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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不相     仙门txt下载     仙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 以弱胜强

    周全之前虽然知道吴猛修为极高,但因瞧不起他的为人和行事风格,连带对他的实力也大大低估。但吴猛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单纯,其修为则比他为人深藏不露更深藏不露。

    周全见吴猛气势惊人,只好先下手为强,运转逍遥诀,气走心经转为火属性,青铜古剑疾画金剪飞刀符,猛地产生了一道强光,方圆数百米内比白天还要亮数倍。紧接着一道火灵符打了过去,修为大进之后,这道火灵符在他手中使来,威力比之前足足强在一倍以上,虚灵之火已不再是淡淡的颜色,而是赤红如真的火焰,轰到吴猛身前时直径已达七八米,金蛇狂卷,烈焰熏人。

    吴猛功力深厚,只是被强光闪得眯起眼,并没有暂时失眠,他全不把卷来的火焰放在心上,挥手之际,团团云雾涌起,如一堵墙般挡在身前。火焰撞到云墙,轰的一声散碎,大部份消散,少数倒卷并散开,引得周边一些树枝干草都着了火。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看剑!”吴猛大喝一声,剑诀前指,背上宝剑呼啸出鞘,声如龙吟虎啸,带着一道数米长的闪亮精光,急如雷霆向周全射来。

    周全知道他的宝剑是由他的精气神控制,可随他心意在空中转弯,闪避只会落于被动,手中剑急画五岳镇宅符,剑气符文如有质之物向前迎去,并且放大变厚,如光影形成的符文盾牌;吴猛的宝剑正轰在上面,“砰”的一声,宝剑倒射而回,吴猛受气机牵引小退一步,周全却完全不动。

    倒不是周全比他历害,而是这道符文之盾产生之后,自成力场体系,受力与周全并无关联。只是形成符盾需要精确集气画符,存在的时间却极短,只在光影一闪之间,不容易撑控,但只要及时画出,都可挡住敌人的攻击。

    “好一道化符为盾!”吴猛喝了一声好,剑诀一引,宝剑在空中一翻身,画过小半个弧,从侧面向周全射来。

    周全脚一站稳,立即挥剑在空中疾画,画的是烈风符,这道符以木属性真气画出,可以使他在几分钟内行动度加快。刚画完符,吴猛的宝剑已到了,他双手握剑一挡,催运内力,剑尖射出两三尺长的青色剑芒来,一剑便将吴猛的宝剑挡了开去,接着两脚似风轮般登击地面,身体如同水上滑行般向吴猛射去,古剑直指他前胸。

    吴猛叱喝一声,已凌空飞起,在空中踏空而行,两人一上一下交错而过,他反到了周全身后,念动真言,掐诀动法术,打出了一条碗口粗细,三四米长的矛状冰锥。冰锥从高处刺下,带着一抹蓝光,周围数米内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周全身在下方,已被蓝光罩住,感觉到无比沉重的压力,想移动都困难。

    周全迅放出一张六甲辟魔符,念动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一道金光闪出,从四面八方往中央聚拢,形成一个金甲神人之象,附到了周全身上。六甲辟魔符可以减轻受到的法术伤害,使用者修为比敌人越高,效果越明显,甚至是完全不受伤害。周全的修为比吴猛低,使用起来效果并不理象,但他不是用来硬接吴猛的法术伤害,而是防止被冻住不能行动。

    冰锥带着蓝色气芒射下,周全闪避,出剑击向冰锥,“嗑刺”一声把冰锥击成两断,宝剑瞬间凝上一层白霜,地面方圆三四米内都被冻结。周全虽有符法防身,还是觉得皮肤外层都被冻住,微有麻木,运功一转才消除。

    这绝不是西方魔法中的一个冰弹或冰锥,而是玄冰之矛,普通人只要被蓝色气团擦过就得冻成碎片。吴猛的修为确确实实比周全高得多,毕竟吴猛出身名师,又练了一辈子了,周全总共才练了一年多而己,有很多东西还是要在长久的生活中、实战中才能学会的,不可一踌而蹴。

    硬拼是打不过吴猛的,不能再让他出手攻击了,周全转身飞后退,手上丝毫不停,古剑画了一道摄魂符,其效果却是令吴猛如身陷泥潭中,行动迟缓。

    吴猛在空中跑着,正要再施术攻击,不料一道微弱青光照来,身体突然变重,脚步也迈不开来,一个失衡便从空中摔了下来,险些跌了个狗抢食。

    想不到这一招可以克制他的三五飞步,周全大喜,展开剑法向他疾刺;吴猛手一引,将远处的宝剑收回手中,连挡周全数剑,却被迫得退了好几步。

    周全在加状态下,出剑急如狂风骤雨,古剑如灵蛇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象是在画符,又象是在写字,与别人使剑大不相同。吴猛行动不灵活,根本不知他要攻击的是什么地方,又怕他画过的轨迹会出现什么异样,手忙脚乱往后退。近身格斗本不是他的强项,一着失,着着失,一时被杀得喘不过气来,也腾不出手来施法。

    吴猛连连吃瘪,怒火大了,一边尽力抵挡,一边念起一段不明文义的咒语。猛听得一声咆哮,声震数里,风声飒飒,腥膻之气迷漫,黑暗中突然窜出两只吊睛白额虎,高大得象个小牛犊。两只大虎连奔带跳,借势高高跃起,凌空向周全背后扑来,同吴猛前后夹击他。

    周全着实吃了一惊,要是被这两只老虎咬到,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若是回身杀虎,吴猛一剑便砍了他,危急之下使用符法已经来不及,他只好以身着地从侧面翻滚出去。那老虎也真是厉害,前肢一着地,一只立即以长尾向周全甩过来,另一只调转半身,后足一登又向周全扑到。

    周全幸得有加效果在身,又是一个翻滚,起身连退数米,迅抽出一张符来。这张符是“入山避虎狼符”,阴宁九的《符咒妙法秘录》上说可以使猛兽不攻击施符者,周全还没有测试过,更不知对这用法术召来的老虎有没有效果,但这两只大虎身躯庞大,猛恶异常,难以立即杀死,只好用这符一试了。

    符火一闪,那两只巨大老虎象是见到了天敌一般,立即收了凶焰,缩头夹尾就逃——这两只不过是凡虎,如何抵得过符法的效果!

    吴猛却趁这机会念动真言,一掌拍在自己头顶,解去了迟缓状态,使开三五飞步,又飞起在空中,御剑来攻周全。他吃了些小苦头,再也不敢轻敌,下手再也不留情,宝剑带着数尺长的光芒呼啸往来,势如雷霆,疾如流星,忽而盘旋切割,忽而旋转绞缠,矫若游龙,极难抵抗。

    吴猛滑溜得紧,吃过一次亏后更是与周全保持着距离,一见到他用剑画符就远遁,远远用剑攻击,还常常夹着掌心雷、冰锥之类,令人防不胜防。

    周全吃亏在不能飞行,被吴猛居高临下一轮急攻,只能不停挡格、闪避,使用神符剑法抵抗,或是借助树木、巨石藏身,已经无暇再反击。但见方圆百十米内剑光如虹,山石迸裂,枝叶横飞,煞是惊人。

    周全心里暗暗叫苦,再处于这样挨打的局面,略一疏忽就会完蛋,必须冒险一搏,以求绝处逢生,否则就剩下逃走一途了。他有意向着树木杂生、怪石林立的地方退去。

    吴猛似乎知道他要逃了,突然一收剑,双手掐诀一指,“光射斗牛,雷惊百邪,敢有犯我,天地灭形。急急如律令!”

    这正是他的招牌技能正一五雷,只听“轰”的一声,地动山摇,白光如昼,电闪如蛇,五道数如水桶,长不知尽头的雷电从天空直击下来,另有无数细小闪电与五道粗闪电相连,形成一雷网将周全罩住。

    周全已经无法逃窜和躲避,但他迅抽出一张符点燃,“日出东方,赫赫阳阳,诸神庇护,万物随形……”他声音还没完,已经被五道粗大的闪电以及无数细小闪电淹没,如同一张巨大的雷网把他罩住;五道闪电往中间一收,又是轰的一声巨响,出更耀眼的白光,将地面击出一个巨坑,土石飞扬数十米外。电光消失后,大坑边沿只剩一截不**形的焦碳。

    吴猛降落在地,微微摇头,“可惜了……”他的叹息还没结束,一道绿色雷电夹着雷火从他身后地面射来,距离只有五六米。吴猛以为周全已死,哪想到会在背后近距离动攻击,被轰了个正着,向前踉跄数步,背后衣服尽毁,一片血肉模糊,身上青烟直冒。

    与此同时,一把青铜古剑架到了他肩头。

    吴猛怒冲冠,须眉张扬:“不可能,咳咳,这不可能,你的符法还没动就被击到,明明已经死了!”

    周全冷哼一声,“我使用符术跟本不必咒语,我的符法早已动了,你炸的不过是一块石头罢了。”

    “不要咒语就可以动符法?”吴猛呆了一呆,显得颓废之极,“罢了罢了,阴沟里翻了船,你动手吧。”

    “你虽然很嚣张,很惹人讨厌,但还罪不至死,我杀你做什么?要说真正实力,我确实不如你……”

    周全对吴猛已改变了看法,其实吴猛并不象他原先所想象的那么可恶和虚伪,周全的误解是缘于谢安的点评,而连谢安却看走眼了。每一个人都是很复杂的,都有多面性格,不能用片面的眼光来看待,特别是身处复杂环境中的人,更需要伪装来掩饰自己。遁隐山林,四大皆空是一种修行方式,象吴猛一样投身朝廷,为了道教的展而依附权贵,也是不能指责的。

    便在这时,附近突然五个黑衣人腾空而起,各一个球状的东西向两人打来。周全吃了一惊,不知那球是炸药还是催泪弹,忙收剑急退,但那五个球状物已经暴开,化为满天雨水洒向两人,附近七八米内笼罩在内。

    周全虽然反应快,避开了最密集的中央,并且运功于袖震开大部水滴,但这暴雨似的水滴无处不在,背后还是沾了不少,一股血腥恶臭扑鼻而来,中人欲呕。

    吴猛正处于伤心走神之际,且又受了不小的伤,被血雨染遍了全身,不由惊叫一声:“不好,是污血!”

    五斗米教有许多禁忌,如“十忌八戒”、“三五禁法”之类,对妇女经血、黑狗血、淫秽污浊之物极为忌诲,若是被这些东西沾染到,符法十有**都要失败(有少数符法不忌这个);道门之中同样避忌这个,沾上一些便施不出法术来。

    象周全和吴猛这样的高手,若不是刚才全神剧斗,敌人远在数百米外也就现了,自然不会被普通人用这种东西打中;而高手是决对不会拿这种东西当武器的。这时黑衣人有心算无心,在两人剧斗之后,力泛神疲,没有警戒之心时放出,用的又是巧妙的自暴装置,着实令人难以回避。

    两人中了污血,等于是被人绑上了手脚,血雨刚浇下,周围响起了数十声弩机动声,数十支强劲之极的弩矢从四面八方向两人射来。

    这分明就是一场谋杀。

    ps:许逊、吴猛这一派系,后来教义进一步完善,被称为“净明道”,以本心净明为要,以忠孝为贵,提倡忠孝廉慎、宽裕容忍,做忠臣孝子良民。所谓净明,即正心诚意,清心寡欲,使本心不为物欲所动,不染物、不触物,清静虚明而达于无上清虚之境。当时应该还没有“净明道”这个叫法,但为了方便,本书皆称他们为净明道。

第三十章 公孙剑舞

    建康藏龙卧虎,能跳出城墙的人还是有不少的,吴猛和周全虽然都知道两人的比斗可能会引来一些人观看,但却没想到会有人用这么下流恶毒的方法来杀他们。

    刺杀的目标可能是吴猛,建康想除他而后快的人想必不少;也有可能是周全,他最近名头太响,太后又有重用他的意思,惹来某些人忌惮;也有可能是杀了其中一人,嫁祸于另一人;当然也不排除两人都要杀,反正这时弩箭射击把两人都罩在当中了。

    弩的杀伤力极大,本来只有军队中才可以拥有,另外一些经过特批的机构、高官卫队也可以持有,一般人是不能持有的,与我们现代的管制武器差不多。但这种事是不能禁绝的,很多私人武装、杀手都有配备。现在射向周全和吴猛的弩箭,听声音就知道是一种特制的弩机,力道强猛,不亚于是内功高手射出的箭,力道足可穿树裂石,相当可怕,不是内功精深的人,甚至还看没清箭矢从哪儿来就被射穿了。

    吴猛擅长的是法术,使用的御剑术也是属于法术之一,是用意念控制的,直接拿剑格斗并不算高手,这时战败颓废,又被污血淋身,根本没有能力挡格这些用弩机射出来的劲矢。

    周全也没有把握全部挡格或闪避,但功力激进之后,眼力耳力,思维判断力都比以前快了数倍,一听到弩机扣动声就在寻找躲避的地点。最好的躲避之处,就是吴猛用正一五雷轰出来的大坑,伏击的人早在他们打斗之时就算计好了角度,只有这个刚炸出来的大坑最低处是个死角。

    周全迅翻身平射向坑底落去,随手抓住了吴猛的衣袖一扯,将惊呆的吴猛扯得也向坑底滚去。几乎于此同时,五六支劲矢射中了他原先立足之处,全是百炼精钢的箭头,可破盾穿石。

    坑底只能暂避一下,只要射手一靠近就无处藏身了,两人被污血秽气沾染,还真没办法对付从周围同时拥来的刺客,但现在也只能躲一下算一下了。

    果然,不少黑衣人在石后树上现身,向这边靠近,周全大喝一声,腾空跃起向其中一人冲去,那个方向有三个黑衣人,齐端弩机向他就射。周全却猛地下降,避开了射得高的两支,挥剑挡飞了低的一支,又向敌人冲去。这时他后面又有五六声扣动板机的声音,他忙转身,以剑疾画五岳镇宅符,符盾形成,六支矢也射到了,正好全部挡开。

    中了污血,符法虽然不能用了,但神符剑法还能用。其实周全对这些禁忌并不是很认真,在心理上受的打击远没有吴猛大,并且他身上沾的污血并不多,大部份符法还是可以使用的。

    刺客手中的弩机是经过加强改装的,比军队用的还要强劲几倍,威力虽然大,但上弦度也变慢了,更无法象诸葛连弩那样快连,否则周全早成马蜂窝了。

    左边和右边又有三支矢射来,周全却不理它,加向前冲去,一剑把一个正在上弦的蒙面人刺翻,接着疾画灵水引符,以雷电击倒另一人。

    蒙面刺客见他这么神勇,又都往林内隐去,刚才抛血球的五个蒙面人却各抽出短刀迎了上来。周全毫不畏惧,握剑迎了上去,展开神符剑法与他们斗成一团。

    吴猛若不能摆脱困境,今晚必死无疑,但周全也腾不出手救他了。

    这时一个穿着紧身装,身材纤瘦高挑的黑衣人蒙面人飞掠上山顶,见到周全与五人相斗,另有许多人躲在远处拉弦架弩,立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足尖一点,不声不响向一个蒙面人掠去,衣袖内飞出一把精致小巧的短剑,直接射穿了一个蒙面刺客的咽喉。

    这人虽然蒙住了头脸,身形凹凸婀娜,显然是个女子。但见她手一收,短剑又飞回手中,原来剑柄上系了一条极细小的绳索,夜色中看不分明。周全见有人来助自己,精神大振,突然使出一招碧落千篁剑法的千技万叶来。这招现在在他手中使来,剑气激荡,剑影满天,虽不如王介那样优雅好看,威烈霸道却要更胜几倍,立即重伤三个,轻伤一个。没受伤和轻伤的那个见势不妙,丢下三个倒地的同伴向后撤去。

    弓弩手见机又往这边射,周全顾不上去追这两人,返过身来去杀弓弩手.黑衣女子快飞跃,避开几支射向她的弩矢,两边袖内短剑轮替出击,转眼又杀了两人。

    这些刺客见已没机会成功,尖声呼哨,都逃向密林之中,周全和那蒙面女子又各追杀了一人,其余都跑远了。等到周全回转过来,被他刺伤的三人也被他们同伴杀死了。

    吴猛狼狈地从坑中爬了出来,全身血污和泥土,“多谢周施主和这位侠士援手,大恩不言谢,容后图报。”

    蒙面女子没理他,向走一走来,这时周全感觉到了一股阴冷之气,以及一种莫名的压抑,远处一个声音哈哈笑道:“好个美娇娘,这手袖里剑玩得漂亮!我道你急急离城是做什么,原来是到此救情郎。”

    蒙面女子微一愣,接着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分明是微生香,也就是公孙薇。“原来是你在暗中跟着我,难怪我觉得有人在后面。”

    白影一闪,鲁狂生摇着一把大羽扇,轻飘飘地走过来,“小美人,你想甩掉我还早着呢。放着绵秀香闺你不睡,放着俊俏郎君你不伴,却跑到荒山野岭来救一个大呆瓜,可惜啊可惜。”

    微生香道:“可惜什么?”

    “可惜他马上就要死了,你还是救不了他。既然你离了帝都,蒙了面纱,就不是那个没人敢动的青楼第一美女了,今日不论你愿不愿意,都得从了我。有这么好的身手,正好可以伴我游荡天下。”

    周全抽剑出鞘,直指鲁狂生:“狂徒,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省得我去找你了,看看今天是谁血溅荒山!”

    “哈哈哈,上次还没摔死你啊?你这小子论风流俊俏不如我,论武艺更是狗屁不通,几道鬼画符算得了什么,偏偏那么多女人垂青于你,今日我杀了你,正好让小美人死了心,一心一意跟我走。”

    “张公子,你与他无怨无仇,何苦与他为难,不如我跟你走,你放了他如何?”微生香说着款款向他走去,一副楚楚可怜样子。走了几步,袖内短剑闪电似地射出,直奔鲁狂生前胸,出剑之前毫无法半分预兆,现剑之时已夺人性命,当真是其疾如电,神鬼莫测。

    鲁狂生羽扇一挥,轻轻松松就把短剑扫开,不料微生香另一把短剑紧跟着射到,第一把剑看来劲疾,其实是个探路的虚招,第二把剑无破空之声,却是真正的杀着。

    鲁狂生有意卖弄,喝了一声“好”字,以左手食中二指去夹短剑,眼看就要夹个正着,短剑突然停止了前进,并且横向削了过来,他要是不收手,就要被削断一根手指。鲁狂生吃了一惊,想不到微生香能通过绳索把短使得如此灵巧,只有收手,右手羽扇一拍,把短剑击了回去。

    周全以剑画了一道对自己加的符法,也向鲁狂生扑去,剑走奇异曲线,乃是从符法中演变出来的一招,最初看似刺咽喉,剑往下划,又似刺心脏,再往下似削似切,又似攻下阴。青铜古剑在他的内力催逼下,青色剑芒吞吐不定,指向哪儿就能攻向那儿,并不是画几道弧线那么简单。

    鲁狂生不由咦了一声,他已经看出来这一招虚中带实,含而不,看似不成章法在空中乱画,其实三个部位都可以攻击,只要一处不曾提防,气机引动,剑芒就会暴长射来。他的羽扇跟着周全的剑势上中下连着三次虚挡,周全果然不攻,但是又莫名其妙画起曲折的弧线来。

    鲁狂生瞪大了眼,凝神戒备,眼中露出兴奋之色,他精通各种武器技法,但却从来没见过这样使剑,象是现了奇珍异宝一般,竟然只守不攻,以图看个分明。

    另一侧微生香两把短剑交替攻击,来去疾如闪电,灵巧如臂使指,长短如意,快慢随心,而身法脚步就象在跳舞一般优雅、轻灵。周全原先以为她的短剑只是拿来当暗器用,最多就是可以直射,哪曾想她这两把剑可刺可削,可切可旋,简直象是御剑术控制着一般,又象是长臂罗汉握着剑远攻,随心所欲,神出鬼没,杀得他些吃力起来。

    周全连使几招神符剑法,剑路如书如画,虚实莫测,忽尔如鸟飞鱼跃,无迹可寻,忽尔如长虹经天,气势宏大。慢说鲁狂生不懂符法,就是懂得符法,又如何能看懂他这从符文轨迹中抽离出来的图案?只看这鲁狂生目眩神迷,疑神疑鬼。

    今晚这儿出现的两种剑法,都是世上罕见的剑法,也都是潜力无穷的剑法。

    这时周全突然加快了画符的度,剑尖的光影轨迹形成一道完整符文,并且微有青光向鲁狂生一闪。鲁狂生立即觉得身周的空气似乎变凝稠了,举手投足都有些阻滞,度明显慢了下来。

    “你这又是什么剑法?”

