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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禾风细雨     大明职场txt下载     大明职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开团之前憋大招

    根据我国最大的历史学流派-野史记载:这聚宝门是元末明初的巨富沈万三捐资修建的,当年(具体时间不详)沈万三出钱修了应天(就是现在的南京,老朱建国后就叫京师了)城墙的三分之一,据说修到这一段的时候,在城门下埋了一个聚宝盆,所以后来此门被称为聚宝门。

    在聚宝门附近守株待兔的锦衣卫,可不止是一支队伍,刘一线率领的一支算是官方队伍,他们是有正规关防手续(现在叫官方,当时叫关防),是正经的执行公务队伍。另外还有一支非官方的队伍,虽然同样隶属于锦衣卫,但却是没有执法手续的、干私活的秘密队伍,也偷偷的埋伏在聚宝门附近,而带领这支队伍的人,就是之前抄姚光启家的锦衣卫总旗傅友仁。这两支队伍,都没心情研究聚宝门下的聚宝盆,他们的目标都是人。

    傅友仁之所以要私下组队秘密前来,是因为此时已经失去了公职,几天之前他就被刘一线发落了,此时傅友仁尚在回避待堪之中,按今天的话说,差不多算是停职审查吧。而刘一线自从上次由于傅友仁的因素被李文忠训斥之后,便恨死了这货,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有意把傅友仁晾在一边。

    不过傅友仁虽然被停职在家,但他可没闲着,自从上次吃了姚光启的亏,就一直怀恨在心,偷偷派了几个旧部在曹国公府的附近盯梢,曹国公李文忠一家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了如指掌,甚至有手下还短暂的混进了李文忠府,但让傅友仁奇怪的是,在李府内并未发现姚光启那小子的踪迹。

    但是应该承认,傅友仁作为案件侦办人员还是合格的,至少在案情的推断上,在对案情发展的直觉判断上,还是有独到之处的。傅友仁分析,在李府内没有发现姚光启,说明这小子很可能被转移了,转移到哪里呢,一定是李家父子认为安全的地方,那么京师之内,比李家父子的府邸还安全,或者换个说话,比李家父子还受皇帝信任的地方,就是各个藩王的府邸了,

    而朱棣和李景隆关系很好,这是朝野皆知的事,所以,燕王朱棣就成了傅友仁怀疑的对象。

    傅友仁判断,如果姚光启在朱棣那里,那么很可能在燕王朱棣离京就藩的日子,隐藏在朱棣离京的庞大队伍中混出城,只要自己能抓到姚光启,那么就可以反叛同谋的罪名将他定罪,反正你爹已经被定罪了,再定你的罪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么为什么会有人跟着傅友仁组队一起干呢?容我卖个关子,后面找个更好的时机解释。

    想抓姚光启的,可不止傅友仁一个,官方队伍的带头人刘一线,他也收到了消息,姚光启早已被转移到了燕王府,所以他判断,在燕王朱棣的队伍中,也一定能找到姚光启,只要坐实了姚光启和自己那个主要目标是同伙,就能以谋反的罪名将这小兔崽子抓起来问罪,而且还能罪加一等。之后再好好折磨他,说不定,还能把那个当街吓唬自己让自己难堪的李文忠父子也能攀咬出来。

    等等,刘一线的逻辑是不是出问题了?要知道,姚光启的涉嫌谋反罪已经是一等一的重罪了,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作为同伙的姚光启,在一等一的重罪上,还能罪加一等?

    要想知道这个人的罪孽有多深重,我们就得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人干了哪些“惊天动地”、“了不起”的事!

    要说这个人,要先说这个人的爹是谁,先知道这个人的爹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

    这人他爹的标签有很多,猛将、忠臣、反贼、流寇,他叫张定边。说是猛将忠臣,是由于他是陈友谅(朱老板创业时的死对头)的忠臣猛将,说他是反贼,则是说他长期与大明集团各业务部门作对。当年陈友谅的公司被朱老板收购之后,张定边逃走,多年来长期在暗中组织小规模的小团伙,开小黑煤窑,建立传销组织,并一直在暗中破坏大明集团各部门正常的业务运作。

    就算在大明朝建立多年之后,张定边仍然贼心不死,始终坚持不懈、锲而

    不舍的在暗中从事谋反的事业,除了谋反这项罪大恶极的罪行外,张定边还暗中从事其他的非法工作,比如“造假币”、盗版、伪造重要官府文件如茶引和盐引等。他造的“大明宝钞”,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跟真的大明宝钞放在一起,就算是长期从事金融和收银行业的专业人士,都难以识别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他伪造的茶引和盐引同样让专业人士真假难辨,这些年来,张定边凭借出色的造假技术,敛财无数,也凭借雄厚的财力,招揽了很多能人死士为他效力,所以天下太平了很久,但跟着张定边一起从事谋反事业的队伍始终保持了一定的规模。

    正如我们所知道的,老百姓只要能吃饱穿暖了,谁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参加谋反这种投机活动。张定边虽然执着,但他多年始终没弄出什么大动静,这几年或许是他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希望了,又或者干的累了倦了,所以已经很久没什么后续动作了。但对于大明官方来说,只要他张定边一天不死,他就始终是朱老板心里最难解开的心结之一。

    基于张定边的所作所为,朱元璋对张定边的定性是十分恶劣的,张定边不仅被定性为历史反格命,更被冠以“长期与大明集团的人民群众对抗,试图窃取大明集团胜利成果,煽动并组织非法团体从事反zf集会”。为了对付这个张定边,大明各级情报机构,多年来长期重点跟踪打探张定边的行踪。但是张定边有很高的反侦察手段,所以众多的情报人员,虽然打探了一些情况,但大多是零散和琐碎的,没有系统完整的掌握张定边团伙的行动规律和老巢。

    不过锦衣卫还是有些本事的,他们几年前得到情报,张定边有个儿子,叫张玉,并且掌握了张玉的一些基本情报,后来一路追查张玉的行踪,发现这个张玉跟燕王有来往,最近又得到消息,说是张玉已经进入了燕王府。锦衣卫曾多次试图向燕王府内派遣内线,但都没有成功,所以无法确定张玉是不是就住在王府内。

16、内线情报员

    但是,锦衣卫的情报系统是有效的,前几日,锦衣卫的高层收到内线情报,说张玉今日会藏在燕王出京的队伍中,跟随燕王一起去北平。刘一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这才带领一大票人,守在聚宝门,准备一举将张玉擒拿。他知道,只要今日抓住张玉,他升官发财的机会就来了,将来做锦衣卫指挥使也不是难事。

    按照刘一线与内线的约定,如果内线能确定张玉在队伍里,就会发出第一个暗号,刘一线就率领做好准备冲上去抓人,更为要紧的是第二个暗号,这第二个暗号是告诉刘一线,哪个是张玉。

    如果这个计划顺利的执行下去,刘一线将立下大功,张玉将被抓获,朱棣将被治罪,理由是私通和窝藏反贼,图谋不轨,姚光启也将连带被抓起来,这个内线应该也能拿到一大笔钱。所以说这个计划的关键,就是这个内线。只要内线能指出哪个是张玉,刘一线能当场将其抓获,就算大功告成了。

    但是我们知道,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做内应都是个技术活,当我们在电视剧里看到余则成、周乙他们历尽千辛万苦才搞到情报,最终又历尽波折的送到接头人手中的时候,我们不禁被剧情的起伏跌宕所吸引。但事实上,真正的内线情报员,他们要经历的考验、面临的困境、经过的曲折,远远要比电视剧中要更复杂和微妙,因为复杂的,往往不止是事情,更是人心。可能一处非常细小的失误或漏洞,就会导致情报的获取和传输彻底失败,这也是为什么龙潭三杰们至今被人传颂的原因。

    刘一线的内线叫焦社,是燕王府的内院二管家,他有个诨号,叫焦舌头,是的,您没记错,在前几章里他有过出场,您无须返回复习情节,就是他带领姚光启去的那个有特权的小院。在跟随燕王离京之前,焦舌头已经做好了报信的一切准备,就连报信用的信号物件,他都反复检查过好多遍,确认过没有问题的

    ,但物件没问题并不意味着事情就没问题,因为出问题的,往往不是物件,而是人。

    焦舌头的问题也出在人上,他的暴漏,其实跟当下很多翻覆剧情是差不多,是生活作风问题被曝光,最终酿成了惨剧,说的更直白一点,是小三闹事。

    等等,先缓缓,作者没说错吧,那时候是允许一夫多妻的,有小三了,直接娶回去当小妾不就完了吗,比如潘金莲和李瓶儿,不都成了西门大官人的小妾吗?不对,好像又串场了,我们该说焦舌头才对。

    焦舌头生活问题的关键在于,他找的小三既不是没了丈夫的寡妇,又不是没结婚的大姑娘,他的小三,是一个已婚少妇,请注意我的口型,啊不对,是用词,是已婚的。

    这个少妇叫王红,原本是个很红的窑姐(比网红还红),后来年纪大了,靠上一个老实巴交的富商公子(不知道富了几代),两人情投意合,这个富家公子就花钱给王红赎了身,娶进家里做了小妾,但前两年富家公子的父亲做生意折了本,家业突然就败了,富家公子没了经济来源,这王红的好日子也到了头。

    这王红吃不了苦耐不住贫,便暗中勾搭男人,重点就是勾搭自己过去的熟客。这焦舌头原本也是王红的熟客,王红一勾搭,两人立即旧情复燃,犹如**,在一起如胶似漆(画面不进行描述,以免监察找作者谈话)。

    焦舌头会时常给王红钱,这王红有了焦舌头和其他老主顾的资助,日子过的也算滋润,虽然比不了富家公子有钱时那样的奢侈,但至少也是衣食无忧。那富家公子虽然知道王红在外面勾搭人,但自己不能赚钱,家里还时常需要王红拿钱回来贴补度日,所以索性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不顾了。

    焦舌头是燕王府的人,燕王要去北平,他自然要跟着去,前阵子他将自己即将北上的事告诉了王红,想从此断了这段情分。但王红哪里肯干,焦

    舌头是所有老主顾里最有钱的,自己靠着他衣食无忧,他要是走了,自己岂不又要衣食无着了?所以王红先是假意苦苦挽留,然后又要跟焦舌头远走北上,焦舌头也素来喜欢王红的媚态,真的彻底甩开也舍不得,所以就同意了带王红一起走。

    今日是出城的日子,两人相约在城门处汇合,焦舌头带着王红出城。王红早早的便收拾好了行装细软,打算跟焦舌头去北平过舒坦日子。但王红只知道焦舌头要离开京师去北平,却不知道焦舌头还参与了一项密谋,一个很重要的密谋,而这个密谋,将彻底打碎王红的美梦。

    刘一线率领近百人的锦衣卫躲在了几间民居之内,这几间民居,是他们之前精心选择的,正好处在刚出城门那一片民宅之中,这一带的生活气息很浓厚,锦衣卫的人藏在里面十分隐蔽,绝不会有人看出里面藏了人。

    早在三天前,这几个房子的主人,就已经被秘密的清空了,他们都被锦衣卫赶到军营里睡大炕去了,说是赶,其实按照锦衣卫一贯的行为方式来说,已经算客气的了,因为既没有打骂这些刁民,又没有给他们扣帽子勒索他们,只不过是征用几天他们的房子,让他们住几天兵营而已,没让他们去诏狱里住就不错了。

