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品花时录TXT下载品花时录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品花时录全文阅读

作者:英年早肥     品花时录txt下载     品花时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章一三一 潼关之行

    扼关中之门户,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如今大周虽I但是潼关守军却已然有数千之众,而且城墙也一再加固,一旦有战事,这里将随时可以变成一座坚固而硕大的军事城市。

    但是现在,在潼关唱主角的,却不是那些每日都无精打采地职守城门的兵士们,而是来来往往无以计数的商贩。

    因为潼关是自东入长安的唯一通道,而长安又是天下之都,每日消耗弥大,所以便有无数的商人运送着无数的货物从此经过。潼关之东多山,行路颇难,而过了潼关,就是平坦的关中了,所以,这些疲累的旅人,大多会选择在潼关歇息一晚,将养将养精力,恢复恢复体力,以备明日赶路,能够早一日到长安去,把手里的东西换个好价钱。

    也因此,潼关一地最达的并不是军事,而是负责收税的朝廷课税司的大使们及其无数不在的下吏们,当然,还有一座座的酒楼客舍。

    至于勾栏,倒也有,但是没有多少人会选择在这里暂住一晚的时候出去**,他们都记挂着自己的货物呢,也只有闲来无事勤磨枪的驻军大小将校们,才会光顾那种地方,但是他们一贯以来老子最大,所以,多有赖账者,勾栏里又不敢得罪这些人去讨还,所以尽管是无本生意,却也渐渐的干不下去了,终究关门了事,以至于诺大的潼关,便只有两处勾栏。

    商旅们是这个世上最善于算计的一拨人,他们总是提前就安排好了行程,哪一天要走到哪里,住在哪家店里最便宜,这都是他们提前就在肚子里摆弄好了的。而一旦是住惯了某家客舍,往往那家店东还会额外的送上一顿饭,还帮你把洗澡水都烧好了送上去,这样那商旅便又省了一顿饭钱,还能在入关前拾掇拾掇自己,让自己看上去精神点。

    但是要说住着最舒服的,却并不是这些客舍们,而是大周设在潼关的官驿。潼关既为长安门户,自然所有的官员提升或下放都要从此地走一遭,因此,几乎所有的朝廷大员都要在这里住,所以,在全天下所有的官驿中,独独的这潼关,是每年都有大量的维修等费用的。

    但是蒋瑜却并没有住进官驿,而是包下了官驿对过的一大家旅店,他们一行数十人,赶了十几辆车,也都停在了那家旅店的院子里。

    “老萧啊,不知道你这旅店的生意如何?”旅馆的上房内,蒋瑜一边品着上好的贡茶,一边含笑向这旅舍的老板萧易寒问道。

    “回大爷,这潼关来往的人多,大多也都选择在这里住上一晚,所以,生意还好。”萧易寒恭敬地答道。

    “嗯,”蒋瑜点了点头,把茶杯放下又说道:“你所在之地,负责着长安和我江南的联系,所以,各方面都要切实的做好,第一本身的生意要做好,第二,不可泄露了身份。”

    “是,主子说的是。”萧易寒答应了一声,谨慎地问道:“最近,长安已经有十几天没有一点消息了,不知道大爷您的行止……”

    “我想,妹妹她们那里,定是出了事情,但具体是什么事,一时还无法揣测,按说无论如何,也影响不到六妹呀,陈辅,是一时半会儿倒不了的。但是,长安没有消息来,我还不好贸贸然的进关。再等等吧,我那六妹绝不是个简单人物,即便是有什么事,她也一定能想到办法来通知我一声的。”

    萧易寒闻言不由真心地夸了那位六小姐几句。两人正说着,忽然门外有人禀报,说有人到前面求见住在客舍内的贵人。

    蒋瑜将他唤进来问道:“可说了是什么人?”

    那人答道:“回大爷,那人自称陈羽,带了十二名随行,打扮得甚是富贵,据他自己说,是自长安而来,特来求见贵人的。”

    蒋瑜闻言那眉毛很优雅的一拧,顿时沉吟道:“哦?陈羽?这个名字最近倒是很熟悉呀,他来潼关找我?怎么会是他来找我?”

    当下蒋瑜吩咐道:“去带他进来,就说,蒋瑜有请。”

    陈羽微笑着走进来,蒋瑜忙起身相迎,两人笑着道了久仰,陈羽要行礼,却被蒋瑜拦下了,一边让座一边笑着问道:“陈大人怎么知道我到了潼关,莫非是……”

    陈羽看那蒋瑜,生得俊眼修眉,卓尔不凡,又颌下留了一把美髯,更增英武之气,果然不愧是世

    出身,只看那一举一动都是优雅自如,现出了大气来不是这世上最美的男子,但是陈羽却觉得他的每一根胡须,他脸上的因微笑而泛起的每一个小小的褶皱里,都透着无尽的儒雅,在他面前,好象所谓英俊等等说法,都已经成为了笑话。

    听到他问,陈羽笑道:“前日得了一个奇怪的戒指,那戒指的主人在把它送给我的时候,还叮嘱我一定要到潼关来见一位贵人,说是只有得了这贵人的指点,这枚戒指才能挥其神奇之处,保人一声富贵平安哪!”

    “哦?”蒋瑜闻言倏然站起,先是紧紧地看了陈羽一眼,然后又马上放松了下来,笑着向侍立在侧的下人道:“陈大人一路劳顿,此时身子一定乏了,你们先去为陈大人及其同行者预备好房间,然后再为我们收拾一桌酒菜来,都去吧!”

    下人告辞出去了,蒋瑜等他们关上了门,这才又坐了下来,捻须笑道:“莫非,那枚长安之戒,以到了陈小弟手中?”

    *************************************************************************************

    陈羽没有住下,也没有留下吃酒,便又火的赶回了长安。与此同时,蒋瑜一声令下,他们堂而皇之的住进了潼关的官驿,而从江南来此一路所应路过的官驿那记录簿上,也都按照前后顺序填上了“宁国公蒋氏子瑜,代父入京朝贺,某日过某某驿”的记录。

    潼关此行,陈羽自觉收获不小,因此虽然劳顿了些,但是心里仍然很是高兴。不过,当他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柳如眉那里的时候,刚刚踏进浴桶里闭上了眼睛喘口气儿,却又接到了让他火冒三丈的消息。

    “什么?皇三子被敕命出宫居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

    在把挤进来要伺候陈羽沐浴的小丫头婠儿支出去之后,郁巧巧一边为陈羽搓着背,一边小心翼翼地说了今日早朝时生的事儿,结果陈羽一听皇三子琅被皇上赶出了皇宫,就立马大怒起来。

    “就是今天早朝的事儿,据说,据说原因是皇三子琅行为不端,让皇上很是伤心,所以才……”郁巧巧见陈羽神色严厉,说话便不由得加了几分小心。

    “行为不端?怎么回事?”陈羽一摆手拂开了她在自己肩头揉搓的小手,厉声问道。

    郁巧巧低了头站在雾气里,一边看着自己手中的玫瑰露,一边小声说道:“那日晚间你走了,第二日宋家姐妹又去府上,却是二姨奶奶招待的,后来二姨奶奶命人过来传信时说,娘娘只有一句话,是‘当此之时,当此之势,无奈而已’这十二个字。”

    “屁话!”陈羽一拳击在水面上,顿时水花四溅,他本就赤身**的不觉什么,倒是郁巧巧的一身衣裳前身都给溅湿了一层。陈羽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昨天傍晚,宫里就有消息传出来说,三皇子非礼娘娘,幸而值班太监们及时赶到,才……”

    话刚说到这里,陈羽已经颓然地松下了身子,无力地靠在浴桶壁上,口中喃喃地说道:“无奈而已?至于无奈到这等地步吗?”

    郁巧巧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会儿,看陈羽始终闭着眼睛,便伸出手来抚上他的肩头,在手上倒了一些玫瑰露出来,轻轻地为陈羽搓着露在水外的后背。

    “这么说,皇七子珖被立为太子了?”过了好大一会儿,陈羽才开口问道。

    “没有。”

    “没有?”

    “是,虽然皇三子被敕命到宫外建造府邸居住,大家心里都明白他已经失去了竞争太子的资格,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得到了当朝辅何进远等人支持的皇七子珖了,但是奇怪的是,尽管早朝时有无数人进谏,要求立他为太子,而何进远一党也一时被打晕了,无力反击,但是皇上却并没有答应立太子的说法。”

    “哦?”陈羽闻言沉吟起来。

章一三二 各怀心思

    是我们小姐沐浴用的浴桶呢,我的那个太小,因此我了好半天,她才许你用她这个,回头你得谢谢我们小姐。”婠儿一边帮陈羽搓着身子,一边说道。

    这小丫头虽然被郁巧巧找了个说法支开了,但是却不肯走,就守在门外,不一会儿,竟然又挑帘子进来了,看见陈羽精赤的坐在浴桶里,她羞得眼神儿乱飘,却愣是不肯出去,两手揪住衣角捏呀搓的,倒叫郁巧巧笑话了一回。

    谁知她看到郁巧巧那羞她的眼神儿,却反而大起胆子来了,蹭蹭的两步走过来,一边回瞪了郁巧巧一眼,一边说:“爷,婢子来伺候您沐浴。”然后便卷了卷袖子,在郁巧巧让给她的一半空间里,那小手抚上了陈羽的背。

    她进来时,陈羽只不过看了她一眼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全然没有看见两个女孩子相互之间眼神儿的交流,婠儿说话他也只是嗯了一声,直到感觉又有两只小手加入了给自己搓背的行列,他才突然惊醒过来又笑着看了婠儿一眼。

    不得不说,连着两天两夜疯狂的赶路,没有休息哪怕一会儿,陈羽的身子真是疲倦到了极点,此时泡在热水里,又有四只温柔的小手在身上揉搓按摩,陈羽真是舒服到了极点,差一点就睡过去了,但是他却无法睡着,最近的这些事儿实在是在绕脑子了,他得冷静的让自己理出个道路来,以免一步之差,万劫不复。

    郁巧巧和婠儿逐渐分开了工,郁巧巧的按摩出色,于是她负责为陈羽捏肩,而婠儿则为陈羽撩水,以防止他露在水外的身子会冷,时而那双香暖的小手会忍不住在陈羽身上流连一阵子,然后便又是郁巧巧和她之间用眼神儿互相笑闹一阵。

    没有人说话,但是空气却一点都不冷清,袅袅的热气从陈羽身上蒸过,直直的升到屋顶,然后才被屋梁所阻,向四周扩散开去,就在这氤氲里,两个挽着袖子的绝色佳人为了取得为陈羽服务的权力,而互相取笑与反取笑着。

    陈羽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沉重,便是思维还在运转,却连陈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便干脆放松了精神,准备就此沉沉睡去。

    “郁小姐,外面有您府上的人来找您。”门外有丫鬟禀报道。

    婠儿脸上顿时现出一抹喜色,郁巧巧嗔笑着瞪了她一眼,婠儿一边羞得脸上通红,一边却毫不害怕地瞪了回去,那眼神儿里还有几分得意。

    郁巧巧看了看闭着眼睛养神的陈羽,又把婠儿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伏在她耳边用很轻的声音笑着说道:“小蹄子,你可小心点,就你现在这身子板,可吃不下去,别到时候又胀又疼得乱叫唤了,我可不管!”

    婠儿闻言开始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稍微一想,便明白了,顿时便羞答答地白了她一眼,然后用肩膀把她挤开了,“忙你的去,别管我!”

    显然这两天的厮混让小人已经非常亲密,而婠儿的那一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郁巧巧去,偏她虽然吃醋,却丝毫不反对陈羽撩拨其他女孩子,在她心里,自己的男人越是女人多,便越有魅力,因此不过就是拿情窦初开的婠儿开玩笑罢了。此番吃她撞开了,便掩嘴轻笑地出去了,留下婠儿一个人在这里伺候陈羽,脑子晕乎乎的,又是高兴又是憧憬,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半天之后,婠儿现陈羽好像是睡着了,便顿时委屈地一撇嘴,她虽然知道此时陈羽一定很累了,但是那小女儿的心态却还是让她觉得自己至少该拉着他陪自己聊会儿天再说,尤其是像这种只自己和他呆在一起的机会,可是不多呢。

    想了半天,她却突然现自己以前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想的那些羞答答的情话儿却一句都不敢说出口,憋了半天她才终于寻到了一个由头,便推了推陈羽,等陈羽“嗯”的一声动了动身子,她便说出了自家小姐柳如眉再三叮嘱不许她说的话。

    “哦,这浴桶是眉儿的?嗯,是便是吧,回头我自谢她!”陈羽刚想睡着,却又吃婠儿推醒了,却也并没有火,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臂,将身子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上,又闭上了眼睛。

    婠儿听了他这话,自然不高兴,便不由得嘟了嘟嘴说:“哼,只谢她么?要是没有我,小姐才不会给你用哩!”

    她自然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丫鬟,是没有资格和陈羽这等大官挂上什么关系的,便是他喜欢自己,却也未必就会为了自己而挺身

    自己赎走到家里去,街坊上倒是流传着陈羽为杏儿和大打出手的事儿,也有他十万两银子赎出了郁巧巧的事儿,但是婠儿可有自知之明,自己在陈羽心里,不会达到那种高度的,所以,她觉得自己以后要想得到陈羽的爱宠,便必须跟在小姐身边,让小姐跟在陈羽身边。

    小姐是谁呀?四大花魁之,这可够资格了吧?到时候自己就可以跟着小姐一块儿呆在他的身边了。这便是婠儿的小心思,也正是她求了半天才为陈羽求来了一个浴桶的因由,但是陈羽轻飘飘的一句话就一笔带过了,连提都没提自己,因此她心里便不受用了。

    “好,好,好,重点是要谢谢你,还是婠儿疼我!”陈羽脑子迷迷糊糊的,将手伸出水面来,捉住了按在自己肩头的婠儿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又攥在手里捏了一把,然后才又缩了回去。

    婠儿闻言顿时脸上笑开了花,咬着嘴唇儿继续为陈羽做轻轻的按摩,其实她求的不是别的,只求陈羽能知道自己是那般的为了他好的,便足够有一种巨大的甜蜜填满她小小的心了。

    *************************************************************************************

    “蒋家不能回长安!”陈羽斩钉截铁地说。

    “哦?为什么?还请老弟给我一个理由。”蒋瑜捻须问道。

    就在陈羽回到长安的两天后,蒋家正式进了长安。他们蒋家在长安有自己的故宅,常年有人住在那里照料打扫,而且因为每年蒋家都会派人到长安来贺新年,所以这宅子保养的很好,是可以直接入住的。

    蒋瑜住下来之后,一边等着皇上的召见,一边去拜访了陈登,可是陈登却找尽了理由都没有让他见到陈家的太太,蒋瑜的六妹,便连他那外甥,二爷陈桐都没有见到,只有一个大爷陈梧满面带笑的来拜望过这位舅爷。

    因此,蒋瑜便一下子把陈羽的话信了十成。其实以蒋瑜的性子,无论什么事要他全信是不可能的,在潼关的时候和陈羽见面,虽然他因为那个戒指而信了陈羽七分,但是却始终存疑,此番见到这种情况,却是再也没有一丝疑问了。

    只是,这蒋瑜到底是了不得的人物,自己的外甥被人废了,妹妹被软禁,而蒋家扶植了二十多年的朝中代理人陈登也很明显是叛出了蒋家,但是他却一如既往的是那副雍容的笑意,就连那双眸子都是照样的清正温和,好似这些事在他看来都不怎么重要似的,只有在他背对所有人的时候,才能从里面看到一种铺天盖地的愤怒。

    蒋瑜约了陈羽到城中的一座道观里闲谈,那座道观虽然不是蒋家名下,但是那观主却是蒋家出身,最是可靠无疑的,因此陈羽只索瞒过了外面的眼线,到了观里,却可以无拘无束了。

    茶毕,蒋瑜便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一边笑着说:“蒋家要重新回到长安了,再不回来,大家就要忘掉我们了!到时候还要多赖你这个御前的红人了。”

    陈羽问理由,蒋瑜起身边走边道:“理由?理由只有一个,我们是蒋家!”

    陈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骄傲,也听得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那种决心,是一头野兽被其他野兽吃掉了幼仔之后的愤怒,那种决心,是无论如何不会改变的。

    但是陈羽还是断然的否定了蒋瑜的话,“蒋家不能回长安!”

    蒋瑜听了之后并没有因为陈羽拂逆了自己而生气,他只是皱了皱眉头让陈羽给他一个理由。

    “皇上是一定要打压蒋家的,因为他不允许大周朝出现一个势力不比自己弱的家族,而当此之时,正是皇上对陈登戒心渐起的时候,因为皇上担心将来陈登会挟持太子,架空太子,所以,即便是三皇子失去了竞争的资格,他却还是不同意立七皇子为太子,为的,就是先防住陈登。而蒋家对于皇权的威胁,比陈登只大不小,而一旦蒋家进了长安,皇上一定会利用陈登来压制和对付蒋家,到时候,皇上和陈登的列痕,一下子就又补回去了。蒋家却要面对他们合力的打击,得不偿失!”

    这一番话说完,蒋瑜紧紧地盯着陈羽,许久没有说一句话。

章一三三 一团乱麻

    回去的路上,坐在车子里的陈羽不住的揉着眉头,蒋个要求,要求陈羽务必让他见到自己的六妹,也就是陈府的太太,否则的话,他将在与家里的老爷子取得联系之后,正式定下重回长安的安排。

    陈羽毫无疑问是不希望蒋家重新回到长安的,因为现在陈何相斗的局面下,暂时还有他和柳隐生存的空间,而一旦蒋家进入长安,恐怕局面将会演变成陈登与蒋家明争暗斗的局面,到时候,自己的生存空间将被大范围压缩。而指望一个所谓的长安之戒就想让蒋家不动自己,则更属痴心妄想,陈羽从来都不敢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的承诺上。

    更何况,太太和蒋瑜这等人物,都称得上油锅里滚过来的,自己与他们比较心眼子,纯属找死,所以,还是把他们阻在江南最好。

    说到江南,陈羽倒想起来,就在今天,在郁巧巧和名雅儿主持下的江南春就要正式开业了,她们都嘱自己一定要去,但是现在,自己哪里有那个心思呢。

    下了车陈羽揉着眉头进了家门,进了书房任由一个服侍的小丫鬟把大氅解了去,陈羽走到火炉前暖了暖手,便信口问道:“巧巧呢?”

    话说完了陈羽立刻想起来,今天江南春开业,郁巧巧可不是要去看着点儿嘛,怎么会呆在家里呢。因此陈羽便又点了点头道:“我想起来了,好了,你下去吧。”

    “是。”那丫鬟献上一杯茶,便转身带上门下去了。

    门刚关上,陈羽却又把她叫住了,“去把刁子寒给我找来!”

    不一会儿,刁子寒叩门进来,叉手立在堂中,陈羽却并不说话,他一边坐在火炉边烤着手,一边细细沉吟着,而刁子寒立在房中也不作声,过了好久,陈羽叹了口气,“你准备下吧,把一切都预备好,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等了。时候一到,可就要看你这些日子的准备工作了。”

    “是,请大人放心!”刁子寒躬身答道。

    陈羽嗯了一声却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刁子寒试试探探地说道:“大人,您今天还有一个安排呢,不知道……”

    “什么安排?”

    “您不是说要去城外的……”

    “哦,我想起来了!”陈羽点了点头,暗自怪责自己最近烦恼缠身,居然连早就打算好的事儿都能给忘了。

    当下他振奋了一下精神,搓了搓手站起来道:“备车!”

