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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烟水寒txt下载     烟水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六章 新婚

    ※正文304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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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绘懿听小丫鬟说是绘歆带了人在院门口闹,只皱了皱眉头。

    则哥儿却起身道:“二姐有事,我就不打扰了。”说着,便出去了。

    在院门口,则哥儿看见大姐绘歆带着丫鬟婆子正和二姐的教养嬷嬷横眉冷对,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招呼也不打,扬长而去。

    绘歆见则哥儿都没有给她见礼,不由冲着他的背影气道:“这是哪里来的野人?——这种人,你们就能往二小姐院子里放,也不知道我们王府养你们这群人,是干什么吃的!”

    则哥儿听见绘歆骂自己,飞身回来就抽了她一记耳光,呵斥道:“野人也比你这口是心非的贱货要强!——贱人生得贱种!”

    绘歆脸涨得通红,怒道:“你说谁是贱货?!”说完这话,绘歆突然想起那日在绘懿的屋子里,她们姐妹三人说得话,就有些心虚起来。虽然自那日以后,她们三人再也没有一起说过话,可是在大家子里,向来是隔墙有耳的……

    今日本是绘歆想着过几日绘懿就要同自己夫君成亲了,有些话要对她说,岂知就遇到这趟子事。

    则哥儿斜眼看着绘歆变幻的脸色,也冷笑道:“打得就是你这种记吃不记打的人。——看来当日在我娘的灵堂上,还没打够你!”

    说着,则哥儿又想动手。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众人听见是王爷来了,便都行礼不迭。

    范朝晖看都不看别人,只一个眨眼,就来到则哥儿身边,拎了他的耳朵道:“我教你功夫,就是让你窝里横的?!”一边说着,一边就把他带走了。

    绘歆气得咬紧了下唇,才忍着没有说话。

    这边众人见王爷和世子来去如风,俱都愣了一下。

    绘懿这才缓缓走出来,将绘歆迎了进去。

    绘歆来到绘懿的里屋,不等绘懿让她坐下,只怒道:“你没看见那个小子?完全不把我们姐妹放在眼里?——你还想巴结他,怎么靠得住?”

    绘懿见绘歆的心里因为娘亲的事,始终有根刺,便决定最后提点她一次,就将绘歆的丫鬟婆子都让人带下去招待。里间屋里也只剩下她们两人。

    绘歆知道绘懿有话要说,便端坐在那里,沉着脸打量她。

    绘懿见人都走了,下人都去了院门口外面远远地站着,才坐到绘歆身旁,低声道:“大姐,事到如今,我也给你说句实话。——你是孝顺女儿,可曾想到,你的亲娘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利用?”

    绘歆吃了一惊,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绘懿当然不会给她说实情,只是正色道:“再多的,我也不会说了。你的亲娘,也是我的亲娘。她再有错,也不是我们做女儿的可以置喙的。只是你若是要再这样闹下去,毁的是你自己。——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虽知礼守仪,可是太古板了一些。”而且也没有担当。这最后一句话,绘懿当然没有说出口。

    今日则哥儿对她说得有关绘歆的评价,绘懿其实打心底里赞同。因为她自己以前,也是这种人。有了错,只会找别人的麻烦,从来不会怪到自己身上。

    只是在傅家村三年,让绘懿彻底醒悟过来:原来做错事,是要自己承担后果。

    绘歆怔怔地看着绘懿不断张合的嘴,心里不断往下沉去:她不是不知道,当日娘的话,漏洞百出。可是,如果不把那些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她就觉得自己对不起娘亲,没有尽到做女儿的责任,她也受不了良心的谴责。——难道,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绘歆有些飘忽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连对绘懿要交待的话都忘了说。

    到了第二日,绘歆发起了高热,也说起胡话来。

    范朝晖过来看了一眼,便让人好生照顾,等好了再送回去。

    第三日谢顺平过来娶亲的时候,绘歆仍在高热之中。

    谢顺平过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隔着门帘,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见她满脸烧得通红,倒不像是做假,便不再多话,先把绘懿娶回了谢地。

    绘懿知道自己已非完璧,一直担心新婚之夜,会被谢顺平察觉。可是范朝晖通过教养嬷嬷跟她说,不必担心,到时候,自会有法子。

    却是在他们迎亲的前一天晚上,教养嬷嬷就拿了装在瓶子里的两粒药丸给她,又给了她一支香。让她到了谢地,在新婚之夜,先吃了那药丸,等谢顺平进来,就将那香点燃。

    那香有个趣致的名字,叫和合香。一般人闻了这香,不仅催情动性,且可以把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唤醒。对于男人来说,闻这种香时间稍微长一些,就是头母猪也能当作貂蝉,且完事后就会睡迷过去……

    第二天醒来,除了记得前一晚肉体上那种极致的欢乐,别的,就什么都记不清楚了。——只要他记不清楚别的,绘懿要弄个“元帕”敷衍过去,也太容易了。

    绘懿因为事先吃了解药,当然不会有事。

    这种香,也是从翠微山那里得来的。

    绘懿知道爹爹是个有本事的,就半信半疑地拿过了香,小心妥善地放了起来。

    那教养嬷嬷又叮嘱她,这香只可用一次,用得多了,对她的身体也有损伤。

    绘懿都一一记下。

    等谢家迎亲的队伍过来了,绘懿便装扮好了,去了风存阁跪别自己的父亲,又对则哥儿大礼参拜。

    则哥儿郑重还了礼。

    绘懿便知道,则哥儿是应了她上次的所求,便对他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范朝晖见绘懿和则哥儿眉来眼去,知道他们定是有事,便也不动声色,打算等绘懿出门了,再找则哥儿问清楚。

    拜别完父母,绘懿便盖上盖头,坐上轿子,由人抬着,出了王府大门。又在大门外面换了大车,就跟着谢家众人一起,往谢地去了。

    绘懿此次出嫁,嫁妆不用说,同当年绘歆的嫁妆平齐。又带了众多的陪嫁丫鬟和陪房的婆子,却是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

    谢顺平虽然有些不虞,可是看在上阳王份上,都暂且忍下了。只打算到了谢地正式拜堂成亲之后,要好好打压一下绘懿的威风,让她不要太过分。

    好在虽在正月里,天公还是做美。北地和谢地都没有下大雪。

    他们一行人就从青江弃舟上岸,又换了快马大车,一路疾行,来到了象州王的府邸。

    因为是王爷的世子娶亲,象州王府里,又装扮一新,同当年娶世子妃的规制一模一样。

    谢家别房的人也都乐呵呵地过来恭贺新禧,心里对谢家大房,都是又羡又妒,又有那么一丝要看热闹的意思。——一山不容二虎啊。

    等到新人进了府,谢家的人发现世子妃并没有跟着回来,那看向新娘子的眼光,就又复杂了几分。

    拜完堂后,谢顺平将绘懿牵入了洞房。

    这里是象州王府的东跨院,以前是谢顺平同绘歆大婚是用过的。

    如今重新粉刷一新,又给了谢顺平娶平妻用。

    绘懿是新娘子,当然不会说什么。

    谢顺平也觉得这样不错,让绘懿认识到自己的身份。——虽说她也是“妻”,可是这个“妻”,却比不上绘歆那个“妻”的份量。

    绘懿在新房的婚床上坐定,谢顺平便过来挑了盖头。

    屋里闹新房的人看见新娘子的样貌,都静了一静,才哗然而起,恭喜谢顺平娶得如花美眷。

    大家子里娶嫡妻,都是首先看家世、人品和能力,样貌倒在其次。

    谢顺平当年求娶绘歆,也是为此。

    后来两人夫妻和顺,才有了些真感情。

    而绘懿家世又好,还样貌出众,看她坐在那里,面对众人哄笑都不改其色的镇定,就知道她也不是平常妇人。

    谢顺平见绘懿这个样子,也很惊讶。

    在他印象里,绘懿最开始是个轻浮自私的小女孩。当年的第一印象对他实在太糟,以至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谢顺平都不待见绘懿。

    后来绘懿从外面流落归来,却变得小心翼翼、温顺体贴,不再是以前趾高气扬的样子,反而让谢顺平改变了以前对她不好的印象,对她也怜惜起来。

    而现在坐在新房里的这个明媚艳丽的新娘子,却端庄矜持,大度雍容,有绘歆的气度,还有绘歆没有的美貌。

    谢顺平心里跳了一下,才赶紧回过神来,就满面笑容地对屋里人招呼道:“大家先出去用饭吧。”

    屋里的人都是谢家的至亲,见新郎亲自出面赶人,这些人也不是不识趣,就都起身跟他打了几个哈哈,便陆续出去了。

    绘懿见众人都出去了,才松了口气,刚站起身要去净房沐浴卸妆,谢顺平又匆匆赶了回来。

    一见绘懿站起来了,谢顺平便问道:“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做一碗桂圆红枣粥,你先压一压。”

    绘懿含笑道:“多谢费心。”

    谢顺平点点头,还想说话。

    跟着绘懿陪嫁过来的教养嬷嬷已经笑着过来道:“世子爷先去外面招待宾客吧。二夫人这里,由我们照看就行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掌家 上

    ※正文304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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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绘懿同谢顺平成亲的日子,正是范朝风同宋远怀计划好,要突袭江南同谢地交接地带,那个拥有铜矿的小镇的日子。

    范朝风早就打听到,谢顺平要去北地迎娶上阳王的二女儿做平妻。

    他们在谢地拜堂成亲的日子,也是众人皆知。

    谢家二房的嫡次子谢顺才,本来一直带着谢家军在那个小镇驻守。这次谢家的世子成婚,他当然也得到场。

    范朝风等了好久,才等到谢顺才离开小镇的机会。——他同宋远怀建的新军,时候太短,练得兵也不知成效如何。

    不过范朝风牢牢记着大哥说过的话:最好的兵,不是在训练场练出来的,而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只是这次虽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却是不能久战,也不会真的就将小镇给夺回来。他们不过是要拿小镇上的谢家军练练兵,顺便在谢地掳掠一番,抢些银钱回来好过年而已。也好对江南王那边有所交待。——江南王最近给他们传旨,让他们半月之内拿下拥有铜矿的小镇。

    宋远怀听了旨意,恨不得一拳将那传旨的内监打死。——就是江南王的大军过来,也未必能在半月内拿下谢家军重守的小镇,更何况他们这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人?不是拿他们当替死鬼吗?

    范朝风早有准备,便劝开了宋远怀,又重重的“酬谢”了那传旨的内监,希望他回去之后,帮他们好好美言几句。

    那内监也是个知情识趣的,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便应了回去帮他们周旋周旋。

    宋远怀还想发怒,范朝风就告诉了他缘由。

    原来,自从范朝风知道顾升同云妃合谋打算毒死江南王,他就一直在拖延时间,等待机会。——就算真的要拿下有铜矿的小镇,也得等江南王死了再说。

    要不然,他们就是拿了自己子弟的性命,真的去给江南王卖命了。——就江南王秦五郎那样,只有匹夫之勇的滥杀之辈,也配他们给他卖命?!

    听范朝风如此解释了,宋远怀才释然,便也让人盯紧了宜城那边的动静。

    这边两人又挑选了最强的一千人,骑了快马,日夜兼程,赶到江南同谢地交界的小镇处。

    果然谢顺才已经离开镇子,回到象州。

    那日晚上,星月全无,夜空里浓云密布,似乎预计着第二日,是一个大雪天。

    范朝风带着安解语给他定做的一个青铜面具,骑着乌锥马,手握长刀,领着一千身披黑甲,做江南王嫡系装扮的军士,如杀神一样出现在谢家军的营地。

    这一阵子来,江南那块儿毫无动静,谢地的驻军也懈怠了许多。如今谢家的世子娶妻,他们驻地的将军们就回去了不少。

    范朝风和宋远怀带着的大军一到,便以快打快,连砍杀带放火。又按照先前得知的线报,抢了铜矿旁边制钱所里的铜钱和谢家子弟在镇外的宅院。

    等留守的谢家军反应过来,范朝风他们已经带着辉城驻军迅速撤退。

    为防谢家军派人跟踪他们,他们直接上了回宜城的大路,一路奔行到接近宜城的大山里才停下来休整。

    这时已是天亮时分,天上有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

    谢家军派出的斥候果然一路跟踪他们,见他们进了大山里,又见下起雪来,才赶紧回转报信去了。

    小镇上的谢家军,被范朝风他们带的人砍杀了三分之一左右。留守小镇的将官们见事态紧急,顾不得谢家世子的大婚喜事,忙忙得派人回去报信。

    那谢顺才刚刚在谢顺平的喜筵上才喝了一半的喜酒。听人来报小镇被劫掠,去年制好的铜钱还有一半并未入库,就全被江南王的人截走了,谢顺才气得当堂摔了酒杯,立时带人回去了。

    等他带着护卫回到小镇上,大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四围的路上,都积了有一尺深的厚雪。

    雪深路滑,再难追击,且将士们死的需要抚恤,伤的需要治疗,残废的需要安置,还有被劫的谢家铜矿的制钱也需要想法子给谢家宗族里交待。谢顺才眼见分身乏术,只好咽下了这口窝囊气,等天气好转的时候,再做计较。

    这边谢顺才从世子谢顺平的婚筵上匆匆离去,谢顺平很快也知道了原因。他便不顾新婚大喜,匆匆去与他爹象州王谢成武商议,要借此机会,将谢顺才手里的谢家军收回来。——谢家要争天下,如果自己家里现在都不能政令一统,他们又拿什么去同上阳王争?连江南王都能让他们随时吃个憋!

    象州王听了这事儿,胸有成竹,让谢顺平不要着忙,先把绘懿安置好了。谢顺才那边,光丢失制钱一事,就够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谢顺平跟父亲商议完此事,觉得这次一定能把谢家二房分走的兵权拿回来,就更加志得意满起来,颇觉得绘懿福气好,一进门就给他转了运。

    晚上回到新房,绘懿殷勤劝酒,他又不妨喝多了点儿。

    虽然不是头一次做新郎,谢顺平的新婚之夜就如做了一场美梦一样。他从来不知道,这档子事儿,能痛快到这种地步!

    第二日醒来,他看绘懿的眼神都不一样。

    绘懿当然心知肚明是什么原因,面上却一点都没有露出来,只羞答答地问谢顺平,什么时候去给公公婆婆敬茶。到时候,就要将装着元帕的盒子交给婆母收管。

    谢顺平吃了一惊,才想起昨夜忘了验她的元红了,便赶紧道:“你的元帕呢?——给我瞧瞧。”

    绘懿的脸一白。——他到底还是有疑虑的。

    好在早有准备,绘懿便起身将装有元帕的盒子双手捧着送到谢顺平面前。

    谢顺平低垂着双目,若无其事的掀开了盒盖,看向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的一块白色锦缎的帕子。帕子中间,有一块不规则的血迹,周围还有些白白的秽物。

    绘懿见谢顺平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不说话,便冷冷地问道:“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谢顺平这才抬头看见绘懿脸色通红,一幅十分气愤羞辱的样子。

    想到昨夜的旖旎,谢顺平终于放下心来,伸手把她搂入怀里,低声问道:“生气了?”

    绘懿想把他推开,动了一下,还是忍住了。就将头埋在他怀里,低低地“嗯”了一声。

    谢顺平笑了两声,柔声安慰她道:“委屈你了。不过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人,我必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绘懿心下冷笑,面上还是做出了柔顺的样子,抬头道:“世子爷不用对我特意关照。姐姐才是世子妃,世子爷当把姐姐放在第一位才是。”

    谢顺平做出诧异的样子,道:“这话可是我们事事要争先的绘懿说得?——我没有听错吧?”