    而傅友仁率领的另一群锦衣卫,则隐藏在另外几间民居中,傅友仁在等待,只要刘一线先出手抓人,燕王府和张玉的人势必会反抗,现场一定会很混乱,自己就可以趁乱抓住那个小兔崽子。

    对于傅友仁来说,亲手抓住姚光启,除了一雪前耻、报前几日被当众羞辱之仇外,还有更现实的意义,傅友仁如今是以戴罪之身赋闲在家,但他也没有闲着,前几日,锦衣卫的一位领导便暗中与傅友仁秘密会谈过了。在那次友好的、富有建设性的会谈中,两人就对付刘一线这件事达成了共识,双方约定,共同努力,为彻底搞掉刘一线而不懈努力。

17、该出手时就出手

    根据那次会谈达成的备忘录(仅限于口头),二人约定在会后,将会立即启动寻找刘一线的把柄的相关工作程序,据说那边领导的手里已经有了部分证据,只要傅友仁这边能再加点猛料进去,那位领导就可以看黄历择吉日发动雷霆一击,将刘一线彻底打垮。而那次会议刚刚结束,傅友仁便想到了姚光启,按照傅友仁的设想,只要抓到了姚光启,就可以给刘一线扣个私通反贼帽子,一刘一线私自释放反贼的名义再刘一线加上一条罪名。当然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作为搞掉刘一线的回报,那位领导将在事后保举傅友仁晋升为千户。

    为了配合并支持傅友仁的行动,那位领导不仅给与了傅友仁精神和口头上的关怀,更是付诸了实际行动,其中比较重要的一项就是调拨了自己的手下配合傅友仁这次抓捕行动。今日傅友仁的队伍中,正是以那位领导的部下为主体,这支精干的力量的目标只有一个:姚光启。

    当朱棣离京的队伍经过聚宝门时,两队锦衣卫的人都高度紧张了起来,他们知道,抓人的时候就要到了,刘一线更是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队伍,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内线即将发出暗号,那正是自己动手之时。

    刘一线等待内线焦舌头的信号,刘一线的手下等待刘一线的号令,傅友仁则在等待刘一线先动手,也就是说,只要焦舌头的暗号一发出,现场就会出现连锁反应,一连串的抓人行动就将开始。

    另一方面,锦衣卫的目标,燕王的队伍里,不管是燕王朱棣本人,还是队伍中锦衣卫的抓捕目标,张玉和姚光启二人,此时根本完全不知道危险正一步步向他们靠近,他们二人扮作燕王朱棣的随从,紧跟在燕王仪仗的后面。

    按照朱棣之前的设想,锦衣卫再大胆,就算要查,也不会去查藩王的随从队伍的。

    但朱

    棣的预计错了,因为他并不了解人性,或者说他忽略了人性中很重要的两个特点,第一点,升官发财的**会让人变得疯狂,**越强烈,人也就越疯狂,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升官发财的机会,不管面临多么大的困难,冒多么大的风险,都有人会顶风冒雪不畏艰难险阻砥砺前行,如果有升大官发大财的机会,那就更会奋不顾身,舍命相搏,刘一线就是这样的人。第二个特点就是恩仇情结,恩情未必是一定要报的,但仇却一定要报的,至少对某些人来说,是这样的,这某些人中,就包括傅友仁。

    燕王的仪仗前导队伍已经出了城门,燕王本人的车驾和后方仪仗也已经进了城门洞,队伍的前半段即将出城。燕王队伍的后半段都是王府的家人和随从,以及家人随从的家眷,还有家眷随从的行礼马车,总之,队伍拉的老长。

    而焦舌头处于队伍的后半段,他害怕信号发晚了误事,又怕王红找不到自己,因此还没到城门,就远远的下了车,溜边步行走到城门处,待朱棣的车驾进了城门,他便守在城门口,一面观察队伍,看张玉是否还在队伍中,另一面往城外方向看,寻找王红的身影。

    待张玉和姚光启跟着仪仗后面出了城门,焦舌头也混在队伍后面出去了,他必须先找到王红,只要能安顿好王红。他就会抬起手,他的袖子中藏着一朵红花,这朵红花就是第一个信号,有了这个信号,刘一线就可以做好准备,而他会来到张玉身旁,将红花插在张玉身上,刘一线只要抓身上插着红花的人就可以了。

    一切设计的都很好,现在他在等王红出现,他焦急的四处张望,一边张望一边跟在张玉身后不远处,生怕跟丢了张玉。但走出上百步,王红也没有出现,焦舌头觉得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可能就要走出锦衣卫的视野了,那时候刘一线都未必能看见自己的信号了。

    所以在一番权衡之

    下,焦舌头举起了手,将红花漏了出来,刘一线等的就是这朵红花,原本就是全神贯注的他更是绷紧了神经,他要看清焦舌头到底把红花插到了谁的身上。

    但就在焦舌头刚刚把红花举过头顶之时,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一颗石子,正打在焦舌头的手腕上,这石子不大,但力道极大,几乎将焦舌头的手腕打断,他手里那朵红花也掉在了地上。

    刘一线没看见石子打中焦舌头,只看见红花掉在地上,他着急的直跺脚,但却没敢冲出去。焦舌头的右手手腕被石头击中,疼的龇牙咧嘴,只得低头用左手去捡红花,但他的腰刚弯下一半,手还没够到红花,就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

    这意外是一个人,路边一个人猛的向他冲了过来,冲过来的人不是王红,而是王红的相公,那位落魄的富家公子,这富家公子冲到焦舌头跟前,不由分手就拳脚相加。

    意外来的太突然?其实一点都不突然,问题出在王红身上。

    这几日,那王红一心要跟焦舌头去北平过舒坦日子,便怠慢了富家公子。这富家公子发现王红的异样,便暗中留心观察。今日一早,王红躲在屋里偷偷的收拾行囊,被富家公子看在眼里,一问之下,王红谎称去看亲戚,富家公子假装相信,但却暗中跟踪王红,跟到了聚宝门,见王红等在这里,这富家公子先是不做声暗中观察。

    朱棣车队经过,王红在路旁不停的张望,富家公子便知道王红是在等这里的人,待焦舌头出现,王红露出笑容,刚要上前汇合,就被富家公子从背后一棍打倒,随即冲上来与焦舌头扭打在一起。

    富家公子没怎么打过架,也没什么力气,但焦舌头的右手此时已经被石子几乎打折,只能勉强用一只手招架,到底是单拳难敌双手,焦舌头被按在地上一顿暴揍,这精瘦的富家公子竟然把焦舌头打的鬼哭狼嚎。

18、都是女人惹的祸

    焦舌头打又打不过,又担心放跑了张玉,情急之下,无奈只能喊救命,这一喊之下,倒是有几个燕王府的家人们上来了。但这又导致现场的情形更乱了,因为上来的家人可不都是来帮忙的,这里面有在路边醒过来的王红,上来哭哭啼啼既拉架又找焦舌头要说法的,还有听到风声的焦舌头的老婆,上来跟王红撕扯;更有些是平日里跟焦舌头不对付的人,过来瞧热闹看焦舌头出丑的;更有甚者,纯粹是上来打太平拳解恨的;当然了,各种拳头最后都打在了焦舌头身上,好在还真有焦舌头的好友真的上来拉架的,总之,上来一大帮人,现场乱糟糟的互相推搡,场面更难以控制了。

    场面越来越乱,这下可让刘一线更着急了,说好了发信号的,可是信号刚发到一半,就出了意外,怎么还跟人打起来了?这跟约定好的不一样啊,跟焦舌头打架这个到底是不是张玉?如果是,自己出去,一举抓获逆党,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自己从此以后便踏上大明集团奋发图强的新征程。

    但跟焦舌头打架的如果不是张玉呢,自己现在出去把焦舌头救出来,等于打草惊蛇,真的张玉看到自己肯定就跑了。但如果不帮忙呢,这焦舌头眼见已经被打的七荤八素,他会不会错过报信的最佳时机?又或者焦舌头的内线身份已经暴漏了,对方希望通过这种方式阻止焦舌头报信?打架的这群人里面究竟有没有张玉的同党?又或者打架的人群里没有张玉,但都是张玉的同党,就是为了把场面搞的越乱越好,要掩护张玉逃跑的呢?

    事关重大,尤其关系到自己的升官发财,关系到仕途前程,刘一线需要考虑的太多了,他不得不谨慎,但他又害怕过度的犹豫导致张玉逃跑,所以一时之间骑虎难下。由于刘一线太过投入,太过关切焦舌头这边的情形,脚下情不自禁的迈步向前,无意中从隐

    藏的民居中走了出来,他这一走不要紧,他身后的几个跟着他的手下误以为要行动了,也往前走了出来,原本隐藏的很好的锦衣卫,一下子出现在了大街之上。

    傅友仁这帮人见刘一线的人走了出来,误以为刘一线收到了信号准备行动,也纷纷动了起来,准备在刘一线行动的同时抓捕姚光启,一时之间,道路两旁两队锦衣卫都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出击。

    这一切的一切,包括焦舌头这伙人的厮打,尤其是锦衣卫的若隐若现,都被不远处化妆成随从的姚光启看的真切,更重要的是,姚光启在锦衣卫的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老熟人,那个傅友仁,还有当天带走傅友仁的那个人,他虽不认识刘一线,但知道官职是镇抚,官位要远远高于傅友仁。

    姚光启立刻意识到,此时出现锦衣卫,要么是奔着张玉来的,要么是来抓自己的,或者奔着两个人同时而来,但抓自己不可能需要这么多人,所以明显就是为了抓张玉。

    姚光启隔着帽子反复的摸着自己的光头,越是想事情,他就越习惯性的摸自己的光头。他分析了情势后,心中知道此事万分凶险,由于事起仓促,自己这边完全没有应对预案和措施,应该说,这是己方的失误。事态紧急,已经无法补救,只能让己方的损失最小化,无论如何,绝不能让锦衣卫抓住张玉,因为那样朱棣就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自己报仇的希望也将彻底破灭。

    电光火石之间,姚光启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他决定,尽可能把局势搞乱,越乱越好,然后趁机掩护张玉趁乱逃走。之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思考完成,姚光启转头盯着张玉,示意他看路边,此时的张玉也看到了路边的锦衣卫,他也意识到了危险,但他并不害怕,将手伸到腰间,随时准备抽出软剑,与这些锦衣卫拼命。

    光启低声说道:“你别动,什么都别做,等我把局面搞乱,你趁乱跑,如果这边局面控制不住,你就去紫金山。”

    姚光启说完,也不等张玉回应,便小跑来到焦舌头跟前,他故意摘掉自己的帽子,露出自己标志性的大光头,不由分说就加入了战团,对着焦舌头和富家公子,不容分说就是一顿拳脚,上面一拳直奔富家公子的面门,下面一脚猛踹焦舌头的裆部,上下轮番,左右开攻,而且还使劲的高喊:“我让你报信,你个没骨气的叛徒,你个走狗”。