    “要你命的剑法!”周全大喝一声,抢身疾攻,用的是修改后的松风剑法,出剑更凌历疾,剑剑灌注全力,劲风呼啸,气势逼人。

    鲁狂生刚挡开周全的剑,另一边微生香二柄剑一上一下攻到,他忙以羽扇挡开上路,飞脚踢开低的一柄。不料又是两剑齐到,一剑取头部,一剑射腹部,被挡回去两把短剑一回旋也削了过来,几乎是四剑齐攻。这两剑来得太过突勿,谁都没料到微生香会有四把剑,而周全这时也迅画“灵水引”符文,产生一道绿色雷电击向鲁狂生。

    鲁狂生受到迟滞效果,身体本就不灵便,再遭此突然攻击,眼看就要身受重伤。蓦然听他大喝一声:“天魔扇舞,孔雀开屏!”阴冷之气弥漫,只见一片扇影暴涨开来,层层叠叠连成一片,在腾腾冷气中如孔雀开屏般一闪,四柄短剑全部弹回,周全的出的雷火也滑向一傍,轰在一棵树上,燃起熊熊火焰。

    周全知道他有催功力,使功力猛增的邪法,但这时鲁狂生并不是使用邪法,而是真实功力,并且这一招扇法神妙之极,他的功力和武艺又有了很大的进步。

    鲁狂生身周寒气更浓,似有一层白雾随身一般,周全和微生香都觉得压力奇大,连站在远处的吴猛都觉得身上冷。

第三十一章 双符合璧

    吴猛趁着周全、微生香与鲁狂生缠斗之际,将沾了污血的外袍脱下,擦干了脸上的污秽,强打精神念起破邪咒、净身咒,准备加入战团。

    不同派系都有类似的净身咒,因所信仰的神灵和祖师不同,内容会有些差别。在正式请神、施法前都要念上几遍,以除去身上沾染的秽气、阴气,若有人突然中邪,也可用此咒解除。污秽之气可以理解为对人体不利的气场、阴离子、异常能量等,通过咒语的特定音节、精神力能量来起到清扫作用。

    吴猛本来可以下山去,这时并没有人阻挡他,但他乃是宗师级身份的人,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刚才周全和微生香救了他,他不能这样一走了之。这时他恢复了七八分状态,正想上前帮忙,一瞥眼却看到远处的一棵树上有个女子站着,白色衣袖和裙带在夜风中微微飞扬,直如天上仙女突然飞临人间。

    吴猛不由吃了一惊,天下竟然有如此人物!这少女不仅容貌出众,修的更是一种绝高的功法,才会有这种出尘脱俗的气质。而且这女子已经修到较高境界了,气息与树木山林融于一体,若不是看到她,很难感应得到,可能连他都不是对手。但那女子只是静静看着,并没有出手助谁的意思,而周全、微生香和鲁狂生斗得正紧,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子。

    鲁狂生一指向周全点去,破空之声哧哧作响,冷气凝成一束射来,竟然是有形有质。周全忙用剑画符抵抗,他只能用这一招抵抗,因为鲁狂生的玄阴之气极为厉害,只要被稍擦过,就会觉得全身冰冷,血液和内息流转都不顺畅。若硬接他的招式,几招之后就会处于半冰冻状态。

    鲁狂生出的阴寒之气是一种邪门内功,名为玄阴真罡,并不能用六甲辟魔符来防守。

    微生香四柄短剑来回翻飞,神出鬼没,实在不知她是怎样操控的,但她也很忌惮鲁的玄阴冷气,短剑如果让鲁狂生碰到,系剑的长丝就会变得僵硬,她就不能灵活控剑了。

    鲁狂生占了上风,又开始得意起来,“小美人,现在知道我的历害了吧,象我这样的文武全才,打着灯笼也难找,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现在回心转意还来得用及,本公子最会惜香怜玉,知冷知热。”

    微生香控着四把剑,身姿如同在舞蹈般优美,呵呵笑道:“你身上这么冷,我要是跟你走还不冻成冰块了?我确实对你改变看法了,若是你愿废去内功,我便跟你走。”

    “哈哈,说得好,我就喜欢这么有性格的,等我先收拾了这小子,再与你携手巫山,共渡**……”

    周全怒道:“无耻!”迅以土属性内力画出一道金箭飞刀符,一股狂风向鲁狂身卷去,使他攻击一缓。周全趁这机会缓过一口气来,立即掏出大把的符纸,火灵符、烈风符、迅雷符等等,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鲁狂生炸去。

    污血对他影响很小,符法都有效。施放道符本来就比施展法术更快,周全通过摸索测试,以及特有的强大精神力,有许多符法不需咒语就可以施放,这时以最快度催,一道接一道轰出,几乎把鲁狂生淹没在火焰、气刀与闪电之中。本来这一波消耗战是用来在紧要关头对付吴猛的,现在正好让鲁狂生消受。

    鲁狂生挥扇如层层叠叠,似孔雀开屏,又似一朵朵羽花开放,在身周形成层层玄阴寒气,将各种攻击都挡在身外,但也显得很吃力,边挡还要边躲闪。微生香怕被符法伤害波及,已经远远退开。

    由于周全放得快,往往是火灵符的火焰还没消失,烈风符形成的刀状劲风已经轰到,风助火威,火借风势,两符效果合一,已经变成冲击力非常大的“火焰刀”,火力更猛数倍,攻击范围也加大了数倍。

    周全觉了两种符法配合使用威力大增,大喜过望,开始配套攻击,催符纸用的都是火属性内力,双手可以同时使用,左手火灵符,右手烈风符,一把把火焰刀不停向鲁狂生轰去。周全现在使用这两种符法的威力已经大幅提高,与洪涛、阴宁九之流不可同日而语,而双符合璧的威力又猛增数倍。鲁狂生每接一次,就要向后退几步,身周的冷气就要弱几分,由于攻击快,范围又大,周围已全是火焰,他避都没法避。

    鲁狂生的羽扇是用鹰翎制成的,凝聚了他的玄阴内力才可以又当武器又当盾牌,现在被火焰刀烤得冷气大减,经不起火焰的一再轰击,终于着起火来,瞬间便融了一大半。羽扇一缺,他出的层层气劲就出现了缺口,疾风带着火焰灌入,烧着了他身上好几处。

    鲁狂生何尝吃过这种亏?况且心仪的美女正在眼前看着,这个面子丢得大了。他快往嘴中塞进了一枚药丸,怒吼一声,玄阴真罡内力如排山倒海暴开来,周围的火焰、土石、残树断枝都向外炸射,他身上的火焰也全部熄灭。

    周全吃了一惊,他知道鲁狂生是催魔功了,半个小时内自己决对不是他对手。这时鲁狂生已经另抽出了一把折扇,冲开火路,如一道鬼影似地向周全飞来,左手出指如电点向周全额头,右手折扇张开旋飞,封住了周全逃走的退路。

    周全在此危急关头,不但不挡不避,连符法也不了,脸上还带着怪异的笑容。鲁狂生觉有异,但他那一指尽了全力,其疾如电,力道千均,这时想收回来也不行了。只听轰的一声,周全的身体炸成一堆石屑,哪里是人,分明是石头!

    鲁狂生大怒,左右一扫视不见周全,凌空飞起,一爪就向微生香抓去。这一抓在他催魔功之后,微生香控剑之术虽巧,内力却不算出色,绝对不能躲过,而以周全的心性,肯定不会再隐身不出。这样鲁狂生就可以一举抓住微生香,击杀来救人的周全,一举两得。

    微生香见他凌空抓来,连忙四剑齐出分射鲁狂生四处大**,但被鲁狂生强厉无匹地一扇,四把短剑都偏了方向,从他身侧滑过,而他则欺身直进抓向微生香。

    周全使用傀儡替身术到了另一个方向,这时现身已来不及施救,但在观战的吴猛却叱喝一声,御起宝剑向鲁狂生射去,斩的正是他的手臂。这把剑乃是难得一见的宝剑,在道法的催控下,剑芒吞吐,鲁狂生也不敢被他斩到,忙收手以束起的折扇去挡。微生香趁机急退,远远逃开。

    忽听一个悠扬的女子声音说:“你躲在皇宫里,我一时还真找不出来,离了皇宫,这次看你再往哪儿逃?”

    鲁狂生身体一僵,硬生生停下了脚步,而周全听到这个声音,心头不知是惊是喜,也停了下来,这声音不是神秘女子文风么?

    果然见一白衣女子凌空飘飘飞来,落在一处树枝上,离鲁狂生有十几米远,以她的水云长袖,已经可以立即攻击到鲁狂生了。

    鲁狂生一愣之后,又嘻嘻笑了起来,“小仙女怎么又跟来了,你想嫁我就直说吧,何必从南跟到北,又从北跟到南,追情郎也不须追得这么紧啊。”

    文风道:“你把剑交出来,我就不追你。我本不想借他人之手逼你,可是你太难找了,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逃走了。”

    原来文风还没有夺回宝剑,并且一直在追着他,鲁狂生躲在皇宫里,避的不是道进和支道林,而是文风。

    “嘻嘻,我早就说了,剑已经被我卖了,换回来的金子已经花在青楼和赌馆内了,你要是再不放过我,我只好把自己赔给你了。”他口中说着,眼晴却在转来转去,暗带一丝焦急,因为他的魔功有时间限制,如果不能及时逃走,就只剩下待宰的份了。但是这时周全、吴猛、微生香和文风已经把他围在当中,不是那么容易逃的。

    周全这时才插得上口:“文姑娘,好久不见了,你的剑还没夺回来吗?”

    文风微微摇头,“还没有,这人无赖得很,就是不肯把剑还给我,害我都被师父责骂了。”

    微生香看看周全,又看看文风,一股子酸气直冲脑门。“好个美貌的小妹妹,你要是到秦淮河来,保证万人空巷,艳压群芳。”

    她这话明是表扬,暗是损人,文风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计较,微点了一下头,对周全说:“你的武艺进步很快,符法也很不错,据说你的为人也很正派,今天只好请你帮忙,一起逼他交出剑来了。”

    周全象吃了一颗蜜枣一般,心里甜滋滋的,“文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帮忙是应该的;这个狂徒是我的仇人,我今天本来就不能放过他。”

    鲁狂生大怒:“你这个好色之徒,为什么有美女的地方总有你,今日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哼,强弩之末,外强中干,死到临头了还嚣张。”

    鲁狂生突然念了几句众人听不懂的话,好象是咒语,接着双眼变得通红,用极为凄厉的声吼吼叫:“死吧,你们通通都死吧!”

    说完他仰头喷出一口血雾来,这股血雾见风既散开,形成一大片红雾,将他整个罩在里面,刹那间阴风四起,血腥气弥漫,众人都觉得头晕头痛,似有无数厉鬼在耳边凄号。

    吴猛惊叫一声:“血煞**!”

    原本烟火迷漫的山头,刹那间烟火全熄,阴风呼号,如同鬼域阴间。

    众人都没料到鲁狂生会有这样的邪术,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处置,而鲁狂生却全身笼罩着血雾,宛如魔神降临,气霸如山,迅如雷霆,一掌向周全打来。

第三十二章 血煞魔功

    在邪派之中,据说有养蛊、养鬼、召唤冤魂伤人的法门;或是以自身血液、阳寿为引,催功力,施放煞气之类。由于练这样的魔功风险极大,容易被反噬或是走火入魔,极难修练,并且往往以死婴、孕妇之类为引,阴毒邪恶,遭人忌恨,所以修习的人少之又少,连修练的法门都没几人知道。

    煞气也算是一种能量场,对人体有极大的影响,比如某日不适合做某事,这是天上灾星煞气的影响;如算命先生会建议运气不好的人不要去办红、白喜事的地方,因为这些地方有煞气;和尚、道士之类出家人怕刚出生的小孩,也是因为有一种红光煞气;某些住宅不适合住人,风水不好,都与煞气有关。总之“煞”是对人体不好的东西,就象是辐射、强紫外线、高频噪声之类。

    自然存在的煞气对人的影响,最多就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头晕恶心之类,但是利用邪门魔功催的煞气,强度已增加了百倍、千倍,变成了一种大面积杀伤的武器。

    周全这时还没理解到这么多,只是感觉有一股莫名的压力,有点象那次去乱坟岗,众鬼环绕时的感觉,但阴郁之气更强盛百倍,耳傍尽是凄厉的鬼泣狼嚎之声,令人气为之结,神为之失,手脚软提不起力气来。

    众人被血煞压制,鲁狂生却如鱼得水,气焰万丈,一掌向周全打去。这一掌才刚出手,方圆数十米内都如遭到山岳重压,令人难以逃脱,难以抵抗,不要说周全是在此不良状态之下,就是在最佳状态,也万万接不住这一掌,这一瞬间,他感到了死亡是那么的接近!

    周全慌乱中往腰间掏道符,却掏了个空,火灵符和烈风符都已经用完了,但他却碰到最边沿的一个小袋子内有一个鸡蛋大的东西,这才想起半路上有个神秘道人交给了他一枚丹药,说是在有性命之危时服下,现在便已经是有性命之危了。

    那道人说今夜此地必见血光,凶杀重重,如今果然如此,那么他的药应该也是真的!

    周全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掏出丹药,捏碎蜡壳,连壳带丸丢进了嘴里。一入口中,只觉丹药化为一股热流注入腹内,简直象是烧红的铁水一样烫人,这股热流瞬间又化气体,充斥全身,让他觉得全身都似要爆炸了一般。在这股霸道剧烈的气流冲击之下,血煞对他的影响已经无影无踪,他觉得全身有无穷的力量需要泄,若是不泄,他就要被烧成灰烬……

    这时鲁狂生一掌已经击实到他身上,真正力有千钧,但足可摧山裂地的一掌,并没有把周全打成肉酱,只是退了三四步而已。

    周全觉得体内那股狂暴之气完全被震散,但自己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想也不想立即一剑向鲁狂手的手掌劈去;鲁狂以一掌打实,以为他必死无疑,哪想得到会一剑劈来,欲收掌已经不及,左手掌被剑劈为两半,真达手腕之上。剧痛与惊恐之下,不由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

    远远一个声音大叫:“原来你们在这里……咦,怎么阴刹之气这么重?”

    这人飞奔而来,挡在前面的树枝、荆棘如波浪似地分裂两傍,简直象气艇从水面冲来,气势惊人。转眼到了前面,是个光头僧袍的和尚,长得眉骨高起,瘦条脸,大鼻子阔嘴唇,原来是释道进。他这时脸上没有了凄苦之色,显得肃穆而威猛,更具高僧气质。

    道进见前面血雾迷漫,阴气冲天,边跑边念了起来:“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

    鲁狂生惊叫着退了几步,看着自己被劈成两半的手,惊怒交集,眼射红光,面孔更加狰狞恐怖,左手折扇又向周全点去,比刚才那一掌更见威势。但这时文风的白绫、微生香的四把短剑、吴猛御起的宝剑也已攻到,周全第二剑也已刺到。四人虽然受了血煞的影响,但都是高手,这一合击非同小可,鲁狂生也不敢硬接,怒吼着冲天飞起,带起一团浓重血雾向四人罩下,将四人都震退。

    道进已经跑近,所到之处血雾自动消散,一拳便向天空的鲁狂生轰去,拳风所到之处,如火刀入牛油,血雾立即消散。倒不是他的功法如何厉害,而是他口中念的《大悲咒》具有神效。

    《大悲咒》是观世音萻萨的大慈悲心,无上菩提心,以及济世渡人,修道成佛的重要口诀,其中一字一句都包含着正等正觉的真实工夫,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据说常诵此咒能破除一切阴邪,恶鬼猛兽回避,诸佛护持,不受十五种恶死,不堕三恶道,脱生死轮回,产生种种神迹。

    道进是有功底的高僧,念起此咒,正好克制了鲁狂生的血煞之气;道门当然也有辟邪的咒法,吴猛本来也不至于如此不济,主要是先前被泼了污血秽物,精神委靡,法力未复。而张旭是为了与吴猛决斗,带的都是攻击和辅助战斗的符法,没有带一张驱邪、破邪的道符。

    道进见大悲咒有效,更是大声念诵,将大面积血雾阴气逼开,一拳拳向鲁狂生轰去。他的佛法修为虽然不如道安,打斗的功夫却要高明得多,也算是一个高手了。周全等人趁机也向鲁狂生猛攻,将他逼得连连倒退,往山下退去。

    鲁狂生怒到了极点,他先前服了催增加功力的药物,很快就要到虚弱时间了,血煞之法消耗的更是他的生命潜能,多支持一分钟,后果就更惨一分,不是生死关头都不能用这个。但现在血煞被克制,他处于挨打的局面,简直就是在自杀,所以他已决定逃走,但若不杀了这个和尚,他就是死都不瞑目。

    道进作为破邪先锋,冲在最前面,猛听得鲁狂生一声怪吼,左手裂掌处突然射出了一股血箭,直射他面门。这股血箭是实物,如一支长矛射来,不受大悲咒影响,道进忙用掌去挡,被溅得满身都是。鲁狂生猛然欺进,一脚踹中了他的胸膛。

    周全、文风、微生香、吴猛来不及替道进挡这一招,都是往鲁狂生身上攻,希望能阻止他,但鲁狂生竟然不顾一切,宁可被四人击中也要杀了道进,将他踢得向后飞去,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飞跌十几米外。

    四人的攻击都落到鲁狂生身上,但因道进被踢飞,血雾又变浓,阴郁之气大盛,他全身都笼在血雾内,不知伤到了他什么地方。接着血雾一收,化为一道血光往山下冲去,快得象出弦的箭矢,一闪就不见了。

    文风修的是自然之心,讲究淡然宁静,无欲无求,尽管是对着鲁狂生也没生出多少杀意,但这时也动了怒气,如白光掠影向山下追去。

    周全见道进受了重创,已顾不上去追人,忙回过身来查看。道进仰躺在一处乱石上,脸如死灰全无动静,看样子象是死了。

    吴猛与微生香也过来查看,说起来他们都欠了道进一个人情,若不是道进突然出现,今天他们可能都要死在鲁狂生手下。

    吴猛这时也不厌恶和尚了,一手拱脉,一手轻按他的前胸,“呼吸全无,气脉几乎断绝,胸骨碎裂,心、肺可能都已震裂……只怕不行了。”

    周全不由一股悲意冲上心来,道进虽然不爱说话,与他没有很深的交情,但却相处了一段时间,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和尚,今天更是来帮他的,想不到就要英年早逝了。

    吴猛叹了一口气,掏出一个小瓷瓶丢给周全。“这瓶‘人参熊胆丸’有续命之效,是我最好的疗伤丹药了,不管顶用不顶用,你喂他吃下吧。”

    周全掰开道进的牙关,把五六粒蚕豆大小的药丸倒了进去,道门的妙药非同寻常,入口遇唾液自动融化流下,不一会道进就有了微微的呼吸。

    周全转忧为喜,也许还有救,上次牛梦伤得那么重,最后不是还复原了么?道安有神奇的佛门神通,只要留着道进一口气在,也许他能象白云先生一样把人治好。

    “两位请自便,我要带他回城去疗伤了。”周全说着把道进轻轻抱进,便往山下走去。

    微生香欲言又止,这时还真不好说其它的事情,否则便是自讨没趣了。吴猛看着微生香,问道:“你果然是秦淮河的微生小姐?好俊的剑法,不知师出何人?”

    微生香道:“我说我是微生小姐了吗?”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听说微生小姐容貌无双,你把面纱解去就知分晓。”

    微生香笑道:“莫非老道也起了色心?要看微生小姐自己到凝香楼去,我可不是微生小姐!”

