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赫思红
“那她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吴智慧突然觉得有些茫然。
倪洋继续说道：“我想，或许她猜到我不是好人，妮娜其实很聪明，她只是……或许只是不想伤害我。”他又说道，“当然我也知道，我不是个好人，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没打算再当个好人。可是没办法，她这么相信我，那我就算是装也只好一直这样装下去。”他慢慢地低下头去，把脸埋在臂弯里，却仍然难掩悲伤，“在遇到她之前，我已经放弃了要做一个好人，直到那一天……我终于做好准备要改邪归正，可是，她却不在了。”
吴智慧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突然有点动容：“哎呦，怎么回事啊。”她摸摸眼角，“怎么突然有点感动呢……”
赫思白默默地看她一眼，似乎对她这模糊是非，颠倒黑白的行为感到不满。
“干嘛啦，是很感人啊，我又没说他做的都对。”
倪洋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该说的我已经全部都说清楚了，是我杀了林思乐，我有罪，可是妮娜，我真的没有杀她。”
“好。关于你的事，事后会有我的同事来查明一切。很遗憾你做了错误的决定，同时也感谢你的配合。”赫思白说着伸出右手，“告辞。”
倪洋也缓缓地伸出右手，跟赫思白握了握手说道：“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吴智慧先一步从倪洋的公寓里走出来，顺手摸出一根烟，又拿出打火机，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刺激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抽根烟冷静一下。
突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哎！”
没喊住，赫思白又一次把她的香烟扔进了垃圾桶里。
“喂！你真的管很宽哎！”吴智慧再一次执拗地掏出了香烟。
“为你好。”这一次赫思白没有再把她的香烟丢掉，“你一个女孩子抽那么多烟干什么？烟又不是饭，管饱吗？把买烟的钱省下来吃点儿什么不行？也不至于连多一碗麻辣烫都买不起。”
吴智慧皱皱鼻子，难得乖巧地把香烟收回到口袋里，又追上去问道：“喂，赫思白，你相不相信他说的话？”
“嗯？”
“我说倪洋说他没有杀宋妮娜，你相不相信？”
“一半儿一半儿吧。”赫思白淡淡地回答道。
“可是你已经不太怀疑他了，对不对？不然你不会说让其他人接手这件事。”
赫思白想了一小会儿，靠着车门，站在路边说道：“我原本也不是最怀疑他。”
“也对，其实我也觉得不会是他，都是那个赵岩关心则乱。但是不是他的话，又能是谁呢？”
吴智慧双手抄在卫衣口袋里，微微抬着下巴望着天，是她常有的思考的模样。
赫思白有的时候会有点怀疑，她到底有没有二十九岁，会不会是谎报了年龄？尤其她今天并没有画很浓的妆，头发简简单单地束在脑后，穿一身鹅黄色的卫衣和浅灰色牛仔裤，就算她说是在读大学的学生也不会有人怀疑。
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怀疑是多余的，因为就算是她自己谎报了年龄，但他们的档案资料是不会有错的。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讲话？”吴智慧有点不满地望着他，“好端端发什么呆呢？”
“我在想。”赫思白转身拉开车门，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竟然有一点紧张，好像生怕被谁戳破了自己的秘密。
“想什么？你是不是想到怀疑的对象了？”吴智慧已经熟练又自觉地爬到了副驾驶座上。
赫思白扭头看她一眼，答非所问地说道：“你还真是挺自觉的。”
“当然咯，这都什么时间了，你不回家吗？”吴智慧坦然地说道，“反正顺路，带着我嘛。”
“谁说我要回家？我……”赫思白突然哑巴了。
吴智慧一拍脑门，明白了：“对哦，你要去相亲！”赶紧从车上跳下来，狡黠地笑着向他道歉，“不好意思啦，那你走吧，我自己回去就好，拜拜！”
“行了，上来吧。”赫思白顿时恼羞成怒，“还有时间，先把你送回去。”
吴智慧也不是装腔作势的人，立刻说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赫思白专注地开着车，吴智慧趁机偷偷摸摸地打量他，本以为他觉察不到的，却突然发现他的脸竟然悄悄地红了。
那一刻，吴智慧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抿抿嘴忍着笑说道：“喂，赫思白，你很热吗？怎么变成赫思红了呢？”
赫思白猛地踩下刹车，把车停到路边，冷冷地发号命令：“下车。”
“啊？”
“我让你下车。”
“不要吧！”吴智慧看看他，又看看前面，好像也不是太远了，撇撇嘴“哼”一声嘀咕道，“下车就下车，神经病，谁稀罕坐你的车啊。”她想了想又做个鬼脸，“祝你今天相亲遇到丑八怪，甩都甩不掉，再见！”说完一溜烟跑掉了。
赫思白还是有点愤怒，什么人呢？还说他神经病，她自己才是神经病呢！
有病！
赫思白遵照他母亲大人的指示，非常准时地来到了望角西餐厅。
如他母亲大人所言，姑娘是好姑娘，只可惜他赫思白意不在此，再加上他才刚跟人家见面就祭出了吴智慧交给他的大杀器，氛围顿时降到冰点。
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就这么有一搭无一搭地敷衍着。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抓住，一瞬间仿佛有无数的信息钻进他的脑袋里，他猛地起身立刻就想离开，突然想起对面还坐着一个无辜被自己冷落的少女，赶紧异常真诚地向人家道歉：“很抱歉，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现在必须要回单位一趟，真的对不起，非常对不起！”说着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快步离开。
赫思白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点开了手机：“喂，雪姐。”
周美雪感到惊讶：“小赫？你不是在相亲吗？”
“噗！”赫思白无奈，“能不能先不说这个，档案室钥匙在你哪儿吗？你现在在家吗，我去拿。”
“啊？你要用吗？”周美雪似乎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别过来了，老宁干洗好的西装我忘了拿，正好要去单位一趟，你在那等着我吧。”
“行，那我等着你。”
47.李洁如
周美雪刚到办公室门前，发现屋里的灯已经亮着了。
“小赫同志，你可真是不让你妈省心啊！”周美雪推门走进去。
“哎，话不能这么说，我是真的有事儿，而且我已经去过了。”赫思白又说道，“快，档案室钥匙给我留下，没事儿，你就回去吧。”
周美雪把档案室钥匙取下来放在桌子上又好奇地问道：“你不是说倪洋已经自首了吗，你还要查什么？”
“不是他，是另外一个案子。”赫思白拿起钥匙走向档案室。
周美雪好奇地跟上去：“什么案子？”
“你还记得两年前，隔壁连城的刑警支队跟向咱们申请过一次联合办案，也是关于新娘的，还是连环事件。”
周美雪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记得，不过后来不是又说那个凶手不在我们这里吗？”
“可是那个凶手有没有被抓住呢？”
周美雪摇摇头：“因为后来就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也就没再跟了，不过应该还没抓住吧。你现在提前那个案子，是怀疑宋妮娜的案子跟之前的是同一个凶手吗？”
赫思白从档案柜上找到之前案件的相关资料，有点迟疑地说道：“不知道。我只是隐隐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儿，而且我记得是不是当初那个凶手也是都选在11月前后作案？好像11月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赫思白说着打开从前的案卷资料，已经是两年前的案子了，当时的受害人就已经达到了三个，根据案卷资料显示，这个凶手每年都是在11月前后动手，而且杀人的方式非常随意，有时是下毒，有时又是割喉，甚至还有一次是把毒药涂在口红上。
连环凶杀案的凶手，通常不会随意更换自己惯用的作案手段，可是这个凶手却不同，他做这些的时候就好像是在取乐，不断地探索着新的杀人方法，甚至不担心会不慎失手，也不担心暴露自己，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太过大胆，还是太过自信。如果不是每年11月都要发生一次，任凭谁也不会把新娘们的死联系在一起。
“这个会是同一个人吗？”周美雪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可是他之前都是在连城作案，为什么这次突然变成我们这儿？”
“那之前连城刑侦队为什么会找到我们？”
“说是凶手很有可能是荣城人，因为案发现场都发现过一个陌生的操着荣城口音的女人，新郎新娘两边都不认识她，而且不等婚礼结束她就不见了。”
“女人？这么说受害人的亲属见过凶手？”
“是见过，不仅见过，还有相关的视频资料，可是都没什么用。”
“为什么？”
“因为每次拍到的人都不是同一个。”周美雪说道，“身高，体型，外貌，全都不同，连城那边甚至怀疑这个女人懂易容术，所以破案难度非常大。”
“这么玄吗？”赫思白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这是个玄幻题材的案子？”
周美雪耸耸肩：“你可以这么理解。所以说，如果凶手真的是这个人，那我们就有的熬了。”
周美雪刚打算离开，赫思白又问道：“等等，你说的那个什么视频，在哪里能看到？”
“案卷资料上应该有截图，原视频应该在连城那边。”周美雪又想了想说道，“不过我觉得是她的可能不大，因为你说的案子是两年前的，可最近这两年这个人好像都没什么动静，说不定她已经死了。”
“怎么是两年呢？”赫思白有些执拗地说道，“如果这个案子是她做的，那充其量她只消失了一年，而这一年很有可能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好吧，你想查就查。”周美雪摊摊手表示无奈，很显然，她真的不希望凶手是那个传说中的可怕女人。
虽然这个想法是赫思白提出来的，可是他也还是有些怀疑，因为两年前负责这个案子的是另外一组同事，所以他对这个案子并不十分了解，他甚至不知道凶手很可能是个女人。
女人？假如宋妮娜的事也是这名连环凶杀所为，那么以一个女人的力气，真的可以那么快速且悄无声息地勒死另外一个女人吗？这一点让他感到困惑。
赫思白的手机震了一下，吴智慧的小鬼头像跳了出来：“嗨，相亲顺利吗？”
赫思白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复，按灭手机塞进口袋里。
他觉得自己今天的情绪有些奇怪，说不上高兴，说不上不高兴，他甚至无法去描述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与情绪，可他就是不想去回复她，甚至看到她的头像都让他感觉不自在。
算了，他也没什么闲情逸致去品味这莫名其妙的情感，他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宋妮娜，还有，他所推测的方向到底对还是不对？
如果是对的，杀害宋妮娜的凶手是个女人，那么能是谁呢？李洁如还是钟美诗？总不会是董明月。
其一，她毕竟是宋妮娜的亲生母亲，其二，她的身份太过引人注目，不太可能悄无声息地跑去连城。
他又回想起初次在案发现场见到李洁如的情形，那是个古怪的女人，举手投足都透着古怪，今天在旺角西餐厅的时候，他又看到她，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无法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可是他确信，这不是因为什么浪漫的缘故，而是出于一种职业的直觉。
她是一个散发着危险信号的女人，赫思白见过许多十恶不赦的凶手，冷血的犯人，变态杀人狂，而李洁如的身上散发着跟他们如出一辙的气息。可是他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去怀疑谁，他需要证据。
赫思白看了一会儿案卷，详细内容与周美雪所说的差别不大，换句话说，就是能挖掘的信息并不太多。
他想了想又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调出婚礼当天的录像视频，11:45到12:05这段时间，究竟有谁不在现场？
他突然愣了一下，又把视频倒回去重头看。
赫思白突然明白了，视频里有那么几个人是捕捉不到的，除了没有到场的宋妮娜，还有就是等候在场外的钟美诗和李洁如。当然，同样等在外面的还有宋妮娜的继父侯越，但是视频拍到了他在11:48分从大厅前门经过，往“幸福大门”也就是大厅后门的方向走过去，也就是说他在11:48的时候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可是钟美诗和李洁如呢？
