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线人阿鬼
夜幕降临，现在是11月1日，晚18:00整，荣城的天已经黑透了。
吴智慧画着夸张的妆容，穿着一双紫色小皮靴，顶着粉色的蘑菇头，足下生风地走在灯火阑珊的酒吧街上。
她走的很快，又正赶在酒吧街渐渐热闹起来的时候，客人们陆陆续续地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
她在人群中快速地穿梭，引起身后骂声一片，突然，她停在一个僻静巷子口，巷子里很黑，只有拐角处有一盏灯，发着不太稳定的昏黄的光。
吴智慧犹豫了一下，又拿出手机再次确定一下地址，闪身走进巷子深处。
说实话，她胆子并不小，唯一的毛病就是怕黑，她慢慢地做着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要紧张，放轻松。
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她身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吴智慧发出惊天地泣鬼神地尖叫声。
“你干嘛呀！”对面的人似乎也被她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抱怨道，“这是要吓死谁啊？”
说话的人叫阿龙，职业是酒吧驻唱、快递员、餐厅洗碗工、街舞达人、黑客……这是吴智慧记得住的，但是这其中跟她最有关系的一个职业是消息贩子。
是的，每个线人都不是独立存在的，而线人的行业也有着属于自己的产业链，生产者、收集者、销售者、买家，而收集者和销售者都通称为线人，而他们之间的区别，那大概就是行动主义与拿来主义的关系。
不过大多数的收集者与销售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原则性的区分，换句话说，收集者也可以有自己的客户，而销售者当然也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客串一下收集者，说白了，只要能赚钱，一切都不是问题。
“干嘛选在这种地方碰头啊？”吴智慧略带抱怨地说道。
“隐蔽嘛，我们又不是做正当生意，当然要小心点儿。”
吴智慧翻个白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女士香烟愤愤不平地说道：“也没那么见不得人吧？吓死我，抽根烟压压惊。”
阿龙看到她抽烟，自己的烟瘾也犯了，用嘴叼着烟凑到吴智慧面前：“来，借个火。”
这动作多少有些暧昧，让吴智慧颇为不满，把烟捏在手里，冲着他的脸狠狠地吐了一口烟圈：“滚，别蹭老娘的火。”
“小气。”
“废话少说，钱呢。”
阿龙瞪她一眼慢悠悠地说道：“钱钱钱，就知道钱，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阿龙一脸坏笑地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
吴智慧默默地看他一眼，突然握住他的拇指用力地向着相反的方向掰去。
“啊啊啊啊啊！松手！我错了！”
吴智慧瞪他一眼，这才把他放开。
“好疼，好疼！”阿龙捂着自己受伤的拇指，“你也太狠了！贪财鬼啊贪财鬼，你可真是人如其名，你眼里只有钱啊！”
混线人圈的都不会用自己的真实姓名，比如阿龙，吴智慧就只知道他叫阿龙，姓什么叫什么无从得知，而她也有属于自己的线人名字，鬼，所以阿龙才会说她是贪财鬼。
阿龙把早已经数好的现金交到吴智慧手里，不情不愿地说道：“喏，三千。”
吴智慧脸色骤变：“不是说好五千吗？怎么变三千了？”
“两千而已，别那么计较了。”阿龙说道。
“两千很少是不是，我告诉你，两块都不能少！快，钱拿出来！”吴智慧伸着手，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真的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火出师不利，露了马脚，还被人打了一顿，老板不开心，就给了九千块，别说是你，我也是三千。”
“真的假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是我照片都按要求发过去了，阿火又没耽误什么，再说客户怎么知道阿火的事？”
“早跟你说，这次客户很厉害，惹不起嘛。”
“好吧，三千就三千吧。”又指着他鼻子凶巴巴地说道，“别让我知道你私吞，否则有你好看！”
“放心，我很讲诚信。”阿龙按着她的手说道，“不过你说你，上无八十老母，下无黄口小儿，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怎么会那么缺钱？”
“要你管。”吴智慧从他手心里把手抽出来又翻个白眼，“没事我走了。”
“等等，别急啊！不问了行不行？”阿龙识相地说道。
他知道吴智慧有秘密，可是她究竟有什么秘密，他怎么都问不出来，每次一提起，她都是这样，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可她越是这样，阿龙就越是好奇，时间久了，阿龙也有些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对吴智慧的秘密感兴趣，还是对她这个人感兴趣。
阿龙有点儿无奈地说道：“你说你，不说话的时候挺好的一个萌妹子，一开口就露馅，你就不能温柔点儿？”
“你到底有没有事？”吴智慧不耐烦地叉着腰站着。
阿龙眯起眼睛，颇有几分神秘地说道：“我又接了单买卖，有没有兴趣？”
“什么买卖？”吴智慧知道，每次他接到大买卖的时候才会露出这幅神情，不自觉地便竖起耳朵。
阿龙吸了一口烟，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有个兄弟，黑猫警长……”
“打住！不用说了，亡命单子就算了，回见！”
什么叫亡命单子？阿龙说的黑猫警长，就是警察的意思，他们线人圈里有一部分人专接这一类生意，但吴智慧不在其中，而做这一行的都知道，这一类的生意是最难做的，好处是政府不会骗人，说给多少就给多少，绝不会出现跑单的情况，可坏处就是，很有可能有命赚，没命花，所以就有了亡命单子这种说法，而专接这类亡命单子的线人，就是亡命线人。
而吴智慧以为，赚钱就是为了花，如果连命都没了，那赚再多的钱都没有意义，所以相对而言她会对富豪的秘密情人啊，明星的秘密恋情啊，这一类的八卦消息更加感兴趣，而像吴智慧这样专门收集八卦消息的线人也有一个专属称呼，那就是八卦线人。
“你别急着拒绝啊，价位很可观的好不好？”
“不听不听不听！”
阿龙还是不放弃：“我知道你不接这种单子，可是阿火不是让人打了吗？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帮帮我行不行？”
“不听不听！我警告你，我的意志可是很不坚定，你一句都不要说！再见！”吴智慧说完就快速地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阿龙望着吴智慧消失的背影，无比无奈，默默地骂一声：“真他娘的。”
2.只闻其声的凶手
11月1日，晚19:30，汇景公寓。
陈淑美回到家，打开客厅的灯，随手把手包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又把大衣脱下来随手一丢扔在沙发上，只穿着一身贴身的紧身皮裙，身材凹凸有致。
陈淑美可是荣城的风云人物，自己本身是当红的一线演员，而她的丈夫又睿翼集团的董事长董睿，说白了，她是睿翼集团的董事长夫人，标准的爱情事业双丰收，这让她颇为得意，仿佛时时刻刻都要高人一等，从而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喂，孔梅，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她不耐烦地打着电话，电话那头是她的助理孔梅，“你到底还想不想干了？我可告诉你，之前你妈生病我可没少帮你，怎么，现在用不上我就想撂挑子是不是？”
“不是的陈姐，我真的发烧了。”电话那头一个虚弱的声音。
“装，再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给你妈守孝是不是？要不要不吃不喝一守三年啊？你妈死都死了，你就是再孝顺她也看不见了！”
“陈姐……”孔梅似乎在压抑着什么，“陈姐，我不跟你说了，我真的有点难受，我给您订了外卖，一会儿就到了，您好好照顾自己，我明天就回去了。”
“等等！你不许挂电话！”突然门铃响了，陈淑美看看时间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是不是外卖来了？”
“啊，这么快？”孔梅似乎有些惊讶。
“有多快？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那么懒，什么都不做！”陈淑美凶巴巴地说道，“我警告你，我还没骂完，你不许挂电话！”
“哦……”孔梅有点委屈。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奇怪的声音，似乎是陈淑美在跟谁争吵：
“怎么是你！你干什么！啊！”陈淑美惨叫，“不，别这样，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救命！孔梅！孔梅！你别这样！”她大声呼救，又是几声惨叫，“啊啊啊！唔唔唔唔……”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地什么都听不见了。
陈淑美头发散乱地倒在自己家的厨房里，胸口中了足足十一刀，血肉模糊，鲜血把厨房的地面都染红了，这就是赫思白初次来到现场看到的情景。
赫思白，荣城警界的传奇人物，九年义务教育期间连跳三级，高中没毕业就被警校特招，二十岁毕业，今年二十五岁，担任荣城刑侦支队的队长，长得还算清秀，就是性格有点冷，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天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因为死的是陈淑美，现场外早有许多消息灵通的记者闻讯赶来，只可惜警察早一步封锁了现场，所以记者们只能在门外焦急地等候着。
赫思白捡起落在沙发上的手机，通话记录里排在第一个的就是她的助理孔梅。
赫思白抬起头看看刚刚才做完笔录现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孔梅，举起手机问道：“是你？”
“啊？”孔梅快走了几步凑到赫思白面前，然后才说，“对，是我。”
赫思白又看看她：“近视？”
孔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点点头：“一点点，只有两百度。”
据她所说，案发时间应该是19:05，当时她正在与陈淑美通电话，发现事情不对，所以立刻就报了警。
赫思白又拿着手机翻了翻，发现陈淑美竟然有录音的习惯。
点开第一个录音，陈淑美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里飘出来。
旁边正在录笔录的董睿，也就是陈淑美的丈夫，忽然忍不住低声地哭起来。
负责记录的周美雪忍不住安慰他：“董先生，您节哀。我知道事发突然，一时之间您很难接受，但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凶手，这就是对陈太太最大的安慰。”
董睿的情绪果然迅速地缓和下来，而赫思白以为这位董先生的情绪来的太快，去的也太快，似乎有些做戏的嫌疑，他甚至怀疑，这位董先生之所以那么做，就是为了获取他们的警花周美雪同志的安慰。
“哇偶！”陈嘉发出一声格格不入的惊叹。
“你犯病了？”赫思白瞪他一眼。
陈嘉是刑侦队的技术员，虽然长得跟传统的技术宅略有不同，但这并不妨碍他拥有着一颗技术宅的内心，并且经常会不定时地发作。
“不是，有发现！来来来，你来！”陈嘉激动地挥着小手。
“什么发现？”赫思白凑上去，发现电脑屏幕上竟然是陈淑美的床照，而睡在她旁边的人也并不是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董睿，“谁的电脑？死者的？”
陈嘉激动地点头：“不过她似乎还没来得及打开。”陈嘉又说，“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更大的发现，你想不想知道？”
“说。”