    吴猛老脸微红,“姑娘见笑了,只是刚才得姑娘援手,感激在心,想知道恩人是谁,以便日后回报,并无他意。既然姑娘不愿见告姓名,老道就走了。”

    周全听到两人对话,心知这女子是微生香无疑,只是不能被人知道罢了,想不到她有如此奇巧的剑法,她的来厉更加神秘莫测。只是不知约他在燕子矶的人是不是她。

    他路过一具黑衣蒙脸的尸体时,心中一动,收起那张弩机挎在背上。今晚的受困局面都是这些黑衣刺客引起的,必要查出他们的来历,这种特制的弩不多见,应该会有些线索。

第一章 七死成功

    周全抱着道进一路疾奔,不一时便来到城外,有神行轻身符的帮助,多带一个人还是轻易就跃过了城墙,此时街上除了巡逻兵外已经没有行人,很快就回到了谢府。

    谢安、道安、支道林和牛梦还在等着周全归来。原来他们放心不下周全,谢安不擅长高来高去,出动也太过惹人注目,于是就叫道进随后去看看。如果周全能应付得过来,他就不要露面了,如果周全有风险,便出手相助。

    这次与道安同来的几个师兄弟中,道进的武功是最高的,本来早就该到小茅山顶,只因他在山下遇到了吴猛的三个徒弟虚尘、虚土、虚烟,这三个道士骄横之极,见道进单身一人,又是北方来的和尚,二话不说上前就打。三个道士虽然嚣张,却也有几分真本事,滑不溜手,道安费了不少时间才把他们打跑。他以为周全与吴猛是在黄龙观前比武,跑到黄龙观去了,在黄龙观找不到人,再找到打斗的地方,自然就迟了,怎想得到今夜出现这么多变故。

    众人见周全抱着气息全无的道进回来,两人都全身染血,不由大吃一惊,忙把道进接过检查施救,周全则把今晚生的事大略说了一遍,只差没说打败吴猛这回事,因为他觉得吴猛其实并不坏,没必要坏了他名声。

    查看完伤势,道安松了一口气,微笑道:“诸位不必心焦,我师弟并无大碍,反因祸得福了!”

    众人莫名其妙,伤成这个样,几乎就断气了,还说没有大碍?

    道安说:“道进师弟修习的是我师父从天竺带来的一种秘功,名为‘七灭真身功’,或称‘七转罗汉功’。初果罗汉需七次重返世间投胎,经七世修持才可功德圆满。此功修习到一定程度便难以进展,但若能濒死一次,身躯毁坏,神识尽散,功力全尽,如同死了一次,只要一息尚存便可自动回生,并且功力可增进一层,七死七生之后功行圆满,可修成罗汉真身,不死不灭,犹似罗汉七世轮回。”

    众人如同听天方夜谭,居然还有这种功法,简直令人匪疑所思。周全问:“那么如果伤得不够深,或者完全断气了怎么办。”

    “若不是濒死则全无效果,若是生机完全断绝则前功尽弃。所谓先破而后立,若是受重伤之时本层修持不够,或是有意为之都无效果,所以此功几无可能练成,中土从未有人练过。道进师弟福缘深厚,正值功法修持圆满,鲁狂生重伤了他,又幸得吴猛以灵药继命,达至死而不死的转世状态,神功得以再次突破。”

    “道进大师是第几转了?”

    “今次是这二次,复原之后便进入第三层了。”

    众人说话之间,道进呼吸已经变粗,身上肌肉开始蠕动、颤抖,并且胸口处传来微弱的骨骼碰撞声音,碎裂的骨头竟然自动对接上了。

    “诸位请回避一下,以免影响了他的复原行功。”

    众人见道进已经开始复原,都放下心来,全部退出房间,把门关了起来。为了怕有人闯进去伤害到他,便都守在房外。

    谢安说:“想不到鲁狂生会有如此阴邪的魔功,现在看来高僧遇害与他定有些关系,或是与传他邪法的人有关。”

    周全说:“这种邪法太可怕了,如果不是道进大师赶到,后果不堪设想。文风本来武艺和功力都在他之上,但处在血煞的影响之下,完全不是鲁狂生的对手。也不知她能不能追得上,追上了能不能斗得过他。”

    支道林说:“鲁狂生既然要逃,就说明他是支撑不住了,文姑娘必无风险。这种邪法虽然厉害,但对自身的损伤也大,施放一次之后,没有十天半个月都休想复原,决对不敢轻易使用。”

    “除了念经外,还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功法可以克制这种邪法?”

    “据我所知,各门各派都有些辟邪清心的咒语、功法,虽然不能一定能克制他,却也可以起到一定护身功效,五斗米教中应该也有类似的符法和咒语。”

    “我只学过驱鬼僻邪的符法,不知对邪功有没有效果,这次没带这一类的道符。”说到这儿,周全突然来了灵感,也许他的神符剑法中就有某些符文可以克制或防护邪术,只是以前都是以谢安等人为测试对象,所以根本测不出这种效果,以为没有用途都淘汰了。

    谢安说:“想不到吴猛还掩藏了真正实力,我也看走眼了。这微生香十有**是司马昱的人,那么她与吴猛应是一路的,为什么又会来助元归?

    众人看向周全,眼神怪怪的,意思很明显:微生香看上了周全!她约周全在燕子矶见面,就是知道了吴猛会约战周全,不愿周全去涉险。不料吴猛约的时间更早,并且周全明知危险还是去赴约了。

    周全有些尴尬,故意错开了话题:“你们说文风又是什么来头?”

    支道林说:“以和尚看来,文风必定是玄门第一高手何简的传人,除了他没人能调教出如此武艺和风姿的徒弟来。”

    众人都点头赞同,顾影斋一直在暗中维护朝廷,文风如果是他的弟子,去护剑才是正常的。

    周全第一次见到文风时,她曾提到了传说中的“仙门”,周全觉得这可能是自己回去,并且弄清穿越原因的关健,但文风也不清楚,并且说走就走了。这一次又是去追鲁狂生,没来得及与她多说话,也许何简知道“仙门”的事,但要找到何简,必须先找到文风。

    周全说起那个送丹药给他的无须道人,谢安和支道林这两个人缘最广的人居然都不知道。这事透着古怪,那么神奇的丹药,应该不是一般人所能炼出来的,那个道士应该很有名才对啊?

    聊了一会没头绪,谢安说:“我立即派精明探子去江陵打探一下鲁狂生的真正身份,如果他真是张家子弟,又与高僧吸血案件有关,我们只好找上门去了。”

    周全从背上拿下弩机:“安石兄看看这弩机出自何处,今晚偷袭我们的人就是用这个。”

    谢安接过一看,“果然有些不同,待我找个人来看看。”他说完匆匆出去,不一时带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进来。

    “这位是墨老,曾是军中校尉,专责督造器械,更是有名的巧手匠人。”

    这老者须全白,身板硬朗,精神矍烁,目光有神,果然不是一般人物,谢府中随便叫一个食客出来都各有技艺,众人不敢小看,都点头问好。

    周全问:“据说战国时的墨子是制造器械的大师,墨老莫非是墨门之后?”

    墨老说:“时隔千年,老朽也不知是否墨家后代,不敢妄称圣人之后,不过一些技艺倒是祖辈相传的。”

    “请墨老看看这张弩机是何处出产,或者是经过谁改装的。”

    墨老接过,两眼精光闪动,所有部件逐一细看之后才说:“凡名师匠人,都会在自己工坊出产的器械上留下暗记,这把弩上的暗记已经全部磨去了,换了其他人必定认不出来。但这把弩是老朽以前督造的,改装此弩的人是老朽的弟子冯南天,所以我能认得出来。”

    众人精神大震,想不到撞到自家人手里了。

    “那么冯南天现在在何处?”

    “据说他现今供职于桓温帐下。”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又与桓温扯上关系了?谢安叹了一口气,“桓温如果能除掉吴猛,对司马昱集团是一个大打击,并且使他们迁怒于谢家;若是杀了元归,也可以使我们与司马氏交恶。不论是杀了哪一个,或是两个都杀死,他都是获利者。”

    周全不由狂晕,自己莫名其妙就卷入豪门的恩怨中,变成政治斗争牺牲品了。看来吴猛警告他不要与豪门涉入太深还是有道理的。可是现在他还能与王、谢两家摆脱关系么?

    墨老说:“南天这孩子虽然颇有创新,以两张弓身射一只矢,并加长了箭槽,使杀伤力倍增,但上弦度却变慢了,一得一失,于两军交锋时并无益处,只能拿来刺杀用。”

    牛梦说:“这个弩好,就是来只大黑熊也能射穿。”

    周全心中一动,牛梦武功不够好,不如给他弄一只强弩护身。当然,威力要够大的,射程要远,最好还要能够连射,外形尺寸还不能太大。要是能造出一把威力强大的连弩出来,在受到血煞魔功的影响时,也许可以有效对抗鲁狂生。魔功邪法再厉害,还能影响机械力的射么?

    战国时期就有连射两支箭的连弩,到了三国时更有连射五支箭的连弩,所用的方法就是在一张弩上布多张弓身。但这样一来,弩身就非常大,非常重,只适合在战场上或攻城时使用,无法单兵使用。

    冯南天改装的这一把,是反连弩原理,在一张弩上布两张弓身,两只弓都拉满后扣在机括上,射同一只箭,以达到增强杀伤力的目的,并且一般的人也可以拉得动。

    自古以来,能够连射十支箭,并且可以单兵携带的,只有诸葛亮明的连弩,但诸葛亮死后不久就失传了,后代曾有许多人仿制,但不是尺寸太大,就是威力不够,都不能尽如人意。不过如果用现代的科技,造出一把连射十只箭的弩来并不难。周全是学机械专业的,依据后人仿制的诸葛弩设计一把极连弩并不难,叫牛梦端着一把“机关枪”,便是鲁狂生来了也不怕。

    想到这儿,周全问墨老:“我想制作一张弩,画出图形来,不知墨老能不能代为制造。”

    墨老说:“我现今闲居谢府,手上工具与材料不齐全,大家伙是没办法了。倘若不是太复杂,我或可托其它作坊制作构件。”

    “那么有劳墨老了,我先去画个图样看看。”

    反正这儿也不必他陪着,说干就干,周全向众人告罪一声,回房换了一套衣服,就开始设计了。

第二章 炼器秘术

    周全曾在百度中见过后人仿制的连弩结构,这时大约画了出来,但想了很久,却没有增加威力又减小尺寸的方法。

    现代仿制的诸葛连弩是在弩身上装一个箭匣,射出一支后,第二支自动落到射槽中,而弓弦则靠一个杠杆拉开,落到卡位上,拉一次就可以射一支,省力而快,由此达到快连射的目的。但受限于箭匣的长度,以及杠杆可以拉开的距离,箭矢不能很长,否则弩身就会很大、很重,根本不能举在手上使用。可是弓身小,箭矢短,就很难达到威力大、射程远的目的,这样等于是获得了度,失去了射程。当年诸葛亮明的连弩,是可以大老远把骑兵射倒的,显然不是现代仿制的这种样子。

    周全无法知道真正诸葛连弩的结构是怎样的,不过他另想出了一个可以增加威力和射程、但不加大尺寸的方法,那就是增加弹簧的力量。这个时代已经能提炼“百炼钢”,以此为材料制造几根强力弹簧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儿,周全大喜,便开始设计部件,但他又想起了个问题来,弩在当代是管制武器,带在身上出门不便,体形大也不方便携带,不如把弓身都去掉,改成三个弹簧槽并列,完全以弹簧力来射。由于没有了弓身,不但分量变轻,整体上也变得前轻后重,更利于描准。压弹簧的行程完全没有拉弓弦的行程大,所以箭匣的尺寸也可以适当加长,箭矢可以加长到一尺以上。改成这样后,在缺少特制矢的情况下,还可以用普通箭矢从前端**射,只是连度没那么快而己……

    折腾到第二天中午,周全才把整体构造图和各配件图画成,这件武器实在不能叫弩了,因为已经没有了弓身,除了弹药是用箭矢外,与弩和弓都没什么关系,叫弹簧枪还更实在一些。现在最关建的问题是三根强力弹簧能不能制造出来,其它配件都容易制造,若是能大批量生产,装备一队人马,在当代便可以所向无敌。

    周全正想去找墨老一起研究一下,谢安匆匆来找他,说是吴猛上门求见,现在在门外侯着。

    吴猛为什么要见他?想来应该没有什么恶意,周全同意见他,并叫谢安把他带到这儿来。周全虽然对他的恶感减了许多,但还没到出去迎接的程度。

    不一会,谢安就带了吴猛进来,他经过梳洗打扮,精神尽复,完全不见昨晚的萎靡,但脸上也没了往日的傲气。

    周全拱手笑道:“吴大仙师光临,莫非有什么指教?”

    吴猛微有尴尬之色:“多谢周施主和道进大师昨夜相助,今天来一是探望一下道进大师的安危,另外也有些事想与周施主当面谈谈。”

    谢安知道他是不想当着自己的面说,于是说道:“我还有些事待办,先走一步了。”

    谢安走后,吴猛才说:“老道今时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这点修为实在算不了什么,因此准备离开建康,觅地潜修。”

    “道长不必走,昨夜的事我不会对外乱讲,其实我只是使诈耍奸才制住你,要论真正实力,你要比我高得太多……”

    “不,经昨一役,老道感慨良多,深悔近年来所作所为不符吾师教诲,因此修行毫无寸进,再过数日,将门下事务交托给弟子便离开。老道在城内城外还有几处房产,周施主若有意在建康展,尽可取去以作基业。”

    “道长说笑话了,皇上和太后的册封并非我愿,我是无法拒绝才口头上答应,其实我根本不想做什么玄奇法师,对这些争权夺势的事半点兴趣都没有。在我看来,帝都内不亚于洪水猛兽,水深火热。”

    “周施主果然是清高致远,老道先前错怪你了。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又能破旧革新,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确实不可因勾心斗角耽误了修行。老道已经查出,昨衣的黑衣刺客乃是桓温属下,所以今日特来告之。”

    周全不知他是不是来挑拨的,只是哦了一声。

    吴猛说:“老道今日才醒悟,帝都豪门之内确实非我辈驻留之所,佛、道兴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非人力可以逆改,借权势争斗只是徒劳而已。今日前来,并不是想激周施主去找桓温报复,而是来提醒周施主小心提防。老道既然把名利之心放下了,些许恩怨自然也不放在心上。”

    周全见他心灰意冷,真是要归隐,想起高僧吸血奇案,以及很可能危及他的师父许逊,于是把这事原原本本对他说了。

    吴猛脸色数变,“居然还有这样的怪事,如此说来,老道更是立即要走了。吾师隐居在鄱阳湖一带,化身为民间老者,游戏红尘之中,费些时日应可找到。”

    他说完便要告辞,一瞥眼看到周全桌上画的图纸,不由有些好奇:“这是何物?”

    “这是我刚设计的连弩,还只是粗稿,未必能行能通。”

    “可否让老道一观?”

    周全见他的神情,似乎他也是个制造器械的专家,自己学没把握,正好可以集思广益,于是大方地让给他看。吴猛细看结构,以及各配件上的尺寸标注、技术要求,虽然许多与当代标注方法不同,却也看懂了大半。“果然是奇思妙想,这‘弹簧’的构造从无人使用,不知能否凑效,制造起来只怕不易。”

    “道长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若要这弹簧力大,必得世上罕见之奇材,而绝世之材料,用凡间之火难以溶炼,必须用地脉真火、灵地丙火、三味真火之类才可锻炼?”

    周全来也来了好奇心:“哪里可以找到这样的火?”

    “据说在地底极深处有无边火海,在火海之中有火之精英,能化世间一切事物,只是地底火海无人能下去,更难找到火之精英;另名山大川、地**深沟之中有地脉真火之类,也是极难寻找,可遇不可求;至于三味真火,只有修成金丹大道,并且专修火术一系的修道高人才可以出。”

    “这么说来都是可遇不可求了,我也不想造绝世的神器,先弄一根上好的百炼钢凑合一下算了。”

    吴猛想了想,从怀内拿出一个油布包,小心打开油布,里面是一本有些残破的绢书,封面用篆书写着《上清精微造化纲要》。

    “这是老道无意中得到的一本古书,里面详注锻造法器之纲要;一些神珍奇铁如昆吾赤铜、太乙精金、紫金铜魄、玄冰铁之类的获取和锻炼之法;以及天下奇火、灵水出处等。我得到多时,只炼了几柄不象样的剑,却耽误了修行,周施主既然有兴趣,就转赐于你吧。”

    “送给我?”周全吃了一惊,这应该是一本很珍贵的炼器秘笈,吴猛就这样送给他?

    吴猛也有些不舍之色,但还是暗一咬牙:“哈哈,这里面记载的方法虽好,却是可遇不可求,终其一生也未必能炼成一件灵宝,对有意去钻研的人来说是奇宝,对不感兴趣的人来说只是一本破书罢了。老道执迷于炼器,多年来一无所成,反而耽误了修行,难得你感兴趣,不嫌弃就拿去吧。”

    周全见他是诚意相送,并且对这炼器奇书也很感兴趣,也不客气,就收下了。

    吴猛很想收他做徒弟,但昨晚败在周全手下,现在已经不好再开口了,周全不但没有把他战败的事外露,昨夜又救他一命,高风亮节令他感动,便以这秘笈相赠送了,也算是另一种方式授徒。

    周全送他出谢府,感觉吴猛脚步轻松,似脱胎换骨了一般,也许他真是大澈大悟了。回来细看《上清精微造化诀》,里面都是篆文,有不少字不认得,大略翻了一下。

    第一卷为“见闻篇”,介绍各种少见的神珍奇铁,备注产地、特性、外观、提炼方法;各种奇火、灵水可能出现的地方、具备的特性和功效。不同的法器、灵宝需要不同的材料和水、火来炼制.

    第二卷为“修行篇”,里面是一些运功心法、控物技法、成型技巧等。

    第三卷为“炼器篇”,详细介绍炼器的原理和方法。

    利用特殊的材料,加以奇火炼制成形(有的还要灵水淬练),便可以使炼成的器物中带有特殊的能量,如具备金、木、水、火、土的气息,或是使人精神力更容易集中、心灵保持宁静、将法力放大等等功效。注入内功或神识之类,便可以使它所含的能量激,具备特殊的作用,这就是法器。法器可以是武器,也可以一个木鱼、一个戒指、一个手镯,炼成什么样的器物可以根据现有的材料、自己喜欢和需要的形状来定。

    只有修练“修行篇”,到了可以用意念控物、或是内功控物的人才能炼制法器,因为炼器用的奇火人的肉身根本不能靠近,只能远远用意念控制着材料在火中熔炼,并且形成自己所需要的形状。炼制一般的法器,只要控制着材料形成所需形状就可以了,具备的属性由材质、火性、水性等决定。

    凡是利用炼器之法炼出来的,带有特殊属性和功效的物品,就可以称为法器;法器之中灵气特别充沛,有一定灵性,如遇敌能示警、自动防卫、自动攻敌等等,就算是“灵器”了;更为罕见的,具有独立的灵性,能与主人心意相通,自动追随主人,甚至凭意念杀敌于千里之外的绝顶法器,就称为“灵宝”。

    第四卷为“灵宝篇”,记载了十几种炼制灵宝的配方和技法。想练出灵宝,需要上好的鼎炉,多种天材地宝、更难取得的奇火灵水,更复杂的炼制过程。比如控制火候和成形进度、多种材质揉合、控制材质结合的细节部份,加入自己的修为功力、道德情绪、精血等等。

    既便是这些条件都具备了,功力也够了,也不一定能炼出灵宝来。灵宝成功的概率是非常底的,除非是炼成之时正值天数异变,如天雷、天火降临,地震、洪水突,神迹现世等等,灵宝沾上了天地灵气,才有可能变得有灵性,甚到是化为气体钻进主人体内。能不能成功,以及成功之后带上了杀气还是仙气,就全看老天爷了。炼制灵宝失败,至少也会是法器、灵器。

    若是自身便会三昧真火,三昧神火之类,为自己炼制法器时,获得灵器的概率会大一些。

    这些天才地宝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况且没地方寻找奇火灵水,所以想炼成一件法器不容易。比如最普通的、可以靠财力得到的太乙精金,上百斤百炼精刚才能炼出一二两,紫金铜魄,需要千斤上好的黄铜才能炼出几两,一般的人跟本炼不起。至于灵器、灵宝,更是想都不敢想。

    周全终于知道吴猛为什么要权势和金钱了,一定是为了收集更多炼器材料。禇太后在房山炼剑,就是他通过司马昱起的,甚至有可能选址、铸造技术都是他提供的,他则从中获得了不少百炼精钢。再往深一层想,他拿到足够的材料后,就躲到一旁去炼自己的宝剑了,否则那一次他在场,根本就没有人能把剑抢走。现在禇太后有些不喜欢他,可能也是因了这事。

    吴猛舍下了这一份秘笈,才能真正断了富贵贪欲之心,对他来说或许是真好事。当然,对于周全来说也是好事,谁如果还有这种珍贵的秘笈尽管送来,他来者不拒。

第三章 打道回府

    看了吴猛的秘笈,周全大开眼界,主要是材料太难搞,要不然炼几把象皇帝在房山铸的宝剑轻而易举,便是炼出干将莫邪也不是难事。仙道中人留下的炼器秘诀非同小可,便是一把炼制失败的灵宝长剑,也不比人间的神兵差了。

    为了要回去,为了查明白因何会穿越,为了应对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危机,周全必须提高自己的实力。自己没达到一定的层次,就算找到何简、白云先生这样的人,他们会吿诉“仙门”的秘密吗?就算知道了仙门的秘密,凭着如今的水平也是可望不可及。最快最直接的方法,莫过于炼出一件灵宝来了。

    炼制灵宝虽然不可能,但是想办法炼一件法器自己用,比如增加符术的威力,或是带有五行之力的宝剑,使神符剑法的威力变大还是有可能的。一件法器在手,实力有可能就翻倍,一件灵宝在手,可能就天下无敌,这是一件非常诱人的事。(其实灵宝也要有足够修为的人才能驾驭和挥出来)

    炼器不仅是为了使自己有好的武器,变得更加强大,炼器的过程本身就有无限乐趣和成就感,把这一本秘笈粗略看完,周全已经不知不觉深迷进去了。

    只是这材料该到哪儿去弄呢?

