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小眼睛里的时间线
“你说什么？你一个捞女有脸骂我？我再贱没有像你一样到处去倒贴！”
“你才倒贴！心机女！”
赫思白看着刚才还相互扶持相互安慰的两个女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又是扯衣服又是撕头发，整个人都懵了，趁着别人拉架的功夫赶紧开溜。
身后还隐隐传来宋妮娜的妈妈董明月歇斯底里地喊叫声：“我说你们警察是不是个个都那么疑神疑鬼？我和我女儿吵架就是我杀的她吗？你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是她的亲妈！我女儿每天神经兮兮，就是被你们这些臭警察害的，自从她跟那个臭警察在一起，就越来越神经了！”
“董女士我劝你冷静！”周美雪的嗓门也跟着变大了，“现在是说你女儿的事，不是让你骂警察！”
赫思白夺门而出，落荒而逃，在他迄今为止所经历的短短二十余载的人生里，还没有遭遇过像今天这么可怕的景象，这让他不禁暗暗感叹：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哔，哔哔。”赫思白从喧闹的房间冲出来，瞬间安静，却听到不远处的拐角处传来奇怪的声响。
抬眼望去，便看到墙角处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绿脑袋，刚才他为什么没能认出吴智慧，就是因为她这突然变绿的脑袋。
赫思白虽然满心地不情愿，但脚还是向着吴智慧所在的方向走去：“怎么又是你？”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吴智慧翻个白眼。
“你脑袋是什么色儿？你顶个绿脑袋来参加人家婚礼，怎么没让人赶出去呢？”
吴智慧微微一笑：“让你失望了，没有。”
赫思白皱皱眉头似乎有点儿失望：“行吧，那你有事儿吗？”
吴智慧没说话，伸手把耳机塞进他耳朵里，赫思白起初吓了一跳，发现是耳机才安定下来。
“这又是什么东西？”话音未落耳朵里便已经传来董明月的声音。
赫思白此刻对这个声音无比敏感，因为直到现在他的耳膜还在微微阵痛，而另一个，应该就是她女儿，也就是这个案件的死者宋妮娜。
“你怎么又偷听人家说话？”赫思白瞪了吴智慧一眼，似乎对她的这种行为非常不满。
“你不感谢我就算了，你还……那你别听！”吴智慧说着要把他耳朵上的耳机取下来。
赫思白一边躲一边说道：“别动，你别动，别出声，听不见了。”
吴智慧又冲着专心蹲在墙角听着录音的赫思白翻了一记白眼，真是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宋妮娜：妈，你到底有没有参与？
董明月：连你也不相信我对不对？
宋妮娜：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我不知道我还能信谁！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会做恶梦，我每天都会梦到……我要去报警，明天就去。
董明月：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你要逼死妈妈吗！
宋妮娜：那我爸呢？他死了，你在干什么？你在和杀死他的凶手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朝夕相对，不觉得恶心吗！（啪，一记耳光。）
董明月：我不想跟你多说废话，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现在的这一切是谁给你的？你想一想，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毁了这个家，你就痛快了吗！
吴智慧看看赫思白一脸八卦地说道：“侯越杀了宋妮娜的亲爸。”
“嘘！”
吴智慧有点不高兴，心想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嫌弃自己录音，现在不是听的很投入嘛，还不许她讲话。
耳机里传来很轻微的“咔哒”声，应该是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声音，根据她们对话的内容，赫思白推测这个声音应该就是钟美诗的，听录音里的情况，她应该是在董明月刚离开就进来了，前后不超过一分钟。