“脾气不要那么坏，”陈嘉猥琐地笑着说道，“本大侠刚才闲得没事，就顺着这个发件人找了一下ip地址，顺便又做了个数据恢复，发现这个邮箱几乎在同一时间，前后脚发了两封邮件，但是却可疑地删掉了第二封。”
“发的什么？”
陈嘉点开恢复的邮件，一个熟悉的声音飘了出来：“哈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动手啊？”是陈淑美的声音。
赫思白下意识地看着董睿，只见他满脸通红，似乎早知道视频里播的是什么。
没错，视频里的女人是陈淑美，跟照片里一样，另一个男人依旧不是董睿，而是混迹在酒吧街最有名黑社会头头之一的哈哥。
赫思白拿起鼠标手腕轻轻摆动，调出刚才的照片，很明显，视频和照片是同一个地方拍摄的同样的两个人。
视频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只是换成了哈哥的声音：“别着急，你以为杀人那么简单，总要给我留下准备的时间，你那个老公不是傻子，没那么好对付。”
“董先生？”赫思白问道，“这件事，您知道吗？”
董睿的脸红了又白，叹口气说道：“对，我知道。但是我也是刚知道不久，我没杀她，是她要杀我，你们听到了，她是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她该死！”董睿猛地站起来，脸憋的通红。
周美雪望着他淡淡地提醒他道：“董先生，您似乎过于激动了。”
“对，是。”董睿按着额头颓然坐回到沙发里，“我是，我激动了，但是我真的没杀她，你们要相信我，我刚知道这件事就听说她死了。对，我之前一直在开视频会，我的秘书还有参会的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董先生，我们没有问您的不在场证明。”赫思白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平静的就像是一汪湖水，只是格外凛冽。
他又低下头问陈嘉：“发送邮件的ip在哪里？”
陈嘉迅速锁定了一个位置，打个响指：“酒吧街彩虹网吧。”
3.搭讪小能手
吴智慧是个勤奋的美少女，虽然阿龙那里没有什么可以接的生意，她也绝不能让自己闲着没事做，没办法，只好自己去物色新客户。
酒吧街有一个叫做暗夜精灵的酒吧，是线人圈里有名的消息集散地，荣城有些资历的线人都会在这里寻觅客户或者交易，据传暗夜精灵的老板星哥，曾经是圈子里有名的线头，而且专接亡命单子，只是现在金盆洗手了。
线头，是线人圈子里对资历深厚德高望重线人的特别称呼。
不过暗夜精灵的老板，吴智慧见过多次，四十上下的年纪，中等身材，很瘦，但是还在健康的范畴之内，五官倒也端正，是个顶和气幽默的人，吴智慧见过许多线人，可是从他身上却看不出丝毫混过这一行的痕迹。尤其是又说他是接亡命单子的人，接亡命单子的大多数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或者原本就是混黑道，又或者有什么不良嗜好，被逼无奈才会走上亡命这条路，可是他呢？
吴智慧看看站在吧台里与人谈笑风生的酒吧老板，默默地摇摇头，一定是讹传。
吴智慧走到吧台前向去打招呼，笑眯眯地喊一声：“星哥！”
“阿鬼，还是老样子？”星哥热情又熟络地回应。
“嗯！”吴智慧一边笑着一边用力地点点头，她很喜欢星哥，因为他从不探听他人的秘密，所以与他交谈会觉得很轻松。
星哥把调好的酒放到吴智慧面前，绅士又带着几分俏皮地眨眨眼说道：“慢用，美人儿。”
转头又继续跟别人交谈起来。
吴智慧注意到，星哥正在跟一个长得很秀气的年轻男人说话，悄悄打量那人一眼，是个陌生人，陌生人这三个字在暗夜精灵里有两个含义，客户或者新人。
那么他算是哪一种呢？
虽然有传闻说星哥是个老线头，可是那毕竟是以前的事了，所以来找他的陌生人就不太可能是客户。
那么是新人？吴智慧觉得有可能，毕竟新人入圈的第一件事就是拜码头，自己刚入行的时候也是先跟星哥打招呼。
想到这吴智慧又忍不住打量那人两眼，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长得白白净净很清秀，也不像有不良嗜好，这种人八成不会接亡命单子，那么很有可能将来会成为自己的同行。
不过他这幅模样，自己去当明星不是更好吗，干嘛偏要做线人这种苦差事？
吴智慧端着酒杯，正偷偷地想着，那个年轻人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她下意识地以为是搭讪，微微侧过身子把身体扭成一个不太夸张又足够优美的s型。
“阿鬼。”
吴智慧端着酒杯矜持地用眼角瞥他一眼，高高瘦瘦，干干净净，刚好是她的菜，而且声音也很好听，吴智慧正在感慨自己春天来了，又听他说：“我没有认错人吧？”
“没有，怎么会错呢？”吴智慧指着自己小巧的鼻子得意地一笑，“荣城线人圈只有这一个阿鬼，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说着又托着下巴眨眨眼，轻挑地说道，“怎么，小帅哥，你也想做线人呐？这一行不好做的，要不要姐姐带你啊？”
“这么说，你还是个前辈？”年轻人玩味地说道。
“哪有！”吴智慧笑着摆摆手，心想还前辈，这小子果然是个愣头青，“前辈什么的不敢当，只是入行比你稍稍早那么一点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赫思白。”
“赫……什么啦！哈哈哈哈！”吴智慧大声地笑起来，“不是这个名字！做这一行的谁会把自己的真实姓名讲出来啊，是像我这样阿鬼这样的名字啦！”
赫思白看着她笑脸上也露出一丝迷惘地笑容：“不会说出来吗？”
“不会啊！哈哈哈哈！星哥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啊。”赫思白也微微地笑起来。
吴智慧一边笑着一边不经意地靠近他，试图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突破他的安全距离。
这愣头青果然没有察觉，不仅没有丝毫闪躲，还主动地更加靠近了自己一些，吴智慧暗喜，这就说明他对自己的印象也很不错，看样子她的春天果然来了。
“你怎么回事啊，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入行，你也太好笑了吧，哈哈哈！”吴智慧笑的花枝乱颤。
“真的很好笑，”赫思白微微点头，“我竟然不知道不能用自己的真实姓名？”
“对啊！幸好你遇到我！”
“所以，我也不能叫你吴智慧吧？”
“哈？”吴智慧突然愣住了，“你……你怎么知道啊？”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好像喝的有点多，脑子有点不清醒，又想了想，“星哥告诉你的吗？”
“星哥知道你叫吴智慧？”赫思白反问。
吴智慧茫然地摇摇头皱着眉头：“不知道吧，那你怎么知道？”
赫思白笑了笑：“我从网吧的登记簿上看到的。”
“哦！”吴智慧恍然大悟，对，网吧是会刷身份证的，“所以你昨天下午就见过我了？”
“下午五点。”赫思白微笑着说道。
“对，我是去过，可是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她又嗤嗤地笑起来捏着他的脸说，“你那么帅，我不应该没有印象啊！”
吴智慧捏着赫思白的脸笑着，忽然发觉他的神情有些古怪，渐渐地她发觉这件事到处都透着古怪，笑容从她脸上慢慢退却，她狐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叫赫思白的人，又一次问道：“你昨天真的见过我？”
赫思白不说话，只是微笑。
“为什么你看到网吧的登记簿就知道我是阿鬼呢？你到底是先留意阿鬼才会知道我是吴智慧，还是先知道我是吴智慧才知道我是阿鬼呢？”
“有区别吗？”
“好像没有。”吴智慧挠挠头，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忽然她反应过来，“不对啊，你怎么能查阅网吧的登记簿呢？”
“不是我查的，”赫思白笑着慢慢地将手机放在吴智慧面前，“是我同事查的。”微信最上行赫然写着“荣城酒吧街派出所”几个字。
吴智慧脸色一凛，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4.耗子给猫送夜宵
“站住！”
她才不要站住，她又不傻！吴智慧边跑边哀叹，自己真是倒霉，怎么会对着黑猫警长发花痴，真是猪油蒙了心，耗子给猫送夜宵！
“你站住！”赫思白又喊了一声。
“你做梦！”吴智慧刚说完，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跑进了死胡同，这真是太令人绝望了，“你别过来！”她忽然对着赫思白大喊，“你再过来，我喊非礼了！”
赫思白对于她这种徒劳的挣扎颇感无奈，刚往前迈了一步。
她果然扯着嗓子喊起来：“非礼啊！非礼啦！啊啊啊啊！”
她的嗓门格外大，果然惊动了楼上的居民，窗子打开，一个不耐烦地声音传来：“怎么搞的，要不要帮你报警啊？”
“噗！”赫思白一个没忍住笑出声，还特意重复了一遍，“要不要给你报警啊？”
“啊？”吴智慧无助地抬起头看看窗口伸出来的脑袋，弱弱地说道，“不，不用了。”
“切！这年头打野战都那么入戏的，无聊！”说着“哐当”一声，把窗子关了。
“跑啊，再跑啊。”赫思白好整以暇地走到吴智慧面前，“怎么不跑了？”
赫思白越走越近，吴智慧微微低着头，突然足力气撞向赫思白，试图杀出一条生路，不料却被赫思白一个擒拿手死死地按在冰冷的墙壁上，手被他反锁在身后，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断掉：“疼！疼！我错了，放开我！”
楼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喂！能不能换个地方做啊？”
赫思白也有些尴尬，对她说道：“我放手，你不许再跑。”
“嗯嗯嗯！我发誓！”吴智慧咧着嘴说道。
赫思白终于放开手，吴智慧却突然翻脸，一把将他推开：“干嘛追我！”
“你跑什么？”
“你追我当然跑！”
“你跑我当然追。”
“讨厌！”吴智慧说着又瞪他一眼揉着手腕问道，“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呢，黑猫警长？如果没什么事，那我走咯。”
“不许走。”赫思白挡在她面前，却特意留出足够的安全距离，“说说吧，为什么给陈淑美和董睿发那种邮件？”
“谁？”
“陈淑美。别说你不知道，照片不是你拍的吗？还是说视频不是你录的？”
吴智慧眨眨眼茫然地说道：“陈……是，照片是我拍的，但是我没有给她……”她忽然恍然大悟，“啊？那个邮箱是她的？她为什么要让我拍她的那种照片发给自己啊！”
“你不知道那是她的邮箱？”
吴智慧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从哪拿到她的邮箱？”
“别人给我的。”吴智慧老老实实地说道。
“谁？”
她摇摇头一脸严肃地回答道：“涉及到商业机密，我不能说。”
“商业机密……”赫思白轻轻地重复一遍，像是觉得很好笑似的，“那视频呢？”
“什么视频？”
“从你邮箱里发出去，发给董睿的视频。”赫思白一字一句地说道，“别说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赫思白摇摇头似乎有些失去耐心指着她说道：“吴智慧，我警告你，不要在我面前撒谎，也许你自以为很聪明，可是我要告诉你，即便你把它从邮箱里删掉，我们的技术人员依然可以恢复。”
“我没有撒谎！我拜托你不要诈我好不好，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干嘛撒谎啊？”
“不是什么大事？”
“怎样啊，不就是偷拍，大不了把我抓起来拘留几天啊。”吴智慧又翻个白眼不屑地说道，“又不是没被抓过。”
“拘留几天，你想岔了吧？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调查你？”
“那谁知道，因为我好看吧。”吴智慧说着一副无所谓地模样整整自己的头发。
“你知不知道，陈淑美死了，就在你发给她邮件之后的两个半小时以后，她死了。”
吴智慧明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倒退一步却发现后面是一堵墙：“你开玩笑的吧，陈淑美死了？我昨天还……”她又眨眨眼，回过神来，“不是啊，就算她死了也跟我没关系啊，我只是拍拍照片而已，拍照片又不会死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拍照不会死人，拍视频也不会，可是视频的内容却有可能成为害死人的利刃，我只是想从你嘴里知道，你为什么要拍那些照片还有视频？如果不是你自己的主意，那么是谁让你这么做？。”
“不是，”吴智慧的脑子有点乱，她抓着自己粉色的头发说道，“你说拍照我承认，可是你总是说视频什么的，我没有拍过什么视频啊。”