    在这个时代,普通黄铜就是钱,赤铜就更不用说了,大量上好钢材更不是可以用钱买到的,象吴猛那样怂恿皇家炼剑,然后从中揩油的办法已经不能再用了。小偷窃家,大盗窃国,最好最快的方法莫过于去偷去抢各国的兵器库,全世界集中起来数量想必不少,又可减少战争,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不,应该只偷胡人的武器,这样对东晋王朝的威胁也会变小了。周全虽然不是粪青,但这个时代小数民族的人就是胡人,就是敌人!身为汉人,他也应该多帮一下饱受欺凌的汉人兄弟啊!

    只是想偷人家的兵器库决对不是容易的事,就算能偷得到手、抢得到手,还要把堆积如山,重达千万斤的武器从敌人层层防守中搬运回来,这事几乎绝无可能办到。除非使用“缩地成寸”或“须弥世界”,直接穿越空间才有可能办到。可是有这样能力的人太少,也不会帮他做这样的事。

    还有就是按照秘笈的指点,遍天下去找神珍奇铁的脉矿,能不能找到全凭运气,能提练多少也是看运气。

    想要炼器,不管是用哪一种方法获得材料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和财力,所以从今后要想尽办法刮收钱财、招攘人才,组建自己的部队。原先他无所谓钱,因为他拿了钱没有什么用处,现在有了非常感兴趣的事情,又需要大量花钱,自然要用一切手段刮收了。

    这些还都是空想,第一步,还是先把“弹簧弩”研制出来,给自己将来的卫队准备强力武器。压簧的应用还要再过一千多年才会出现,不过周全已经逐渐习惯,对把后代的知识带到这时代不再感到那么突勿。

    周全合上《上清精微造化诀》,这才觉牛梦站在门外,天已经黑了。

    “大哥,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要不要我去拿些饭菜来?”

    “不用了,我现在三天不吃饭都不成问题,我已经把图纸画好了,咱们找墨老去。对了,道进大师怎么样了?”

    “大师已经没事了,现在在打坐练功。”

    周全本来是想去看望一下,既然道进在练功,那就不好打扰了,这七转罗汉功还真是神奇,重伤几乎断气,才一天时间就基本痊愈了。

    两人走出院子,向仆人打听墨老的住处,那仆人知道他们是贵客,便直接带他们去了。墨老住的地方是一间偏僻的大屋,里面除了一间小睡房,其它全部打通形成一个大厅,四壁贴了不少图纸,桌上、地上放满各种零件和小模型,有攻城器械、水利灌溉设施、舟、车、屋舍等等。

    墨老把两人迎了进去,也不多说客套话便开始看周全的图纸,有些标注方法和技术要求如公差、表面光洁度、硬度、刚度要求等等他是看不懂的,周全便在旁边一一加以解说。墨老越听越吃惊:这毛头小伙子怎么可能有这么丰富的经验,想得如此周道?

    “老朽以老卖老,称你一声贤侄了。周贤侄,你师出何人,学得如此精湛的测绘设计之法?”

    这个周全倒是不好回答了,他在大学里学的机械制造,包括了材料的热处理、金属相学、机床冷加工、铸造、机械制图、工程力学等等,是集古今中外人类机械制造和使用的经验总结。放在现代他只是一个没人看得上眼的大学生,放在古代却是比鲁班、墨子还有经验的大宗师了,当然把墨老惊讶得不得了。

    “这个,这些只是小时候遇到一位异人传授的,其实只有理论,没有什么实践经验,还需墨老多加指点。不知这压簧能制造出来吗?”

    墨老皱眉看了压簧的图纸许久,“要把上好钢材拉成完全一样粗细的钢线,又要规格的圆形,再定形成这样间距一样的圆环,实非人力可以办到。这‘压簧’真的能出极大力气?”

    周全肯定地说:“直的钢板、钢线有弹力,弯曲的钢线同样有弹力,弹伸力与按压力是相近的。如果能按要求做出来,再经过油液淬火、回火,应该可以使用。”

    墨老沉吟良久才说:“办法倒是有一个,那便是用铸造,唯有先雕出精确的模型,以钢汁浇铸,才能铸出如此精确的压簧。”

    “不行,铸出来的脆性大,一压就断了。”

    墨老说:“老朽倒是有办法让他不易断,你看上好的宝剑会折断吗?”

    周全这才想起来,古人也有比现代还先进的技术,用铸造出来的宝剑照样弹性十足,弯成一个大圆都不会断,让弹簧不断当然也可以办到。而且开模铸造,就可以大批量生产了。

    两人又谈论了许多技术上的问题,然后把图纸交给了墨老,他要重新绘制一遍,标注成当代工匠可以看得懂的图纸,分交给各个大工坊制造,最后再到他这儿组装,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别人盗版了。

    周全再三交待,他设计的“弹簧弩”不是外传,墨老见了这样新奇的东西,兴奋不已,一口答应,连夜开始赶工画图、制作铸造压簧模具。

    第二天早上,宫里的曹官人送来了一道赦书和玉印,也就是任命周全为玄奇护国**师、五斗米教总教主的官方凭证,周全只能收下。这时他有些改变了原先的想法,若是真的当上了护国**师,要捞些钱财、招些人马自然轻而易举。不过他现在在建康没有一点根基,建康内又明争暗斗得厉害,没有展起来的可能,不如回到山阴去,靠着王、谢两家的庇护,培养起自己的一队人马来。

    有了自己一队精悍的人马,去打劫外国的武器库、去战场上捡武器、去寻找神铁奇珍、开炉提炼锻造等等才有可能实现。队伍展起来了,那时想当教主、法师之类,以自己的声望和实力,举旗一呼自然应者如云聚……

    周全已经打定主意回山阴了,可是他还没找谢安商量,谢安和道安、道进、支道林先来找他商量离开的事情了,倒是有些出了他意外。

    道安说:“小僧这次南下,本想团结佛、道两教,共同追杀吸血恶魔,谁料成了水中月镜中花。如今鲁狂生不知下落,便连此案与他有无关联还未可知,帝都内又风云暗涌,容不下我们驻足,再呆下去只怕又起纷争,所以小僧决定先离开建康。”

    周全说:“我觉得现在应该追到江陵张家去,确认他是不是张家子弟再说。”

    谢安说:“他这个身份十有**是假的,就算是真的,我们也不能对他家人怎样,更没办法用这个把他逼出来。我已经派人去江陵盯着了,先离开建康也好。”

    道安说:“小僧走水道去襄阳,在江陵登岸去探查一下,此后会在襄阳住一段时间,并召集各师兄弟赶来,若是江陵有什么消息,很快便可抵达。”

    支道林说:“和尚准备四处去逛逛,过一段时日便回东山。”

    周全不知两个大和尚为什么突然打退堂鼓了,也许是怕呆在建康很多人找麻烦,怕太后对他们也来个强制任命;也许是觉得高僧吸血案件在这儿查不出名堂了。

    道安又说:“元归与鲁狂生有大仇,他必定会来找你报复,道进师弟以后就追随你,遇到他时可以助一臂之力,或可趁机捉住他,比全无头绪去找他更可靠。”

    “是,一切全凭师兄安排。”道进已经完全复原,并且两眼神光湛然,不怒而威,功力更胜之前。

    周全恍然大悟:其实道安还是认为他是佛祖差来化解危难的转世罗汉,因他不肯承认,不能把这个重担硬往他身上压,所以自己退居二线,找这个借口叫道进跟着他,助他一臂之力。

    周全虽然觉得他们这样做有些无赖,不过这时他正想招攘人才,而道进正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虽然知道道安言不由衷,还是同意了这件事。

    “道安大师,道进大师跟我走了,谁来保护你的安全啊?”

    “阿弥陀佛,小僧离开了建康,应该不会有人再与我为难了,况且还有两位会武艺的师弟跟着我,可保无妨。元归若有什么消息,或是需要助力,只要传个口信过来,小僧与众师兄弟一定漏夜赶来。”

    “那就多谢大师了。”周全知道道安是个有德行的人,如果不是迫不得以,也不会施这种小诡计,所以也不想指责他——也许高僧吸血案件真的与他穿越有关。

    众人这时与朝廷内的事情没有关联,想走就可以走,既然要走,不如早走,因为再过七八天就过年了,早些动身还可以赶回去过年。周全新婚不久,留着邱灵柔在家还真有些放心不下。

    周全想把墨老带走,谢安与他一起去见墨老,想不到墨老立即就同意了,他无儿无女,只要有吃有住,有研究器械的地方就可以,现在把周全当成了知音,自然随周全一起走了。“弹簧弩”还没开始制造,也都带回去再说了。

    回山阴可以走陆路也可以走水路,水路差不多是陆路的两倍距离,不过南方除了官马外少有好马,走得也不甚快。墨老有许多工具和模型要带,周全要研究《上清精微造化纲要》和《符咒妙法秘录》,并且把新学会的几道符化为神符剑法,坐船更适合,于是准备再走水路,谢安开始联系船只。

    还有七八天才过年,就算一路逆风都可以来得及,实在不必焦急。

第四章 古符奥秘

    周全上船后,除了偶然与墨老研究制造“弹簧弩”的技术问题,其余都在研究符法和炼器术。

    《上清精微造化纲要》第二卷是修行篇,内中记载的是道门的一些修练法诀,为炼器之时所必须。道门中有许多派系,各派系功法有些关别,如明净道讲究存思、存神、内丹修炼等;五斗米教更讲究祈禳斋醮、请神附体、符箓咒法等。

    法术究竟是如何产生的?使用符法只要有足够的精神力,按各种要求把符纸画好,再用功力催就可以了。周全用了这么久符法,只猜测符术是一种微型阵法,其原理可能是一种微分子裂变聚合的结果,但对道士如何具体放出一道闪电来却完全不知,直到看了这本书中的部份修练口诀和方法,才有了个大印象。

    人体是一个小宇宙,每个部位的器官都是有意识的信息体主宰,也就是内神,内神与宇宙间的高级信息体(外神)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也就是所谓的“天人感应”,人有所感,天有所应,天地变化,人体亦变化。当然,要修练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产生这种感应。道士施法时,调动体内元神,与相应在宇宙间的高级信息体呼应,控制元神在体内变化、运动、存想种种神迹,就可以随心所欲起风、布云、打雷、下雨,控制自然界中存在的能量攻击敌人。

    法术同样是一种微控制,更通过杠杆效应,以体内的微控制带动宇宙中存在的种种能量产生聚合、裂变……

    这本炼器秘笈也不知是出自哪一派,反正修练的心法与周全学的不同,更不能用逍遥诀内力来控制,他需要从头练起。不过内力也是属于道家三宝精、气、神中的“气”,内气的强大也带动了“精”与“神”的强盛,功法虽然要重头练,但他等于是有了一整座水库的资源可以利用,一份修练便有百倍效果。

    使用法术也好,炼器也好,开始之前都需要布罡踏斗。布罡踏斗是学法术非常重要的一步,道门认为唯有通过这个仪式,使自己的元神与天地相通,通达鬼神,才能获得神力奇功,才能画符、施法、请神驱鬼无不灵验。因此在许多著作中,不论是正史还里神怪小说,施法者必先布罡踏斗。

    “罡”指的是北斗星的斗柄,“斗”指的也是北斗星,布罡踏斗就是在地上画出北斗七星的分布图,披执剑,按一定的规定和程式在上面行走,同时还有复杂的叩齿、掐决、存想之类,以求与北斗星君沟通,获取神力。

    总言之,布罡踏斗是很麻烦的,但就象画某些符不需要咒语一样,周全对布罡踏斗同样有自己的看法,在他看来有许多程式是不必要的,关健在于走步、掐诀、存想。北斗七星的排列很神奇,其中蕴含了神秘的能量,古人不知从中获得了多少启和应用,按七星方位行走,掐诀,控制意念,从而取得某种感应,使自己获得这种能量的操控权,甚至是与天上星斗的能量取得感应,施法之时效果就特别好了。而那些供品、点香、请神之类的,其实大可不必。

    在谢安的帮助下,周全把修行篇的字全部认出,并且练了两天后,觉得在凝聚真气、精神方面受益非浅,对增加符法威力和提升战斗力都有所帮助。炼器诀要中最初步的以意念控物也小有成就了,隔着数米的空碗,他都能微微移动。这种功法练下去,以后如果有了法器级的宝剑,再加上一些御剑诀法,他也有可能使用御剑术。

    周全新从《符咒妙法秘录》中新学的一些符法,也可以考虑应用到神符剑法中来,越是高级别的符法,越有可能产生大威力的异变,他在船上也不敢乱试,只是没有注入内力以剑在空中书画,并且试着先分解一些招试出来。这天他翻到《符咒妙法秘录》的最后两页,看到两张不明用途的古符,心中一动,能不能把这两道古符也应用到神符剑法中来呢?

    他凝神思考,心神不知不觉完全进入符文的图案走势中。晃忽之间,他感觉符文图案中产生了变化,似乎有人影在里面舞动……

    周全大奇,想要细看,结果什么都没有了,书还是书,符文还是符文,什么变化都没有,刚才只是幻觉而己。可是他觉得不象是幻觉,他确确实实透过符文看到了有人在掐诀、走步,其中还有他熟悉的禹步,掐的是他刚在布罡踏斗中学会的“七星本诀”。

    难道这符文内藏了什么秘密,需要极高的修为,以心神注入才可以看到?他调整状态,试着进入刚才那种物我两忘,全部心思进入符文的状态。果然,他又看到了有人在里面动,这次更清晰了,是一个相貌清奇的蓝袍道士,脚走禹步,手掐七星本诀,接着画起符来,画的便是周全在看的这道符,画完之后又念了一段咒语结煞。

    周全终于明白了,画这古符的高人,把这道符的使用方法以某种方式存这符文结构内,只有修为够高的人,并且集中精神,以神识去探索时才能现。

    大喜之后,周全突然觉得一股悲意涌上心头,眼泪似乎要自动掉下来,接着他觉得心中大乱,特别想念邱灵柔,似乎她就要离他而去了。

    难道是邱灵柔有危险了……

    *****

    周全走后,邱灵柔果然乖乖听话,再也不出城,更不用说出海了,大部份时间都在王家呆着,偶然去谢家做客,或是回自己家看一下,耐心等着周全回来。

    转眼就过了十来天,一切都平静,山阴城内是王、谢两家的天下,谁敢到这儿来捣乱?所以邱灵柔也放下心来,眼看就快到过年了,她想要回家去整理一下,准备些年货,也许相公还会赶回来过年呢,就算没回来,也好让家里的几个仆人过个丰盛的新年。

    邱灵柔去找王夫人郗氏,说要回家看看。反正都在城内,邱灵柔也回去过好几次了,郗氏也没在意,只叫她早去早回。王徵之和王献之与她最谈得来,正好没什么事情,便与她一起走了。

    今日雨雪停了,微有阳光,地上也没多少积水,三人心情大好,边走边逛往城东走去。由于到了年底,天又放晴,买卖年货的人极多,四乡八邻有猎到罕见的山珍海味,或是有稀罕的货品都拿到城里来卖了,以图卖个好价,或是换些自己缺少的货物回去过年;各大家族的采办人员也纷纷出动,大车小车,采买府里过年的货物,所以街上人来人往,车马不断。

    邱灵柔本来是王家的采买主管,眼光自然高明,一路买了不少好东西,他们没带仆人同来,只好劳驾两个金镶玉琢的公子哥当搬运工了。三人走到周家门口,已经累得够呛,周家的仆人开了门,手忙脚乱往里面搬。

    这时有两个穿着兽皮大衣,打扮象是猎户的汉子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请问这是周大善人家么?俺媳妇产难,特来求一道符救命。”

    邱灵柔和王家两个兄弟正站在门口,而仆人都搬东西进去了。邱灵柔听说是难产,也不由急了起来:“我相公不在家,我正好又没这种符了,这可如何是好?”

    那人捶胸跌足:“唉呀,这可完了,这可是两条人命啊……”

    另人一更是急得往后就倒,王徵之和王献之忙去扶他,不料那人突然弹起,出指如电点中了二人胁下,二人就象没骨头一样软下去。邱灵柔瞪圆双眼,还未明所以,也被点到了。

    这时街上一辆豪华气派的马车驰了过来,正好停在大门口,附近几个猎户、渔民也都围拢过来,挡住了街上行人的视线。那两个汉子一个夹起邱灵柔,另一个挟起王家兄弟迅蹿入车内,车帘放下,立即就走了,前面驾车的人从座位下摸出一面旗子插在车辕上,上面绣有一个王字,正是王家的徽标。

    这一切生得快而连贯,显然早有预谋,经过精心策画,街上虽然有不少人路过,却没有人看到两个汉子挟人入车这一瞬间,没有引起任何混乱。两个周家的男仆搬东西进去,再返身出来时,门口空空如也,还以为女主人又去采购了。

    马车直奔东门而去,不一时就到了城门处,被守城官兵拦了下来。一个小头目狐疑地盯着驾车的人:“你是哪家的?怎么看起来眼生,车里坐的是谁?”

    那人说:“咱是新来的,还请兄弟多多关照。”

    车帘一动,探出王徵之略有些呆滞的脸:“是我的车,你要检查么?”

    守门的小头目忙陪笑:“原来是五少爷的车,那当然不必检查了,走好,走好!”

    驾车的人扬鞭一呦喝,蹄声得得,穿城而去。那个小头目有些狐疑,自言自语说:“奇怪,有些不对劲啊,可是哪里不对劲呢?五少爷莫非是病了,可是病了怎么还往城外跑?”不过接下来进出城的人还多,他已经没心思去想这些事情了。

    马车出城后,另有三三两两的人跟着出城,都是农夫、樵子、渔民之类的打扮,有意无意跟在车后。急走五六里,车转进了一片树林中,跟在车后的人都跑了进去。林内有一片空地,车到后也有几人出来,在马车外汇合,共有二十多人。

    林内出来的人,年少的是孙恩,年老的是陆居波,如果周全在这儿,其他大部份人都能认得出来。

    孙恩问:“到手了么?有没惊动城里的人?”