    ***************************************************************************************

    今天是腊月二十二了,明天就是小年,长安城里过年的气氛已经非常浓重了,不时的有总角小儿嬉笑打闹着,也已经开始有孩子放起了炮绣。

    自从陈羽出面平抑了粮价,长安城里贫苦的百姓也不至于挨饿了不说,那些家里稍有余财的,也都可以放心的过一个安生年了。老百姓是全然感觉不到如今朝中的争斗有多激烈的,或者说,即便是他们酒饱饭足之后也会当作闲谈说一说最近朝廷如何如何了,但是没有人会把朝廷上争执的东西与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新年联系起来。

    陈羽坐着马车一路往城外面去,不住地掀开帘子往外看,脑子里不住的胡思乱想。最让一个人难受的,尤其是最让一个男人难受的,是一种无力感。

    恰便如小时候的陈羽一心想要逃出牢笼而不可得,不知道哪里就会冒出一个人来把自己抓住一样,现在的陈羽则苦恼于不知道事情会哪一个方向展了。

    刁子寒手底下人的展出乎了陈羽的预料,看起来当初郁巧巧的建议还是起到了至为重要的作用的,她建议说因为万事草创,想要一下子达到陈羽的要求很难,这个情报网还不如放弃其余,专心于几个重点人物,进行重点展。而陈羽经过仔细思量之后决定采纳这个思路,但是陈羽亲自圈出来的几个重点人物,却不是郁巧巧心里想的那几个重点人物。

    陈羽圈给刁子寒重点监视的几个人,看上去每一个人的地位都不太重要,但是他们却是仅次于陈登何进远这些人的,他们正是这两党的二级人物。

    很显然,要想在陈登何进远这等人身边布棋子实在是太难了,他们都是老成了精的人物,身边的防备也是严到了极致,所以,陈羽便干脆

    巧认为的这几位重点人物舍弃,只是命刁子寒去重点手下二三流的几个重点人物。

    正是因为按照这个思路去走,刁子寒那里终于收获了一个重大的消息,那就是,身为何党一个并不太重要的人物的刑部湖广清吏司郎中萧易寒,最近与七王府的一个管家私交突然变得好了起来,每隔几天总要找个隐秘的地方见面聊天喝茶。

    陈羽下意识的感觉到,或许是皇三子珖的突然出局使得何进远失去了政治前景,他开始要换主子了,这或许是代表着朝廷一次危机的先兆也说不定。

    “爷,梅雪观到了。”

    陈羽从沉思中醒来,答应了一声,便有人来掀开了车帘子,陈羽弓起身子走下车,举目一看,一座素雅的观门上悬“梅雪观”三个字,字体飘逸不凡,颇有出尘之意。

    见到刁子温上前叩门,陈羽忙叫住了他,一边往门前走一边说道:“还是我亲自来吧。”

    ***************************************************************************************

    “爷,请恕银屏不能跟您回去,人心若死,百言何益?”银屏儿一身素雅的道袍袅袅娜娜的跪在地上,脸色无惊无喜亦无怨。

    陈羽紧紧地闭起眼目,眉毛拧成了一陀,几根手指不住地相互搓着,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激动,过了好一会子,他才轻声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心死?”

    银屏儿闻言抬起头静静地打量满脸怜爱的陈羽,想要说什么,却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自己站起身来,很淡雅地冲陈羽笑了笑,“爷还是请回吧,贫道累了,想去休息了。刚才这一跪,是感谢您让我明白了那么多事情。”

    说完了,银屏儿单掌为礼就要往后走去,陈羽一把拉住她,“银屏姐姐,你不理我,你远遁这梅雪观,总要让我知道是为什么吧?纵是车裂腰斩,那还要告诉罪人一个罪名呢,你不能让我死的不明不白!”

    银屏儿听见陈羽又是车裂又是腰斩的,不由得眉头皱了皱,脸上显出一点痛苦神色来,但是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等到睁开眼睛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的脸上又已经是古井无波了。

    “因为我现,人,都是一样的。”

    说完她笑着轻轻拂开陈羽的手,又是单手一稽,飘飘几步转过廊柱去,洒然远去了。

    人,都是一样的?

    陈羽痴痴地站在原地,全然不知银屏儿已经远走,心里只是在反复的想着她的这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谁和谁是一样的?还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陈羽在原地站了许久,然后有一位道姑前来催促,请他快些离去,他这才才神思恍惚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

    上了马车,一行人原路返回。陈羽掀开帘子看着前方不远处热闹的长安南门,熙熙攘攘的人流,不由得轻声问道,“我和他们一样吗?”

    刁子温耳朵尖,听见陈羽好像是说了一句什么,便凑过来问:“爷,怎么了?”

    陈羽愣愣地看着刁子温,然后突然长出了一口气说:“没事!”

    顿了顿又道:“派几个人到这里瞧瞧盯着,如果有人到这里抓人,直接给我干掉。”

    说到最后一句,陈羽的声音转厉,说完了,他松开手任帘子把自己挡在了车厢里,他轻轻地告诉自己,“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是,爷!”车外刁子温恭敬地答道。

    而此时的银屏儿却站在梅雪观大门的台阶上,看着一行车马渐行渐远,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在浴室里的一切,陈羽的粗暴、贪厉与急色顿时让银屏儿的心一阵扭痛。

    他与二爷有什么区别呢?

    但是银屏儿又忍不住想起了以前两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奇怪的是,那些场景,那些话,那些表情,银屏儿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却连每一个细节都还历历在目,好像是清晰的连他的眼睛眨动了几下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师妹,别看了,回去吧。”这时一个年约三十许的道姑走到银屏儿身边道。

    银屏儿没有说话,她闭上眼睛,两行泪珠止不住滑了下来。

章一三四 除夕之夜

    到家中,陈羽不免有些意兴索然,时不时会小声的自“一样吗?”

    将要走进书房的时候,身后的刁子温却突然说道:“不一样。”

    “嗯,我也觉得不一样。嗯?子温,你刚才说什么?”陈羽站住脚,转身问道。

    “回大人,”刁子寒躬身肃容答道,“小的听见大人每每自问,貌似自责,因此小的便欲肺腑之言,为大人解惑。”

    “哦?呵呵,子温哪,能让你开口跟人聊句天,可真是不容易啊。呵呵,好,咱们到屋里说去。”说着,陈羽转身推开了书房的门。

    一摆手,郁巧巧特意安排到书房的一个小丫头便退了下去,陈羽随意的指了指旁边一把椅子,道:“坐,有什么话,咱们聊聊。”

    “谢大人,小的不坐,只把几句心里话说出来,也就是了。”

    陈羽看见他憨厚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少废话,让你坐便坐下就是,哪里来的这许多客套。再说了,今日你为我解惑,便是朋友,绝非下属,坐下说才是待客之道嘛。”

    刁子温闻言便欠身在椅子上落下了半边屁股,想了想说道:“小的见大人困惑,其实,小的虽不知为何,但是跟在大人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便也可以约略的猜出一二,是以,才斗胆放言。小的以为,其实大人根本不必困恼。”

    陈羽点了点头,“好,那你说说,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必苦恼?你又了解我一些什么?”

    “据小的所知,大人乃是重情之人。重情之人,多做狂放之事,因为在他心里,情之一字的重要性,是要远远的出其它所有事的。但是这条道理在大人这里却又不尽然。因为大人还是颇能分清情与势的区别的。”

    “哦?呵呵,你这话倒说得我越迷糊了,你倒仔细说说看。”

    “呃,这都是小的的一点粗鄙之见,不敢夺言,不过是说了出来,仅供大人暂驻一思足矣。小的以为,情之一字,要与一个欲做较量。是人岂能无欲?因此,若要看一个人是否重情,只需要看看,在他的心里,是情压过欲,还是欲压过情,便可知矣。”

    陈羽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刁子温继续说下去。

    刁子温见自己的话很受重视,便更加放得开了,“大人心里,显然也是有欲的,但是依小的看,这情之一字的分量,却是要远远过一个欲字的。小的之所以有这个看法,是因为小的日常随侍在大人身侧,得以见到大人每时每刻。由此便可知道,有那些只见到大人一面之人,她们的见识,便不免有失偏颇。见到情意一面的,便以为大人是天下第一痴情之人,见到大人贪欲一面的,便以为大人乃是一个薄情小人,只知一时之己欲而已,因此,便不免对大人心生误会。”

    说到这里,陈羽突然拍案而起,双目炯炯直视刁子温,“说的好,这解的可是透彻之极了。可见我平日里到底是个无法自知之人哪,多亏了你今天这话,才叫我明白,一直困惑我许久的问题,原来是如此之简单。哈哈哈,好,你接着说,我倒要听听,看你还有什么醒人之语,能让我遽然而悟的。”

    刁子温站起身来施了一礼说道:“小的不敢,想来只是大人平日胸中之事太过繁杂,以至于没有时间自省而已,小的却是每时每刻都在自省及查人,因此,才略有一点所得。”

    说完了见陈羽笑着点头,刁子寒又说道:“要说别的,小的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只是,这几天听我哥哥每每也是自说自话个不停,因此,倒也有几句话要禀告给大人,请大人定夺。”

    “哦?好啊,你说,说吧。”陈羽没有想到一向憨厚几乎没有什么话的刁子温能一下子说出那么多话来,而且字字句句都是深思熟虑的智者之见,足以给自己莫大的警醒,可见人之无语或少语者,未尝不能语,只不过是他在思考罢了,一等他思考好了说出口来,必是惊人之语。其实说起来,这等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呢。因此,陈羽便对刁子温的话越加的好奇。

    刁子温的话果然出口惊人,他说道:“我哥哥说,其实现在大人的地位非常危险,因为,按照蒋家一贯的行事方式,他们不会允许自己偏离朝廷太远,所以,虽然因为当今陛下的英明,使得他们家族不得不远戍江南,但是,他们的势力其实一直在长安活动。就比如现在到长安来的这位蒋家大爷,他每年一次到长安来,都是对自己实力的一种视察,而呆在长安的皇后和陈府的太太,便都是蒋家在长安留下的机会,一旦时机到了,蒋家必然不甘寂寞,东山再起。”

    陈羽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刁子温便又接着说道:“不管这位大爷怎么个说法,蒋家要想重新入长安,前提必然是当今皇上的逝。因为以蒋家大爷的聪明,再加上凡事都要最终由那蒋家老爷子决断,所以,他们是绝对不会冒着得罪皇上的危险,为了家里的一个外甥而冲动,进入长安的。所以,小的的哥哥以为,大人应该愁的,不是

    长安的事儿,而是应该提防何进远与七王爷。”

    “七王爷?”陈羽突然想起了自己听到刁子寒报告的七王爷开始和何进远走的很近的情况,心里顿时计较起来。

    而刁子温也适时的加了一句,“是,就是七王爷。”

    **************************************************************************************

    日子一天天过去,长安城里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陈羽的家里也是处处拾掇一新,顿时便现出浓浓的喜庆气象来。

    要说起来,这是真正属于陈羽的第一个新年。以前他在陈府时,那与其说是过年,不如说是伺候主子过年更恰切一些,因此,陈羽虽然百事劳心,却还是对家里过年的布置非常关注。贴春联,换灯笼,陈羽都是亲眼看着,指挥着下人去做,唯恐有什么地方弄得不够好。

    大年二十九晚上,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坐在一起吃饭,陈羽早早的就交待下去,谁都不必拘泥,可以尽情欢笑,过年嘛,不就是图的一个欢乐的气氛。于是家里这顿年夜饭吃的简直不成规矩。欢声笑语一串连着一串儿,尤其是陈羽不住的逗弄娇憨可人的阿瑟,而阿瑟那让人忍俊不禁的话儿,直让杏儿差点笑喷了。

    饭桌上聊天的主题,当然是这新年,还有就是大家在新的一年里有什么打算,其中阿瑟直言无讳的说,希望明年能有一个跟爷一样又俊又有本事,又会疼人的人来疼自己,顿时让丫鬟们一边笑骂着这死丫头不知羞,一边心里却也跟着憧憬起来。

    绮霞的身子一日重似一日,估计也就是到年后三四月间就要临盆,因此琥珀等几个人倒都把精力放在了绮霞身上,只盼着那大夫的话能准,绮霞真能为家里生一个小少爷,那样子家里就有了小主人了。

    年夜饭之后,按照规矩,一家之主要带着家里所有的孩子们守岁,但是陈家现在却没有孩子,所以,陈羽便在小丫鬟阿锦和阿瑟的陪伴下,围着火炉为全家守岁。

    绮霞本来要陪着他一块儿,但是却被陈羽推回去了,还特意嘱咐琥珀晚上就睡在她房里,这样也方便照顾她。杏儿也要陪,但是陈羽说,明天一大早就要去朝贺,所有命妇都要去,你姐姐身怀六甲,早已和礼部打过招呼,可以不去,你却是必须要去的,还不如早早的去休息了,免得明天没有精神。

    杏儿被陈羽支走了,这里阿锦乖巧的沏了酽酽的茶来,姐妹两个陪着陈羽闲话,以此来打时光,正说着年后要去哪里踏春呢,阿瑟忽然说,想亲手去放鞭炮。

    陈羽笑着说道:“要放也且到明早再说,现在大家都刚睡下,你这里一放炮竹,便把大家的美梦都惊了,扰得阖府不安,岂是道理?”

    阿锦嗔了自己妹妹一眼,然后问道:“爷,婢子听说,人家为官做宰的那些人府上,除夕之夜都要歌舞助兴,以此守岁,怎么咱们家不弄那个呢?”

    陈羽呵呵笑道:“你方才不是也说了,得做宰相的,才能弄那些歌舞伎,爷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穷啊!”

    听到陈羽哭穷,阿锦不免偷笑,阿瑟则不服气地说道:“整天价见家里泼水似的使唤银子,爷赎一个人,就要十万两,满长安里谁有爷的豪气,这会子倒冲我们哭起穷来了,咱们又不是问你讨喜钱的。”

    陈羽哈哈大笑,逗她道:“这话倒也是,其实爷告诉你们实话,家里没有歌舞助兴之人,是因为爷早就想好了过年守岁的时候要你们陪着我说话,你们想啊,要是家里有那么多人在前面歌舞,哪里有机会这样同你们姐妹闲话家常呢?”

    这话一出,阿锦又是害羞又是高兴,一时说不出话来,便是阿瑟也脸蛋儿红扑扑的,只除了杏眼流酥地嗔了陈羽一眼外,再也没有别个话了。

    天刚寅时,陈羽便有阿锦阿瑟姐妹服侍着洗了脸梳,又换了朝服,浑身上下收拾一新,便要准备去上朝朝贺新年了。那边杏儿也已经按照品秩穿了吉服,准备前去朝拜。

    不过临行前,陈羽还是命人去了炮竹来,亲自与阿锦阿瑟姐妹一块儿放炮竹。夜还正黑,炮绣放出一簇的光芒最是亮人眼目,陈羽一边帮阿瑟捂着耳朵,一边感受这对姐妹挤进自己怀里时瑟瑟抖的身子,忍不住抬头望天,暗自对自己说,“新的一年,来了。”

章一三五 有些蹊跷

    天还没亮,即便是坐在轿中,隔着厚厚的棉窗帘,仍然有一阵阵的寒风吹进来,陈羽收了收大氅,掀开帘子往外看去,越是靠近朱雀门,路上的车马轿子就越多,这时,突然有一队士兵跑步越过轿子往前去了,借着路上许多轿子前导引的灯笼的火光,陈格看到那士兵的打扮,倒像是左右禁卫军的兵马似的。

    “子温,刚才那怎么回事,大年初一的,怎么倒调动起兵马来了?看没看清那是哪一路的人?”

    刁子温凑了过来,想了想才说道:“小的也不知道,只不过看上去像是右禁卫的人,可能是大年初一百官朝贺,要例行的加强护卫吧。大人若要知道,小的马上命人回去告诉大哥,让他查一查,再给大人回禀。”

    陈羽点了点头,却又想了想,心说今天是大年初一,虽然长安城里到处都是一年之中最放松的时候,但是负责皇宫守卫的左右禁卫,倒真是一年之中最紧张的时候,于是他便摆了摆手,示意算了。他把脑袋缩了回去,放下帘子打了个哈欠,随口吩咐道:“走慢些,不要与人争路。”

    “是!”窗外刁子温答应了一声,随后轿子的度便明显的慢了下来。

    下轿,寒暄,等待,上朝,三扣九拜山呼万岁,这是每年大年初一都会走一遍的流程,讲的就是一个礼字,为的就是突出皇家的无上地位。陈格虽然是第一次参加,却也早就知道这样的朝会一点意思都没有,因此不过是在礼仪官的指挥下随着众人行礼罢了。

    正月初一,百官朝贺。中午,皇上在未央宫赐宴,举凡大小官员,外朝使节,公侯勋爵,都会在未央宫吃一次御宴,而朝廷命妇们,则到大明宫朝贺皇后,虽然便在那里也摆宴开席。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表示皇帝对百官臣子地爱护之心。

    而吃过御宴之后,会有一次大型的演出,是皇上用来犒劳大臣们的,示意大家忙活了一年了,吃点好吃的,玩乐一下,说起来虽然只是一个形式,却也是必不可少的,是皇上用来对百官表示笼络的一种手段。

    过完了这热闹的一天,大年初二和大年初三两天,就是给百官休息的时间了,早朝不用上,连衙门都不必去。可以放心在家里和佳人一起团团圆圆地共度新年。其实,从除夕那一天,各个衙门就都已经放假了。唯一例外的。便是负责皇宫守卫的左右禁卫,而陈羽虽然只是禁卫指挥同知,算是名义上的官衔儿,实际上是不管事的,也没有管事的权力,可是在这个时候,还是要到左禁卫的卫所去当值这三天。以示勤于公事。

    朝贺完毕,陈羽便坐了轿子往未央宫西边左禁卫的卫所来,下了轿子一看,这里倒是清静地紧,虽然不断有将校出入,却是非但个个禁声,而且连脚步都放的很轻,竟是比未央宫要安静多了,看得陈格点头不已,心说戴小楼带兵可是真有一套。

    把刁子寒等人留在门外,验了牙牌之后,陈羽便往卫所里走去。左禁卫指挥使戴小楼刚刚的按照管理把注意事项交代下去,听说陈羽来了,便携了几个僚属迎了出来。

    “戴兄,我来与你作伴来了!”陈羽笑道。

    “哈哈哈,来了好,其实你不知道,那御宴吃着不随意,稍有不是,还会有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御史们参你个君前失仪,虽不至有什么事,到底心里不舒服,反而不如改日咱们找家酒楼痛痛快快的喝两杯呢。快进屋来,外面贼杀的北风,可是够冷的!”戴小楼混不在意的笑道,他身侧的几名僚属显然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口无遮拦,也都丝毫不以为意。

    说御宴不好吃,闲来无事腹诽几句朝廷御史,这都有可能是招致灾祸的根由,不过陈羽知道戴小楼的本事,想来他管束左禁卫这许多年,这里早就已经成了他的铁板一块了,倒也不虞有人给传出去,是以便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几人入得厅来,戴小楼随口吩咐道:“来人,去门口将陈大人的轿乘随侍等人妥善安置了,不要让他们在寒风里等着。”

    有人答应了一声就要去,陈羽一边心道怪不得皇上如此信任这戴小楼,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他来保护,果然做事心细如,便连几个下人都想得到,当下不由得一边要解开大氅一边笑道:“也不必让他们喝茶了,我总是要在这里待两天的,便命他们回家去吧!”

    “且不要解大氅.”戴小楼挥手止住了陈羽,先是冲那人摆了摆手,示意便按照陈羽的话办就是,然后才一边伸手让座一边笑道:“你刚从外面来,吹了一身的寒气,这屋里虽暖和,到底是暖不了身子的,且烤烤火再解!”

    说着看陈羽有些疑惑,便笑道:“想当年我初来北地,也曾仗着年轻身子好,不将这些放在眼里,后来才知道这北方冷气地厉害,若是先脱了大氅,鄙视要拿身子来硬抗一阵身上的寒气,岂不受害?倒不如等身子暖和了再脱不迟。”

    陈羽心里诧异,虽然知道戴小楼说的有理,可是想他平日虽然心思缜密,却也并不是这等拘于小节的人,何以今天优势随侍优势大氅的这惩多事儿?

    想归想,陈羽还是依言穿着大氅同戴小楼一起坐到了火炉旁,这时有人奉茶上来,戴小楼摆摆手,随在身后的几个僚属下去了。

    戴小楼笑着看了陈羽一眼,“可是觉得有些不对?”