“所以你是要跟我说，你只给陈淑美发了照片，却从来没有给董睿发过视频？”
吴智慧拼命地点头。
“那视频是谁发的，如果是别人做的，为什么用你的邮箱，而且那么巧，就在你给陈淑美发过邮件之后，同样在彩虹网吧里，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吴智慧紧张地看着他，“你这么说我都要糊涂了，我真的都要怀疑我有没有发过了。”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发过？”
“没有！不可能有，我连视频都没拍过，我怎么发？不相信我手机给你看，你看有没有你说的什么奇怪的视频！”
赫思白看着她的样子的确不像骗人，从她手里接过手机，相册里几百张照片都是她偷拍别人的成果，陈淑美的照片也在，可是正如她所说，她的手机里面只有照片没有视频。
“你现在相信了吧？再说了，如果照片和你说的什么破视频都是我一个人拍的，那我把视频删除掉，没理由留着照片不删啊。”
她说的对，如果都是她拍的，邮件也都是她发的，为什么要特意留下照片呢？
赫思白把手机还给她说道：“勉强信你。”
“勉强……”吴智慧刚接过手机又把手机怼到他面前，没好气地说道，“你要不要再看看，我拜托你看清楚一点再还我，省得回头又冤枉我杀人。”
“行了，不用了。”
“不用了，你亲口说的，那我收起来了。”吴智慧也懒得跟他废话，把手机塞进口袋推开他就要走。
“你站住。”
“还要怎么样啊？”吴智慧瞪着他，“该说的我都说了，手机你也看过了，还要怎样啊？”
“你还没有说是谁让你拍这些，还有陈淑美的邮箱你从哪里弄来的？”
“对不起，不能说！有本事你就把我抓起来！来来来，抓啊！”吴智慧把手伸到他面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模样，“反正人不是我杀的，就算抓我也只能告我偷拍，大不了判我一个妨碍公务，妨碍公务关多久？总不会是无期哦？来吧！”
“你可真是……”
“怎样，反正我就是不会说，你那么厉害，自己去查呀！”吴智慧见他并没有真的要抓自己的意思，潇洒地一甩头发，大摇大摆地走了。
5.照片里的线索
吴智慧从赫思白看着的手下解脱后也再没什么心情喝酒，索性回家去，说是家，其实不过是个只有三十平米的出租屋。
她深深地叹口气倒在床上，整个出租屋她最满意的就是这张床，又大又软让人无比安心。
她抱着枕头想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点开微博，铺天盖地全是陈淑美的死讯，她这才彻底相信，陈淑美是真的死了。
死亡时间也跟那个叫赫思白的说的没差，11月1日，19:45分，她是下午两点钟拍到的照片，下午五点钟发的邮件，就在这之后又过了两个半小时，她就死了。
这个时间的确是值得人怀疑，她又想了想拨通了阿龙的号码。
手机里传来阿龙撩骚的声音：“喂，宝贝儿，是不是想我了？”
“想你个头！”
“哪个头？”阿龙猥琐地说道。
“滚！有事找你。”
“什么事，现在已经十二点了，十二点以后再大的事儿，龙哥只在床上说。”
“好，你说的，那你别后悔，挂了。”
“别！”阿龙忽然说道，“你是不是想开了，决定帮我接黑猫警长的单子？”
“看你表现咯。”吴智慧轻巧地说道，“有个问题问你，那个陈淑美的邮箱你怎么知道的？”
“谁的？”
吴智慧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又问：“就是你让我发照片的邮箱，哪里得来的？”
“哦，当然是客户给的。”
“客户是谁？”吴智慧下意识地问下去。
“哎，过界了哟。”
吴智慧默默叹口气，这个阿龙，看着吊儿郎当的，嘴可是真够严。
阿龙又问她：“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是不是因为陈淑美的死？”
“原来你也知道了。”
“这不废话，昨天晚上微博都炸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知道啊。”
“你被外星人拐走了吧！满大街都是她的消息，这你都能不知道？”
“我喝多了嘛，我昨天刚拿到钱第一件事当然是喝酒啊，结果一不小心喝大了，睡到今天中午才起来，起来以后吃了点东西还是觉得头晕，就又睡了，我是下午五点多才爬起来的，去哪里知道这些啊。”
“厉害，你牛！”阿龙由衷地赞叹，“那你怎么又知道了？”
“别提了，晦气，我被黑猫警长找上门了，说我给她发过邮件，所以我就可疑，真是笑死人了，我给那么多人都发过邮件，那些人也没有都死掉啊！提起来就生气。”
“别气，别气，黑猫警长嘛，都是这样的。芝麻绿豆大的事儿，他们就揪住没完，你又不是第一次跟他们打交道，他们也就是问问，不会出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也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吴智慧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视频的事问出口，只说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客户……”
“不可能。”
“你怎么这么肯定？你认识他？”
“啧，别匡我行不行？你又不是黑猫警长怎么还学的匡人了呢？”阿龙不满地说，而后又解释道，“你想，他拍照片发给陈淑美是为了什么？”
“通常情况当然是为了钱。”
“肯定是为了钱啊！要不然他为什么发给她本人呢？所以说，既然要钱他就肯定不希望她死，不然他跟谁去要钱？”
“唔……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我们做线人的连这点脑子都没有，那还做什么线人？”
“那有没有可能他只是让我拍照发给陈淑美，但是又让别人拍照发给陈淑美的老公之类的呢？”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都让你一个人完成？有钱烧的？”
吴智慧努着嘴，心想，既然阿龙那么说，至少可以证明那个神秘客户应该是没有让他再找人拍视频，所以视频是哪里来的呢？
吴智慧正想着，手机里又传来阿龙的声音：“喂，喂？能不能别总说陈淑美的事了，咱们说说黑猫警长的单子怎么样？喂！喂！”
吴智慧默默地挂断了手机，谁要接什么亡命单子，她又不亡命，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吴智慧默默地卸了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她已经二十九岁了，可是看上去真的很小，这让她颇为得意，点点自己的脸自恋的自言自语：“哇哦，阿鬼你好美哦！”然后心满意足地慢悠悠地踱回到床前。
她还是放不下视频的事，其实她已经很笃定，自己会被卷入到这个案子里面根本就是巧合，可是每个做线人的都有着一颗无法泯灭的八卦之魂，而现在，她感到自己的八卦之魂正在熊熊地燃烧。
算了吧，她盘腿坐起来，干嘛要这么自寻烦恼呢？
她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反正陈淑美的死一定跟她无关，那她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
嗯，就这样。
她伸手从写字台上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搬到床上，想查就查嘛！何必要压抑自己的八卦之魂呢！
吴智慧登陆自己的邮箱，既然那个叫赫思白的警察说，邮件是从自己的邮箱发出去的，那想必不会是骗人。
数据恢复嘛，虽然她不像阿龙那么厉害，但是身为一个专业的线人，这点技术还是有的。
荣城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突然穿出一声惊呼，陈嘉大喊道：“那个邮箱登陆了！”
“什么邮箱登陆了？”周美雪正疲倦地看着赫思白带回来的彩虹网吧门口的监控录像。
按照赫思白的要求，她要从视频里把每一个在网吧登记过的人全部找出来进行排除，然后再对没有进行过登记却在网吧出现过的人进行逐一地筛选，因为按照赫思白的推论，假定吴智慧真的没有用她的邮箱发出第二封邮件，那一定有另一个人做了这件事。
原本要查明这件事非常简单，只需要调出彩虹网吧11月1日下午17:00前后的监控视频就好，可是巧就巧在，彩虹网吧的两个监控镜头里面坏了一个，而且刚好是对内的那个，只剩下门口的那个镜头还能工作，无形之中就给陈淑美案件的侦破造成了巨大的困扰。
“喂！有没有人听见我说话？吴智慧的邮箱登陆了！”
6.我是无辜的
赫思白端着咖啡走过去问道：“在什么地方？”
“是她常用的一个ip地址，应该是她家吧。”陈嘉回答道。
“我是说地址。”赫思白有点无奈。
“哦哦，在查……”陈嘉看着坐标范围一点一点收缩终于稳定在一个地点不动了，“无忧大街9号，这是什么地方？”陈嘉对着地图发呆。
“麓秀小区，一个老住宅区，很久之前就说要拆掉，不过到现在也还没拆，里面许多住户大多都是租客。”
“这你都知道！”陈嘉透过酒瓶底一般的眼镜片仰慕地看着他。
赫思白抿抿嘴淡淡地说道：“我在8号。”他指着隔壁很大的一块住宅区说道，“这里。”
“哦哦！那这么说，你和这个吴智慧住的很近嘛。”
赫思白点点头，的确很近，只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案子，他应该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隔壁的小区里住着一个那样的女人。
赫思白又想起吴智慧那头夸张的粉毛还有古怪的大浓妆，印象别提有多差。
“嘶！”陈嘉咬着笔，有些想不通似的，“有件事挺奇怪的。”
“你说。”
“你看她之前的登陆情况，都是同一个ip地址，为什么偏偏就昨天，她要跑到网吧去登陆呢？可疑。”
“因为昨天停电。”
“啊？这样啊。”他好不容易发现个疑点，竟然是因为停电，这让陈嘉稍稍有些尴尬，“咳咳，那我是不是要做点儿什么？”
“做什么？”
“不知道啊。”
赫思白摇摇头，没说话，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专心致志地研究卷宗去了。
“对了，”他忽然抬起头对陈嘉说道，“再把之前的视频调出来我看看。”
另一边，吴智慧也完成了数据恢复，赫思白说的不错，果然有人用她的邮箱发过一封邮件，吴智慧打开视频，就是陈淑美和哈哥对话的镜头，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首先，陈淑美和哈哥偷情的时候她也在场，可是当时她并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在。
其次，这个视频的角度也很怪，她又打开手机找出自己偷拍陈淑美的照片。
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吴智慧有点小激动。
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
吴智慧看看时间，凌晨一点半，距离天亮至少还有五个小时，足够了。她拿起桌上的粉色小头盔，骑上她的电动小毛驴出门去了。
荣城的冬夜总是多雾，吴智慧将她的电动小毛驴停在陈淑美生前所在的汇景公寓的大门往东两百米左右的电话亭边，步行走到汇景公寓的东墙底下。
汇景公寓东墙的监控器坏了，这是她之前偷拍陈淑美的时候就知道的。
她对着手心哈了两口热气，后退两步，熟练地爬上了墙头，然后纵身一跃，稳稳落地。每次翻墙的时候，吴智慧都颇感得意，因为每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像一个文武双全的绝世高手。
夜深人静，吴智慧熟门熟路地摸到陈淑美的家门口，门口拉着黄色的警戒线。
根据她之前调查的情况得知，董睿在别处还有一套房子，汇景公寓的房子是陈淑美自己的，现在陈淑美都死了，他更加没有理由会住在这里。
想到这，吴智慧就更加大胆了，用嘴叼着手电筒，在陈淑美的密码锁上试了几次，“咔哒”一声，门开了。
她深深呼了一口气，又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径直向着陈淑美的卧室走去。
经过客厅的时候，吴智慧留意到陈淑美的厨房就在与卧房相对的另外一边，据网上的消息透露，陈淑美就是死在厨房里，想到这她又有点害怕，屋子里面很黑，这让她感觉很不好，总是觉得厨房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不觉间“嘤嘤”了两声。
又抚着胸口自言自语道：“阿鬼阿鬼不要怕，各路神仙小鬼看清楚，我吴阿鬼也是鬼，大家是同类，不要相互伤害啊。”