48.侯家的新保姆
赫思白一瞬不瞬地盯着大厅的前门，因为大厅后门始终都关着想要知道门外的几个人何时到位，只能依靠他们何时经过前门来判断。
11:55的时候，两个身影一同出现在前门，只是两个人方向是相反的，钟美诗是从后门往前门的方向走，急匆匆的样子应该是去找宋妮娜，可是李洁如却是相反的方向，也就是说她从11:45到11:55有十分钟的空白时间，她去哪里了？
当然，钟美诗也不能完全洗脱嫌疑，因为从11:55到12:05她发现尸体也有十分钟。可是，事实上婚礼是12:00开始，如果她是凶手，那么她可以控制的时间只有五分钟，用五分钟勒死一个和自己身材差不多的人，这并不容易，再加上时间是这么的仓促，这的确是太过冒险了。
这么想来，他的确有必要仔细地调查一下那位李洁如小姐。
吴智慧来到暗夜精灵，等待着约好要与她见面的客户，不一会一个穿着浅灰色恰克的男人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微笑着看着她：“阿鬼小姐？”他说着拿出自己的名片，“我是八卦周刊的记者，这是我的名片。”
吴智慧看了一下，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酒：“就是你要买倪洋的消息吗？”
“对，是我。”
“好，按规矩办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吴智慧把录音交给他，“你可以先试听一下。”
记者接过耳机听了一会儿似乎有些遗憾：“怎么就这点儿东西，你不是说有猛料的吗？”
“这还不是猛料？”吴智慧敲着桌子说道，“这么个人模狗样的人，开着豪车，住着豪华别墅，其实连饭都吃不饱，还任人羞辱，这还不刺激？”
“刺激是刺激，”记者砸吧砸吧嘴说道，“我听说，他杀人的事儿已经坐实了，说他已经自首了，这个消息你有吗？”
“嗯……”吴智慧犹豫了一下说道，“有，可是我不能给你。”
“别介，多少钱好说，只要你肯，咱们一口价！”
吴智慧摇摇头说道：“不行哦，因为我这么做可能会连累到朋友。”她又说道，“不瞒你说，倪洋认罪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可是我朋友也在，他是警察，万一把他拱出去，我怕惹麻烦，而且对你们也不好，所以我不能卖。”吴智慧看他实在想要又说道，“这样吧，如果你真的想要，我要回去处理一下，内容保证真实，钱你看着给。”
“好好好！那就太好了！”记者头点的像磕头虫一样又笑着说道，“阿鬼小姐不愧是我们八卦行业里的精英，那个……呃……”
吴智慧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突然这样给自己戴高帽，一定是别有所图，也不拐弯直接问道：“你还要说什么，直说好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干脆！”记者一拍大腿说道，“是这样，倪洋的事儿算是差不多了，那不还有侯家的事儿吗？您看您艺高人胆大，是不是……”记者话说了一半，笑眯眯地看着她。
“哦，这个嘛……”吴智慧端着酒杯拿腔作势地说道，“我还真的有点门路，不过消息还是太少，不能确定真假，如果你想要，这个数。”吴智慧伸出五根手指，“这还只是押金，具体多少要看我能搞到什么。”
“好好好，没问题，只要您肯接这单子，钱不是问题。”记者说着掏出五千块交到她手里。
吴智慧咧嘴一笑：“我就喜欢痛快的人，那就这么说定了，一周之后还是这个地方，你等我消息。”
吴智慧收了钱，开开心心的回家去，她又想起赫思白，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竟然仍然没有回复，不禁有些生气。
怎么回事啊？该不会就因为自己开了他一个玩笑，被记到现在吧？不理就不理吧，她拿起手机对着赫思白的头像“呸”一声：“小！心！眼！”
第二天，吴智慧带着任务来到宋妮娜娘家，也就是现在的侯家。
其实早在几天前她就已经在计划着混进侯家了，不为别的，就为录音里宋妮娜对她母亲说的那句话：你在和杀死他的凶手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朝夕相对，不觉得恶心吗！
这话大大激起了吴智慧的好奇心，因为不管怎么听，都是宋妮娜抓住了侯越杀害她亲生父亲的证据。
而她，如果也能找到这个证据………
一想到这，吴智慧充满了力量！
她早就打听过了，侯家负责打扫卫生的保姆刘阿姨最近打算回老家看孙子，只可惜一直都没有找到可以替代她的可靠的人，所以才迟迟告不了假，这种时候，她吴智慧当然要毫不犹豫地助人为乐。
就这样，她顺利的以刘阿姨街坊的女儿的名义，成为了侯家新任的保姆。
吴智慧在看到侯家房子的第一眼就愣住了，她站在侯家的别墅前，打开了手机，手机上有她拍下来的宋妮娜的画，毫无疑问，宋妮娜画里画的就是她的这个家，那房子里的是什么呢？
吴智慧看着画上房子里诡异的两个小人，莫名的紧张起来。
侯家的房子很大，可是住的人只有这些，侯越和董明月夫妻俩，还有之前的保姆刘阿姨和一个厨师兼管家，据说，那位管家是侯越的远房亲戚，远到吴智慧听不懂他们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当然，起初宋妮娜也是住在这里的，但是一个月前她开始搬出去跟倪洋开始了同居的生活，不过她还有很多东西留在这里没有来得及收拾，因为这毕竟是她住了很久的地方，早知道房子的主人最早是姓宋的，直到一年以前才改姓了侯。
而吴智慧，她虽然代替刘阿姨做了他们家的保姆，可或许是因为他们对这个新来的保姆还是不够信任的缘故，他们并不允许她住家里。
不过吴智慧也并不在乎，虽然住在这里会更加有利于她收集消息，不过即便不能也不会妨碍她什么，不过是每天打个来回罢了，住回她的小窝反而会更加舒坦。
自此，吴智慧开始了她兢兢业业的保姆生活。
49.这围裙我也有一条
这天一早，吴智慧换上她可爱的小围裙，开始了她一天的工作，没过多久，门铃响了。
吴智慧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侯越在卧室里打电话，董明月在阳台浇花，她阳台上的几盆玫瑰是她的心头好，谁都不许乱碰，尤其是宋妮娜死后，花似乎成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而管家侯东已经在厨房里为午饭做准备了。
吴智慧犹豫了一下，走到门前拿起门口的可视电话，提起电话的瞬间，吴智慧就愣住了，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平静，态度谦逊地问道：“您好，请问是哪位？”
大门外的赫思白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这个接电话的声音有些耳熟：“哦，打扰了，我是荣城刑侦支队的赫思白……”
“好的。”不等他把话说完，对方看把电话挂掉了。
赫思白又愣了一下，这感觉更加熟悉了。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在门口迎接他的人穿着一身米奇的花围裙，赫思白的第一反应是，侯越家的保姆可真是童真无邪啊，一抬眼看到对方的脸，顿时全都明白了。
“你！”赫思白刚想说话，董明月已经放下花洒，向客厅的方向走来了，赫思白立刻改变话锋指着吴智慧身上的围裙说道，“你……这围裙我也有一条。”
这下轮到吴智慧发呆：“啊？是真的吗？”她下意识地问道，后来才反应过来，这大概只是他随机应变的话。
不过她又想了一下，像赫思白这种外表装高冷实则很幼稚的人，就算真的有一条米奇围裙也并不十分意外。
董明月迎上来，短短几天未见，她仿佛瘦了一大圈，脸色也变得蜡黄没有生气，头发白了很多，赫思白几乎无法将她跟几天前那个暴跳如雷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赫警官，您怎么来了？”她显得有些意外，脸上又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好像是紧张，又像是期待。
“董女士您好，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您，但是关于宋妮娜出事当天的事情，我还有几个问题想向您和侯先生了解一下。”
“我看就不必了吧。”董明月下意识地说道。
这个反应引起了赫思白的怀疑，他刚想要说点什么，侯越却先开口了：“赫警官想知道什么？先请坐吧。”彼时他正站在二楼到一楼之间的楼梯上，以一种居高临下地姿态俯视着眼前的一切，又对站在旁边的吴智慧说道，“小慧，去倒杯水给赫警官。”
“好的，侯先生。”吴智慧偷偷向着赫思白眨眨眼，转身去餐厅倒水。
很快她把水端上来打算听一听他们之间的谈话，可是侯越却对她说：“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忙你的去吧。”
吴智慧不加掩饰地翻个白眼，有些扫兴。
侯越向赫思说道：“抱歉，她是新来的保姆，多有得罪。”
“嗯，没事儿。”赫思白心想，有什么可得罪的，以她的作风，保不齐已经在什么地方安好了监听器，他下意识地端起吴智慧刚刚端过来的茶杯，手指快速地从杯底划过，果然……薄薄的一片，不仔细摸几乎感觉不出来，但肯定不会有错。
赫思白下意识地往楼上吴智慧藏身的方向望了一眼，她正专心致志地擦着栏杆，看到赫思白的目光，赶紧换了个方向，去擦走廊里面的花瓶。
“赫警官？”侯越顺着赫思白的目光向他身后的二楼走廊望去，因为受目光的限制，只能看到靠近外侧的栏杆，“有什么不妥吗？”他问道。
赫思白摇摇头回答道：“没有。”
吴智慧本以为自己这下算是完了，起码也得损失一只国产小蜜蜂，没想到赫思白竟然除了瞪她一眼什么都没做。
难道是她猜错了，他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安在他杯子底下的小蜜蜂？
那他也太蠢了吧？
吴智慧捂着嘴窃喜，她都听见他手指从小蜜蜂上划过去的声音了，这样他都没有发觉，真的是太蠢了！
不管怎么说，没被发现就好。她一边奋力地擦着花瓶，一边听着耳朵里，无线耳机里传来的他们的说话声。
“侯先生，我想跟您了解一下，宋妮娜出事那天，您是什么时间就位的？”
“嗯？”侯越似乎感到有些意外，想了想回答道，“11:45左右吧，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大厅的后面等待着仪式开始了。”
11:48，这是侯越经过大厅前门的时间，相差不过三分钟，基本可以认定他的描述是准确的，赫思白看着自己记在本子上的时间思考着。
“那个时候新娘还没到对吗？”
“是。”
“伴娘呢？”
“伴娘的话，有一个伴娘在，另一个没在。”
“哪个在？哪个不在？”赫思白进一步问道。
“我不认识她们，”侯越似乎又想了一下说道，“那个披肩发的女孩子在，扎马尾辫的不在。”披肩发就是钟美诗，而马尾辫就是李洁如，他继续说道，“不过后来那个马尾辫回来了，披肩发因为担心妮娜忘记时间，就去找她。”
“那个时候大概是几点？”
“我不太确定了。”侯越说着又问道，“听赫警官的意思，是怀疑两个伴娘杀害了妮娜吗？”
“不，只是简单得了解一下情况。”赫思白说道。
“唔，如果是这么说，我倒是觉得那两个伴娘是有些奇怪。”
“为什么这么说？”赫思白问道。
“尤其是那个马尾辫。”侯越说道，“当然，我和妮娜不是亲生父女，对她的了解也并不算多，包括她的交友，也不是不想管，但毕竟不是亲生女儿，她对我的态度又不是特别友好。”
说到这里，董明月的脸上闪过一丝类似于悲哀的神情。
赫思白看着她，觉得今天的董明月有些过于沉默了，简直跟之前见到的她判若两人，这也有点令他感到怀疑。
侯越继续说道：“不过，妮娜常又来往的朋友我也是见过的，比如那个披肩发，那个女孩子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是我知道她和妮娜是朋友，包括你们那位同事，还有后来的倪洋。但是那个马尾辫的女孩子，我之前从没见过她，不知道妮娜是怎么找到她当自己的伴娘。”
“是这样吗？”赫思白这句话问的不是侯越而是董明月，因为侯越不是宋妮娜的亲生父亲，可董明月确是宋妮娜的亲生母亲，如果她也不知道，那么李洁如的存在就更加可疑了。
10月8日
可是董明月却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关心她，当然不知道她又什么朋友。”言下之意，李洁如的存在她是知道的，董明月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疲惫说道，“洁茹是妮娜的老朋友了，她们是中学同学，以前上学的时候，还来我们家吃过饭，不过她这两年都常在外地，所以来往的就少了，不过她们的关系还是很好，经常打电话，有时候也会视频，聊到很晚。”她又叹口气说道，“那个孩子也是命苦，几年前……有五六年了吧，她谈过一个男朋友，都打算要结婚了，没想到婚礼上男方突然改了主意，把她晾在那里，让她颜面扫地，那段时间都是妮娜在安慰她，所以她们的关系是非常要好的，妮娜结婚，她也专程赶回来给她做伴娘。”
“那钟美诗呢？”
“钟美诗……”提到钟美诗，董明月的态度有些不同，她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女孩子，所以对她也只有短短的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她就是妮娜近两年才认识的，妮娜就是性格太好，什么人都觉得她好交往没架子，钟美诗家境一般，人也不太努力，不能说她不好吧，反正也就那个样子。”