    绘懿有些尴尬,只好故作娇嗔地推了一把,起身坐到梳妆台前又拿梳子抿了抿头发,才回身道:“时候不早了。再不去给公公婆婆敬茶,人家要说闲话了。”

    谢顺平走到她身后,俯身下去,和她一起照着镜子,在她耳边小声调笑道:“若是他们尝过我昨晚尝到的滋味,管保个个都恨不得起不来床才好……”

    绘懿脸上更红,同身上的大红锦服交相辉映,更是人比花娇,谢顺平虽然做戏的成分居多,也止不住心里猛跳了两下。这才起身道:“我们一起过去吧。”

    绘懿点点头,跟在谢顺平身后,出了东跨院,一起去正屋给王爷和王妃敬茶去了。

    到了正屋,王爷和王妃居然还没有过来。

    谢顺平问了下人,才知道王妃早上身子又不好了,吃的东西克化不了,都吐了出来。

    王爷忙着去请大夫去了。

    绘懿听了,忙对谢顺平道:“世子爷,要不我们去婆母屋里请安吧。省得婆母拖着病体跑来跑去,要是病势加重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谢顺平听了,正中下怀,道:“你有这份孝心,娘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说完,便带着绘懿去了王妃的内室。

    内室里,象州王谢成武正坐在王妃的床榻前,手里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一勺一勺地喂给王妃吃。

    见谢顺平和绘懿进来,王妃便轻轻推开那药碗,对王爷示意道:“孩子们过来了。”

    象州王回身看见是谢顺平同绘懿进来了,知道是新妇要敬茶。便随手把药碗递给一旁伺候的丫鬟,又拿过帕子擦了擦手,才对绘懿点头示意:“来了。”

    绘懿就机灵地跪了下来,对王爷和王妃恭恭敬敬地磕了头,口里道:“给公公、婆母请安。”

    这边说着,绘懿的丫鬟就将装着元帕的盒子呈了上去。

    王妃身边的管事妈妈忙接过来,放到里间屋里去了。

    等她出来,给王妃使了个眼色,王妃才放下心来,满脸堆笑道:“好孩子,快起来。”一行说,一行拿了枕边的一个荷包,递给绘懿,又道:“我本有一对玻璃种的翡翠镯子。上次你姐姐进门的时候,给了你姐姐一个。下剩的一个,成色不如那一个,就给你了吧。”

第三百二十八章 掌家 中

    ※正文310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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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绘懿似乎丝毫没有听见王妃的话里有话,只是恭恭敬敬地伸手接过来,又将事先准备好的茶双手捧着给王妃送上。

    王妃接过来,不过略微润了润唇,就交给下人放在一边。

    绘懿又同样给王爷敬了一杯茶,王爷接过来,也不过润了润唇,就放下了。又给了绘懿一张象州附近庄子的田契,道:“你姐姐先进门,又是世子妃,我们给了两个庄子。你是妹妹,又是后进门的,比你姐姐减一等,就一个庄子吧。”

    绘懿一点都没有觉得气愤为难之处,只满面笑容道:“应该的。绘懿不敢与姐姐并肩。”又道:“公公婆婆对姐姐如此疼爱,绘懿也替姐姐高兴。”

    见绘懿如此懂事听话,象州王同王妃不由对视一眼,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倒是落了下乘。

    两人半晌没有说话。

    谢顺平倒是早有心理准备,就上前打圆场,道:“绘懿刚嫁进门,还要去世子府喝茶去。”

    原来绘懿也算是世子府的主母,妾室敬得茶,她也得喝的。

    王妃折腾了这半天,也有些累了,便躺下道:“也好。”

    王爷却起身对谢顺平道:“你娘亲如今病了,我又有事,不得天天陪着你娘。不如让你媳妇过来吧。”

    绘懿赶紧道:“媳妇正想说呢。能给婆母侍疾,是媳妇应该做的。”

    回到世子府喝了谢顺平妾室的茶,绘懿便又回到王府,给王妃侍疾。

    王妃本来是很和善的人,对绘歆也是捧在手心里,从没有因为自己是婆母,就对绘歆摆过婆母的架子。

    可是对绘懿,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王府里面下人多,其实用不着绘懿来亲自侍疾,只是为了打一打她的气焰,王妃还是拿她当丫鬟一样使唤。

    绘懿若还是以前那个绘懿,肯定会受不了这样的待遇,跟谢顺平闹翻都有可能。

    可是现在的绘懿,在傅家村有过三年劳苦的日子,王妃这点子折腾,绘懿完全没有放在眼里,反而从喂药,到换衣,到帮助王妃洗漱沐浴,她都一手包了,将王妃服侍得妥妥贴贴。

    一个月下来,王妃的病好得飞快,对绘懿的好感也与日俱增。

    这天大夫过来给王妃请了脉之后,终于满面笑容地道:“王妃这阵子将养得不错,以后可以不用吃药了。只要好好休息,不多劳累,就不用再担心了。”

    王爷听了满心欢喜,将王妃屋里伺候的人都重重地赏了。

    王妃就看着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王爷笑道:“最该赏的一个人,王爷忘了。”

    王爷想了想,也笑道:“正是。怎么忘了绘懿了。她也算是孝顺了,在这里侍疾,居然活做得比丫鬟还利落。——大家子小姐像她那样的,似是少见。”

    王妃掩袖笑道:“这是亲家教得好。——范家出来的姑娘,就是和别人家里不一样。那一种不卑不亢,能屈能伸的气度,实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王爷就坐到了王妃床边,拉着她的手道:“这阵子,可辛苦你了。以后一定不让你再劳神了。”

    说起劳神,王妃倒是想起一事,对王爷道:“我现在身子刚好,也不能累着。这王府里主持中馈的活儿,我可做不下去了。”

    王爷就皱了眉头道:“你要撂了挑子,二房的人就不免要出来抢了。”

    谢家二房的谢成山也是嫡系,是象州王谢成武的嫡亲弟弟,如今在谢地掌刑。他的嫡次子,便是从谢顺平那里夺了三分之一军权过去,又占了铜矿的谢顺才。说起来,谢家二房的人才,比大房更甚。

    王妃见王爷当局者迷,便指着世子府的方向,道:“我虽然撂了挑子,可是我们大房还有人能做啊。”

    王爷就看了一眼世子府的方向,沉吟道:“若是绘歆,我还更放心些……”

    王妃这一个多月来,对绘懿的印象大好,就不以为然道:“说起来,绘懿比绘歆还要更能干些。最起码,她身子可比绘歆结实多了。——在我这里劳累了一个多月,她都依然精神奕奕的,实在是难得。”

    王爷见王妃对绘懿的态度完全改观,不由莞尔道:“当初说要给她点儿下马威的人,是你。如今要对她委以重任的人,也是你。——女人啊,就是善变!”

    王妃有些脸红。她本来是气不过绘懿也要横插一脚。——要是依着她,是断不会让绘懿进门的。

    可是她只是个女人,并不是一家之主。男人们做事,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既然这家里的两个男人都同意了让绘懿进门,王妃也无可奈何,只好拿出做婆母的款,好生磨折一下绘懿,给自己,也给绘歆出口气。

    可是王妃没有料到绘懿居然胸襟大度,能屈能伸。无论王妃怎么为难绘懿,绘懿都只是默默承受着,也不是阳奉阴违之人。王妃的心就先软了下来。到底绘懿嫁得是她的儿子,不是她的丈夫,同仇敌忾的心,还是浅了点。

    且王妃一直都只是个被象州王保护得很好的内宅女子,她自己又争气,生了几个儿子,地位自然不同。就算象州王有小妾,也完全不跟她是一个面儿上的。

    绘懿的作低服小,很快就有了回报。

    那日王爷和王妃专程把她叫了过去,将象州王府里主持中馈的烫金对牌交到她手里。这些对牌可不一般,它们不仅仅代表着谢家大房,而且统管着整个谢家嫡系五房的吃穿用度。——北地虽大,可是北地的上阳王府却比谢家的人丁单薄多了。

    绘懿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又说自己年轻不知事,唯恐做得不好,惹人闲话,还推脱了一把。

    王妃却不由分说,将那对牌塞到她手里,只安慰她道:“谁是一生下来就会的?——都是慢慢学得。这些事情只是看起来繁琐,其实一点都不难。谢家几百年世家,所有事情都是有定例的,并不需要我们去做些什么,只要循着旧例就是。最重要的,就是要身子骨好,能有精力将这些事都理得井井有条。”

    绘懿便不再推脱,接过了对牌,又对王妃道:“那王妃一定要多帮帮我才是。”

    王妃便轻轻拍了她的手心一下道:“傻孩子,还叫我王妃?”

    绘懿从善如流,忙改口道:“我要有不懂的,过来问娘,娘可不能藏私哦!”

    王妃笑眯眯地看着绘懿道:“不会!不会!”说了半天话,王妃又想起一事,便同绘懿咬起耳朵来:“若是你有了,也别硬撑着,就交给我,我再找别人去做也成。”

    绘懿愣了一愣,才知道王妃在说什么,就有些红了脸,也没有接话,只是低了头,做害羞状。

    王妃对绘懿这幅样子很是满意,便给了她一些旧年的册子,里面有各种旧例,还有一些内院的帐本。

    绘懿便让自己的陪房嬷嬷抱着这些册子,回到了世子府。

    谢顺平最近在外面不知忙些什么,绘懿有心想打探,又总找不到好机会。

    翻看着这些册子,绘懿觉得兴许她可以借机探一探这谢地一年的收益到底有多少。

    她的陪房嬷嬷,便是在北地王府里,范朝晖派给她的教养嬷嬷。

    看见绘懿这么快就能主持谢家的中馈,那教养嬷嬷也颇为欣慰,就凑到绘懿的耳边悄声道:“王妃吃得是虎狼之药,治表不治里。二夫人要趁现在的功夫,赶紧将谢家上上下下都摸熟络了。到时候就算王妃不在了,二夫人这主持中馈之责,就没人拿得走了。”

    绘懿点点头。

    王妃能好得这么快,自然跟绘懿在王妃的药里加得料有关系。她给王妃侍疾的时候,就将那药粉藏在指甲里,趁把药从药罐倒在碗里的时候,偷偷弹了进去。

    这些药粉,能压制住王妃的真正病因,让她表面上好得快些,其实内里正加倍消耗,过个一年半载,可能就不行了。

    拿着帐簿和旧例看了一会儿,绘懿就觉得这谢家在王妃手里,真是过得很省。也难为谢家另外四房嫡系,居然没有争过待遇问题。

    谢顺平在外面忙完事,回家来吃午饭,就听说了绘懿要正式主持谢家的中馈了,也十分欢喜。

    进了屋子,谢顺平见绘懿还在看帐册,便给她端了一杯茶过来,道:“先喝点茶,醒醒神再做。”

    绘懿忙起身给谢顺平见礼,又道:“世子爷回来了,怎么不吱一声?”又嗔怪外面候着的丫鬟不尽心尽力。

    谢顺平拉了她在身旁坐下,道:“不关丫鬟们的事儿。是我让她们不要惊动你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传了午饭。

    用完午饭,绘懿就想到今儿在帐册上看到了年例,便问道:“咱们谢家的年例,都是正月里才发上一年的。如今都二月了,还没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家的年例,其实是谢家嫡系五房每年的分红。因为谢家如今还没有分家,所有谢家产业的收益,都是按比例,分给谢家各房的。平日里每个月的月例,是维持各房的日常开销,而每年的年例,便是各房真正的进项了。

    说到这个年例,谢顺平的脸色就阴沉下来,道:“今年的年例,说不定就发不出来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掌家 下

    ※正文307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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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绘懿听说谢家今年的年例居然会发不出来,心里一动,便含笑上前给谢顺平也斟了一杯茶,送到他手边,才坐在他身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可是谢地今年的收成不好?”

    谢家是谢地之主,就如小型的朝廷一样,在谢地可以收赋税,征徭役,设官衙,立刑名。

    象州王的王府外院,就是三公六部的朝堂缩影。而内院,虽说还没有后宫那样大的格局,但是由于谢家嫡系五房依然聚族而局,要管的事,也不比后宫少多少。

    谢顺平犹豫了一下。谢家的年例,由谢家外院掌管,每年拨给内院,再由谢家主持中馈的主母按旧例分发到谢家嫡系五房。

    象州王谢成武、世子谢顺平是谢家长房嫡系,每年可以分到年例的一半。另一半,由剩下的四房从长到幼,按例递减。

    绘懿见谢顺平一脸踌躇的样子,知道大概是跟谢家在谢地一年的总收益有关,所以他才会这样开不了口。——自己如今在谢家人眼里,多半不仅是个外人,还是个身份可疑的人物。

    想到这里,绘懿就没有再深究下去,便起身道:“世子爷若是不便明言,暂时不说也行。只是这几日,已经有三婶婶同四婶婶过来试探过。妾身之前没有掌家,当然无可奉告。这次却是名正言顺地从娘亲那里接过了主持内院中馈之责,倒是不能再如以往那样推脱下去。——还得想个明公正道的法子,把她们都打发了才是。”又转了话题道:”世子爷晚上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好吩咐厨房准备晚饭。”

    谢顺平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亭亭玉立的绘懿,又想到她姐姐绘歆,还有绘歆生下的两个儿子,不由往绘懿的肚腹处溜了一眼,暗忖道:绘懿虽然是上阳王的女儿,可若是有了我谢家的骨肉,定然就会站在谢家这一边。上阳王就算派她过来不怀好意,也低估了女生外向的程度。便打算在绘歆回来之前一定要在绘懿这里加紧做活儿,好让她有孕。这样等绘歆回来以后,自己就不用再到绘懿房里,戳绘歆的眼睛了。且绘懿能干处,不下绘歆,其作低服小、能屈能伸的程度,甚至连绘歆都赶不上。

    谢顺平就微微一笑,伸手拉了绘懿坐在身旁,道:“既然你已经接过了掌家之责,跟你说了也无妨。——我们谢家今年的年例,只收了一半上来。另一半,让六弟给弄没了。”谢顺平口里的六弟,便是谢家二房的嫡次子——谢顺才。

    谢家嫡系五房的嫡子都一起排序。大房有三个嫡子,二房只有两个嫡子。三房有四个,且有一个嫡子生在二房的嫡长子之前,所以谢顺才便排行第六。

    绘懿听说是谢家二房的人弄没了一半的年例,就笑道:“这有何难的?——既然是六弟的错,就让六弟赔好了。”

    谢顺平哑然失笑:“哪有那么容易?——此话说来就长了。”

    绘懿便道:“我是妇道人家的小见识,只知道欠债还钱。若是二房弄没的,就跟族人说了,想来他们就不会盯在我们头上了。”

    谢顺平起身走到床前,背着手看着窗外,道:“我们成婚那日,江南王的人偷袭了我们谢家在西边的制钱局,将今年尚未入库的一半制钱全给截走了。如果真要纠起责任来,他们说不定会把我们也拖下水。”

    绘懿在他身后不屑地撇了撇嘴,又灵机一动,想起一个法子,便笑容满面道:“既然是跟我们有关,倒是不能粗糙行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世子爷刚才说,只弄没了一半的年例,那还有另一半,应该已经入库了吧?”

    谢顺平回身打量了绘懿半晌,才点了点头,道:“看来你真是长进了。——如此这个家让你来当,倒是最合适不过。娘比我和爹的眼光都要好。”

    绘懿红了脸,嗫嚅道:“我有说错什么吗?”

    谢顺平摇头道:“当然没有。你倒是问到点子上。只是那交上来的一半的年例,是我们大房的。剩下的另一半,才是另外四房按例可分的。我们大房的年例,算是已经入了库,没有损失。只是另外四房,就免不了要勒紧裤腰带了。”

    说完这话,谢顺平微微一笑:若不如此,怎么能将谢家别的房捏在手心里?若是他们也有了诸多进项,随时能找他们大房的麻烦。到时候为了更大的权势,谢家先分崩离析也不是不可能的。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一天到来之前,先钳制住谢家别房的势力,让他们想逼宫,都没有那个实力。

    绘懿想得当然同谢顺平不一样。

    她皱着眉头低头苦思了一会儿,才抬头怯生生地道:“听世子爷说了这么多,妾身倒是有个主意。不知世子爷愿不愿意听妾身说一说?”

    此时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屋里的光线也黑了下来。就只见绘懿一张白皙到透明的小脸,在房间里栩栩生辉。

    谢顺平心里一动,便回身坐到她身边,听她一行说,一行就搂了她到怀里。右手揽住她柔润的细腰,左手便爬上了她高耸的胸口。

    “世子爷……嗯……啊……为何不……先对谢家人说明缘由,再将大房的年例拿出来,按旧例分给别房的人……?”绘懿一边尽力按着谢顺平不安分的手,一边不忘说出自己的打算。

    “他们也不缺吃少穿,分什么分……你的……如何会这样大……没生过孩子的妇人,有这样大的胸乳,真是少见……”谢顺平急急地解开了她的紫羔皮短襦,低头便吮吸了上去。

    绘懿倒吸一口凉气,一边抱着他的头,一边嗔道:“人家天生如此,你难道见的女人还少了?……”

    谢顺平嘴里正忙乎着,就抽不开身答话。

    绘懿便又断断续续地道:“都是一家人,做事不用这样绝吧?……不要大力咬……我们大房的年例照旧,另外四房却一点都没有,他们能同意?……嗯哼……”

    这边说着,谢顺平已经将绘懿抱到了帐子里面,放下外面的帐子,里面更是黑沉沉的,只有绘懿掀开的短襦里,露出莹白的肌肤。

    谢顺平便一边脱衣服,一边道:“谁让老六没有守住制钱局?——怪得了谁?”

    绘懿将身体敞开,柔顺地接纳了谢顺平。

    看着男人在自己身上疯狂驰骋的样子,绘懿心里微微冷笑,面上还是不断地轻哼呻吟,恰到好处的扭动磨缠,将谢顺平箍得要疯了去。

    等谢顺平发了出来,绘懿才起身端了水盆和帕子过来,一边给谢顺平收拾,一边继续劝道:“依我说,还是将我们大房的年例拿出来,按旧例分吧。这样一来,我们只损失了二分之一的年例,却能既让谢家二房承我们的情,又让大家知道,是二房出了茬子,却是我们大房拿自己的东西出来补的。”

    谢顺平闭目躺着,一动不动,让绘懿收拾。

    绘懿就又道:“世子爷不是一直想把制钱局收回来?——这不是一个极好的由头?”

    谢顺平这才睁开眼来,拉了绘懿在身旁躺下,眉开眼笑道:“我竟不知,我娶了个女谋士回来!”