    姚光启这一搅局,现场更乱了。他这几句话,让一直纠结犹豫的刘一线更加迷惑了,但认定了一点,这群人中一定有人在掩护张玉逃跑,而且他对姚光启的光头印象深刻,这不就是那天让自己难堪的反贼的儿子吗?刘一线判断,这光头一定就是张玉的重要同伙。焦舌头暴漏了,他们殴打焦舌头就是防止他报信,进而让张玉逃走。

    刘一线觉得不能再等了,如果再犹豫,自己可能连个小鱼都抓不到了,所以刘一线立即下令:“上去抓人,尤其不要放跑那个光头。”

    刘一线的手下几十号人一齐冲了出去,直奔姚光启这群人而来,姚光启看的真切,见锦衣卫动了起来,而且是奔自己这边而来,立即拔腿就跑,但跑的路线却是向燕王队伍的反方向跑。

    刘一线见姚光启转身逃跑,更加认定了富家公子这伙人里面都是张玉的同伙,便高喊道:“你们几个去追那个光头,剩下的跟我来。”说完便直奔富家公子和焦舌头而来。

    这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同时出现两伙不同统属的锦衣卫,两伙人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追姚光启,而其中一伙人还有别的目标,所以分作两伙,一伙追姚光启,另一伙原地抓人,而原地抓人的还要先拉架,把打群架的两伙人拉开。所以现场十分的说不出的混乱。

19、聚宝门风波

    就在姚光启将所有人的焦点成功的转移走后,张玉也不失时机的从朱棣的队伍中溜了出来,趁着混乱沿着民居中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脱身上那身随从的衣服,很快便消失在街巷密集的一片民宅中。

    但为张玉担任掩护的姚光启则没这么幸运了,为了给张玉争取到更多的时间逃跑,他选择朝着人最多、最引人注目的竹市方向跑去。

    当时的南京城(早年的应天府,或者叫京师也行)与现代的城市差不多,有很多专业市场(零售/批发),其中三山街市卖水果的最集中,相当于现在的水果批发市场;洪武门的新桥市和北门桥市是专门卖鱼和蔬菜的,可以算做蔬菜和水产海鲜批发市场;清凉门外,是干货、干调、日用百货类、文教用品类的专业市场,能买到衣料、布料、茶、盐和纸张;金川门外的龙江市,是木炭集散地;西南郊的江东市,是最重要的粮食集散地;西北角的仪凤门,则是专业的建材市场,这里有当年红星霉楷隆、越兴家居等建材独角兽;而姚光启要逃跑进入的这个聚宝门,则是竹子、竹制品的生产研发、销售、售后服务的一条龙产业孵化基地。

    姚光启沿着竹市向里面跑,这条路很宽,过往的人走的都很慢,大多都是一边走一边逛,只有极少数拉货的力工走路稍快,姚光启这一跑,在竹市里是相当的引人注目了。道路两边都是大小的店铺,往来的行人和做生意的商人纷纷向姚光启看来,而且都在用很惊异的目光看着这个疯狂跑的光头。为了制造更大的混乱,姚光启一边跑,一边将道路两边的竹子和物件撞倒,甚至将一些摊子拽倒。

    姚光启捣乱的办法起到了不错的效果,当撞倒摊子的商贩着急忙慌的从店里冲出来,打算抓住肇事者理论的时候,恰好跟后面追赶的锦衣卫撞了满怀,那些锦衣卫露出凶神恶煞的面目,虽然吓唬住了

    商人,但却耽误了追赶的时间。

    就这样,姚光启拼命的跑,拼命的跑,一边跑一边制造混乱。他知道,自己跑的越远,就能把锦衣卫的视线带的越远,张玉就越安全,所以他拼尽了全力,一直以全力的向前冲刺。他知道,锦衣卫一定在后面追自己,或许已经到了自己身后,但自己多往前跑一步,张玉就安全一分,就算被抓到,也要离张玉越远越好,所以他也不回头,只是拼命的向前跑。尽管已经气喘吁吁,尽管已经腿酸脚重,尽管双腿已经越来越不听大脑的支配,他都没有一丝停下来的意思,甚至都不缓口气。姚光启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如果被抓到了,自己该怎么应对,该怎么样才能多拖延一会时间。

    跑着跑着之后,姚光启突然想到,自己还穿着王府随从的衣服,如果穿着这身衣服被抓住,那无论如何朱棣也脱不了干系了,所以姚光启开始一边跑一边脱衣服,脱掉上衣之后,他死命的扔向路边。

    上衣好脱,但脱裤子就比较费劲了,一边跑一边脱裤子,绝对属于顶级的高难度动作,就算对跳水、体操、蹦床这种受过专业训练柔韧性很好的技巧类运动员,就算是对奥运冠军来说,这也是相当难的一件事,更何况姚光启从来都没遇到过这种事。

    高速奔跑中,既要保持身体平衡,要维持一定的速度,还要将裤子脱下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系列动作了。为了脱掉裤子,姚光启还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这一跤摔的相当惨,不仅两支手都抢破了皮,脸也抢到地上,下巴磨破了,但姚光启顾不得疼,在地上使劲蹬掉裤子,爬起来继续跑,可是刚爬起来要跑,就被脚下一个被自己带倒的竹竿拌了一下,再次摔在地上。

    姚光启顾不得身上的疼,用尽全力再次爬起来,仍旧向前跑。但人毕竟有力竭的时候,尤其是全力的冲刺,没有功夫底子的姚光启,速度

    越来越慢。而另一方面,就算他的速度依旧保持一开始的速度,又哪里跑的过锦衣卫?没跑多久,姚光启便被锦衣卫追上了。

    而先追上姚光启的,是傅友仁带的这队人,以锦衣卫的身手,抓姚光启这样没什么功夫的人简直是探囊取物,傅友仁一个手下追到了姚光启身后,身手就要去拽姚光启的衣领,姚光启此时已经脸红耳赤,哪里知道身后有人来抓自己的后脖领。换了平时,换了他人,这锦衣卫的一抓,然后顺势向后一拽,姚光启必然要被拽个四仰八叉。

    但神奇的事再次出现了,在那个锦衣卫的手将将要碰到姚光启衣领的时候,一颗石子从侧面飞来,正好打在这人的手腕上,这石子力道极大,不仅将这人的胳膊弹开,而且这人分明听到了石子打在手腕上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那分明是手腕的骨头被打折的声音。

    与这声咔嚓声同时传入这人耳朵里的,是他自己犹如杀猪般嚎叫声,这人随即倒在地上,抱着手腕来回的翻滚。

    姚光启听到身后的声音,回头扫了一眼,但就在此时,另外五个锦衣卫也跟了上来,这五个人不知道刚才那个同伙因何倒在地上,所以也没敢贸然伸手来抓姚光启,只是将姚光启围在当中。

    姚光启知道已经无法再跑了,索性站在原地,一边大口的喘气,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一边思考该怎么应对。

    傅友仁很快也跟了上来,他完全不顾那个倒在地上打滚的手下,他的眼里只有姚光启,他要先报仇解气,然后用姚光启升官发财。见姚光启被围在当中,傅友仁觉得大功即将告成,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不过在将这个光头抓起来之前,他要先戏弄这光头一番,就像猫抓到了老鼠,一定先将老鼠将玩物戏耍一番,好好折磨一番,然后再慢慢吃掉。傅友仁现在就是猫,姚光启就是老鼠,过街的老鼠。

20、老友相见泪汪汪

    作为长期对付老鼠的老猫,傅友仁的手段是轻车熟路的。他背着手绕着姚光启走了一圈,然后原地转身,又从反方向绕了一圈。仔细的打量这个光头,客观的说,他承认眼前这小子脑袋够机灵,但更得说,你选错了对手,从你决定跟我傅友仁作对那时开始,你的死期就到了。

    当日被姚光启弄的灰头土脸的,不仅被当街羞辱,当成囚犯出丑,还被那个傻叉上司刘一线暴揍一顿,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今日终于轮到我傅友仁出口气了,傅友仁心里那个得意,嘴里的气势更足:“小光头,告诉你,你爹已经死了,死在牢里了,不过他死前已经全都招了,他就是反贼,他是反贼,你就是,你们全家都是,抓了你,我还要接着抄你家。”

    听到傅友仁这番话,姚光启的拳头攥的死死的,他猛的冲上去,想要暴揍傅友仁一顿,但傅友仁早有准备,一个侧身躲开姚光启的拳,脚下一拌,将姚光启拌了个马趴,随即一脚踹在姚光启的后背上,咬着牙狞笑道:“你不是说老子受贿吗?老子还告诉你,老子就收了,你现在能把我如何?”傅友仁随即指着姚光启,对其他锦衣卫说道:“你们都来看看,就是这小兔崽子说老子受贿,还说要把老子送到刑部治罪,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不是懂大明律吗?你不是说老子受贿吗?你不是要去刑部吗?”

    傅友仁太得意了,他要把这些天的受的委屈和怨气全部释放,他要让姚光启受最大的痛苦,要让这个光头生不如死,傅友仁再次抬起腿,准备对着姚光启再狠狠的踹上一脚,任何言语上的报复,都不如肢体上的打击来的痛快和酣畅。

    但傅友仁的脚还没来得及落下,一颗石子便飞了过来,正正好好打在了傅友仁的支撑腿上,傅友仁哎呦一声,站立不稳,倒在地上,“有同党,抓同党”。倒在地上的傅友仁高喊道。

    就在傅友仁双手撑地打算站起来的时候,又一颗石子飞了过来,直接打在他的手腕上,疼的他再次惨叫一声,抱着手腕在地上来回的打滚。傅友仁对这种疼痛是有深刻记忆的,抄姚光启家的那天,正是这样一颗打在自己手上的石子,让自己无法阻止姚光启,使得姚光启顺利的从自己的怀里取出那个“压身上那”的雕像,自己这才被人坐实了受贿,要不是因为石子,自己如今也不会落到这番田地。“抓同党啊,反贼有同党啊。”傅友仁声嘶力竭的喊着。

    傅友仁连续被两颗石子击中,他带来的锦衣卫都看的明白,他们也都会些功夫,自然知道打出这样力道的石子,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所以这些人也只是拔出绣春刀戒备,却没人敢贸然行动。

    就在这时,刘一线的手下也赶到了,巧了,刘一线这边派出来追姚光启的,领头的正是傅友仁的好兄弟兼老搭档,小旗楚殊。不对,楚殊如今已经顶了傅友仁的位置,如今是总旗了。

    从追过来的时候楚殊就一直奇怪,为什么有另外一队锦衣卫也在追姚光启,刘一线明明只派出了自己这一队?另外这一队是谁的人?