她念念叨叨着，快速地走向陈淑美的卧房，这么可怕的地方，她可不想待太久，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
吴智慧径直走到陈淑美床边的摆设架前，踮起脚去够摆在最上面一层的相框，奇怪了，一个相框而已，摆那么高干吗？
“要不要帮忙？”
“要。”吴智慧下意识地回答，突然，一滴冷汗顺着脖子滴下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吴智慧大叫着把手电筒狠狠地扔向对方。
“啊！”正对着她脸的方向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
灯亮了。
吴智慧惊魂甫定地看着被自己打到流鼻血的赫思白，张口就骂：“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你鬼鬼祟祟来干什么！”赫思白捂着鼻子却自带气场，吴智慧张张嘴没敢做声。
她又回头看看，还有几个身穿警察制服的人站在门口，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赫思白伸手取下放在高处的相框，从上面取下一个小小的针孔摄像头，伸到吴智慧的眼前，一脸严肃地质问道：“这是什么？”
吴智慧努努嘴，老老实实地回答：“摄像头。”
“谁把它放在这儿？”
吴智慧疯狂地摇头：“不是我！”
“那你怎么知道它在这儿？”
“我……”
不等吴智慧回答，赫思白的问题便连珠炮似的甩过来：“三更半夜，你遛进来干什么？是不是要毁灭证据？”
“不……”
“你看不到门口的警戒线吗？”
“我看到……”
“那为什么还要进来？”
“你能不能让我说完！”吴智慧忍无可忍地吼道。
“可以，”赫思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回局里说。”
吴智慧撇撇嘴，她就知道，自己这回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审讯室里，冰冷地白炽灯亮了一整夜。
吴智慧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重复了多少次，她真的只是好奇，因为好奇才恢复了自己的邮箱数据！
她会恢复数据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八卦线人！
她看到视频立刻发现视频的角度应该是在陈淑美的摆设架上层！
她能干净利落地找到摄像头仅仅是出于她身为线人的职业素养！
她是一个有职业素养的线人！她玩过的摄像头比她玩过的玻璃球还要多！所以她一眼就可以锁定摄像头的位置！
“老大！你饶了我吧，你到底还要我说几遍！”吴智慧面朝下趴在审讯室的桌子上，她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不，她已经崩溃了！
而她对面的赫思白，虽然也熬了一整夜，可是精神却比她好得多了，手里端着咖啡，一副十分惬意的模样。
7.鼠同猫讲
赫思白听完她的抱怨，又看看时间，气定神闲地说道：“你不用着急，现在才八点钟，你还有十七个小时才能出去。”
“你玩我是不是！”吴智慧彻底崩溃了，“噌”地跳起来拍着桌子大喊，“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又没有杀人，凭什么把我当犯人一样审！”
赫思白看着暴跳如雷的吴智慧没有半点动摇，用他纤长的手指撑着额头淡淡地说道：“对，你或许没有杀人，但你有嫌疑，而且你几次三番干扰我们破案，现在我们对你是正常程序的审讯，如果确定你无辜，二十四小时一过你就可以回家了，所以如果你真的没有杀人，那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只是照章办事。”
“照章办事，好。”吴智慧深吸一口气，安安静静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瞬间又换成了她惯有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摊摊手说道，“二十四小时是不是，熬咯，谁怕谁啊。”
吴智慧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她看看赫思白挑衅地说道：“黑猫警长，我有权利吃饭吧？”
“当然。”
“那麻烦你，我想吃酒吧街和无忧大街路口那家小笼包店的小笼包，记得要醋要辣，然后再帮我带一杯珍珠奶茶，但是不要椰果也不要珍珠。”
“珍珠奶茶你不要珍珠？”赫思白的脸色有点难看。
“就不要。”吴智慧眨眨眼，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
“行。”赫思白转头打开门喊道，“陈嘉，去食堂买份盒饭配西红柿鸡蛋汤！”
“喂！”
赫思白说完，关上门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从暗到亮，又从亮到暗，陈淑美的案子依旧没有进展，线索仿佛全都断掉了，赫思白看看审讯室里的吴智慧。
他不是故意要难为她，而是现在的情况，除了她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可以突破的点。
而现在的吴智慧似乎已经适应了审讯室，正愉快地和陈嘉聊着天，很显然，吴智慧这种诡异的非主流萝莉刚好击中了陈嘉这个技术宅的萌点。
赫思白揉揉鼻梁有些无奈，再一次推门走进了审讯室。
陈嘉一看赫思白来了，立刻恢复了正经的模样。
吴智慧歪着头冲阴沉着脸的赫思白眨眨眼天真无邪地说道：“怎么样啊，黑猫警长，是不是要我再把之前的事重复一遍呢？”
“不用。”赫思白拉开板凳坐下来，说道，“吴女士，我现在很愿意相信你之前说的话。”他一板一眼地说道。
吴智慧对于他态度一百八十度的骤变感到一丝丝不适应，笑着说道：“不是吧，你吃错药了？”
赫思白微微叹口气说道：“我相信你说的话，因为除了相信我没有别的办法，但是我很想知道，你说你做这一切都是处于好奇，你好奇的点是什么？就像你说的，假如这个案子与你无关，你又有什么可好奇的？”
“呵，说那么多还是不信我咯。”吴智慧翻个白眼，她真的有些累了，无力地摇摇头，“黑猫警长，我再给你讲最后一遍，我好奇的地方，就是你说的那个视频，我没有发过，也没有拍过，但是那个东西在我的邮箱里出现，所以我想不通，所以我首先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视频？为什么你会认为视频可以成为杀人的利器。”
“你知道了？”
“知道了。”吴智慧坦诚地说道。
“怎么知道的？”
“数据恢复啊大哥！你让我说几遍也是这样，要不要我亲自演示给你看啊！”
“好，不用。”
吴智慧翻个白眼。
赫思白转着手里的笔又问：“所以你根据视频和你的经验，判断出对方是在陈淑美家里按了针孔摄像头，并且位置就在摆设架上？”
吴智慧又想了想说道：“一个是视频，一个是经验，你知道的，我拍照片肯定要去现场，她家在一楼，所以我是在她卧室外面的阳台上拍的照片，也只有这个位置可以拍到卧室，而这个角度是在客厅那一边，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摄像头。而且我手里又有照片，刚好拍的就是那个方向，所以我只要拿出来一对比，就什么都知道了。”
“如果视频不是你拍的，那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我怎么知道？你还是怀疑我啊！”
“不，你这么想。”赫思白转着笔说道，“这个人不是你，但他却选择用你的邮箱发邮件，他怎么知道你在拍陈淑美，还有他怎么知道你那个时候刚好在网吧发邮件？巧合吗？有没有可能这是你认识的人？”
“嗯……这么想好像有点道理。”
“所以是谁给你这个邮箱，谁让你拍这些照片，如果你始终不肯把你背后的人说出来，那你无法洗脱嫌疑。”
她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赫思白的意图，他还是想要从自己嘴里套出阿龙。
她深吸一口气，倒在椅子背上，沉默片刻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相信他的为人，虽然他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这是其一。其二是，我还要继续在线人圈子里混，如果我出卖他，那我的职业生涯就完蛋了，所以如果你执意要怀疑，那我还是那句话，你就尽管怀疑好了。”
“职业生涯……”赫思白没好意思说出来，线人算个什么正经职业，竟然还能扯上职业生涯，“好，既然你那么坚持……”
“虽然我不能说出那个人，但是我也有一些自己的推断，你要不要听一下？”
“你的推断？”赫思白骨子里是有些傲气的，更何况他又自以为在案件的推理上颇有几分天才，故而很少受他人的干扰，说白了，他的确有些自大。
“当然，你是专业的，可以不听，不过我是线人，我们做线人的通常会有自己独特的做事方法还有思维方式，也许能对你有所帮助。”
“反正有的是时间，可以说说看。”赫思白说道。
“第一，我认为买照片的人和拍视频的不是同一个人，因为假如他能拍到视频，就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
“嗯。”赫思白未置可否只是微微地点点头。
“第二，买照片的人是为了谋财，他这么做一定是为了拿照片威胁陈淑美让她破财免灾，所以买照片的人，不会希望她死。但是拍视频的人很显然是为了挑拨陈淑美夫妻之间的矛盾。”
“嗯。”
“那他发这段视频给董睿可能有以下几个原因：一，敲诈董睿，让他花钱压住绯闻，但是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因为这么做没必要截这一段；二，提醒董睿，让他注意安全；三，向董睿告密，希望董睿能动手，借刀杀人。”
8.卖臭鱼的海葵
“那么二和三你倾向哪一个？”
“第三个，因为视频要说的话明显就是，董睿，你看你老婆，她在背着你和别人鬼混，还想杀了你，你还要容忍她到几时！”
赫思白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线人的思维就是靠想象吗？”
“你很烦哎，你可以不信，干嘛一定要说出来呢？算了，不说了。”
“没关系，你继续。”
“不！”吴智慧说着瞪他一眼，突然觉得他目光凉凉的，有点吓人，“好嘛，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咳咳。还有一个问题，这个人他如果是出于好意，为什么不敢用自己的邮箱反而要用我的？所以他一定是别有居心！”
“所以，你能不能回忆一下，11月1日下午五点左右，还有谁用过你用的那台电脑？”
吴智慧努力地想了很久，终于摇摇头：“真的想不到，我要是能想到早就去找他了呀，干嘛还要自己坐在这里被你们怀疑呢？”
赫思白叹口气把笔往笔记本里一夹站起来：“行，还有时间，你再想想。”
“喂，你别走啊，再聊一会儿吧。”
赫思白刚要关门，吴智慧忽然叫了一声：“我想到了！”
“什么？”赫思白紧张地看着她，“你想到谁用过你的电脑了？”
“不是不是！”吴智慧激动地手舞足蹈，可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是，是视频！”
赫思白叹口气，有点失望地说道：“网吧的监控视频我们已经查过了，但是里面的那个镜头是坏的，要一个个筛选，这个工程量太大。”
“不是，不是那个！不是视频，是直播！”
“直播？”
“哎呀！”吴智慧不知道该怎么讲，对赫思白说道，“你不是有网吧的登记簿吗，给我看一下！”
赫思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把登记簿交给她，吴智慧从11月1日开始翻，突然停在一个名字上，大喊起来：“对！是她！她那天就在我后面的位置开直播！我还是刚才说到再聊一会儿才想起来，那天那个女的也说了一句再聊一会儿吧！啊啊啊啊！我怎么那么聪明！我好聪明啊！”
“你冷静一点儿。”赫思白看着濒临疯癫的吴智慧，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手足无措，“所以你是说可以找到这个人的直播视频？”
吴智慧疯狂地点头：“她就在我身后，直播的时候画面正对着我！如果有人在我离开之后用过我的电脑，她的直播里肯定能看到啊！”吴智慧说着又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太聪明了，哈哈哈哈！”
“陈嘉，去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到这个叫方丛丛的直播间号码。”