吴智慧擦完花瓶，顺手推开宋妮娜的房门，这刚好是个机会，董明月和侯越全都在楼下被赫思白控制着，没功夫顾及到她。
吴智慧把抹布放在一边，将宋妮娜的屋子打量了一圈，屋子收拾地很干净，床单被褥都叠的整整齐齐，屋里许多地方都有点空，应该是在她搬出去的时候，带走了许多东西。
床对面有一张书桌，桌角上摆着几本书，最上层摆着的是东野圭吾的《白夜行》，看样子应该是她最近在看的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搬走的时候竟然没有带着。
吴智慧拿起《白夜行》随便翻了两下，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她又把书放回到本来的位置，突然发现之前放书的地方有一枚银色的小钥匙，钥匙非常小，吴智慧找了一圈，只在她的抽屉里找到一个带锁的日记本，看锁的大小或许与那把钥匙匹配。
她试了一下，果然没有猜错。
而且这本竟然真的是宋妮娜的日记本。
宋妮娜搬家，却不带走她的日记本？
这让吴智慧感到费解。
她直接翻到带有字迹的最后一页，日期停留在上个月的12号，12这个数字让吴智慧感到一丝丝熟悉，不就是画上的日期吗？
“今天又去了汪医生那边，其实去不去都已经没有太大关系，因为我已经冷静多了。我的人生已经毁了，从此将永滞于无尽的黑夜中，但是我的黑夜并不寂寞，因为还有一个跟我同样属于黑夜的人在陪着我，我想我知道他的秘密，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我又比他清白多少？就让我们手牵着手，就像雪穗和亮司那样，一同在这黑暗里沉沦下去，这样想想，黑夜也没什么可怕，有同伴还有月光。是的，我应该要比雪穗幸福一点，因为我的夜里还有月光。
最后，我要走了，离开这里，摆脱他的控制，摆脱过去的一切，哪怕在黑暗中也要努力地活下去，就这样吧。”
吴智慧猜测，宋妮娜这篇日记里的内容是与她的画呼应的，她所说的黑暗中的同伴应该就是倪洋，可是屋子里的人呢？这才是吴智慧所关心的，可是她却只字未提，反而提到了月光。
月光？吴智慧皱皱眉头，原来在她的画里，月光竟然是一个这么独特的存在，她起初还以为是宋妮娜随手画上去。
再往前一页，10月11日。
今天又去了汪医生那里，感觉比之前要好一些，太好了，我又可以多一天考虑，我到底要不要继续活下去。
10月10日
一连几天都处在绝望的边缘，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现在的感觉跟死去已经没有任何区别，其实我不想这样，我到底该不该继续把一切都藏在心底？我真的很想就这样死去，可是我不能。倪洋不许我吃百忧解，说吃多了对身体没有好处，我知道，可是不吃，我会更加痛苦。汪医生说我的状况不太乐观，我自己也知道不太乐观，乐观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告诉她我还不想死，让她也不要太过担心。
10月9日
一夜未眠，今天依然是糟糕的一天，我去找岩，可是他不在，他的同事说他去外地培训，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妈妈不希望我再跟他有任何来往，我已经不知道她这么做是出于对我的关心还是因为其他，保险起见，我把秘密藏在给岩的婚礼请柬里，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现，我很纠结，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10月7日。
吴智慧愣了一下，10月8日的日记不见了，很明显日记被人撕掉了一页，是谁呢？
无数疑问骤然涌入她的大脑，倪洋说宋妮娜一个月前开始疯狂地服用百忧解，汪滢说宋妮娜一个月前情绪明显变化，10月9日宋妮娜去找已经跟她分手的赵岩，而10月8日的日记又不翼而飞，所以10月8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吴智慧有一种预感，她似乎抓住了一根肉眼看不见的隐秘的线，只要轻轻一碰，所有的粉饰都将脱落，可是她却无从发力，这让她无比痛苦。
突然，耳朵里传来侯越的声音：“赫警官，很抱歉帮不了您什么，妮娜的事还望您多多费心。”
“侯先生客气了，这是我份内的工作。”
这意味着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吴智慧赶紧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匆匆从宋妮娜的房间里溜出来。
吴智慧出来的时候刚好听赫思白说：“侯先生留步。”而侯越似乎执意要将他送出房门。
她连忙冲上去说道：“侯先生，我来吧。”然后乖巧地站在门口，“警察叔叔，请。”
赫思白一看是她也就没再拒绝。
吴智慧一直把赫思白送到院门口，这才回头看看身后，急迫地说道：“赫思白，我有新发现！”
不等她说完，赫思白就冷着脸说道：“你有什么发现？你又混到这儿来干什么？又要偷拍人家是不是？我提醒你，侯越可不是普通的富豪，他的势力很大，被他发现你偷拍，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
51.又见多瑙河
“干嘛呀，我好好跟你讲话，你干嘛这么凶？”
“我干嘛这么凶？”赫思白学着她的口气，举着监听器在她面前晃了两下，“你说呢？这是什么？是什么？”
“啊，忘了。”她刚才看日记看得入神，竟然忘记要收走赫思白杯子底下的小蜜蜂。
“就你这脑子还学人家搞窃听，你可让我省省心吧，你！”赫思白说着已经打开车门上了车，又落下车窗指着她说道，“我警告你，赶紧辞职，别再让我在这儿看见你！”
“哎！喂！我还有……”吴智慧看着绝尘而去的赫思白感到无比愤怒，“我还有重要线索没有跟你说呢……”
可她又转念一想，干嘛要告诉他！她才不要跟她说呢！
她吴智慧也是有脾气的！她决定了，要靠自己的力量查明一切，到时候再把她手里的证据一张一张一张地丢到那个自以为是的赫思白的脸上！让他诚心诚意地向自己低头认错！
赫思白，你就等着吧！
吴智慧送走了赫思白，鼓着腮帮子往回走，刚走到门口依稀听到屋子里传来侯越和董明月的声音，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刚才急着跟赫思白讲事情，出门的时候竟然忘记了锁门。
其实，侯越和董明月只是在很平常的交谈着，可不知道为什么，吴智慧下意识地选择了保持安静，或许她只是单纯地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同寻常。
“我那件蓝西装呢？”侯越问。
“我给你拿去干洗店了。”董明月的声音有些干涩。
“干洗？哦。”侯越眉峰紧蹙，双手扣着自己的腰带来回地徘徊着，“我的口袋里有一张购物单，你看到了吗？”
“我给你放在床头柜上……”董明月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好像一不留神咬到了舌头，“你……九点钟了，你还不去上班吗？”
“嗯，去。”侯越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董明月。
“我想起……我的花洒呢？”董明月转身向阳台的方向走去，“我的花洒放哪儿了？”她来来回回地寻找着。
“在你脚边。”侯越跟着她走到阳台上。
吴智慧轻轻地走进来，把门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侯越猛地转头，竟然有些凶狠地盯着她，大声地呵斥道：“你在干什么！”
吴智慧张张嘴，愣在当场：“我怎么了？”
透过阳台的落地窗，她明显得看到董明月长舒了一口气。
“我去上班了，”侯越说道，“晚上我回来吃饭，跟侯东说一声。”
“好。”董明月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吴智慧隐约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可是又猜不透，可是她敢保证，他们之间一定有问题。
吴智慧注意到，整整一天，董明月都有些魂不守舍，吃午饭的时候她甚至把酱油当成了苹果酱，刷在了面包上，结果一怒之下就没有吃什么，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一下午都没出来。
有几次，吴智慧假装要找东西路过她的房间，隐约听到屋子里传来哭声，又好像在跟谁打电话，当然也可能是在自言自语，可是房门隔音太好，她听不清楚董明月到底说了些什么。
临近傍晚的时候，吴智慧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刚打算换下衣服离开，董明月却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小慧。”她的眼睛微微有些红肿，“今天晚上就不要回去了，刘阿姨的房间你稍微收拾一下，先住下吧。”
“啊？”吴智慧有点儿懵，“不是让我回自己家吗？”
“不用，以前刘阿姨都是住在这里。”
“哦，没关系的，我有地方住！”吴智慧笑着说道。
“让你住下就住下！”董明月突然发起脾气。
吴智慧更懵了，住下就住下呗，她瘪着嘴嘟囔着：“住下就住下……反正又不亏。”
晚上六点钟，董明月的电话响了，吴智慧愣了一下，因为她突然发现她的手机铃声竟然是《蓝色多瑙河》，她上一次听到这个音乐，是在宋妮娜死的时候，不过她觉得她们是亲母女，就算有些相同的音乐品味也并不算奇怪。
吴智慧注意到，董明月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挂掉电话去厨房对侯东说道：“阿越说他今晚有事不回来，晚饭做简单些吧。”
吴智慧发现，她的神情放松了许多，连口气都轻快起来了，她犹豫了一下问道：“董太太，您是不是和侯先生闹矛盾了？”
没想到董明月的态度骤变，冷着脸说道：“与你无关，好了，你可以走了。”
“啊？我……”
吴智慧暗暗腹诽，什么东西嘛？搞的她就好像破抹布一样，说留就留，说走就走！要不是……吴智慧咬牙切齿，要不是她不想暴露，才不会吃她的冤枉气呢！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董明月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她。
吴智慧，淡定，吴智慧，不生气，她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鞠个躬：“好的董太太，董太太再见。”
吴智慧从侯家出来，走了一段，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冲着侯家别墅的方向一通乱拳狂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跟空气里的怪物打架：“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打打打打打打！哼！”然后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感觉好多了。
然后她拿起手机，拨通了赵岩的电话。
“请柬？”赵岩似乎有些惊讶，“等等，我找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又说道，“我忘了放在哪儿了，但是肯定没扔，等我找着了微信发给你。”
“好，你快一点。”
吴智慧挂掉手机，独自一个人走在冷风中，说实话，她今天有点郁闷，不止是因为刚才被董明月呼来喝去的缘故，还因为宋妮娜的日记。
虽然之前倪洋也说过，他说宋妮娜是天使，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她总觉得这有些夸张的嫌疑，可是今天，她看到她的日记，仿佛与那个藏在最深处的，最隐秘的宋妮娜打了一个须臾的照面。
透过字里行间，她看到一个宛如纸片般单薄的女子，单薄到仿佛能看到稀薄的阳光透过她半透明的身躯。
她感受到她的喜怒，感受的她的绝望与哀伤，也感受到她努力地在绝望中寻找着生命的稻草。
她发自内心的想要拥抱死亡，却又执拗不屈地将死亡拒之门外，这让她为她的死去，感到弥足的哀伤。
她不该死，真的不该死。
她可以接受她的死去，她可以接受她因为不堪病痛的折磨而放弃生命，她可以接受她的脆弱，接受她的无力，接受她的手足无措，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一个如此执着而不肯屈服的人，被平白无辜地夺去了她可贵的生命，她替她委屈，替她不甘。
MR.MOON
刚到家，吴智慧的手机屏幕亮了，打开一看是赵岩，发来的正是宋妮娜婚礼的请柬。
吴智慧搭眼就看到宋妮娜对他的称呼“mr.moon”。
g：？？为什么是mr.moon？？
岩：她一直这样叫我，怎么了？
g：？？？为什么？
岩：？？？
岩：=_=
岩：她嫌我经常要加班，还说我对她的照顾概括起来就一句话，月有阴晴圆缺=_=
g：！！！
g：那你就是她的白月光啊！
岩：噗，被抛弃的白月光吗=_=
g：不是！是这个啊！［图片］
吴智慧把她拍到的宋妮娜10月12日的日记照片发过去。
很久，赵岩没有回复一句话。
吴智慧想，他这会儿应该很难过，索性也就没有打扰他，而是点开赵岩发给她的请柬照片，认真地研究起来。
宋妮娜在写给赵岩的请柬里是这么说的：
你好，我的mr.moon，很久不见毫不想念，本来想像对别人一样随便写句什么英文祝福送给你，可是我猜你应该看不懂，所以还是用中文，没别的，离开你以后，我过得很好，i‘m fine.