    绘懿一手慢慢地在谢顺平赤裸的胸膛上划着圆圈,一边曼声道:“妾身只是些小见识,哪敢称谋士?不过就是将心比心罢了。”

    谢顺平拨开绘懿的手,起身去拿了扔在一旁的袍子,穿戴起来,又沉吟道:“你说得倒也有道理。我们拿出一半的收益,可以既拢住谢家另外三房的心,让他们同二房生隙;又可以借此事,让二房把制钱局和手里的兵。都交出来。——不过,先得提出让二房赔补,若是他们拿不出来,就要将以前吞下去的,给我吐出来!”

    谢顺平越想越兴奋,便匆匆扔下一句,“我去爹娘那里吃晚饭,你晚上自己用饭吧。——不用等我了。”

    绘懿躺在床上,见谢顺平风一样地出了屋子,出神半晌,才叫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卢儿进来给自己收拾。

    卢儿也是范朝晖命人精心给她挑得通房丫鬟,本是主母行房时在一旁伺候的。只是谢顺平不喜欢这些下人旁观,所以还一次都没有派上用场。

    见绘懿白皙的身子上,红痕处处,卢儿吃吃地笑道:“二夫人现今真是世子爷心坎上的人。我们王爷还担心二夫人不能讨得世子爷的好去。——实在是过虑了。”

    绘懿知道卢儿口里的“王爷”,说得是自己的爹爹上阳王范朝晖,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道:“卢儿,以后我要忙起来了,世子爷就交给你了。”

    卢儿乖巧地应道:“二夫人放心,卢儿一定不负王爷所托。”

    绘懿知道,卢儿有一手本事,不足为外人道也。——既然姐姐已经有了两个嫡子,自己又说不出来,那谢顺平,也不需要再有儿子了。

    谢顺平回去了象州王府,又跟象州王商议到深夜。

    两人便议定了先将年例丢失的信儿传出去,让谢家的所有人都知道,此事是二房的人管理不善造成的。

第三百三十章 身死 上

    ※正文309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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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二房丢钱的声势造够了,再找宗族老人出面,让二房补赔。二房若是有这个担待,真的将历年所积都拿出来描补,也不错,至少竞争力最强的二房财物上受到这个打击,以后十年以内,都无法同大房争锋了。

    二房若是没有担待,或者就是倾家荡产都赔补不了,他们大房便可以出来讲条件。到时候,谢顺才带走的谢家三分之一的兵力,都得给我还回来,更重要的是那个制钱局旁边的铜矿。

    自从谢顺才将那个小镇占了之后,谢成武同谢顺平就故意减少了对那个小镇的防御,有意将之置于江南王的窥视之下,力图借江南王之力,打击谢家二房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

    果然江南王不负众望,趁着谢顺才不在镇上的机会,奇袭了小镇,抢走了一半的制钱。

    “这一仗,干净利落,以最小的损失,博取了最大的利益,且恰好在大雪之前突袭,雪落之时逃走,等到大雪封路,六弟就是想追,都没处追!——这等盘算,不仅算计人心,且连天时都算计进去了,端得是不仅有勇,而且有谋,真不像是江南王的手笔。”

    谢成武想得更多些,他同江南王在青江以南对峙,也有数年,对江南王的风格,也自认为了解。可是这小镇一战,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谢顺平听了爹的话,也凝目沉思起来。若是江南王真的有这般大才,倒是个可怖的人物。这样的盘算,除了北地的上阳王范朝晖,他们还没有见过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手笔。

    谢顺平就点头道:“爹这么说,我倒真是觉得有些蹊跷了。”又想起上次自己因为上阳王妃的丧事北上的时候,江南王也是派兵过来,却是抢了小镇,就驻了兵下来,并没有如这次一样,抢完就跑。而是完全不顾这个小镇乃是谢家的重中之重,是绝对不会落到外人手里的。那一次,也正是因为江南王派了人占了小镇,谢顺才才可以趁机从王府要兵,将小镇夺回来,又顺势将小镇占为谢家二房的势力范围。

    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正是上次的教训,将江南王打怕了,所以这次才打完就跑?

    谢成武听谢顺平这样一说,觉得也有道理,就沉吟道:“若是江南王真的有这般本事,倒是可以拿他练练手。——让二房的老六,跟他多交交手,说不定对以后有利。”

    谢顺平知道是要为同北地开战做准备,心里却不是很情愿,就踌躇道:“江南王,还是不能跟我岳父,上阳王相提并论的……”

    谢成武有些恨铁不成钢,知道这个儿子,当初就最仰慕上阳王的威名。后来又蒙上阳王青目,娶了他的两个女儿,更是对上阳王情分不同。——人家都说女生外向,自己这个儿子,也快“外向”了。

    可是他谢成武筹谋了这么久,并不是要做一个诸侯王就了事的。若是谢顺平扶不起来,他还可以有谢顺才可用。那是柄好刀,就是需要磨砺一下,且还要揽为己用才是……

    谢顺平不知道老爹在想什么,他还是认为,同北地,能不打仗,就不打仗。

    本来他们还有青江为天然的屏障,同北地相隔。且北地人打水战,天生不如他们谢地人。

    可是上阳王居然没几年就将韩地拿下,已是将势力延展到青江以南。

    虽说韩地同江南隔着大山,可也不是高不可攀的。夏秋之际,翻山越岭的人多了去了。

    本来他们以为上阳王拿下韩地,立时就要挥师东进,拿下江南。到时候他们就同北地对峙,便是两面受敌。

    可是上阳王妃大婚后病死,上阳王悲痛欲绝,似乎意兴阑珊起来。将韩地给了手下人打理,将青江水军给了降了的韩永仁打理,并没有马上剑指江南。——难道那上阳王妃,真的对上阳王影响如此之大?

    想到这里,谢顺平又道:“若是我们能找一个同上阳王妃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就好了。”

    谢成武冷笑道:“上次你带去的四个美人,不是都让人家原封不动送回来了吗?”

    谢顺平有些脸红:他不仅没有送出去美人,反而让人家给他又送了个老婆。——古往今来,使美人计使到这种结果的,好象只有他谢顺平一人!

    谢顺平脸上过不去,就犟嘴道:“上次不过是我们没有找对路子。若是真能找到同上阳王妃一模一样的女子,我就不信上阳王还能不动心!”

    谢成武默然半晌,摆摆手道:“你别在这些旁门左道上做文章了。有功夫,多去学学兵法,带带兵,看看老六是怎么行兵布阵的,才是正道。——靠女人,是成不了事的。”

    这些话真正戳了谢顺平的心窝子。他最忌讳的便是人家说他靠女人。虽然以他的身份,当初娶上阳王的女儿的时候,是门当户对,可是现在上阳王势大,不是他们谢地能比的。

    谢顺平就气冲冲地回到世子府,也不去绘懿房里,就歇在了书房里。

    绘懿明知谢顺平跟他爹有了咀晤,偏偏装作不知道,只每日更加忙碌起来。又推说身子不舒服,让卢儿服侍了谢顺平两晚。谢顺平果然食髓知味,不再缠着绘懿了。绘懿这才松了一口气,专注在谢家的家事上。

    而辉城那边,宋远怀同范朝风带着新军打了第一次仗,因为范朝风计划周密,又天公作美,竟然是全胜而归。

    他们此次劫得的那一大笔制钱,抵得上谢地半年的收益,自是一大笔钱。

    本来这些钱是要上缴给江南王。只是宋远怀同范朝风都不是那种心底无私天地宽的人,便首先截留了三分之二,只将三分之一交了上去。

    江南王见半月不到,辉城的驻军就从那个小镇抢了这么多的制钱,甚是高兴,就想奖赏他们。

    顾升却进言,说辉城的驻军没有抢回那个小镇,只是抢了些制钱,完全是蔑视江南王的懿旨,不仅不能赏,反而应该罚才是。

    江南王却有些听不进去,就满不在乎地道:“他们第一次出兵,就有这种收获,也算不错了。就下旨嘉奖他们,另外再督促他们出兵吧。”又对顾升道:“人家在外面拎着脑袋打仗,才得了这些制钱回来。你坐在屋里,什么事都不做,两嘴一张,就要罚了这些流血流汗的人,真是凉薄透顶。——也让将士们心寒!”

    顾升本是为了遏制宋远怀的势力发展,才要鸡蛋里面挑骨头,故意为难他们。可是江南王似是忘了要让他们去攻打谢地小镇的初衷,居然为宋远怀他们说起话来了?!——倒显得顾升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被江南王无端训斥一顿的顾升愤愤不平的离开了江南王的书房。

    王府中的下人见顾堂官从江南王的书房里出来,不似往日欢天喜地,反而一脸阴沉,都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敢这个节骨眼儿上去自讨没趣,都不敢上前打招呼。

    顾升在王府里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已是下了决心:他是再也容忍不了这个自大才疏,又暴虐异常的江南王!又盘算着这次辉城缴纳上来的制钱,抵得上江南王府一年的进项。只要有钱,就能保证权位的顺利过渡承继。——也是时候,让云娘动手了。

    想到此,顾升便急匆匆去了云妃的院子。

    云妃如今已是怀胎三月,又成了江南王的心尖子。——之前为了让这个孩子过了明路,顾升已是设计让江南王去云妃的屋子里去住了两晚。过了不久,云妃就装作呕吐,让顾升找好的大夫过来确诊怀孕。其实已经快五个月了。

    云妃见顾升过来,便找借口支开了屋里的丫鬟婆子,在顾升身旁坐下,笑问道:“你今儿怎么脸色这么差?”

    顾升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忘形了,赶紧整肃了脸色,喝了口茶掩饰了一下,才道:“王爷如今脾气越发大了。”

    云妃就知道顾升应该是在王爷那里吃了排头过来,掩袖笑了两声,又轻声道:“他也活不了几天了,你还生他的气做什么?”

    顾升叹了口气,道:“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我不能让你冒险,你还怀着孩子……”

    云妃见顾升如今真是不同往日,越发心热,就使了使眼色,往门外瞥了一瞥,才道:“放心,我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顾升垂目盯着手里的茶杯,望着茶杯里袅袅升起的热气,低声道:“横竖王爷如今都不到你的院子里来了。自然是如今谁最受宠,谁就最有机会下手。”却是在提点云妃,要栽赃到别的侧妃头上去。

    云妃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道:“这些都好说。只是事成之后,你要快些带人进来。先抓那狐媚子顶罪。”

    顾升面不改色:“这个自然。你定个日子,我到时一定马上赶到。——这府里凡是知道你的计划的下人,一个都不能留!”

    云妃筹划此事,虽然真正知道真相的人没有,可若是以后大家想起王爷身死时候前后的事情,说不准会想到她头上。——还是都灭口了的好。

第三百三十一章 身死 中 (求粉红)

    ※正文309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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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王最近觉得自己的霉运终于是过去了。想起上一年,先是早先抬进府里的贞侧妃,无端端就得了重病,没多久就没了。给她发丧的时候,才听说她的娘亲早她几天,也去了。——就觉得甚是晦气,不知道怎么就抬了这么个丧门星进来。

    又过了半年多,自己当作正妃一样对待的仪妃,居然跟她远房表兄偷上了。——而且还在自己府里面!

    想到这顶绿帽子,自己不知戴了多久,江南王就觉得胸口有一头野兽要喷涌而出,不能遏制自己的愤怒。他当时一怒之下,已经将两个贱人乱刀斩杀,后来又让人将他们的尸首拿去喂狗,总算平息了一下他胸口的愤怒。

    好在没有过多久,他的原配正妃云娘终于有了身孕。——这个孩子,可真是得来不易。江南王自己年轻的时候,是个打渔郎,那时为了生计,寒冬腊月都泡在冰凉的水里。有一次生了病之后,给他瞧病的大夫已是说他伤了男人的根本,恐怕以后子嗣艰难。

    他那时心里只有云娘。想着云娘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他就算是不能生,有这两个孩子给他养老送终,也是无碍的。

    娶了云娘之后,他的运势一直往上走,最后还坐上了这江南王的位置,完全超出他自己的意料之外。

    有了权势以后,对男人来说,最重要便是要有后嗣。若是没有自己的后嗣来承继自己的家业,自己就算英雄盖世,也只是一场空。

    于是坐上了江南王位置的秦五郎,千方百计的寻医问药,想要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只是花了无数的银子,请来无数的大夫,都只跟他模棱两可,既不说治不好,也不说治得好,却是众口一词,说是要看机缘。

    过了四五年,自己后院的女人越来越多,却没一个肚皮鼓起来的,江南王便也认了命,觉得自己这辈子,估计是不会有孩子了,便立了云娘的大儿子,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东儿,做了世子。

    这又是两三年过去,云娘居然有孕了!——想是老天看他心诚,又或许是为了弥补他前一阵子的不幸,他终于也要有自己的儿子了!

    江南王秦五郎从大夫那里听来消息,欣喜若狂,立时给云妃的院子里送了诸多的金银珠宝,又加派了数个丫鬟婆子,连稳婆、医婆都早早得备下四五个,候在云妃的院子里。

    那一阵子,江南王天天歇在云妃的院子里,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每日看着云妃的肚子,他就笑得心满意足。

    云妃当然嫌他待在她的院子里碍事,没多久,便劝说他去别的侧妃院子里多转转。顾堂官也体贴上意,又帮他纳了几房美貌的侧妃。

    江南王想着,既然云妃一把年纪,都能老蚌生珠,就证明了自己已经痊愈。自己后院还有好些新进门的黄花大闺女,不如在她们身上多下功夫,说不定也能多怀几个。——云妃肚子里的是嫡出,当然是最重要的。可是庶出的孩子,也得多一些才行。万一云妃的嫡子养不大,也有备用的不是?

    又想起已经立为世子的东儿,如今也有二十多岁,已是成了亲,生了子的。

    江南王有些犹豫:自己的亲骨肉,才是最应该承继自己的王位家业的。东儿虽然跟着自己长大,到底不是自己的种,这个世子,还是立早了些……

    想到此,江南王又招集了一些心腹幕僚,俱是当年跟着他一起起兵的贫困兄弟们。如今也都是家大业大,不枉跟着他出生入死一场。

    说起废世子的事儿,这些人却是觉得有些棘手。

    他们当然知道,家业是要留给自己儿子才是。可是这东儿,跟王爷的情分不一般,且云妃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养不养得大,性情品行如何,现在就说废世子,是不是太早了些?

    江南王有些听不进去幕僚们的话,在他心里,云妃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是好是坏,只是用来证明自己的生育能力而已。只要自己能生,那么多女人,还怕生不出儿子?!

    那些心腹幕僚和世子也是有交情的。且世子为人极是大方,又和善聪慧,成家立业。就算现在废了世子,立了云妃新生的小儿子为世子,也是极不稳妥的事儿。

    江南王现在也是快到五旬之人,估计等不到小世子长大,就要蹬腿了。

    到时候,长兄弱弟,怎么看,怎么是乱家的根源。

    除非江南王能现在下狠心,把世子给杀了,除去后患,还好一些。——只是这样做,云妃会同意吗?江南王自己,又做得出来吗?

    想到此,一个江南王从小一起长大的铁哥们儿,便将大家的心事都说了出来。

    江南王听了,反倒愣了。

    在他心里,让自己的亲骨肉接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己的大儿子也知道他自己并不是江南王的亲生儿子,让他做世子,是情分。不让他做世子,是道理。江南王可没想到,这便宜大儿子,还会有这等争位之心?

    底下的幕僚见江南王居然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就更觉得不妥,便都劝道:“王爷有这个意思是无可厚非的。只是如今大事未定,连小世子都还未生下来,就说废大世子的事儿,实在是太过冒进了。”

    江南王这才点头道:“众卿言之有理。那就容本王再想一想吧。”

    这些人退下之后,心里有事,便都各自散了。

    其中有些人跟大世子关联更重的,就忍不住提点了大世子几句。

    大世子原名顾东,他娘改嫁给秦五郎之后,就改名叫秦东。

    秦东人很聪明,虽然没有念过多少书,却比江南王不知强多少倍,又是一直跟着江南王的,江南王手下的谋士心腹,也一早把秦东才当了真正的主子。

    秦东最近因为娘亲又有了孕,复了宠,心里才高兴了些。之前因为娘亲年老色衰,王爷后院又进了诸多的美女,他一度还很担心王爷会喜新厌旧,连带自己的地位都不保。

    后来发现王爷的侧妃们一直都没有人有孕传出,他还以为是娘亲手段了得,将那些小杂种提前扼杀在娘肚子了。——那贞侧妃的事儿,后院就有人传是怀了孕,才送了命的。

    今日里他小时候的一个世叔过来造访,明里暗里提点了几句,秦东才又郁闷起来:原来娘亲的孕,不是自己的护身符,而是自己的催命符!

    可是他又能怎样呢?——那是自己的娘亲!娘亲肚子里的,是自己的弟妹!