不一会儿，陈嘉喊道：“查到了!就是这个！”
“能不能看到她11月1日的直播视频？”
“可以。”陈嘉随便摆弄了两下，方丛丛的脸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我看一下，我看一下！”吴智慧挤进去。
“谁让你出来的？”
吴智慧不悦地瞪他一眼说道：“我又不跑，再说了，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突然，她大叫起来，“就这里就这里！停停停！”
“哎呦妈呀，”陈嘉缩缩脖子，吴智慧的嘴巴就在他耳朵旁边，陈嘉掏掏耳朵，“耳膜都要炸了。”
“就是这个人！”吴智慧好像听不见陈嘉的话，指着屏幕上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人大喊，“就是这个人！啊，我想起来了！我发完邮件之后去上了个厕所！就这么一点点时间，就被他，”吴智慧气到失语，大叫着，“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姑奶奶您小声点儿行不行，我快让你吵死了！”陈嘉苦哈哈地看着她。
“哦，对不起哦。”
“继续，看看能不能看到这个人的正面。”赫思白敲敲陈嘉的肩膀，示意他继续播放。
画面又动起来，黑夹克的男人发完邮件站起身，迅速地转头离开，虽然他转头的速度很快而且迅速就离开了直播画面，但还是没有逃过吴智慧的眼睛：“是他，海葵！”
“你认识？”
“我当然认识！是那个酒吧街卖臭鱼的！”
“买臭鱼？在酒吧街卖臭鱼？”赫思白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对！就因为他卖臭鱼，接到过很多次投诉，可是哈哥罩他，所以谁也拿他没办法，但是最近好像都没有在卖了，我还看到阿刀带人去砸他的店，估计是得罪了哈哥。”吴智慧又一拍脑门，“对啊！所以他才要安装针孔，他不是要报复陈淑美，是要报复哈哥！”
“报复哈哥？可是死的是陈淑美啊。”周美雪说道。
“也对，”吴智慧摸着脑门一幅想不通的模样，“再说，他怎么可能有机会进到陈淑美的家里面呢？我都做不到哎！我这么专业的线人，都只能在外面偷拍，他一个卖臭鱼的，他凭什么啊！”
赫思白对于她这古怪的关注点感到无奈，又看看时间说道：“行了，你可以走了。”
“啊？这就走了？”吴智慧竟然感觉到一丝失落，她又抬头看看钟表，“时间到了吗？”时针已经再一次指到两点，外面的天早已经黑透了，“啊，真的到了。”她的失望溢于言表，眼睛还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不肯离开。
“雪姐，送送她。”赫思白说道。
吴智慧见自己是非走不可了，默默地叹口气，又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吧，走就走吧。没想到是那个买臭鱼的陷害我，迟早要他好看！”
“你站住！”赫思白忽然喊住她，“你想干嘛？”
“啊？”吴智慧眨眨眼一脸单纯无辜的模样，“没有想干嘛啊。”
“我警告你，不要冲动，下次再进来可没那么容易出去。”赫思白严肃地教训道。
“好好好，我知道。”吴智慧有些不耐烦，“我这次真的牢牢地记住了，我再也不敢做坏事了，可以走了吗，黑猫警长？咦，不对，你这么白应该叫白猫警探才对，可以走了吗，白猫警探？”
赫思白气的脸都绿了，冲着周美雪的方向喊道：“雪姐，你磨蹭什么呢？”
“好了，好了，我车钥匙找不到了。”然后小碎步跑过来，对吴智慧说道，“走吧，美少女。”
吴智慧眯起眼睛甜甜地一笑回答道：“好的，漂亮姐姐！”有冲着赫思白“哼”一声，终于走了。
陈嘉瞬间长舒一口气：“好清静啊。”
9.神秘的知情人
赫思白抱着看着定格在电脑屏幕上的海葵的画面拍拍陈嘉的肩膀：“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啊？这就下班了？”
“下班吧，熬太久了。”赫思白又说道，“回头也通知雪姐一声，让她放下吴智慧直接回家吧，然后明天上午十点，你和我再去一趟酒吧街。”
“十点！”陈嘉握拳，由衷地称赞，“老赫，你太人道了！”
“我不老。”
“好的，小赫。”陈嘉说完愉快地拎着他的双肩包下班了。
吴智慧回到她的出租屋，连妆也没来得及卸，倒头就睡，等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九点四十了。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虽然脑子蒙蒙的，但总觉得还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没有做。
摇摇晃晃走到洗手间洗把脸，又把昨天剩下的妆容卸掉，终于清醒多了。
她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坏了，坏了坏了坏了！这下肯定是晚了！”
也来不及重新把妆画起来，吴智慧匆匆换上衣服，拿着钥匙就冲了出去，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电动小毛驴还在汇景公寓，只好咬咬牙打个车赶去酒吧街。
没想到司机见她在无忧大街打车便以为她是外地就读的学生，绕了一圈才在酒吧街路口停车，吴智慧气的想骂人，扔给他十块钱转头就走。
“哎，你这不对啊！”司机那些钱说。
“以为我傻是不是，小心我投诉你！”吴智慧说完又踢了出租车一脚，这才觉得解气。
她紧赶慢赶地赶到海葵的鱼店门口，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顿时有点失望，她想，自己还是来晚了，肯定是他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原本还想质问他一下为什么要陷害自己呢。
可是不应该啊，被带走不知道关店吗？
吴智慧一边想着，已经走进店里，隐隐听到店的后门传来的声音，好像有人躲在那里。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这才听清楚，原来是有人在说话。
一个声音说：“我什么都听你的，视频是你让我发的，怎么变成是我自己做的了？”
“你少胡说！”另一个声音说，“要是给哈哥知道，你别想活命！这么多年让你在这里卖臭鱼已经是照顾你了，现在只是让你滚蛋，你还不知足？”
“可是我要是离开这里去哪里卖啊？附近的街坊们吃我的鱼很习惯也很方便啊，求求你了，帮帮我吧？”
吴智慧正听得投入，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吴智慧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竟然是赫思白和陈嘉。
“嘘！”
“有人。”后门传来一声巨响。
赫思白立刻冲上去把门一脚踹开，却只看见海葵一个人站在狭窄的过道里。
“另一个人呢？”吴智慧问。
“啊？谁？”海葵低着头，眼睛瞟过来瞟过去一看就是在扯谎。
“我刚才明明听到你在跟另外一个人讲话！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哈哥的人？”吴智慧指着他问道。
赫思白看着咄咄逼人的吴智慧，拎着她领子把她提到一边问道：“你来干什么？我有没有提醒过你，如果下次再被我抓进去……”
“没那么容易出来，我记住了！”吴智慧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那你还来？”
“大哥，我又没犯法，我买鱼行不行啊？”
“现在不卖，走。”赫思白说道。
“哎，你别推我！”
“警察办案，请回避一下。”赫思白官方的表示。
吴智慧抿抿嘴有点无奈地说道：“好吧，那你记得问他，刚才他到底在跟谁讲话。”
“我们有自己的程序，该问什么不用你教我。”
“哎，你怎么这样，我帮你们的！”吴智慧一边扒拉着他的手又说，“还有，他们刚才有提到视频还有哈哥，他肯定就是发视频的人！”
“好的，请你出去。”
“你别推我！喂！”
吴智慧还是被赫思白毫不留情地退出了门，不仅把她推出门外，还把卷帘门也放下。
吴智慧吵着赫思白的方向“哼”一声又做个鬼脸，向着街对面的咖啡店走去。
“你好，要杯美式，再给我一份马卡龙。”吴智慧找到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从口袋里摸出耳机塞进耳朵里，就好像在听音乐。
不一会儿，服务员把美式和马卡龙端到吴智慧面前，她微笑着表示感谢，头还一点一点的，好像在跟着音乐打拍子。
但其实她的耳朵里并不是音乐，而是监听。
没错，她刚才趁着与赫思白推推搡搡的时候，把监听器贴在了他衬衣袖口的纽扣上。
这么做的好处是因为有衬衣纽扣的存在，就算突然多个东西也轻易不会被发觉，再有外面西服袖子的遮挡，这就多了一层保障。
一会儿在他出来的时候，自己只需要再冲上去胡搅蛮缠一通，就可以顺利取下监听器，绝对不会被发觉。
耳机里传来赫思白的声音：
“海葵？”
“嗯。”
“我们是荣城刑侦支队的，有些情况想要向你了解一下。”
“嗯。”
“这个画面上的人是你不错吧？”
“是……是我。”
“那么你在11月1日下午17:05分的这个时候，用你身后的这台电脑做了什么？”
“我发了一封邮件。”
“什么内容？”
“是陈淑美和哈哥乱搞的视频。”
“是你自己要这么做，还是有人唆使你那么做？”
自始至终，海葵的声音都很低沉，好像很认命似的，可是突然，他的声音提高了许多。
“不是我！是……”
“谁？”
“我不能说，”他又说道，“你们不是已经听见了吗，反正不是我，是有人指示我那么做。”
“哈哥的人？”
“对，他跟我说只要我帮他，他就替我向哈哥求情，让我继续留在这里卖鱼。”
“你为什么一定要在酒吧街买鱼？”这次是陈嘉的声音。
“我从小就在这里了，那个时候这里还不是酒吧街，街坊邻居们都喜欢吃我家腌的咸鱼，起初是我爸卖，他死了就是我，我也在这里卖，快二十年了，我什么都没有，没孩子，没老婆，只有咸鱼还有这个破摊子，我不想走。”说起咸鱼，他的话多了起来。
“没想到你还挺念旧的。”陈嘉似乎颇有些唏嘘。
“我听说之前很多客人投诉你在这里买鱼，但都是哈哥罩你，是什么让他突然改主意要赶你走？”这又是赫思白的声音。
10.赔了夫人又折兵
“唉。”海葵似乎叹了一口气，说道，“还不是那个臭女人。”
“那个臭女人？”
“就那个陈淑美，神经病。”他说这话的时候依然声音很低，可是还是能够听出他对陈淑美极度的不满，“她跟哈哥好，又跟哈哥讲，说我偷窥她，我偷窥她干什么？再说了，她的各种照片网上全都有，我用不着偷窥她，可是她偏这么说，哈哥被她迷的五迷三道，她怎么说，哈哥怎么信，就要赶我走。”
“竟然这样就要赶你走？那个哈哥真的有点糊涂。”陈嘉说道。
“就是说啊，可他毕竟罩了我很久，我就想如果我好好求求他，或许还有转机，所以我就求……”
“求谁？”赫思白捕捉到他稍纵即逝的惊慌立刻发问。
可海葵的反应也很快，说道：“求我认识的哈哥手下的一个兄弟。我求他帮我求情，可是他跟我说，求情也没用，哈哥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除非让那个女人离开哈哥，要让哈哥认清那女人的真面目。”
“就是他让你发邮件给董睿？”
“嗯，他说把视频发给她老公，他们夫妻肯定要闹翻，她也不可能跟哈哥在一起了，因为哈哥不喜欢太麻烦的女人。”
“噗！不喜欢太麻烦，”是陈嘉的声音，“陈淑美都这样了，还不够麻烦？”
而赫思白关注的点似乎略有不同：“陈淑美的真面目是什么？”
赫思白的问题才叫问道吴智慧心里去了，这位身份神秘的哈哥手下好像是为了哈哥才做这些事，可他如果真的是为了哈哥又何必要发那样的视频给董睿呢？
不管怎么说，视频里明明白白，是陈淑美要哈哥帮她杀人，而哈哥虽然迟疑却也没有回绝，这样的视频怎么看都不像是在为了哈哥着想。
所以，与其说这个人是为了哈哥，倒不如说他就是跟陈淑美本人有过节。
赫思白一开始推测的方向是对的，发送视频的人，的确是希望陈淑美死。
但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既然选择这个方法，就是不想亲自动手，他是要借刀杀人，借董睿的手杀陈淑美。
其实这个案子进行到这里，怎么看都是董睿最可疑，可是赫思白他们为什么不去查董睿却偏偏围着这些不想干的东西打转呢？这实在令吴智慧有些摸不着头脑。
耳机里又传来赫思白的声音：“陈淑美家的针孔摄像头是你放的吗？”
“不是。”
这就对了，吴智慧想着，他一个卖臭鱼的凭什么能比她这个职业线人还厉害，吴智慧偷偷地想着。
“所以你的任务就只是把视频发出去。”
“对，他给我u盘，让我发。”
“什么样的u盘，现在还在吗？”
“蓝色的，已经让他拿走了。”
“什么时候拿走的？”
“就刚才。”
看来那位神秘的哈哥手下是听到了风声，这才特地过来拿走u盘，可是这个海葵也是够蠢，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就真的交还给他。