i‘m fine！
这是最近网络上很火的句子。
g：喂！你还在吗？
岩：在
g：你后来拿到请柬之后还有没有去找过宋妮娜？
岩：输入中……输入中……输入中……
可是久久不见他有回复，吴智慧实在等不下去了，又发了一张照片给他，是宋妮娜10月9日的日记。
g：她说她想过向你求救，可是你当时不在，后来她又有没有去找过你？有没有说过什么？
吴智慧刚把这条信息发过去，电话响了，来电显示上写着赵岩的名字。
“喂，吴智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且透着明显的焦虑，“什么向我求救，她没有！后来我又在睿翼集团见过她一次，可她只是把我赶出来而已，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她只字都没有提过求救的事！”
“可是她请柬里写的很清楚啊！i‘m fine！i‘m fine是什么意思，反过来看就是help me啊！你那个请柬是立体的，把它反过来就是help me啊！”
赵岩沉默了很久，很久他才慢慢地说道：“可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向我提起过这件事……她到底遇到了什么，她没有跟我说过！”
“你再想一想嘛！”吴智慧也很着急，“我查了她的日记，每一页都在，唯独少了10月8日那天，一定是那天她遇到了什么，你再想一想啊！”
“我想不起来，真的是想不起来！10月8日，我刚刚才去外地参加培训，我为什么一定要那个时候去培训呢！”
吴智慧隔着话筒听到对面隐约传来的赵岩的哭声：“喂，喂，赵岩，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你再想一想吧……喂？”
而赵岩那边已经把手机挂断了，案情又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吴智慧第一次这样迫切地想要去得到一个答案。
是的，她是一名八卦线人，是荣城酒吧街最好的八卦线人，之所以能够被称为最好的八卦线人，就是因为她手中的资料足够真实，这么些年来，她追逐过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是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一个真相。
因为她深切的知道，关于那些真相，谁做了谁的情妇，谁成了谁的小三，如果不是为了获得更多的金钱，她根本不会在意。
可是这次不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近在咫尺的真相，甚至已经触摸到了它的轮廓，她与真相之间只隔着一层朦胧的薄纱，可是她却怎么都找不到那把划破伪装的利刃，她渴望得到真相，无比渴望，她想知道到底是谁杀害了宋妮娜，不为别的，就为一个公道，哪怕这公道与她毫不相干。
“嗡嗡”手机轻轻地震动了一下。
微信上显示的是“卓记者”三个字，卓记者就是上次在暗夜精灵与她见面的记者。
卓记者：阿鬼小姐，你说的那份关于倪洋的录音资料什么时候能发给我？
她这才想起来，她是向人家承诺过的，拿起手机回复道：“这就给你。”
她打开电脑，找到剪辑过的倪洋自首时偷录的音频传送过去，网速慢得让人崩溃，她等得无聊，下意识地又点开了宋妮娜婚礼当天的视频文件，说是视频，其实也就是音频而已。
耳边又传来《蓝色多瑙河》的音乐，她忽然想起什么，就这样愣住了。
同样的时间，赫思白撑着头坐在办公桌前，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也飘荡着《蓝色多瑙河》的交响乐，在他的手边放着最新的案件调查资料，资料显示，李洁如在宋妮娜遇害那天的11:45以后并没有去过化妆室，而是去了厕所，因为有证人证明了这一切，也就是说，她没有犯罪时间，而在此之前，她则一直和钟美诗在为中午的婚礼流程进行彩排，李洁如是无辜的，他的方向错了。
不一会儿，赵岩突然闯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赫思白有点儿迷惑地望着他。
“让我加入调查。”赵岩的眼圈微微发红，态度坚决地说道，“倪洋已经自首了，我可以重新加入调查！”
赫思白摇摇头没说话。
赵岩伸手按停他面前循环播放的婚礼视频，音乐戛然而止：“我在跟你说话呢！”赵岩一把抓住他的领子。
赫思白突然愣住了：“你放手。”
“我跟你说，我要申请重新加入调查！”
“放手！你放手！”赫思白用力地把他的手掰开，急迫地点开电脑上的视频，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这音乐是哪里来的？”
赵岩看着他的样子有些迷茫，可他知道，每当赫思白露出这个神情的时候一定都是他发现了什么，因此也趴下身子认真地研究起婚礼视频来，看了一会儿他指着屏幕上的一个人说道：“他的，是他的手机铃声，怎么了？”
“这是谁？”赫思白不断地点击放大屏幕，终于能看清那个人的脸，是宋妮娜的继父，侯越。
“到底怎么了？”赵岩不解地问道。
赫思白猛然站起来，又猛然坐下，点开一个名为“塑料脑袋窃听”的文件，把进度条拖到11:30前后，同样的音乐响了起来，两个文件里的音乐一前一后重叠在一起，有一种荒谬的错乱感。
53.死亡时间猜想
“这怎么回事？”赵岩问道。
“你说，这个音乐会不会是来自同一个人？”赫思白有些诧异似的望着他，他似乎也有些迷惑，好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宋妮娜不是11:45以后才遇害，有没有这个可能？”
“怎么会，你不是说吴智慧四十五的时候去过化妆间，没有看见妮娜吗？你是想说吴智慧说谎吗，她没有必要，而且这个文件的录音也能对的上。”
“不，”赫思白摆摆手说道，“吴智慧不需要说谎，她除了多管闲事儿，目前看来和这个案子没什么利益关系，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也没有说谎，但是宋妮娜却死在11:45之前？”
“那么那个时候妮娜的尸体在哪里？吴智慧眼花大白天都看不见尸体吗？”
“藏起来了呢？否则还有什么解释？”赫思白摊着手说道，“我们已经把11:45之后所有的可疑人物都筛了个遍，没有一个有作案时间，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凶案真正发生的时间和我们推测的时间有出入。”
赵岩摇摇头：“我还是不明白。”
“这个音乐，”赫思白再一次点开吴智慧偷录的视频，“这个音乐的声音那么大，再加上那个时候外面又有礼花的声音，我们根本无法判断，宋妮娜在这个时候到底还有没有活着！更重要的是，我们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早在11:30宋妮娜回到化妆间之前就有一个人早她一步躲进了化妆间。可是因为吴智慧说她在11:45的时候没有看到宋妮娜，所以我们认为，那个之前躲在化妆间的凶手应该也是出于有什么其他的事紧随着宋妮娜离开了，我们甚至还考虑了杀人移尸。”
“这很合理。”
“不对，这都不对！”赫思白显得有些激动，“我现在有一个猜想，仅仅只是猜想，或者你可以认为这只是一个脑洞！假如凶手一直都在化妆间，假如凶手和宋妮娜都没有再出来过！假如凶手在宋妮娜刚回到化妆间就立刻动手勒住了她的脖子，她想喊也喊不出来，而他有打开了手机打开了音乐播放器，把声音调到最大……”赫思白看着赵岩，“是，宋妮娜的手机里有蓝色多瑙河，可是侯越的手机铃声也是蓝色多瑙河，甚至她母亲的手机里也有可能有蓝色多瑙河，我们凭什么就能认定，当时播放音乐的就是宋妮娜自己？”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怀疑是她的父母杀了她？”
“假如宋妮娜的真实死亡时间是11:30前后，那么他们全都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他们两个全都有作案时间。”赫思白说道。
吴智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她有预感，她有预感，今天注定要发生什么。
她回想起态度古怪的侯越和董明月，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可是她不知道到底是谁，也没有任何证据去指明谁，可她还是要去，因为她很害怕，今晚会有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
吴智慧连夜感到侯家，敲响了侯家的大门。
她敲了很久，里面竟然传来侯越的声音：“谁？”
吴智慧有些惊讶，因为她记得董明月说过，侯越今天晚上不回来，可他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谁？”侯越隔着门板又问了一次。
吴智慧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是我，小慧。”
“这个时间，你又回来干什么？”吴智慧听出他的声音里藏着深深的不悦。
“我......我忘记拿手机了。”吴智慧说道。
“明天再拿吧。”
“不行啊，侯先生，我妈妈每天晚上都要跟我通电话的，如果我接不到她的电话她会不放心的！”她又想了想说道，“保不齐她还会报警呢，之前有一次，就因为我没有接到她的电话，她就打了报警电话，害我被派出所的警察带回去......”