    陈羽笑了笑,没有说话,果然,戴小楼将茶盏往一边小几上一方,肃容道:“陈羽老弟,不知为何,今天我心绪不宁,总是觉得要有事生。”

    “哦?这是为何?”陈羽浅浅的咂了一口手中茶水,诧异地问道。

    戴小楼摇了摇头,“我刚才把手下带兵的兄弟们对调了一遍,又重新分派了差事,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不过,你我还是严阵以待的好。”

    陈羽点了点头,却又突然想起刚才来朝贺的路上,见到有兵马调动的事,便不由得开口问道:“小楼兄,是不是每年大年初一的时候,左右禁卫都要临时调出一批人,去未央宫当值?”

    “临时调出一批人?何必临时?凡是这些事,都有固定的规矩,是早多少年就排好了的,比如咱们左禁卫,便要负责未央宫的大半,而右禁卫,则负责整个的大明宫,并且还要派人协助我左禁卫值勤。这些事情,早在年前就都已经安排妥当,人马也都已经调整完毕了。”

    “调整完毕了?”陈羽倏然战了起来,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好的感觉,“这么说,今天是不会再调动人马了?”

    “那是当然!除非是皇上的圣旨,否则任何人不得随意调动一人一卒!”看着陈羽战了起来,脸上有些惊骇颜色,戴小楼不由得拧紧了眉毛,问道:“怎么了?可是你现了有什么不对?”

    陈羽刚想说话,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门外抢进来一个小校,还没进门就喊道:“大人,不好了!”

    戴小楼猛地一下站起来,那小校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在身前腾起一团白雾,他抬头看了戴小楼一眼,见他一脸不虞的神色,因此张了张扣却把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什么都没敢说。

    “慌里慌张的,可是忘了我的规矩了?”戴小楼冷着脸道。

    “属下不敢,属下该死!”那小校闻言竟扑通一声跪下了,可见戴小楼积威之重。

    “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慌张?”

    “回禀大人,李观鱼李大人和方轻愁方大人在前面打起来了,众位将军劝解不开,是以,命属下来请大人!”

    “什么?打起来了?”戴小楼闻言一脸的不能置信,“我帐下诸位一向和睦,那李观鱼和方轻愁之间的关系,更是不错,怎么会打起来了?”

    “回禀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只是听说,两人刚出了门,还未及上马,就不知因何生了生了口角,结果越说越恼,就,就打起来了。”

    戴小楼闻言深深地看了那小校一眼,却并不急着出去劝架,而是摸着下巴在屋里走动了几步,忽而站下问道:“谁先动的手?其他诸位将军都在作甚?”

    那小校想了想道:“属下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属下到了门口的时候,诸位将军也都还没走,正在那里劝架呢!”

    戴小楼转身看了陈羽一眼,两个人眼神儿一碰,都觉得有些蹊跷,戴小楼想了想转身冲那小校说:“传我的令,带李观鱼和方轻愁来见我,其他诸位,马上按照我刚才的布置,各自办各自的事儿去!”

    “是!”那小校答应了一声下去了。

章一三六 惊天之变

    不一会儿,方轻愁和李观鱼被带了进来,陈羽还是坐在那里不动,静静地看着戴小楼询问他们。

    “末将明明听见,他方轻愁出言不逊,辱我小妾,我待与他说个明白,问我李观鱼何处得罪于他,竟然辱及家人,可是他方轻愁不容我说话,便动上了手,末将又岂能任凭他打我而不还手?”李观鱼气得须飘动,满面通红。

    “这……,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趁我不防便过来打我,还口出秽言辱及家人,怎么反倒说是我先动手?我倒还要问你呢,我哪里得罪你了,要如此对我!”方轻愁也是憋得脸通红,听了李观鱼的话,他便辱那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气得几乎跳了起来。

    “哼,你休要狡辩,这事情经过,刚才在门口诸位同僚都看到了,只需请戴大人将同僚们请来一问便知,到时我看你还怎么说!”

    “好,好,那就请大人把刚才诸位同僚都请回来,一问便知!我……”

    “够了!都给我闭嘴!”戴小楼出言打断了方轻愁的话,目光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两人见状都不由得低下了头去。

    “来人,把他们押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更不能释放!”戴小楼突然下令道。

    外面的将校闻令呼喝一声,便进来制住了两人手臂,两人忙大喊,“大人,属下无罪呀!”

    “大人,您要治也是治那方轻愁的罪,为何也要把属下拘押起来?”

    “胡说,是该治你的罪,大人,属下委实是冤枉得很哪!”

    “闭嘴!冤?冤个屁!我刚刚将调动及新的安排布置下去,你们居然因为一点小事就吧众多将领都耽搁在问外,就凭这一个贻误军机之罪,就足够诛你们九族了!”

    李观鱼和方轻愁闻言不由得都是一愣,又都同时跪下道:“大人,属下该死。可是……”

    “行了,别可是了,老实的到一边先呆着去,若是无事则罢,若是出了事,我先摘下你们俩的脑袋!带下去!”

    小校们押着不服的李观鱼和方轻愁下去了,戴小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子,看着陈羽道:“墨鱼,这件事情,只怕不简单,你接着说,刚才你可是现什么不对了?”

    “我早上去上朝的时候,看到街上就兵员调动,问我一随从,他说看着像是右禁卫的兵马。当时我不以为意,觉得可能是例行的加强防卫,现在看来,好像真的是有点不怎么对劲儿!”陈羽一边烤着火,一边说道。

    戴小楼闻言皱了皱眉头,转身冲门外喊道:“去把两位指挥副使请来,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门外小校答应一声有人去了。这里戴小楼问道:“依你看,会是什么事?难道,右禁卫敢不老实?”

    陈羽低着头烤火,并不回答他。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来刁子温说的七王爷的事儿,顿时心里一惊,抬头问道:“小楼兄,右禁卫指挥使刘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戴小楼闻言想了一下,皱着眉头道:“他是当年皇上起家的老人之一,我只知道他一直备受皇上宠赖,而且他为人素来寡淡,不喜与人交往,因此,我对他没有多少了解。”

    陈羽点了点头,没有继续温下去,戴小楼也没说话,显然也是在静静地思量一些事。过了一会儿,有人在门外道:“大人,单大人到了!”

    “请进来!”戴小楼回到厅中主座上坐下,陈羽也从炉边起身到一边坐下,左禁卫指挥副使单雄信昂阔步走了进来,施了一个礼道:“戴大人,您找属下来,有何吩咐?”

    戴小楼手一抬,“先请坐。”

    然后他看着那小校问道:“常天,常大人呢?”

    “回禀大人,听常大人一个小校说,常大人出去巡视了。”

    “巡视?现在巡的什么视?”戴小楼皱眉道。那小校不知如何作答,便低头不语,戴小楼摆了摆手,“先下去吧!”

    小校关上门出去了,这里陈羽和单雄信客套已毕,戴小楼转笑着对单雄信道:“我和陈大人都觉得今天有些不对,但是,却又不好妄加揣度,因此,想找单大人和常大人来商量一下。”

    “哦?属下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不知道两位大人觉出来有何不对了?”单雄信一脸粗犷的相貌,看上去像是一个简单的武夫,其实陈羽知道,如果他只是一个简单的武人的话,是无论如何坐不到左禁卫指挥副使这个位子上的,事实上,如果注意看的话,还是能够从他那貌视简单的表情下现他眼中那一道精光的。

    “右禁卫,在调兵。”戴小楼缓缓地说道,同时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单雄信。

    单雄信看上去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婆娑着颌下长须道:“调兵?不是早就布置好了?调的哪门子兵?”

    “正是因为早就布置好了,不该再调兵,所以,我和陈大人才觉得不对劲儿。”

    单雄信闻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刘强刘大人一贯是皇上最信赖的人,不然不会把右禁卫交给他,难道说……,不应该,不会的!大人,会不会,是您想多了?”

    戴小楼望着屋顶,“但愿是我想多了!”

    他站了起来,“两位大人,我刚刚做过了部署调整,想来咱们左禁卫应该可以稳如泰山,不过还是小心为好。现在常大人不在。这里只有咱们三人,依我看,为预防万一,就由我和单大人分头出去巡视一遍。陈大人既然被委任为我左禁卫指挥同知,便是受到了皇上信赖的,可以请你在这里坐镇,一旦有变,马上通知我二人。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单雄信点了点头说好。

    陈羽却说道:“这里乃是整个左禁卫的控制中心,戴大人熟悉千分,即便有事,也可以随机应变,下官不过指挥同知,平日里也不曾参与军务,是以即便呆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依我看,还是请戴大人在此坐镇,由我和戴大人分头巡视吧!”

    戴小楼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就请陈大人去巡视未央宫西门及北门,命我贴身小校跟着你。带着我随身令剑,一旦现不对,你可当机处置。不必回禀。一切以稳定为上!请单大人去南门,另外,今天是我左禁卫在宫内当值,你也要多加巡视,看对调诸将是否已经到位,嘱咐他们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谨遵大人将令!”陈羽和单雄信同时禀然应诺。

    “两位大人。”两人将要出门的时候,戴小楼有又把两人叫住了。“我马上命人向右禁卫布防区域压迫一下,以防万一。还请两位这一路,多多留意!”

    “是!”两人又同时答应一声,便出门分头去了。

    左禁卫负责大关个未央宫的防务,只有东门是属于右禁卫的防务,这本来是皇家规避风险的一项措施,但是陈羽却隐隐的感觉到,如果一旦出事,事情坏就坏在这上面。

    单雄信去南门和未央宫中,显然是戴小楼知道他熟悉军务,所以把和右禁卫接界的防区交给了他,而自己去的西门和北门,都是完全在左禁卫控制之下的,想来即便右禁卫真的不对,也不至于有多大地变故。戴小楼统帅左禁卫多年,要是还没有控制住手下这支皇家禁卫军,那可就太没水平了些,显然,他不是那没水平的人。

    陈羽一边带着一众将校往前坐,一边大量着前面不远处的西门,同时心里还不住的寻思着,只是,过了一会儿陈羽却是不由得一笑,心项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呢?右禁卫指挥使刘强能被皇上委以如此重任,以皇上的心智和手腕,想来那刘强一定是一个完全可靠之人,而自己和戴小楼也并没有丝毫证据可以说明刘强有什么不对,说一千道一万,也不过是两个人在疑神疑鬼罢了。

    虽是如此,陈羽却还是打起了精神,前面,未央宫西门已然在望。

    一行人来到门前,一小校远远喝道:“止步!军戒重地,不得撞闯!”

    这时,戴小楼派来跟在陈羽身边的那贴身小校陈保罗大声道:“这位是左禁卫指挥同知陈羽陈大人,奉了戴大人将令前来巡营。”

    说着,陈羽已经带头往前走去,到了门前,那小校乃是经常随在戴小楼身边的人,这里守门军士都是认识的,又看到他手里捧着左禁卫的令剑,因此便纷纷收起了刀枪。

    这时,一人走上前来说道:“见过陈大人,我等奉命在门口督守,常大人有命,没有他的话,任何人不得进入西门,所以,请容标下前去通禀一声。”

    陈羽看那眉目之间似乎不对,便心里一紧,当下说道:“通禀什么,你没看到我带着戴大人的令剑来的?难道常大人的话比令剑还管用?’

    说着,陈羽就要往里走,那人竟然不让开,抢前一步拦在陈羽身前,躬下身子道:“请陈大人不要让标下为难,还是等标下这就去为大人通禀,大人稍等片刻为好。”

    陈羽眉头一皱想说什么,这时那小校陈保罗却说话了,“费莽,是谁借了你这泼天的胆子!你是什么身份,你为难又算个什么事儿?难道就因为你为难,就能阻挡戴大人将令不成?还不快让开!”

    说完了,他低对陈羽道:“陈大人,属下为您带路!”

    那费莽被陈保罗说的面红耳赤,见他真的带路往前闯,当下心里一阵犹豫,却还是呛地一声抽出了腰刀,“没有常大人之命,任何人不得进入西门,违令者,斩!”

    他这一动作,顿时便见他身后十几名校尉士卒都沧朗朗腰刀出鞘,陈保罗见状忙护在陈羽身前,大喝道:“你们疯了吗?没有看见戴大人的令剑在此?戴大人将令,命陈大人代其巡营,陈大人但有所命,各部均须尊令而行,不得违抗,有敢违令者,杀无赦!”

    他这话一说,左右守门的几人便慢慢收起了刀,陈羽冷眼旁观,知道他们一定是原来负责守门西门的将士,而现在以费莽为拦住自己的这几个人,显然就是左禁卫指挥副使常天的人了。由此,陈羽心里已经有几分确定,看来今天确实要有大事生了,而常天,估计就是这件事的重要参与者之一了。

    陈羽面容一整,凛然道:“面对戴大人将令,却仍然敢对本大人拔刀,定是图谋不轨!来啊,与我把他拿下了!”

    陈羽的话一出口,他身后早已擎刀在手的众士卒顿时扑到了费莽一群周围,将他们围了起来,这时费莽回身对那十几个刚才拔刀后来又把倒收起来的守门士卒道:“这些人乃是意图谋反的叛贼,快快助我拿下了,回头常大人定然重重有赏!”

    陈羽见那十几人状甚犹豫,便说道:“休要听他胡说,尔等刚才差点儿犯下大错,现在出手把这几个人与我擒下,我便既往不咎,否则,事后戴大人询问起来,本官却也不好替你们遮掩了。究竟谁是叛贼,难道你们还分辨不出来?还不动手!”

    他这话一说,那十几个守门的士卒中有几个显然是觉得有戴大人符令的人才是对的,因此顿时也抽出了刀,冲着费莽等人冲了过来,其他人见状不暇思索,也拔刀冲来。

    费莽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此刻见事情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命人护住了自己,一群人顿时往回向西门方向杀了过去。陈羽眉头一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便顿时喝道:“拦住他们,不许放一个进去!”

    十几个人,即便有些本事,却也只不过是普通的校尉罢了,是无论如何扛不住三四十武勇的校尉前后夹攻的,不一会儿,他们便被逼得龟缩在一隅,虽然还未被擒下,却已经插翅难逃了。

    陈羽吩咐留下人手捉拿他们,然后便迅地带着十几名校尉走进了未央宫西门卫所。

    里面两拨人正对歭着,满眼刀枪,寒人眼目。

    陈羽一边健步往里走,一边喊道:“都给我住手,奉戴大人将令,本官左禁卫指挥同知陈羽,前来巡视诸营,所有人等,一概放下刀枪,有不尊号令者,斩!”

    卫所内众人见到陈羽身边陈保罗手捧令剑走进来,便顿时纷纷收起了杀势,不过,刀枪并未入鞘。陈羽见状看向站在房前的左禁卫指挥副使常天。

    常天看到陈羽进来,显然有些吃惊,但是,他只略微的停顿了一下,便马上挥手道:“跟给我暂且收起刀枪!”

    说完了,他笑着冲陈羽走过来,“陈大人,一向少见哪!说起来这里一点事还要你费心,真是我左禁卫诸同僚办事不利啊!”

    这时另一边的人马也都纷纷的收起了刀枪,其中一员将领躬身行礼道:“末将李峰参见陈大人!”

    陈羽见状也一边代人走过去一边冲那李峰摆了摆手说道:“免礼!”

    又笑着向常天道:“常大人客气了,这是怎么回事?”

    常天见陈羽表现,便忍不住面上一喜,转看着那便李峰道:“今天我现有些异动,来到这西门巡查,却不料,这李峰竟然在私自调兵。是以我才要将他拿下,以便控制住局面。既然陈大人来了。这件事便请你定夺!”

    这时李峰闻言。顿时单膝着地道:“陈大人,末将冤枉,末将何曾私自调兵。都是常大人,来到西门之后,不由分说,便要末将交出指挥权。试想,没有皇上圣旨和戴大人的将令,我怎能轻易离职。我做的是大周的左禁卫千户,不是他常天的左禁卫千户!”

    陈羽闻言呵斥道:“放肆!口出悖逆之言。待我问清了事实,再与你算账!”

    然后他转身笑着对常天道:“常大人,他方才所说,可是真的?”

    常天见陈羽信了自己的话,顿时理直气壮地说道:“怎么可能是真的,陈大人,你不要被他蒙蔽了,他是图谋不轨啊!”

    说完了,他略想了想又说道:“陈大人,不如这样。你我权且不治他的罪,待事情平定下来。再仔细地将这件事情查清问明,待那时再与他定罪,如何?”

    陈羽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单膝跪地的李峰,微微的点了点头,转回身招手示意自己带来的人都过来,然后他环视了一圈在场所有兵丁,大声说道:“诸位,今日乃是大年初一,百官朝贺之时,警戒之重要性不必我再强调,现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稳定。”

    他左右看了看,现大家都在认真的听他说,这才继续说道:“今晨以来,左右禁卫之中,屡有异动,将会什么大事,陈某人不敢妄自揣度,但是,我奉了戴大人的将令,来巡视这西门,那么这西门,决不能乱!”

    他转身看向常天,又看了看李峰,昂说道:“所以,我现在没有时间来查明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谁说的,我都不敢信,要解决这件事,保持西门的稳定,刚才常大人说得对,把人先押起来,容后在审。常大人,李将军,我心里相信,你们两位都是无辜的,都是受了别人的挑拨,但是现在,却免不了要委屈你们了!”

    常天听陈羽这话不对,便顿时嚷道:“你怎么能拿我,这件事清楚,分明是这李峰……”

    陈羽厉声打断了他,“住口!来呀,把常天和李峰统统给我拿下!有敢拘捕者,即为叛贼,当场格杀勿论!”

    “是!”陈羽带来的校尉们答应一声,马上动作起来。刚把刀枪收起来的两边人马,此时又同时抽出了武器。

    “我乃是左禁卫指挥副使,与你这指挥同知乃是同级,你有何权利拿我!儿郎们,这陈羽乃是叛贼,盗取了戴大人的令剑来此夺权是要造反的,谁听他的,就是满门抄斩!来人哪,给我把陈羽拿下!”

    陈羽冷冷地看着他,又看向李峰,李峰摆手向身后示意,然后对陈羽一躬身道:“陈大人,末将听从大人号令,只希望将来大人能还我一个清白!儿郎们,从现在起,你们务必惟陈大人之命是从!”

    说完了,他自己下了自己的佩剑,双手背到了身后。

    这样以来,场上的形式立刻清晰了,陈羽先生挥手命人拿下李峰,然后一摆手,卫所内的众多兵勇一起涌了上来,将常天一众人紧紧地围了起来。

    陈羽有令在先,一旦拘捕格杀勿论,因此,很快场中就听见一声惨叫,一蓬蓬火红的鲜血s洒上地面,陈羽转过身去,看着李峰道:“李将军,难得你了!现在本官心里已经可以断定,你是无罪的,但是,暂时本官不能放了你,还是那个原因,稳定!现在你跟本官说说,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峰感激地看了陈羽一眼,朗声说道:“回禀大人,刚才末将从戴大人处领得将令,正要回来交代几句,以便去北门卫所赴任,但是因为李观鱼李大人和方轻愁方大人在门口生了争执,所以末将耽搁了一会儿。等末将回到这里,却现常大人正在接管卫所。并委派新将领。末将刚刚得到的将令是只有我一个人调往北门,其他兄弟们是不动的,所以。这便与常大人争执起来,常大人便立刻说我图谋不轨,要把我拿下治罪,这才动起手来。幸好大人您及时赶到了。不然,末将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请问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常大人会来我西门,戴大人有没有过这个命令?”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说道:“没有,戴大人,没有交代任何其他的命令,只是命令我与单雄信单大人分头巡视西门、北门与南门而已。至于为何临时掉将,那是因为,今天确实有些不对劲。好了,先委屈你一会儿,等到事情平定下来,我一定还你清白!”

    说完了,他对士兵道:“押下去。严加看管,但是要好生看待!”

    士兵们答应一声。便押着他下去了,这是门外的人已经押着七八个别倒剪着双手的人进来了,其中正有那费莽,显然是外面的战斗已经解决。

    一员校尉走进来行礼禀报道:“禀陈大人,共计十一人,三人已死,其余八人已全部抓获,属下这边,死两人,伤四人。”

    陈羽看见他们无论是被抓地还是抓人的,都是满身满脸的血污,便点了点头道:“把他们押下去,回头再审,将死者尸体好生收起来,伤者马上找人医治,将刚此参与抓捕者名单写下来,回头定有重赏!”