正如她说的，她安慰宋妮娜一会儿，宋妮娜就说要去洗手间，然后又听到开门声，还有一些细微的“沙沙声”。
“等一下，暂停，这是什么声音？”赫思白紧张地说道。
吴智慧感到无语，一脸嫌弃地说道：“礼服拖尾。”
“哦，有道理。”赫思白有点尴尬，“继续吧。”
不久耳机里传来细微的音乐的声音，吴智慧说道：“现在应该是11:30。”
“你怎么知道？”
“我有看到司仪手里的流程单，11:30试音。”
赫思白看她一眼：“你还真是什么都留意着，等会儿别走，你有点儿可疑。”
“喂！”
“嘘！”
吴智慧已经不知道这是她今天对着赫思白翻的第几个白眼了。
耳机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赫思白紧紧皱着眉头，不多时又听到宋妮娜和钟美诗的声音：
宋妮娜：美诗，谢谢你，现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钟美诗：好，不过你记得时间，别耽误了婚礼。
“暂停，倒回去。”赫思白说道。
“倒回哪里啊？”吴智慧嫌弃地看着他。
“把你手机给我。”赫思白突然愣了一下，“这是视频，你这是偷拍啊？”
“怎样啊！”吴智慧一看他这幅样子就火大。
“没事儿，你说你这，怎么什么都没拍上，你技术有问题吧？”赫思白一边饬着她的手机一边抱怨。
“赫思白，我拜托你要点脸好不好？”
“嘘！”
“又嘘！”吴智慧终于忍无可忍地跳起来，“嘘你个鬼啊！”
“你听，你听听，这是什么声音？”
吴智慧深吸一口气，冷静，吴智慧，你是淑女！她按捺住内心的怒火，从他手里接过耳机，听了一会儿果断地说道：“脚步声。”
“我知道是脚步声，问题是这是谁的脚步声？”
吴智慧眨眨眼说道：“宋妮娜和钟美诗的吧。”
“不对，那应该是两个人，而且她们是之后才过来的。”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先他们一步进入到化妆室？不会啊，那宋妮娜会看到啊。啊！”吴智慧突然跳起来，“凶手！”
“有可能。”
“可是不对啊。”吴智慧茫然地看着他，“宋妮娜是十一点四十以后才死的，他既然早早地就躲在屋里，何必要等到那么晚才动手呢？”
“宋妮娜是四十以后才死，你怎么知道？”赫思白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的小眼睛掉在屋里了嘛。”吴智慧把前因后果简单的交待了一下，这才又继续说道，“我十一点四十左右跟着人群进来，然后找到化妆间，可是当时门锁着，没办法，我只好撬锁。”
“你还撬锁？你……”
“你要不要听？”吴智慧挑衅地看着他。
“好，你说。”
32.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撬锁进去里面，然后里面没有人，我就找到我的小眼睛，关上门出来了。所以说在十一点四十分，不，那个时候应该已经快四十五分了。”吴智慧严谨地说道，“到11:45的时候，宋妮娜都不在化妆间里，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她是后来又返回化妆间，然后才被人杀死的。”
“你能确定？”
“我当然确定！那个化妆间你又不是没见过，空荡荡的就那么大，如果她在里面，我会看不到吗？再说了，如果她在里面，那何必要锁门呢？”
“那照你那么说，她回到化妆间以后，也就是在11:30到11:45之间，她又出去过一次？”
“一定是，而且也不是从11:30开始，就是从11:40到11:45，因为我的视频里，当然它现在只能当音频用，不过不重要。”吴智慧信誓旦旦地说着调出录音，耳机里果然传来悠扬的交响乐声，是著名的《蓝色多瑙河》，“她从11:30回到化妆间，然后听了一会儿音乐，到11:40左右音乐停了，我估计就是这个时候，她又出去过一次，然后她又回来，再回来的时间一定在11:45以后，因为我从撬锁进门到找到小眼睛也是需要时间的，但是直到我从屋里出来都没有看到她的影子，所以至少可以确定，她的死亡时间一定在11:45到12:05这段时间。”吴智慧说完得意地看着他，“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优秀？”
“嗯，”赫思白静静地看着她，半晌说了一句，“你很可疑。”
“喂！赫思白！”吴智慧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难道不是吗？宋妮娜的婚礼，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我有请柬，她亲手送我的。”吴智慧得意地眨眨眼。