赫思白似乎也有些遗憾，轻轻地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用吴智慧用的那台机子？”
“吴智慧？”
“就你用的那台。”
“哦！”海葵似乎恍然大悟，“我刚好借着给网吧送鱼溜进去，她恰好去厕所，我就用了。”
“只是这样？”
“嗯。”
“噗！”吴智慧翻个白眼趴在桌子上，搞了半天，她根本就是被误伤的！她也真是够倒霉的！
吴智慧听了一会儿似乎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又看到对面鱼店的卷帘门被人推了上去，收起耳机准备去完成她的监听回收工作。
“赫思白！”她大叫一声冲上去，“有没有问道什么有用的消息啊？”
她本想借着冲力靠近赫思白，然后趁机取下他袖口的监听器，可是手指在他的手腕上摸了一圈，竟然什么都没找到。
“揩油啊？”赫思白面不改色地说道。
“啊？怎么会啊！我很正经的好不好，我又不是女流氓。”吴智慧尴尬地笑着说道。
“那你是要找什么？”
“什么？”吴智慧一脸无辜地眨眨眼，“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别的消息啊。”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什么啊，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吴智慧有点心虚。
“这不是你的东西吗？”
吴智慧的视线被他的纤长的手指吸引着，视线固定在自己的鼻尖前。
“咕咚”吴智慧咽了一口口水，笑得更加尴尬了，“啊哈哈，这个，这个是什么东西啊，怎么没有见过呢？”她伸出手想要把捏在赫思白指间的监听器取回来。
不料赫思白却把手高高地举过头顶，恰好是吴智慧踮起脚也够不到的高度。
“既然不认识，那就算了。”赫思白冷漠地说道，然后手腕一甩，监听器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飞到了房顶上，不见了，不见了，不见了……
“啊啊啊啊啊！”吴智慧发出一声尖叫，那可是她下了血本才让阿龙从g国进口的高端货，她为此吃了整整两个月的泡面啊！就这么没了！她用力扯着赫思白的领子甩来甩去，“你搞什么鬼啊！那么贵的东西！为什么要丢掉！……”她又忽然想到什么，忍痛说道，“就算……就算不是我的东西，你也不能乱丢啊！万一砸到人！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没关系，在房顶上，不会砸到人。”赫思白整整衣领又拍拍她的肩膀，戏谑地说道，“没想到你还挺有爱心。”
吴智慧失魂落魄地望着房顶，仿佛整个人都被一种悲凉的气场所笼罩，进入到一个任何人也无法打扰的神秘领域。
赫思白看看她，又看看房顶，果断地转身离开。
吴智慧回到她的小窝，抱着枕头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她的监听器没有了，花了好几万从g国进口的监听器，她失去的不止是监听器，还有她弱小的、无助的、脆弱的灵魂。
她很难过，很后悔，她为什么好奇心那么重，如果不是她好奇，她不会被关在审讯室二十四小时，她不会丢掉她心爱的小电驴，更不会失去她的监听器。
她错了！
吴智慧对天发誓，从今天起，不，从此刻起，她再也不会涉足这个倒霉的案子半步！否则她就倾家荡产！天打雷劈！
11.真香！
“叮叮叮”手机传来轻快的旋律。
吴智慧看着屏幕上的闪烁的阿龙的名字很久很久，才慢慢地拿起手机，虚弱地“喂”了一声。
“喂？你怎么了？怎么快死了一样？”
“嗯，的确是快了。”吴智慧幽怨地说道。
“不是吧，你又没钱了？”
吴智慧听到“钱”这个字不禁发出一声哀鸣：“对，我的钱没有了！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阿龙只当她是月光癌犯了，安慰道：“哎呀，没什么的，钱没了再赚，我这不就给你送钱来了吗？”
“又是那个亡命单子啊，我不接，再见。”
“等等，不是！”
吴智慧已经要挂电话了，听他说“不是”这才又迟疑了一下：“不是是什么？”
“是个八卦单子，而且你一定有兴趣！”阿龙信誓旦旦地说道。
“是吗？什么单子？”吴智慧想，反正她的监听器是回不来了，与其自怨自艾，不如赶紧把钱赚回来，顿时又恢复了许多生气。
“就是你之前打听的陈淑美的案子，现在有个媒体大佬想要获得案情的第一手资料，开出了十万的价码！”
吴智慧刚听到“陈淑美”三个字的时候，原本是很绝望的，她刚想要回绝，却又听到阿龙说“十万”。
十万！
那是十万啊！
虽然她刚刚才发誓，如果再插手这个案子就倾家荡产，天打雷劈！但是如果她能得到十万，那倾家荡产又怎么样呢？天打雷劈她也愿意啊！
“好，我接了。”
“这么干脆？”阿龙似乎有些意外。
“反正最近也没事，当然干脆，但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我之前跟你买的那个小蜜蜂不见了，能不能再给我弄一个新的？”吴智慧说的小蜜蜂就是她的g国进口监听器了，小蜜蜂是线人圈里的行话，监听叫小蜜蜂，针孔摄像头叫小眼睛。
“卧槽！g国小蜜蜂？不见了？”
“嗯。”
“你个败家玩意儿！”
吴智慧很无奈，什么叫她败家，败家的明明是赫思白那个爷们儿好不好？
“反正就是找不到了，你再给我弄一个吧。”
“你是不是真把它当成小蜜蜂？随随便便就能给你抓回来一个！那可是g国货，我得去g国给你抓！”
“哎呀，也不用那么麻烦啦，普通小蜜蜂就好，能用就行。”
“普通的，那行。”阿龙好像在翻抽屉，翻了一会儿说道，“那我的先给你用，今天晚上暗夜精灵见吧。”
“好。”
吴智慧挂掉手机，身心俱疲地瘫倒在床上，又看看她狭小的窝，家徒四壁，真是一个十足的可怜人。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去m国呢？而且m国也那么大，她叹口气，这样拼死拼活地干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算了，想也没用，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眼前的案子。
既然打定主意要接下这个单子，就绝不能失败。
想到这她又从她的抽屉里翻出她红色的幸运小眼镜，带在脸上。
有了幸运小眼镜，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夜幕降临，酒吧街的霓虹灯又亮了。
吴智慧早早地就来到暗夜精灵等着阿龙，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今天的阿龙穿了一身黑色的皮恰克，一头火红的短发显得格外不羁。
“你怎么把头发剪了？还染成这种火鸡一样的颜色。”
“怎么样，帅不帅？”阿龙用掌心在他的毛茸茸的脑袋上蹭了两下，脸上露出几分得意。
“嗯……还可以吧，比之前更狂野了。”吴智慧中肯地说道，其实阿龙长得不算太丑，就是眼睛有点小，又总是痞里痞气的，虽然表面上吴智慧与他是同一类人，可是吴智慧却觉得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所以她反而更加喜欢斯文一点的类型。
“给，不用急着还我。”
吴智慧搭手一掂就知道这东西不错，说道：“哎呦，好东西嘛，这是哪里的货？”
“有点儿眼光，不错。”
“r国的？还是m国的？”
阿龙摇摇手指：“都不是。”然后卷着舌头来了一句，“madex。”
“国产货！这做工可以啊！”吴智慧拿在手里反复地掂量，又带在耳朵上试了试问道，“这得多少钱？”
阿龙伸出两根手指。
“两万？”
“no。”
“二……二十万？没那么夸张吧？”
“两千。”
“噗！”吴智慧差点儿一口血喷出来，“这么便宜。”
“所以说，让你不要总是盲目地崇洋媚外。”
“既然这么便宜，也别还你了，送我得了。”吴智慧掌心一握，露出一个极度甜美的笑容。
“少来这一套，凭什么给你，自己买去。”
吴智慧握着拳头不还，说道：“干嘛还要我自己买呢？反正我买也是得通过你，你干脆大方一点，这个旧的送我，自己再买个新的，就当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好了。”
“什么生日礼物，你不八月的吗！再说我也送过你礼物了，那不给了你一盒豪华版杜蕾斯吗？”
“滚吧！老娘又不是你！用得着那些吗！”吴智慧瞬间翻脸，“我不管，就这了，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别想抠出去。”
“哎，你这贪财鬼现在贪到我头上来是不是？”
吴智慧又看着他眨眨眼，软磨硬泡起来：“龙哥，你行行好吧！我都那么可怜了，你就打发我一点吧？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
“那怎么样？”
“你就当过生日做好事积阴德求福报，把它送给我吧。”吴智慧双手捧心，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嘶！”阿龙感到无奈，“我说我怎么那么倒霉，我欠你的啊？你过生日我送你东西，我过生日我还送你东西！”
吴智慧瞬间又换了一副嘴脸，抱着手臂冷傲地说道：“喂，你是不是真觉得本鬼巴不得去接这个单子？本鬼告诉你，你错了，你知不知道其实在接到你电话之前，本鬼早已经对天发誓再也不碰陈淑美的案子。”
“为什么？”
“还为什么？你知道我因为这个案子付出了多少代价！被警察抓！被关在审讯室不让我睡觉！二十四小时连番盘问！这就算了，我还因此失去了我的小电驴还有我的g国小蜜蜂！……”
阿龙听着她扳着手指头吐了半天的苦水，终于明白了：“哦！难怪你说你小蜜蜂不见了，你还真是够倒霉的。”
“太他妈倒霉了！”吴智慧拍着桌子说道。
“不过，你竟然敢往黑猫警长身上安小蜜蜂，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我说阿鬼，就你这胆色，有勇有谋，智勇双全，你不做亡命线人真的是可惜啊！”
“谢谢，那我也不做。”吴智慧冷着脸说道，“而且陈淑美这个单子已经算踩线了，我答应接它是给你阿龙面子，你给我个两千多的小蜜蜂怎么了？这笔单子要是成了，你到手可不止十万吧？”
“嘘！”阿龙赶紧说道，“好好好，东西你拿去，再附赠你一个小眼睛，也是高端货，只要你能办成，别说一个小蜜蜂，十个我都给你！”
“这还差不多。”
12.线人的猜想
吴智慧收起小蜜蜂又说道：“还有一件事。”
“又什么事啊？”阿龙有些不耐烦。
“既然现在是为了赚钱，你是不是可以把买陈淑美照片的买家告诉我？”
“这……”
“你不说，可以。那这个单子没法接了，你另请高明吧。”吴智慧又把小蜜蜂掏出来，往他面前一推，“东西不用了，还你吧。”
“别别，你收好！”阿龙亲手把小蜜蜂塞回她手里，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那我说出来，这事儿只能你和我两个人知道，连阿火都不能说。”
“我发誓。”吴智慧指着天义正言辞地说道。
“好，那我说了。”阿龙勾勾手指，吴智慧乖乖地把耳朵伸过去。
“哈！”阿龙猛地冲着她的耳朵哈了一口气，然后大笑着跑走了。
“喂！你这个死阿龙，你耍我啊！”吴智慧却忽然回过神来，又看看门口正似笑非笑地冲她挥着手的阿龙，顿时全都明白了。
原来是他。
哈，就是哈哥，照片的买家是哈哥。如果哈哥买照片发给陈淑美，那么哈哥跟陈淑美的关系，就绝不可能像海葵说的那样亲密。因为哈哥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为了威胁陈淑美，让她花钱来买照片。
其实这样也不算意外，哈哥那样的人，原本就不可能随随便便对陈淑美那样的女人动真心，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为财就是为色。
不过哈哥既然是买照片的人，那他就不会是安装针孔摄像头的人，而能够去到陈淑美家安装这种东西的人又没有几个，现在排除掉哈哥，再排除掉接收邮件的董睿，那就只剩下陈淑美身边的亲朋好友或者助理，以及哈哥身边的亲信。
想到这，吴智慧想起新闻上接受记者采访的那位陈淑美的助理，一幅老实巴交的样子，这样的人真的有渠道能弄到针孔摄像头这种东西吗?她表示怀疑，再想想，海葵说过的那些话，似乎按摄像头的人已经可以锁定了，就是哈哥身边的亲信。
酒吧街上能称得上哈哥左膀右臂的人也就那几个，独狼、刺头，还有阿刀。
独狼这个人，吴智慧见过他几次，是个有勇无谋的家伙，安装摄像头借刀杀人这种事不是他能做出来的，就算他真的跟陈淑美有仇。
吴智慧以为，这个人跟陈淑美有仇是显而易见的，因为海葵说过，这个人要让哈哥看到陈淑美的真面目，所以，这个人之前一定跟陈淑美有过什么过节。
那么是谁呢?