    “是!”那小校答应一声,带着人把费莽一行人押下去了。

    很快,场中的打斗也已经马上就要有结果,常天虽然骁勇,到底禁不住几十人围攻,随着身边人一个个死去,他有些独木难支。不由得厉声高喝道:“陈羽,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我堂堂指挥副使动手,你这个叛逆!”

    陈羽冷冷地答道:“谁是叛逆,将来自然能分清,但是,你违背戴大人将令,私自改动人事任命,在现在这个时候,便已经有了不妥,哼,你居然还拘捕,若是你不拘捕,本官还不敢确定你们到底是谁在说谎呢!”

    说完了,陈羽冷哼一声,“生擒常天者,赏钱三千贯,杀死者,赏钱一千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果然是千载不移的真理。原来以常天的骁勇,即使是只剩下他一个人被包围起来,但是那些校尉士卒们等闲还是近不得他身,但是得了这句话,大家就像是突然来了劲儿一样,啊啊叫着冲了上去。

    就在这时,门外一队人马走了进来,陈羽抬头一看,不认识,不由得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被围攻得左支右绌的常天。

    陈保罗机灵地凑近陈羽身边低声解释道:“这是北门千户所陈勇陈千户。”

    陈羽点了点头,陈勇带着一队人走了过来,陈保罗迎着他走过去高声道:“陈千户,这是左禁卫指挥同知陈羽陈大人,奉了戴大人将令,巡查西门,北门,不想常大人借机要夺权,正被陈大人遇到,这才被陈大人下令拿下。”

    陈勇闻言一愣,却很快带人过来参见陈羽,说道:“末将奉戴大人将令,到北门安排已毕,特来接管西门。”

    陈羽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却有顿了顿,心里想道,戴小楼重用地人,应该没错的,便比如这李峰,应该就是没有问题,只是这自己的副手,比如常天,才是他无力控制的,这样看来,这个陈勇应该也是可以信赖地。

    想到这里,陈羽微笑道:“好,既然如此,这西门,可就交给你了!”

    陈勇当下面色一禀,郑重得答道:“请陈大人放心,陈勇在,西门在!”

    陈羽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转身对陈保罗说道:“走,咱们去北门!”

    陈勇见状忙让开了去路,陈羽走到他身边时站了一下,“你不在,西门也要在!一旦现任何异动,立刻弹压,在事情没有完全平定下来之前,严禁出入,有硬闯者,滋扰军心者,杀!至于那常天,能生擒便生擒,不能生擒,杀!”

    “是!”陈勇凛然应诺。

    陈羽转身正要往外走,却听见远处隐约传来喊杀声。

    “什么声音?好像是东门,应该是南门,来呀,马上就看,南门怎么了?”左禁卫卫所大堂门口,戴小楼按剑而立。

    这时,一个小校快步跑来,到堂前噗通一声单膝跪地,禀报道:“大人,那李观鱼杀了看守的校尉,逃跑了!”

    “什么?李观鱼跑了?混蛋!你们是怎么看守的!”戴小楼紧紧地拧起了眉毛,怒斥道。

    还没等他真正开始火,门外突然长长的一声,“报……!”

    很快,一员小校进门来,单膝跪下,“报,大人,右禁卫一部突然逼近我南门防区,手持圣命,要接管我防区,当值的李姚文李大人姚验看圣旨,但是来人却不由分说就下令动起手来,口口声声说左禁卫抗旨不尊。现在双方已经交战起来,李大人已经命人前去禀报单大人,并派标下前来禀告大人。”

    “什么?”戴小楼一下子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看样子像是要抓起那小校来问个清楚,但是走了几步之后,他却又站下了,口中喃喃地说了一句,“看来还真是猜对了,刘强,他居然真的动手了!”

    他厉声向下面问道:“右禁卫带兵来的是谁?”

    那小校闻声答道:“是右禁卫千户徐宁徐大人。”

    戴小楼沉吟了一下,大声道:“传我将令,未央宫西门、北门原有部署不变,初此以外,所有左禁卫各部,即刻向未央宫南门方向集结。派人通知陈大人,命他全力督察西门、北门,将一切安排妥当,尽快赶回卫所。”

    “是!”小校答应一声传令去了,这里戴小楼顾视左右,“众将,带好了自己手下二郎,随我去未央宫南门!”

    “是!”守候在门外的众将校齐声应诺,声震宫阙。

    “陈大人,属下听声音,好像是南门那里有异动,咱们是不是……”一行人出了西门,南边的声音越大了,看着陈羽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陈保罗试探着道。

    “南边即使出了再大的问题,自然有戴大人和单大人处理,现在咱们去了能起到什么作用?再说南门有问题,北门就是安静无恙的?戴大人既然让我等来处理西门和北门的安定,那么把西门和北门处理好,是最最主要的。当务之急,不是哪里起火就往哪里跑,而是把自己职责内有可能起火的地方,先把所有隐患都消灭掉,然后,才有余力顾及其他!明白吗?”陈羽一边健步而行,一边头都不回地说道。

    陈保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不知道此时陈羽虽然面上看去冷静无比,其实心中早就在转动着千般念头,已然是热血沸腾得紧了。

    现在他还不转动这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这一切,有可能是七王爷或者何进远,也有可能是陈登,还有可能是蒋瑜,或者,还有可能是其他某个人物,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有人要造反了,而且这一次造反的声势来的还相当不小。

    右禁卫极有可能是这次造反的主力军,而左禁卫也几乎就被那幕后的人物利用常天给控制了,要不是戴小楼这几年对左禁卫的严加控制,要不是左禁卫诸将校的严正不屈,现在局势会演变到哪一步,实在是无法预测。

    左右禁卫是护卫皇宫的主要力量,至于御前侍卫,他们虽然个人素质要远高于左右禁卫。但是他们人数太少了,在这种动辄几百上千甚至上万的大角逐中,他们的力量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这叛逆的力量已经掌握了至少一半的皇宫守卫力量,其声势之大,的确有些骇人。

    不过,陈羽却不担心,这个心理很奇怪。说是他相信戴小楼的能力,或者说他相信皇上的统治手腕不至于低到了有人谋反还毫无察觉的份上,都有道理,但是却都好像不太对,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目前大周的局势决定了这次反叛不会成功。

    反叛,毫无疑问即地利益者不会冒着这个风险来寻求更大地利益,那么,就只有失去既得利益和失去希望的人。才会做出如此歇撕底的举动,来寻求一点微茫的翻身希望。

    那么,毫无疑问,何进远有着最大的嫌疑。而他的合伙人,极有可能就是七王爷。但是,只怕也只有他们罢了。

    目前的整个大周,国势还算昌盛,皇上任人为政还算英明,就是朝堂之上,这些派系之争,也只不过是一点关于权利和前途的争执,根本就决定不了整个国家的大势所趋。

    当整个朝堂还都对皇上有着莫名的敬畏和忠诚,对自己的前途有着火辣辣的渴望的时候。一两个人和一两群人的异动,几乎是注定了要失败地。

    只是,陈羽想,自己在这场镇压反叛的事件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为好呢?每每在脑子里闪过了只鳞片爪的胡思乱想之时,他就不免要兴奋地热血沸腾。

    一行人用最快的度来到了北门,还好,北门果然如陈勇所说的,很安静有序。陈羽从这千户所的几位副千户中,选择了一个年龄最大看上去极为老成持重的人,负责北门防务之后,便开始寻思,自己是该就这样返回南门,参与左右禁卫的大对决呢,还是该做点其他的什么?

    正在这时,门外校尉领进了一个人来,正是一个家将打扮地刁子寒。

    刁子寒行礼毕,径直言道:“大人,小的一路问着过来,就在小的身后,已经有几个大城门的守卫,开始围攻西门了。”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陈羽便迅地把握了现在的形式,看来这次的反叛不管幕后到底是谁在操纵,他毫无疑问都已经是动了他所能操纵的所有力量,因为现在,连外城城门的守卫,都已经参与到进攻皇宫中来,可见他隐藏的实力之大。

    那么,是从北门进宫护驾?还是回南门英勇抗敌?再或是,就在北门这里等着迎击叛军?显然,这都不是陈羽最想做的。

    他思量了片刻,问道:“长安共有九门,来了几门的官兵?”

    刁子寒闻言摇了摇头。“小的不知,只是见他们声势浩大,来势汹汹,想来,至少有半数,不过,据小的想,这些人大半都是受了蛊惑,而不是要背叛皇上。”

    陈羽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肯定是有人蛊惑,说不定借口就是左禁卫反叛,正在进攻未央宫,调他们来是救驾的,但是当战争一旦开始,已经无法解释了,只有打晕他们,然后他们才会静下心来听人解释。可是到了那个时候,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已经背上了谋反的大罪,是要诛九族的了。

    陈羽又问道:“其他几门,可有异动?”

    刁子寒想了想才回答:“小的来的时,不见有异动,像是在观望,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分清谁是忠君的,谁又是反叛的了。”

    陈羽点了点头,果断地下令道:“陈保罗,你便留在这里,辅佐诸位千户大人,同时,谨记与西门及戴大人处保持联系,听命而动。”

    说完了不等陈保罗答应,他便对人吩咐道:“牵马来!”

    自有人牵来了马来,陈羽接过缰绳对刁子寒道:“上马,随我出城!”

    出了北门,远远的只听噪声如焚,刁子寒往南遥遥一指,“大人,叛军往北门来了,咱们从哪条路出城?”

    “绕过他们,还是从南门出城!”

    “南门,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必须要走南门,因为我要去,细柳营!”

章一三七 细柳营

    为了不耽误时间,陈羽决定从南门出城,但是就是他们出了北门纵马西行的时候,却见顺着未央宫的西宫墙,已有一大彪人马杀了过来。

    人昂马嘶,陈羽想,或许双方很快就要在未央宫的西北角墙撞上,而只要撞上,自己只怕就难以逃命了。

    他转过身来与刁子寒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狠狠地扬起马鞭往马屁股抽了一鞭,同时,陈羽将身子伏在马背上,紧紧地贴着马鞍,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已经失去知觉的人在被马驮着狂奔。

    刁子寒很快有样学样,也将身子伏下来,紧紧地贴着马背。

    两匹马以长安城里难得一见的度从未央宫的西北角飞奔而过,可是,在这个乱哄哄的早上,两骑飞奔的马,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他们还是被正在北行,离未央宫西北角不足一射之地的兵马给现了,很快,从里面杀出几十人一个骑兵队,冲着陈羽和刁子寒追了上来。

    仍旧伏在马背上,刁子寒说道:“大人,您先走,我来料理他们!”

    陈羽一边伏着身子纵马狂奔,一边说道:“不行!除非你能同时把他们几十个人同时留下,否则的话,一旦跑回去一个,那必然会引来更多的追兵。”

    刁子寒闻言无语,过了一会儿,陈羽偷眼看身后的几十骑兵马越追越近,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便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心里正在琢磨对策,忽的想起一个故事来,顿时便问刁子寒,“身上带着银子没有?全部取出来!”

    刁子寒闻言一愣,以为陈羽想要向追兵行贿,心里觉得有些不妥,却还是依言取出了怀里所有的银铜钱和银票,陈羽一看有银票,心里一喜,便说道:“你拖后些行,待他们离你只有十个马身的时候,便把这些银子和银票洒出去。”

    刁子寒只略微一寻思,便已经明白陈羽的意思,不由得心里一赞,当下赶紧答应了,此时陈羽又急忙的加了一鞭,而刁子寒则有意的稍稍放缓了马,很快,陈羽的马就出了他几个马身,刁子寒窃自思量,觉得这个计策还有不完善处便心里略想了想,已经决定要怎么做了。

    他索性将马放到更慢,伸手嗤啦一声从衣服上扯下一块衣襟,将脸面蒙住了,伸手往脑后一系,便成了一个大盗模样,随后他当街横马,冷冷地瞧着越追越近的那几十个骑官兵。

    这时,那追兵中跑得快行在前面的,已然距离他只有十几个马身,见刁子寒毅然不惧的当街横马,便都不由得也勒住了马缰,那十几匹马稀溜溜一阵狂嘶,便与刁子寒当街对峙起来。

    “你是什么人,快快下马就缚,否则别怪爷们拿大逆律伺候你!”

    刁子寒闻言不由冷笑,然后他大声喝道:“呔!那官兵听着,你等休要逞能,爷爷今日有事要做,实在不愿与尔等纠缠,且放些手段与尔等看看,好叫你们知道,再追下去,爷爷定然取了尔等性命!”

    说完了,他一探手从怀里取出七八个银锭来,交到左手里拿着,然后,那右手飞快地从左手里捏出几个银块子,偷眼见正好街边几只家雀飞过,他一抖手,手中的银馃子变作几点寒光飞了出去,引得那官兵也不住地抬头看鸟的时候,只见那几只家雀已经变作一条直线从天空中落了下来,一只只扑凌着翅膀摔在了路中央。

    那官兵们看得不由得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时刁子寒又大声喝道:“尔等自负可能比得这家雀乎?若不能比,便休要找死!我这里有银票三百两,尔等且拿去喝酒,从此刻起,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若是再要追赶,爷们便要下杀手了!”

    说着,他把手里的几张银票往漫天里一撒,转身打马跑了,这里几十个官兵大眼瞪小眼,追吧,实在是害怕他那一手飞银绝技,不追吧,回去要是被将军得知,岂不罪打?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郑校尉,真是银票,快看,真是银票啊!哎呀,风太打,都飞了,郑校尉,先把银票捡起来啊!”

    那为的郑校尉嗓子一紧,看着已经被风荡起来的几张银票,不由得有些心动。

    要按说在长安景泰门做个校尉,没有谁是靠俸禄吃饭的,那俸禄一个月才能几个钱,都不够晚上去一趟平康里,他们主要是靠吃孝敬,一个月不说多了,便是这大冬天里往来客商不多,也能弄个十七八两银子。

    但是,这人一旦手里的钱多了,花的也就多了,人家都去太白楼吃饭,他堂堂一个校尉,便是手里没钱,一年下来怎么着也要到太白楼去吃几次啊,不然这张脸还要不要?

    因此,他是真缺钱啊!

    这郑校尉往自己身后这二十多兄弟们脸上瞧了瞧见大家虽然都还端坐在马上,那表情却都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说起来,这个年头多少钱都不够花啊,大家都缺钱。

    他又王左右瞧了瞧,街上根本没有什么行人,大年初一百官要上殿朝贺,因此,早有定制,百姓们不过中午是不许出门的。

    郑校尉心想,这两个人看样子只不过是偷点东西,急着逃跑罢了,不如,就放他们走就是了,反正只要大家都拿了钱,肯定没有人会多嘴。

    想到这里,郑校尉勒马反身,对身后的二十多骑大声道:“兄弟们,下马,把银票都捡起来,待会儿大家听我统一说法,咱们在将军面前也好……”……

    且说刁子寒追上来时,陈羽还未及出南门,听到身后马蒂甚疾,陈羽回头一看,却是刁子寒单人独骑追了上来,便仍旧大骂狂奔。

    南门已然空了,只有几个老兵似模似样的仍站在那里做个样子,陈羽和刁子寒一前一后溜烟的打马而过,那老兵虽然怒喝几句,却也幽幽上马追赶。

    一直到出了南门几里之外,刁子寒才与陈羽并了马头,大声喊道:“回大人,他们不会再追上来了,不过,咱们去细柳营,只怕般不到救兵啊!没有圣旨和那一半虎符,细柳营是无论如何不会答应出兵的!”

    陈羽扭头看看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需要他去对付谁,只需要他细柳营的人马往朱雀大街上一站,就足够震聂版贼了!”

    刁子寒闻言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陈羽的目的竟是如简单,不过仔细一想,这个办法倒是即简单又可行,而且还容易出实效,便不由得心里叹服几句,打马追的更紧了。

    细柳营,位于长安城南六十里,驻扎有精兵三万,乃是大周朝在关中地区最重要的机动力量之一。其主将循例称镇国大将军,是大周唯一握有半块虎符的将领。

    纵览史册,当年的大将周亚夫,玉尺公主的父亲,已故北击匈奴的著名大将关勃,以及到如今仍然对朝政有着巨大影响力的蒋家家主,蒋瑜的父亲宁国公蒋凌,当年都曾经是细柳营的镇国大将军。

    在历史上,这细柳营退匈奴,平反叛,上百年来可谓战功赫赫。而只看调动细柳营的兵马需要握在皇上手中的另一半虎符,外加圣旨,就可以知道皇上对这支部队有多么重视了。

    细柳营,本名大周膘骑营,皆因营周围遍植杨柳以为营栏,民间爱其武勇当国,故呼之曰细柳营,以至以后大臣及皇帝们也纷纷以细柳营称之,骠骑营遂成细柳营。

    却说陈羽和刁子寒快马来到细柳营外,远远的就瞧见,营寨中很快就关闭了大门,那栅栏后,无数的弓箭已经对准了自己和刁子寒。

    离营约一箭之地,刁子寒道:“大人,走不得了,再靠近,便要箭了!”

    陈羽闻言当即勒马,两人的战马稀溜溜一阵嘶腾,陈羽勒马站定,大喊道:“大周骠骑营的兄弟们,在下乃是左禁卫指挥同知陈羽,奉命特来骠骑营求见镇国大将军,有要事禀告,请代为通禀一声!”

    营寨里隐约好像是有人去了,这时刁子寒眼尖,一眼看到营前有几匹马就栓在不远处柳树上,便不由得眉头一皱,“大人,您看,那是谁的马?”

    陈羽闻言转身一瞧,顿时吃了一惊。

    大周律有例,黄色为禁色,除皇室及其姻亲之外,不得衣黄色之衣,不得用黄色器皿。而所有的黄色物品中,尤以明黄色最为尊贵,只有皇帝、亲王、驸马都尉、后宫嫔妃、王妃及公主,才有资格使用。

    而陈羽一眼看去就现,那栓在不远处柳树上的几匹马,其中有一匹通体雪白,一看便觉不凡,那马鞍上正有一块明黄色的坐垫。

    显然,刚刚已经有人来了细柳营,而且,来人身份不低。那么,究竟是谁呢?

    陈羽正思量间,刁子寒道:“大人,快看,好像有些不妙!”

    陈羽抬头看去,只见细柳营营门豁然大开,一位将军快马执枪,下有步卒数十人,杀出了营门来。

    “不好!大人,咱们快走,定是刚才来人已经在镇国大将军面前说下了什么,现在他派人抓咱们来了,一旦落入他们手里,可就完了!”刁子寒急道。

    但是陈羽闻言却一动不动,眼看那将领带着兵全副武装的已经杀了过来,刁子寒又道:“大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不能走,长安之事如果没有细柳营出马,便难以平定,你我如果走了,这镇国大将军岂不就信了那叛贼的话?如此则长安危矣,皇上危矣!”陈羽一边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兵马,一边冷静地对刁子寒说道。

    刁子寒闻言只好无奈地看了那些兵丁一眼,暗暗地开始提备,这时,陈羽却又小声说道:“子寒,我记得你有一手飞物伤人的绝活儿,待会儿进来营帐看我眼色行事,如果来人真的是他,那就在这里,把他的命给我留下!”

    “他?您是说,七……,是,属下明白了!”刁子寒心里一寒,不由得想若是杀了一个王爷,那后果是什么。但他还是暗暗地把几块银子放到了袖子里。

    这时,那一队人马已到近前,为一将喝道:“大胆逆贼,还不快下马受缚!”

    陈羽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在下朝廷命官。从三品左禁卫指挥同知,如何是贼?为了皇上安危,为了大周的社稷,在下特来细柳营请援兵来救驾,怎称得逆贼?”

    那人一愣,想要反驳,但是他一介武夫,不善言辞,又如何能说得过陈羽呢,到现在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不由得面上闪过一丝怒红,大喝道:“你休要花言巧语!待见了大将军,自然一切都有分晓,来呀,与我拿下!”

    “不必!”陈羽冷冷地说了一声,然后在几十名官兵的注视下,施施然地甩蹬下马。随后,刁子寒也跳下马来,就站在陈羽身后。

    “烦劳这几位兄弟帮在下把马栓好,待会儿回去讨伐逆贼时,在下还要骑地!”陈羽笑着对离自己最近的几个士兵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身昂向着营门走去,“子寒,咱们进去见见大将军,相信大将军明辨是非,定然会相信咱们的!”