“那也一定是你用了特殊手段坑蒙拐骗来的。”
“赫思白，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我就不能正大光明地参加了吗？你可别忘了，我也在睿翼集团工作过，我和她是同事！”吴智慧叉着腰满脸不服气。
“嗯，同事，一个星期都不到的同事，她就肯请你参加她的婚礼？”
“哼，那是因为我可爱！”
“好，就算是。”赫思白举着她的手机，“那你参加别人婚礼为什么要带无线针孔？”
“我……”吴智慧哑然，猛地伸手想要夺回她的手机，“你还我！”
赫思白起身把手机举过头顶：“说不清楚，就别想拿回去。”
“我……”吴智慧眨眨眼，面露难色。
“说。”
“好啦，我就是想拍点照片视频什么的出去卖嘛。”她搓着手小声嘀咕着，“我都快要穷死了，再不搞点有价值的消息，饭都没得吃了。”吴智慧委屈巴巴地望着他，“赫思白，你把手机还给我吧，求求你了。”
赫思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把她手机里的线索全部传到自己手机上，最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删除”键。
“啊啊啊啊啊！赫思白！你干了什么！”吴智慧抱头，“你还给我！你把我的视频还给我！还给我！”
赫思白被她晃得摇来摇去宛如一根被狂风席卷的稻草，可他的态度却坚如磐石：“不行，这种不义之财，绝不能纵容。”
“不义之财！你刚才听的时候不说它是不义之财！现在就说它是不义之财！赫思白，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没有良心的吗！”
“我刚才听的是线索。”赫思白又晃晃自己的手机说道，“你拍的那些东西，留在我手里叫线索，留在你手里就是不义之财。”
“你少在这里冠冕堂皇了！我不管，这是我的东西，你必须还给我！”吴智慧说着一把抱住赫思白的腰，“你不还我，你就别想走！”
“你干什么，我警告你，光天化日，你别拉拉扯扯的！”
“我不管什么光天什么化日的，反正你不把视频还我，你就别想走！”吴智慧死死抱着他不撒手。
好在他们站在墙角之后，并没有什么人看见，可即便如此，也还是把赫思白急出一身汗：“松手，快！你说你一大姑娘在这儿抱着我不撒手算什么事儿？不觉得丢脸吗？”
吴智慧摇摇头小声地呜咽：“我人都要饿死了，还管丢脸不丢脸？”
“好好好，你松手，你松开手我还给你！”赫思白拿她没办法。
“说话要算数。”吴智慧委屈地望着他。
“算数！”
果然，赫思白刚一得到自由就想逃走，吴智慧怎么可能让他如愿，立刻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腿，泪流满面地望着他：“赫思白，我求求你，把视频还给我吧，好不好？呜呜呜，那是我的命根子啊！我的小蜜蜂，我花了五万买的小蜜蜂，你给我扔掉了；我的小电驴，也因为你弄丢了；我的手机，因为你跟你看现场，丢进了下水道里！里面还有我拍的价值十万的消息！那是十万啊！赫思白，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也是人，我也要吃饭活命啊！眼看就要到十二月了，我还没有交房租！你就行行好，给我留条活路吧！”
“你……没那么夸张吧？”赫思白震惊地看着她。
“有！”吴智慧流着泪说道，“要不然，你……你就还给我一张照片好不好？就一张，好不好？”
赫思白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为难，但他终于还是没忍心，说道：“好，那就一张。”赫思白说着从手机里翻出一张最无关紧要的照片发给她，“贩卖他人**，你这是违法，别人随时可以告你。”
“这不是**！”吴智慧说完又眼巴巴望着他，“再多一张。”
“不行。”
“多一张，多一张嘛！”
赫思白叹口气：“就这一张了，最后一张。”
“好，你给我看一下，我挑一张。”
赫思白看着她那副如饥似渴的模样，真是又心酸又可怜，一个不留神竟然被她把手机抢过去。
“哎，你！”
吴智慧一手一只手机，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背对着赫思白，疯狂地摆弄着手机。
赫思白终于放弃了，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叹口气说道：“你一直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你要靠倒卖小道消息，偷偷摸摸地过一辈子吗？”