    当楚殊赶到了才发现,自己的老搭档傅友仁在现场,楚殊更纳闷,这小子不是被刘一线干掉了吗?怎么又穿上飞鱼服了?而且还出现在这里?更奇怪的是,楚殊在后面远远的看到傅友仁不知何故倒地,他没看到也不知道傅友仁被小石子打中,但看到那个制造混乱的光头被围在中间,看到傅友仁的手下警惕的神态,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随即,楚殊觉得有蹊跷,便高声喊道:“傅老哥,我奉刘镇抚之命,捉拿此人,请傅老哥和这些兄弟们协助在下。”

    楚殊的言辞是很客气的,但他的语气语调却很不客气,神态中也透漏出了傲慢,他心里已经打算回去好好告傅友仁一状的,理由他都想好了,傅友仁

    假冒锦衣卫,在大街上公然招摇撞骗,还试图与自己抢夺反贼人犯,就凭这个理由,深挖下去,定傅友仁一个谋反同党的罪名,绝对是轻松加愉快的。

    傅友仁见楚殊率人上来了,也有些尴尬,原本是想先于刘一线的人抓住这光头的,没想到出了意外,让刘一线的人跟了上来。既然如此,不如索性撕破脸,反正不管是抢还是夺,总之早晚要撕破脸的,只要最后能搞倒刘一线,现在这点尴尬算什么。傅友仁打定了主意,对自己的手下高喊:“抓住那个光头,上面有令,抓住他,赏银五百两。”

    傅友仁的手下一听赏金如此丰厚,顿时又来了精神,尤其是围着姚光启的五个人,牟足了劲准备向姚光启扑过去。

    姚光启还没等说话,楚殊那边也高喊道:“你他娘的居然敢动手抢人,兄弟们,上,他们是反贼的同伙,抓住了,有赏啊。”

    这对好兄弟好搭档就这样彻底撕破脸了,两方的人就这样厮打在了一起。

    姚光启这边的场面暂且不提,且说刘一线这边。

    刘一线亲自率领手下,将焦舌头这伙打群架的人围了起来,锦衣卫人多,很快便将所有人制伏。

    刘一线来到焦舌头跟前,见焦舌头被打的鼻青脸肿,眼角嘴角都是血,衣服也被扯的稀烂,脚上的鞋也只剩下一只,自己的内线被打成如此的惨状,刘一线也不禁皱了皱眉,但他来不及同情焦舌头,他指着那个打焦舌头的富家公子说道:“他是张玉的同党吗?张玉人呢?他在哪里?”

    焦舌头被问的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表情显得尴尬而别扭,摇了摇头。

    刘一线见焦舌头摇头,顿时火上心头,双手抓着焦舌头的领子,将焦舌头提了起来,十分大声问道:“张玉在哪里?谁是张玉的同伙?你怎么不发信号。谁是张玉的同伙?”

21、剧情反转

    焦舌头被刘一线这一摇,彻底的清醒了,他尴尬的摇了摇头。

    刘一线愤怒的将焦舌头扔在地上,他已经失去耐心,他恨不能现在就踹死焦舌头。而此时,得知消息的朱棣已经率领一大队护卫随从赶了过来,见到锦衣卫,朱棣还以为张玉和姚光启被抓住了,十分的着急,立即下令将锦衣卫包围起来。对朱棣来说,这是万分紧急的时候,他已经忍不住要下令抢人了。

    就在冲突即将爆发的前一刻,同样化妆成随从的玲珑,悄悄的来到朱棣身旁,在朱棣耳边说了什么,朱棣那原本通红的脸色好了很多,情绪也平复了下来。

    朱棣命护卫原地待命,自己则一个人打马来到刘一线面前,用马鞭指着刘一线的脸:“你是镇抚?是这里领头的吗?”

    刘一线见到朱棣,立即暗叫不好,这主儿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不好伺候,就算是平日里没招惹他,自己见到他也要哆嗦,更何况今日闹到这个地步,最重要的是,自己根本就没抓住张玉,那就没有证据,那原本抓反贼的理由就站不住脚了,朱棣随便给自己扣个帽子,自己就是有一百个理由也说不清了。

    朱棣此刻表现的很平静,见刘一线不答话,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微妙,朱棣便知道刘一线没有其他的底牌,所以朱棣的底气更加足了,用马鞭指着刘一线说道:“为何殴打我的管家,还抓了我的家人。是谁指使你欺凌藩王?”

    一个大帽子扣下来,刘一线更加惊慌,自己原本是来抓反贼张玉的,本主没抓到,还被扣了个欺凌藩王的帽子,这个帽子不要紧,但是深究下去,这个罪名可不得了,甚至上升到大不敬和谋大逆都不是不可能,那时候自己全家都得玩完,刘一线突然觉得老天爷在戏弄自己,自己向来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老天爷怎么会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

    此时的刘一线,如果说磕一万个头可以平安

    无事,他宁愿在这里嗑的头破血流,但事情不是磕头求饶就能解决的。不过就在刘一线急的直冒汗的时候,他突然灵光一现,他想起来了,自己还有一张牌可打的,想到这里,刘一线突然来了精神,鼓足了勇气对朱棣说道:“王爷可冤枉卑职了,卑职哪里敢贸然在王爷这里造次,卑职是来捉拿朝廷通缉的首恶张定边儿子张玉的,不过卑职虽然没抓到反贼张玉,但我的手下已经抓到一个叫姚光启的反贼。”

    听完这番话,朱棣顿时一愣,朱棣不知道姚光启现在的情况,被刘一线说的有些心虚,但他不肯当众表露出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不由分说,抡起马鞭照着刘一线的脸上就抽了下去,这一抽之下,刘一线的脸上立时被抽开了花,半边脸都是血淋淋的,刘一线惨叫一声:“王爷,你怎能”

    没等刘一线继续说话,朱棣又是一鞭子下去,这第二鞭子比上一鞭子用力还猛,但却没有抽到刘一线的脸,而是抽到了刘一线捂脸的手上,刘一线又是一声惨叫,朱棣也不顾刘一线的惨叫,转身对着自己的护卫高声喊道:“来人,给本王教训一下这个没规矩的狗才。”

    几个王府的护卫早就在一旁候命了,听朱棣下令,这几个护卫立即蹿了上来,其中两个架着刘一线,另外几个对着刘一线就是一顿疾风暴雨般拳脚。王府的护卫平日里就痛恨锦衣卫,今日有了王爷的命令,自然下死手,没几下,就打的刘一线晕了过去。

    一个护卫有些犹豫了:“王爷,不禁打,晕过去了。”

    朱棣自然知道不能打死刘一线,下令道:“把他弄醒。”

    一个护卫照着刘一线的屁股狠狠一脚,刘一线嗷的一声,疼醒了过来,嘴角还留着血,口中呜呜的说道:“王爷饶命。”

    朱棣狠狠的说道:“既然你说你是来抓反贼的,有公务在身,那本王不难为你。但你记住,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抓反

    贼,在本王出京就藩之时闹事,本王就该赏你这顿打。你不是抓到另一个反贼了吗,走吧,带本王去见识见识,你真抓到了,本王不但不追究你,还要重赏你,还要上报父皇提拔你,可你要没抓到,你和你们这些人,欺凌藩王的罪名是跑不了了,你我今日就得来个了断。”

    刘一线一听了断两个字,几乎被吓尿。刘一线试着踉跄着往前走,他此时已经被打的几乎瘫痪,迈步都十分艰难,朱棣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呵斥那些锦衣卫:“上来几个狗才,架着他。”

    就这样,刘一线和他的锦衣卫兄弟在前,朱棣带着王府的护卫们在后,沿着竹市,顺着姚光启逃跑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见道路凌乱不堪,店家们都在收拾各自被捣乱的店铺,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数落刚才的光头和强盗,见锦衣卫过来了,这些店家赶紧躲进了店铺,不再管散落在大街上的货物。

    好在一路的混乱,给这群人指明了路,锦衣卫们不用问也知道,沿着混乱,就能找到楚殊追踪姚光启的小队。

    刘一线这一队锦衣卫跟了上来,傅友仁远远便看的清楚,他已经很着急了,刚刚跟楚殊的人交手,自己明明人数占优,但就是搞不定楚殊那几个人,每每将楚殊等人打的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就会离奇的飞出几颗石子,打在自己的手下身上,楚殊这些人借此机会就能反击过来,所以打了半天,尽管自己的人数远多于楚殊,可还是对楚殊他们没奈何。

    当刘一线率人找到姚光启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离奇的事,一群锦衣卫在打群架。而自己派出来抓姚光启的楚殊,已经被打倒,似乎受了伤,趟在地上不断的哀嚎。

    刘一线不知道具体的情形,此刻他拿出了镇抚的派头:“都给我停手,都给我解释清楚,来呀,将那个光头……”说到这里,刘一线突然发现,刚才还恍惚看见的光头不见了。

22.如何甩黑锅

    刘一线没看到姚光启,顿时心里一颤,身上的伤似乎也好了,强自站直了身子,指着众人说道:“那光头呢,让你们抓的人呢,老子让你们办的事呢?”

    此时,在地上哀嚎的楚殊,见刘一线带着大队人马过来了,心中暗喜,利索的爬了起来,指着傅友仁说道:“我们本来已经抓住那个光头了,可傅总旗出来抢人,他们把那反贼放走了。”

    听楚殊这么一说,刘一线咬着牙瞪着眼睛质问傅友仁:“总旗官大人,你不在家好好待着,怎么跑到这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那光头呢,你给转移到哪去了?”

    傅友仁一听便急了眼,这楚殊和刘一线分明是想把屎盆子都扣在自己头上,自己是来抓人的,怎么变成了反贼同伙了?他哪里肯就范,扯着嗓子高喊道:“我刚刚明明抓到那个反贼了,是姓楚的过来把那小子放走了的。”

    刘一线现在没工夫更没心思琢磨姚光启到底跑去了哪里,他现在必须要过眼下这一关,必须要对朱棣有个交代,自己的手下没抓住姚光启,没了证据,自己这关不好过。不过好在傅友仁的出现,给了自己一个足够甩出黑锅的理由,他要紧牙,心里盘算着,这傅友仁分明是受人指使来抓人的,他背后的人不是要抢功,就是想利用那光头兴风作浪,那么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刘一线心狠手辣了,刘一线的名字虽然是日后好相见,但到了关键时候,他还是露出了狠辣无情的面目,冷笑道:“傅友仁,你一个免职待堪的犯官,没有宪命、没有关防堪合,带着这么多人当街阻挠执法,殴打锦衣卫,更掩护反贼头目逃跑。来人啊,把傅友仁和他的同伙都给我抓起来。”

    傅友仁知道不好,刘一线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他高喊道:“姓刘的,我是来抓人的,你不要平白诬陷好人,我要见颖国公,我要见王镇抚。”

    刘一线一听,立刻便明白了,傅友仁之所以敢

    这么张狂,原来背后是有王佑专在指使,这王佑专一向与自己不合,平日了明里暗里总是与自己作对,今日又撺掇傅友仁在自己背后捣鬼,一听到“王镇抚”三个字,刘一线狠的牙根直痒,他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好好跟王佑专算算账。

    应该说,在这个关键时刻,在生死关头,傅友仁的脑袋没有彻底昏掉,他想起了傅友德,想用傅友德的身份压制刘一线,让刘一线有所顾虑。要知道,傅友德可是大明集团的创业时期的业务骨干之一,如今已经是集团的高级总监了,在大老板那里地位很高,兴许他能救我一命。

    傅友仁见刘一线犹豫了一下,索性再次高喊道:“我要见颖国公”对于眼下的傅友仁来说,他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靠这招来续命了。

    没想到,这句话正好触了刘一线的霉头,让你去见颖国公告我的状吗?让颖国公记恨我?以后他好找机会给我穿小鞋吗?在傅友仁的话喊出口的短短数秒之内,刘一线经过了非常激烈的思想斗争,是的,是思想斗争。