吴智慧话还没说完，门开了，侯越紧紧地皱着眉头站在她面前，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别说了，快去拿，拿完快走！”
“好，好的，谢谢侯先生。”吴智慧低着头从他身边钻了进去。
她发现屋子里的灯只开了阳台和厨房的部分，客厅和走廊里的灯全都关着，偌大的房间，显得阴森森的。
吴智慧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来做什么，她也没想到会面临着这样窘迫的状况，她一溜烟地钻进刘阿姨的房间，把窃听器安装在门角，然后走出来。
扫视一眼问道：“侯先生，侯东怎么不在啊？”
“关你什么事？”侯越说道。
吴智慧发现董明月站在暗处，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就那样低着头，有些瑟瑟缩缩的。
她又说道：“侯先生，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拿了你的东西赶紧走，立刻！马上！滚！”侯越大吼道。
“好的，好的，我这就走。”吴智慧低着头走下楼梯。
突然，站在墙角处的董明月突然向她撞了过来，一头扎在她身上，吴智慧吓了一跳：“董太太，你怎么了，董太太，你还好吗？”
“你给我起来！”侯越一把推开吴智慧，又粗暴地拎着董明月的手臂占了起来。
“哎呦，你们不要吵架嘛！”她又指着侯越大声说道，“侯先生，你小心一点，小心董太太告你家暴！家暴是犯法的！”
“你说什么？家暴？”侯越似乎轻轻地嗤笑了一声，阴森森地向董明月问道，“明月，告诉她，我有没有家暴你？”
董明月立刻摇着头，低声说道：“没有，你没有。”她又催促着吴智慧，“你走吧，你快走吧，我们夫妻俩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吴智慧看看侯越又看看董明月，慢慢地向门口地方向走去，突然，她转过头问道：“你们怎么不开灯呢？是不是保险丝坏了？”
“不用你管！”侯越忍无可忍地大喊。
吴智慧吓了一跳，一溜烟的溜出门外，一边跑一边放声大喊着：“侯先生，你冷静哦！保险丝坏了没关系，我帮你联系维修工，现在就打电话，一会儿就过来，你不用担心！”
“你站住，不需要你打电话！”
“没关系，都是我应该做的！喂？电力公司吗？我这边是.......”吴智慧抱着电话跑远了。
可她并没有真的去拨通电力公司的电话，她拨通的是赫思白的电话。
54.10月8日
赫思白还在办公室和赵岩两个人你看着，我看着你，面面相觑，赵岩仍旧认为赫思白的猜想过于超乎常理了，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变态，也不是每个杀人犯都是六亲不认的反社会人格。
“可是除了这个，还有别的解释吗？”赫思白反问。
“肯定有，而且你现在也只是推测，就像我之前推测是赵岩，你之前推测是李洁茹，这种发自主观意识的推测就是不对的！”赵岩说道。
“为什么你就那么不肯接受我的推测呢？”
“当然不接受，那是她亲妈！另一个是她爸！就算不是她的亲爸那也是她爸！”
赫思白的电话突然响了，他一看是吴智慧，又看看现在的时间，突然有点儿心虚，下意识地按掉挂断。
他想，自己这会儿正烦着，该不会这倒霉丫头又来给他送夜宵吧？那要让赵岩知道，还不得笑死自己！
可是刚挂断，手机又响了，还是吴智慧。
“谁啊？”赵岩问道。
“没你事儿，你别管。”赫思白又挂断了。
吴智慧疯狂地给赫思白打电话，可是怎么都打不通，更可怕的是，她的耳机里除了最初的时候传来过一声巨响和一声惨叫之外，就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她甚至怀疑，董明月已经被侯越杀死了。
刚才董明月趁着撞向她的时候，偷偷塞了什么东西在她手里，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事情并不简单，她故意与侯越拖延，故意跟他说要向电力公司报修，就是为了拖住他。
刚才，她借着路灯的光打开董明月递给她的纸条，她惊讶地发现，原来这张纸条上的就是宋妮娜日记里缺少的一页。
10月8日
他承认了！那个禽兽！侯越，是他害死了父亲！可是我无能为力，因为他说妈妈早就知道这一切，如果我报警，就一起完蛋！我不敢相信！他还强暴了我，跟我说如果我去报警，那么全世界都会知道，宋妮娜被人强暴了，是一个肮脏的破鞋，他跟我说，我永远也别想逃脱他的控制！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一切都昭然若揭，宋妮娜抓住了侯越害死她亲生父亲的证据，而侯越却强暴了宋妮娜，这是一个何等冷血的禽兽！
而现在，很显然，董明月在收拾侯越的西服的时候，发现了这张被他藏起来的日记，知道了一切，而侯越既然已经杀过一个人，不，也许是两个，他将不会再介意手上多沾染一个人的血迹。
吴智慧全身都在发抖，她无法想象自己刚才竟然愣头愣脑地闯到一个杀人犯的眼皮子底下去招摇，幸好她还活着！可是董明月的，她不知道她究竟还能活到几时。
“赫思白，赫思白你接电话啊！”
终于，电话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赫思白的声音：“喂，你又干什么？”
“赫思白！赫思白你快来！我知道谁是凶手了！”她仍然在剧烈的抖动着，连声音都在发抖，她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害怕，“你快来，侯越要杀了董明月！”
“喂？你在哪儿？你现在在那里？”赫思白紧张起来。
吴智慧向四周忘了一眼，到处都黑洞洞的，只有原处有一站惨白的路灯：“我不知道，我应该在侯家附近，我刚跑出来没多久。”她的情绪渐渐冷却下来，恢复了一些理智，“我给你开定位，你打开微信，位置共享！”
吴智慧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蹲着路边，不知过了多久，至少在她看来是过了很久很久，因为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一道强烈的光芒照在她的脸上，她抬起手挡了挡从远处疾驰而来的刺眼的车灯，一辆黑色在距离她大约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吴智慧期初还有些迷惘，直到看到赫思白和赵岩从车上走下来，她二话不说飞奔过去。
“赫思白！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不接电话呢！”她委屈巴巴地说道。
赫思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说道：“我刚刚在忙。”说完下意识地看了身边的赵岩一眼。
赵岩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岔开话题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侯越要杀董明月，是怎么回事？”
“对！快跑，我们快跑！”她拉起赫思白就跑。
“不是，你要去哪儿啊？”
“侯越家！”吴智慧从口袋里掏出董明月偷偷给她的纸条，“你看这个，这是宋妮娜的日记，就是10月8日的那篇日记！”
“什么10月8日？”赫思白顺着吴智慧的眼光也跟着看了赵岩一眼，“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是瞒着你，我早就想跟您说，你就是不听！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坏呢！”吴智慧说道气头上猛地推他一把，“就是你！人家跟你说什么你都不听，就只知道凶凶凶！现在董明月也要死了，不对，她可能已经死了，走吧，不要再耽误时间啦！”
“哎，别跑！”赫思白喊道，“开车过去，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吴智慧坐在车上，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出来了那么远。
赶到侯越家的时候，屋里的灯已经全都熄灭了，这让吴智慧产生了一种非常强烈的不安的感觉：“怎么办，一定出事了，已经出事了。”她死死抓着赫思白，声音里带着哭腔。
赫思白看她一眼说道：“你抓着我，我怎么动？”又看看她那副惊恐不安的模样说道，“你往后站。”
吴智慧乖乖松开手，往后面退了一步。
赫思白和赵岩一左一右站在门的两边。
忽然，吴智慧发现赫思白正在怔怔的看着自己，默默走到他那边，在他身后躲好。
赵岩这才按下门铃。
意外的是，门很快就开了，而且开门的依然是侯越。
他看得赵岩的瞬间脸色骤变：“你来干什么？你害妮娜害的还不够吗？”
赵岩楞了一下，这时候，赫思白才从门的另一边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条小尾巴。
“赫警官，你怎么也来了？”
赫思白直白地说道：“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发生了凶案。”
“凶案？哈哈哈哈！”侯越大声地笑起来，他的笑声是那样的刺耳，“凶案，这怎么可能呢？怎么，我女儿死了还不算，你们还盼着我也一起死掉吗？赫警官，你们实在是多虑了，你们看，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55.狡辩
吴智慧忍不住跳出来，指着他鼻子问道：“董明月呢！”
侯越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盯着吴智慧说道：“哦，原来报案的就是你啊。”
“你别想岔开话题，董明月呢！”吴智慧执着地问道。
“小慧，你关心明月是好事，但是你应该知道，你的雇主不只是明月一个人。”
“我问你董明月呢！”吴智慧索性从赫思白地身后站出来。
“侯先生，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是请董太太出来一下吧。”赫思白说道。
“很抱歉，不是我不想让她出来，而是她现在不方便出来。”侯越态度冷硬地回答道。
“为什么？”
“她睡下了。”
“睡下了？”赫思白看看他身后黑黢黢的屋子别有深意地说道，“侯先生，你们睡得有些太早了吧。”
“我们两口子年纪大了，不如你们年轻人那么有精神。”
赫思白没有再跟他废话，径直从他身边走过闯了进去。
吴智慧狐假虎威，狠狠地瞪她一眼又冷冷地“哼”了一声，紧随其后。
而后赵岩也轻轻地一点头，跟了进去。
“在这边！”吴智慧自然而然地担当起引路人的角色，“他们的卧室在二楼，是真是假一看就知道！”
吴智慧走到卧室门前，又回头看看站在黑暗里的侯越，直接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只有一盏小小的夜灯，微弱地灯光照在董明月苍白的脸上，可是她的呼吸很平稳，的确只是睡着了。
“怎么样，现在你们可以相信我了？”侯越的眼睛隐藏在厚厚的眼镜片后面，黑暗中，表情有些看不分明。
赫思白却面露疑问：“侯先生，董太太会不会睡得有些太沉了？”
“那是因为她最近因为妮娜的事一直都睡眠不是太好，所以我让她用了一些安眠药。”侯越又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们还是出来说话吧，我不希望明月受到打扰。”
赫思白又粗略地查看了一下，断定董明月的确只是睡着了而已，再无其他，这才跟着侯越从卧室里走出来，打开客厅的灯，原来客厅的灯一直都没有坏，只是他没有打开罢了。
“赫警官，我可以理解你们身为警察，迫切地想要替我女儿抓住凶手的心情，但是你们也应该有自己理智的判断，总不能不管是什么人，随便说的什么话，你们全都相信。”侯越说这些的时候，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吴智慧，很显然，她就是他嘴里的那种随便说话的人。
“看在你们也是为了工作的份上，我不和你们计较，二位，请回吧。”
赫思白和赵岩吃了瘪，都有些无奈，悻悻地说道：“很抱歉，打扰了。”
刚要走，吴智慧却站在原地不动：“等一下！”吴智慧冲上去，把一直攥在手里的纸条举到他面前，“侯越，你看看，这是什么！”
当侯越看清上面的字的时候，身体明显的晃了晃，可是他迅速地冷静下来，恢复如常，推了推脸上的眼睛笑着说道：“这个好像是妮娜的字迹吧。”
“你认识就好。”吴智慧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解释什么的话？”
“解释？我有什么好解释的？”侯越依旧在笑，笑得是那样的平静，“妮娜的情况想必你们也了解过了，她有抑郁症，深度抑郁，她精神有问题，经常都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吓唬自己，而且还把她想的那些当成真的，一个精神病人的日记，也能当做证据吗？怎么，我们x国现在的司法已经退化到这种地步了吗？”
“你......你胡说！你撒谎！”吴智慧指着他破口大骂。
“我撒谎？”侯越用手指着自己，好像不敢相信吴智慧的话，“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撒谎？哦，对了，你一定是从明月那里听到了什么吧？嗯，一定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我也不怪你，因为你刚来不久，你不知道明月最近因为妮娜的事情，精神状况非常的差，我甚至觉得她已经快要崩溃了。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发现她又好几次都已经产生幻觉了，还有几次她和我争吵，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杀害妮娜的凶手，这怎么可能？”他一边说着还面带笑意，就好像在说一个笑话，然后，他的脸又渐渐的严肃起来，说道，“杀人不是小事，我侯越是一个懂法的人，人命关天，就算是真的怀疑我也要有证据才行啊！赫警官，你说是不是？”
赫思白迎接着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然后慢慢地点点头：“是，侯先生说的不错，凡事都是要讲证据的。”
“这就对了嘛。”侯越又笑起来，“既然这样，天色也不早了，赫警官，还有小慧，还有......你，”他不悦地扫了赵岩一眼，“恕不远送，再见。”
沉重的防盗门重重的在他们身后关闭，吴智慧猛地转过头去，还好被赫思白一把拉住：“你还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还问我干什么！你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人不是他杀的就怪了！”吴智慧指着大门大骂不止。
“那有怎么样？你听不懂他的话吗？证据！要有证据！”赫思白把她拉到一边静静地望着她，“你有证据吗？”
“没有！”吴智慧愤愤不平地回答。
“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也不能明知道他是凶手，就这么放过他！宋妮娜做错了什么要被他这样糟践！你不是警察吗！现在就因为没有证据，就没有天理了吗！”
“我怎么就没有天理了，吴智慧你讲点儿道理行不行？”
“我讲了！可是我讲的道理你从来都不听！你这个自以为是刚愎自用的自大狂！你永远都是只认你自己的道理！”
“吴智慧，我警告你，我不是没有脾气的！”
.......