    车帘一掀,探出一个四十多岁的文士来,长得普普通通,一双丹凤眼却极有神彩,一看就是有内慧的人。“已经得手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做得好!庞叔一出手果然手到擒来!”孙恩大喜,往车里看,刚才装成猎户的两个人脱下皮帽、扯下假须,正是孙恩的两个亲信孙大生、孙大福。邱灵柔眼中带着惊惧之色,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王徵之和王献之则晕迷不醒。“

    孙大福一脸**:“少爷,这女子越标致了,我们这次真是一举双得啊。”

    孙恩眼中凶光闪闪,又恨又妒,“你们都下来,把这两个没用的小崽子杀了,然后到船上汇合。少爷我在这女子身上出一口气,然后再拿去逼周全束手就擒。”

    庞叔说:“这两个小子还有用,交给虎鲸帮的人,还能向王家要一大笔钱。至于这个女子,贤侄还是不要羞辱她,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是拿她来要挟周全,不能对一个弱女子下手。”

    孙恩脸上肌肉抖动,恶狠狠地说:“她是周全的妻室,又是帮凶,不算在她身上算谁身上?今天我非要出这口恶气!把这两个小子弄醒了,我要让他们看着我奸了这臭女人,然后你们所有人都上一遍。正好借这两个小子的嘴去告诉姓周的,嘿嘿嘿,我看他们以后怎么见人!”

    邱灵柔虽然不能动,却清清楚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由吓得魂飞魄散,现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是想自杀都没办法了。相公啊相公,你在哪里,可知我遭了难,快来救我啊!!!

    庞叔皱了一下眉头,“贤侄,这有违我们五斗神教道义,我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孙恩道:“你莫非忘了我们是来报仇的?这是个人恩怨,不关教派的事,今天的事我做主,快把他们弄醒了!”

    庞叔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在王徵之和王献之的头顶轻拍了一下,两人睁开了眼,全身不能动弹,还不清楚生了什么事。庞叔与孙大生、孙大福跳下车去。

    “上路,散开了走,不要引起别人注意。”孙恩分咐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钻进了车内,看着三双惊恐的眼睛,心里更是大爽,哈哈笑道:“周全啊周全,你敢得罪我,我必定十倍报复,想不到你的美娇妻今日会落到我手中!待我受用够了,便送到妓院里千人压万人骑,方泄我心头之恨!”

    王家两兄弟都是未成年的小孩,豪门骄子,哪曾见过这等恶毒事?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孙恩却不再理他们,一伸手便向邱灵柔胸前鼓起的地方抓去。

第五章 千里施救

    其实孙恩也就十四、五岁,并没有多少与女人办事的经验,只是恨周全娶了美女做老婆,在晋安刷了他面子,在建康又害得他九死一生,所以用恶毒的言语先吓三人半死,羞辱是免不了的,真的霸王硬上弓倒是未必。

    这次的行动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帮他策划并出手,那就是庞叔。孙泰那天被周全意外一剑刺中跨部,虽然没有全毁,却也不能行房事了,阴沟里翻船,心里那个火啊,于是派了庞叔来助孙恩,不惜一切手段报仇。所以庞叔虽然对孙恩祸及家属的做法有些不满,也不好反对。

    马车刚刚启动,孙恩的手还没碰到邱灵柔的身上,外面就响起了风火呼啸的声音,紧接着惨叫声、叱喝声、刀剑撞击声、符火爆炸声连串响起。

    “是周全,周全来了!”

    孙恩暗骂,这些蠢货真是没用,大呼小叫做什么?他接到飞鸽传书,周全离开建康才两天,只怕还没出长江口,怎么可能到山阴县来?但是外面闹得这么厉害,他还是掀起车帘往外看。这不看还好,一便把他吓得目瞪口呆:那个如虎入羊群,杀人似砍瓜切菜的不是周全还有谁?

    周全是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这儿的?说起来这事有点玄。

    有句俗话:说曹操曹操就到。当有几个朋友在屋内聊天时,突然有一个朋友提到了某人,结果某人很快就进来了。现实中这样的巧合特别多,粗看是是巧合,但一细分析,其实并不是巧合。

    众所周知的,人的身上有能量波、脑电波、精神力等,只在于强弱不同,频率不同而已。当一个人走近时,他还没进门,他就会想“我要去某人的家”,心念这么一动,他的脑电波和他的个人信息便先送过来了。如果屋内的人当中有脑电波频率与他相近、或是能够相通的人,便已经接到了信息,所以潜意识地提到了某人。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射脑电波和接受脑电波并不受主观控制,连自己都不知道出信息或接收信息了。

    对于最亲近的亲人来说,这种心灵上的联系要强上十倍、百倍,若是有一方遭到了不幸,很有可能远在千万里之外的亲人就感应到了悲伤。

    周全是个修为高深的人,精神力、感知力都人一等;邱灵柔学了一段时间符术,意念力也比普通人强,她被人捉住时周全便感应到不对劲了。她在绝望中出的“呼救信号”,周全更是确认她遇到了危险,并且得知了她的方位。巧的是,他刚刚破解出来的那张古符,就是缩地成寸符,所以他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这儿。

    以周全的修为,还是不能完全撑控缩地成寸符的,但已经可以在自己有印象的地方进行两点之间跳跃。他本来是想立即传送回家的,但是使用前的一瞬间,他感应到了邱灵柔的位置和危险,于是传送到这树林之外。

    周全冲进林内,认出了陆居波、孙大生、孙大福等人,心知邱灵柔必定是落到他们手上,哪里还会跟他们客气,火灵符与烈风符配合出,形成一把巨大的火焰刀向众人卷去,刹时烧着了五六个人。接着古剑出鞘,向马车扑去,所有挡成前面的人都被砍翻两旁。

    邱灵柔正对着后面,通过孙恩掀起的车帘看到了周全如飞而来,一颗心不知是喜是悲,两眼已被泪水模糊了。

    孙恩慌了,周全显示出来的实力和威压,明显比以前强太多,他决对不是对手;特别是周全在绝对不可能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令他阵脚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居波叱喝一声,打出一道火灵符来,庞叔也扬手打出一道白色闪电,要阻止周全前进。谁料周全出了一道符火,金光闪现,金光聚合有如金甲神人附到了他身上,根本不理火焰与闪电,径往前冲来。

    火焰和闪电明明击中周全,但他却没有被烧起来,他如今符法上的修为,已经比陆居波高出不止一筹两筹了,六甲辟魔符完全抵消了伤害。

    众人大骇,谁曾想才几天不见,周全就有了这么大的进步,已经完全不怕他们的符法攻击了。这一下如神兵天降,所向批靡,已是先人夺人,孙大福、孙大生等人顾不上少爷,抱头鼠蹿,都往树后、石后躲去。

    周全冲到车边,孙恩已经跳了下来,一手扯着邱灵柔的头,一手以匕压在她脖子上,大声吼道:“姓周的,再不住手我就一刀切断她的脖子!”

    周全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只在看邱灵柔的眼晴。尽管她脸上有痛楚之色,但她的眼中全是惊喜、宽慰,以及坚定的信念,她相信周全一定会救她的!

    傀儡替身术可以用身边的某一件物品变成自己模样,并且与自己的位置对换;修为更高一层的人,不仅能使用物品替换自己,还可以替换别人。周全还没有达到可以随意把别人进行替换的程度,但他与邱灵柔两眼这么一对望,已经与她取得了精神上和心灵上的感应。她完全信任他,对他有绝对的信心,会完全按他的要求去做;他觉得她已经是自己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份,能够操控她,就象操控自己的身体一样。

    有这一点就足够了!周迅动了傀儡替身符,用远处可以看到的一块石头将她替换。看起来邱灵柔并没有变化,只是一瞬间眼中失去了所有神彩与表情,呆滞而空洞。

    孙恩也会傀儡替身术,只是没想到周全已经到了可以对别人施术的程度。他突然觉得手中的人变重了好几倍,知道已中了周全的符术,将手里的“邱灵柔”一摔,碎成几块石头,握着匕向周全刺来。

    庞叔和陆居波见符术对周全无效,一个使掌,一个使刀,从两侧来攻;刚才抱头鼠蹿的人见开始了近身肉搏,欺周全武功不怎么样,又调头冲了过来。

    周全叱喝一声,手一扬,一团环状火焰冲击波爆开,直径约有七八米。庞叔、陆居波和孙恩忙以掌力拍扫阻挡,仅一些衣角、袖边之处着火,普通的教众则全被点成了火人,惨叫着乱滚,林内落叶枯枝都着起火来。

    三人扑灭身上火焰,又齐向周全围攻,缠住他不让他放符。可是他们怎想得到,周全不仅是符术上大大飞跃,内功、武技上也有极大的飞跃。他们本就不知周全武技上的深浅,何况这段时间周全进步了不是一点两点,大大过他们想象了。

    周全神符剑法,剑芒吞吐,剑走龙蛇,如当空书画奇形符咒。庞叔、陆居波和孙恩见他以剑画符,记起孙泰的一再交待,周全若以剑画符时,会出现意外法术,防不胜防,吓得忙后撤。

    神符剑法其实分为两部份:第一部份是从符文中分离出来的剑招,用于直接与人打斗,并不能产生异变,因符文的奇异,不懂符法的人根本不知他剑的下一步走势,懂符法的人也没办法知道他取了哪儿,弃了哪儿,更是防不胜防;第二部份就是用内力和剑在空中画出完整符文,能产生令人意想不到的异变。只是外人哪能弄得清楚他什么剑招有异变,哪些剑招没有异变?一见他出剑,既要防他剑招,又要防他剑招中产生的异变,当真是令人头痛之极。

    庞叔远远走着奇异的步法,双目精光闪动,盯着周全的剑路细看,口中喃喃自语。“这是障眼符,不过只有一半……这是五雷油池火符咒,却又少了些笔画……”

    孙恩和陆居波根本不是周全对手,几招便被杀得险象环生,孙大生、孙大福几个站在远处呦喝,却不敢上前来。孙恩气得大叫:“都给我一起上,杀了他重重有赏!庞叔,快出手,不要再看了!”

    庞叔不敢违抗,冲进战团,双掌风声飒飒,脚下不停饶周全行走,走好几步才一掌,每一掌都象要经过复杂计算,粗看象是没有章法,其实是攻其必救,暗藏奇门玄机,令周全觉得压力大增。

    “好小子,原来你的剑法是从符法中变出来!”

    周全冷笑道:“你以为看一看就能偷学我的神符剑法吗?看这一招你怎么档!”说着他迅以古剑画出了一道烈风符。

    这次周全画的是一道完整的符文,其作用是给自己加,庞叔不明所以,“这,这不是剑招,如何能伤人?唉呦不好!”

    周全度突然加快,剑指庞叔即将迈出的方位,吓得他硬生生收了回去,如同被人打了一掌一样难受。

    庞叔练的掌法名为《八门九星锁魂掌》,演自奇门遁甲,根据自己和敌人所处的方位不同进行算计,自己着着抢占开、生、休等吉门,步步把敌人往杜、景、死、惊等凶门逼去;其中还有天蓬、天芮、天冲、天辅、天禽等九星的吉凶位和影响等等,使用这套掌法需要精熟阵法、星辰方位和奇门遁甲之术,还要心算极快的人,包括敌人的度、出招方位、地形、光照影响都在计算之列。据说此功到了最高境界,可以知道敌人的下一个动作,并把敌人的所有动作都算死,不出手则已,一出就必取人性命。

    周全突然加快了度,使庞叔计算失误,险此自己往剑上送了。

    孙恩和陆居波趁机来攻,周全却象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连环两脚把他们踢了回去。

    孙恩胸口被踹了一脚,险此呕出血来,今道今天必不可能取胜了,连滚带爬外远处逃去:“你们一起上,我再去找帮手……”

    孙大生说:“兄弟,你顶住,我跟少爷一起去求救兵!”

    孙大福说:“你的武功比我强,还是你断后,我去找救兵。”

    两人口中说着,脚下已经义不容辞地跟着跑了。

    周全想去追孙恩,陆居波却死缠着不放,一刀刀不要命地往周全身上招呼;庞叔重新算计,一边走步一边出掌,收回去的手则掐动五指不停地推算。周全本来觉得他的掌法很可笑,哪里有打架的时候还分心去做算术的?可是很快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庞叔东一掌西一掌,竟然让他处处受拌,气息不顺,压力也越来越重,一时竟冲不出他布下的掌影。

    周全大怒,挥手一道迅雷符打出,一道白色闪电向孙恩逃跑的方向轰去,只听一声惨叫,不知是他的哪一个仆人当了替死鬼,被轰了个正着。

    这次五斗米教的行动共来了二十多人,被周全先后用火攻烧了十几个,带着火焰四处乱蹿,已经不知跑哪儿去了,不死也没了战斗力;另有几个是陆居波带来的人,深知周全符法的厉害,畏缩着不敢靠上来,这时也全跑了,只剩下庞叔和陆居波拚命缠住周全。

    这儿离大路不远,打斗早已惊动了行人,只要再几分钟,官兵就会赶来,刚才那些受伤的人也未必能逃得掉。

    周全被庞叔的掌法弄得极是压抑,庞叔明明实力不如他,眼看一剑就可以劈了他,但他总能抢先一步逃开,或者是周全要下杀手之时,他已先一掌过来,阻止了周全的暴,这种打法是很让人郁闷的。

    周全救人心切,哪里有功夫与他们缠斗?就算你的掌法有些鬼门道,难道还能阻止符法不成!周全出一道火灵符向庞叔轰去,不料火焰象是遇到了某种阻挡,并没有散开来,反而向周全倒卷。

第六章 阴阳双修

    周全以火灵符攻击庞叔,谁料他看上去象没有头绪似地拍出几掌,火焰就象遇到了无形的墙,不但没有向前暴开来,反而向周全倒卷。难怪周全得觉得压力极大,庞叔的掌法其实暗合某种阵法,已经逐步把他困在当中。

    陆居波见火焰乱卷,忙收刀向后退去,周全则让火焰舔在自己身上,他的六甲辟魔符效果还在,并不怕自己施放的火焰。但是他心里极度不服,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年人就困住了自己,以后还怎么混?

    就在火焰倒卷上来的一瞬间,周全迅用剑画出了一道摄魂符的痕迹,微有一道青光照向庞叔。庞叔立即觉得如陷身泥潭中,手脚沉重无比,度大大慢了下来,度一变,他的动作跟不上测算的数据,“八门九星锁魂掌”立即全盘瓦解。

    周全猛地冲上前,两剑逼得他连连倒退,第三剑刺穿了他的左肩,又一脚踢着他腹部,将他踢飞七八米外,撞在一处荆棘丛中半天爬不起来。

    陆居波从后一刀砍来,周全也不转身,反而以背向他身上撞去,剑柄撞在他的手腕上,腕骨断折,单刀落地,并且撞断了他两根胁骨,一时跌坐在地爬不起来。

    形势逆转只在刹那之间,但拖了这么一会儿,孙恩等人已经跑远了。周全这时在意的只是邱灵柔的安危,也没想去追孙恩,径直走到伪装成一堆石块的邱灵柔身边,伸手一拉,便现出真人来。接着绵绵不绝的内力注入她身上,行至胁下气血受阻之处,一冲而过,**道便解了。

    “相公,真的是你吗?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你真的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不是做梦,你摸摸,每一寸都是真的!你没事吧?我真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

    邱灵柔破涕为笑:“我没事,都怪我太笨,上了他们的当。”

    庞叔和陆居波刚刚爬起来,周全的眼光已如利剑般射到:“这些人敢欺负你,我现在就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邱灵柔说:“这两个人并没有欺负我,他还帮我说情呢,还是放了他们吧。”

    “放了他们?”

    “是的,刚才孙恩要污辱我,这位庞叔还劝阻他,看他也不象大坏蛋,况且我平安无事,还是饶了他吧。对了,我的两个兄弟还在车里呢?

    周全瞪了两人一眼,“快滚,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你!”说完他扯去车帘,将王徵之和王献之两人的**位解开。两人一得自由,争先恐后地说:“姐夫,你的武功太棒了,我们也要学!”“姐夫,你就是当世的英雄!”

    周全见三人都分毫未伤,心情大好:“你们这两个小鬼头,嫌吃的苦头还不够是不是?

    陆居波远远行了一礼:“多,多,多谢都功不,不杀之恩,后,后,后会有期!”说完捂着断腕走了。

    庞叔半边身体沾血,脸色苍白:“多谢周大侠、周夫人慈悲为怀,宽宏大量,以后我便是宁死也不与你们为敌了。”

    周全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鬼掌法?临阵磨枪能顶什么用!”

    庞叔极是颓废,“不是这掌法不行,是我学艺不精,顾此失彼,其中度的变化来不及演算,也不懂得先放弃掌法回避一下……唉,终究是数学误人。”

    “我与你本来也没有大仇,念你一言之恩饶过你,等你觉得自己技艺练到家了,尽可来找我切磋,试试你的掌法有多厉害。但若是再行卑鄙勾当,祸及家人妻小,就休怪我下狠手了!”

    “万万不敢了。”庞叔走了几步,周全又叫住了他:“孙恩的刀枪不入符是从哪儿学来的?”

    庞谢露出一丝苦笑:“灵秀他并没有学会此符,否则今日也不会逃得如此之了。”

    “是不是孙泰派你来的,他是不是五斗米教的教主?”

    庞叔一副决然之色:“你若想知道谁指使我来的,不如杀了我。至于五斗神教根本就没有教主。”

    这时远远已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可能是有人现林内的战斗出了警讯,官兵赶来了。周全既然答应了放他,就不能言而无信再逼供,或是把他交给官兵,挥挥手让他走了。

    林内空地上虽然烧着了不少地方,并且躺了五六具尸体,丢了满地兵器,不过马车还算完好,马也没有惊走。周全叫邱灵柔、王徽之和王献之上车,他来驾车,往林外路上赶去,交待他们等官兵来了,只说是出游遇到匪徒,不必说被劫持的事。

    刚出得林子,已有一个副将领了两百骑兵赶到,见赶车的是周全,不由愣了一下:“原来是姑爷在这儿,不知是否见到五少爷和八少爷?”

    王献之跳了出来:“我在这儿,贼人已经被我姐夫杀散了,往海边逃了,你们快追,林内还有几具尸体。”

    这一队人马正是王羲之的亲兵,那副将见少爷、姑爷在离城这么近的地方遇到匪徒,罪责不小,吓得忙跳下马来请安问好,派一小队人进林内搜索,其余人快马加鞭往海边追去。

    后来,逃走的五斗米教人员被抓回了几个,但孙恩、庞叔、陆居波等人都没追到,他们可能已经改走其它路线了。几个被抓回来的人经再三审问,只供认是闽南治的五斗米教教众,由陆居波率领前来,并不知孙恩和庞叔的来历,更不知幕后的主使人。由于没有当场捉住孙恩,不能证明是孙泰或孙恩主使的,不能用官方手段把孙氏家族怎样,所以周全叫王羲之不要大张旗鼓了。

    展到现在,已经不是五斗米教内的事了,也不关他们家族的事,而是周全与孙泰、孙恩的个人恩怨。个人的恩怨还是要个人来解决,周全已经决定,过完年就上孙家找他们算帐去。王羲之两个儿子险些丧命,当然也不肯就这么了事,暗中派了精明探子去吴兴打探孙泰的行动和五斗米教情况。

    周全本是个性情较平和的人,修习逍遥诀越久,越是一种淡然心态,名利权欲都看得不是很重,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了,对于敢欺上门来的人,他是决不会退缩的。那日他明知吴猛比自己强很多,还是要去赴约,就是这种脾性。孙泰能有多强,应该还不如吴猛,连吴猛都栽在他手里,孙泰也不至于多难斗,功力增进之后,再加了有防备,未必就会被孙泰的呼名落马术震倒。

    且说周全夫妇回到家中,小别胜新婚,又刚遭逢大难,自有不少体己话要说,只是碍于两个小舅子在旁边不好说。两个小孩险些就丢了性命,不但没有被吓破了胆,反而兴奋莫名,一会儿说要学符法,一会儿说要学武艺。好不容易把他们哄走了,王羲之父子几个、谢万、谢玄以及以及城内相识的一些朋友的听说周全回来,并且周夫人还遇到了匪徒,又是纷纷上门询问安危,你来我往,直到万家灯火才平息下来。

    吃过了饭,洗漱一翻,进了房间关上门,小夫妻俩这才有机会诉说别后相思,种种爱恋,自然是宽衣解带,扶将入帐。这一翻久别重逢又与新婚不同,既鲜新刺激又轻车熟径,你应我承,百般纠缠,不象当初那样生涊,或草率了事,或一方不得尽兴。

    周全在晋安五斗米教内时,洪涛逼他练房中术,给了他一本《玉房阴阳秘解》,为了应付当时的局面,他曾细读过一遍,记得其中的一些体位及技法。他以为是邪术,后来都没看过,也没使用过,就有些淡忘了。这时两人缠绵到兴浓处,有些地方已经与书上写的差不多,周全猛然记了起来,不知不觉就用上了一些技巧,以及一些特别的体位。

    邱灵柔虽然觉得羞人,心里其实喜欢,便也尽量配合着他做。两情相悦,出自真心,合于自然,已暗合天道,再经周全有意无意导引,不久,女子体内纯阴之气和男子体内纯阳之气已开始松动,并通过深深交合之处流通、溶洽。

    对于普通人来说,阴阳之气交合,男方只感到清凉舒爽之意,越战越勇,持久不泄;女方只觉温热如浴春阳,思战之心更甚。而对于有修行的人来说,这阴阳之气如内力修为一般,是有形有质之物,战到双方畅快淋漓之时,阴阳气息便可通过交合之处进入对方体内,周游数处大**,二气可互相交融,最后被哪一方吸纳则哪一方受益。

    周全此时觉得自己的一股热流进入了邱灵柔体内,他不但感觉到了她的身体,还知道了她心情,感知了她此时的喜悦与奉献,感知了她的一切心神。同时,她也毫无阻碍地明白了他的心意,接受他的喜悦。这是一种非常美妙的感觉,虽基于**的接触,却已越了**接触带来的感觉。

    周全的神识带着一股阳刚之气在她体内冲激,碰到一些受到阻滞的经脉和**位,都帮她一一冲开。他也不知这样会不会有助于她的修炼,但就象一个人走在狭小的道路上,自觉会把石块踢开,把杂木压倒,把路给拓宽,他就是一个拓荒者……

    两人紧紧相拥,**与精神上同时缠绵不舍,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全记得秘笈上说要多动而少泄,或是不泄,这一翻阴阳交融已让他觉得火燥之气尽消,神清气爽,心情舒畅,根本不必再宣泄,于是静了下来,徐徐收功。

    邱灵柔喘息良久,头靠在他胸前,轻抚着他。“相公,今次怎么与往日不同了?”