    大家都知道一个规律,不重要的事,是要很多人在一起开大会的(各国的议会其实都是开这种不重要的会的);稍微重要一点的事,是少数人在一起开会商量的(比如美帝击毙拉登这种事,美帝的国会提前就不知道,提前只有美帝大统领和一些核心幕僚知道);最重要的事,是不开会的(当年苏修的勃列日涅夫决定搞掉赫鲁晓夫的时候,他们好像没开会,哥们几个一合计,就动手了)。

    刘一线此刻的决定,对他来说,或者说对当时的他来说是最重要的,这关系到他未来的职场前途,所以刘一线不打算跟人商量,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杀人灭口。但一想到灭口,刘一线又有些犹豫了,傅友仁搬出了颖国公傅友德,这人自己可是得罪不起的,万一日后傅友仁找自己的茬。

    刘一线主要是顾虑傅友仁与颖国公傅友德的关系,

    其实他的顾虑是多余的。因为他其实不了解内情的。

    傅友仁这个名字是后起的,其实他原名叫傅大牛,他和颖国公傅友德算是同乡,估计两家的村子真的不远,口音也极相似,傅大牛为了攀上这个高枝儿,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傅友仁,然后厚着脸皮去颖国公的府上去攀亲戚,当然,当时的画面诸位看官可以自行脑补,情节和过程可参考刘姥姥首次进大观园。

    在那个战乱的年代,很多家族的家谱都会遗失的,傅友德家也是这样,所以没法仔细的查家谱,靠着一口地道的家乡话,以及对家乡那一带共同的风景、风土民俗的记忆和情怀,傅友仁也就是傅大牛真的攀上了这门亲戚,其实,两家村子离得不远,兴许从血缘上来说,说不定真的能攀上远亲。

    与刘姥姥打了点秋风就打道回府不同,傅友仁还算有点远见,他要的不是一两次救济,是希望国公爷给他安排个营生,傅友德也不知脑袋错了哪根筋,就把傅友仁推荐到了拱卫司(是一个管着锦衣卫的有关部门)去了,当时锦衣卫刚刚成立,还只是仪仗队,还没显露出足够的威慑力,由于是国公爷推荐的,又是国公爷的本家亲戚,锦衣卫的老大当然另眼相看很是照顾,没几年,傅友仁便升到了总旗的位子上。

    不了解傅友仁内情的刘一线,一直以为傅友仁是傅友德家的远房亲戚,在思虑一番之后,他想到了一个可以回旋的法子,他回身走到朱棣马前,故作为难的对朱棣说道:“燕王您看,此人虽然有罪,但毕竟是颖国公傅友德的亲戚,属下觉得此事会牵连朝中的功勋重臣,所以不敢自专,请王爷示下。”

    应该说,刘一线这一手是很聪明的,既不留痕迹的将反贼逃脱的责任顺理成章的甩给了傅友仁,又将是否得罪傅友德的烫手山芋扔给了朱棣,总之,反贼逃走,我刘一线没责任,是否要得罪傅友德,你朱棣做主,该咋办?

23、路线之争

    这时候,在一般的影视剧里,朱棣如果来一句霸气的话,例如“不管是谁,一查到底”,那高大光辉的形象便凸显出来了,主旋律的格调也能瞬间凸显,那君临天下舍我其谁的霸气一定能俘获众多观众的心;或者有些导演不喜欢把朱棣包装成硬汉形象,让他走时下流行的小鲜肉路线,让他表现得宽厚仁慈,用以收买人心,那朱棣就会体贴的来上一句:“一定要谨慎审讯,且不可冒失定罪,免得伤及朝廷功勋,损了圣上宽仁的美名”,随即背后暗中给傅友德通风报信,让傅友德自己去大义灭亲,这样既搞掉了傅友仁,又暗中收获傅友德这样一员大将,还得到满朝文武的一直好评,收获了人心,一举三得。

    但朱棣就是朱棣,他不走硬汉路线,也不是嗲嗲的暖男呕爸,他一直信奉“我就是我,我就是不一样的烟火”的信条,他不走寻常路。

    面对刘一线甩过来的狡诈的难题,朱棣的回答既强硬又无懈可击:“不敢自专?现在怎么又说不敢自专了?你搅闹本王仪仗的时候怎么就敢自专了?你的手下殴打本王的管家你怎么就自专了?诬陷本王勾结反贼,你怎么就自专了?又或者说,你干的这些都不是自专,是有人指使你吗?是你们锦衣卫指挥使让你干的?”

    刘一线听了朱棣的话,大热天里居然连打几个冷颤,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自己的罪名就会越来越大,而且树敌会越来越多。

    经过了这番与燕王朱棣愉快的交谈,双方充分的表达和交换了意见,明确的了解了对方的想法和关切,都表示要维护目前和平稳定共同发展的大局,尤其是刘一线一方,对朱棣的思路表示深切的认同和理解,并再次强调,仪仗随从是亲王威仪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自己要用实际行动保证亲王威严的完整性,要不惜一切代价,切实维护王爷的公众

    形象,维护大明集团的朱权统一和令土完整。

    刘一线决定立即发布《关于傅友仁罪行的三个联合公报》:既傅友仁存在假冒公务报领、公款报销等罪行,而自己决定公报私仇。他阴着脸转过身,对着手下高声下令道:“犯官傅友仁,罪责深重,竟然不思悔改,拒绝交代,兄弟们拿出点手段出来,让他招供。”

    刘一线的意思很明白,他要现场拷打拷问傅友仁,傅友仁自然听的明白,除了接着喊要见傅友德和王佑专之外,只剩下不停的哀求饶命了。

    拷打现场虽然没设在诏狱里,刑具家伙都不全,但锦衣卫这些人也真有办法,他们就地取材,因陋就简,充分发挥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精神,最大化的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最终实现了化腐朽为神奇。

    其实他们的法子也很简单,用竹子这是竹市,周围遍地都是竹子,还有各种竹艺手工制品,包括竹桌、竹蹬、竹竿、竹签、竹筒,现场就可以拿来用,方便快捷,这些锦衣卫不愧受过多年的训练,对于临时的突击审讯一点都不怯场,而且手段多样灵活,充分发挥了聪明才智:他们将傅友仁绑在一个很矮的竹蹬上,将他的双腿抬起,放在一个很高的竹桌上,就这一手,就让傅友仁疼的直喊娘,要知道,四十来岁的傅友仁,功夫一般,平时也缺乏锻炼,他韧带的柔韧性自然不好,这样一个高难度的瑜伽动作,他自然是受不了的。

    你要觉得锦衣卫就这点本事,那可就小看这些专业人才了,几个手脚麻利的锦衣卫,很快就做出了一个简易的夹棍,只不过这个夹棍有些粗,都是用大腿粗细的竹竿制成,虽然这样大的夹棍不好操作,但他们充分发扬了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三不怕犯人死的精神,硬是将夹棍套在了傅友仁的胸腹两侧,紧紧的夹住了傅友仁的肋骨。

    刘一线

    对手下的专业精神和快捷的效率还算是满意的,他走到傅友仁跟前,阴着脸笑了一声:“傅总旗,不管是颖国公也好,还是王镇抚也好,现在都救不了你,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招认,那反贼到哪里去了?你把反贼张玉和姚光启都藏哪里去了?”

    傅友仁一听,刘一线分明是要把所有的屎盆子都扣在自己头上,他自然不肯认,便大声的喊道:“张玉是你放走的,姚光启我不知道,不是我放走的,你姓刘的他娘的公报私仇,我不会放过你的。”

    刘一线不想再听傅友仁的废话,但他又不想让傅友仁马上死,因为那样太便宜傅友仁了,他一挥手,示意身后一名锦衣卫过来,这名锦衣卫早已经候命多时了,他手里准备的东西跟竹蹬、竹竿比起来,算是很小巧的了,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他手里还拿着东西。你猜的没错,他手里拿的是竹签。

    剥指甲这种酷刑我们就不详细描述了,因为这种刑罚痛苦之极,又有些缺乏人道主义精神,说起来有些残忍血腥,更不符合构建和谐社会、建立大明社会新风尚的要求,所以这段文字略过。

    傅友仁还活着,是的,剥了指甲是死不了的,虽然这极痛苦。朱棣看着刘一线的酷刑,他不免紧紧的皱眉,心里对锦衣卫也有了新的认识,他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不想再跟这群失去了人性、毫无怜悯之心的锦衣卫打交道,朱棣打马回身,放下一句话:“回去,你们审出结果再来报我。”

    朱棣这话一说完,刘一线紧绷的神经马上就放松了下来,他长出一口气,看来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和他的手下们恭敬的行礼送走了朱棣,转身一看还在竹蹬上抽搐的傅友仁,刘一线笑了,是的,他得意的笑了,替罪羊都已经绑好了,还需要审出什么结果,结果不就是自己随便怎么报告都行了。

24、天外飞仙的石子

    刘一线随即转过头看着傅友仁带来的几个手下,冷笑着说道:“把他们都带回去,先关起来,一个一个慢慢审。”然后又转过头端详着傅友仁,“至于傅总旗嘛?今天一定在这里审出结果,你们几个手脚麻利点。”

    刘一线的手下自然知道刘一线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立即动手准备上夹棍,此时楚殊颠颠的跑了上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纸笔,而且已经写好了供词,乐颠颠的拿给刘一线看,“大人您看看?这样写行不行?”

    刘一线扫了一眼楚殊写的供词。按照现代人的眼光,这篇供词如果作为乙方给甲方的提案,或是下属写给领导的报告,是绝对不合格的,因为他不仅字迹潦草,排版更是差强人意。但刘一线不是个矫情的领导,他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更关注甩锅和推卸责任是否到位。从这个角度看,楚殊写的内容,不仅意思都表达清楚了,而且黑锅都扣到了傅友仁身上。更难得的是,里面着重强调,自己身为镇抚,一直被傅友仁蒙在鼓里,直到傅友仁行动前夕才发现傅友仁的阴谋诡计,及时带人前来阻止,并在第一时间阻止傅友仁丧心病狂的行为,在危急时刻,自己没有慌乱,表现镇定从容,临场指挥若定,一举粉碎了傅友仁进一步在京城的恐怖袭击行动。总之,按照楚殊所写,刘一线的责任是小小的,功劳是大大的。

    刘一线看完了楚殊写的供词,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住了立刻嘉奖楚殊的冲动:“赶紧画押,快点结束,今天真他娘的晦气。”这一刻,刘一线内心确实发出了“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的感慨。

    刘一线转身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一声极其凄惨的嚎叫,就连在诏狱里见多识广的刘一线自己,也听的毛骨悚然,不禁凭空打了个冷颤。

    话说另一头,朱棣没有出京,经过了这么多事,他心里有些没底,或者说的更确切的说,朱棣心里非常没

    底,而且更加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按计划继续出京北行,还是该打道回府,是不是应该将今天的事写成奏折上报皇上。

    今天的事闹的太大了,已经是满城风雨了,父皇可能现在已经知道了,如果自己默不作声,会不会等于承认了自己与张玉勾结,甚至是窝藏了张玉?但如果自己主动上报,以什么理由上报?父皇会怎么问?自己该如何作答呢?