刺头，还是阿刀？这两个人刺头负责着哈哥的钱财往来，某种程度上讲，他还是个有些头脑的人，而阿刀么，之前好几次都是他带着人去砸海葵的摊子。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阿刀跟海葵应该是有过节的，可是正因为他常常去砸摊子，才更加有机会和海葵见面，而刺头通常都是默默地跟在哈哥身边，阴险是阴险，却不太有机会找上海葵吧？
吴智慧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阿刀更加值得怀疑，当然这只是就安装摄像头这一件事来看。
而她其实依然认为，安装摄像镜头的人不太可能是杀害陈淑美真正的凶手。
虽然新闻上讲，陈淑美的老公董睿在陈淑美本人遇害的时候正在公司和股东们开视频会，有不在场证明，这也依然不能打消吴智慧对于他的怀疑。
她迟早要想办法混进董睿的睿翼集团一探究竟，只不过这件事也需要从长计议，而现在，既然阿刀存在可疑，那她还是应该先去把阿刀的事查查清楚。
她毕竟是线人，买家又是个媒体大佬，她很清楚，对于这样的客户，真相是什么远不如真相之外的事更加有价值。
因为案件的真相，即便她不去查，警察也迟早会查个水落石出，到那个时候，铺天盖地的都是“某某新闻网还原陈淑美案情真相”之类的东西，那么到那个时候，她查的这些就变的更加珍贵了。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她要去调查阿刀，就必须要混进哈哥的地盘五道口，那可是整个荣城最乱的地方，虽然表面上来来往往跟其他的街道并无不同，但是暗地里，尤其是在五道口那错综复杂的窄巷里，烽烟迭起、暗流涌动，欺凌、械斗、群殴，一言不合就抄家伙的事时有发生，那里人都见怪不怪，只要没有死人，就不算大事，只要事不关己，谁也不会出来帮忙。
吴智慧有点害怕，再加上她又自以为颇有几分姿色，故而很担心会在那里遭遇不测。
想到这，她决定安全第一。
起身走到吧台前喊一声：“星哥。”
“有事吗，我的鬼美人儿？”星哥一边笑着，叼着烟卷慢悠悠地走过来。
“星哥，有件事想向你打听一下。”吴智慧笑着说道。
“你有事向我打听?你阿鬼想知道什么事查不到，竟然会向我打听？”
“哎呦，您是老前辈嘛。”
“前辈可以，老就不敢当。”星哥说道。
“好的，不老的前辈。”吴智慧说完趴在吧台上凑近星哥，低声问道，“星哥，上次来的那个警察，您跟他蛮熟的吧？”
“嗯？什么警察？”
“哎呦，你不要装糊涂了，就那个赫思白啊。”
“喝什么？什么傻逼?好傻逼？好好说话，你骂我干什么！”星哥故意装作音乐声太大听不清楚的样子。
吴智慧无奈，突然撑着吧台跳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爬在他耳边大喊：“赫思白！不是好傻逼！”
星哥连忙堵住耳朵：“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聋！”
“我看你快了！”吴智慧又扯着嗓子大喊。
“好了好了，别喊了，真是够了。”星哥揉揉耳朵嘟囔着，“谁告诉你我跟他熟?我跟他一点儿也不熟，我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你问他干嘛？”
吴智慧翻他一记白眼，心想她才不相信他们不熟，就算他们一开始真的不认识，就凭星哥这老油条，生的也变成熟的了，而且当时他们那个样子，分明就是一开始就认识，这也跟星哥从前是亡命老线头的传说合得上。
不过她吴智慧从来不做无用功，星哥和赫思白的关系，她不想过问，所以也全当做看不见。
13.撩个汉吧
只说道：“我想要他电话号码。”
“你不是说他是警察吗，打110好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就因为一个臭男人，一个臭警察你就不爱我了？”
星哥无奈：“你要人家电话干嘛呀?再说了，我哪里会有他的电话嘛。”
“没有电话，微信也可以。”吴智慧眨眨眼，“他在你这里买过酒，应该用微信转过账吧？或者支付宝？都可以。”
“你到底要干嘛？”星哥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谨慎。
在此之前，吴智慧真的不太相信星哥会是一个老线头，可是现在，她有点信了，她噘着嘴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嗯......我就是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你要人家联系方式干什么？”
“嗯......因为那天他找我麻烦，还欺负我.......所以我就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欺负你？”星哥嗅出一丝丝八卦的味道，“你不会是想撩人家吧?”
“也不要说撩嘛，显得有些轻浮。”
“你就是想撩人家，你这孩子别是疯了吧？你要撩谁不好，你去撩警察？”
吴智慧眨眨眼：“警察不能撩吗？警察也要娶老婆啊。再说了，我又不犯法，为什么不能撩警察？”
“你虽然不犯法，但是你一直在边缘啊，你是嫌日子过得太平静是不是？”
“我......我也不平静啊，不过就因为我在边缘，所以才更加需要警察叔叔在旁边拉我一把啊，这有什么不对？你说那么多，就是说你确实有他电话咯?给我嘛。”
星哥默默地叹口气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电话没有，微信倒是有，我发给你好了。”又叮嘱道，“千万别说从我这里拿到的，听到没有？”
“你放心，我嘴很严的。”吴智慧在自己的嘴巴前面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开心的笑了。
哈哈！就知道星哥肯定有他联系方式，吴智慧现在有理由相信，自己与赫思白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星哥那一声“阿鬼”分明就是故意喊给赫思白听的，这老东西，根本就是跟赫思白串通一气。
就他这样也能叫做金盆洗手吗？这根本就没洗干净嘛！
吴智慧试着向赫思白发出添加好友的申请：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拒绝。
吴智慧想了想，换了一个：嗨，很久不见了，还好吗?
拒绝。
于是又换一个：夜深了，好寂寞，你也感到寂寞吗？
还是拒绝。
吴智慧摇摇头，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年轻人啊，终于又换了一个说法：赫思白，我是青春美丽可爱无敌的被你害很惨上门来讨债的吴智慧！
咦？字数上限了。
最后的最后，她只发了三个字：吴智慧。
瞬间通过了。
hsb，吴智慧刚一看到屏幕上出现的hsb三个字母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起星哥说的“好傻逼”，于是她含蓄的说道：你好，好sb同志。
g：啊呀，不好意思，打错字啦！
hsb正在输入，突然停下了，又过了一会儿：我的联系方式是何兴给你的
因为没有标点，吴智慧看不出赫思白的语气，反问道：何兴是谁?
hsb：星哥。
g：！！！
g：不是！我自己查到的，你知道的我是一个优秀的线人，我有一百种方法能弄到你的微信。（得意笑）
hsb：来不及了在你叫我好sb的时候已经败露了再见（微笑摆手）
g：你别这样嘛，我有正经事跟你讲。（发送失败）
发送失败！拉黑了！才两句话就把她拉黑了！什么东西嘛！
再次发送，失败。
发送，失败。
吴智慧终于忍无可忍：我有重要线索，你爱要不要。
通过了。
hsb:什么线索
g：我怀疑，让海葵发送视频的人是哈哥手下阿刀。
hsb：证据
g：没有证据，是我的推论！
hsb：呵
g：呵个屁啊！能进入陈淑美家的人，只有董睿、哈哥、陈淑美亲友及助理，哈哥的心腹。视频发给董睿，里面的内容对哈哥不利，所以这两个人排除。陈淑美亲友不多且大多都在外地，而哈哥心腹里唯一有机会跟海葵接触的只有阿刀，不是他还有谁？而且之前他总是带人去砸海葵摊子，但是这么久了，海葵还是没有走，所以他根本不是真的要赶海葵走，砸摊子是掩人耳目，他是要海葵帮他做事。
hsb：嗯
g：嗯个鬼啊！我现在有个想法，我要混进五道口去调查阿刀，你们派人保护我，查到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怎么样？
hsb：不需要。
g：为什么不需要？？？我是真心帮你的！我很专业的！
g：喂！赫思白！你在干嘛？为什么不理我？
g：赫思白，你是不是被外星人绑架了，为什么不理我？
g：啊，太可怜了，这么年轻就……
g：赫思白！你妈妈喊你回微信啦！
hsb：阿刀在我这里
g：他怎么会在？
hsb：持械斗殴
g：好的，知道了，真乖（微笑）。
赫思白捏着手机憋气：“赵岩，看看那个叫阿刀的随身物品里面有没有一个蓝色u盘，还有他的手机，也一并拿过来。”
“好嘞。”赵岩刚从省局参加培训回来，他的回归终于让赫思白肩上的担子轻松了一些。
他们荣城只是个三线的小城市，整个刑侦支队也没有几个人，平时工作都是谁有空谁做，分工也不都是泾渭分明，说到底，赵岩是队里除了赫思白之外唯一的一个可堪重用的外勤。
前段时间因为他不在，所有的外勤任务几乎全都落在赫思白和陈嘉身上，而陈嘉那腿脚，没走两步路就喊累，实在是使唤不起。
就拿这次的持械斗殴事件吧，还好赵岩回来的及时，否则就凭他赫思白和一个酒瓶底的陈嘉，肯定是应付不来的。
“是不是这？”赵岩一手抄着口袋，一手拎着证物袋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我看看。”
赫思白隔着证物袋摆弄了两下，u盘的颜色没错，通常不会有人会把这种东西随身带着，尤其是像阿刀这种混混，既然他带着，那就说明这里面很可能会有些重要的东西。
至于手机，竟然有密码。
赫思白皱皱眉头说道：“都给陈嘉，让他研究一下。”
14.丁伟
不一会儿，陈嘉喊道：“老赫，有发现。”
“不要叫我老赫。”赫思白说着走过去，“是视频吗？”
陈嘉打了个响指：“聪明！”
u盘的视频打开，正是之前发给董睿的那段视频。
看了不多久，陈嘉说道：“这个你看过很多遍了，我再给你看个新鲜的，高清无码，**迭起，超刺激！”陈嘉激动又猥琐地说着，顺手又点开了另一个视频，竟然是陈淑美和哈哥的爱情动作大戏，这视频的角度也好，刚好处在床尾的斜上方，简直是一览无余。
赫思白看着老成持重，但毕竟年轻，又不像陈嘉天性猥琐，恰好看到周美雪抱着一大堆文件坐在陈嘉对面的桌子前，赶紧命令陈嘉把视频关掉。
“干嘛呀，这角度多好，这么高清的资源，网上都不好找！”陈嘉嬉皮笑脸地说道。
“有女同志在呢，你注意点儿。”
“没关系，”周美雪倒是意外的洒脱，“食色性也，可以理解。”
“你瞧瞧，这才是知性洒脱有见地的成熟女性。”陈嘉没皮没脸地说道。
“行了，让你关就关，哪那么多废话？”
陈嘉看赫思白真的要翻脸，无奈地耸耸肩：“听你的，领导说了算。”
“这是哪里找到的？”赫思白问道。
“手机里的。”陈嘉恢复了严肃，“这只是其中一节，里面的内容还多着呢，明显是那阿刀把针孔和自己手机连在一起了，”陈嘉又摆弄了两下阿刀的手机说道，“你看，我刚才还翻了一下他的淘宝记录，针孔摄像头，就是他在网上买的。”
赫思白没说话，默默地点点头，径直向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丁伟，是吗？”赫思白走进审讯室，示意赵岩先出去一下。
阿刀抬起眼皮打量了赫思白一眼，已经很久没有人用丁伟这个名字叫他了。
“五道口哈哥手下的右护法阿刀，就是你。”赫思白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听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化。
“是我怎么样？”
“我听说，你和刺头两个人被称作哈哥的左右护法，还以为你们跟哈哥的关系应该不错，原来也不过如此。”
阿刀活动活动下巴，竟然没有否认。
“不否认，就是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不错。我是睡了陈淑美那个贱货，但是哈哥都不跟我计较，警察同志，这跟您有什么关系?”阿刀咧嘴一笑，“难不成，你也睡过？”
“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赫思白“”的一拍桌子，“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我也不开玩笑，怎么了？一个女人而已，就那么个贱货，我就对哈哥不忠心了？还是那句话，哈哥自己都不跟我计较，警察同志，您这招挑拨离间可是不灵啊。”
赫思白低头沉思片刻问道：“你睡了陈淑美，哈哥知道？”
“当然知道。”
“那哈哥还真是够大方。”
“别人不一定，陈淑美那个贱货，哈哥当然不在乎。”
“这么说，哈哥不喜欢她？不对吧，我可是听说，哈哥对她上心的很，酒吧街那个海葵不就是因为得罪了陈淑美现在连摊子都保不住？”
阿刀转转眼珠说道：“那个卖臭鱼的，哈哥早就想打发他走了。”
“为什么？以前不是很罩他吗？”
“你也知道是以前，以前那一片不是酒吧街，和现在怎么能一样？再说了，以前哈哥也不知道陈淑美是那种不要脸的贱货啊。”
“你口口声声说陈淑美是贱货，和她有过节吗?”