    “是!”刁子寒答应一声,紧跟在陈羽身后走了进去。

    那骑在马上的将军见状有些恼怒,却又没个泄处,便只好打马跟上,一边死要面子地喊了一声,“把他们押回去!”一边双目紧紧地盯着陈羽,盼着他有些异动,自己也好借机教训教训他。

    可令他失望的是,陈羽一路上迈着雅致的官步,亦步亦趋地向大营里慢慢地走,好像他并不是一个被抓获的叛贼,而是一个来视察军务的钦差大臣。

    营门至镇国大将军的帅帐,共七百步,陈羽目不斜视慢慢地走,急得那将领几次都想开口催促,但是看他那庄重的模样,却又都忍了下来。

    “下官左禁卫指挥同知陈羽,见过镇国大将军。”到了帅帐之内,陈羽目不斜视地躬身一礼。

    其实,刚进来他就已经看到了坐在大帐一侧的七王爷。

    “为何而来?”镇国大将军郭兴端坐在中间帅位上,目射青光,炯炯地注视着陈羽。

    陈羽闻言仍是目不斜视,就像是没看见七王爷似的,朗然回答道:“朝中作乱,右禁卫谋反,下官特来请将军前去平叛!”

    “胡说!哼,好个右禁卫谋反,你倒是真有脸说得出来!”七王爷拂袖而起,怒斥道:“明明是左禁卫叛乱,却被你说成了右禁卫,可见你一定是那戴小楼的同党,来呀,与我推出去,斩了!”

    “王爷莫急,容末将问明再斩不迟!”郭兴缓缓地说道。而事实上只要没有他话,帅帐内所有的兵士都是一动不动,全然不把七王爷这天皇贵胄的话当回事,由此亦可见细柳营军纪之严。

    不过,不等郭兴问话呢,陈羽已经笑了笑说道:“七王爷,下官有礼了!下官虽然愚昧,却也能想得到,不管是左禁卫叛乱也好,还是右禁卫叛乱也好,总得有个头目吧?比如说,一旦叛乱成功了,会是谁跳出来呢?”

    他这话顿时听得七王爷一愣,而镇国大将军郭兴则蹙起了眉尖。

    陈羽见状笑了笑,故意的背过手去才笑着说:“依下官想来,总是有人不满现在的地位,想要更进一步,他才会造反,可若是寻常的大臣造反,是根本成不了事的,所以,这造反的不管是左禁卫还是右禁卫,他的幕后,一定隐藏着一位不甘心一辈子做王爷的宗室子弟,七王爷,您说呢?”

    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陈羽背到后面的手,轻轻地冲刁子寒摆了一摆,看得刁子寒心里一跳,然后,藏在袖筒里那几个银锞子,便悄无声息地到了手里。

    刁子寒偷眼大量,那站在七王爷身后的,只看那气势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一对眼眸精光内敛,看那站的姿势便知道他下盘极稳,定是腿上的功夫不错,看他那呼吸的频率和胸腹起伏,有可能,这还是一个内家高手,想来,他就是七王爷的贴身侍卫了。

    刁子寒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自己即便是三颗银锭子同时出手,而他从身后抢前两步,想必也是可以挡下来的,这样一来惊动了他,再想出手几乎不可能的了。事实上,现在刁子寒的目光只是瞧着地面,根本就不敢往那边看,他知道,像这个级别的高手,一点眼神都能马上让人反应过来,对自己提高了警惕。

    这样一想,尽管三颗银锭子就捏在手里,他却老老实实地低着头,没有一丝儿动静,他在等待一个时机。

    这时的陈羽,在打过了招呼之后,便继续面带微笑的夸夸其谈起来,“七王爷说下官造反,那么敢问七王爷,下官我有什么理由去造反呢?当今皇上对我爱护有加,屡屡荫庇,而我陈羽又不认识什么做王爷的亲戚,当皇子的朋友,我造反?我图个什么?我盼着当今皇上万万岁,那才说得过去嘛!倒是王爷您,我觉得……”

    七王爷,听得眉头一跳,脸上也不由得抽搐一下,但是很快,他却笑了笑拦住了陈羽的话头说道:“陈大人这番话,倒也恳切。恩,或许是下面的胡乱猜测,使得本王误会了陈大人,呵呵。不过没关系,一等这叛乱平定了,一切自见分晓。郭将军,你说呢?”

    “王爷所言极是!”镇国大将军郭兴点头道。

    可是这话听到陈羽耳中,却好像是突然地有人兜头泼下一盆凉水,整颗心都凉了一半。他不由得心说,这七王爷倒真是有些城府,居然很快就把握到自己的主攻方向,然后一下子调整了战略,轻轻的几句话,即显出了他博大的胸怀。又同时一下子把陈羽地进攻失去了对手。

    人家站在一个道德的制高点上对你表示了一定的信任,向你示好,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借口去攻击人家,从而达到引起郭兴深思地目,的?这个时候在说那些话,不但不会让郭兴仔细思量自己的话,反而会让他下意识里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人罢了,从而对自己的印象很差,也把自己的说法在心里就忽略过去了。

    “高明啊,这才是真正的高明啊!”陈羽在心里叹道。他虽然是做官不久,可是也没少见识了朝中大臣们的城府和手腕,但是相比之下,似乎都不如眼前这位七王爷来的得心应手从容不迫。

    当然,必须要承认的是,在这位七王爷眼来,自己是他的对手,而且,很有可能会影响他的全盘大计,所以,他打起精神应付自己,而他心里另外两位高手,陈登和蒋瑜,却显然没有把自己放在和他们同一个级别上去应付,因此,陈羽还没有见识到他们真正的水平。

    其实在这帅帐里见到七王爷的时候,陈羽觉得自己几乎已经全盘把握了七王爷的整个布局,光是以右禁卫压迫左禁卫的防区。同时在左禁卫内部收买了人来抢权,这样子,如果不是自己和戴小楼惊觉的话,只怕现在整个皇宫已经被他控制了。

    而同时,他还预备好了第二和第三方案,那就是,以镇压反叛的名义混淆视听,从而通过自己人调动城防部队去压迫左禁卫,包围皇宫,然后,他在无法得到虎符和圣旨的情况下,更是自己亲自到细柳营来,以王爷之尊现身说法,继续混淆视听,能把细柳营拉到长安城里去对付左禁卫最好,至少也可以起到一个迷惑细柳营郭兴将军地目的,使得他不知道该相信谁,这下子,皇上最后一支可以依靠的力量,又至少已经被他给拖住了。

    这计划,确实高明,高明到了他一旦动起来,让你手足无措,因为,皇上被困在皇宫里,圣旨和虎符肯定都出不来,这种情况下,他这一套混淆视听的办法,真真的是一拳击中了要害,让人明知道他就站在那里,却无法反击,忠于皇上的力量倒是有,但是你有什么证据呢?没有证据?细柳营怎么知道到底谁才是叛逆?又怎么会帮你反击?

    想到这里,陈羽不由得深深吸了一气,微笑着说道:“七王爷明鉴,下官佩服!”

    七王爷微微地笑了笑,面上虽还是一抹祥和,只是那眼角微微的颤动却让陈羽明白,他是在嘲笑自己,不过现在,这口气还真是只能忍下来。

    这是七王爷说:“既然此事已然分清,也就可以不提了,待事后再见分晓,只是,如今长安城内混乱一片,贼子们正在围攻未央宫,本王心里极是担心皇上的安危,郭将军,你是不是可以兵平叛了?”

    他这一问,顿时又把陈羽的心提溜了起来,幸好郭兴想了想答道:“回禀七王爷,没有皇上的圣旨和那半块虎符,末将不能调军。”

    七王爷显然是早就料到了郭兴会有此答,脸上不见丝毫异色,而是笑着问道:“难道说,皇上被困在宫里,圣旨和虎符出不来,郭将军的细柳营就成了朝廷的摆设不成?难道本王说的话,就如此的不可信?”

    郭兴闻言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低道:“末将不敢,但是,这兵,绝对不能调!”

    七王爷笑了笑,向前走了一步想要说些什么,这时的陈羽心里突然感觉好像自己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了,因为自己不知道七王爷的下一步要做什么,或者说,即便是能够猜到,也根本就无力感,顿时让他的肩微微地塌下来一些,显得没有了刚才那股子精神劲儿。

    但是就在这时,刁子寒眼看七王爷向前迈了一步,离开他身后那护卫已有三步,这下子,纵使那人有天大的本事,只怕也无法挡开自己一三枚的银锞子了吧。

    刁子寒的手臂微微地一抖,站在他身前一侧的陈羽便顿时睁大了眼,眼看着三道寒星奔着七王爷的面门飞过去了。

    这时的七王爷正满面笑容的想要说什么,还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处在危险当中,耳边已经炸雷般响起了两声怒喝:“狂徒尔敢!”

    “大胆贼子!”

    七王爷身后那侍卫和镇国大将军郭兴几乎同时的现了这三点寒星,也几乎同时的快擎出兵器,向着那三块银锞子击去,不过,七王爷的那名侍卫的度却显然比郭兴快了不止一筹。

    不得不说,刁子寒确实在暗器功夫上浸淫了多年,但是七王爷身边带的侍卫,却也不是凡俗人等,而镇国大将军郭兴,自然更不是草包,不过尽管是这样,刁子寒随手而的三块银锞子还是只被他们联手占飞了两块,一块飞向屋顶,一块狠狠地击在地面上。

    可是最后的一块,距离七王爷更近一些的郭兴在击落了一枚银锞子之后,已然是无能为力了,反倒是那名侍卫,这时身子陡然的快了三分,一剑击在银锞子上,迫使它荡开了去,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不过,显然在第一下击落那一枚的时候,他的力气被分去了不少,因此虽然他咬着牙加快度磕飞了最后一块,却还是无法将它彻底击落,只能迫使它变线斜飞。如此一来,这枚银锞子本来取的是七王爷的左眼,最后却一下子打在他的手臂上。

    这一下力道之大,实在是常人难以想象,只看那被击落打入地而入地三尺的那一块银锞子就可以想见这打在手臂上会是什么情况了,当下只听七王爷陡然惨叫一声,身子在一瞬间虚弱下来,脸上现出的那狰狞的颜色,令人触目惊心。

    这一下失了手,刁子寒顿时心里一紧,他这三下分别取左眼,喉管和心脏而去,喉管和心脏就不必说了,取左眼也是他自信可以一下子入脑颅,致其与死命。而且,三下同时出去,他料想郭兴可能会拦下一枚,七王爷的那护卫至多也就是拦下一枚,剩下一枚,定然可以取了他的性命。

    但是谁想到,那侍卫的身手,竟然如此强悍,在强自击落第一枚银锞子之后,却还能再次奋磕飞了第二枚,这样一来,虽然七王爷受了伤,但是只要他不死,自己就算是彻底的失败了,而且,有了两大高手戒备着,自己已经失去了再次出手的机会。

    “好大胆的狂徒,来呀,把这两人给我拿下!”郭兴大喝道。

    陈羽心内顿时一片死灰,眼看着,在七王爷出乎预料的与自己和解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命刁子寒将其当场击杀的计划是不可行的了,但是还没有找到机会暗示给刁子寒,他却已经出手了,这下子,自己顿时陷入了死局。

章一三八 苟利国家生死以(上)

    帐内的士兵已经看得呆了,听到郭兴一声大喝这才醒纷的抽出刀剑,几个踏步之间,已经把陈羽和刁子寒紧紧地围在了中间。

    刁子寒见状迅转身,将陈羽的后背护住。一时间细柳营帅帐内刀光闪闪,局面一触即。陈羽见状皱了皱眉头,心说事到临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大踏步地向前迈了一步,一边使自己脱离开刁子寒的保护,一边凛然地看着面前刀剑出鞘的士兵,大声说道:“诸位稍等,听我一言!”

    顿了顿,见众多士兵都放弃了马上冲上来的打算,而郭兴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陈羽心中大宽,高声道:“当今皇上勤政爱民,天下太平,堪称盛世,然,利欲熏心之徒图谋与朝,企图取而代之,狼子野心之辈蛊惑与此,妄想迷乱军心,诸位皆乃大周朝忠勇之士,岂能被些许小人三言两语所蒙蔽乎?”

    众人一时有些愣,陈羽继续慷慨陈词,“今晨起,右禁卫颇有叛乱之心,下官恬为左禁卫指挥同知,指挥左禁卫一部与敌周旋,然,长安九门之中竟有四门为贼人所蛊惑,以为左禁卫叛乱,遂群起而攻之。当此局势弥乱之际,敌友不辨,左禁卫独木难支,是以,陈羽才特来细柳营,希望我大周的忠勇之士们,能够开赴朱雀街,澄清时局,镇压反叛,保护皇上安危。”

    “不想,贼子的计划里已经有了细柳营这一步,竟而先于下官抵达,派遣的,还是七王爷这等贵人,是以,局势未明之前,下官无可辩驳,只好命随从下手,欲斩杀此獠,去其中坚,则贼势弱矣,不想事机不成,遂至于此。诸位试想,左禁卫有保护未央宫之责,若是左禁卫叛乱,只怕现在皇上早已陷入敌手,还哪里有七王爷所说,左右禁卫混战之局?”

    “当此时刻,羽不敢惜命,愿与七王爷等人一起呆在着细柳营中,只盼郭大将军能率细柳一部,奔赴朱雀门,无论左右禁卫长安城防,尽皆弹压之,以求护得皇上周全,则羽虽死无憾矣。”

    这番话说话,围着陈羽刁子寒的十几名士兵都不知道是该上前将其拿下,还是该按兵不动了,幸好这时有人帮他们解了围。

    七王爷闻听陈羽的话,气的几乎吐血,但是他肩上伤势颇重,痛彻肺腑,虚弱地几乎讲不出话来,到这时,他强自压下痛苦,竭力说道:“狂徒休得胡言!左朗,把他给我杀了!”

    他身边扶住他的那侍卫刚刚地为他把血止住了,此时闻言眼中厉芒一闪,掌中利剑倏然一闪,已经快如闪电的身剑合一刺向包围圈,目标直指陈羽。

    几乎只用了短短一瞬,那左朗已经从密密匝匝的士兵缝隙里钻了过来,这时随着郭兴大喝一声,“不可!”刁子寒也迅地从陈羽身后闪到了他身前,同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把腰刀,舞动起来好一片雪光银浪,锵然敌迎上了左朗。陈羽面前顿时闪起一片刀光剑影。

    一个士兵只觉得手腕一酸,再一看时,却现自己的刀已经到了刁子寒手里,顿时大吃一惊,双目紧紧地盯着场中大战的两人。

    此时要说陈羽心里不害怕那是吹牛,但是他却必须做出一个凛然无惧生死的样子给郭兴看,因此他一边在刁子寒的一再催促下兀自不退后,一边面色平静地对郭兴道:“大将军,下官一死不足为惜,只求大将军兵吧,再晚了,只怕左禁卫就顶不住那么多军队的围攻了!”

    郭兴突然闻言并不作答,只是冷着脸看着场中两人,过了一会儿,他大喝一声,“把这两人都给我拿下,有敢拒捕者,杀无赦!”

    他的声音一落,众多士兵便围了上来,陈羽忙道:“子寒,放下兵器!”

    刁子寒依言放下了兵器退出战圈,那左朗还想追上来,却已经被十几个士兵缠住了,这些士兵虽然单打独斗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是左朗的一招之敌,但他们毕竟是郭兴的亲兵,现在又是很多人一起围攻左朗,而左朗没有七王爷的命令又无法下杀手,是以很快就被阻住了。

    这时七王爷一看局势,知道硬抗下去没好处,便也勉强地硬撑着身子说了句话,“左朗,放下兵器。”

    左朗闻言舞了两个剑花逼退众人,然后将剑弃在地上,转身走向七王爷,想要仍旧扶住他,但是

    仍旧命道:“都给我拿下!”

    左朗眉头一皱,他自从做了七王爷的侍卫以来,何尝被人“拿下”过,因此便欲有动作,但是这时七王爷却冲他使了个眼色,他深吸一口气,任由几个士兵把自己双手倒剪,捆了起来。

    刁子寒受到的自然是相同的待遇,不过他看清了时局,也知道陈羽的意思,根本没有一丝的反抗之意,只是那看向左朗的目光,却不免是一溜的火花。刚才两人交手,因为他要分心护住陈羽,不免吃了左朗一点暗亏,此时心里不免不平,暗暗地想,若是换个时间,定要取尔狗命!

    这时郭兴看看两人都已经被抓了起来,脸色才稍稍地缓和了一下,如果有人在他的帅帐内打斗他还无法将其拿下的话,这个脸可丢大了,以后还有什么威严管束下面的士卒们。

    喝了一声押下去,刁子寒和左朗都被带走了,这时军中医生进来,为七王爷料理伤势。

    等到包扎完毕了,郭兴冷冷地向属下问道:“今日可有长安信鸽来?”

    军中:“回将军,自昨夜天黑起,到现在,长安城中并无信鸽来到,刚才若不是七王爷来到,下官正要向将军禀报呢。”

    郭兴点了点头,却并未说话。良久,他才冷冷地说道:“是否出兵长安,本将军自有安排,只是,不免要暂时为难两位了。本来,这件事是你们所不该知道的,不过,今日之事乃是不解之局,也只好如此,不过,知道了这件事之后,说不得你们两位的性命,就都要留在这里了!”

    正在陈羽为这话不解的时候,只见一名校尉跑步进来,单膝跪地道:“将军,那海儿突然回来了!”

    “哦?海儿真的回来了?看来,长安真的有事了!”

    郭兴按剑道:“七王爷,陈大人,请随本将军到外面见见我那海儿,自然知道今日之事到底如何。”

    陈羽心中纳闷不已,心说这海儿是何许人也,竟然他一回来郭兴就知道长安出事了。他抬头一看七王爷,现他脸上除了痛苦颜色之外,也满是纳罕,便知道即使是七王爷也不知道海儿是谁。又联想到刚才郭兴说一旦知道了这件事,自己和七王爷的性命就都要留在这里了,陈羽顿时想到,或许,这海儿正是负责皇上和细柳营联系的人,而且这个人是绝密的,只有皇上和细柳营的大将们知道,其他人一旦知道,便是触犯了忌讳,就要被除掉,以便保存秘密了。

    想到这里,陈羽一边庆幸这下子事态就明朗了,一边又不由得头皮麻,为即将到来的杀头之灾而忧心忡忡。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暗寻思,其实自己早该想到的,皇上和细柳营这样一支决定时局的军队怎么会没有紧急时的联系方式呢。不过,事情已然如此了,他当下也只好和七王爷一起随着郭兴走出了帐去。

    到了房外宽阔处,郭兴抬头仰望天空,陈羽见状自然也随之抬头,只见细柳营军前蔚蓝的天宇之上,似乎正有一个小黑点在来回的晃动。

    陈羽心里一动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嘹亮的鸟鸣传来,那天空中的小黑点越来越大,倏然之间已到眼前,陈羽顿时瞪大了眼睛,这竟是一只鹰状大鸟。

    眨眼之间,那鸟已然飞快地落到了郭兴的肩上,饶是郭兴一身的功夫,却还是不免被它带得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才止住身子。

    陈羽吃惊地看着这支威风八面得大鸟,心里开始明白了过来,果然!

    果然皇上和细柳营是有着独特的联系方式的,只不过,这个独特的联系方式不是靠人来完成,而是靠这么一只鸟,那么很显然,这一定是一只鹰了,也就是郭兴口中的海儿。

    用信鸽通信是军中一直在用的联络手段,但是信鸽这个东西,一旦被有心人在来往线路上布上了烈禽,就极有可能被全部消灭掉,导致信息中断,甚至还有可能会被敌人捉住之后用来传递虚假消息,从而导致判断失误,但是一只鹰,却是没有这个危险的。

    郭兴爱昵地摸了摸那只鹰的羽毛,从它腿间取下一团白布来,正想打开,却又回身看了看陈羽和七王爷,然后才又轻轻地捻开了卷成一团的白布。

章一三八 苟利国家生死以(中)

    了一会儿,他看完了之后,便把那布卷交给一边的:“这是一只海东青,原本生活于辽东一带,是当地人费尽心机的捕获之后,加以后天的培训,能够用以查探军情,及时的现对方异动,乃是行军之法宝,现在用来携带消息虽然有些大材小用,不过,这一次却是正当其时,倒也算是没有浪费它这一身的办事。”

    然后他转过身来把那鹰捧在掌中,交给旁边一位军士,吩咐道:“好生的喂一喂,等写好回文再命它送回去。”

    军士接过来去了,七王爷不知道这布卷上到底写了些什么,是以试试探探地问道:“郭将军,这是何人传信?”