    朱棣的纠结暂且不提,我们把视角切回姚光启这边。因为朱棣的纠结中,还有一个关键因素,即他虽然知道姚光启没被锦衣卫抓到,却不知道姚光启在哪里。

    我们从姚光启被包围开始说起,被几个锦衣卫包围的那一刻,他原本以为自己肯定是跑不了了,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被抓住后该如何说了,要怎么说才能既不跟朱棣扯上关系,又能让自己脱罪。姚光启最终没有想到这个理由,因为从他被包围那一刻开始,离奇的事便一件又一件的发生,而且是一件紧接着一件的到来,根本就没有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

    首先是傅友仁的手下被一颗石子离奇的打倒,那一刻的姚光启,根本没意识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暗中帮助自己。

    随后便是傅友仁和楚殊两个好兄弟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当然了,两边的目的都是为了抢夺姚光启,而傅友仁一方仗着人多,从交手的一开始便占据了上风,压住了楚殊一干人,当傅友仁的手下想趁势抓住姚光启的时候,一颗颗小石子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飞来,一枚接一枚的准确打在了意欲抓姚光启的锦衣卫身上,那些锦衣卫被打的嗷嗷乱叫,姚光启这时终于意识到,应该有人在暗中保护自己。

    随后,傅友仁一方一直占据着优势,楚殊等人虽然英勇,但还是力战不支(楚殊已经倒地哀嚎),战局完全导向傅友仁一方。这次改变局面的还是石子,不知道哪里飞出来的石子,不仅打在想抓姚光启的锦衣卫身上,也打在傅友仁那

    些围攻楚殊手下的身上,那石子也真厉害,准度惊人、力道生猛(如果这些石子去的兵器谱排名,那威力堪比小李他妈的飞刀),所以楚殊等人虽然人少,居然逐渐搬回了劣势,勉勉强强跟傅友仁这边打了个平手。

    之后,当两边混战越发激烈,乱的没人顾及姚光启的时候,不知道哪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拉着姚光启钻进了旁边一个极窄的巷子,刚钻进巷子,这人顺手就将姚光启甩到了自己背上,纵身一跃跳过墙去,连姚光启也没看清路,只知道沿着难走而狭窄的小巷,一直飞奔。

    跑了不知有多久,姚光启被背着来到一间没人的空房子内,这人将姚光启放下,转身就走,姚光启刚说了声“哎”,此人就跳出窗外不见了。

    姚光启认定,此人不是朱棣安排暗中保护自己的高手,就是张玉的手下,所以也不觉得怎么惊讶,正好这间房子没人,让姚光启有时间思考一下,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办?是现在就回到朱棣那里去?还是等一等,观察一下风向。

    姚光启判断,刘一线和傅友仁提前埋伏好,明显是得到了消息,确信张玉就在朱棣的随从队伍里,而阴差阳错之下,自己在锦衣卫全面行动之前,提前发现了刘一线和傅友仁等人的行踪,这才让自己有机会将局面搞乱,张玉才有机会逃脱。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姚光启仔细回想现场的每一处细节,试图厘清头绪,找出关键性症结。

    突然,姚光启脑中灵光一现,对,刘一线和傅友仁的人出现正是焦舌头他们打群架的时候。按理说,锦衣卫的行动一定是周密的,怎么会被自己发现呢,训练有素的锦衣卫怎么会犯这种低级失误,对,问题就出在打群架这群人里。

    顺藤摸瓜,不仅能找出王府里的内鬼,进一步还能摸清锦衣卫到底掌握了多少内情,反败为胜的胜负手或许就在这里。

25、事有反常则为妖

    梳理清楚了事件的头绪,现在就剩一个问题了,自己要去哪里?现在是不是回去的时机。姚光启再次陷入了沉思,张玉和自己都跑掉了,锦衣卫没抓到人,暂时就没有证据,更不可能拿朱棣如何,朱棣就算没有掌握反击的主动权,但至少表面上可以摘干净了的,所以朱棣暂时是无渝的。

    但自己分析的这些,朱棣能想到吗?朱棣会这样想吗?更何况,当时现场情况,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有自己才说的清楚讲的明白,所以朱棣现在最可能的情况是毫无头绪的,自己必须马上回去,必须马上见到朱棣,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还有自己的分析马上分析给朱棣,在那个幕后黑手还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之前,己方必须有所动作,至少要有所防范。

    就在姚光启一层层剥茧抽丝的分析事件的前因后果的时候,京师之内,一间密室之内,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子,向一个矮个子胖胖的中年男子报告:“情况有变,那边报信过来,行动出了岔子。”

    矮个子胖胖的中年男子面色有些苍白,咳嗽了两声,刚要说话,又是低头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喘了几口,过了一会,顺了顺气才说道:“怎么会出岔子?行动前怎么不计划好?还有别的对策吗?你觉得他会怎么办?”

    高个子男子说道:“计划是很周密的,每一步都是计算好的,确实临时出现了没有预料到的意外,现场情况混乱,有人故意搅闹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矮个子的男子问道:“我现在不关心谁搅闹了情况,我只想知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怎么补救。”

    高个子的男子胸有成竹的说道:“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但现在主动权还掌握在我们手中,他虽然有所怀疑,但他一没有证据,二来他更不敢把这事继续闹大,因为毕竟那对他也不好,所以我估计,下一步他不会有什么动作,我已经叫人盯紧他了,只要他继

    续有所行动,就会有漏洞。”

    矮个子的男子又猛烈的咳嗽了一阵,摆了摆手说道:“你下去吧,我不想听了,赶紧把你手下那些废物换掉。”

    收拾完锦衣卫也出了气的朱棣,此时正无比的纠结,该怎么办?继续离京?还是去锦衣卫大闹一番?甚至是进宫告状?不管怎么做,朱棣都觉得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都觉得有不妥之处,万一哪里出了纰漏,自己岂不是从虎穴钻进了狼窝?

    就在朱棣百般焦躁的时候,朱能突然来到朱棣面前,他身旁还跟着一个人。朱能对着朱棣低声说道:“王爷的座车有些乱了,我们想给王爷收拾一下,王爷不妨到车里休息一会。”

    朱棣有些纳闷,自己从来都不让朱能他们干琐碎的粗活的,怎么朱能说的话这么奇怪,朱棣再一看,朱能身后跟着那个人戴着很不协调的粗布帽子,仔细一看,这不是姚光启吗,朱棣马上明白了,赶紧高声对身旁的管家和护卫说道:“本王被他们折腾的有些累了,上车休息一会,你们后退十步之外,任何人不许靠近,你们两个上来,给本王收拾下车。”

    三人登上朱棣的大车,朱棣赶紧问道:“当时情况如何,你和张玉怎么说的?”

    姚光启将当时的情形还有自己如何掩护张玉逃走详细的说了一遍,随后才说道:“王爷您现在是不是还在纠结,纠结下一步该怎么办?”

    朱棣点头,他将自己的顾虑都说了出来,随即说道:“没有万全之策,万一被人抓住把柄,我们就更加被动了。”

    姚光启摘下了那个让他十分不舒服的帽子,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然后从又前前后后反复的摸着自己的光头,“如此犹豫寡断,不像是王爷您平素的行为方式啊,您如此怯懦畏缩,反倒会让对手觉得抓住了您的软肋,甚至会让皇上觉得您有问题,一旦皇上真那样想,您就更解释不清了。”

    朱棣明白姚光启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找父皇告状?”

    姚光启又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事有反常则为妖,您只要按您一贯的做法行事就好,让所有人都看到燕王是底气十足的。”

    朱棣还在犹豫,如果真的像往常那样我行我素,风险其实会更高,他有些担心:“我一贯的做法?”

    姚光启此刻的表现,完全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他展现出了超乎年龄的成熟、冷静和理智:“换做平时,如果没有张玉这事,或者说,王爷压根就跟张玉没有任何关系,锦衣卫无端的搅闹,还殴打了王府管家,您会怎么做?”

    姚光启有个习惯,越是脑袋里想事情,就越喜欢摸自己的脑袋,他此时就在不停的摸自己的大脑袋:“他们现在没有抓到张玉,根本就没有证据,王爷就可以一概不认,他们提及张玉的事,王爷只一句话,一概不知,咬死了就是锦衣卫在无中生有陷害藩王,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事闹大,这才符合王爷的性格,这样,别人才看不出问题。总之,只要王爷心不虚,他们就会心虚。”

    朱棣被姚光启说动了心,他转头看向朱能。

    朱能赞同姚光启的说法,点头说道:“我觉得至为有理,古今名将,多善于出奇制胜,王爷此举,正能出敌方不意,他们料定王爷不敢大张旗鼓的做文章,所以吃定了王爷,王爷这招大举反攻,正好击中他们的软肋。”

    朱棣腾的站起身来,挑帘跳下车,大踏步跨到自己的马前,利落的翻身上马,高声喊道:“抄家伙,跟我上。”

    此时已经是日暮时分,夕阳斜照,朱棣的影子映在地面上,显得那样伟岸修长,王府的护卫,还有一群身体壮实的家丁跟在朱棣身后,一大帮人向远方跑去。

    姚光启再次戴上帽子,对朱能说道:“剩下的事,该咱们料理。”

26、叫板锦衣卫

    朱能点头道:“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吧。”

    姚光启笑着说道:“跟管家说,王爷有令,所有人先行回王府,嘱咐他看紧焦舌头和参与打架的所有人,咱们回去挨个审问。”

    姚光启那边先不提,咱们先说朱棣这边。朱棣是个说干就干的人,而且其生来性格刚烈,少年时便表现出勇猛彪悍的一面,很小的时候便时常嚷嚷要随父亲出征,这几年在朝中耳濡目染也经历了历练,虽然性子沉稳了不少,但其骨子里的骄傲和强硬却没有丝毫的退化,既然打定主意今日要彻底大闹一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带领手下,直接打上锦衣卫的门去。

    朱棣气势汹汹的打上了锦衣卫门来,让锦衣卫的大小官员十分的惊讶,不管是刚刚撤回来的刘一线,还是锦衣卫指挥使毛骧,都没想到,这个燕王居然有胆量打到锦衣卫的衙门来。这是锦衣卫自成立以来,第一次有人敢于打上门来,而且眼前的人显然不想跟费口舌理论,因为他不是一个人打上来的,而是带了一群人。

    在锦衣卫的大门外,朱棣发布了自己的第一道命令,命令只有一个字“砸”

    有了朱棣撑腰,燕王府的护卫和家人异常的骁勇,他们叫喊着冲进衙门,见到东西就砸,不管你的东西价值几何,不管值钱不值钱,更不管是多重要的公务文件,总之,砸就是了。或许是觉得不够解气,朱棣又发布了第二条命令,这第二条命令字数稍微多一点:“见到锦衣卫就打,只要不打死,打残打伤都可以,打折胳膊腿随意,打残千户以上的官员,赏银百两。”