    秦东小时候,是娘亲一手拉扯他长大,他不能狼心狗肺,做出残害手足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来……

    江南王尚不知道世子秦东,已经知道了自己想改立世子的心意,便只是在不动声色间,慢慢削减秦东手上的职权。

    世子秦东以前掌管了宜城的三万兵马,除了王府外院的五千兵马不归他管,这宜城上上下下的治安防卫,都是他的治下。

    江南王就先将世子派去管钱粮,把顾堂官以前总责的钱粮事务,交由世子为主,顾堂官为辅。顾堂官在钱粮这一块经营了许久,且钱粮钟数繁杂,门类庞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上手的。

    世子去打理钱粮这一块,就觉得成了瞎子,两眼一抹黑。本来对他恭恭敬敬的顾堂官,也动不动就用上位者的口气,对他颐指气使。

    世子便觉得,这顾堂官,八成也是听了王爷的话,给自己找茬来了。

    至于世子以前所辖的宜城兵马这一块,江南王就从底层兵士里抽调了一个低级军官上来,提拔为宜城兵马总使,让他协同世子,掌管宜城的兵马。由于世子本人去了钱粮处,这个低级军官,便成了实际上宜城兵马的首领。

    顾升见江南王此举,也有些疑惑。只是他现在的心思,都在帮云娘算计江南王的事情上,便没有多想。——只要东儿一日还是世子,等江南王死了,东儿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云妃最近也甚是忙碌。

    她有孕之后,后院的诸多侧妃都过来恭喜祝贺,又三三两两地经常过来,讨教生儿子秘方。

    云妃便灵机一动,想了个招儿。

    这日,江南王近来最宠的黄侧妃过来拜访,给她送了十匹织着百婴戏蝶图案的大红缂丝;一个十五两重沉甸甸的金项圈,下坠一个上品鸡卵大的红宝;还有一对绞丝凤含珠的赤金手镯,戴在腕上,也是沉甸甸的,没有十两,也有八两。

    这盒礼品的份量,就是送给皇后都不为过。

    云妃一边心惊这黄侧妃娘家的豪富,一边被这大手笔的礼物晃花了眼睛,就含笑谢了黄侧妃道:“黄侧妃真是破费了。”

    黄侧妃见这些礼物入了云妃的眼,也甚是欢喜,忙站起来道:“云妃说哪里话?——我们孝敬云妃,是应该的。”又掩袖笑道:“说起来,妾身还要向云妃讨教一下,如何驻颜有术呢!”

    凡是女人,都喜欢听人夸她青春不老,云妃也不例外。

    且黄侧妃送来的这些礼物,更是表明她娘家势大,这样的人,若是卷入进去,却是不好打发她的娘家……

第三百三十二章 身死 下(粉红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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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黄侧妃家里的势力和以后的钱财,云妃便歇了让黄侧妃做那替罪羊的念头,一心一意跟她攀谈起来。

    黄侧妃坐在云妃对面,话里话外,向云妃讨教怀孕生子的秘方。云妃当然是拣那无关痛痒的,能说就说,能糊弄就糊弄,而黄侧妃所来,也不是真要讨教,所以宾主能够尽欢而散。

    临告辞的时候,黄侧妃才似有意,似无意地道:“那织着百婴戏蝶的缂丝,乃是我娘家供奉在广济寺的大师那里祈过福的。据说用这缂丝做了小衣,贴身穿着,能保孕妇一举得男。”

    这话说到云妃心坎上了。她虽然已经有了个儿子,可是现在这个胎儿不一样,这个胎儿,是江南王“名正言顺”的嫡出。若能是儿子,当然好处更大一些,对她和顾郎来说,也更保险一些。

    所以黄侧妃一走,云妃就赶紧让针线房的人过来,要她们拿两匹缂丝去做数十件小衣,要贴身穿着。

    针线房的人听了仪妃的要求,却是为难起来。

    因为缂丝这种面料虽然昂贵难得,却是不适合做小衣贴身穿。缂丝纺织出来,是要以生蚕丝为经线,彩色熟丝为纬线,采用通经回纬的方法织成。纬线要呈现事先描好的图形,经线交织全图,却无贯通之处。再用小梭按图挖织,是以面料上的花纹之间出现断痕一样类似刀刻的感觉,所以又称“刻丝”。缂丝上织出的图案,如雕缕之像,而且双面图形如一,实属难得。一匹缂丝,往往要耗尽数百织娘一年之功而得,故而有“一寸缂丝一寸金”之说。寻常富贵人家,有一匹缂丝,别说做小衣,就是做外袍都舍不得,一定会珍而藏之。

    而黄侧妃送的这十匹缂丝,又是织着百婴戏蝶,图案繁复,凹凸不平不说,更是添加了金丝线和银丝线在里面,远看倒是如真人真物一样稀罕,可是要贴身穿着,以那金丝线和银丝线的锋利,只怕会磨坏身上的肌肤。特别是贴身小衣,是穿在女人身上最娇嫩的部位,若是有磨损,她们这群人,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且如今王府后院谁不知道?云妃不仅是正妃,且怀有王爷唯一的孩子,是整个后院里最重要的人物。她身上别说破了皮,就是早上梳妆的时候少一根头发,那梳头发的丫鬟都要被拖出去打一顿。更别说若是缂丝小衣磨坏了她,她们这些人还不知要怎么死!

    想到此,那针线房的人便小心翼翼地对云妃道:“云妃娘娘容禀,这缂丝甚是珍贵,特别是里面的金丝线和银丝线,是从真金白银上抽取,可以说整个江南,没有能比得上这些缂丝的。——这样好的面料,穿在里面做小衣,岂不是锦衣夜行?要不还是做几件外袍,等王爷升位的时候,王妃穿了,一起接受百官朝贺,岂不更好?”

    云妃听了,很以为然,便道:“说得好!”又叫道:“来人,给我再拿三匹缂丝过来!”

    云妃的丫鬟忙去库里又取了三匹缂丝过来。

    云妃就笑眯眯地让丫鬟将那三匹缂丝也给了针线房的人,“先给的那两匹,做小衣。眼下的这三匹,就做几件外袍吧。”

    那针线房的人心里暗暗叫苦:万万想不到,这千金不换的缂丝,云妃这个没什么家底的人,居然有五匹之多!

    云妃见针线房的人傻了眼,心里就格外舒坦,便端了茶,似是漫不经心地道:“你们先拿去做吧。外袍就罢了,不急。只是小衣要得紧,最好两三日之内,就要得的。——若是不够,我那里还有五匹缂丝。”

    云妃既然坚持要如此行事,针线房的人也不好再说,只打算回去先把这缂丝用水浆了,锤打得柔软些再做小衣。

    谁知云妃又想起黄侧妃的话,便叮嘱针线房的人:“吩咐做衣裳的绣娘焚香净手之后再裁剪。这些缂丝,可是在广济寺受过大师香火的。你们可别用那些脏手和脏水,污了佛门灵气。”

    这话一出,那针线房的人彻底死了心,便盘算着,做好这几件衣裳,她也该赶紧辞了回家,逃到北地或者谢地才好。——这样穿着,云妃迟早会出事。

    没几日,那些小衣就制成了,由针线房的另一个绣娘捧着过来给云妃试穿。

    云妃见来得人不是她熟悉的针线房上的人,就一边对镜自照,一边问道:“刘绣娘哪里去了?——她如今也拿大了,这些事自己都不做,尽支使你们底下人过来。”

    那送衣裳过来的绣娘便强笑道:“王妃惯会说笑。刘绣娘前儿已经辞了王府的活计,说是家里人在北地谋了差事,要举家搬到北地去了。——奴婢现在是针线房的管事。”

    云妃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觉得这大红缂丝镶金丝银线的小衣,衬的自己肌肤莹润,比前更好些了。就命人拿了大赏封赏这个针线房的新管事,又笑道:“你再拿一匹缂丝过来,给我做一些生完孩子后能穿的小衣。”——现今云妃有孕,肚腹隆起,那小衣自然是放宽了尺寸,以后就是肚腹更大,也能穿得的。

    那绣娘拿了赏封,满面春风,连声赞好,又夸了一番云妃的“冰肌玉骨”,才抱了缂丝出去了。

    云妃就将那含金银线的缂丝小衣贴身穿起来,只盘算着有了广济寺高僧的护佑,自己能一举得男。

    这几日,世子秦东也经常遣了世子妃进来服侍母妃。每次世子妃进来,都亲自服侍云妃喝保胎药。那药是大夫专门给云妃开的,也由云妃的小厨房由专人盯着熬成。世子妃不过是亲自从厨房里端出来,再亲自用汤勺喂给云妃吃而已。

    云妃见儿子儿媳都孝顺,自己同顾升又两情相悦,就连王爷,也把自己捧在手心里,日子自然是过得有滋有味,只盼怀胎的日子更长些,她能享受到的好处,也更多些才好。

    顾升这几日很少进王府,一个是为了避嫌,好到时候撇清自己的关系。另一个也是他最近被世子秦东挤兑得快要翻脸了。——难道真的因为是父子的缘故?他们两人是“两看两相厌”。

    面对世子,顾升想着马上父子就要相认,总是不由自主地摆出一幅长辈对小辈的架子,让世子也很憋火。

    这日早上吃过早饭,云妃觉得身上松快一些,就想去后花园走走。

    江南王后院的侧妃,有几个是大家子里出来的,也有几个纯粹是因为长相出众,被选上来的。选上来的这几位,家世都拿不出手,在后院只能依附王爷而生,因此对王爷越发体贴温顺,就对了江南王的胃口,也去得更勤些。

    只是江南王最近如此劳作,也没有另外的侧妃有孕,他不免就急躁起来,也懒得日日留在后院里“耕耘”。

    近来有人报从韩地到江南的大山那里,似乎有些不寻常的人出现,江南王便带了大军,往大山脚下布防去了。

    王府的后院就清静了许多。

    云妃去后花园赏玩的时候,正好另外几个家世不显的侧妃,也在那里赏花喝茶吃点心。

    见一群人簇拥着大腹便便的云妃过来,几个侧妃赶紧上前行礼,又恭维道:“云妃今日气色不错。”

    其实云妃年纪大了,这一胎怀得甚是艰难。腿上脚上都浮肿得厉害。自从世子妃每日进来看她,又亲自服侍她喝保胎药,才觉得好受些。——就是以前胎动频繁的胎儿,这几日安静了许多。

    云妃好不容易觉得身子舒服些,便打算等她舒服几日,再去请大夫进来瞧瞧,根本没把胎动的事儿当回事。且她心里又着急,一直找不到好机会,去除掉江南王秦五郎。

    如今看见这些江南王近来最宠的侧妃们,云妃觉得自己已是不能再等了,就含笑道:“你们倒是悠闲?”又坐在后花园的亭子里,一边拨弄着一旁的丫鬟奉上来的白玉荷花盘里的鲜花,一边道:“看你们都年纪轻轻,却不能为王爷分忧解难,真是愧对王爷对你们的厚爱了。”说着,又状若无意地扫了一眼这些人的肚腹处。

    这些侧妃也不是傻子,便拿袖子掩了肚腹,又对云妃半恭维半讥讽道:“我们哪里比得上云妃?不过少许雨露,就能蓝田种玉,自是丰田沃土了。”

    云妃当没听见她们话里的讥讽之意,只是笑道:“我痴长你们几岁,以前也生育过几个孩儿,自是比你们懂得多些。不过你们也看见了,我年纪老大,生完这个,是再不能生了。可你们不同,个个绮年玉貌,身强体健,若同我一样饮食,以后想怀上,也是轻而易举。”

    那些侧妃听了,都装没听懂,跟着奉承几句,便各自散了。

    到了晚间时分,她们却一个个带着心腹下人单独前来,向云妃讨教孕育之道。

    云妃便悄声地一次次对前来讨教的侧妃一一言道:“我喜吃黄鳝。每次王爷到我院子里歇息,我都会喂王爷多吃几口黄鳝。——这种东西,男女同吃,最利生养。”

第三百三十三章 继位

    ※正文301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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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王每次要去哪个侧妃的院子里过夜,都会吩咐去那个院子里用晚饭。这是众人皆知的。

    听了云妃的话,各人都半信半疑,便悄悄命心腹婢女出府去向大夫请教,食黄鳝是否有此奇效。

    结果出人意料,大夫们众口一词,都说黄鳝是好东西,其味甘,性温。而鳝鱼肉补中益血,可以疗虚损,补五脏,除风湿,强筋骨,特别对于妇人劳伤气血、产后虚损、腰腿酸软等有奇效,可以治男性阳痿,不能续嗣,又可治痨伤,添精益髓,壮养筋骨。若是多食,确实有助于孕产。

    这一下子,王府后院的侧妃们又惊又喜。江南多产黄鳝,可不是什么贵重难得之物,吃起来又有这么多好处,也不是吃不起。于是江南王后院的厨房采买,最近就购入了大量的黄鳝。

    王府后院总管厨房采买的人,是走了顾升的路子得的差事,顾升若是有事相托,他自然惟命是从。这次后院厨房购买的黄鳝,很多就是从顾升相熟的卖家那里入得货。

    这些黄鳝看起来,个个膘肥体壮,比寻常街卖的黄鳝要卖相好很多,价钱却极公道。后院的买办,因此还赚了不少差价。

    这次黄鳝进的好,后院侧妃们的赏赐也多了起来。

    江南王从韩地同江南相连处的大山脚下布防后回返,就发现无论去哪个侧妃的院子,都有一味以黄鳝为主料的菜在等着他。

    不仅侧妃自己猛吃黄鳝,各位侧妃也劝江南王多吃黄鳝。

    江南王最爱吃的,本是红烧大蒜狗肉,每顿无狗肉不欢。如今搭着黄鳝一起吃,味道更是甘鲜。没几日,江南王就发现自己也喜欢上了这两样菜一起吃。且每顿狗肉黄鳝一起吃后,江南王就觉得自己在床上勇猛很多,比吃堂子里的秘药还要威风。

    这样过了十天左右,江南王面色蜡黄起来,整个人突然消瘦了许多。手下人看着江南王有些像是生了病的样子,便劝王爷去宣个大夫进府瞧瞧。谁知江南王最是讳疾忌医,一听人家说他有病,就暴跳如雷,连骂带打,吓得随从下人都不敢再劝。

    直到第十一天的早晨,一个侧妃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身旁的王爷一动不动,手脚冰凉,才一阵尖叫,响彻云霄。

    自从云妃给各位侧妃出了主意,王府内院厨房又开始采买黄鳝以后,顾升就日日带着人数着日子,等着这一天。

    听见里面有人给外面传信,说是王爷在某侧妃院子里不好了,顾升立刻带着大夫和下人,去了那个侧妃的院子里。

    一进院门,顾升便立刻吩咐道:“关紧院门,一个都不许进,一个也都不许出!”说完,便带着大夫和随从,去了那侧妃的内室。

    众人进去一看,那侧妃穿着藏青色哆罗呢对襟褂子,外罩湖色云肩背心,头上梳得整整齐齐,似是已经梳洗过了,不由都心里犯嘀咕:听说王爷危在旦夕,这女人怎么还有心思梳洗打扮?!

    见顾堂官带着人闯进来,那侧妃急忙道:“王爷又晕了过去,顾堂官还是要找个大夫来瞧瞧才是。”

    众人心里一松:原来只是晕过去了。

    跟着顾升进来的大夫便背着药箱,上前去给王爷请脉。那大夫的手搭上去没有多久,便换了另一只手,未有片刻,又翻了翻江南王的眼帘看了看,才转身对屋里在众人道:“王爷殡天了。”

    此话一出,那侧妃立刻嚎啕大哭起来,又哭喊道:“你骗人!——王爷不过是晕过去了!”

    不容大夫说话,顾升已是对身边的随从吩咐道:“她是害死王爷的凶手,给我捆起来!”

    随从听令,立刻就把那侧妃的嘴堵了起来,又用绳子将她五花大绑。

    那侧妃早上刚梳洗好了,还戴了几样精细的首饰,就都被过来绑她的人顺手牵羊给拔走了。

    这边大夫便对顾升详细禀报道:“看上去,王爷是郁气冲肝而死,已是死了有几个时辰了。”又问道:“王爷最近可是身上不好?”

    顾升心里道:吃了这么多天的加料黄鳝和加料狗肉,还能撑到现在才死,这江南王的身子,着实了得。若不是提前下手,可能江南王会活得比谁都命长!