    “哦,那你喜欢么?”

    “这个……羞死人了,不过我喜欢,太奇妙了!”

    周全也抚着她柔滑温暖的脊背:“嗯,那以后我们天天这样。”

    “你这是哪儿学来的方法?”

    “你还记得洪涛给我的那本书吗,就是那本书上记载的。我原以为是邪术,今日不知不觉一用,却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更是建旺,看来不是邪术。”

    邱灵柔惊喜道:“我也能感觉到明显的内息在体内流动了,我的功力进步了。”

    周全曾经教过她练逍遥诀的功法,但她并没有练出什么成果来,这时一探查,果然她体内已有明显的内息,抵得上普通人几个月的修练了。

    “原来这房中导引术并不是采阴补阳或采阳补阴,而是双方都有助益。看来可以继续研究下去。”

    两人说了一会儿,全无睡意,于是起床去翻找那本《玉房阴阳秘解》,找了好久才在一个角落的小箱子内找到。再翻开一看,不由大跌眼镜,原来那次周全跳下海,连这本书也湿了,由于不重视它也没及时烘干,后来更是随手丢在一角,现在里面很多字迹已经模糊,看不分明了。

    两人翻了一遍,觉中间的一部份,大约有一半内容还可以看懂,于是细细研读,读了一会,便照章施为,又打起肉搏战来。反正只要使用得法,并不会疲困伤身,黄帝御百女而白日飞升,何况御一女乎?一夜战它三五次不成问题。

    自此之后,邱灵柔内功突飞猛进,周全功力也一日比一日精纯,他们用的已经不是正宗的房中术,不过有益于身体和修行的方法很多,殊途同归,有好处就行,实在不必管它正宗不正宗。

第七章 招募食客

    第二天,周全去见干岳父王羲之,谈完对抓回来的几个五斗米教教众的处理后,周全提出了一点请求,想给自家也招几个身手高强的食客,既可看家护院,又可避免再生类似的事情。

    王羲之自然大力赞同:“元归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尽可去找人,你现在也非是等闲之辈了,树大招风,养些奇人异士也是理所当然。有我在山阴,量也无人敢说甚么闲话,若是钱物上有所欠缺,尽可开口无妨。”

    “钱物上倒是暂无问题,只要是想找些靠得住的,又有实力的人不容易,不知义父有没有路子。”周全与邱灵柔正式结婚后,已经随邱灵柔一起叫王羲之为义父了。

    “这个容易,先从我府中抽几人去,日后见到合意的再慢慢添加,只要传出元归愿意蓄养食客的风声,自有奇人异士来投。”

    “从义父家要人,空虚了府上只怕不妥,外面来投的人,又怕是仇家派来的,正是因此事而迟疑。”

    王羲之笑道:“这个容易,我府中食客众多,不差几人。前几日有一对兄妹来投,名为徵皑,徵羽,虽才二十出头,谈吐颇有些见识,或许有些技艺;另有一人自称白龙,却是身如黑铁,高壮魁梧,应有勇力。这三人来历明白,只是普通人家子弟,后遇明师指点学得技艺,暂时只求衣食无忧,且他们是新来的,不太合群,不如就叫他们到你府上,我另外再叫家中食客推荐些亲友兄弟来,自然就靠得住了。”

    “义父言之有理,就这么办吧。”

    所谓食客,就是有一技之长的人,投身到有身份地位的名人府中,暂时只求吃住,等待机会立功、升官或财;只求一辈子这样混下去的人也有;为了躲避仇杀,隐身当食客的也有;当然,想接近权贵,以求获得赏识,青云直上的人占了大多数。

    在战国时期,门人食客中大放异彩的不在少数,时至今日,豪门名流中多少也有养些门人食客。反正大部份平时只管吃住穿,给些零花钱,不付工资,所以只要来历清楚,确实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可以当食客的,碰到好一些的东家,不考核技艺就收纳都有。

    但没有身份地位名声的人,是不可能招到食客的,没人愿投到这样的人家;家底和后台不够坚实的人,也是不能招纳太多食客的,不仅是能不能养得起的问题,而是别人会不会觉得你怀有异心,向皇上告你想谋反。

    按照周全的家底和身份,是不能招纳食客的,但他最近名声异乎寻常地响,在山阴这个王、谢两家当土皇帝的地方,也没人会来干涉他招不招食客,于是不可能也变成可能了,总有想要依附于他的人吧!

    其实周全不仅是想招些人看家护院,而是想组建一只绝对精英的队伍,以求达到刮收更多炼器材料的目的。他也想过,吴猛把炼器秘笈送给他,只是为了斩断最后一丝贪欲,真正抛下一切去专心修道;如今这股贪念与执着已经转移到他身上了,可是周全又不是修道的人,也不是和尚,并不在乎什么贪念和执着,并不影响他的修为。炼出宝物来,只会大大增加他的修为。

    王羲之提到的三个人很快就来报到了,尽管他提到白龙长得高大魁梧,周全还是被吓了一跳,这人岂止是高大魁梧!他身高足有二米二,肌肉暴突,一脸横肉,黑得象个块碳,站在眼前简直是身如铁塔,金刚降世。这样的人,不需要多说话,往哪个将军的门外一站就能混口饭吃。周全见他恶形恶相,本来是不想要,但岳父大人推荐过来的,不好拒绝他,只好先接收了以观后效。

    另两个长得还算斯文秀气,眼神透着精灵古怪,徵皑说自己研究过一些阵法,武功还过得去;妹妹叫徵羽,懂一些炼丹配药的法门,还擅长几种乐器表演。周全也不知他们有几分本事,既然是岳父送来的,不能不收,只好先收了再说。

    周家有三个小院,空房还多得很,于是叫仆人收拾好了一个院子,先让三人住下。第四天,谢安、道进、牛梦和墨老等人才抵达,相互之间自然又有许多往来和客套,道进和牛梦也住了进来,与白龙、徵皑、徽羽同住一个小院,五个仆人同住一个小院,周全夫妇住了一个院子,周家至此才热闹充实起来。

    这时已经是农历二十九了,里里外外都是忙着过年,到处一团喜气,什么事都压了下来,先过了年再说。豪门大族过年可不是等闲之事,衣食住行样样讲究,没有一个地方可以马虎,周家因与王家、谢家关系不浅,不能缺了礼数和起码的场面,自然也要大办一翻。好在邱灵柔精熟这些,把五个仆人使得团团转,一切全打点好了,倒是不用周全操心。

    道进、牛梦和白龙都没有亲人,自然是留在周全家过年,徵皑兄妹两是从偏远地区流浪过来的,家中虽有亲人,却也不可能回去了。

    这天谢府突然有人过来请周全,说是谢安和墨老要见他,于是周全急急赶往谢家。原来墨老一路不停息,已经把铸弹簧的初步模形做好了,请周全过去验收。

    周全细看墨老做的模形,内模是一个圆柱,外侧绕有弹簧线径的一半;外模分为两半,内侧也有弹簧线径的一半,这样三模一合,中空的地方就是完美的一根弹簧。外模分开后,再旋动弹簧就可以退出内模,这是唯一能脱模的方法。虽然铸造过程还是会有些麻烦,但加工几百根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个方案是周全设计的,这个模具比较复杂,便是在现代的一些小工厂都不一定能精确做好。想不到墨老能做得这么标准,不但线径粗细、圈距很标准,大小尺寸、光洁度、圆度都符合要求,真是难以想象是手工制作出来的。

    “墨老,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是如何做得这么标准,这么快就做出来的?”

    墨老哈哈笑道:“这可是凭经验和细心了。先用一根嫩竹削成粗细一致的圆棍,在一根比所需尺寸略小的圆棒上弯成所要的形状,再以火烘烤定型,虽然有些困难,却也不是不能办到。有了竹制弹簧,在上面涂上羊油,再做沙土模型自然就容易了。沙土模型微加热,羊油融化,便可将竹弹簧取出,再经过细心修整对校便行了。”

    周全自然要叹服一翻,人们的知慧是无穷的,如果他有能力设计出机关枪的图纸,说不定这个时代的人都能造的出来,那么是不是可以设计一些更先进,更复杂的东西出来呢?

    墨老取出了做模具用的竹弹簧,已经有**分形似,谢安接过压了一下,手一松便弹开,力道还不小,他脸上不由微微动容,显然也明白了上好钢材制作的弹簧威力有多大。

    开炉铸造的事非同一般,自然也要等到过完年再说了。告别了墨老,谢安把周全请到了书房,叫谢海亲自带人守在外头,又关紧了门窗。

    “元归,你对我说实话,你设计的这个弹簧弩是不是后代的武器。”

    周全笑道:“这种机械是我在打坐之时,从虚冥幻境中看到的,也许是千年之后的武器吧。”

    谢安虽然早就怀疑他是千年后的来人,知道千年后的事,但周全不肯承认,硬要说后代的事是自己推算出来的,他也没辙。反正任何不可能的事都有可能在周全身上出现,他是天降神人、转世罗汉嘛,不管知道什么天机都不奇怪——对谢安等人来说,穿越与转世罗汉之类的本来也就是一回事。

    周全是穿越过来的事,只有文风清楚知道,那时他觉得特别孤独和失落,又对文风惊为天人,所以把自己是从后代穿越过来的事说了出来,但文风并不感兴趣,也没有追问。因为怕影响夫妻间的感情,周全连邱灵柔都没有说真话,直到现在,邱灵柔还以为他是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不知从哪儿来的。

    “不知幻境中还有什么样的武器?”

    “哈哈,那可就多了,火枪、火炮、钢铁的大鸟、钢铁的移动城堡,到了后来,只要这么大一个家伙,就可以把整个建康炸平,令千里之内的人无法生存!”周全伸手做了个姿式。

    谢安目瞪口呆,良久才说:“若是这样的武器在人间出现,两国打一场仗下来,还有几人能生存?”

    “人类如果展到那个时候,也许就是在自杀了,谁知道会不会有无法控制的一天呢?”周全也感叹了一会儿才说:“这里没外人,我有件事正想请三哥帮忙。”

    “什么事你说吧。”

    “我要办一个兵工厂,也就是武器作坊,主要是提炼精铁、铜魄等,当然也能够制造弹簧弩这样的武器。我需要安全的地方,绝对可靠的人员,你能帮我办到吗?”

    谢安沉默了一会儿:“我能办到,但你能告诉我是做何用途么?”

    周全拍了拍他的肩:“咱哥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主要是要用来炼仙家的法器,不会影响到国家的安危。就算我会大打出手,我是汉人,也不至于会帮外族人吧?只会做对朝廷有利的事,三哥一百个放心了。”

    “那么,你的弹簧弩是否可以让我们谢家装备军队?”

    周全来回踱了一会儿,想不出来会不会影响了历史,也弄不明白影响了历史会有什么恶果,现在已经落地生根了,还要想尽办法回去吗?按最近的展势头,在这个时代好象已经开始好混了。

    要不要回去是一回事,但他总要找到这种方法。他踌躇了一会才说:“科技越展,打仗死的人越多,离毁灭越近。这种武器杀伤力太过强大,流传到敌方手里大量制造,到时自己军队更受遭殃,所以现在还不能交给你大量使用,不能让世人知道。当然,我也不会让三哥白出力气没有收获,我会帮你设计新的船只,可以在逆风时快前进,而且前进度远胜用风帆和划桨。节省出来的人力可以躲在舱**箭,杀伤力也能大增,北方擅用马战,南方擅用水战,有了新的船只,能让南方军队战力大增,就算技术被北方人学去了,也起不了什么大用处。”

    谢安大喜,“元归想得真是周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有了新船,再加上精锐兵卒,便不用担心北方强雄南下了!”

    本来周全对船舶结构并不熟悉,无法完整设计制造,但现在有了墨老这个专家在,他只要画出结构原理,墨老自然能结合当代的造船技术进行改装制造。

    接下来的几天,周全都在与谢安讨论秘密工厂的选址、结构、人员问题,以及自己所需的炼钢炉、铸造坊等,另外还要花大量时间设计新型船只,没日没夜地忙,根本顾不上过年了,连到了初几都分不清。

    到了正月十四这一天傍晚,又有一个食客来报道,这人二十出头,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更奇怪的是全身肌肤略带青色,似乎还有一股鱼腥味,不用说是个海客无疑。带他来的人说:“这是老爷府上的宋先生推介来的,他叫衍江,擅长水性,可生食鱼虾,在水底数日不起,摘明珠、斩鱼翅如探囊取物。”

    周全觉得会潜水也没用,他画一道避水诀不就行了么?因此“哦”了一声,有点不想要。牛梦在一旁听了不服,他学了一身好水性,能在水下半个时辰不出来,已经令人咋舌了,这个人敢夸口几天不出水,真是吹破了牛皮。“我大哥家的饭也不是好吃的,空口说大话没用,咱们比比去!”

    衍江冷冷道:“好,在哪儿比?”

    “要比当然是去海边。”

    衍江不再说话,转身就走,牛梦不甘示弱,紧跟着走了出去。周全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又怕牛梦会遇到危险,勿忙画了两张避水符,交待道进和白龙、徵皑等注意保护家中安全,急急忙忙往海边追去。

第八章 鬼眼斗鲨

    周全出城后提气疾奔,快如奔马,不一时就赶上了牛梦和衍江,但牛梦的牛脾气作了,非要与衍江比个输赢不可,怎么说都不肯作罢;衍江被牛梦藐视,宁可不当周府的食客也非见个输赢。周全无奈,只好随他们两一起走,再三声明只许文比,不许武斗,谁受了伤害都不好。

    出城到海边还有十几公里,周全拗不过两人,只好拿出两张神行轻身符给二人用,三人一路飞奔,不消十分钟便到海边了。

    为了避开外人,他们特意选择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跑,不料跑到海边一看,却是个险恶所在。这儿风高浪急,暗礁潜流无数,离岸近千米的地方还有两个大漩涡,一往左旋,一往右旋,本地人称这儿为“鬼眼”。据说有时夜里鬼眼中有白光冲起,有人说是妖物,有人说是宝藏,但就是本地最有经验的渔民都不敢靠近,更说不上海底是有妖还是有宝。

    周全皱眉道:“还是换一个地方,这儿太危险了。”

    “大哥放心,就是要这样的地方才能显出本领。”

    衍江说:“正是要这种所在!”

    牛梦和衍江都望着周全:“你来出题。”

    周全眼巴巴赶来,反而变成了现成的裁判,他实在不想出什么意外,只好说:“先比一下游水的度,游得快的获胜;再比一下潜水的时间,能潜一刻钟的就是高手了;最后再比一下水中技艺,谁能空手抓一条鱼上来,谁就获胜了。天快黑了,比完快回去,千万不要接近那个大漩!”

    牛梦说:“这个不好,他比我瘦,肯定游得比我快,潜一刻钟也比不出输赢,空手抓鱼也不算本事。”

    衍江说:“那就比谁更快捞起一粒珍珠,谁更快割下鲨鱼的翅!”

    牛梦道:“好,就比这个!”

    周全暗暗恼怒,这两个家伙怎么这么犟,牛梦两次死里逃生,他实在不愿他出事;衍江是王羲之的门人推荐的,死伤了也不好意思,偏偏两人象有隔世仇怨般吵了起来,叫他难以分解。

    其实牛梦是见得周全没考较白龙、徵皑、徵羽的本事就收下了,觉得白养他们了,有些替周全心疼钱财,见到衍江来投,话又说得这么满,气就上来了,牛劲也作了。

    这儿海浪澎湃,风高浪急,又天寒地冻的,实在不是比赛的好地方。两人不由分说,甩去外衣,脱得只剩裤衩,口咬了一把匕,从一处礁石上往下跳。周全知道这两个人水性极好,只要没对打,一时半会倒不出事,便坐在岸边静心等了起来,过了有七八分钟,两人几乎不分先后冲出水面,口中咬着匕,双手抱着一只大珍珠贝。

    这么大的珠蚌生活在海底极深处,海兽怪鱼横行,便是经验最丰富的渔人也不敢轻易下去,所以大号的珍珠才极为珍贵,想不到两人这么快就从海底捞一个上来了。

    两人踩水来到岸边,将珠蚌抛到沙摊上。衍江取下匕,从嘴里吐出一颗龙眼大的珍珠来,脸上颇有得色。不料牛梦哼了一声,也从口中吐出一颗来,竟然比衍江的还要略大半分。

    衍江脸色一变,“你运气好而已,再看我这个!”说着以匕刺入珠蚌的合缝处切了几刀,珠蚌便被分了开来,他再往里面掏摸了一会儿,又割出了一颗珍珠,不过比小指头还要小些。

    牛梦也割开他带上来的珠蚌,摸了半天里面却没有珍珠。并不是每一个珍珠贝里面都有珍珠的,运气好的话也许里面有好几个,运气不好挖几十个都碰不上一颗。从收获上来说,牛梦是输了。

    牛梦极为不服:“你才是靠运气好,碰巧带了个有珠子的!”

    “输了就是输了,不必狡辩。有珠的蚌色泽不同,还有珠气可寻,连这个都分辩不出来,还称什么水性好。”

    牛梦虽然学会了高的潜水技术,毕竟时日尚短,没有这种经验和眼光,不由脸涨得通红。周全有意帮他,忙说:“刚才是比谁先捞上珍珠来,又不是比谁捞得多,所以你们两个算平手。你们的水性都非常好,但经验上衍江比牛梦更丰富,不必再比了。”

    牛梦说:“还有一场斗鲨鱼,这才是真功夫!”

    “正要斗鲨斩翅!”

    两人红了眼,又往海中冲去,周全担心他们会出意外,忙使用了一张避水符,跟着往海中潜去。

    入水之后,海水自动离开他的身体,绕身尺许都是空气,并不影响他的呼吸,他身体处于半悬浮状态,提气则上升,沉气则下降,虽然不如陆地上灵活,行动上还没有大碍。下潜之后,浪花已经变小,水下五光十色,稀奇古怪的鱼多得很,就是没见到的鲨鱼,鲨鱼又不是普通小鱼小虾,哪里能随便找到?