“哎！能不能别吵了！我还在呢，你们看不见我吗？你们吵架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赵岩终于忍不住了。
瞬间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吴智慧眨眨眼：“你的......什么感受？”
赵岩没说话，铁青着脸先一步走了。
吴智慧又看看赫思白：“他的什么感受？”
赫思白也很迷茫说道：“我怎么知道。”说着也走了。
“什么嘛......”吴智慧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明白什么感受不感受的，突然发现就剩下自己一个人还留在原地，赶紧追上去，“赫思白，你等等我，哎呦，怎么黑咕隆咚，你们等等我！”
56.吴智慧的小执拗（一）
赵岩在前面开车，赫思白坐在副驾驶上抱着手臂一句话都不说，吴智慧坐在后排，她透过车子前面的后视镜，看看赫思白又看看赵岩，说道：“喂，我们再去一次现场吧。”
“嗯？”赫思白忍不住回头望了她一眼。
“我说，我们再去现场一次吧，就像上次那样。”吴智慧认真地看着赫思白，“说不定这次也是忽略了什么关键的线索呢？”
“你怎么对这事儿这么上心，你不是又接了什么奇怪的生意吧？”赫思白问道。
“什么话，我就不能为了正义吗？”吴智慧义愤填膺地说道。
“正义？你啊？”赫思白摇摇头，没说话。
吴智慧“哼”一声：“你不相信算了，”她又拍拍赵岩的肩膀，“停车，我自己去！”
不等赵岩反应，赫思白说道：“拐个弯儿去看看吧，正好我也想去。”
“哼，这还差不多。”
赫思白和赵岩向酒店前台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拿到了妆间的钥匙，推开门，打开灯，吴智慧仿佛有一瞬间的恍惚。
化妆间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这里是酒店，而且是荣城最大的酒店，每天晚上酒店的餐厅里都会有乐队演出，所以即便发生了命案，化妆间还是要继续使用下去，所以现在想要再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几乎是不可能的。
赫思白皱皱眉头，感到一丝无奈。
“看样子很难再找到什么了。”赵岩也这么说。
吴智慧痴痴地望着正对着门口的窗子出神，窗外是浓浓的夜色，玻璃上除了他们自己的影子再也看不到其他。
“哎，走吧。”赫思白拍了她一下。
“等下，再等一下！”
赫思白见吴智慧有些迷惑地望着窗外，却又不说话，有些失去了耐心：“你又怎么了？”
“你别打扰她。”赵岩说道。
赫思白愣了一下：“我打扰她？”
“你看她这样子，八成是想到什么，给她点儿时间，说不定真的有什么意外发现。”
“切，行啊，挺了解她的。”
赵岩有点儿憋屈：“你跟我这儿甩什么脸子，有病，你想事儿的时候我不也从来不打扰你吗，你看她，再看看你，一模一样的。”
“谁跟她一模一样，你眼睛有毛病。”赫思白撇着嘴，抄着口袋走向房间的另外一边。
“这个，好像哪里不太对吧……”吴智慧终于开口了。
“哪里不对？”赵岩问道。
“我记得我那天进来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个样子。”吴智慧指着窗外的方向说道，“那天虽然是白天，但是屋子里的光线却很暗。”
“窗帘是关着的吧。”赫思白站在遥远的另外一边说道。
“对！关着的！”吴智慧渐渐回想起那天的事情，“我在外面听到董明月和她女儿吵架，想知道她们具体在说什么，可是我又不能一直站在那边，容易被人发现，所以才想到把小眼睛透过窗子缝塞进去。”
“小眼睛？”赫思白有些迷茫。
“就是无线针孔摄像头。”吴智慧解释道，“因为我还是希望能拍到点什么，就想把它放在窗台上然后用两边的窗帘暂时固定一下，可是这个时候呢，保安来了，我手一抖，小眼睛里滚下去了。”
吴智慧找到自己当时固定小眼睛的那个窗台，指着窗台说道：“就是从这边滚下去，后来我在那个桌角找到它。”
“嗯……”赫思白又慢悠悠地抄着口袋踱回来，“那这有什么不对的呢？”
“也对，没什么不对的。”吴智慧挠挠头，又陷入了迷茫中。
“好了，就你这塑料脑袋，也别想了，估计这里早已经被打扫过很多次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再找到什么有用线索，走了，回去吧。”赫思白说道。
“不要！要走你们走！”吴智慧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没怎么，反正我就是不走。”吴智慧执拗地回答。
赫思白瞪了她半天她也没什么反应，没办法，赫思白也没办法，索性拉了一把凳子坐下，说道：“行，不走！那就都别走了！我们就在这儿陪着你，看你到底还能想出些什么。”
吴智慧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屑，撅撅嘴，没说话，她也不坐板凳，就这么抱着腿靠着桌子坐在地上，知道天色渐渐地亮起来，阳光透过明亮的窗子照射进来。
照在化妆台的镜子上，闪过一道明亮又刺眼的光芒。
就是那一瞬间！
吴智慧猛地跳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
赫思白已经快忘记自己在干什么了，整整一夜，他的脑海中无数的线索交织在一起，宛如巨浪般不断地翻滚着，再到后来，他已经变得麻木了，直到刚才他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荣城国际酒店的化妆间，他竟然就这样陪着这个塑料脑袋发了一夜的呆。
而赵岩，他隐隐记得他是说家里有什么事，要先回家去。
现在他眼前的这个塑料正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的跑来跑去，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
“不对啊，这不对啊！”
赫思白简直怀疑她已经疯了：“到底什么不对？你从昨晚一直折腾到现在，折腾来折腾去也没说明白到底什么地方不对！”
“光！是光不对！”吴智慧抓着他的袖子说道，“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我在窗外面偷安小眼睛的时候，觉得里面有一道光线好刺眼！可是后来等我进来的时候，那条光线就不见了！”她突然看着窗帘大叫一声，“这个窗帘被人换过！”
赫思白更加无奈了：“窗帘肯定换过，屋里死过人，而且又是让人用窗帘线勒死的，就靠着这扇窗子，怎么可能不换？”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天的窗帘！那天的窗帘被人换过！”
赫思白愣了一下：“关窗帘？”随即他又冷静下来摇摇头说道，“不可能，如果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杀了人之后换窗帘这绝不可能，这太冒险了，万一外面有人经过那就全都暴露了。”
“可是这窗帘不对，就是不对！”吴智慧的态度异常坚决，“当时是很大一面窗帘，完整的一块从这头拉到那头！”她边说边比划着，突然她愣住了，“那也不对啊，那我用什么固定的小眼睛呢？”
赫思白捂脸：“吴智慧，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我没有！真的没有！”
“不，你等一下。”赫思白指着天花板上的轨迹问道，“这是什么？”他顺着轨迹一直走到化妆间的另一头，一把抓住墙角的布幔。
57.吴智慧的小执拗（二）
“哗啦”一声。
“对！就是它！”吴智慧捂着嘴大叫起来，“这才是那天我在化妆间里面看到的那面窗帘！”
怪不得吴智慧总说不对，因为这根本不是窗帘，这只是一个用来遮挡更衣的布幔。
当窗帘紧闭的时候，巨大的落地布幔就与窗帘之间形成一个长方形的密闭空间，就成了演员们的更衣室，而当布幔拉开的时候，更衣室就不见了。
可想而知，那天宋妮娜来到化妆间，肯定要更换礼服，这就是为什么，明明是大白天，但化妆间的窗帘却是紧闭的。
换过礼服之后，忙碌的宋妮娜不会有闲情逸致将更衣遮挡用的布幔拉回到原位，最多她只是将布幔往身后推了推，给自己和化妆师留下来回走路的空间。
按照吴智慧的说法，她当时站在窗外能感到屋子里有一道很刺眼的光线，这就说明有阳光照射在了屋里的化妆镜上，那么至少布幔应该在第一片窗帘的窗帘缝之后。
赫思白皱皱眉头：“你的那个小眼睛是哪里找到的？”
吴智慧指着最靠近门口的化妆台说道：“这个桌子前面。”
“那就对了。”赫思白说道，“按照你之前的描述，如果当时布幔是关着的，那你的小眼睛不可能滚到那个位置，它应该落在布幔之内。”
“对嘛！所以我觉得不对！”吴智慧激动地直跳，“你说的对，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觉得奇怪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在看到眼前景象的时候就觉得它不应该落在这个地方！可是我当时没有多想，如果我要是多想一想，说不定早就发现尸体了，当时宋妮娜一定就在这个布幔后面，只不过它这样挡着，我根本想不到布幔后面还有一个化妆台，我以为它就是窗帘！”
赫思白却对她说：“你幸好没有那么做。”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猜的不错，当时在这张布幔后面的不只有尸体，还有凶手。”
吴智慧的脸色瞬间煞白：“为什么这么说？”
“可以想象，凶手用窗帘线做凶器是因为他之前没有做准备，杀害宋妮娜是他临时起意。”
“也许是因为他听到宋妮娜和她妈妈争吵说自己不惜一切也要报警！所以他害怕了！”
“有可能。”赫思白点点头，“当他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便立刻想付诸行动，但是董明月离开之后，钟美诗后脚就到了，所以这段时间他不可能下手，只能躲在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静待时机。”
“走廊里！他不用躲，当时酒店里都是参加婚礼的人，他随便站在哪里都会有人走过去跟他讲话，在哪里都可以是他的主场！”
“嗯，这个解题思路很新颖。”赫思白赞同地点点头，“你说的对，或许寻常的凶手在动手前会想要隐匿行踪，但如果是他，一方面他很难隐匿，另一方面，他也用不着这么做。”
“大隐隐于市！”
“这话不是这么用的吧？”
吴智慧潇洒地把手一挥：“不重要，就是这个意思！”
赫思白继续推测演绎下去：“将近11:30的时候，他看到宋妮娜在钟美诗的陪同下去了洗手间，这个时候化妆间空无一人，而门又没关，所以他走进去，当他看到布幔的时候，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布幔之前，仿佛忘记了自己是谁，缓步踏进布幔之后，轻轻一扯，用庞大的落地布幔完全地遮住了自己的身影。