“过节谈不上，她也不配。”阿刀轻蔑地说道。
“兜圈子是不是？”赫思白把他的手机打开，丢到他面前，“这是什么？你怎么解释？”
阿刀是个老油条，低头看看桌子上的手机笑了笑：“怎么？你喜欢?你喜欢看，我有各种类型的，国内的国外的，你想要，我可以卖给你。”
“你拍这些就是为了拿出去卖？”
“不然呢？”阿刀摊摊手又猥琐地说道，“当然了，有时候自己也看看，网上那些都看腻了，换换口味才刺激。”
“卖自己老大和女明星的这种视频，你还真是会找刺激，你就不怕回头被你们哈哥发现，把你大卸八块吗？”
“怎么会呢？”阿刀无所谓地笑着说道，“到时候男人的脸会打码的嘛，看这种视频的，谁会在乎男人长什么样子嘛。”
“狡辩是吧？”赫思白终于把邮件甩在他面前，“那这个呢？”
“这是什么？”
赫思白说道：“通过我们的技术人员鉴定可以确定，发给董睿的这个视频就是从你拍的视频里面截出来的，这封邮件是你让人发到董睿邮箱的，这没错吧？”
“什么邮件，我不知道。”
“不知道吗?那可是能够证明你老大哈哥计划杀害睿翼集团董事长董睿的证据。当然了，因为董睿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所以这个视频也不能作为什么证据。”赫思白清晰的看到阿刀原本紧张的脸渐渐松弛下来，又说道，“但是睿翼集团背后的势力也不算小吧？你这样处心积虑地挑起哈哥和董睿两人之间的矛盾，这件事如果让哈哥知道，你说他会放过你吗？”
果然，阿刀的脸色又变了。
他明显变得紧张了许多，却依旧不肯认账说道：“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血口喷人，说我阿刀打人伤人，我没话说，可是要说这个，你得有证据才行。”
“这段视频还不能作为证据吗？”
“当然不能。”他突然一拍脑门说道，“对了，我想起前段时间呢，我的u盘曾经有一段时间找不到了，后来才发现，竟然是在那个卖臭鱼的海葵家，警察同志啊，你也知道的，那个卖臭鱼跟我有过节，肯定是他发现了u盘里面的视频，故意发出去陷害我的。”阿刀说完得意的一笑，又信誓旦旦地说道，“这个视频一定是海葵发到董睿邮箱里的。”
好个阿刀，几句话的功夫，不仅把视频邮件的事全部甩到海葵一人身上，还侧面打破了海葵证言的可靠性，因为他和海葵有过节，所以海葵当然可以故意编造谎言来陷害他，不愧是老江湖，只不过，赫思白也不是好糊弄的。
15.阿刀的动机
做警察那么久，他最擅长的就是找漏洞，之前自己从没向他透露发件人是海葵，而他却二话不说将事情全部甩在海葵身上，当然，不能排除他说的是事实的可能，但是赫思白却仍然认为，他这个锅甩到过于凑巧，倒像是早就知道警察在怀疑海葵，如果是这样，那就还有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之前在海葵店里逃走的那个人就是他阿刀本人。
再配合吴智慧提供的信息，一起就都说得通了。
赫思白拿着笔转了两下说道：“那你单单把那节视频存到自己u盘里做什么？”
阿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哈哈一笑说道：“我愿意。视频是我拍的，我就是想拍点儿资源拿出去卖，这怎么了？至于我的u盘，我想存什么就存什么，反正我没有发出去，你们管得着吗？”
这个阿刀，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视频是他拍的，邮件也是他让海葵发的，只不过他认定了警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这一切，所以才死不认账罢了，赫思白摇摇头竟然笑了：“难怪，难怪你要大费周章地让海葵代替你去发邮件。”
“哎，警察同志，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阿刀，从来没有让海葵给我做过什么，我和他有仇啊，他们家摊子都是我带人砸的，酒吧街的人都知道，我就算有什么事又怎么可能去找他帮忙呢？”
“好，你不错，英勇善战。”赫思白说着把他的手机的u盘全都收起来，又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解释，我也不问，等哈哥来的时候，我会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地交给他，你去向他解释。反正你们的哈哥很宽容，你睡他女人，他不计较，你偷拍视频，他也不计较，那u盘的事，他应该也不会和你计较吧？”赫思白又由衷地称赞道，“哈哥可真是大人有大量。”
“等等！”阿刀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哈哥可不是警察，也不会讲究所谓的证据，只要他觉得自己有可疑，就完全可以把自己丢进海里喂鱼，可他还是不死心，还想挣扎一下：“u盘......u盘里的内容，我已经删了，你们想陷害我，哈哥不会相信。”他的声音有点紧。
“我们陷害你?警察会陷害你?”赫思白抄着口袋慢慢的点点头，“好，那你可得抓点儿紧，趁你们哈哥还没来，好好想个理由说服他，警察为什么要陷害你呢？一定要编圆满一点儿，我怕你们哈哥不够傻，可能不会相信。”
“等等！”阿刀终于扛不住了，深吸一口气，丧气地说道，“是，邮件是我让海葵发的。”
赫思白眯起眼睛看看他，不慌不忙地回到审讯桌前，重新坐下：“那就说说吧，为什么这么做？”
“我......我恨那个贱人。”
“那个贱人是......”
“陈淑美那个贱人。”阿刀低着头，闷闷地说道，“那个贱人，她勾引我，她也不只是勾引我，她就是个**，只要是男人，她都要勾引。”
“她怎么勾引你？是在她认识哈哥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阿刀说道，“她原本是跟哈哥好，她是哈哥的女人，我当她是大嫂，可是有一次她趁她老公不在家又约了哈哥在她家见面，但是哈哥临时就让我先开车去接她，当时车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在地下车库，我让她先下车，可她说自己脚疼，要让我给她看看，我本来觉得不合适，可她就是不肯下车。然后我就下车去看她的脚，她就勾引我。”阿刀说到这里摸摸鼻子，“我想，我想既然是她勾引我在先，那就不怪我咯，再说她又那么......我就上呗，反正不上白不上。”
“你还真是挺想得开的。”
阿刀听出赫思白话里的讽刺又挠挠额头：“反正我就在车里把她办了，可是她事后竟然威胁我，要让我帮她骗哈哥的钱，这不是让我死吗？我当然不答应，然后她就跟哈哥说，说是我强她，还好哈哥念旧，没要了我的命，可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而且那一段时间，哈哥也不肯用我，连打发臭鱼摊的海葵这种事都让我去做，我当然不高兴。”
“她让你骗哈哥的钱，怎么骗？”
“我怎么知道，我根本就没有答应她，她当然也不会告诉我了！”阿刀不耐烦的说道，“可是后来我还真挺后悔，我觉得我当时就应该先假装答应她，等拿到她的证据再向哈哥告发，估计也不会白受那么多的罪。”
“嗯，你还挺善于总结的。”赫思白讽刺道。
“但是后来，真的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想骗哈哥钱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让哈哥知道了，所以哈哥就又恢复了对我的信任。”
“哈哥是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啊。”阿刀摇摇头，“酒吧街那个地方消息很多，哈哥想知道什么都不难。”
“你还是没说你安装针孔摄像是为什么。”赫思白说道。
“就是为了报复她咯！”阿刀说道，“我原本以为她想骗哈哥钱是她老公唆使的，所以就装了视频想看看能不能拍到什么证据，后来却发现，这个贱货不只是想骗哈哥钱，还想要搞死她老公，你说这女人是有多贱！”阿刀愤怒地砸着桌子，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说道，“所以我就把那段视频拍下来，发给她老公，我想既然我拿她没办法，或许可以借她老公的手收拾她。”
“怎么收拾她？”
“那我怎么知道。”阿刀笑了笑，“那就看董睿有多能忍了，忍得了他就忍，忍不下去要杀了她也跟我没关系。”
“所以，你是认为陈淑美的死是董睿做的？”
“有可能啊。”
“为什么不会是你，或者是哈哥？”
阿刀突然笑了：“警察同志，如果是哈哥，那就是我，如果是我，那就是哈哥。但是我们都没有做，因为我们混江湖的讲究一报还一报，她对哈哥是谋财，所以哈哥当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再说了，她就是个贱女人，为她这么个贱女人惹一身骚，再惹上你们警察，这不值得。”
“等一下，你刚才说你拿她没办法，现在又说不值得，到底是没办法还是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