    顾升心里一边暗自侥幸,一边满面哀思道:“王爷最近确实说身上不好,”又看了一眼被绑起来的侧妃,“都是这妖妃,巧言令色,哄得王爷不去瞧病,天天在她屋里……”

    那大夫察言观色,也赶紧颔首道:“顾堂官所言不虚。王爷的身子,实在都淘腾得虚脱了。——乃是阳虚而死。”就是说江南王乃是纵欲过度,脱阳而死。

    顾升忙道:“既然大夫都如此说,定然错不了。——来人,给我把侧妃拖到院子里斩了,给王爷陪葬!”这个侧妃,顾升早已查清,娘家是小户人家,就算是冤死了她,也无人给她出头。

    那侧妃被堵着嘴,听说要给王爷陪葬,已是瘫软得站不起来,只是被抓她的人托着而已。

    如今王爷已死,这王府,就是世子的天下。谁都知道,顾堂官是云妃的亲戚,也就是世子的亲戚,因此如今顾堂官说得话,份量就更足了。莫说只是杀一个有罪嫌的侧妃,就算是构陷于她,也无人吱声。

    说话间,那架着侧妃的两个随从就将她拖到院子里,抽出腰刀,将她的头斩了下来。

    侧妃院子里候着的丫鬟婆子一见这样的场面,十个就当场晕了九个。剩下的一个没有晕,也快被吓傻了。

    这边云妃一早听到人报信,也赶紧让人通知了外面的世子。

    世子知道居然是王爷出事,又惊又喜,觉得比自己的谋划还要更妥当些,便赶紧带了手下,先把王府团团围了起来,然后才带了几个身手高强的下属,去了云妃的院子里。

    云妃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顾升那里处置的怎么样了。见世子进来了,云妃就紧紧地拉着他的手道:“你哪里都别去,就在这里陪着娘。”

    世子如今看着云妃,就觉得亲切了许多,忙道:“娘不要担心,孩儿在这里守着娘,哪里都不会去。”

    等到午时,顾升在侧妃院子里已经将一切料理妥当,便命人将江南王早就备好的寿材抬了过来,又给王爷搽洗身子,换上早就备好的寿衣。

    午时三刻时分,正院的灵堂也搭好了,顾升便命人将装裹好的王爷放到寿材里,抬到了灵堂供起来。

    王府的云板敲了十六下,整个宜城都知道王府出事了,只是不知道是王妃,还是王爷。

    又过了一个时辰,江南王以前提拔的宜城兵马总使带了大军过来,向王府里面喊话。

    顾升带着王府的五千守军,在王府门外,当着两方对峙的大军,和看热闹的人群,沉痛地宣布:王爷殡天了。整个江南,要为王爷服丧三月。黎民百姓,一年之内不许嫁娶。达官贵人,一年之内,不得歌舞饮宴。

    王府里里外外,也都举了哀,挂了白幡和白灯笼。

    世子披麻戴孝,从王府里走出来,当着众人的面,痛哭流涕,说是父王已丧,让大家不要自相残杀。

    那宜城兵马总使带的兵,以前一直都是世子带的。见世子披麻戴孝出来,也说王爷殡天了,且世子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江南王,就有人率先跪下,对世子拜倒。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风,立时王府门前呼啦啦跪了一大群人。

    世子见状,忙拱手对众人道:“父王新丧,万事未理。在下不才,却不敢不孝。总得先料理了父王的丧事,再谈其他。还望各位见谅,不要逼在下!”

    众人见世子谦逊纯孝,都赞不绝口。

    那宜城兵马总使见大势已去,只好也下马拜倒。——纵使当初江南王对他有密令,言道若是世子有不轨之心,让他不要手软,要严惩不贷。

    而王爷已经身死,世子继位,也不能说是有“不轨之心”。且就算是有“不轨之心”,如今王爷死了,世子活着,自己还要纠结于王爷的密令,自己就要被打成“乱党”,成为世子继位立威的好靶子了。

    宜城兵马总使的低头,才真正让世子放下心来。他忍不住就向顾堂官那里看了一眼,却见顾堂官正满眼笑意,看着他微微点头。

    世子有些诧异,也只微微颔首示意,便转身进了王府。——他如今是孝子,哀戚为大,只管在灵堂里捧灵烧纸就行。

    剩下的事情,就由顾升帮着料理了。

    从王爷举哀,到灵堂拜祭,到五七后下葬陵园,都是顺顺当当,毫无差错。

    王爷的心腹幕僚们本来就不赞同王爷废了大世子,立云妃肚子里的小世子。如今王爷提前去了,当然就无人提起这事。

    五七过后,就有人称江南不可一日无主,要世子赶紧正式接位,做江南王。

    世子推脱再三,终于允了,选了良辰吉日,就要正式登位。

第三百三十四章 相认 上(补十月粉红240+)

    ※正文316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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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王的丧事,看上去办得风风光光,而只有江南王手下的人才知道,这丧事,其实办得十分小家子气。

    以前北地、谢地或者韩地的王府有了婚丧嫁娶的大事,都是给另外三地发了帖子。人不管去不去,那礼是到了的。——就算在战场上,大家是敌对的立场。可是下了战场,三地王府之间,又有着礼尚往来的客套。

    可江南王这次的丧事,却未通知北地和谢地的任何一地的王府,又派人防卫边境,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

    只是就算不给别地王府发帖子,江南王去世,王位交接这样的大事,当然也瞒不了北地和谢地的耳目。

    因此江南王发丧那一天,北地的上阳王府同谢地的象州王府,都让人在路边搭了棚子,路祭江南王。

    顾升和世子见了这两地王府路祭的棚子,脸色都十分难看,却也无法。世子披麻戴孝,还要去路祭的棚子那里磕头还礼。

    江南王丧事过后,世子秦东正式继位为新一任的江南王。

    这一次,江南王府给北地上阳王府和谢地象州王府都派了使臣,发了照会,知会这两地的王府,江南王已经换了新人了。

    范朝风同宋远怀当然也得知了江南王“病逝”的消息。他们两人心知肚明,这是有人等不及了,便也只派人去拜祭,自己口称军务繁忙,并未亲自到宜城去。

    新江南王秦东和顾升忙着理顺王爷留下的军队、产业和人脉,一时也腾不出手来对付他们。

    宋远怀还想趁此机会,逐渐往宜城那边扩展势力,范朝风知道宜城还有大事未了,便让宋远怀暂时按兵不动,等待更好的时机。

    宋远怀只好按捺下来,日日不是在家带孩子,就是去仁兴堂的赌坊里玩轮盘赌。

    安解语如今已经正式掌管了仁兴堂的四大赌坊,将仁兴堂打理得蒸蒸日上。人人见了她,都要尊称一声“安堂主”,却是南宫雪衣让她做了仁兴堂的副堂主,如今走出去,也是有身份的人。在赌场里,人人都以能同安堂主赌一次二十一点为荣。无论她手里抓的什么牌,最后都能反败为胜,牌技之高,只让人叹为观止。

    而宜城的天地玄黄四大赌坊,已经风流云散,成了往事。

    宜城的江南王府里,云妃正式升任云太妃。只是这个太妃肚子里,还有个遗腹子。

    世子同世子妃,现在都已成了王爷和王妃,住进了江南王的王府。云太妃就被挪到王府后院最偏僻的念恩堂去住。别的无出的侧太妃们,则都被移到庵堂去暂住。

    过了不久,大家子出身的几个侧太妃就纷纷“病亡”,被家里人接离了庵堂。而黄侧太妃的家人是最后悔的。——早知道江南王这么早就死了,他们就不花那个冤枉银子了。只是此事还未事发,他们便接了黄侧太妃,举家迁往北地去了。此是后话不提。

    新一任的江南王接了这几家的银子,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各自去了。

    剩下那些没有家世的侧太妃们,便被逼在庵堂剃度,为江南王来生祈福去了。

    云太妃如今已是怀胎六个多月,肚子里胎动若有似无,很是安静。

    王爷的丧事过后,云太妃又频添了下红之症,似乎有滑胎的迹象。

    顾升也十分担心云娘的身孕,近来就频频造访王府。

    只是王府如今换了新王爷,顾升再想进来,便没有以往那样顺当。

    云太妃不忍顾升再被新任的王爷,也是顾升的亲生儿子一次次刁难,就打算跟新江南王秦东摊牌。

    顾升想了想,觉得如今大事已定,也是时候跟儿子说清楚真相了。——只要他们一家大小团聚,他也就可以让自己的大儿子,给自己的庶子也多安排些差事。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些庶子们,也是王爷的亲弟弟。好差事,当然要紧着自家兄弟。

    这样一想,顾升便允了云娘所求,打算等过几日,让云娘备上一桌菜,将王爷请来,吃完饭后,再同他说真相。

    世子秦东如今刚刚做了江南王,正在兴头上,便大力打造自己至孝至纯之人的形象。不仅每日依然去老王爷灵前祭拜,前每日两次,去云太妃处请安问好,做得十分周到。因此云太妃说让他过几日来念恩堂一起吃晚饭,他未多想就允了。

    到了那日晚饭之前,秦东便带着给云太妃的礼物过来了。

    最近下面的人给他敬了一批精工打造的首饰,他便挑了几样给云太妃一起带过来了。

    云太妃见他孝顺,自是很欢喜,就领着他进了内室。

    今日的家宴,因有要紧的事情要说,便设在了内室里。

    新任江南王秦东进来看见顾堂官也大咧咧地坐在云太妃屋里,心里未免不快,脸上却还是笑着给顾升拱手道:“想不到在这里看见顾堂官。”

    顾升居然矜持的坐在那里,只颔首为礼,并未起身。

    秦东见了,心下大怒,只强忍着,又给云太妃行礼,呈上了那盒首饰。

    云娘伸手接了,坐到顾升旁边,又指了下首的位置,对秦东道:“我儿不必客气,先坐下说话吧。”

    秦东见这两人并肩坐在上首,脸上都笑得意味深长,心里面逐渐由怒转惊,翻腾不已。

    云娘见儿子在下首看看自己,又看看自己身旁坐着的顾升,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觉得他似乎已有心理准备了,便微笑道:“我儿如今已是江南王,已是江南之主,没人能大过我儿去。”

    秦东赶紧笑道:“娘亲这是说得什么话?——孩儿有高堂在室,就说不得这话。”

    云娘便伸手握住顾升的手,满面笑容道:“既如此,我也不再瞒着我儿了。今日实在是我们一家团聚的大好日子。只可惜惠儿不在这里。”云娘说得却是她和顾升的小女顾惠,后来改叫秦惠的。几年前,秦惠就嫁了江南的大族,做了嫡长媳。

    秦东神色更是惊疑不定,忍不住问道:“娘亲,你这是何意?”

    云娘拉着顾升的手,一起站到秦东的面前,柔声道:“东儿,这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当年旧朝的状元郎——顾升!”顾升中状元这件事,一直是云娘最引以为傲的,就连秦五郎做了江南王,在云娘心里,也比不过去。

    秦东听了娘亲的话,又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手里端着茶盏便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脸上更是呆滞一片,似乎连话都不会说了。

    看着秦东的样子,云娘又是想笑,又是想哭,忍不住把头靠在了顾升的肩头。

    顾升伸手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又转头对瞠目结舌的新任江南王秦东道:“东儿,为父当年离开你们,也是逼不得已。如今为父一定竭尽所能,帮我儿打理好江南这半壁江山,辅佐我儿以后更上一层楼!”

    在秦东心里面,他一直记得那个小时候抛弃了他们母子三人的无良爹爹。不过过了这么多年,他以为这个亲爹早就湮没在旧朝的尘埃里面,从未想到,他还有从尘埃里爬出来,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一天。

    秦东拢在袖子里的左手,不由死死地握成了拳头。

    看着秦东的样子,云娘转过头来,又柔声道:“东儿,娘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太过突然。可是他实是你的亲生父亲。如今你标榜孝道,可不能不顾自己的亲生父亲。”

    秦东听了,只觉得啼笑皆非。——他的娘亲,他的靠了秦五郎才做上万人之上的江南王妃的娘亲,如今却劝他去孝顺一个当年将他们母子三人抛弃了的男人!

    这种男人有什么好?!——为了荣华富贵,就能抛弃结发糟糠。若不是有秦五郎,他们娘儿仨早就饿死了!

    秦东看着娘亲和面前这个男人一脸恩爱的样子,按下心头的惊骇,平静地问道:“娘,你如今告诉我这些,有何用意?”这男人就算是他亲生的爹,却从未尽过一天养育之责,凭什么让自己来孝顺他?!

    云娘微笑道:“既然你知道他是你的亲爹,我也不想再瞒着你。——我要同他在一起,同你的亲爹在一起。”又依着顾升的嘱咐,补充道:“当然,只是让你知道此事,我们不会让外人知道的。”

    顾升跟云娘解释过,秦东做了江南王,是因为江南王是他的继父。若是让人知道秦东的亲生父亲还活着,未免然江南王的老部下们不满,反而会横生波折。

    秦东忍住怒气,提醒道:“娘,你是不是忘了?你肚子里,还怀着老王爷的孩子。”有秦五郎的遗腹子,娘亲如何能再同顾升在一起?!

    云娘抚了抚肚子,笑得更加满足:“这孩子,不是秦五郎的。”她虽然没说这孩子是谁的,可是她看着顾升的眼神,还有顾升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抚摸娘亲隆起的肚腹的神情,都告诉了他,这孩子是谁的!

    秦东一时觉得今天有太多的事,他难以接受,便站了起来,对云娘道:“娘,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紧急公务未能处理。今日不能陪娘和……一起吃饭了。还望娘亲见谅。”说完,不等云娘出声阻止他,已是仓惶逃了出去。

    “东儿是不是生气了?”云娘不安地问道。

    顾升笑道:“比我预计得要好多了。——东儿处乱不惊,有大将风范,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第三百三十五章 相认 中

    ※正文315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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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娘最是信服顾升的才智,听顾升说东儿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便也放了心,忙叫人摆了酒菜上来,同顾升同吃。

    吃完晚饭,顾升先回去了,云娘由丫鬟服侍着洗漱上床歇息。许是今日事情太多,云娘睡了一会儿,觉得肚子里十分难受,下红不止,连忙半夜急召了大夫进府。

    那大夫不好亲自去看云太妃的病况,只好由一个医婆在里间查验,再说给外面的大夫听。

    大夫听说云太妃的胎儿胎动减少,最近又经常腹涨如鼓,且下红星星点点,没有断过,觉得非常诧异,心下暗忖:胎动突然减少,多半是胎儿有了问题;而腹涨和下红,则是母体出了问题。一个月前他给云太妃请脉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大人和孩子都不好了呢?

    大夫想了想,问道:“请问云太妃最近有没有按照老夫的方子吃药?”因为云太妃年岁不小,为了保胎,大夫专门给开了方子,要她每日两次,早晚各吃一次。

    云太妃躺在里面的床上,听大夫问起来,忙道:“吃了的。每日不敢忘,都是吃了的。前些日子,都是世子妃亲自过来服侍我吃的。”

    大夫听了,沉思半晌道:“那太妃最近有没有身体上的不适?——除了腹痛以外的不适?”

    云太妃迟疑了一会儿,道:“最近身上好些出了些疹子。”

    大夫精神一振,忙对里面的医婆道:“给太妃查查红疹。”

    帘幕里面的医婆依了大夫的嘱咐,低声让云太妃宽了外袍和小衣。

    只见云太妃湖蓝色对襟褂子下面,是一件正红色百婴戏蝶图案的缂丝小衣。脱下小衣,被小衣紧紧兜住的乳尖部位,已经磨得破了皮,小衣上还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用同样的缂丝做的底裤上,也有血迹,却分不清是下红,还是肌肤出血。另外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红痕,印在要紧部位四周。

    医婆一一查验了,跟外面的大夫也都说了仔细。

    外面的大夫疑惑道:“小衣如何能引起红疹?——这倒是奇了怪了。”又道:“还请太妃恕罪则个。在下想细看看那有问题的小衣。”

    云太妃有些羞恼,道:“大夫太过分了吧?”女人的小衣是私隐,怎能让丈夫以外的人看到?

    大夫在帐帘外赶紧弯腰拱手道:“太妃息怒。只是太妃的病实在蹊跷,在下不调查仔细,不敢枉断。”

    云太妃这才不请不愿地示意医婆将那小衣拿了出去,吩咐道:“大夫就在这里查验便了。”

    大夫躬身接过医婆拿出来的小衣,先看了一下质地,就有些皱眉:嵌了金丝银线的缂丝料子,怎能拿来做小衣?

    仔细看了看,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那小衣上有些气味,除了女子的芬芳之外,似乎还有些别的气味。

    大夫拿起小衣,在鼻下使劲嗅了嗅,一股如兰似麝的香味,钻进了大夫的鼻端。

    “这味道怎么像是……?”这大夫是专诊妇女产育的,对妇女产育的禁忌当然也了如指掌。这小衣上的气味仔细一闻,就嗅到了一些不应该穿在怀孕妇人身上的气味。又想到刚才医婆说,这小衣将太妃的身上磨破了皮,出了血,则那气味,还不跟着血脉,融到太妃的身子里去了?

    那大夫想到这里,脸上有些发白,颤抖着声音问道:“太妃,这小衣,可是从哪里来的?”

    云太妃听着大夫的声调不对劲,诧异道:“在这王府里,左不过是针线房上的人做得呗。——我又不会穿外面人孝敬的衣裳?”

    说到这里,云太妃猛然想起了这缂丝衣料的来历,琢磨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对大夫道:“这衣料,倒是以前的黄侧太妃送给我的。”

    大夫见这小衣穿得已是有些日子,就算心里有猜测,也不好说出来,便只含糊道:“太妃还是不要再穿这缂丝小衣了。对身子无益啊!”

    云太妃尖声道:“怎会无益?——黄侧太妃说过,这缂丝在广济寺的佛前供奉过,是受过佛祖香火的,做成小衣穿在身上,能一举得男!”

    大夫心内只好苦笑连连,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道:“这缂丝小衣有什么问题,小的也不敢说。只是若是这缂丝小衣有如此奇效,黄侧太妃为何不自己留着,反而要给太妃您呢?”