    牛梦和衍江虽然胆大包天,却也不敢靠近漩涡,真要是被旋进去,也许骨架会在地球的另外边出来。至于一般的海流倒是不放在心上,两人边下潜边往远处游,到后来水下已经一片幽暗,虽然不影响他们的视线,水压却大得出奇。周全用了避水符,只是感到沉闷,牛梦和衍江受到的压力更要大得多,若是没有内功修养的人,是不能往下潜,也无法往下潜了。

    也不知牛梦是怎样学到这一身水性的,在水中横冲直撞,他就象是条鲨渔一般,如此深水居然来去自如;衍江则如一条海蛇,身体柔软之极,灵活之极,身上出微微青光,令人觉得不象是人类。两人见周全紧跟在身后,好胜心起,更是往深海中游去,四处寻找鲨鱼。

    周全已经动了火气,再这样斗下去,迟早总要出事的。他急追上前猛打手势,一脸怒气,再不回去我可先气了!

    两人见他动了真怒,也不敢再强硬,只好往回游。想不到这时真的出现了两条大白鲨,巨嘴獠牙,淡蓝色的身体足有十米左右,一条略大一条稍小,可能是一公一母,也许远处还有更多。周全吃了一惊,牛梦和衍江大喜,往大白鲨冲去。

    这两条大白鲨也不知为什么跑到沿海水域来了,一向是海中霸主的它们都是追着别人跑,这时突然见到有人主动送上门,立即一甩头,向两人扑咬过去,卷得暗流滚滚。

    牛梦其实没有与鲨鱼搏斗的经验,他完全是凭着一股子牛劲才冲上去,但这种事情哪里是靠会潜水和牛脾气能办到的?见到巨大的鲨嘴咬来,气势汹猛,比山中老虎还要可怕几倍,他这才知道有多可怕,急忙闪避。虽然险险避开了巨口,却被巨鲨带起的急流卷了出去,大白鲨追不舍,尾一摆又向他扑去。周全大惊,忙出剑画符,不料闪电一入水中就无影无踪,根本没有效果。他咬了咬牙,持剑往大鲨鱼追去。

    衍江向更大的那条雄性大白鲨扑去,不但闪过了它的扑咬,还顺势骑到了它的背上,一手抓住背鳍,一手执匕便向根部切去。大白鲨负痛狂甩,却怎么也甩不下他,他在水中比鱼还灵活,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敢夸口去斩鲨鱼的翅。

    追牛梦的这条大白鲨闻到了血腥味,刹时起狂来,丢下牛梦便往衍江扑去。衍江骑在鲨背上,无处躲避,只好翻身离开鱼背,一手攀住了大白鲨的腮鳍,一手以匕刺入鱼身,附身在大白鲨的头侧,令雄的大白鲨咬不到他,另一条母的也不容易咬中。

    母的这条又向他扑咬,衍江却突然松手,滴溜溜一转又到了另一侧。两条大白鲨翻翻滚滚,翻江倒海,搅得天昏地暗。

    大白鲨水中霸主的称号决对不是盖的,凭借着它巨大的身躯和巨口獠牙,人类无法与它力斗。周全在陆上虽然也算是高手了,剑法、符法更是让人称奇,但却是第一次下海,无法灵活使用水流潜力,内力出也被海水压力抵消大半,连跑都跑不快,这时全无法挥,根本帮不上忙。衍江武功可能不高,但在水中却比在陆上更灵活,就象轻功绝顶的人在飞翔一般。但他也数次险些被咬中,看得周全和牛梦心惊肉跳,想帮忙却又帮不上,有心想叫他弃鲨逃生,在水下又呼之不应。其实这时也不敢离开鲨鱼,否则更逃不掉,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一旦力尽被甩开也是死路一条。

    那条雄的大白鲨甩不下衍江,被血腥味刺激得凶性大,猛地停止了甩动,向周全和牛梦扑来。两人大惊,急忙两边分开,并且不约而同地学衍江的样子,以剑刺入鲨鱼身体,附身其上,只有这样才能避大白鲨的追击。但他们两没衍江那么灵活,不敢去抓头部的腮鳍,而是附身在近后半部的鱼身上。这个地方并不安全,可能让雄鲨鱼咬到,并且更容易让另一条母鲨咬到,但两人也不敢松手,一松手则立即成为母鲨的美食。

    衍江见状,忙以匕猛割猛斩,把雄鲨鱼的腮鳍切了下来,接着又转到另一侧,不数下又把另一个腮翅切了下来。雄鲨鱼失去了双鳍,头部失重,虽然拼命挣扎,还是头朝下向深水中载去,无法再咬到周全和牛梦。

    母鲨鱼紧追而来,衍江离开雄鲨,向母鲨当头迎去,母鲨张开巨口獠牙来吞咬,他却灵活地划过一个弧落到了侧面,又依附到腮鳍上。他在水中的灵活,简直就象人猿泰山在山林中跳跃。

    不一时母鲨的左腮鳍又被斩断,只要再切断右腮鳍,两条大白鲨都向水底沉去,三人就可以放心往上游,脱离危险,这是在没有大兵器的情况下唯一战胜大白鲨的方法。

    但是这时却生了意外,衍江的匕可能质地并不好,又特别薄,开蚌之类的好用,削砍大的硬的东西则不好用,连斩三片大鲨鳍后,已经有些损坏,这时用力过猛砍在头骨上,竟然在手柄之处折断了,刃身沉入海底,衍江握着手柄愣。

    母鲨虽然有些失衡,却还是能追得上周全和牛梦,数次都险些被咬中,惊险之极。衍江失去了武器,也对大白鲨无可奈何,试了几次想要去踢它的眼睛,却因不能在光滑的鲨鱼头上定身,不但没成功,反而险些被咬断了腿。

    雄性大白鲨边挣扎边向海底沉去,并且越来越接近大漩涡,周全和牛梦附身尾上不敢松手,母鲨紧追不舍,带着身上的衍江也往海底沉去。

    雄鲨鱼已经急昏头了,径向两个大漩之间跌跌撞撞沉去,母鲨在后扑咬,二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松手,只能心惊胆战咬牙硬撑着。不料两个大漩方向相反,互相牵扯力抵消,并没有连鱼带人吸进漩涡,反而保持平衡往下落去。二鱼三人不停往海底沉去,越到下方,漩涡越细、越急,影响的范围越小,只要不是靠太近倒是不会被吸走。

    他们越沉越深,已经到了正常人难以视物的程度,幸好海底有少数光的鱼类、虫类,周全勉强还能看到几十米内的情况。水压越来越大,牛梦已经有些憋不住了,这样下去,就算没有被鲨鱼吞吃,也要被海水压死,他已经准备冒险放手往上游。

    雄鲨也被水压逼得没多少力气挣扎,母鲨离得稍远了,周全趁机抽剑向母鲨眼睛掷去,不料水流一冲击却偏了,刺在近腮部,离衍江不远。衍江大喜,靠过去拔出古剑,三两下斩了母鲨的腮鳍,接着连它的背鳍、鱼尾都斩去,母鲨拼命挣扎,却以更快的度往海底沉去,引来一些噬血生物追咬。

    三人都松开了鱼身,向上游去,这时衍江却似现了什么,猛地调头向下潜去。周全向下看去,只见一条海沟之内出微微莹光,如同蒙蒙月色一般,并且有一股奇寒之气向他们逼来。

    难道海底真的有宝?

第九章 海底有宝

    海底怎么会有月光?难道传说鬼眼之下有宝是真的?

    周全猛地想起《上清精微造化纲要》中见闻篇所载:“海底玄冰铁,乃天降奇石,沉于海底千万年,吸纳奇寒阴气而成,观之如冰,硬比精金。以之炼器,具有清心、辟邪、驱秽等功效;以之铸剑,可带寒冰之气,中者冻结。

    又载:玄冰铁擅吸纳千里海川灵气,珠贝喜而聚之,蚌开之际,珠光如月,世所稀见。

    周全本来以为这记载太过夸大,珍珠再多也不可能象月光啊!可是这时在幽暗的海底看来,海沟中出的莹莹亮光竟然真的有些象月光,并且觉得特别冷。

    牛梦和衍江下海随便一捞就捞到珍珠,可能附近的珍珠贝就特别多,难道这下面有玄冰铁,引来无数珍珠贝在此吸纳灵气,所以光照如月?

    衍江已经向海沟中游去,牛梦则身不由己向上浮,周全只好把另一张避水符施放在牛梦身上,打了个手势,与牛梦也向海沟沉去。

    来到海沟上方,向下面望去,原来这儿是一个大裂谷,足有上百米深,宽也有近百米,长不知尽头,两个大漩涡正是向海沟深处钻去。两个大漩之间有一片平静的水域,其中一片地方莹光点点,如同满天朗星,微微亮光正是那儿传来,并且有更冷的寒气向上冲来。

    衍江率先向下冲去,但点点莹光却接连消失了,海沟内漆黑一片,以周全的眼力也只能看到几米,牛梦则如同一个挣眼瞎,什么都看不到,由周全拉着往下潜去。

    不一时,下面又有一点微光亮起,衍江手托一母指头大小的夜明珠,照得他自己全身通亮,原来他已经挖出了一颗夜明珠。想不到他能直接潜到如此深的海沟中,并且可以黑暗视物。

    凭着这一颗珠子照亮,三人都勉强可以看清身边影物,沟底下尽是奇石怪树和水草,以及少数不知名的怪鱼,似乎连眼睛都没有,也没有来攻击三人。衍江极为兴奋,又去找珍珠贝撬夜明珠,这样的一颗珠子,带回去就是价值连城啊!牛梦也冲了出去,专找大的珠蚌下手,不一会就挖到了三四颗。几乎每一个撬开的蚌中都有珠子,有的甚至不止一个,但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光。

    周全已经可以肯定,这儿附近有一块传说中的玄冰铁,是炼器的绝佳材料,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牛梦果然是个福将,不飙则已,一飙就给他带来天大的好事;这个衍江更是人才中的人才,在水中便是一条鱼也不如他。

    周全接过一颗夜明珠向前查看,触目都是巨大的珠蚌,有的附在岩石上,有的结在珊瑚树上。这些珠蚌吸纳了玄冰铁带来的灵气后,所含珍珠大部份都成了夜明珠,带回去后,每一颗都的价值都无法估量,岂止是富可敌国!

    据说通灵的珠蚌会在月圆之夜张开,吐出珠来吸纳月华,海沟内珠蚌数目如此众多,今日已经十四,接近月圆,全部开启吐珠之后,难怪会光照如月,而传说中有白光冲出海面,也许是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出现的现象。

    那么,吸引了无数珠蚌、比这夜明珠还难求的玄冰铁在哪个角落?

    周全找了一会没看到,却突然感觉有极大的危险接近,并且后面两人没了动静,忙回头一看。只见两人动作迟缓,关节似乎不能弯动,牛梦身上白气萦绕,象是结了一层霜,但还想尽力去挖夜明珠,衍江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周全暗叫糟糕,这儿太冷了,避水符能减轻压力,却不能阻断冷气,牛梦是被冻僵了;衍江虽然如同鱼人一般,也是经不起这寒气,只有他功力深厚还能挺得住。他不敢再呆下去,一手拉起一人,运起火属性真气缓缓往他们身上逼去,同时也向上游。

    那只被斩去所有鳍和尾的母鲨已经被水憋死了,这时从上面落了下来,污血荡漾。三人上升了数十米,海沟中突然起了暗流,有两条长形怪物冲了过来,争抢大鲨鱼的尸体,不消一会便扯成了碎片。

    周全吓得出了一身冷汗,都说有奇宝的地方必有异兽护卫,还好早走一步,若是再往前,说不定就成了怪兽的美餐了。他空有一身神奇剑法,对人有奇效,在这海水之中面对巨兽却是力不从心,在没有制成弹簧弩之前,或是熟悉在海底战斗之前,不可轻易再来这儿。

    周全以垂直的方向上浮,上升了不久,衍江和牛梦已经缓过劲来,但三人并没有松手,互相牵扯之下,连衍江也进入了避水状态。升到海面附近时,海浪和暗流却急了起来,这时便由衍江带路,避开急浪,往海边游去。

    回到岸上,三人惊魂始定,牛梦吐出了嘴里的珠子说:“俺服了你了,在水是算你最厉害。”

    衍江也从嘴里吐出了几颗夜明珠,递给周全:“谢主人救命。下次我再去多挖。”

    周全挡住了他的手:“这是你冒性命危险换来的,价值不菲,还是自己留着。”

    “主人救了我的命,东西该归主人。”

    牛梦也把珠子递了过来,“我的就是大哥的,这种东西放在我手里也不知该怎么用,还是大哥来处理吧。”

    周全推不过便收下了,细数了一下,牛梦手共挖到七颗,其中四颗是夜明珠;衍江挖了九颗,也是四颗夜明珠,其中还包括了周全手中那一颗,已经算是巨额的财富收入。

    “那我就先收着,下次去的时候用来照明。下面可能另有宝藏,比夜明珠更珍贵,不过这事你们不要外传,我仅是推测而己,下面有海怪守着,你们千万不可私自跑去。”

    牛梦奇道:“还有什么比夜明珠更珍贵的。”

    “可能是一种奇铁,可以制造好武器。”周全把寒冰铁的事大约说了,牛梦他是绝对信任的,衍江把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交给他,一点不舍的表情都没有,也是一个视财物如粪土的人,不必瞒他。

    衍江说:“我不要钱,要饭吃,要一把好剑。”

    “这个容易,回去了我就先给你弄一把百炼钢的匕,以后有条件了再量身打造。对了,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水性,便是一条鱼都不如你!”

    衍江迟疑了一下才说:“我自小不见了父母,在海中孤岛长大,与鱼龟同伴,生吃鱼肉,能在水中呼吸视物,去年才被路过的宋先生带回来……话说得不好,不要见笑。”

    见到他后,周全一直没听到他说很长的话,原以为他是不爱说话,原来是以前过着半人半鱼的生活,几乎不会说人类语言了,一说长话就不流畅,所以尽量不多开口。

    周全大感兴趣,问他以前怎样生活,衍江却不愿多说,想必过得并不好。于是周全又问些水中活动和战斗的技巧,衍江虽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周全和牛梦却有些摸不着头脑,许多听不懂,也许是他有些词不达意,不明白他的意思;也许是他能做的事,别人却不可能做到。不过能听懂的也是受益不浅了,海底打斗与陆地上打斗是完全不一样的,讲究的是因势之便,借水之力,许多细节和技巧,需要在接下来的时日中一同去海中练习和摸索,实践出真知。

    接下来开弹簧弩和进度要加快了,在海底与海怪搏斗,最好用的莫过于可以连的弹簧弩了。而玄冰铁的获取也另有诀窍,没有经过炼制的玄冰铁,一般的人都不敢在附近呆太久,否则就会象牛梦和衍江一样被冻僵,更不用说动手搬回来了。

    按照《上清精微造化诀》中的记载,需要找到几种矿石,提炼之后混入锡中,再将锡制成薄板,把玄冰铁包起来,才能阻止大量冷气外泄。而炼制玄冰铁也不能用一般的火,要用“冰晶死火”或“三青阴火”才能炼制。冰晶死火存在于冰山腹中,可溶化除了冰以外的任何东西,仅存在于传说;三青阴火是从人体炼出来的,与三昧真火相类似,但却更冷门,更少见。想要找到这两种火几乎不可能,炼制困难而麻烦,但一旦炼成法器或灵宝,玄寒之气内敛,经导引击中敌人,立即就可以把敌人冻碎,威力也是大得可怕。

    回到家中已经是万家灯火,邱灵柔正在倚门相望,道进和白龙、徵皑、徵羽等人也是焦虑异常,见到三人回来才放下心来。周全大约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却只说得回几颗珍珠,没有说得到夜明珠和现有寒冰铁,因为周全对白龙和徵皑、徵羽兄妹还不是很放心,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其他人可未必都能象牛梦和衍江一样对宝藏不动心。但周全也不敢再小瞧这三个食客,分咐仆人摆上酒宴,为牛梦和衍江庆功,也热情地灌了另三人不少好酒。

    酒酣耳热之际,周全问徵羽:“小妹子擅长丹药之道,不知什么样的丹药吃下去象铁水一般滚烫,令人觉得身体象要暴炸,全身充满力量,被高手打一掌也毫无伤?”

    徵羽一愣,“我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丹药,丹药之道,只是以灵药调配炼制,可养生益寿、治伤治病、解毒生肌之类。若是吃下去象铁水般滚烫,必是霸道之极的毒药,不要说被人打一掌,自多便先被烧穿了。”

    周全想一想也觉得有理,可是那天的神秘道士给他的丹药,霸道而神奇,救了他一命却没伤害到他分毫,真是奇哉怪也!

    再问徵皑的阵法之学,却大多是排兵布阵,战场冲杀的阵法,对周全目前来说没什么大用,于是也没细聊,多喝酒多吃菜。

    道进是别有目的而来,不算周全的门人食客,又不能喝酒,自己吃些素菜就算了。

    夜里小夫妻俩关上房门把玩夜明珠,这珠子沾了玄冰铁的灵气,不但硕大无朋,比一般的夜明珠也更亮几分,一颗便可以让正常人在屋内正常视物。这珠子不但有照明之功效,另有一股清凉之气,夏天若在睡房内放几颗,比开了空调还爽,带在身上也有辟邪清心的功效,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极品。要是把海里的珠子都挖回来,这笔财富太惊人了!

    邱灵柔喜得忘了东南西北,把玩一翻之后,当然是好好犒赏好老公了,夫妻两一起努力修炼,增进了功力好去取宝!

第十章 金玉泥淖

    小夫妻两兴奋之后,周全脸上微有愁容,邱灵柔忙问是怎么回事。周全觉得也不该什么事都瞒着她,于是就把想提炼精铁,以及制造弹簧,却没有适合的场地的事说了出来。

    谢安的意思是在东山林泉别院附近找一个隐秘的山谷作为兵工厂的地址,再招一些王、谢两家的亲友或支系子弟当工匠,应该可以做到保密。周全经多方思考,觉得还是不妥,再隐蔽也会被人现,越不让人接近越会引起外人的好奇心,一量让朝廷知道风声,大内秘探纷拥而来,什么都别想做了。

    所谓大隐隐于市,周全觉得还是在王、谢两家能够控制的官府作坊中开辟出一块专用地方来,更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但在城市旁边,又有原先的工匠在,也容易传出去。这个问题已经讨论了多次了,要又方便,又不引起别人怀疑确实也不容易,一直无法定下来,现在急着要铸弹簧,所以他愁上眉头。

    邱灵柔笑道:“相公早说就好了,这事容易,你明日去找义父,说不能坐吃山空,想要兴办一家器械工场,义父必然同意。那时你堂堂正正办起来,规模做大一些,召些诚实劳靠的匠师,各坊各司之间不许互通,最后只由最可靠的人组合,谁能知道相公造的是什么。除了造相公要的器物之外,也可真的造些器械贩卖,也是经营之道。”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光明正大地做往往比偷偷摸摸地做更不容易引人注意,放在别人的工厂做不如自己办公厂。周全大喜,抱着她亲了几口:“夫人妙计安天下,一语解了我后顾之忧。只是我们办什么样的工场作坊好呢?”

    “我见相公前几日设计的‘轮船’奇巧无比,不如就办一个造船场,以后造出这样的船来,卖给官家,定能获利不浅。”

    “果然好主意,我本来是想交给安石去制造,省得麻烦事。听了夫人一言,顿时茅塞顿开,由我们来制造,技术便掌握在我们手中,不但可以我们自己使用,还可以在没有被盗版前大量制造,卖给官府当军舰,定能大赚一笔。”

    邱灵柔笑道:“不止是造一种,我们可以制造很多种,大小不一,功用各异,只要经营好了,成为朝廷钦定制造场也不是难事。只是什么是‘盗版’?”

    周全这才觉得意之下又说漏嘴了,“盗既是偷盗,版就是模样,就是说被人仿制了。对了,我的事情太忙,你的细心周道不下于我,我们的造船场以后就由你来管理。”

    “那可不行,我一个弱质女子,哪里会管这些大事?”