“看不到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吴智慧大声惊叫着。
赫思白放开布幔，又从中走了出来，拉出最靠窗位置的化妆台前的板凳：“这个时候，宋妮娜和钟美诗回来了，宋妮娜说她想一个人安静一下，钟美诗叮嘱她不要忘记时间，回到大厅继续去为婚礼开场做准备。这个时候，化妆间里只剩下宋妮娜，还有躲在布幔之后的凶手。宋妮娜说要静一静，她是真的想要静一静并没有想要听音乐，她刚刚坐回到化妆台前，一抬头就看到隐藏在她身后的凶手，他下意识地想要大叫，但是凶手早有准备，立刻捂住她的嘴，所以她发不出声音，但是她拼命地挣扎。保险起见，他打开了自己的手机，调出一首宋妮娜也有的音乐，就是《蓝色多瑙河》，然后把声音调到最大。”
“不对，不对不对！”吴智慧说道，“他不只是找了一首宋妮娜有的曲子，他是找了一首董明月有的曲子，因为宋妮娜和董明月争吵这件事，钟美诗也知道，所以他是想嫁祸给他老婆！至于宋妮娜手机里的蓝色多瑙河，甚至她到底平时有没有听这首曲子的习惯，有谁能知道？反正后来宋妮娜已经死了，他想摆弄她手机还不是随便？”
“嗯……”赫思白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嗯，对。”他又突然想起什么，“不对，还是不对。”
“什么不对？”
“这样还是没有证据，依然是猜测。”
“怎么还是猜测啊！”吴智慧崩溃。
“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他曾经蒙住宋妮娜的嘴，那么宋妮娜抠鼻部有那么严重的挫伤，没有理由他手上会没有留下痕迹。”
“他处理过嘛！他可能带了手套呢？”
“可是他当天没有戴手套。”
“就算是这样他可以洗手啊！”
“好，就算他可以，那宋妮娜的脸上会留下他的皮脂屑，可是宋妮娜的口鼻处很干净。”
“那就还是用了什么，要找到手套或者手绢之类的东西。”吴智慧又从屋子里搜索起来。
她就像一个吸尘器，整个人都趴在地面上，一点一点地找。
“不要再找了！”赫思白微微皱起眉头，“就算是有过，现在也不会有了！现在已经有了新的进展，至少已经理清了他的作案过程，他逃不掉的！”
可吴智慧根本不听，她就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地去找。
赫思白看着她感到无比迷惑：“吴智慧，你疯了吗？起来，你起来！”赫思白拉着她问道，“你和宋妮娜很熟吗，还是说赵岩许诺了你很多钱？可是赵岩都走了！查案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要等多久？”吴智慧的眼眶突然红了，赫思白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吴智慧就这么望着他，质问他，“你告诉我，要等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吗？一个人他莫名其妙死掉了，死的不明不白这只需要一夜，可能只需要一分钟，可是那些爱他的人关心他的人，要等这个真相等整整一生，等到有一天你们说对不起，时间太久了，证据已经很难找到了，对不起！有谁要听你们的对不起啊！”
58.99%
“你怎么了？”
吴智慧抹抹鼻子没有讲话，继续俯下身子去找那个她脑袋里坚信的，一定会有的证据。
赫思白摘下眼镜揉揉鼻梁，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因为他知道，不可能有证据，这个房间里不会再有证据了。
又过了很久很久，明媚的阳光把化妆间照的雪亮。
已经是中午了。
吴智慧终于找不动了，她盘着腿坐在地上，脸上写的全都是失望。
“还找吗？”赫思白问道。
她默默地摇摇头说道：“不找了。”可是她又回头望着他问道，“赫思白，如果没有证据，就不能定他的罪吗？”
当然不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忍心说出口，所以他沉默了。
吴智慧看着他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算了，反正也不关我事，算了。”可她又愤愤不平地嘟囔着，“好委屈哦，真的好委屈哦……”
“委屈？”
“不委屈吗？”吴智慧看着他，“她身边有那么多坏人，她老公很坏，她继父很坏，她妈妈很讨厌，可是她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赫思白这才明白，原来她说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宋妮娜。
“就算她在被伤的千疮百孔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蛮幸福，因为她的夜里有光。她继父强暴她，威胁她，可是她还是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公道，不惜揭开伤疤也要去报警，可是这样的人，竟然死了……”吴智慧说着又撇撇嘴叹息一声，“唉，好委屈哦。”她用力睁睁眼睛，才没有让眼泪落下来，“算了，反正不关我事，不管她了。”
她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忽然，她愣了一下，就这样保持着古怪的姿势定住了。
“啊！”她突然叫起来。
赫思白吓了一跳走过去扶她：“你……闪了腰了？”
“不是！”她猛地扑向窗边，抓着布幔大叫，“这是什么！这是不是宋妮娜的口红印！是！这一定是！这一定是！”她激动地抓着赫思白用力地晃来晃去，“你看！他他，他不是用手套，他是用这个布幔捂住她的嘴！”她又疯了一样把布幔拉回到原位，站在遥远的，化妆间的另外一头，“你看！那么远！这个化妆间那么长那么大！说不定打扫卫生的人会偷懒呢？说不定，他们不会打扫这一边呢！”
她又抓着布幔飞一样地跑回来，巨大的帘幕在她身后发出巨大的“哗哗”声。
她微微喘着气站在他面前，一脸祈求地望着他：“赫思白，你让他们检查一下嘛，说不定是真的！”
“好，我打电话，让物证科的人来。”
一个小时后，吴智慧霸占着赫思白的办公桌，大口地吃着拉面，边吃还边由衷地赞美着：“说真的，你们餐厅的食物真的很好吃，上次的盒饭也很不错。”
“天啊，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们餐厅的饭好吃。”周美雪同情地看着她，“宝宝，你是不是太饿了？”
周美雪仿佛很高兴办公室里偶然能来一个活泼的女孩子，她甚至觉得吴智慧激起了她的母爱，虽然她也并不比她大很多。
“不是，是真的很好吃。”吴智慧嘴塞的满满的，“关键还不用花钱。”
“谁说不花钱？”赫思白站在一旁不满地瞪着她，“你用我的卡当然不花钱！”
“干嘛那么小气啦，你一个公务员又不缺钱花，吃你一顿饭怎么啦？”吴智慧翻个白眼，也很不满。
“我当警察我才多少钱？我当警察我的钱大风刮来的？去去去，你给我起来，占着我的地方吃着我的饭还那么多毛病，给你惯的。”
吴智慧被他轰起来满脸地不高兴，她左看右看没有地方做，脚尖轻轻一点窜到赫思白的桌子上，屁股就在他鼠标旁边。
“噗！”赵岩第一个没忍住。
“噗！”周美雪也没忍住。
然后陈嘉也忍不住了：“噗哈哈哈哈！噗噗噗噗！”
“没完了？一个个噗噗噗，是花洒吗？”赫思白拿起本子往桌子上一磕，抄着口袋走了。
“噗噗噗噗哈哈哈哈！”陈嘉笑得直拍桌子，对着吴智慧高高举起了大拇指，“姐妹儿，厉害！以后常来，别客气！”
“嗯？”吴智慧鼓着腮帮想了一会儿，认真地问道，“给办饭卡吗？”
“饭卡办不了，我陈嘉请你！”陈嘉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承诺。
“好，那我以后天天来。”
“呃……”陈嘉愣了一下说，“老赫的饭卡就在他抽屉里，不上锁。”
吴智慧眼睛一眯，笑了。
过了一会儿，赫思白从物证科拿着文件袋回来。
吴智慧赶紧从桌子上跳下来迎上去：“怎么样，怎么样？”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赫思白微微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把文件从袋子里拿出来，直接交到她手上，什么都没说。
“什么，什么意思嘛？”吴智慧接过文件，满脸茫然，她翻过来翻过去，只觉得满眼都是字，满眼都是纸，可是乱七八糟的什么都看不懂，“赫思白，你这是什么意思嘛！这是什么东西，我看不懂啊！”
赵岩和周美雪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只有陈嘉还好奇地观望着。
吴智慧转头看看他们，虽然她看不懂，可是他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破案没有那么简单，是她太天真了。
“看明白了？”赫思白头也不回地问道。
吴智慧瘪瘪嘴，悄悄地把文件放在他手边，又摇摇头说道：“看不懂。”
“看不懂？你不认识字儿吗？”赫思白拿起其中一张纸塞到她面前，指着上面的字问她，“这俩字儿，不认识吗？”
吴智慧几乎要变成斗鸡眼了，退了一步才看清赫思白手指头下面的两个字，是“符合。”
“符合！”吴智慧猛地跳起来，“是符合！那就是对了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就是对了！不对啊，”她又把文件从赫思白手里抽回来，“可是为什么是99%呢？那就是还有可能不对啊？”
周美雪看不下去了，语重心长地说道：“宝宝，99%就是很多的几率了，就像dna化验不也是99%吗？”
“哦，有道理哎！那就是他！就是他！”吴智慧捧着检验结果猖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59.第二案完结啦~
“你冷静点儿，”赫思白说道，“你看清楚，那是宋妮娜的检验单，也就是说只能证明口红印的确是宋妮娜的而已。”
“啊？”吴智慧瞬间愣住了，苦哈哈地望着他，“那侯越的呢？”
“侯越的在另一张，自己看吧。”赫思白说着又拿起桌上的本子和车钥匙，“我有事儿出去一下。”
吴智慧疯狂地翻着手里的单子，这下连赵岩和周美雪他们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突然，吴智慧“咦”了一声：“不也是99吗？符合99%啊……”她又眨眨眼回过神来，大吼着冲出去，“赫思白！你有毛病吧！”
“干嘛，你干嘛，告你袭警了！”赫思白一边抬着胳膊格挡着吴智慧的袭击，一边对办公室里的赵岩说道，“赵岩，结果出来了，抓紧走程序批捕吧。”
“啊？我这儿还忙着李洁如的那边儿……”
“没关系。”周美雪主动请缨，“程序我来走，小赫你就去送一下我们的热心市民吧。”
吴智慧这才明白，这是下逐客令了，赶紧又跑回去，抱起她刚才吃剩下的半碗面，拉起赫思白说道：“走吧！”
赫思白皱皱眉头：“你要吃面就别上我车，有味儿。”
“就不！就吃！就让你送！”吴智慧态度强硬地托着他下楼，“我是热心市民，我有功！”