    云太妃一时语塞,又想起前些日子,新任江南王秦东过来跟她悄悄说过,他已是收了几个家世豪富的侧太妃的银子,将她们放了出去了。对外只说是“病死”,也算是全了先王爷的脸面。其中黄侧太妃,便是名单上的头一号。

    云太妃越想越不对劲,正想发话让人去请王爷过来,只觉得下身一阵热流涌出,腹痛如绞,往后仰倒,已是晕了过去。

    医婆在里面看见,吓得高声叫了起来。

    那大夫再顾不得避嫌,赶紧过来帐帘这边一看,也白了脸。他转身出了帐帘,对屋里有些六神无主的下人吩咐道:“去烧热水,拿剪刀过来。——太妃小产了。”

    太妃屋里的下人脸色惊惶,忙忙地去按大夫的嘱咐行事。

    那医婆又让人叫了事先预备的稳婆过来,几人一起着力,才让太妃的孩子顺利地下来了。却是一个手脚俱全的孩子,看得出是个男孩儿,只是全身青紫,早就死在母腹里了。

    那大夫见了这胎儿,才抹了一把冷汗,道:“幸亏是小产下来。若是还待在太妃肚子里,免不得要害了太妃的性命。”

    胎儿下来之后,云太妃依然血流不止,晕了过去。

    还是那大夫亲自进到里间,给云太妃扎针止血,才救了太妃一命。

    听说云太妃情形不好,第二日天刚亮,新任江南王秦东带着王妃匆匆赶了过来。

    “太妃怎样了?”秦东一脸担心的样子。

    大夫赶忙上来给秦东见礼,又低声说了云太妃的情形,末了,还道:“有人算计太妃肚里的孩子,还望王爷早日查明真相。”

    听了大夫的话,秦东心里一紧:没想到除了他,还有人也对太妃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了。想来想去,除了黄侧太妃,自然没有第二人有这样的手笔。只是秦东也在心里冷笑:这黄家人,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想起黄家豪富,秦东计上心来,大声叫道:“黄家人助黄侧太妃危害先王爷的遗腹子,罪该抄家灭族!——给我带人去抄了黄家!”

    抄家这回事,乃是做官之人的最爱。——只要不是抄自己家,就是肥差中的肥差!

    秦东手下人争着抢了这好差事,拖着大队人马往黄家住的大院去了。谁知过了一会儿,这帮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对秦东道:“启禀王爷,黄家人早几日就举家迁往北地了。——如今只剩了座空宅子在那里,还有几房看屋子的家人。”

    秦东恼羞成怒,呵斥道:“他们畏罪潜逃,宅子充公!”

    手下人只好又赶紧去黄家收房子去。

    秦东和王妃一起进了云太妃的内室,看望刚小产的云太妃。

    云太妃躺在床上,满脸蜡黄,憔悴不堪。

    秦东怔怔地看了云太妃半晌,有些话想说,又不好当着王妃的面说,踌躇了半日,对王妃道:“你在这里亲自守着太妃,不要任何人闯进来,打扰太妃休息。”

    王妃心知肚明秦东说得什么意思,忙道:“王爷放心。这里有妾身照料,王爷自去忙你的去吧。”

    秦东点点头,带着随从去了王府外院。

    如今秦五郎的丧事刚刚办完,秦五郎的手下还没有归拢上手,秦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来到外院的书房里,秦东看见已经有数个先王爷秦五郎的心腹幕僚等在那里了。

    看见秦东姗姗来迟,秦五郎当年手下的大将便阴阳怪气道:“东哥儿真是同往日不一样了,如今做了王爷,架子都大了许多。”

    另外一个大将也接口道:“有些人命好,可以拣个便宜王爷做。我们命苦,只好出生入死,拎着脑袋给人卖命,还要被人不待见。”

    秦东忍了怒气,客气地给各位将领见礼,又道:“今儿有事,所以来迟了,还望各位叔叔伯伯不要见怪。”

    不等这些人再发话,秦东又叹气道:“可惜了母妃肚子里的孩子,今儿早上没了。”说着,还掉了几滴眼泪。

    这些人听了,方才罢了。想到秦五郎唯一的血脉就这样没了,这些人也心下叹息,对秦东道:“东哥儿不必太伤怀了。是这孩子没福。”又客气了许多,道:“东哥儿如今是先王爷唯一的嗣子,以后先王爷的宏图大业,都要着落在东哥儿身上了。”

    秦东忙道“不敢!”又同这些人客套了一番,才打发他们回去了。

    等这些人走了之后,秦东才将自己放在秦五郎心腹幕僚身边的人召了过来,问问这些人今天一大早气势汹汹的过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结果才知这些人是打算居功自傲,找他秦东要分地盘来了。——却是这些人自恃功劳不小,秦东又不是王爷的血脉,就想要用云太妃肚子里的孩子要挟秦东。如今知道云太妃的孩子已经流掉了,这些人一时没了借口,只好先回去商议再说。

    听到这里,秦东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秦五郎的种,终于下了决心:他现在的地位还不稳,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相认 下(补粉红255+)

    ※正文315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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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升听到云娘肚子里的孩子流掉的消息,已经是第二日午后。他一时大急,急忙赶到王府,想求见云太妃。

    王府门房的人却门都不让他进,只道:“王爷吩咐,如今王府里要严整门禁,外人一律不许出入。”

    以前秦五郎在世的时候,顾升出入王府,如同自己家的内院一样,是惯了的。如今换了江南王,连规矩都换了,顾升很不习惯:特别是现在的江南王,明明是他的亲生儿子,怎么能比秦五郎那个泥腿子在位的时候,还要严苛呢?

    顾升忍了又忍,才对王府门房的人道:“你给我进去通报一声,就说顾堂官来了,要求见王爷。”

    那门房的人还想摆架子,只是顾升在王府里面经营了这么久,也有几个心腹,都凑上来打圆场。

    门房的人难却众意,只好进去通传。

    秦东在外院书房正在冥思苦想,如何瓦解这些秦五郎留下的大将同盟。听见门房的人过来通传,说顾堂官来了,要求见王爷。秦东有些举棋不定,起身道:“让他进来吧。”

    顾升来到王府外院的书房里,看见秦东背着手站在书房的窗前,面朝外看着,脸上神色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为有外人在,顾升只好对秦东行礼:“见过王爷。”

    秦东“嗯”了一声,并不回头。

    那送顾升进来的人赶忙退到外面去了,秦东才转过头,对顾升笑道:“顾堂官请坐。”

    顾升心里着急,拱手道:“王爷不用客气。下官担忧云太妃的安危,想去亲自探视一番。还望王爷恩准。”

    秦东看着顾升急切的样子,咧嘴一笑,道:“云太妃小产了,关外臣何事?——顾堂官还是不要为难本王了。本王还要脸,还要做人!”

    顾升愕然地看着秦东,心念电转,忙道:“王爷容禀,下官也是云太妃的亲戚家人,关心云太妃的安危,也是情理之中。”

    秦东更是笑得欢畅起来:“顾堂官此言有理。只是顾堂官同云太妃到底男女有别。顾堂官还是让家中女眷过来探视的好。”

    顾升听了秦东的话,不由冷笑:他如今只有妾室,若是让妾室来看云娘,岂不是雪上加霜?又不甘心被自己的儿子看低,顾升就舒展了眉头,笑道:“如此甚好,我还是回去,让你奶奶来探视云娘吧。”

    这话已经是把秦东当了儿子看了。

    秦东听了,心下大急:若是真的让顾老娘过来,这事可就再也瞒不下去了。可若是不让顾老娘过来,顾升摆明了要把王府内院当作自己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又把自己这个江南王置于何地?且先王爷秦五郎的属下如今也正对自己的位置虎视耽耽,恨不得分一杯羹,自己立足未稳,这个便宜老子,不仅不想法帮着自己,反而唯恐他自己拿不到好处,处处拖累自己!

    想到此,秦东终于下了决心,忙对顾升恭恭敬敬行了礼,道:“东儿鲁莽了,还望爹爹不要见怪。”

    顾升听见秦东终于叫他“爹”,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忙道:“你小声点,别让旁人听见。”

    秦东起身道:“还是爹为孩儿着想。既如此,孩儿就听了爹的话,以后还是同爹,君臣相称吧。”

    顾升捻须笑道:“正当如此。”又安慰秦东道:“东儿不必担心,为父知道分寸,断不会让你为难。只是你娘如今受了这么大罪,还是让为父去看看她吧。”

    “这是自然。——顾堂官这边请。”秦东一面说,一面亲自将顾升领到了云太妃的院子里。

    秦东的妻子,新任的王妃忙起身回避。

    顾升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云娘,见她面目蜡黄,眼角皱纹密布,老了许多,想是这次小产太伤身子了。

    “给太妃多做些补身子的药膳。太妃年纪不小了,此次亏损,要格外小心伺候,才能补回来。”顾升对秦东嘱咐道。

    秦东忙道:“我自然会吩咐下人小心照料。”又殷勤道:“顾堂官,小王有些要事,想要顾堂官帮着拿拿主意。”

    顾升点头道:“王爷但说无妨。”

    秦东引着顾升又回到外院书房旁的偏厅里。

    两人忙了一早上,都没怎么吃饭,现在大局已定,两人都有些饿了。

    秦东忙吩咐下人做了一桌好酒好菜端过来。

    顾升见儿子终于肯认老子了,也是百感交集,就对秦东平生头一次推心置腹道:“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将差事管好了,让你好好地做这个王爷,再无后顾之忧!”

    秦东笑道:“顾堂官做事,本王当然是放心的。”又频频劝酒。

    顾升终于同儿子相认,心里高兴,又连喝了几杯酒。最后一杯酒下肚,突然觉得腹内绞痛,一下子从椅子上溜到了地上。

    秦东故作惊讶地站起来,问道:“顾堂官这是怎么啦?”

    顾升手捂着肚子,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着秦东,满脸怨愤之色。

    秦东弯下腰,看着顾升痛苦的样子,啧啧道:“顾堂官,这样子可不美。您可是前朝状元,又是做过世家高门上门女婿的。——如何这般狼狈?”

    顾升现在才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对自己动了杀心。

    “你忤逆不孝……杀父害母……你会有报应的!……”顾升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

    秦东听了顾升的话,直起了腰,冷冷地道:“报应?你还知道报应?!——现在不正是你的报应?你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子,残害恩人,贪赃枉法,无恶不作!你这样的人,就算是我亲爹,我也要替天行道!”

    顾升还想说话,却只觉得天旋地转,又一股腥甜冲进嗓子眼。顾升虽心头恼恨不已,到底敌不过秦东给他下得毒药的威力,只在地上挣扎抽搐了几下,就再也动弹不得了。

    秦东等了半日,见顾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身子都凉了,才沉声道:“来人!”

    秦东的心腹护卫闪身而进,拱手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秦东指了指地上顾升的尸体,阴森森地道:“给我送到他家去。——就说顾堂官因公殉职了,给他们家顺便送一百两银子过去,算是抚恤。”

    那护卫这种事情是做惯了的,听了主子的吩咐,什么话都没有多说,从外面拿进来一个黑色布袋,将顾升的尸首装了进去,送到他家去了。

    顾升的老娘见到儿子的尸体,一口气上不来,已是厥了过去。

    顾升的两个小妾见顾升已死,顾老娘是个难缠的,自己又无子嗣,便等到晚上,两人偷拿了江南王送来的抚恤银子,从顾家逃了出去。此是后话不提。

    没有几日,顾老娘也是油尽灯枯之人,再也没有了指望,也跟着顾升去了。

    顾升的几个庶子眼看就要流落街头,还是秦东念他们不容易,命人送这几个庶子从了军。

    顾家的事,秦东本是吩咐人不要告诉云太妃知晓。结果云太妃休养得好了些之后,就问起了顾堂官。

    几个下人说得颠三倒四,终于引起了云太妃的怀疑。她找了以前顾升在王府的一个心腹内侍仔细问了,才知道顾升已死。

    当她知道顾升原来是死在王府里的时候,云娘五内俱焚,不顾病体,忙忙地去找秦东理论。

    秦东担心云太妃不知轻重,将此事说了出来。——到时候,他这个王爷的位置,就怎么也坐不下去了,便让人将云太妃软禁在屋里。

    云娘见顾升已去,儿子又将她软禁,身上的胎儿也没了,万念俱灰,只好一根绳子上了吊,死在自己的院子里。

    江南王王府里不到两月,就出了两件大丧事,人们都说,江南王的气运,恐怕到头了。

    范朝风在辉城自然一直关注着江南王府。从江南王秦五郎身死开始,他就开始同宋远怀一起,暗地里分拆秦五郎的大军。

    世子秦东刚刚接位,王府里各种势力还没有理顺,就出了顾升和云太妃的事情。忙忙地处理完这两人,秦东才发现,王府里的库银早就快被搬空了。

    他一怒之下,打杀了多个管钱粮的下属,却只是从这些人口里问出钱银之事,都是顾堂官亲自料理。他们这些人只是给顾堂官打下手而已。

    顾堂官既死,这里无人知道那些银子都到哪里去了。

    秦东又派人去抄顾升的家,结果也只超出几万两银子,对江南王军队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不堪一用。

    军队的人最怕的就是不发饷。

    前一阵子因为先王爷过世,王府里乱糟糟的,一时欠了军队的饷银,也还情有可原。兵士们体谅王府的难处,也都忍了下来。

    可是又过了两月,王府里面还是没有饷银发下来。——当兵的都是拎着脑袋,拿命换银子的。不给银子,当然就没有人给你卖命。

    不到两月,江南王的军队,就跑了一半的人。

    秦东虽然震怒,却又无可奈何。他现在需要银子,需要很多的银子,没办法,只好听了属下的话,对江南的老百姓,开始征收重税。

    范朝风自从江南王秦五郎死后,就一直暗地里观察新任的江南王秦东,几件事过手,发现他勇比不过秦五郎,谋比不过顾升,只心狠手辣一条,跟那两人可以半斤八两,偏偏还刚愎自用,容不下比他强的人。——这种人,完全不是范家的对手。

第三百三十七章 踏青 上

    ※正文304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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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朝风看清楚了秦东的品行能力,不再把秦东放在心上。他同宋远怀两人放手拿了从江南王库里倒腾来的银子,加上在谢地小镇抢来的制钱,开始大肆招收兵士,总算把秦五郎那里逃散了的旧部收拢了大半过来,极大地扩展了自己的实力。

    江南辉城的驻军,已是同宜城江南王的大军相比,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辉城的军队有了如此规模,范朝风终于放下心来,从此在整个江南,再无人能与他争锋。

    这一日从军营练完兵回到家里,范朝风将在一旁忙忙碌碌的安解语拉到身旁坐下,正色道:“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不用带着人皮面具过活。——他能给你的,我也能!”

    安解语听了范朝风的话,甚是惊讶,忙用手探了探范朝风的额头,道:“你可是疯了?——说些什么胡话呢?”

    范朝风拉下安解语放在他额前的手,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把她拉入怀里,紧紧地拥抱了一下。

    安解语依着他抱了一会儿,才推开他,道:“最近天气开始热起来了,我看你的胃口不太好,可能冬日里大鱼大肉吃得太多,肠胃不顺畅。今儿晚上我只让厨房做了油盐炒枸杞豆芽儿,加了醋溜土豆丝,蚝油青豆,青椒碎扁豆,还有荷叶包饭。——看看你喜不喜欢。”

    范朝风懒洋洋地躺在里间窗户下面的软榻上,听安解语说着晚饭的菜色,点头道:“依你。让厨房再做个鲜笋火腿汤。”说完,又随手拿过来榻上小案几上的一个绣绷看了看,噗哧一笑,“这是你绣的?”

    安解语脸有些红,劈手夺过绣绷,嗔道:“不许笑!”

    范朝风忙整肃了脸色,道:“谁敢笑?——剁了他的舌头!”

    安解语不好意思起来,低头坐在范朝风身边,双手按在绣绷上,要将里面的锦缎拆出来。

    范朝风忙伸手拿过来,道:“我来帮你。”

    小心翼翼地帮安解语将里面的锦缎拆了下来,范朝风看了又看,觉得像是一块帕子的大小,不由问道:“你绣这两只鸭子,怎么把鸭头绣得这么大?——头上还多出一搓毛。”

    安解语站起身去够那块帕子,却被范朝风举得高高的,怎么也够不着,就恼道:“你胡说什么呢?——那明明是两只鸳鸯!”