    郭兴少见的笑道:“七王爷莫急,本将军说了,两位见了我这海儿之后,便要把性命留在这里了,既然如此,自然会把事情告诉您个明白。”

    七王爷闻言脸色变了几变,最后说道:“本王想,既然这是细柳营的秘密,那么本王倒真是不便知道,不如就算了,本王也不打听了。既然出兵之事郭将军自有打算,那么本王就要告辞了。”

    说着,七王爷就要动身往外走。郭兴笑道:“慢!七王爷,您莫非忘了本将军刚才的话?既然见到了我这海儿,那么任何人都别想活着离开细柳营了。”

    七王爷闻言脸上猛地抽搐一下,郭兴的凶名他是听说过的,当下不由得急道:“本王乃是当朝亲王,你还能杀了本王不成?”

    “本将军现在当然杀不得王爷您,但是,本将军却可以把王爷您先留下来,等待皇上来落,想必,皇上他,自有公断。来呀,把七王爷请下去,派了大夫好生养伤,没有本将军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放走了!”

    “敢!本王乃是堂堂亲王,谁敢碰我!”七王爷此时倒不像是一个受了伤的人了,大声嘶吼起来。但是那些将士们平日里只知有将军,不知有王爷,哪里会去管他喊的什么,只要是郭大将军一声令下,那便拿下了就是。

    众将士不由分说把七王爷押走了,这里郭兴转过身来笑着看向陈羽。陈羽此刻心里怕得紧,却也只好做出一副从容之态,笑着与郭兴对视着。

    “本将军杀不得王爷,却可以杀得了你这小小的左禁卫指挥同知,你,不怕死么?”郭兴笑着问道。

    “怕死,而且,怕得要命!”陈羽一脸笑容,其实心里真是担心的了不得,这郭兴的凶名,不只是七王爷听说过,他也听说过很多有关他的故事,但他还是强打着精神说道:“但是,作为大周的臣子,皇上的臣子,陈羽,不得不如此。”

    说完了,陈羽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一句话,便不无萧索地说道:“芶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

    郭兴闻言,眼中墓地爆出精光,然后才倏然隐去,他笑着点了点头,“好个芶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陈大人好文采!”

    说完了,他并没有下令把陈羽抓起来,反而是转身向帐中走去,陈羽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怔,心里顿时活络起来,知道事情或有转机,便赶忙随后跟了进去。

    “郭将军,不知道您看的那消息上,写的到底是什么?您何时才能兵呢?”刚进了大帐,陈羽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郭兴回身一笑,然后对那:“传令,升帐!”

    书记官答应一声,快步出帐去了,郭兴伸手一指自己身前桌案旁边的座位,说道:“陈大人,先请坐!”

    陈羽依言坐下,不一会儿,就见有将领不断走进帐来,进的帐来,看到郭兴凛然端坐在主座上,他们只是躬身示意,也不一言就各自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静等着郭兴升帐。陈羽看得不住点头,深深佩服郭兴的治军之能。

    又停了不大会儿,帐中两侧已经坐满了将领,那侍立在郭兴身后的:“将军,众位将军已经到齐了,可以升帐了。”

    郭兴点了点头,倏然站起身来,就在这时,帐内两边众将也同时齐整地刷的一声站了起来,陈羽不好坐着,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众将听令!”郭兴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下令道:“孙元才,曹子真,命你二人即刻整理所部,到大营东三里处驻扎,等候将令。廖成祥,典平山,你二人也即刻集中所部,随本将军出战!”

    陈羽冷眼旁观,现众多将领虽然面上颇有不解之色,不知为何要出战,但是郭兴一令之下,却没有人去问为什么,都一一的答应了。这时郭兴又道:“其余人等,留守大营,严守营栅,谨防有军马偷袭。可都听见了?”

    “是!”众将齐声答应,郭兴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陈羽道:“这位陈羽陈大人,乃是左禁卫指挥同知,奉了皇上之命前来调兵,孙元才

    真,你们两部兵马集合之后,便一切听这位陈大人的敢抗命,军令之下,杀无赦!”

    “是!”郭兴话音一落,左右两边各有一员将领出列,躬身答道。

    这时郭兴点了点头,“马上下去依令行事吧,散了!”

    将领们闻言纷纷起身向主帅致敬,然后整齐地走出帐去,这里郭兴笑着对陈羽说:“本来,我是要把你留在我细柳营的,但是时局危险,我等对于长安之内的情况又不太熟悉,所谓大行不顾谨慎,本将军暂时顾不了那么多了,只好把这一切都拜托给陈大人了。”

    陈羽刚才听了郭兴的命令,便不由得心内一阵惊喜,但是他面上却仍旧做出一副宠辱不惊的表情,此时闻言忙道:“下官不敢,愿效犬马之劳!只是,下官带人去可以,却实在是无德无才,不敢做这三军之主啊,还是请将军您……”

    “陈大人不必客气,就凭着大人刚才那一番机智,本将军便可料定,你不是简单之人,尽可放心施展便是,相信有了你带着孙元才曹子真所部一万人马进入长安,长安的局势尽管未必能就此解决,但是至少,皇上可以无忧矣。至于本将军,则要去打一场大的阻击战了!呵呵,叛贼此次动,堪称蓄谋已久,因此,竟然也拉到了一批我大周的潼关驻军,本将军先去把他们拦下来,才是正经,长安的事,就托付给陈大人你了!”

    陈羽闻言恍然,他一边点头应是,一边心里说道,怪不得自己觉得不对劲儿呢,七王爷既然动一次政变,怎么会只有这么一点动静,却原来,他也已经安排好了大军。只不过,显然这些事情都已经被皇上掌握了,至少是猜到了,所以现在才把这消息传出来,郭兴就要趁着这一股军力尚未形成威胁的时候,把他们或是困住或是消灭掉,从而断掉七王爷的一只手臂。

    不过,陈羽还是有件事无法理解,七王爷怎么会亲身赴险,到细柳营来呢?要知道在来之前他就应该明白万一事情败露,自己肯定就会被细柳营下押下了,这样一来,叛军岂不是群龙无?或者,难道说七王爷还并不是这幕后的主使?这造反者幕后的主子还是另有其人不成?

    不过现在,陈羽已经没有时间去仔细想这些了,他与郭兴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到长安后的行动方针,两人一致同意,一切以护住皇上安危为重点,随后,郭兴点齐了兵马,便告辞而去,而陈羽,则带上刚刚从牢房里提出来的刁子寒,一起到了细柳营营东三里处,那里,汇聚了朝最精锐的细柳营官步一万人。

    远远的看见陈羽二人过去了,孙元才曹子真二人忙迎了上来,马上抱拳道:“陈大人,军马已集合完毕,末将等恭候大人号令。”

    陈羽也拱了拱手,“两位将军客气了,有两位将军在,陈羽本不敢接此职事,然郭将军抬爱,一力的劝说,说我对长安的情况比较熟悉,由我居中指挥,便利与两位将军的大军控制局势,因此我这才同意了,不过,本官对军务本不熟悉,有疏失之处,还请两位将军多多指教才好。”

    两将忙道:“不敢,大人客气了!”

    孙元才道:“细柳营将士别的本事没有,却深知服从之重要,再说了,既然我们大帅下了命令,命我二人听从大人调遣,那大人您就尽管调遣便是,觉不会有人敢不心服,若是有人敢胡来,末将第一个宰了他!”

    陈羽闻言笑了笑,心说也幸亏郭兴治军严苛,否则,这样子冷不丁的派一个陌生人,尤其是一个没当过兵的文弱年轻人来统帅这些虎狼之师,只怕难免是要出问题的。

    不过,当此时,陈羽正容道:“多谢两位将军,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不客气了。两位将军,请马上调拨三千兵马,在大部人马进入长安之后,控制长安城东面和南面六座城门,收束一切权力,然后,紧闭城门,没有本官的命令,不得放一人一马进城,也不许放一人一马出城!其他人马,立刻出,肃清朱雀街!”

    孙元才曹子真闻言凛然道:“遵令!”

章一三八 苟利国家生死以(下)

    陈羽率领曹子真一部与戴小楼单雄信的左禁卫联合,的兵力驱逐到大明宫南门的时候,陈羽知道,事实上自己赢得了这次平叛的胜利,至于剩下的那些反叛,那些还控制在他们手里的地方和兵力,都已经不足以撼动根本的东西了。

    随后,陈羽带着千余士兵开进了未央宫,一路喧喧的到达未央宫前殿广场,将士兵留在广场上,陈羽和戴小楼曹子真一块儿上殿求见。

    得蒙召见之后,戴小楼曹子真二人去了佩剑,与一身文官官服的陈羽一起缓步上殿,刚进大殿就现,前殿里站满了朝中文武,可以说,现在汇集在这里的人群,几乎代表了整个大周朝所有的权力和势力。

    三人跪地三呼万岁,皇上亲自下了陛阶,将三人一一扶起,笑道:“若无三位爱卿,朕同这里的无数大臣们一起,可就要被反贼生生的困死在这里了。”

    三人齐声道不敢,这时皇上看了看曹子真,见他是个陌生面孔,便不由得问道:“你是细柳营的将领?”

    曹子真闻言忙跪下禀道:“末将曹子真,乃细柳营郭兴大将军麾下建兴将军,值陈羽陈大人去搬救兵,郭将军命末将和孙元才将军一起率军一万人,归于陈羽陈大人麾下,前来长安平乱,陈大人指挥有方,末将等幸不辱命,故而得到了晋见陛下的殊荣!今,末将愿请命,前去将原右禁卫叛贼一举剿灭之,请我皇恩准!”

    “好,好,好!哈哈哈……”皇上笑着对文武大臣们说道:“果然是年轻有为,有壮志,嗯,年轻人嘛,就该当如此。哈哈哈,列位爱卿,看来朕和你们一样,都老了,呵呵,不如这些年轻人做事果敢,有创劲儿了!”

    说完了他对曹子真道:“曹子真,朕封你为建兴大将军,平远侯,着你稍后便率领所部,前去将叛贼尽数剿灭!”

    “是!末将多谢皇上!”曹子真得闻自己封侯,不由得大喜过望,欢喜地伏在地上接连叩。皇上呵呵地笑了笑,然后看向了戴小楼,“关键时刻,还是你这个风流将军挽狂澜与即倒啊!不枉朕信任你一场!着,革除左禁卫指挥使一职,授兵部侍郎衔,封平威侯!”

    戴小楼闻言,也忙跪地谢恩,皇上也是笑了笑,并不急于命他们起身,这时,他的目光终于转到了陈羽身上。

    陈羽心里暗自涌起一股期待,另外两人都已经封侯,自己的功劳并不比他们小,看来也是要封侯了,在这个时候,封妻荫子几乎就是一个人最高的追求了,而现在,自己马上就要实现了,岂能不高兴,岂能不期待。

    就在陈羽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皇上微笑着说道:“果断的处理了西门北门的事务之后,爱卿居然能想到立刻去细柳营求援,数度危急都能毅然不惧,还能与人斗勇斗志,好啊,好啊,呵呵,芶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说的好!此次平叛,爱卿的功劳不小!”

    说到这里,陈羽口称不敢,谦称道这都是臣子的本分,其实,说完了这几句话之后,陈羽几乎是屏息以待,但是,皇上却并没有如他所料的开口封侯,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转身回陛座去了。

    陈羽见状心里不由得一紧,心中突然涌上来一股担心,心想自己不会是做错了什么事,犯了皇上的忌讳吧?否则为何另外两人封侯,自己却只是简单的夸赞了两句就算了?这种从至高的欢喜到无比的失落,再到一种巨大的担心,几乎让陈羽窒息。

    皇上回到御座上坐下,笑着说道:“镇国大将军郭兴说道,左禁卫指挥同知陈羽智勇双全,胆魄过人,尤其他曾在危急时刻说道,芶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这么一句话,令朕心里感喟非常,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赏他了,诸位爱卿,你们都是才智高绝之士,可否帮朕想个主意,怎么来赏赐陈羽的大功才好?”

    陈羽闻言,心里这才缓过一口气来,连忙跪下道:“微臣只要皇上和诸位大人们无事,使我大周朝国祚兴旺,便心愿已足,末将并非为了富贵而不怕死,乃是为了国家而不怕死!”

    皇上闻言连连点头,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这小子倒机灵,这句话说的真是个时候。只看刚才皇上言辞之中的意思,已经是对他够欣赏的了,这样一来,还不得以为他是国之栋梁啊!

    这些大臣们,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尤其是说几句顺风话,更是几乎人人都会的绝技,这时说几句

    上心意的好话,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何况,这位陈登陈大人的门下,为他说话就是为了陈大人说话,这岂不是一举三得么。

    当下便有大臣站出来道:“皇上,微臣认为,陈大人不但忠心无双,且智谋胆魄,无一不是有过人之处,这次处理左禁卫内部兵变,冒死前往细柳营求援,又率兵打破右禁卫的叛贼,可谓功之也。他立下如此大功,微臣认为,不但应当封侯,而且,应对委以重任,使其为皇上多尽心力才是。”

    此言一出,顿时有不少人出言附和,皇上闻言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理这个碴儿,而是转身对站在殿下的一人说道:“蒋爱卿,朕听说你有个女儿,生得一副好容貌,最难得的是,为人通达事理,嗯,她多大了?不知可曾有了人家没有?”

    正站在那里想着该怎么利用今天这件事使自己的家族重新回到长安这个政治中心的蒋瑜听了这句话不由得心里一惊,忙躬身答道:“回禀皇上,小女今年十六岁,还不曾许配人间。”

    皇上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既如此,朕为你这做个大媒如何?”

    皇上这番话一出来,不只是陈羽立马明白了他的心力,便是殿中其他所有人都几乎明白了皇上是什么意思,蒋瑜又岂有个不明白的。这毫无疑问是要把自己女儿赐婚给陈羽了,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陈羽已经有了妻室,难道皇上还要让他休妻再娶不成?

    不过,当此之时,他却只好说:“如此非但是小女的福气,也是我蒋家天大的脸面,微臣不胜惶恐!”

    皇上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下来了。陈羽,朕便把蒋家的大小姐说给你为妻,如何呀?”

    陈羽闻言慌忙答道:“皇上厚爱,臣百死无一报其万一,只是,臣家中已有妻室,已然不能娶妻了。”

    皇上点了点头,“嗯,这个朕是知道的,不过没关系,蒋家大小姐下嫁,自然不能做妾,但是你的原配妻子也不能休,嗯,朕便做主给你添一个平妻便是。虽然只有国公才可以娶一正妻二平妻,但是,朕说特许你一正妻一平妻,想来朝中不至于有人闲话吧?”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无人做声,倒不是因为这么一个荣誉,而是因为,大家都在暗自猜测,皇上此番赐婚的含义何在。

    毫无疑问,虽然蒋家已经退出大周朝权力中心七八年了,但是,谁都不敢否认他们对大周朝的影响力,皇上这样费尽心机的非要把蒋家大小姐安到陈羽身上,使他和蒋家结为姻亲,到底是代表着什么意思呢?

    这时,皇上在殿里扫了一眼,见大家一个个若有所思状,便微微一笑道:“嗯,既然无人反对,那就是这样了,传旨,陈羽封长安侯,并将蒋家长女赐婚与陈羽,为其平妻,另外,嗯,晋封为长安公主。”

    蒋瑜闻言忙跪地谢恩,赐婚是什么意思,他也还没有寻思明白,但是皇上一言出口,不管是谁,不管愿意不愿意,也都只好谢恩领旨。而且,自己女儿晋封公主也确实是天大的荣耀,即便是对于蒋家这等钟鸣鼎食之家来说,也是了不得的恩遇了。

    陈羽说不清现在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要说他不想娶蒋家的大小姐,那是胡扯,毕竟娶了她就代表着,自己真正的得到了一股臂助,这样一来,便是陈登也轻易的动不了自己了,但是,这样一来,他心里却老是感觉会愧对绮霞。

    不过,和蒋瑜一样,他也只有谢恩的份儿。皇上金口玉言一出,总不能当堂反对吧?那岂不是自己寻死了。

    皇上此时仿佛陷入了自己的美妙想象之中,全然不管朝中大臣们心里对于赐婚晋封公主等一系列事情的吃惊,他又接着说道:“嗯,这样一来,一个公主嫁到你家里去,你只怕会害怕自己原来的妻妾失了地位了,也罢,陈羽呀,朕听说你的妻子已在孕中,嗯,无论生男生女,都由朕来赐名,如何?”

    朝中大臣们顿时又一次瞪大了眼睛,那聪明的人心里已经不由得想到,或许,朝廷的格局,要变一变了?

章一三八 苟利国家生死以(续)

    皇上的话一出口,陈羽便愣住了,他心里闪电般转过千百个念头,实在是无法理解皇上为什么突然如此恩遇。

    要说自己立了一份不小的功劳,倒确实是该赏赐的,但是,这赏赐未免厚了些,再说了,赏赐嘛,封侯还不足矣,为什么,还要赐婚呢?现在居然又要帮自己没出世的儿子或者是女儿赐名,这可是,千古未有之事,算的上是皇恩浩荡了。只是,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陈羽脑子里想着,行动上却已经是又一次跪地谢恩。

    他刚刚站起身来,就见戴小楼打了个眼色给他,陈羽见那眼色似有所指,便暗暗寻思,正在这时,皇上又开口道:“陈羽,今日谋逆之事,据说是你和戴爱卿最先觉察出不对的,朕问你,你可曾彻查清楚,到底是谁的谋反?”

    陈羽闻言道:“回禀万岁,没有抓获那右禁卫指挥使刘强之前,微臣不敢妄言!但是,据臣所知,七王爷有很大嫌疑。”

    “嗯。”皇上闻言点了点头,陈羽偷眼看去,见他面上无惊无怒,便不由得心里一动,放言道:“不过,七王爷虽然有很大嫌疑,可是微臣以为,他并非主犯。”

    “哦?”皇上闻言,眼中蓦地露出两道精光,直直地看着陈羽,问道:“怎么讲?”

    陈羽犹豫了一下子,说道:“回禀皇上,这只是臣内心的一些揣测,在没有证据之前,臣实在是不便胡乱指责,请皇上赎罪!”

    皇上闻言又是点了点头,“好!唉,朕老了,脑子不行了,要说脑子机灵,还是得说是你们年轻人哪,陈羽,你可愿意为朕分忧,彻查此事吗?”

    陈羽刚想好了几句谦辞又搜肠刮肚的想了几句歌功颂德的话,却冷不防皇上说出要自己彻查叛党,顿时楞住了。因为,这个权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忙又跪下,伏地道:“微臣不敢,微臣惶恐!朝中有无数的能臣干将,微臣不过初任政事,一切都有待习练,怎敢蒙皇上如此厚爱!还请皇上另择他人为幸!”

    自从皇上的一句话出口,满朝的大臣都是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陈羽,听见他开口拒绝了,这才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彻查叛党,这份权力有多大呢?可以说除了皇上,所有人都在这份权力的包裹之下,因为当这份权力握在手里,说谁是叛党,只需要稍微搜罗你一点证据,甚至没有证据,编造一点证据,都可以马上就把你投入死牢,这个罪名,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等待着你的,是诛九族的结局。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陈羽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只是一个左禁卫的指挥同知,但是却没有人能不怕他。他可以说你是叛党,但是你却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叛党。古往今来,借着追查叛党的名号大肆捕杀朝臣的事儿可多了去了,还不就是因为这份大的没了边儿的权力嘛!