路边的风景不断的从她身边闪过，吴智慧淡定的坐在赫思白旁边“呲溜呲溜”地吃着面，吃完就把纸碗放在赫思白的车子前面，赫思白默默地看一眼，很无奈。
“你……”赫思白手握着方向盘，犹豫了一下。
“为什么你们还要查那个李洁如呢？不是已经确定凶手了吗？”
“嗯，但她还是很可疑。”
“哪里可疑？”吴智慧不解地问道。
“直觉吧。”赫思白回答道，“职业的直觉。”
“哦哦，直觉，”吴智慧面露不屑，“听着好像很厉害，有什么用呢？你还觉得我是个坏人呢。其实呢？我只是一个天真美丽的小可爱！”吴智慧捧着脸自恋地微笑。
赫思白默默地抿起嘴唇，不知道该露出何种表情：“其实你，人长得……”他说着看了她一眼，“还行，脑子也还……虽然有点儿塑料，也还凑合，为什么非要去做线人，找个正经工作不好吗？”
“线人为什么不正经？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地方不正经？”她不满地望着他，抓着他的肩膀问道，“小哥哥，我也没有把你怎么样啊？为什么说我不正经？”
“去去，别招我，开车呢。”
“哦。”吴智慧乖乖收起手，“那你为什么要做警察？你长得也不错，脑袋也蛮聪明，干嘛要做警察那么累呢？”吴智慧的口气有些小轻浮又有点小俏皮。
赫思白不自觉地笑了笑，仿佛有些得意似的，说道：“我喜欢。”
“哼，笑什么笑，我也喜欢。”吴智慧转头望向窗外，“我喜欢做线人。”
“喜欢什么？就喜欢那种在犄角旮旯里钻来钻去的感觉吗？像小地老鼠似的，住在你的小老鼠洞里面儿。”赫思白低声说道。
吴智慧撅撅嘴有点答非所问地说道：“我其实，我其实不缺钱，我只是不想花，我不想花在没有用的地方。所以就算是老鼠，我也是富有的老鼠。”
“不是钱的问题，是状态。”
吴智慧撅撅嘴小声地嘀咕道：“我喜欢。”可是她的脸上也并没有显得有多喜欢，“哎！那边是出了什么事！”吴智慧指向不远处路边聚集的人群。
赫思白放慢车速，慢慢停靠在路边，他突然发现这是李洁如家的公寓，之前调查她的时候他曾经来过，她就住在这栋楼的24层。
“上面有人！”吴智慧指着楼上喊起来。
楼下围了很多人都在指指点点，纷纷议论着：
“跳楼，有人要跳楼。”
“哎呦，瞧着人长得挺不错的，干什么想不开呢？”
吴智慧又叫了一声：“是李洁如啊！”
“什么？”赫思白想通过吴智慧那边看一下，可是什么都看不见，他停下车跑出来，但就在那一瞬间。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一个白色的身影快速地坠落下来，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殷红的鲜血自她的身下蔓延开来。
赫思白大喊着冲上去：“警察！后退！全部后退！主意保护现场！”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李洁如的尸体感到无比惊讶，电话拨通了，“喂！让赵岩过来，我在李洁如的楼下，她死了！”
吴智慧看着忙碌的赫思白他们，自己一个人乖乖站在旁边，忽然一个熟悉的影子急匆匆赶过来。
“咦，汪医生！”吴智慧卖力地挥动双手，“你怎么在这？”
汪滢看到吴智慧脸上也掠过一丝惊讶：“吴小姐？”她走到吴智慧面前说道，“我接到李洁如的电话，她跟我说了许多话，还跟我告别，我觉得不太对，所以过来看看。”
“你来晚了。”吴智慧指着不远处李洁如的尸体说道，“她已经死了。”
“怎么会……”汪滢望向李洁如的方向又看看在现场忙碌的警察，“怎么会这样呢？”
不久之后，赫思白惊讶地望着汪滢，好像听不懂她说的话似的：“所以说，您上次说的介绍宋妮娜与您认识的朋友就是李洁如？”
汪滢点点头回答道：“是的。”
“这也太巧了。”赫思白感叹道。
“赫警官，我有些听不懂您的话，李洁如和宋妮娜两个人原本就是至交好友，李洁如把她的朋友介绍给她信任的心理医生，这有什么不对呢？”
“不，这没什么不对。”他按着脑门在原地慢慢地转了一圈，好像有些眩晕似的，“是，这没什么不对。”
可是李洁如就这么死了，还是让他感到非常惊讶。
“那她在电话里有没有告诉您，她为什么突然要跟您告别？我的意思是……自杀。”赫思白问道。
汪滢摇摇头说道：“李洁如的情况和妮娜不同，我没有对她进行过催眠治疗，所以我对于她的了解仅限于她的心理状况。”
“那她的状况怎么样？”
汪滢摇摇头说道：“她的状况一直都比较稳定，否则我肯定会建议她做进一步的治疗，所以我真的很惊讶她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汪滢显得非常懊恼，“天啊，我这是怎么了，全都是我的病人，为什么突然会……”
“汪医生，您不需要想太多，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确定，李洁如是畏罪自杀。”
60.吴智慧要约会（一）
“畏罪？什么罪？”
“她是一宗连环杀人案的凶手。www.uu234.net”赫思白说道，“她留下了遗书，包括她的犯罪动机和犯罪方法，还有她作案时留下的录像。”
“录像？杀人录像？”
“我可以理解您的惊讶，因为我也同样感到惊讶，但事实就在眼前，她杀了人，还给自己的犯罪事实拍下录像，录像带就放在她家，看上去她会经常的，反复欣赏。”
“这不可能！她的心理状况不可能是这样的！”汪滢的脸上除了惊讶还有愤怒，她大概不能接受自己对病人的心理状况进行了错误的诊断，“错了，你们一定是搞错了，这不可能！”
“汪医生，事实就是事实，也许……虽然这么说也许会引起你的不悦，但是也许是您错了。”
汪滢怔怔地望着李洁如尸体的方向，过了一会儿，她低头带上墨镜，悄然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李洁如的死毫无争议，这么多人亲眼看着她慢慢地爬上窗台，然后抬起脚跳下来，除了自杀没有别的可能，不必立案，也不必追查。
而关于她死的原因，她自己说是因为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她曾经被她的新郎无情地抛弃在婚礼现场，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痛恨一切11月举行的，手捧着香水百合的新娘，因为她的新郎就是被那样一个新娘抢走的。
从那以后，她经常会借用自己化妆师的身份，获得新人们的消息，然后对她选定的目标痛下杀手，她很善于伪装，因为她有着高超的化妆技术，即便是各种特效妆也可以手到擒来，所以只要她想就可以扮成任何人的模样。
她享受杀死她们的感觉，让她痛快，让她快乐！可是最近她觉得始终这样下去真的很无聊，所以她决定自首也决定自杀，这听上去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这样。
吴智慧看着李洁如遗书的最后两句话：这听上去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这样。
默默地感叹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你们只是刚刚怀疑她，还没来得及查出什么，她就自杀了，而且原因竟然是因为无聊！”
“看上去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这样。”赫思白慢慢地说道，“至少现在看来，只是这样。”
“所以你也觉得不太可信对不对？”
赫思白摇摇头没说话，他们不是什么案子都可以查，所以不管他是否相信，都只能接受眼前的所谓真相。
赫思白叹口气道：“不管怎么说，案件的所有细节都能对的上，包括她的那些视频，陈嘉也检查过没有造假的痕迹。”
“好吧，那就这样好了，反正是你们的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吴智慧下车关好车门对他挥挥手，“辛苦你啦，拜拜！”然后果断地转身上楼。
赫思白又翻个白眼：“一点儿素质都没有，不知道要先目送别人离开再走吗？没素质！”
吴智慧回到家把鞋一脱，也懒得洗漱，倒头就睡，一天一夜啊，她都快要被活活熬死了，可梦里面铁马冰河全都是尸体和线索简直要把她逼疯了。
她呼啦一下坐起来，原来是梦。
她揉揉眼睛，窗外的阳光有些稀薄，屋子里面暗暗的，她有点迷糊，搞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
叹口气又摔回到她的枕头上，懒洋洋地从被窝里摸出手机，打开一看17:43。
原来她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手机上十几个个未接电话，全都是阿龙，微信也有十几条。
龙：出来出来出来出来出来！
龙：我的鬼啊，你去哪了？
龙：我的鬼啊，你是不是真的变成鬼了，你倒是接电话啊！
龙：嘿！
龙：嘿！
龙：吼！
龙：哈！
………一连串的刷屏
龙：看到给我回电话。
“有病啊！”吴智慧骂一声没好气地关掉。
却发现还有一条微信，竟然是赫思白的，只有一句话。
hsb：睡醒记得吃饭
“噗嗤！”不知道为什么，吴智慧窃喜着地钻进被窝里，用被子把头蒙住，觉得心情都好像变好了。
过了一会儿，她从被窝里钻出来，回了一条：“睡醒了。”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一下，赫思白只回了一个字。
hsb:嗯
“嗯”什么的，也太冷漠了吧！吴智慧有点儿不高兴，想了想回复道：“我好穷，没得吃。_”
hsb:？？？
hsb:你昨天才说过你有的是钱，是一只富有的老鼠！
吴智慧怔了一下，竟然一次回了她两条，还有标点符号！赶紧回复！
g：那也是老鼠啊，只有芝麻绿豆花生米……_
吴智慧望着手机，好半天都没有动静，又失望起来。什么东西嘛，才刚暗示了一下他就遁了，也太抠了吧，算了，不理他，自己去找吃的！
吴智慧还是有点乏，心想反正只是下楼去买点吃的，也懒得化妆，换好衣服，拿起手机刚打算出门，发现又多了一条微信。
hsb：下班了我去找你等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吴智慧一个没忍住，发出了土拨鼠的叫声。
赶紧，赶紧赶紧！吴智慧迅速地回到盥洗池边，把自己的十八般兵器全都祭出来，画着画着突然定住了。
不对啊，他好像不太喜欢自己的美妆风格。
不行，全部洗掉，重头再来！
吴智慧才刚把脸洗干净，手机响了，吴智慧拿起手机吓了一跳，差点儿把手机丢进马桶里，她心虚地接通手机：“喂？你……你干嘛？”
手机里是赫思白的声音：“你说呢？我到了，下来。”
“啊？这么快啊！你再等一下，等一下！”吴智慧说完就挂断了手机。
半个小时过去了，她拿起粉底又放下，这个太白了吧，那个好像又太黑了……口红也不行，这都是什么颜色嘛！
吴智慧的手机又响了：“喂，你好了没有？再不下来我走了。”
“不要不要！”吴智慧说道，“我这就下去！”
“立刻，马上，我数到十，你不下来我就走了。”
“好好好！你等我啊！”算了，管不了那么多，吴智慧拿起墨镜口罩，带上帽子就飞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