    范朝风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在软榻笑得翻滚了下来。

    安解语踹了他两脚,才昂头出去厨房吩咐下人再做一个鲜笋火腿汤。

    吃完晚饭,范朝风见安解语真的恼了,不正眼看他,也不跟他说话,一个人吃饭,吃完又让人将自己的那份收了下去,便自去净房沐浴洗漱。

    范朝风知道自己是有些过分了,伤了安解语脆弱的自尊心,想哄哄她,又找不着机会。好不容易吃完饭,范朝风匆匆洗漱完,便也上了床。

    安解语早从柜子里又拿了一床薄被子过来,给范朝风放到一边,自己裹了先前的烟霞色蚕丝被,睡在里面。

    两人泾渭分明。

    范朝风见连被子都分开了,知道这次的玩笑开得有些大了,便躺到安解语背后,一手伸出,将她转了过来。

    安解语待不理他,可是抗不住他强劲的臂力,便身不由己被翻了过来,落入他散发着热气的怀抱里。

    “真的生气了?——嗯?”范朝风在她耳边呢喃,最后一个字,故意拖得长长的。那有些发颤的尾音,让安解语的耳朵微微有些泛红。

    范朝风见安解语虽然闭着眼睛,可是长长的睫毛不断抖动,知道她是在装睡,一只手就轻轻地从她小衣的下摆钻了进去,顺着熟悉的曲线,攀上她柔润的双峰。

    颤抖的手,带着些许的急切,将安解语熨烫得有些发热。她再也不能装睡,轻轻推拒了两下,便被范朝风翻身覆了上来,熟练地分开她的双腿,循着窄窄的幽径,找到一处温暖湿润的所在。他深深地将自己埋在她的内里深处,感受着她的紧致,她的挤压。每一次拔出,都依依不舍,每一次深入,都迫不及待。研磨、撞击、揉弄、贴合,少了些柔情和怜惜,多了些蛮横和粗暴,像是没有明天一样的痴狂入骨。

    安解语被范朝风不同寻常的热切所影响,也逐渐响应起来。身子越发绵软,又被摆成各种姿势,以摧枯拉朽之势,被他入得三魂荡去了六魄,还有一魄荡悠悠在人间,惶惶然不知今夕何夕。

    这一番酣畅淋漓下来,安解语实是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范朝风下床去端了水盆过来,给安解语细细地擦洗,拭干,一面轻抚,一面竟然又发了兴,顺势便覆了上去,又是一番云雨。

    安解语终于困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发现范朝风坐在她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乎担心一闭眼,她就会消失无踪。

    安解语乍看见范朝风的样子,有些发怵,慵懒地从被子里钻出来,靠在了他怀里,问道:“你昨儿吃错药了?——怎么那么大力?”

    范朝风单手搂住了她,在她头顶吻了一下,低声道:“最近日子过得实在太好了,好得都不像真的。”

    安解语微笑,伸手抱住了他,道:“看来你最近真的是太闲了,闲的都快要作诗了。——我可不爱神神叨叨的。”

    范朝风这才笑了,“起来吧。我下午早些回来陪你。你等我回来。”

    安解语点头,起身服侍他梳洗,又吃了早饭,送了他出去。

    到了下午未时中的时候,范朝风又回来了,赖在她身边,哪里都不去,将昨天的事儿,又从头到尾重复了一遍。惹得安家的丫鬟婆子都在盘算,看老爷夫人这个样子,她们不久就要有小少爷了。

    范朝风和安解语当然不知道仆妇下人的这些想法。

    不知为什么,虽然知道解语对他没有二心,可是范朝风最近总有一层发自内心的恐惧,总怕有一天回到家里,看不到她的亭亭身影,听不到她的盈盈笑语。每当有这种感觉,范朝风就恨不能把她拴在自己的腰带上,自己走到哪里,就把她带到哪里,如影随形。

    安解语也发现范朝风近来有些反常。每日里不停打发人回来看她在做什么,他自己本人也经常动不动就从外面回来,有时候是给她带了外面酒楼里的小菜,有时候是给她买了块衣料,还有一次,只不过回来给她试戴一下他给她新买的斜月凤簪。

    到了晚上,范朝风更是粘她粘得紧。晚间上了床,他就跟吃了药一样,抱着她各种花样都要试一遍。就算睡着了,也紧抓着她不放,紧皱的眉头,便是在睡梦中都没有松开过。

    安解语被他折腾得有些筋疲力尽,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事儿,只好想法子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仁兴堂的赌坊如今上了正轨,安解语教出来的管事、荷官们都派上了用场,不用她每日去坐镇。可是待在家里也挺腻烦。

    南宫雪衣和宋远怀刚得了儿子,现在天天有子万事足,也不大搭理外物。

    安解语刚开始还喜欢日日过去宋府,看着那个胖乎乎的小奶娃一日一个样儿,慢慢长大。后来看多了,勾起了她对孩子的渴望,才克制住自己,再不去了。——安解语想得很清楚,她不能太贪心。得陇望蜀是要天打雷劈的。

    又见范朝风如今做事不怎么上心,只回家后在自己身上花样百出,安解语认为他是压力太大了些,需要休整休整,才能从繁重的军务中解脱出来。

    日子过得飞快,眼看已经是春末夏初。辉城里满城都种着开花的树。到了日子,开出淡粉色的小碎花,一嘟噜,一嘟噜,花朵虽小,数量却多,聚在一起,也是粉光潋滟,乃是辉城一景。每到开花的日子,辉城的人都一家一户坐了小车,到郊外踏青,顺便也去广济寺祈福,希望佛祖保佑辉城一年四季,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这一日一大早,安解语坐着四人抬的小轿,要去赌坊例行查账,不妨轿身突然颠簸起来。她坐在轿子里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那轿子突然往旁边倾斜了一下,她促不及防,脑袋便在轿子侧面的硬木柱子上,重重地磕了一下。

    “出什么事了?”安解语十分不高兴,一边揉着额头被撞的地方,一边出声问道。

    今儿是六万跟着夫人出门。她本是走在轿子旁边,可是对面突然来了一大家子的人,又是轿子,又是四轮小澜车,还有仆役下人跟在左右,就把他们家这顶不起眼的黑顶蓝布轿身的小轿挤到了街边。

    “夫人,是有人出行,撞到我们了。”

    安解语心里不悦,不过她现在只身在外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好忍了下来。

    “走路都不看路,急急忙忙地赶着去投胎啊?!”虽然没有发作起来,安解语还是忍不住毒舌了一句。

    六万听了,忙笑道:“这些人是要出去踏青呢。走得快,可以先占一个好位置。”

第三百三十八章 踏青 中(补粉红270+)

    ※正文322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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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十月粉红270的加更。晚上八点二更。

    粉红票过了30,不过不是第一天过的。俺也折中一下。这周把十月份粉红15的加更补完之后,就还是每天双更。粉红3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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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青?”安解语到辉城也有一年多了,还没有出去玩过。今日听六万一说,倒是有些感兴趣了。只是头上被轿栏撞的起了一个包,人皮面具有些紧绷了。

    安解语不想再去赌坊查账,就对外面的六万吩咐了一声,几人又抬着轿子回去了。

    回到家里,安解语想了一想,觉得同范朝风一起出游,应该能让他松散松散。——他们上一次把臂同游,还是在旧都附近范家的别院里。

    想到那次出游发生的事情,安解语有些失神。那一次,她第一次杀了人,还射断了慕容宁的腿……

    额头上越发疼起来。

    安解语照了照镜子,发现左额上的大包还真是挺明显的。那人皮面具许是戴的时间长了,已是有些不服贴了。如今额头上又多了一个包,更是难受。

    左思右想,安解语也不敢擅自取下面具,就躲在了睡房的里间,拿了本书出来,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范朝风晚上回到家里,见到安解语额上的大包,吓了一跳,忙过去摸了摸,问道:“这是怎么啦?”

    安解语没精打采地把他的手推开,强笑道:“无事,今日不小心撞的。”

    范朝风有些想笑,拿了消肿的药酒出来,帮安解语把人皮面具取下来,才擦上药酒。

    看见安解语莹白的脸上起了一些红色的小疙瘩,额上的包也是又红又肿。

    范朝风又看看那人皮面具,里面似乎有些发黑的样子。——实是不能戴了。

    范朝风左思右想,终于下了决心,道:“从今以后,这人皮面具,你就再不要戴了。”

    安解语讶然。她自戴上人皮面具之后,觉得自在许多,已经习惯了别人不把目光聚在她身上。

    若是取下面具,以后……

    安解语咬了咬唇,道:“要不,你给我换一张新的人皮面具吧。”

    范朝风握了她的手,微笑道:“不要害怕。这人皮面具,说起来,只能偶尔戴戴应应急的。像你这样长期戴着,本来就不妥当。如今你的额头又受了伤,再要用人皮面具捂着,会好得更慢些。——再说,换一张新的人皮面具,反而更骇人。”

    安解语笑了一下:是啊,隔一阵子换一张脸,人家还以为见鬼了。

    可是让她用了本来面目见人,安解语又有些不好意思。家里的人还好说,外面的人怎么办啊?特别是南宫雪衣、宋远怀他们。这不明摆着自己骗了他们?——安解语很是忐忑不安。

    范朝风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兴致勃勃地道:“来,明天你就给他们看看你不戴人皮面具的样子。——以后出门,戴上帏帽就可以了。”

    “你真的觉得,我现在就可以不用戴人皮面具了?”

    范朝风重重地点头:“当然,你夫君我,如今在江南这个地儿称第二,还没人敢称第一。”

    安解语抿了嘴笑:“你这样说,将宋城主置于何地?”

    范朝风就改口道:“好吧,你夫君我,如今在江南这个地儿称第三,还没人敢称第二。——便宜宋远怀了,让他做第一吧。”

    安解语笑得前仰后合。——也许,是时候褪下人皮面具了。只希望南宫雪衣不要因此跟她生隙就好。

    晚上吃完饭,范朝风见安解语又有些闷闷不乐地,便问道:“敢是今天晚上的菜式不合胃口?”

    安解语摇摇头,道:“还行。”江南的菜,清香鲜美,同北地的重油赤酱吃起来是不同的味道,安解语都很喜欢。

    范朝风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等安解语去净房洗漱沐浴的时候,范朝风出去找了五万和六万过来,问她们夫人今天都做了什么。

    五万想了想,道:“今日夫人一大早就出去仁兴堂的赌坊查账,不过出去没多会儿就回来了。”又看了一眼六万,道:“今儿是六万的班,她跟着夫人出门的。”

    范朝风征询地看向了六万。

    六万忙道:“今儿奴婢跟着夫人出去,都是同往常一样。就是在大街上,被一家子出去踏青的人挤了轿子。——夫人的头就是那时撞伤的。后来夫人就吩咐我们直接回来了,并没有去查账。”

    范朝风愕然:刚才解语轻描淡写得说是“撞了”,范朝风还以为是在家里撞的。原来是在外面的轿子里撞的……

    问完话,范朝风进了内室,见安解语已是洗漱完了,坐到了床上,靠在大迎枕上看书。

    “头上还疼吗?”范朝风轻轻按了按安解语头上的包。

    安解语刚刚沐浴过,心情好多了,便笑吟吟地道:“早就不疼了。——就是觉得难看。”

    范朝风见她心情好些了,就坐到床边,握着她的手道:“你别生气。等我明日出去找到那撞你的人,让他们给你赔罪。”

    安解语根本不是为了这件事心不在焉的,只抿嘴笑道:“你也太小题大做了。若是你真的把那家人找出来,人反说我轻狂。”

    范朝风笑道:“你也在乎别人怎么想?”

    安解语白了他一眼,道:“我当然在乎。——我以前只是装作不在乎而已。”

    范朝风忍了笑,将她揽入怀里,道:“那你今日到底是为了什么心情不好?”

    “我哪有心情不好?——不过是在想问题。”

    “说来听听?”范朝风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安解语就迟疑地问道:“你想不想去踏青?”一幅很不确定的样子。范朝风一直将她关在家里,并不喜欢她出去抛头露面。如今他又让她取下人皮面具,想来要出去玩,就更难了些。

    范朝风正一心想让安解语开心起来。听见她只是想去踏青,忙应了,道:“明日我有事走不开。后日可不可以?——后日我陪你一起去。”

    安解语展颜笑道:“也不急在一时。你只要应了就行。——我来准备出去玩需要的东西。”想了想,又问道:“要不要问问南宫雪衣和宋城主他们想不想一起去?”

    范朝风颔首道:“问问也好。——人多热闹些。”有了宋远怀,也更安全些,范朝风心下暗忖。

    第二日,范朝风先起了床,又让五万和六万打水进来洗漱。

    等要吃早饭的时候,范朝风让五万把家里的仆妇下人都叫到正屋外的院子里,对大家说道:“今日要给大家说件事儿。——夫人一直以来,都是戴着面具出现在大家面前。今日夫人要把面具取下来。大家要记好了,今日里才是夫人的真容。以后不要弄错了。”

    说着,范朝风就朝屋里招了招手。

    安解语穿着一件烟青色掐腰短襦,下系海棠红长裙,外罩一件杏色半臂。莹玉一样的脖子上,戴着一串莲子大小的南珠颈链。珠光莹莹,映在安解语脸上,似乎整个人都发出一层莹光,艳色照人,令人不可逼视。

    看见夫人突然变了一个样子,院子里的仆妇下人一个个都惊讶得张大了嘴,连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大家真的认不出我了?”安解语笑了一声。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确实是夫人的声音。

    五万最伶俐,赶忙上来行礼道:“夫人生得这样,难怪要戴上面具了。——这般容貌,整个江南通没人比得上。”

    安解语指着自己的脸笑道:“你真会说话。我这样子,还能在江南排得上号?”

    五万和六万凝神看去,见夫人脸上有些小红点,额头还有个包,是有些影响容貌。可是就算如此,大家第一眼看过去,都只觉得目眩神迷,看不到别的。

    六万也上前笑道:“夫人脸上的小红点,极容易去掉的。夫人若是不嫌弃,奴婢帮夫人调些蛋清过来敷一敷。”

    安解语今日正好想做个面膜,便道:“快去调一些过来。”又吩咐五万去摘些玫瑰花瓣过来。

    范朝风见安解语的心思都到别的上去了,不再郁郁寡欢,心里也高兴,对院子里的人道:“大家散了吧。以后记得看紧门户,好好办差。”

    院子里的下人们便都应了,送范朝风出门。

    安解语等六万调了蛋清过来,又加上五万摘来的玫瑰花瓣,捣碎了,加在蛋清里,俱敷在脸上。

    到了中午的时候,洗去脸上的蛋清,果然红点消退了许多。

    安解语想起要问问南宫雪衣要不要一起出去踏青,就让五万拿了帏帽过来,道:“跟我去宋家一趟吧。”

    安解语如今跟宋家熟了,上门都不先递帖子。

    宋家的下人轻车熟路地领着安解语去了南宫雪衣的内室。

    南宫雪衣生了孩子后,一直亲自喂养,身形变了一些。

    看见安解语戴着帏帽进来,南宫雪衣抱着孩子过来,抿嘴笑道:“看看我们辉哥儿,今儿早上长力气了,把那洗澡的澡盆都掀翻了。”南宫雪衣和宋远怀的孩子取名叫宋有辉,人都叫他辉哥儿。

    安解语也笑着拿下了帏帽,道:“给我抱抱。”

    南宫雪衣眼角瞥见了安解语的样子,一个闪神,差点把辉哥儿掉到地上:“你的……你的……脸……”南宫雪衣有些结巴了。

    安解语放下帏帽,装作没有看见南宫雪衣惊讶的样子,伸手接过了辉哥儿,一边拍着他,一边哄着他。

    辉哥儿刚才被他娘差点掉到地上去了,很不高兴,举着小拳头,对他娘咿咿哦哦不知在说些什么。

    南宫雪衣失神地看着安解语许久,才喃喃地道:“我算是知道,安兄弟为什么知道你是寡妇,也急急忙忙地要娶你了。——他定是早就知道你生得什么样子。”

    安解语正要接话,南宫雪衣又大叫一声:“宋远怀,你给我赶快过来!”

第三百三十九章 踏青 下

    ※正文3057字。(这是指分割线之后正文故事情节的字数,不是整篇文的总字数。所以不用担心您会为下面分割线之前的文字付费。俺自问在字数上从来都是很大方的,3500以上正文字数的章节比比皆是。让书友美美童鞋误会了,俺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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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远怀如今在家的时候多,就把内院正屋旁边的偏厅收拾了一间大书房出来。

    今日安解语过来看南宫雪衣,宋远怀连忙避到一旁的书房里去了。

    听见南宫雪衣突然大叫他的名字,宋远怀还以为辉哥儿出事了,全身一阵激灵,从书房里踢里当啷的飞身冲了过来。就在正屋的大门口,他一眼看见正屋里面,一个美得不似真人的女子,正笑吟吟地抱着他的儿子。

    宋远怀看得发呆,漫无意识地往前挪动了一步,忘了正屋那里高高的门槛,便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屎。

    南宫雪衣在安解语旁边看见宋远怀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来,忙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揉肚子。

    安解语抱在怀里的辉哥儿还以为地上摔倒的这人同往常一样,在逗他玩,便爆发出一阵咯咯的大笑声。

    辉哥儿快六个月了,还从来没有这样放声大笑过。

    一听儿子的笑声,宋远怀顾不得看美女,赶紧爬起身,冲到安解语身边,一伸手就把辉哥儿抱了过去,狂喜地对着辉哥儿道:“儿子,再笑一声!再给你爹大笑一声!”

    辉哥儿很给面子,笑得脸上两颊的小肥肉都一抖一抖的。

    南宫雪衣也很惊喜,赶紧起身围了过来,一起逗着辉哥儿。

    安解语掩袖跟着笑了一回,心里异常满意:真好,这两人没有怪她骗了他们!

    安解语却是高兴得太早。

    等辉哥儿笑够了,觉得面前围着他的这两人太烦人,不想对着他们傻乐了,便扭了身子左右转。看见站在一旁的安解语,辉哥儿张开了双手,冲着安解语那边挣了过去,嘴里唔唔有声,一幅要她抱的样子。

    安解语忙伸手要接过来。

    宋远怀却一手抱着辉哥儿,一手拉着南宫雪衣,倏地一下,退后了一段距离,才警觉地喝道:“你是何方妖孽?!”