    如果陈羽答应了,那么他马上就成为整个大周朝权力仅次于皇上的人物,众人心中岂能不紧张。那与他素有来往的,自然是盼着陈羽答应,到时候自己也好攀附一下,谋个好前程,而那素来与陈羽不睦的人,自然是盼着陈羽推辞掉,因为这样一来,自己可就危险了。

    陈羽心里知道,现在的皇上,很有可能是谁都不敢相信,所以,才会把这么一份巨大的权力交给自己,因为在他看来,不管自己能力大小,自己至少是绝对忠心与他的。但是,反过来一想,陈羽绝对不敢接这个差事。因为,谁知道皇上是不是要借自己的手清洗朝臣,然后,就把自己这个背满了骂名与敌视的刽子手丢到一边呢?

    联想到刚才皇上赐婚还有那赐名的事儿,似乎皇上已经对自己表示了足够多的信赖和宠任,自己尽管可以放心就是了。但是,人言道,伴君如伴虎,还是多一些考虑为好。有谁敢说,在将来彻查叛党结束之后,皇上他是不是要反过来查自己,同时,借着查自己的机会扳倒那时候已经与自己成了姻亲的蒋家呢?

    要知道,和那些被清洗掉的冤死鬼一样,古往今来,这样的替死鬼可也是多了去了。陈羽虽然渴望权力,但是却不想成为替死鬼。

    政治,实在是世界上最玄妙最诡异的游戏。

    不过,听到陈羽一口推辞了这么一份到手的巨大权力,已经成为了陈羽岳父的

    上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流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欣赏,地看向陈羽的眼神,也带了些慈父的笑意了,而站在大臣们中间,自陈羽进来便一直闭目养神的陈登,此时也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这时皇上叹了口气道:“唉,看来爱卿是不怎么愿意为朕分忧啊。”

    陈羽伏在地上忙又道:“微臣不敢,微臣惶恐!臣并非不愿意为皇上分忧,实在是,实在是臣担心自己能力不足,耽误了皇上的大事,也耽误了我大周的国运!不过,若是皇上一定勉力要臣担任此事的话,臣愿意为皇上举荐两人,届时,臣愿意在这两位大人手下,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哦?爱卿,要举贤?不知是谁呀,说来听听!”皇上闻言面露喜色,不过,若是有人细心观察的话,就会明白,皇上经常笑,但是以前很多次笑的时候,其实他的眼角却并笑,但是这一次,却是连眼角都跟着笑了起来,显然是自内心的高兴。

    “是!”陈羽闻言缓缓言道,“第一位,乃是细柳营镇国大将军郭兴,郭将军之忠心,实乃我辈楷模,且此人度事量物,甚是明理,因此,臣第一个保举他;这第二位,便是平威侯兵部侍郎戴小楼戴大人!”

    陈羽话音一落,朝中大臣们,乃至王后勋贵们,不由得把目光一齐投降了站在陈羽身边的戴小楼身上,要按说,戴小楼并不是什么合适的人选,而且郭兴也不合适,他们都是武将,要说起查案子,搞政治,他们比起那些老成了精的朝廷大臣们,可是差得远了。但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们和陈羽一起,反倒成了非常合适的人选。至少在皇上看来,是很合适的。

    先,当然是现在实在是太敏感了,就连皇上的亲弟弟七王爷都涉及到了谋反中去,是以,皇上无法知道到底还有谁是参与谋反的,而这三个人,事实证明,他们都是绝对终于皇上的,所以,他们来担任这份职位倒成了合适的了。因此说起来,在场的大臣们心里不由得一叹,这陈羽倒真是个会揣摩人心思的,便把皇上现在的心思算了个通透。

    蒋瑜听了这话也是微微点了点头,同时心里暗暗说道:“真是没想到,陈羽这小子如此年轻,倒还真是有些能耐,难得,难得,好,好,好!”

    这个时候,朝中大臣们都知道,所有人的身份其实都是非常尴尬的,因为很有可能皇上正在怀疑自己是否参与到了谋反中去呢,所以,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班进言,因此,整个朝堂上虽然有几百人,但是却都只能做一个听客,能够有权力言的,只有皇上和现在站在大殿中央的这三个人。

    皇上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他假作思考了一下,然后才笑着说道:“嗯,爱卿倒真是为国分忧的好臣子,也罢,朕就准你所奏,传旨,授陈羽、郭兴、戴小楼为内阁奏议,陈羽加文华殿大学士,着三人即日起清查反叛一党!”

    “臣陈羽、戴小楼,谢主隆恩!”陈羽与戴小楼忙跪下谢恩。

    皇上站了起来,百官忙恭谨的肃立,皇上在殿内扫视了一眼,缓缓说道:“十日之内,长安城九门封闭,不许出入!同样,十日之内免早朝,凡我大周官员,未得三位内阁奏议之准许者,不得私自离开宅邸,如有违反,以叛逆罪论处!”

    “是!”百官齐声称是,皇上拂袖道:“诸位爱卿且到偏殿歇息吧,等到长安肃靖,再行回家,散朝!”

    百官又同时跪下,山呼万岁,等到皇上退走了,这才起身。

    陈羽和戴小楼站起来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往四周看,那些官员勋贵们都正在往这边看着,见两人看过来,却又都扭开了脸去。

    要说起来,虽然两人现在突然一下子炙手可热,但是,大臣里即便有那想巴结一下的,却也根本不敢动作,因为要避开造反谋逆这个嫌疑。

    等到百官尽皆退去了,陈羽和戴小楼曹子真仍然站在那里没动。这时曹子真说道:“恭喜两位大人,末将要去追捕右禁卫叛党了,改日再向两位大人致贺!”

    陈羽和戴小楼同时拱了拱手,曹子真这位新封的侯爷昂然下殿去了。

章一三九 治大国如偷寡妇(上)

    月二日,在被包围了一天半之后,右禁卫部分叛军投,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陈羽派了人去到处大声喊话,说明右禁卫是在叛乱,如今得到了细柳营支援,皇上已经安然无恙,左禁卫内部的野心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机会,劝他们投降。

    当然劝降刘强等脑,只是做个样子,也不可能因为劝降而赦免罪过,既然不可能免罪,又怎么能奢求他主动投降呢?陈羽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要动摇其军心,他命人在喊话时一再的强调,右禁卫只是领叛乱,士兵都是盲目跟随,因此,只要投降过来,可免去叛国的死罪。后世里这种通过喊话来使对方上下离心的办法,陈羽愣是给活学活用到了这个时候。

    最初,曹子真等恃其武勇,觉得陈羽这样做未免写的软弱了些,无法彰显大周朝的威势,但是陈羽却坚持命这样做,而事实上,此举虽然目前还没有显出什么作用,但是,在有意无意的安排下,陈羽当时说与曹子真的一番话,却被流传了出来,也使得朝野上下对于这位迅蹿升起来的御前红人,都有了一种很直观的印象。

    “本官如此行事,原因有三:其一,右禁卫只是被有心人控制,而绝大部分官兵都是忠于皇上,忠于大周的,他们只是受人蛊惑,一时之间没有辨清是非而已,所以,虽然他们已经不可避免的犯下了大罪,但是,当今皇上仁慈爱民,既然他们不是真心造反,是忠于皇上的,那么,何必非要杀了他们呢?杀了他们,天下会多了多少孤儿寡妇?长安城内,平添多少哭泣之声?所以,本官以为,凡主动投降者,一概免以死罪,着遣往塞外戍边,倘立寸功,便是今日仁慈之所得矣。”

    “原因之二,所谓困兽犹斗,若是不给他们一点机会,降与不降都是一死,而且,都是免不了要诛九族,那么,谁敢保证他们不会在逆贼刘强等人的蛊惑下,誓死拼杀呢?这样一来,细柳营和左禁卫中我大周的精勇之士,将平添多少伤亡?在本官看来,能少死一个人,我大周就多了一个忠心的勇士,如此,劝降岂不可行乎?”

    “原因之三,右禁卫据民房而守,一旦双方生激战,不免有刀枪水火,无所不用其极,届时,将要连累多少无辜的百姓?倘能因你我一念之慈,免去了这些百姓的杀身之灾,我等身为皇上的臣子,如此,岂不亦是代皇上疼爱其子民,将皇上的仁爱之心播与天下?便是那四海之内闻知此事,岂不也要赞我当今皇上为圣者仁君?”

    这一番话流传出来,陈羽那种忠君爱民的形象一时间高大得了不得,虽然百官们被禁止出门,但是家里的下人等却并未被禁止,因此,这番话很快便在许多大宅院里流传起来,一时间百官各有各的心思,这且不说。

    转眼到了初三,此时该清理的战场已经清理干净,陈羽和戴小楼分头抚慰百姓,又许诺家中房屋被毁者重建之时,将有户部拨给一半的费用,随后,两人又分头慰问了左禁卫和细柳营的兵士,并将右禁卫投降过来的人妥善的安置到了城西。

    这时,右禁卫指挥使刘强虽然在临被捕前自杀身亡,但是右禁卫里两位指挥副使并几位将军,还是成了陈羽和戴小楼的堂下之囚。在命人暂时封查了这些叛将的家之后,陈羽和戴小楼便开始升堂问案。

    右禁卫的叛将,再加上左禁卫内部李观鱼、方轻愁等人,都要两个人亲自一一审问,就这样一直忙活到初五,两个人始终都没有回家,终于一点一点的逐渐把线索理了出来。

    其实,即便是在没有审理之前,不止陈羽,便是朝中大多数人也都能隐约的猜到,这次叛乱,除了七王爷肯定是其中重要人员之外,身为内阁辅之一的何进远,也极有可能参与到了其中。但是在没有证据之前,陈羽只能下令给负责在初十之前全城戒严的细柳营,命他们对几个有重大嫌疑的大臣府第进行重点监察,严禁一切人员出入。

    正月五日,郭兴率领大军在扫靖了潼关叛军,并生擒反将齐蓝和之后,胜利凯旋长安,至此,皇上敕封的三位负责清查反党一案的三位内阁奏议都已经到任。不过,三个人虽然都是内阁奏议,但是陈羽又加封了文华殿大学士,因此皇上

    很明白,三人之中,以陈羽为主,郭兴和戴小楼为辅

    其实当日在大殿上,皇上说出要陈羽彻查此案的时候,陈羽心里已经有了预感,皇上确实是要借自己的手对朝政进行一番清洗了,自己虽然不愿意做这只手,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因此,他才临机想出了一个举荐别人的办法,戴小楼和郭兴都毫无疑问是皇上最信赖的将领,把自己和他们绑在同一辆战车上,到时候自己就不至于背什么糊涂罪名。

    但是,在这个时候,皇上对陈羽的建议几乎是来者不拒,充分表示了信任,而且,尽管陈羽举荐了两个官职都比自己高的人,但是皇上仍然下旨以他为,陈羽突然地想到,是不是,皇上是真的要重用我了?

    不管是出于害怕被人翻旧账的心理,还是出于在正式奋飞之前在朝野上下博得一个好名声的考虑,陈羽本着能不杀人就不杀人的想法,把这件事的善后事宜处理的很圆满,也几乎是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称赞。

    潼关叛将齐蓝和等人被带回了长安,陈羽等三人又开始了对潼关叛将们的审问,其结果是和前面的审问一样,矛头直指七王爷,并没有牵连到其他任何人,这却让陈羽等人做了难。

    要说朝廷中的大臣没有任何人参与这件事,打死陈羽他都不会相信,没有获得一定大臣的支持,七王爷就算是叛乱成功了又有什么用?皇位能不能坐住,关键是要有下面大臣的支持,甚至于,必须得有一个权力集团的支持。七王爷在叛乱之前一向以不喜朝政的形象为人所知,他也确实几乎不和大臣们来往,那么,仓促之下,他即便是杀了皇上,还不是只能让大臣们面服心不服嘛,因此,陈羽等人一致认为,朝中肯定有人已经悄悄地投到了七王爷的门下。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找到一个线索,把这伙人挖出来。

    其实,陈羽知道一个线索,那就是此前刁子寒曾经汇报过的,七王爷和何进远门下一个小吏有些不清不楚的来往,而陈羽也完全可以不顾一切先把他挖出来,然后顺藤摸瓜,相信可以得到很多他想要的证据。但是,陈羽却顾虑着自己这样做了之后,不免要遗人话柄,说自己不分青红皂白便拿人,拿了人屈打成招等等,这在将来,只要是有谁想要整治自己,随便的给自己扣几个大帽子就可以很快的变成了攻击自己的借口,陈羽一时之间还下不了决心这样去做。

    一直到初六日这一天,靠着从刑部大牢借来的几个狱头的手段,陈羽等人把现有罪犯嘴里能挖出来的线索,已经尽数挖了出来,而陈羽和戴小楼,也已经连着五六天没有回家了,郭兴见两人脸上遮掩不住的疲倦之色,便劝说道:“事情再急,也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你们还是回家歇一晚,反正现在该审的已经审完了,只差一个突破口,就算是呆在这里,一时也想不出来,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想也不迟。”

    陈羽闻言没有做声,脑子里依旧在犹豫着是不是派兵去把人拿了再说,只要自己能够得到皇上的信赖,那么别人就算是想扣罪名,也不是轻易就能扣的上去的。

    戴小楼看了看陈羽,便也只是冲郭兴打了个眼色,然后无奈地笑了笑,这几天陈羽的认真,他们都是亲见的,其实他们也都明白,现在手里的权力代表着什么,这件事能不能漂亮的完成,对自己的将来有多大的影响,因此,他们都理解陈羽的心情。

    不过,郭兴叹了口气还是无奈地笑着说:“墨雨老弟,老子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我等一介武夫尚且知道这个道理,你一个读书人,怎么倒执迷起来。”

    陈羽闻言笑着看了郭兴一眼,然后又看看戴小楼,便不由得笑了,他长身而起道:“也是,呵呵,也是!是我太过执迷了,呵呵,其实不止老子有这番话,这俗话说的好,治大国如偷寡妇,须挑其情,诱其欲,遗其惠,然后才可下手,呵呵,也是个循序渐进的事儿,水磨的功夫,才出得俏丽的小寡妇嘛!”

    郭兴与戴小楼闻言愕然,旋即,三人对视大笑,戴小楼手指陈羽,笑到了说不出话来。

章一三九 治大国如偷寡妇(中)

    不说戴小楼笑着骂陈羽真真是个淫贼,便能把什么事人扯到一块儿,单说陈羽与两人告别,命人背了马便要回家,只是他牵着马走到左禁卫门口时,却见刁子温正在门口等着呢。

    “你怎么等在这里?我还说要骑了马回去呢!”

    刁子温一看陈羽出来,便忙迎了上来,脸上少见地露出了一抹微笑,“回老爷,自初二日以来,属下奉了夫人之命,日日在这里守候,只是老爷事务繁忙,虽然进进出出的,又都是坐在轿子里面,所以,便没有看见属下。”

    陈羽点了点头,便随手把马交给一名小校,笑着对刁子温道:“既然你都在这里等着了,我便坐轿子回去吧。”

    刁子温答应一声,打了个招呼命家里的轿子过来,招呼陈羽上了轿,这时随在陈羽身后的一队兵士已然列队走到了轿子两侧,做出一副保护的样子,刁子温愣了一愣,却还是喊了一声,“起轿!”

    “慢!”陈羽听见了外面脚步声,便撩开了窗帘往外看,恰好看到自己轿旁有一队士兵,便急忙叫停了,问道:“你们做什么?为何跟在我轿子边?”

    一名校尉过来躬身答道:“回大人,末将奉戴大人之命,贴身护卫大人,以防肖小之徒恶狼反噬!”

    陈羽闻言想了想,又探出头来前后看了看,心说小楼兄你虽是好意,我却不能领你这份情啊,如此实在太过招摇,即便是御史们没人敢说话,也说不出什么,但是市井间那一份小人得势的评价却是免不了要扣到头上的了,因此他便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回去告诉戴大人,我陈羽这么个小官儿,还没到这种几十名兵士随身护卫的地步。诸位请回吧,代我多谢戴大人的美意,就说我有刁子温护卫,虽千百人亦伤我不得。子温,咱们走吧!”

    “是,老爷,起轿回府!”刁子温答应一声分服了下去,又转身道:“诸位请回吧,我家老爷既然说不必,那就是不必。”

    那校尉左右的看看,便只好打了个手势,两队官兵便收队回到了门前。

    且说轿子一路颤颤悠悠的回到了陈府,停在门前陈羽下来,却才现,自家门口两边,竟然也站满了士兵,当下他不由得吃了一惊,便忙转身问道:“子温,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士兵哪里来的?何时来的?”

    刁子温答道:“回禀老爷,这些人自称是奉了圣旨,专司护卫朝中一应大臣的府第,防止作乱之徒伤害了大臣们,他们打从初二日那一天便来了,每日换岗,咱们整个宅子四周都是兵。夫人就是因为这个,便觉得外面很是不安全,因此才命属下每日去左禁卫卫所门口等着老爷,也好伺候老爷回府。”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又看看那些士兵,心想既然是皇上亲自下旨派来保护的兵马,自己再辞了便显得有些矫情了,再说了,自己还真是有些担心会有人趁机对家人不利呢,也罢,便让他们在这里帮自己看几天家吧。

    陈羽走上前去,那些士兵大多没有见过陈羽,但却都是那眉眼挑通之人,一看这架势便知道是这府里老爷回府了,他们都是知道陈羽如今的地位的,哪个不想奉承几句,便是能在这位御前红人面前混个脸熟也是赚的不是,因此陈羽下了轿往前一走,这些士兵不知是早就被人安排下了,还是自的,同时敬了一个军礼,并齐声道:“恭迎陈大人回府!”

    陈羽走上前去问道:“带诸位过来的,是哪位将军?”

    一名校尉抢前回话道:“回禀陈大人,卑职等乃左禁卫标下,带队的乃是陈保罗陈校尉。只是,刚才陈大人到宅院四周巡视去了。卑职等奉了圣命前来护卫大人府第的安危,陈保罗大人与卑职等,不敢有丝毫懈怠。”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等你们陈保罗大人回来,你替我告诉他,既然是圣命眷顾,本官虽受之有愧,亦不敢辞。但是,像刚才那样行军礼,还有什么恭迎回府,能免就免了。就说是本官说的,一切都要低调一些。”

    那校尉虽然不理解陈羽为何这么说,却还是恭敬地答了一声是。陈羽便迈步往家里走去。

    其实刚才陈羽的轿子一到门口,便已有门房上报了进去,此时,绮霞、杏儿、琥珀等人都已接了出来。

    要说在皇上下令保护的三十多座宅院里,陈羽这宅子绝对是最寒酸的一所,不但小,而且气魄也不足,并不像是一个朝中大臣的家宅,就连那大门,虽然是年前刚刚重建了的,不过却还像是一个七品小

    ,而这庭院,也显得局促了些,尤其是,当一家人莺都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就更显得小了。

    陈羽看见了绮霞正扶着雨蓝的手站在最前面,杏儿等人便依次站在身后,便忙走上前去,笑着说道:“你怀了身子,还出来做什么,难道忘了我曾说过,不必拘与那些俗理的,你该就在屋里躺着,让杏儿他们出来迎一迎就是。”

    大周朝历来的习俗,丈夫回家,妻妾等均须迎候至前院,以示男子地位之尊隆,不过陈羽曾吩咐过,家里不必要这个礼节,因为在他看来,这些繁文缛节最是无用,反而嫌烦。

    绮霞笑了笑,也不说话,便要行礼,陈羽忙过去从雨蓝那里把她的手接过来,口中说道:“都说了不要这些俗理,你怎么越执拗起来!”

    绮霞得陈羽扶着,便没有拜下去,但是杏儿琥珀等人却一齐行了礼,绮霞看陈羽脸上似有不快,便笑道:“这是郁姐姐特意提醒的,说是相公已经今非昔比,虽然你不在意这个,但这礼数还是要尽的,免得有人要说老爷闲话,在皇上那里说老爷不尊礼数。”

    陈羽闻言心里一凛,暗道自己倒是忽略了这个,当下他不由得眼前往面前行礼的队伍里一看,便在尽后面看到了郁巧巧,她冲陈羽笑了笑,便又低下了头去。

    陈羽回过身来对绮霞笑了笑,说道:“便是要遵这些礼数,你也可以免了,一切以你的身子为要!”

    绮霞的小腹处早已隆了起来,弯腰颇为不便,当下却还是微微地弯下上身,说道:“是,贱妾谢老爷!”