    “你以前管着上百人的吃喝,管理能力又哪里会差了?再也没有比交给你更放心的了。”

    邱灵柔也不再推辞,她确实有这个能力。说到这儿,她也微微有了些愁容,周全忙问怎么了。

    邱灵柔微吁了一口气,“相公是天纵英才,机智无双,可是……可是我却不知为何一直没能怀上孩子,若是我不能生育,岂不是断了相公一脉……”

    周全一直忙得不可开交,也没去想过这个问题,被她这么一提,也觉得有些诧异,两人的能力都能正常,为什么这三四个月都白播种了?“我的好夫人,结婚还没半年呢,急什么,迟早总会生出来的,我们都还年少,不要这么急着生。”

    “不,已经不算年少了,你看他人二十出头,孩子都满地跑了。我本是个丫鬟,配不上相公,万一我不能生养岂不是误了相公?相公不如再找个好人家的闺女,我自愿当妾。”

    “呦,你这个小脑袋,尽想些什么!快睡吧,你要是急想当妈妈,我就开始播种了……”

    再娶?周全对邱灵柔还是很满意的,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被她这么一提,脑中走马观灯似地转起好几个身影来,不过没有一个是会随便嫁人,没有一个是他可以象邱灵柔这样放心取回家的。

    第二天,小夫妻俩一起去王家给义父义母送礼,祝贺过大年,王羲之父子全在家里,热闹非凡,老王见儿孙满堂,个个出众,自是乐得合不拢嘴。说完客套话之后,周全便提出了昨晚商议好的事情:想经营一家官府批准的合法的造船场。

    这时代南方沿江和沿海的造船业很达,除了官家的造船司外,还有许多财力雄厚的私人造船场,只是不能随意建造战舰罢了。周全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又有王、谢两家的当靠山,办个造船场也不是算什么。

    王羲之点点头,抚须笑道:“元归想要学经营之道,乃是大喜之事,正好浙江口有一个造船场,离城只有数十里,已经废置不用,屋宇及器械设施还在,略加修整便可使用。只是此处有些邪门,造出来的船一向不吉利,元归若是不介意,不须分文便可拿去。”

    “当然要!”周全大喜,白捡了一个现成的造船厂,事情的进展便加快了很多了,他才不信什么不吉利,就算有什么邪门他也能治得了。

    王凝之与徵之、献之兄弟几个与周全交好,都纷纷恭喜,并愿意相助,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中午在王家吃了饭,下午谢安派人来请谢道韫回娘家,随便请王家父子和周全夫妇同去谢府聚聚,于是众人浩浩荡荡往谢家开去。

    来到谢府,才知道谢奕回来了,也就是谢玄、谢道韫和谢雨卓的父亲,另外支道林从陆路一路游玩,今天也到了。此外还有不少当地名流,一些道人、尼姑,宾客如云热闹非凡。

    众人相互问候,祝贺,自有不少话题,周全夫妇成了这些名流中的宠儿,忙着打招呼不停。谢奕是谢安的亲哥哥,长得也有几分相似,相貌清奇,胡须更长,披着鹤氅,站在雪地中与人家斗酒。他见了周全,一把扯住:“吾在荆州闻元归之名久,今日才得相见,先痛饮三杯!”

    谢玄说:“父亲还不知道呢,周大哥不但法术无法,文蹈武略天下罕见,喝酒更是天下第一,从来就没有醉过,你定喝不过他。”

    谢奕惊问:“果然如此?吾遇知音矣!”

    “谢大人莫要信他,我酒量并不好,只是用些小术不醉而己。”

    “什么‘谢大人’,你不是私下叫安石三哥么,便叫我谢大哥,或者称无奕可已。”

    谢安排行第三,上面还在堂兄谢尚、谢真石,亲哥哥老大就是谢奕,二哥是谢据,下面还有谢万、谢石、谢铁,这时大多在一侧,不由哈哈大笑,他们这个大哥一往不守规矩,最会缠人,但起火来骂人也极厉害。

    这时周全觉得有一道异样眼光在看自己,感觉与别人不同,往那边人群中望去,原来是一大群花花绿绿的美女,而那道眼光则自谢雨卓。带着异样眼神在偷偷看他的少女不少,但眼光如此炽热的只有她。

    结婚之后,周全虽然还三天两头往谢府跑,但大多数是与谢安关起门来谈论大事,只有几次被谢玄拉去教剑法时见过她,打个招呼也就是了。虽然有时觉得她的眼神有点怪,周全都认为她是不喜欢自己,所以也没放在心上。但这时他却感觉那眼光灼热无比,似乎深含着某种意思。

    对了,大约有半个多月都没见到她了,也许她有什么事情吧?

    谢雨卓见他突然望过来,忙垂下了眼光,装作不在意,但大冷天脸却突然热了起来,象喝了一壶老酒。邱灵柔就站在附近,正好看到了两人对视的目光,心里似有所悟,不由暗皱了一下眉头。

    众人聊了一会儿,不少人便以酒送服五石散,高谈阔论,大喝海饮起来,美酒佳肴流水介地送上,有些坐在回廊内清谈,有的在院子雪地上赋诗,各得其乐。周全则被谢玄、谢朗等一众半大小孩缠住,要他变些戏法之类的。

    玩闹到天色近晚,各色花灯点了起来,众人兴致更浓,都以元宵、灯火之类为题吟诗作赋。谢安要趁机考较谢家众少年的学习情况,于是全部集中起来,客人们围坐旁边观看。

    谢安出了些灯迷、对联之类,众少年奋勇抢答,气氛热烈,然后又各人即景吟诗一,也是各有所长,都是机灵智慧儿郎,宾主大欢,赞不绝口。

    考核本来已经完毕,谢安望了一眼庭院中玉树银花,大雪飘飞,不由随口再问一句:“大雪纷纷何所似?”

    众少年纷纷转身望向大雪,谢朗说:“撒盐空中差可拟。”

    谢瑶说:“恰似斗鹅白羽扬。”

    谢道韫在一旁接口道:“未若柳絮因风起。”

    周全吃了一惊,原来谢道韫名留千古的句子,就是在这时说出来的。不过这么大的雪,哪里会象柳絮吹起,不过这一句比较浪漫罢了。

    谢安笑道:“道韫此句最佳,撒盐即落,少了飘逸;鹅斗哪来如此多白羽纷飞?”

    众人皆笑,谢奕、王凝之等脸上都有自豪之色。谢安一瞥眼见周全脸上有些不以为然,不由问道:“元归莫非有更佳词句?”

    周全见问到他了,只好站起来说:“柳絮虽有飘逸之态,却也不妥。第一,柳絮色微黄,全无雪花之洁白;第二,柳絮细小,就是吹起再多也不会象下雪。我只改一个字‘未若芦絮因风起’,芦花洁白,又是大片丛生,远望芦荡之上如雪深数尺,风过之后满天都是白絮飘扬,比芦花更象下雪。”

    “好,改得好!妙绝!”在座众男子都纷纷称赞,大部份女眷则有些不服,只因一般女子只在城镇周边逛逛,大部份没有去过大芦苇荡,都没见过那种壮观场面,只有象邱灵柔这样爱乱跑的女子才有可能见过。不过谢安、谢奕、王羲之、支道林等人都夸改得好了,众小辈也不敢不服。

    周全又觉谢雨卓在偷看他,眼光**,满怀崇敬与情义,只要不是个瞎子都可以看出她在暗恋他了。不但他看到了,连站在他旁边的邱灵柔也看到了,还暗中扯了他一下,朝他做了个鬼脸。

    周全心中暗“咯噔”了一下,有人暗恋未必是坏事,可是豪门中的女子,是决对不可能嫁给他这样不是世家的人的,就算他再优秀都不行,因为世族联姻是豪门世族得以维持下去的重要筹码,也是门风问题,绝对不能破除。这是一个恋爱和婚姻相对自由的时代,但是为了家族,个人的一切都要放弃。

    以谢雨卓高贵的身份,更胜谢道韫的容貌气质,本来只有别人暗恋她的份。她就是想嫁给皇帝、太子都不是问题,估计现在谢府的门坎已经在准备被踩底三寸了,决对不必暗恋谁。可是她若是对周全有意,却只有暗恋一生的份了。以她这样执着而认真的个性,一旦暗恋上周全,却又不可能嫁给周全,后果可想而知,所以周全觉得有些不妙。

    邱灵柔也是很明白这点,所以暗皱眉头,她前一天还在鼓励周全再娶,自然不是吃醋,而是周全与谢雨卓是不可能的,最后只能是悲剧结局。

    周全又想起另一件事来,谢道韫说的“未若柳絮因风起”成了千古美谈,说明这一句在当时就是最好的,并没有其它人改过,否则留名千古的就是周全了。可是他确确实实改了,而历史上却没有任何人提到他的名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这个问题不能再置之不理了,必须想明白了再能决定日后如何行事。

    可以肯定的,到现在为止他虽然没有影响这个时代的任何大事,但已经做了许多不能出现的事,可是后来历史上并没有出现他的事迹;已经成了历史的东晋,应该也不会因为他的穿越,21世纪的人还要去改史书;若是说他的穿越会使天塌地陷,人类灭绝更是无籍之谈。

    那是不是说,他把后代的科技带到这个时代是没关系的,改变历史也是没关系的?

第十一章 鬼厂神将

    第二天,周全带了邱灵柔、墨老、牛梦与王羲之派来的文官一同去看造船场。

    这个旧造船场在山阴东北方,离城四十多里,陆路离官道极远,但有马车可通行的小道,只是已经杂草丛生。船场边有一条小河通向大海,入海仅两三里路,方便运送各种物质,造好的船也能轻易下河、入海。

    据那文官介绍,这个造船厂是官家的作坊,兴建已经五年。建成之后,第一只船下水就沉了,死了三人,后来造的七八条船几乎没有一条能平平安安,于是人人都认为这个造船场有问题,不但官府各部门不要这儿出产的船,连民间商人和渔民都不愿买,所以只好荒废了。到后来又说船场里闹鬼,匠人大部分走了,只有一个半聋的老头在看守,已经准备拆除了。

    “难道就没请个法师来驱一下邪气?”

    “怎么没有,请了三五次了,要么说没鬼,要么自己吓得抱头鼠蹿。”

    周全这才知道王羲之说的邪门,不是普通的邪门,而是邪门到无人敢走近的鬼船场。不过有五斗米教的大祭酒在此,又怕什么邪气来着?也只有周**师才敢接手,造出来的船才有人敢要,所以这个大便宜让他拾了。当然,如果不是王羲之这层关系,还是要出钱买的。

    不一时到了厂房外,共有七八间大屋宇和一个组装的大敞棚,外面以厚土墙加木栅栏围起来。看起来还颇新,占地宽广,气势恢宏,但杂草从生,了无人迹,平添一股阴气。众人叫了好久,才有一个睡眼蒙胧的老头出来,把镶铁包铜的厚重大门绞开,放众人进去。

    里面有木材、桐漆、麻强之类物质堆放仓库,还有加工帆篷、绳索、分解木材、铸造、榫接、部件组装等场所。远离场房是工匠吃、住的地方,当真是应有尽有,连设备和工具大部份都在,稍作准备,雇上工匠就可以开业,墨老看了之后还算是满意。

    周全走进组装的大厂房时,觉阴气特别重,他暗中使了一道开天眼符法,见到原本空无一人的厂房内竟有三个工匠打扮的人在做工,另有一个穿着铠甲,长得象猛张飞似的武将在一边喝酒。

    那三个工匠打扮的鬼开始还无动于衷,但接着见到周全能看到他们,吓得转身就跑,突然没入屋角地下不见了;喝酒的武将怒瞪了周全一眼,操起一柄长枪便向周全冲来。

    这是什么恶鬼,居然如此凶恶!周全吃了一惊,忙手打出一道摄魂符,来时知道邪门,他早准备了七八种驱鬼辟邪的符箓了。

    谁料那鬼将军毫不在意,照样一枪刺来,周全忙闪过,一剑向他刺去。鬼武将出枪如电,刺空后一挺,枪头剑横扫过来,正好挡住了周全的古剑。

    众人见周全突然比比划划,作与人打斗模样,个个都觉脊背凉,急忙退到了门口。

    周全展开神符剑法,剑气激荡,光影纵横,十几米内都是刀光剑影,众人都可以看清;鬼武将暴喝如雷,长枪大开大合,威猛而疾,但声音和攻击只有周全能听到、能挡到。

    真是活见鬼了,怎么会突然跳出这么一个厉害的猛鬼来?周全边攻边放符术,连放了五六种驱鬼驱邪的符法,却是对它半分效果都没有。再一细看,这鬼将身上并没有带着阴气,一副嚣张的气焰,倒象是打劫的强盗一般。

    这下若火了周全了,五斗米教镇邪驱鬼的符莫非都是骗人的?一只鬼就嚣张到这个程度,要是神来了还了得?他催功力,青铜古剑青光闪闪,剑尖青芒已过三尺,每一剑都如神来之笔,杀得鬼武将连连退后,狼狈不堪。

    鬼武将大叫:“停手停手,俺服了你了!”

    周全停了手,“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我动手,为什么在这儿?”

    “俺本是甘兴霸麾下偏将张大年,因在此地战死,一灵不散,屡次显灵救人,被尊为此间河神。”

    原来已经属于半鬼半神之列,难怪实力强悍,驱鬼的符无效。“你既是河神,为何与阴鬼在一起,又不分清红皂白对我动手。”

    张大年收枪抱拳一礼:“俺不知是高人到来,多有冒犯了。这三人因与同伴赌钱,赢得太多,被人暗杀后埋入地下,俺见他们三个可怜,就收了他们当鬼卒,将害他们的人一个个溺死。此地本是俺受香火的神庙,这些蠢人竟然霸占了去建工场,俺岂能让他们顺畅?因误把你当成请来的法师,才出手冒犯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可能建这个造船场时,他的庙宇已经破败,别人不知是河神庙,占了他的地基惹怒了他。他的一腔怒气不好对凡人泄,正好借这三个鬼工匠来出气了,所以弄得鬼气冲天。张大年身为河神,自然不怕一般般的和尚道士,能看到他的都被他打跑,看不到他的就是完全没有法力,反而没事了。

    周全心中急转,已经有了计较,改用意念中的声音说:“此地现已归我名下,你不可再闹事。念在你本是河神,我为你重修庙宇,日日好酒好菜供奉,你为我看守好门户,是我名下之下皆顺利平安,非我名下之人靠近,则把他们吓走。你看如何?”

    张大年喜道:“既有神庙安身,又有好酒可喝,自然使得。日后全凭场主吩咐。”

    “这三个鬼卒阴气太重,不能再留在这儿,你叫它们走吧。”

    “场主若是不要它们,可挖出它们尸骨别处安葬,再渡一场,自然魂魄尽散。”

    周全大喜,叫他先退下了。此地有恶鬼的事正好可以用来吓外人,令外人不敢随便靠近,方便他制造自己的东西。以后凡是自己雇佣的工匠,随便给他们一张符安心,没有带符的外人靠近,则叫张大年吓他个半死,看谁还敢来偷看、敢生异心?敢暗中打听机密的人也吓他个半死,这简直比监控探头还管用,保密的事他今后再也不必担心了。

    周全对众人笑道:“不用怕,我已经与此地神灵谈妥了,以后凡是我们造船场的人,都可以平安顺利,但外人就不敢保证了,要进入工场的人,全部要带上我画的符。”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对他能通灵的事更是半分惊讶都没有,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这个造船场接收的事就算定下来了,回去后再签几份文书合同即可。

    接下来周全把造船厂命名为“清江造船场”,任命邱灵柔为副场主,总理一切生产过程和人员调度;墨老为技师供奉,作为最高技术指导和质量把关;谢安为名誉场主,负责外交方面;王凝之为物料总管,负责采买原材料以及将来推销产品,归邱灵柔指挥;下面缺少的各坊各部人员,全部都去招聘,只收本地户籍的、技术过硬的工匠。

    拉上谢安和王凝之,主要是为了他们的声望,谢安和王凝之掺和在里面,等于是王、谢二家都有份了,谁敢不卖几分面子?王凝之既是周全的小妻舅,又是周全的崇拜者,绝对的可靠和听话;谢安还指望着造出新船,也没有不出钱出力的道理。

    由于是天降奇人周**师接手“鬼船场”,保证所有应征者都会平安无事,并且有王、谢二家当靠山,所以应者云集,不泛名师匠人。挑选工匠、修整场房、维修购买设备和工具等等,很快就开始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周全带了牛梦和白龙,在张大年指点的地方挖下去,果然挖出了三具尸骨,把这三具尸骨埋到野外,再供上香烛果品,烧几道表箓度一翻,厂房内果然阴气全消。周全当然也言而有信,令人在紧靠着造船场的地方动工,建造一个小神庙,日后供奉不断。

    更为要紧的,当然是建造炼钢炉,暗中铸造弹簧、制作包玄冰铁的锡板等。

    总装的大棚内有一只建了一大半的大楼船,另有五只已经造好的“飞云”快艇、三只冲锋用的“艨冲”斗舰,都是崭新没下过水。墨老看过之后,决定就先用一只艨冲斗舰来改装成周全设计的“轮船”。

    周全设计的新船现在是高度机密,连谢安也只看过粗稿,还不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精确的图纸都在墨老那儿,墨老现在等于是完全被周全聘用,造船场整理出来之后,连周全一家子都搬到船场去住。

    清江造船厂开始热闹起来,经验丰富的造船师聘了五个,一般的造船工十二个,铸造方面的工匠四个,其它各项目的工匠六个,另外还有伙夫、杂工、警卫等等,包括几个食客,共有五十多人。

    造船厂所属的人住在里面都很正常,跑来看稀奇的人要么突然头痛,要么突然找不到方向在原地转上半天,要么见到奇怪的鬼影,总之不正常。于是清江造船厂有鬼神庇护,唯有佩带了周场主的符才能进入的消息广为流传,无关的人都不敢靠近。

    转眼又十几天过去,由于这些事忙得焦头烂额,周全本来想去找孙泰和孙恩报仇的事都没办法脱身了,他的实力渐增,五斗米教的人也没再来找过他。

    谢安已经打听清楚,鲁狂生冒充的张氏子弟张亦文,早在几年前就离家出走了,并且丝毫不会武艺,现在根本没办法验证是不是他。

    王羲之派去吴兴打探的人也回来了,事实与周全想象的有些不同.孙恩自小就离家求学,并没有住在他叔叔家,表面上看他与孙泰并没有什么联系和关系;孙家虽然信奉五斗米教,却是象王凝之一样,仅限个人学习与研究,并不参与教派活动,所以没有任何人会相信孙泰是五斗米教的教主;五斗米教兴平治的大祭酒名叫庄淡然,字方外,符法不是很高明,但为人比较正派,在当在地名声不错,与孙家也没什么关系。

    周全知道这些都是表面现象,庄淡然一定象洪涛一样屈服在孙泰之下,可能还有更多的五斗米教头目被孙泰暗中控制。不过周全现在实在腾不出时间去找他们晦气,只好先放他们一马了。

    前一段时间实在忙,周全也没空躲到深山中去测试新的符法的异变部份,只是格斗招式部份没有丢下,每天都要抽一两个小时练习,加上与邱灵柔秘练房中术,进展也算神。直到住进了清江造船厂,没有外人敢随便接近,他才能在夜里跑到场外去测试新学的几道符。

    道进是受命特地来帮周全的,所以要“无私”地贡献,他的七转罗汉功到了第三层,功力大进,现在变成了周全测试符法和喂招的最佳对象。经过几天测试,周全觉以水属性真气,在特定度下画出六甲辟魔符时,会以自己为中心向四周射出十几道剑光。这种剑光的颜色因所用的剑不同而不同,似乎威力与他的武器和功力都有关,但杀伤力比他直接刺出的剑还要强一些,让他着实高兴了一翻。

    神行轻身符经过多次测试,以没带属性的内力画出时,会有一股神秘力量灌入他体入,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力量倍增,他不需要运功都可以轻易推倒千斤巨石,事实证明力气大也能令剑招威力大增。道进说,这种效果和佛门神通中的金刚神力有些为相近,后来周全就干脆称这招为金刚神力了。

    其它符还没有太多时间去测试,有些符则是图案太过复杂,无法用剑在短时间内画出来,不能形成符文气痕,所以得不出效果;有些符是无论怎么试都没有效果的,象这一类的,周全只能从中抽取少数笔画,演化到剑招当中。到如今,他的神符剑法招式部份已经有六十多招了。

    那一次破解了缩地成寸古符后,周全对另一张古符花了不少心血,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也许是修为不够,也许是某些条件没达成,这种事没办法勉强,只能先放着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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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介绍:
主角一觉醒来竟然出现在一千六百多年前的魏晋时期,五斗米教的人把他当成了天降神人,佛门高僧把他当成了降世的罗汉,无数奇遇从此展开。仙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