    此言一出,安解语目瞪口呆,南宫雪衣笑得再次弯下了腰,连辉哥儿似乎都在嘲笑他爹没见过世面,两只小手噼里啪啦地往宋远怀脸上拍去。

    宋远怀被儿子的小手打得晕晕乎乎地,又见南宫雪衣一幅嘲笑他的样子,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只好讪讪地又“正常地”问了一声。

    安解语这才抿嘴笑道:“宋城主真是贵人多忘事。语娘不过几日未到贵府,就被宋城主划为‘妖孽’了?!”

    待宋远怀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明艳无双的女子,竟然就是安护法那个貌不惊人的妻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一手抱着辉哥儿,一手给南宫雪衣拍着后背,免得她笑得背过了气,一边上下打量着安解语。

    “你真的是语娘?!”宋远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他知道语娘是戴了人皮面具,可是他没有料到,面具下的这张脸,完全超乎他的想象之外。——难怪安兄弟看不上江南第一名妓。就莺莺那样子,给人提鞋都不配。宋远怀在心里嘀咕。

    辉哥儿咿呀叫了半天,想挣到对面那个漂亮姨姨那里去,可恨这个男人死死地抱着自己。辉哥儿屡次挣扎无效之后,终于放声哭了起来。

    宋远怀忙回头哄着怀里的辉哥儿。只是他越哄,辉哥儿哭得越厉害。差十几天才满六个月的孩子,还不会说话,却又有了要同大人交流的欲望。可惜语言不通,鸡同鸭讲,让辉哥儿也觉得很是挫败。

    宋远怀哄了半天,辉哥儿倒是哭得越来越大声。

    安解语忙过去伸出手道:“让我来吧。”

    宋远怀看了看哭得鼻涕眼泪横流的辉哥儿,又看了看对面衣饰整洁的丽人,犹豫道:“辉哥儿哭得厉害……”

    安解语不再跟宋远怀废话,伸手硬是把辉哥儿从宋远怀的胳膊里抱了过来。

    说来也怪,辉哥儿一到安解语的怀抱里,立刻止了哭。乖乖地依偎在她怀里,只是间或抽一两下。

    安解语把辉哥儿护在怀里,又让一旁的丫鬟拿来了帕子,轻轻地给辉哥儿擦了满脸的鼻涕眼泪。

    宋远怀和南宫雪衣看着在安解语怀里格外乖巧的儿子,不由对视一眼。

    宋远怀满眼笑意:真不愧是我的种!

    南宫雪衣满脸怒意: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对色狼!

    安解语不管对面那对夫妻的眉眼官司,只回身坐到一旁的酸枝木靠背椅上,轻轻地将右手垫在辉哥儿的臀下,让他的后背靠在自己的右胳膊上,左手便护着他的脖子。

    虽然辉哥儿的脖子已经能够稳稳地立起来,安解语还是习惯性地护着那里。

    辉哥儿仰头看着这位抱着自己的姨姨,又开始咿咿呀呀起来。

    安解语耐心地听着,不时地回应他几句,好象听得懂他说话一样。让旁边的宋远怀和南宫雪衣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正屋里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辉哥儿那里,便没有人看见范朝风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正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安解语。

    他背光站着,整个脸部都藏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神色。

    还是宋远怀警觉,猛然发现门口处不对劲,回头一看,原来是安护法过来了。

    “安兄弟,你真不够哥们儿!”宋远怀窜到范朝风身边,拍着他的肩,笑得挤眉弄眼的。

    范朝风这才展颜一笑,道:“宋大哥说什么话。我们这不是给你们赔罪来了吗?”说着,范朝风走进屋里来,坐到了安解语身边。

    安解语抬头看了看范朝风,又把辉哥儿送到他怀里,道:“你抱一抱辉哥儿。他真是太沉了。”

    辉哥儿坐到了范朝风怀里。看看这位大叔,又看看旁边的姨姨,辉哥儿不由张开了没牙的小嘴,冲着范朝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极为谄媚的样子。

    这下子,连安解语都对辉哥儿侧目了:这小子见风使舵的本事,实在是太厉害了!

    宋远怀坐到了他们对面的椅子上,接着范朝风刚才的话茬道:“说吧,你们要如何赔罪?”

    范朝风看着安解语歪头打量辉哥儿的样子,笑了一下,才抬头对宋远怀道:“请你们一家子一起去踏青,算是赔罪好不好?”

    “这叫什么赔罪?!”宋远怀怪叫,“你不席开三百桌,请我们仗义楼所有的兄弟大吃大喝三天三夜,怎么能叫赔罪?!”

    南宫雪衣在底下踹了宋远怀一脚,警告他别太过分了。

    宋远怀一声不吭,受了南宫雪衣这一脚,才又换了神色,正经地道:“此言正合吾意。——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踏青?”

    安解语这才想起她过来所为何事。刚才一见辉哥儿可爱,就忘了那茬了。便道:“我们打算后日出去。不知你们有没有空?”

    不到南宫雪衣开口,宋远怀已经满口赞同:“有空,有空,我们什么时候都有空!”

    “你很闲啊?!”南宫雪衣斜睨着宋远怀。

    宋远怀还没来得及嬉皮笑脸地还嘴,范朝风突然伸手把辉哥儿远远地举了起来。就见一串水流,从辉哥儿的身上流了下来。

    辉哥儿尿裤子了。

    宋远怀忙把辉哥儿接了过来,又埋怨范朝风:“辉哥儿尿的时候,你要不动声色地抱着让他尿。你突然把他举得远远的,会把他的尿吓回去的。”

    范朝风身手敏捷,当然没有被辉哥儿尿到。

    只是宋远怀此刻唠唠叨叨的样子,实在很损他江南第一大帮帮主兼城主的形象。

    南宫雪衣有些觉得他惨不忍睹,便赶紧推了他道:“赶紧去给辉哥儿换尿布去。”

    宋远怀乐颠颠地抱着辉哥儿去了厢房。

    南宫雪衣这才回头对范朝风和安解语道:“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后日踏青,我们带着辉哥儿一起去。”

    如此过了两日,到了踏青的那一天,天公作美。天气十分晴好,郊外的花树,也正是开得最灿烂的时候。

    范朝风带着安解语坐了一辆八宝翠盖朱缨车,里面陈设得十分宽敞舒适。五万和六万带着两个婆子,坐在一辆黑顶蓝围的大车。车里放着糕饼吃食、风炉、案几、草垫还有几扇折叠起来的屏风。

    宋远怀带着南宫雪衣和辉哥儿坐了一辆朱轮华盖车。后面还跟着两辆大车,一辆坐着丫鬟婆子,带着踏青用的器物和吃食,一辆坐着辉哥儿的两个乳娘,带着辉哥儿出行要用的尿布、玩具、换洗的衣裳和澡盆,方便随时随地给他清洗。

    两家的车驾旁边,又有仗义楼的铁甲护军骑着高头大马,簇拥而行。

    安解语见这样大阵仗,不由暗自腹诽:这哪里是踏青?——这明明是土皇帝出行来了!

    到了地儿,两家的丫鬟婆子便纷纷下了车,自去安置草垫、坐席,将案几放到草垫上,又将吃食摆上案几。另有婆子将屏风拿了下来,放开了摆在草垫周围。

    安解语戴着帏帽,扶着范朝风的手,从车上下来,抬眼就看见这里是一个山涧的所在。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挂瀑布从上而下,溅起一串串水珠,在阳光映照下,发出七彩的光晕。

    “我们过去那边看看,好不好?”安解语对范朝风求道。

第三百四十章 邂逅(补粉红285+)

    ※正文(分割线以下)316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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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朝风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之前的打探清场,都是宋远怀命手下人做得。

    他向四周看了看,见这个山涧三面环山,只有他们进来的地方是一个山口。如今他们带来的铁甲护军在这里团团围住,恐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山涧的中央是一处比较开阔的平地,种满了各种花树。

    如今正是初夏时节,繁花盛开,蜂飞蝶舞,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象。

    范朝风将安解语的帏帽撩开,看见她许久不见天日的小脸,在初夏的阳光里,终于多了一丝血色,微笑道:“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瀑布那里!”安解语的双眸映着瀑布的水光,格外动人。

    “我去跟宋大哥他们说一声。你先在这里等等我。”范朝风叮嘱道。

    宋远怀和南宫雪衣找了个背风的阳面,命仆妇们铺上草垫,又围上屏风。

    辉哥儿才刚会坐着,还不会爬,倒是不担心看不住他。

    宋远怀躺在刚刚铺好的草垫上,双手撑到辉哥儿的腋下,一举一放地逗着他玩。

    南宫雪衣在一旁指挥仆妇将食物器皿从车里拿下来。

    范朝风走了一会儿,才找到他们的所在。

    看见宋远怀自得其乐地逗着儿子,范朝风拿了根草根往他身上扔了一下,道:“宋大哥,我要同语娘去那边的瀑布下面玩一会儿。——跟你们打个招呼,免得一会儿见不到人,又忙乱起来。”

    宋远怀侧过头去,笑道:“去吧!去吧!——你放心,这山涧四下里我事先都让人查探过了,并没有可疑人等。山口处也都是我们的人,你的天仙婆娘,丢不了!”

    范朝风正要开口反唇相讥两句,眼角瞥见辉哥儿突然双腿蹬动,身上又轻微的抽搐了一下,便闭了嘴,笑眯眯地看着。

    宋远怀见他居然不还口,更是欢快,正要再打趣两句,辉哥儿的小水闸开动了。一股小水流从辉哥儿的裤子底下倾泻而出,全倒在宋远怀笑得贼忒兮兮的脸上!

    “童子尿,大补的……”范朝风慢悠悠地扔下一句话,转身笑着走了。

    “宋有辉你这个小王八蛋!”

    山涧里只回荡着宋城主气壮山河的吼叫声。

    安解语在山涧的另一边都听见了,不知出了何事,赶紧拎了裙子,穿花拂柳地往这边摇曳而来。

    范朝风看见她过来,携了她的手道:“我让你等在那边,做什么又过来了?”

    安解语还往另一边探着身子,问道:“宋大哥和雪衣那里出什么事了?是辉哥儿又调皮了吗?”

    范朝风忍了笑,一边拉着安解语往瀑布那边过去,一边道:“不过是被辉哥儿淋了一脸的童子尿而已,也值得他大惊小怪的。——当年我给则哥儿换尿布,不知被他淋了多少次。到最后,我一见他扭身子,就知道他要尿了……”

    说起则哥儿,安解语神色有些不自然,有心想换个话题,可是她也十分想念则哥儿,巴不得听人多说些有关则哥儿的话题。

    范朝风却是一开口,就知道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也不好立刻就不说了。——太过计较则哥儿的事,只会让安解语难堪。再说,大人的错,怎么能怪在孩子身上?

    且算起来,则哥儿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那时候,安解语一直很不待见则哥儿,好多事情,都是自己亲自打理的。对于带孩子,自己知道的,不比宋远怀少……

    两人一路沉默,来到了山涧深处的瀑布旁。

    这挂瀑布从山顶倾泻而下,流到山脚下的一个碧绿色的深潭里。潭边的花树似是得了潭水的滋润,比别处的花树要生得更水灵一些。

    安解语看了半天的瀑布,赞叹不已,只可惜这里没有照相机,不然拍下来,也是美景,可作留念。

    范朝风却四处张望着,十分警醒。

    不知为什么,自从他们到了深潭边上,他就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可是仔细往四处看看,并不见别的人影。

    安解语看了一会儿瀑布,又低头去看那碧绿的深潭。里面有银色的小鱼游来游去,见人也不害怕,还争相往他们这边游过来。

    “我们要不要抓几条鱼回去烤了吃?”安解语忍不住问道。

    这话实在是太刹风景。

    不仅范朝风斜睨着不搭理她,就连深潭中的银鱼听了她的话,都一哄而散,赶紧往别处游开去。

    安解语冲那深潭中的银鱼做了个鬼脸,暂时放它们一马。

    范朝风见安解语尽寻思着吃,便问道:“你是不是饿了?要不回去吃点东西再过来?”

    安解语想了想,道:“也好。其实我们去把案几抬过来,放到这里吃才有意思呢。”

    “这有何难?——我们回去了,马上就让人抬过来。”范朝风一边说,一边伸手揽了安解语的腰,往潭边的小路走去。

    这时,潭边小路的灌木丛里,出现几丝欷簌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这寂静的山谷里,却分外清晰。

    范朝风再也忍不住,左手将安解语紧紧地护在怀里,右手一抖,抽出了腰间长鞭,往灌木丛里横扫过去。

    安解语吓了一跳,忙抱住了范朝风的腰。

    长鞭过处,灌木丛如被大刀横削一样,被拦腰截断。

    有人似是被长鞭的鞭梢扫到,闷哼了一声。

    “谁在那里?——再不出来,休怪我手下无情!”范朝风怒喝道。

    安解语听得清清楚楚,确实有人躲在灌木丛后面,而且是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过了没一会儿,一个身穿灰布道袍,道姑打扮的小姑娘,慢慢地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

    她背后的道袍,似是被范朝风的长鞭扫到,微微有些破损的样子。

    安解语见只是个小姑娘,立时放下心来,问道:“这位道友,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小道姑头垂得低低的,站在路旁,全身乱颤,似乎吓得狠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范朝风冷眼看着,又向四围扫了一眼,也跟着问道:“你一个人在这里?还是跟着别人一起进来的?”

    那小道姑还是不说话。

    安解语不耐烦再跟这人牵扯,就对范朝风道:“我们走吧。想是乡野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

    范朝风觉得这小道姑实在可疑。这个山涧,宋远怀事先派人来清过场,将闲杂人等都赶开了。怎么也不应该有这样的一只漏网之鱼在这里。

    看了看安解语,范朝风下了狠心,举起了鞭子,要往那小道姑头上抽去。

    安解语赶紧拉住了他的胳膊,低声斥道:“你疯了!”

    范朝风抿了抿唇,“这人行迹可疑。——我们事先派人来清过场,并无一人留下,她为何还能留在此处?你有没有想过,若她心存歹意,到时候吃亏的就是我们。”

    安解语并不是个很良善的人,但是也不是个滥杀之人。别人只要不惹到她头上,她一般都不会在意。

    如今这个小道姑,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

    可是范朝风说得,也很有道理。安解语知道妇人之仁,有时候是会坏大事的。

    想到此,安解语便柔声问道:“这位道友,你为何一人在此处?你知不知道,这里今日并不许外人进来的。”

    这个小道姑尚不知道自己已在生死的边缘走了一遭,听了安解语的声音,觉得不那么害怕了,才抬起头,飞速地瞥了二人一眼,结结巴巴地道:“贫道……贫道……贫道和师父,住在这里的山上……今日下山……下山打水,一时贪玩……忘了……忘了及时回去了……”说完这话,这小道姑才放声哭了起来。

    寂静的山涧里,这哭声穿得更远。

    范朝风听了,问道:“你们的道观,在哪里?”

    那小道姑一边抽噎,一边指了指斜对面的山崖上。

    安解语眯了眼睛瞧过去,使劲看了许久,才认出在众木环绕的山坡上,似乎有一角重檐飞顶斜斜地伸出,看上去,像是一处房子。

    范朝风正要再问话,安解语看见对面山崖曲曲折折的小路上,有三个穿着同样的灰衣道袍的人,急速走了下来。

    “看那边。”安解语拉了拉范朝风的袖子。

    范朝风抬头看去,也看见了那三个人。

    连正在哭的小道姑也探头看去,一见之下,这小道姑已是大声叫起来:“师父!师叔!静源在这里!”

    这静源,想必就是这个小道姑的道号了。安解语这才打量了一下那个小道姑的样子,见她生得白白净净,只是年岁尚小,五官还未长开,模样也甚是普通。

    对面的那三个道姑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对范朝风和安解语双手合什,先行了一礼,道:“施主有礼。贫道惠能、惠通、惠盛,这厢有礼了。”

    范朝风将安解语挡在了自己身后,“有礼。”

    领头的道姑惠能长相出众,只是颇有了些年岁,看上去大概有六十多了,穿着青灰道袍,头上扎着葛布巾,面容和善,只是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比安解语的眼睛,还要媚惑几分。

    范朝风见了,也是微微一愣,拉着安解语,又后退了几步。

    惠能就再次合什行礼道:“小徒静源,惊扰了两位,贫道实在过意不去。只是还望两位看在小徒年幼无知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又看着从范朝风身后探出头的安解语道:“这位夫人面相奇特,际遇非凡,若能种善因,以后定能得善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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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介绍:
古代女子安解语,穿越现代,又重生回原点,从彪悍宅斗到温馨市井,从玉堂金马到叱咤江湖的故事。
无空间,无异能,不会赌石,只会赌博,视三从四德为浮云,观男尊女卑为无物的废柴火爆女主,和两兄弟的感情纠葛。
熟男熟女之间的爱情故事。有大叔,无萝莉。有极品,无圣母。
文艺版简介:
谁爱上了谁?谁为谁心伤?谁的后院倒了葡萄架?谁又上了谁的床?
都道是金玉良缘,却是阴差阳错,上有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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