    这个命令真是够绝,这摆明了要将锦衣卫连窝端,换了旁人敢下这样的命令,和宣布造反没什么区别,但朱棣就是敢这么下令。这命令一下,朱棣的手下更加来了精神,抄起家伙,见人就打,几个不识相还想试图出来阻拦的锦衣卫,有的当场便被打折了手脚,事后虽然勉强保住了命,但终身生活不能自理,有的被打的口吐白沫,事后经抢救成功

    ,但也成了半身不遂,总之,燕王府的人,非常坚决的贯彻了朱棣的命令,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使出浑身的力气见东西就砸,见穿飞鱼服的就打。

    但是被打砸的一方,却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不仅下面的人遭殃,那些平日里颐指气使的指挥使、指挥副使、指挥佥事、指挥同知、镇抚、千户老爷们,个个都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锦衣卫衙门的打砸抢事件,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直到天色彻底的黑了下来,朱棣才下令:撤。但是朱棣的撤退,与一般人的撤退也是截然不同的,朱棣站在锦衣卫衙门的大门口,高喊道:“我,燕王朱棣。当今皇上第四子,天潢贵胄,圣上亲封的燕王,奉圣旨,本应在今日前往北平就藩,为国家镇守边疆,为社稷抵御胡虏,为朝廷分忧,为圣上效力。但你们锦衣卫这些鼠辈小人,平日里进谗言构陷本王不说,今日居然敢搅闹本王的出京仪仗,你们分明是想造反,分明是要破坏我大明北疆的屏障。你们如若得逞,那真是亲者痛仇者快的,是我大明江山的悲哀,我一人蒙冤不算,北疆和我大明亿兆百姓将会失去幽云屏障,我华夏锦绣河山将再次被蒙古鞑子蹂躏,我圣天子辛苦夺回来的汉人江山,将不复今日之繁华,你们这等奸佞小人,千古罪人,罪无可赦。所以本王今日迫不得已,才替天下百姓好好教训你们,教你们好好做人,让你们知道尊卑有别,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家国天下,让你们知道什么民族大义,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天下为重。你们大可以到皇上那去告我,再罗织一番我的罪名,我朱棣来者不拒。”

    朱棣这番话颇具挑衅意味,打完了人还要骂街,在锦衣卫的眼里,就如同占了便宜还要卖乖一样,简直就是对锦衣卫的羞辱,而且朱棣的羞辱也很有特点:你们锦衣卫不是擅长打小报告吗?赶紧打去,我朱棣不怕你们,咱们对着打,看谁的小报告的好使。

    作者作为一个东北人,我们东北这边管朱棣这种做法叫做“叫号”,类

    似于大街上经常发生的陌生人互相对看时的特殊问候方式,“你瞅啥?”、“瞅你咋地?”、“咋地,不服啊?”、“咋地,就不服,来来,你过来”

    朱棣的方式与我们东北现在普遍流行的方式所不同,我们东北这嘎达通常都是先“叫号”,随即互致亲切的问候,当然问候的对象包括但不限于对方本人,对方的直系家属都在问候范围内,甚至可以上升到祖宗一百八十代,一直追溯到猿人和史前文明时代,最后才是激动人心的拳脚切磋。在切磋的过程中,要一边切磋一边问候对方的家人和祖宗若干代,情绪要饱满,语气要自然,动作要刚猛而娴熟,出拳踢腿要精准。而相对来说,朱棣的方法比我们这边更加简单粗暴,是先动手,动完手了才“叫号”,这类似于我们这嘎达的另一种情况:切磋完了,胜利的一方往往会说下面一句话--“以后别让我看见你,见你一次削你一次”

    朱棣确实痛快了,但痛快之后,朱棣并没有收手,或者说,朱棣打算乘胜追击,和打砸锦衣卫衙门一样,朱棣追击的手段也很简单,先告状。

    与其让锦衣卫去老爹那里告自己的歪状,还不如自己抢先去告锦衣卫的状,这样主动权就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因为朱棣明白,先入为主很重要,这一点,熟读兵书的朱棣是深有感触的。

    朱棣是个说干就干的人,此时虽然天色已晚,宫门估计早已落了锁下了钥,但朱棣决定,不怕困难不怕艰难险阻,照样告。

    朱棣选择照样告,是有把握的,他的把握来源于他的一项特权,这项特权是一块特殊的腰牌,这腰牌是不久前朱棣觐见老爹时获得的,而那次谈话朱棣的另一个收获,或者说是更重要的收获,就是说服了自己的老爹,将自己麾下的护卫,从惯例的两个卫,顺利的增加到了三个卫,而这个腰牌,正是老爹朱元璋同意给朱棣增加到三个卫后的附赠赏物,有了这个腰牌,朱棣可以在任何时间进宫,当然了,一定是在紧急情况下。

27.指挥使告状恰“逢”对手

    在朱棣赶往皇宫的同时,另一个人正急急忙忙也在往皇宫赶去,这个人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他叫毛骧,对于朱棣今日的举动,尤其是冲上门来打砸抢这种事,毛骧实在是意外,因为自锦衣卫成立以来,不管你是多大的官,立多大的功,从来没人敢跟锦衣卫对着干,不管在京内还是京外,锦衣卫向来都是横着走的,也就是说,毛骧从来没受过这气。

    对于横行霸道贯了的毛骧,面对今日之耻,他实在咽不下,他要反击,他要全力的反击,不光是给这个嚣张的燕王一点教训,更要挽回今天丢掉的面子,挽回锦衣卫的声誉,毕竟,以后他还要在京城里混呢,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锦衣卫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毛骧的自信是有依据的,今日你朱棣打的不光是锦衣卫的脸,更是你爹朱大老板的脸,要知道,这锦衣卫是皇帝亲自协调下成立的,行事只受皇帝直接指令,锦衣卫代表了你爹朱元璋,代表了皇权的至高无上,就算你是藩王,我也能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毛骧如此迫切的发动反击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之前某位领导已经跟自己透漏过,上面有人要对朱棣动手,所以此时的毛骧相信,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更不会一个人战斗。

    在前往皇宫的路上,他也派出了一位心腹小校,是的,是心腹小校,他派这名心腹秘密的前往那边通风报信去了,毛骧相信,不对,是确信,只要自己这边有所动作,那边一定会从旁协助,至少会暗中配合,这样,两面夹击之下,一定能让朱棣吃不了兜着走。朱棣,你这是咎由自取。

    此时,对双方来说,最珍贵的都是时间,要知道“先到咸阳为王上,后到咸阳只能扶保在朝纲”,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谁更快,谁就能更高,就能更强。

    在争取时间这点上,毛骧确实占了便宜的,因为他比朱棣先一步出发,在朱棣打上门

    的时候,毛骧就已经躲了起来,朱棣在前面刚刚结束打砸抢,正在发表慷慨激昂的宣言的时候,毛骧就已经秘密搞到了马匹,提前开始了踏上了前往皇宫的征程。

    但争取到了时间,还真不意味着能争取到先手,因为历史上无数的经典桥段告诉我们,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可以左右先手,太多条件可以影响最终的走向和结局。是的,您又猜对了,这次,毛骧也遇到了麻烦。

    毛骧遇到的第一个麻烦是他的交通工具,也就是马,由于毛骧的手下是在极为混乱的场面下,冒着生命危险偷偷给毛骧准备的马,估计那时候朱棣的护卫已经打了过来,这小子一着急随便牵了匹马过来凑数,所以一时之间根本没时间细看到底是好马还是坏马。其实锦衣卫的经费是很充足的,公务马里有很多性能优良调教得当的超跑马,但毛骧这匹显然不是。

    跑了没几步,这马就开始犯毛病,不是走走停停半路熄火,就是想私自变道,不管毛骧用什么法子,求也好,打也好,这马应该是平日里被克扣了太多的工资、奖金和伙食补助,今天又是临时加夜班,锦衣卫当然也是不给加班补助的,马知道自己背上的是锦衣卫的部门经理,所以一个劲的较劲,估计目的就是想讨回自己被拖欠的工资。

    费了九马二虎之力,毛骧终于来到了皇宫之外。但这时,他的第二个麻烦出现了,就是皇宫的大门。由于特务工作的特殊性、情报工作的时效性、秘密战线的急迫性,所以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是有夤夜觐见的权力的。但今天不同,毛骧遇到了一个看他不顺眼的人。

    这个人叫冯对手,是神武卫的指挥使,也是朱老板眼里的红人,当年朱老板设立锦衣卫的时候,冯对手不仅是热门人选之一,而且还是头号种子选手,但最后的公布结果那天,居然是毛骧以黑马姿态逆袭杀出,意外胜出担任了锦衣卫的指挥使,这冯对手虽被晋升

    为帐前总制亲军都指挥司的都指挥佥事,但谁都知道,这个佥事没什么实权,怎么说都不如大权在握的锦衣卫指挥使风光和实惠,所以自那以后,冯对手的心里就一直恨毛骧,总想找机会报复毛骧。

    巧了,今日恰好是神武卫负责值守宫门的卫戍,这冯对手,虽然升为都指挥佥事,但还兼着神武卫的指挥使一职,所以,夜间的巡防,自然是他负责。

    当毛骧气喘吁吁的来到宫门口,报出自己的名号,声称要面见皇上朱老板汇报工作的时候,神武卫的士兵当然不敢自专,很快就将情况汇报到了冯对手那里,这冯对手效率也真是高,得知是毛骧半夜前来汇报情况,心里老大不爽,他拿出了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毫不耽搁,绝不推脱,当即下令:“任何人不准开门,我要亲自前去核实情况。”

    下完令后,冯对手自己也马上行动了起来,他穿戴整齐,带领手下,亲自前往各个宫门巡视去了。而他的第一个巡视的宫门,是皇宫的北门,与毛骧所在的南门,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

    毛骧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开门,他不管怎么叫门,如何亮明自己的身份,如何声称自己有要事都没有用,守门的士兵只回复他一句话:“上面有令,亲自来核查。”

    毛骧着急,急出了一身热汗,如果再这么拖延下去,朱棣岂不要跟上来了?

    毛骧的预料没错,朱棣确实已经跟上来了,但朱棣没有走南门,而是来到了东门,他拿出了自己的腰牌,顺利的进入了皇宫。

    朱棣很顺利的来到朱元璋的寝宫,此时的洪武皇帝,正发挥他一贯的敬业精神,忙着批阅奏折,听说老四半夜前来,听的一愣,今天应该是老四离京去往北平的日子,早上还在拜见辞行的,怎么晚上连夜进宫了?但他随即认识到,出事了,否则老四怎么会没有离京,怎么会使用自己给他腰牌特权?

28.朱棣讲故事

    朱元璋嘴里吩咐道:“让老四进来吧”,手里则放下奏折和朱笔,揉了揉眼睛。

    在外面等候的朱棣听说宣自己进去,赶紧偷偷的用手沾了沾唾沫,快速的抹在眼角四周,随即假装低声抽泣,跟着引导的太监进了寝殿。

    朱元璋一身的常服,正侧卧靠在书案旁看奏章,见朱棣进来,随手将奏章放在案上,眯着眼睛看着儿子,低声问了一句:“你今天不是要去北平吗,怎么没走,这么晚了还进宫有事吗?”