    陈羽突然想到了皇上赐婚一事,想来这几天绮霞一定是知道了,真不知道此时她心里会不会难受,因此陈羽笑了笑说:“咱们回后院去吧。”

    说着,他亲自扶着绮霞往后面走,绮霞见到陈羽如此待自己,那眼圈儿不由得微微一红,借势便把半边身子都偎在了陈羽身上。

    陈羽一转脸,恰好便看到了绮霞的一丝不自然,心里顿时明白,当下他转身笑着对杏儿和琥珀道:“夫人这几天心情可好?有没有脾气?”

    陈羽自然是知道,绮霞人在孕中,不免性子与往常不同,只要是自己呆在她身边,哪怕是自己呆在府里,她的心情就会一直非常的好,说说笑笑,然后还常常会抱着自己的胳膊睡着,但是只要自己一离开家,她的心情马上就会低落下来,说起来真真是邪门的紧。这几天自己非但不在家,而且绮霞得到的消息恐怕还是一惊一乍的,因此他想,绮霞的心情只怕好不到哪里去。

    杏儿琥珀听见问,便互相看了一眼,她们自然知道陈羽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下杏儿笑着说道:“初一一天,我正在大明宫里,只是回来后听说,那天上午就听见说朝廷有人造反,夫人便担心的了不得,心情还哪里会好,一直到了晚上,我们这些赴宴去的人在左禁卫和细柳营军士们的护送下回来了,夫人也听说了老爷封侯赐婚的事儿,心情这才安定了下来,不过,还是不太好……”

    “杏儿妹妹,别乱说,我高兴着呢,哪里有不高兴了!”绮霞听见杏儿说到这里,便急忙的打断了她的话。

    陈羽闻言笑了笑,伸手把绮霞搂进怀里,说道:“便是不高兴也是应该的,其实实在是事出突然,当时在未央宫,我怎么能驳皇上的话呢。”

    “相公不要说了,贱妾明白的,郁姐姐说了,她说,皇上此举其实大有深意,是要重要相公呢,再说了,家里多个姊妹也不错,人口多了才热闹。而且,皇上还要赐名给咱们的孩儿,贱妾心里,真的是高兴着呢。”

    陈羽闻言一笑,对杏儿道:“你吩咐下去,命厨上置办一桌上好的酒菜,今晚你们几个一起陪我喝几杯。”

    杏儿闻言笑着答应一声正要去,却听见老管家宋维长的声音,“老爷,门外有人送了封信来。”

    “哦?谁送来的,什么信拿来我看。”

    还没等到宋维长开口,陈羽接过信来一看,当先入眼就看到信封上一行清雅的小楷,上面写着:贤婿手启。

章一三九 治大国如偷寡妇(下)

    陈羽看完了信便问道:“送信的人走了?”

    宋维长恭敬地答道:“是的老爷,那人连口水都不肯喝,便急急的走了。”

    陈羽点了点头,“走便走吧,传我的话,今晚我要休息,任他是谁,任他什么事,都不要来烦我。”

    宋维长闻言忙道:“是,老爷。”

    陈羽一边扶着绮霞往后院里走,一边与身边妻妾们说笑,看起来这个晚上他是准备要好好的享受一下家庭之乐了。

    酒菜布好,蜡烛高烧,绮霞、杏儿、琥珀环坐身侧,烛光映得娇靥一片晕红,陈羽笑着环顾一周,又举起手中晶莹剔透的酒杯,杯里那酒因为倒得急,还微微地打着水涡,点出几簇星星点点的光亮。

    连日来既要揣摩圣意,又要注意形象,还得慰问军民,此外,还要审案,分析,商讨,揣测。陈羽真的是很累,因此,即便是接到了蒋瑜的信,他也很快就把所有的公务抛到了一边,今晚,他只是想喝些酒,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封侯,赐婚,升内阁奏议,加文华殿大学士,要说陈羽不高兴那是假的,但是他心里的担心,却比高兴更多。因此,这酒喝得便不免闷了些,而阿锦阿瑟两个丫头知道自己老爷封了侯爷,高兴的正没个张扬处,此番得了给老爷倒酒的差事,便伺候的殷勤之极,而陈羽又是酒到杯干,不索一会儿,便已有些酪酊之态。

    绮霞因为六甲在身,所以并没有喝酒,不过略吃了些酒菜便只坐在那里陪陈羽和杏儿她们说说话儿,看着陈羽一杯杯的喝酒。杏儿和琥珀自然是一再的恭喜她,杏儿说,老爷封了侯爷,夫人自然也少不得是一品诰命了,即便是皇上又赐了一位平妻,却还是要以夫人为尊的嘛。

    这话一说,陈羽便是有些醉了也不由得投过去一个眼神给杏儿,赞她的机巧,而绮霞心里本来略有些不舒服的,也都好了,只觉得心里天软,偷偷地从桌子底下拉了他的手摸上自己隆起的小腹,此时略微有些胖的脸上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只是到了后来,她看陈羽喝的有些醉了,便一再的劝道:“老爷骤得大任,还是少喝些酒,明日还有公事呢。再说了,我听郁姐姐说,老爷如今是朝里顶梁柱似的大官儿了,其他百官都看着你呢,若是明日到了衙门却是一副醉后乏力之态,岂不叫他们看轻了。”

    陈羽看了看绮霞,无端地笑了笑,当即停下了酒杯,叹了口气道:“大家都以为我是身在云端,我也确实是身在云端,可是,如果那只手一直拖着我便好,若是一朝那手松开了,便要一下子摔死了,岂如脚踏实地的好?呵呵,不过话又说回来,自从来到这个世上,我何曾脚踏实地过?”

    三女闻言愕然,都不明白这好端端的大家都高兴着呢,老爷怎么说起这样无端无由的伤感话来,三人中数着杏儿机敏,绮霞琥珀便齐齐的看向她,可是杏儿听了这话也正捉不着头脑呢,又如何能答。

    这时却是小丫鬟阿瑟说话了,“老爷的意思我知道,打小儿就被卖出来给人做奴才,爷自然是心里难受,可是爷也要想一想啊,正因为从一个没身份的奴才走到了现在这一步,皇上都要派人来保护咱们家,爷才正应该高兴呀!”

    姐姐阿锦扯了扯她的袖子,打眼色给她,示意老爷夫人都在呢,你别胡说,但是阿瑟却撇了撇嘴,说道:“我说的是实话嘛!爷,你说可是不是?”

    绮霞杏儿都笑着看她,陈羽听到这里呵呵地笑了起来,她这番小女孩的心思虽然与自己所想不同,不过倒也是难为她了,竟然临机的也想得出这番话来开导自己。

    “阿瑟说的好,呵呵,来,爷赏你一杯酒,喝了它!”

    阿锦艳羡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见阿瑟看着酒杯不动,便忙推了她一把,“傻丫头,接过来呀,爷赏你酒呢。”

    阿瑟刚才还旁若无人呢,此时陈羽赏她酒,她反而局促起来,咬了咬嘴唇伸手接过酒杯来,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她也没喝过酒,此番竟是一杯酒一下子便倒进了肚子里去,顿时便呛住了,捂着嘴儿咳嗽个不停。

    陈羽哈哈大笑,推桌而起道:“罢了罢了,今晚就到这里,琥珀,扶我回你房里去。”

    “哎!”琥珀

    声便过来扶他,陈羽却手扶桌子站住了,突然想起来:“小过呢?命他回去老家送些东西过年,他可也该回来了吧?”

    此时阿锦过来搀住了陈羽另一边,口中答道:“还没呢,宋管家说算着日子该回来了,还特意到城门口打听过,说即便是封了城门进不来,也该托守城的传个信儿才是,但是却至今不见消息,宋管家说可能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耽搁了吧。”

    陈羽嗯了一声,也没有多想,便将身子倚在琥珀身上,被两人扶着回屋去了。

    躺到了床上,还没有等琥珀和阿锦阿瑟帮他把鞋袜脱了,便已然呼呼睡去,便是睡梦中犹有笑语道:“治大国如偷寡妇,哈哈,小楼兄,我这话可妙乎?呵呵……,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

    夜半醒来时,陈羽只觉得口干舌燥,挣扎着要起身,琥珀却早已醒了,她在陈家这些年便每常是在太太房里伺候,到现在成了习惯,晚上睡觉警醒得紧,稍有动静便醒了。

    问清了陈羽是要水,她便披了小祅起来,先是点了蜡烛,然后到那外间茶屉里倒了满满一壶水出来,顺手拿了两个茶杯进得房来,先伺候陈羽漱了口,然后便换个茶杯倒了水给他喝。一直喝了三大杯热茶,陈羽这才摆手不要了。琥珀今晚到底也是喝了酒的,此时不免也有些口渴,当下自己也漱了口,就着陈羽吃茶的杯子倒了一杯吃了,便把茶壶等放好了,这才转身要回床上来。

    谁料她刚掀开被子要钻进去,陈羽却依在床头笑道:“琥珀,来,到我这里来。”

    琥珀一愣,她瞬间便明白了陈羽的意思,然后便觉得自己身子一热,略顿了顿便径直地掀开陈羽的被角贴着他的胳膊钻了进去。

    所谓酒才色之媒,刚才琥珀起来倒茶的时候,陈羽本还有些昏昏蒙蒙的,后来一睁眼恰好看见她上身那玉红色小衣,便顿时觉得清醒了些,便连那宿酒的头痛都好像是轻了许多,此番把她搂在怀里,陈羽伸手摸了摸,说道:“这是苏缎吧?”

    琥珀随口“嗯”了一声,那鼻息便开始有些火热了起来。这已婚的妇人却与那少女不同,尝到了甜头的女人身上所散出的那种**的妩媚,几乎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挡的诱惑。

    陈羽一边伸手抚上她酥腻的娇乳,一边将她整个身子扳起来,使她多半个都压在自己身上。触手处肌肤娇软滑腻,几不留手,将手探下去,在琥珀的股弯处掏了一把,那手指上顿时便湿濡粘腻起来,不由得让陈羽突然想起自己前世读书时看到的那“女儿是水做的骨肉”一句,当即笑着在琥珀耳畔道:“宝贝儿,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你说这话可对么?”

    琥珀将身子紧紧地揉进陈羽的胸膛里,那略散下来遮了耳朵的鬓在陈羽锁骨处不住的厮磨,口中呢喃道:“是,爷说对,那就对。”

    陈羽闻言不由一笑,心说这个小妮子,竟真是食髓知味了。

    当即陈羽将手把住小衣往上一撸,顿时便有两只乳鸽欢快地跳了出来,直落在陈羽胸口,然后便听得琥珀轻轻呻吟了一声。

    下神的扎脚绸裤倒是难办些,不过一旦动了情的男女,便连什么都顾不得了,陈羽只是简单地把那绸裤往下一褪,很快,两具火热的身子便粘到了一块儿。

    琥珀一边抱住陈羽,将脑袋死死地抵在陈羽胸口,一边下神熟练地动作着,却冷不防陈羽突然问道:“宝贝儿,我听你绮霞姐姐说,陈府里太太喜欢吃黄瓜,可有这回事儿么?”

    琥珀的动作越来越快,外人绝对不会知道,平日里看来端庄大方的人儿,此时偎在自己男人的怀里,却几乎如一个疯丫头一般,着实是贪吃的紧。

    她一边动作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回答道:“吃、太太倒是、经常要黄……”

章一四〇 一朝权在手(上)

    第二日一早,陈羽起来洗毕,与家人一起用了早餐,饭后他本来还想叮嘱些事情,但是细细想来,昨天听见绮霞说的那些,便知道郁巧巧是个知道分寸的人,想必他一定是已经明白了自己低调的意思,这样一来,自己倒是不必多嘴了,把家里的事放心丢开就是,相信只要绮霞事事都肯听听郁巧巧的建议,便不至于出什么让自己难办的事。

    当下他便坐了轿子前往左禁卫卫所。说起来最近几天以来,这原本最冷清的衙门口已经俨然是大周朝的权力决策中心之一了。只是,这番到了左禁卫卫所之后,陈羽不过只是与郭兴戴小楼打了个照面,便换了衣裳从后衙偏门出去,到街上雇了一顶小轿,刁子温也做一身家仆打扮,一行青衣小轿的到了城东一处道观。

    观门紧闭,刁子温上前叩门,很快一个小道童来开了门,又过了一会儿,仍旧是上次那老道接待了陈羽,将他让到了后面,边走还边笑着说道:“承蒙小公爷眷顾,只要来长安,必是要在敝观歇身的,现如今大人已然是家里的姑爷,还请不要生份了才好,若有时间,尽可到敝观小住几日。小道这里别的没有,若论那清幽的客舍,倒还颇有几间,那江南的新茶,也可以沏得几壶,若是姑爷来此,小道有那旧年国公爷的棋谱,还可以与姑爷着棋消日。”

    陈羽边走边看了看他,心说这老道倒是油滑,上次来时,虽然也是笑嘻嘻的,却不见如此谦恭,这番自己任了内阁奏议加文华殿大学士,还封了侯赐了婚,他便立刻一口一个姑爷的叫了起来,真真是人心世态归结到最后只有一句话:佛曰,不可说。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这也无可厚非,趋吉避凶趋利避害,这本就是人的天性嘛,也是正常的。再说了,据陈羽看,这老道想必是蒋家在长安的棋子中有些分量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自己的态度倒未必是他自己的态度了,而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的是整个蒋家对自己的态度。陈羽不由得想到,现在他对自己如此亲昵巴结,是不是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反衬出自己那位岳父大人蒋瑜的心态呢?

    显然蒋瑜时刻在关注着自己的动静,要不然不会在自己刚刚回到家的时候,就恰好的派人送去一封信给自己,至于今日约自己在此见面,恐怕是有些事情让他感觉有些迫不及待了吧。想到这里,陈羽第一次对目前自己手里的权力有了一些好感,看来,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这句话,并非虚妄啊。

    其实真正的去行使权力,并不一定有多少快感可言,但是这一份高高在上被人重视的感觉,想必会使任何一个正常人为之沉醉。这份重视,很多时候并不是来自于自身,而是来自于附加在这个人身上的权力,权力,产生地位,地位,赢得重视。想明白了这些,陈羽不由得感喟,怪不得古往今来,会有那么多人执迷于权力,为此身败名裂亦是一生不悔了。

    陈羽笑着说道:“我倒是想要清静几日,可是以前与这里关系不熟,不好无事叨扰,而现在,却又哪里有那份闲暇呢!”

    那老道笑着答道:“姑爷说的正是,人在闲下来的时候,总想着施展一番,也好有个腾挪的脸面出去见人,可一旦升腾起来,却又不免总是回想起以前消闲时候的光景了。呵呵,这也是人之常情罢了,姑爷且不必担心,想必这起子事儿过去之后,姑爷虽然位高权重,却还是能忙里偷闲的,到时候,小道这里,却有些新鲜节目献于姑爷赏玩。”

    “哦?”陈羽闻言心中一动,顿时对这老道所谓的节目有些好奇,不过这老道既然没有言明,陈羽也知趣的没有问下去,如果问下去,那便不免显得小家子气了。

    一行来到后院,恰好一处亭台,傍亭那株寒梅倒不知怎么生的,竟而有一根老枝蜿蜒着钻到了亭子里去,便在那亭子里盎盎的开着,直能夺人魂魄而不觉。瞩目许久之后,陈羽轻轻吸了口气,只觉得满口满胸都沁满了梅花的清香,此时再举目望去,见那亭中一人粗布葛衣,手持小扇煮雪正沸,顿时又使得这梅香中不免夹着几缕淡淡的茶韵,令人不得不感慨,真真的好一处**所在。

    这里,便正是当日陈

    瑜谈话的地方,也正是在这里,陈羽一再的强调,蒋长安。陈羽正自胡思乱想间,那老道在身后说道:“姑爷,请您过去吧,小公爷已经等了您许久了。小道告退。”

    说完了,他转身退出门外,那门便悄无声息的被他从外面关上了。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那原本坐在蒲团手持小扇正在烧水的人倏然抬起头来,却正是蒋瑜。

    他将那宽大的粗布衣袖一摆,跪坐在蒲团上笑道:“你来了,还不过来。”

    陈羽一边走过去一边赶忙的应了一声,“是,岳父大人。”

    到了亭子里,蒋瑜伸手一指另一个蒲团,陈羽便也不客气地过去跪坐下了,蒋瑜并不看他,自顾自的扇着小火炉,口中仿佛是在和所年好友谈心一般说道:“要说江南好却是好,只是哪里来的这等好雪,我住在江南,每到了冬天的这个时候,就会想起梅尖上的雪来,要烹茶,还是这梅雪来的清雅呀!”

    陈羽闻言笑了笑,他自然知道蒋家这样人家,想要什么梅雪之类,即便是再难弄,都尽可以派了人去北方取来,顶多就是多废些银子一路保证它不融化掉罢了,也算不得什么,他这话的意思听上去是在怀念北方的雪梅,其实却是暗暗的在告诉自己,离开长安多年,蒋家人都想念这里了,想要回来了。

    陈羽并不回答,只是微笑着抬头看那横兀在头顶的梅枝,过了一会儿,那水便开了,丝丝袅袅的热气蒸腾而上,萦绕在梅枝上,顿时便显得这一枝古雅的老梅又披上了几分仙气,也衬得这么一个小亭子越出尘。

    蒋瑜的脸上露出一副真心的愉快表情,将那茶盏取过来,然后便掀开了盖子,两手捏住了茶釜的两边耳朵,先是为陈羽倒了浅浅的一杯茶,然后又为自己倒上一杯,口中说道:“这是我平生最爱之物,你且尝一尝。”

    陈羽道了谢自己伸手捧起茶盏,先是放在笔端轻轻一嗅,然后举袖遮面,一口将刚沸的茶水喝进了口中。放下杯子,闭上眼睛让那水细细的滑入腹内,过了一会儿,陈羽才睁开眼道:“倒是好舒雅的味儿,岳父大人果然是对茶有品相的,我虽也吃了十年的茶,却从不曾品过这等滋味,真个恨不得把自己舌头也咽下去才好。”

    那蒋瑜看见陈羽喝茶的方式,不由得暗暗点头,及至听了他的称赞,却又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这比喻却龌龊了,舌头那里比得这茶!你倒是该回去好生的读几本诗了,像这番话,若是让颖儿听见,怕不要笑话死。”

    陈羽笑了笑,他知道自己从来不是雅人,在蒋瑜这等人物面前作假,倒不如还是拿出他的本性来,在他看来,这世间再好的茶,可能比得过美人香舌么?所以,便干脆的拿舌头来比这茶了。如此做的用意,便是要用这么一个粗俗的比喻来拍一下自己未来老泰山的马屁,同时还要叫他知道,他这一套雅致的东西,自己是弄不来的。

    不过,陈羽很敏锐的从自己未来岳父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名字,颖儿?这就是自己那平妻的名字么?颖,倒是有些硬同时还有些锐利的一个字呀!

    蒋瑜也和陈羽一样的以袖遮面将一杯茶一饮而尽,然后闭上眼睛回味了一阵子,这才睁眼道:“做人、做事,便是要如这茶才好,散淡,不锋芒,便自然可以赢得天下归心。说起来,贤婿呀,你最近做事,很得一个妙字啊,便如这茶一般,自然而然的,就让所有人都翘起了大拇指,这样好,这样好啊。”

    陈羽笑了笑,蒋瑜放下茶杯却突然话锋一转,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陈羽道:“不过在很多时候,那些俗人们是不懂得欣赏和畏惧这些这些不露锋芒的美和力量的。所以有些时候,也很有必要告诉他们一下,俗烂的那些东西,并非你不行,只是不愿意与他们一般见识罢了。贤婿以为然否?”

    陈羽闻言皱眉,还没等他回答,蒋瑜却又抬头一指那一枝老梅,笑道:“你看,上次你来的时候,这梅还不过是一根干枯的枝桠,可是现在你再来,它已经是一树的清香了,你说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006/ 第一时间欣赏品花时录最新章节! 作者:英年早肥所写的《品花时录》为转载作品,品花时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品花时录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品花时录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品花时录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品花时录介绍:
这本书里没写什么事儿,也无非就是写了写那暧昧与妩媚一色的风流韵事,说了说那抹胸与肚兜齐飞的绮靡春光。
然后,鸟儿大了,就什么林子都敢飞了。品花时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品花时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品花时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