    虽然朱元璋的语调不高,但在朱棣听来,却显得有些压抑。不管在何时何地,朱棣见到父亲朱元璋,总是感觉到有一些害怕,一丝的畏惧和恐惧,或许是朱元璋一生纵横沙场以致身上杀气过重,亦或是他的威严显得那么不可侵犯,或是当了皇帝后翻脸不认人杀人如麻?总之朱棣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

    朱棣的情绪已经酝酿了很久,此时配上朱元璋的压迫,再加上平日里积攒已久的悲愤、伤感、不平、哀怨等等情绪一齐迸发了出来,瞬间就把假戏演成了真戏,把假哭哭变成了真哭,眼泪刷刷的一串串的流了下来,刚刚沾的唾沫真的是有些多余了。而这一切,在对面的朱元璋看来,儿子的悲伤是从心里由衷发出的。

    朱棣也确实是趁机发泄了心中的怨气,虽然这怨气是对朱标的,但此时发出来还真是时候,哭的是声泪俱下、声情并茂,也真是哭了好一会,待情绪稳定了下来,朱棣才抽泣的说道:“请父皇为儿子做主,锦衣卫今日搅闹儿子的藩王仪仗,打了儿子的家人,还构陷儿子勾连逆匪图谋不轨。”

    朱元璋一皱眉,立即明白了朱棣为何连夜进宫,又为何如此悲伤了,他坐直了身子,起身扶起儿子:“慢慢说,怎么会有这等事。”

    朱棣起身,将今日事件的始末,除了自己打

    砸锦衣卫衙门的事,都说了出来,当然了,为了让皇帝老爹更加了解今日事件的严重性,朱棣适当进行了艺术加工,将锦衣卫的反派形象进行了强化,其中还增加了一些锦衣卫嚣张跋扈、甚至是对自己言语上十分无礼的情节,而自己在面对无中生有的诬陷时,表现得有理有度不卑不亢,虽然对锦衣卫的行为十分不满,但还是积极的配合了锦衣卫的执法行动,并没有任何阻挠执法的行为。

    其实这些都属于合理的加工,艺术要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嘛,从这一点来说,朱棣是个讲故事的高手,如果放到今天,由朱棣来讲述各种职场培训、投资理财技巧、股市赚钱良方这些收费课程,一定能取得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双丰收。

    除了故事讲的好之外,朱棣很注意故事讲述过程中节奏的把控和情绪的转折,在讲述锦衣卫如何趾高气扬的构陷自己的时候,在语气和神态的传达上,既充分而完整表现除了自己的无辜和委屈,又恰到好处的展现出了自己面对诬陷时的义愤填膺,而在说到自己配合执法的时候,则叙述的详细而有条理,既符合法定程序,表达了对朝廷法度和皇帝权威的尊重,又彰显了自己身为藩王带头遵纪守法的良好形象。总之,朱棣将自己充分包装成了受害者的形象,而将锦衣卫打造成了彻头彻尾的反派。

    与朱棣滔滔不绝的讲述不同,对面的朱元璋,则从始至终都很安静的听着。对于朱棣讲的故事,朱元璋其实是将信将疑的,对于这个打下了万里江山,一辈子见过无数善恶智蠢的人来说,朱棣的故事编的就算再怎么声情并茂,朱元璋也是能识别其中轻重真伪的。

    不管锦衣卫抓反贼是有多么大的正当性和合法性,当他们面对一个藩王时,锦衣卫绝不可能表现出居高临下、收拾你没商量的态度的,这一点,深通人情世故的朱元璋心里是有

    谱的,但锦衣卫居然以抓反贼的名义向朱棣发难,这点还是让朱元璋始料未及的,他相信,自己这个儿子虽然性格刚烈而桀骜,但绝不会更不敢窝藏张定边及其同党的。

    而锦衣卫这次确实是太过分了,朱元璋之所以迅速的做出判断是锦衣卫的不是,是因为他觉得锦衣卫近来确实是有些太过招摇了,更确切的说在是胡惟庸的案子上,锦衣卫的表现的招致了舆情沸腾。

    胡惟庸的案子,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株连了上万人了。而且,最近朱元璋几次微服出巡,每次都能听到很多京城百姓的怨言,有说自己屠戮功臣清洗打天下老臣子的,有说自己是拿掉胡惟庸是为了裁撤宰相进一步览权的,甚至还有说自己如此大规模株连,是为了抄没官员们的财产进而充盈自己内库的。

    不管这些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总之不管怎么说,现在自己的名声可不太好,如果这样下去,自己的口碑可能会越来越差,作为一个从底层干起来的皇帝来说,他太清楚民心所向的威力了。

    现在,胡惟庸同党和疑似同党早已经彻底铲除了,那些跟胡惟庸可能有些牵连的人也揪的差不多了,很多功臣重臣都已经跟着倒台了,到了该收手的时候了。该是有一个人应该出来顶缸了,只要把罪名全推到这个人身上,自己虽然不能彻底扭转百姓的口碑,至少能止住现在的颓势吧。

    无论从各方面来说,毛骧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作为这次胡惟庸事件里最活跃的人,都是最适合做顶缸的人了。记得有一次微服出去,听到百姓们私下里说,“毛骧毛骧,龙毛镶金,锦衣其外”,这不正讽刺锦衣卫是我朱元璋的爪牙吗。

    毛骧啊毛骧,别怪我老朱心狠手辣,如果你不背黑锅,我朱元璋就要接着挨骂,为了让我少挨点骂,这个黑锅你还是背了吧。

29.听话要听音

    在朱棣的故事没讲完的时候,他最想打动的人,也就是这个故事的唯一听众,朱棣的老爹,大明开国皇帝,英明神武的洪武皇帝,就已经做出了决定,毛骧这次要为了保全皇帝的名声做一点牺牲了。所以朱棣刚刚说完,朱元璋就笑呵呵的问道:“你自觉受了冤枉,所以就跑到我这里来告状了?”

    朱棣很微妙的笑了一下,然后很为难的说了一句:“儿子是来认错领罪来了!”

    没等朱元璋反应过来,朱棣赶紧补充了一句:“锦衣卫欺人太甚,儿子一时实在气不过,率人砸了锦衣卫的衙门。”

    原本还心平气和的朱元璋,听了这句话立刻站了起来,大声质问道:“什么?你竟敢砸锦衣卫衙门,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目无君父,藐视朝廷法度,言官御史如果弹劾你,朕也一样保不了你。”

    朱棣面露难色,表现的既委屈又可怜,像足了做完错事后在父母面前解释并求饶的孩子:“可锦衣卫实在太过无法无天,今日欺负我,我是个藩王,还可以说出道理来。想他们平日里欺压良善,陷害忠良,外面的百姓谁不说,如今的锦衣卫能只手遮天翻云覆雨,今天能借着胡惟庸这个案子构陷这么多重臣老将,将来也能无中生有平白诬陷其他的忠良,这朝廷已经被锦衣卫搞的乌烟瘴气,朝野上下民怨沸腾,对我大明江山而言,这锦衣卫是个祸害,外面的人,不管是当官的还是百姓,谁不对锦衣卫敢怒不敢言。”

    陷害忠良这句话正好说到了朱元璋的心里,朱元璋从这句话里似乎听出了嘲讽自己的意思。但作为一个在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人,朱元璋更知道看问题要看大方向,看主要问题,解决主要矛盾,所以他在细节中发现了其他的东西,他看重的是朱棣这番话的整体的意思,如果把整篇话细细咀嚼,这老四这番话分明是在给我这个皇帝找理由,给我找了一个向朝野解释的最佳的说辞啊。听完

    这番话,朱元璋的心里很是舒服,但他嘴上却依旧却丝毫不肯表达出来:“不管怎么说,朕都保不了你,如若这次饶了你,下次别人也去砸锦衣卫的衙门,或者再以别的理由去砸别的衙门,朝廷的法度如何维护,国家的权威如何维持,你胆子也太大了。”

    朱棣仔细听着父亲的话,朱元璋的言辞语句里虽然没说可以通融,但语气并不是很强硬,而且话里根本就没提到治罪这类的字眼,显见老爹的心里是不想深追究自己,这番话无非是吓唬自己,最终的结果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想明白了这点,朱棣反倒提高了嗓门,说话也变得硬气了:“既然国家法度难以维持,那儿子明天就去有司衙门自行请罪,父皇也不必为难,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请父皇将儿子秉公治罪。”

    朱棣这番话把朱元璋气的乐了,从心里说,他确实喜欢这个儿子,聪明、性格也刚强,办事果断,虽然有时候会显得有些暴躁,但从各方面讲,朱元璋都觉得老四有几分像当年的自己。就算现在闯了祸,也不一味的哀求告饶,敢作敢当,是条汉子,嗯,这才是我老朱的儿子,这才是我朱家的儿子应该有样子。

    朱元璋大喝一声:“滚出去,滚回你的王府,给朕好好反省,这几天闭门思过,真是无法无天。”

    朱棣就这样从朱元璋的寝宫中退了出来,安然无恙的退了出来。朱棣知道,自己这关算是勉强过去了。

    朱棣这关过了,但另一个前来皇宫的告状的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在朱棣从朱元璋寝宫出来不久,朱元璋就下令,立即捉拿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而接受这个命令的,自然是今夜负责皇宫卫戍值守的十二卫的指挥使。当冯对手接到这个命令后,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一来,他看毛骧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可是总找不到机会对毛骧下手,可巧今日自己当值,可巧报仇的机会就来了。二来,冯对手知道,毛骧如今就等在南门外,只不过

    自己忙于巡视,才没有见到南门外的毛骧。当然了,也恰恰是由于冯对手的奉公值守,才使得先到皇宫门外的毛骧没有机会先进宫内告状,让朱棣抢了先机,当然了,自己意外的给燕王做了一次助攻,冯对手是不知情的,否则以他的性格,做好事不留名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对于皇帝的命令,冯对手执行起来向来是不打折扣的,此刻他又拿出了雷厉风行的做派,立即率人前往南门。

    此时的南门外,等候了很久的毛骧,正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走吧,自己已经请求觐见,里面一定会备档,自己还没接到通知说皇帝传旨不见,这么走了显然不对,但留下吧,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到底什么时候能见到皇帝?会不会此时朱棣已经从别的门进了宫,已经面见皇帝先告状了。

    胡思乱想解决不了问题,更解决不了天气的问题,夜里气温下降,有了些水汽寒气,毛骧感觉有些冷,双手抱肩哆哆嗦嗦的在宫门外孤独的等候。突然,宫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队人,毛骧眼前一亮,难道是皇帝宣我进去?不对呀,那也不用出来这么多人啊。

    就在毛骧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冯对手一声令下,“拿下”,两旁神武卫的士兵猛的扑了上来,不容分说就将毛骧按倒在地,毛骧刚喊出一声“我是毛”,嘴里就被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冯对手笑嘻嘻慢条斯理的走上近前,又慢慢的蹲下身子,歪着头看着毛骧,毛骧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冯对手伸出手,在毛骧的脸上拍了两下,“我奉了圣明来抓你。没想到吧,以前都是你抓人,没想到也有今日吧。”

    冯对手说完又笑嘻嘻的站起身,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毕竟皇上只交代要抓你,现在没有圣旨要你的小命。”说完一脚猛的踹在了毛骧的左肋下,这一脚踹断了毛骧至少三根肋骨,疼的毛骧当场昏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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