“不要你管！”吴智慧凶巴巴地说道，直到看着他手机里再一次完全地传回到自己手机上，这才松了口气，把手机还给他，又气呼呼地说道，“好心没好报！你以后再也别想在我这里得到一丁点消息！”
赫思白看着她愤愤离去的背影感到深深的无奈，好心没好报，到底是谁好心没好报？他摇摇头，竟觉得有些委屈，不经意间露出一丝苦笑，他这个警察，当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够心塞的。
33.赵岩的辩解
这个世界上，心塞的警察可不止赫思白一个，比如赵岩，他可是要比赫思白心塞得多了。
上个星期，他还是坐在这个审讯室里审着别人，今天就轮到他被别人审。而且审他的还是他平时最看不惯的陈嘉，赵岩双手撑着额头，感觉无比苦恼，这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你都跟人家分手了，还缠着人家干嘛？”陈嘉问道。
赵岩鄙视地看他一眼，不想说话。
“啧，干嘛不理我呀！”
赵岩显得不耐烦，没好气地说道：“我那么做是因为她的处境很危险。”
“你都跟人分手了还总跟着人家，这能不危险吗？”陈嘉嘀咕着，“人家不想见你，你就跟人动手打架，这能不危险吗？”
“陈嘉！你他妈想审就审，要问就问！别他妈吱吱歪歪的行不行？”
“哎，你什么态度，现在是我审你！”陈嘉不服气地说道。
“审啊，你他妈倒是审啊，不就是怀疑我吗？怀疑我什么？跟踪前女友的心理变态？变态杀人狂？求而不得，因爱生恨？我他妈在你们心里就是这种垃圾是不是！”
“赵岩，我奉劝你端正态度！”陈嘉气愤地说道，“你也是做警察的，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犯不着在这儿跟我耍横！”
赫思白隔着单向窗看了一会儿，挠挠头心，让陈嘉出来，自己代替他走了进去。
赵岩抱着手臂看了赫思白一眼，依旧是梗着脖子满脸不忿，扭头朝向一边，摆出不肯交流的态度。
赫思白看着他这幅样子不禁按按太阳穴，平静地说道：“你这样做有意义吗，是能洗清自己的嫌疑，还是能找到杀死宋妮娜的凶手？”
“唉！”赵岩叹口气，转过头看看着他，“所以我拜托你放了我吧！我知道凶手是谁，我知道！”
“你知道，那又怎么样？现在的问题是，你想让我放了你，我也想放了你，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放你。”赫思白把整理出来的笔录直接扔到他面前，“你自己看，宋妮娜的闺蜜和她母亲全都指证你曾经跟踪过宋妮娜，其中她母亲还明确地指出，你们曾经打过照面，她还当着宋妮娜的面骂过你，所以她一口咬定，宋妮娜的死与你有关！现在事情就摆在这里，你告诉我，如果换成你是我，你怎么做？”
赵岩翻着手头的证词，既无力又无奈，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怎么能证明自己，这事儿就不是我做的，我怎么可能……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凶手！”
“那你为什么要跟她？”
“我跟她是因为她那个未婚夫！”赵岩突然激动起来，他用力地敲着桌子说道，“她的那个未婚夫，两个人认识才不到三个月就匆匆忙忙要结婚！我不是不肯放手，如果她是真的遇到了合适的人我没什么不肯放弃的！可是那个男人有问题，网上关于他的风言风语那么多，她全都视而不见，就为了报复我，她就要嫁给那么一个浑身都是问题的男人，你说她是不是疯了？就那么个男人，就算我跟她没之前那层关系，就算我仅仅是出于一个警察的立场，我都不能看着她这么做！”
“那个男人是指？”
“倪洋啊！”赵岩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个人涉嫌骗婚还涉嫌杀妻，他的两个前妻全都死的不明不白，这样的人，她都肯嫁，我真的是想不明白。”
赫思白皱皱眉头，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是关于倪洋的事，之前也有同事调查过他的情况，他的前妻的确是自杀。”
“当然是自杀，这就是他可怕的地方。”赵岩正色道，“其实我这段时间除了跟妮娜也调查了关于倪洋的一些情况，倪洋的前两任妻子，全都是自杀，而且本质上全都是死于抑郁症。”
“抑郁症？”
“对。他的第一任老婆王静，五十二岁，和他结婚之前就有非常严重的抑郁症，最后因为服用过多的安眠死亡。他的第二任老婆叫林思乐，四十六岁，同样也是抑郁症，同样是死于安眠药，这是不是太巧了？”
“的确有些巧合，但是据我所知，很多抑郁患者都有失眠的症状，而且他们大多数会服用百忧解来缓解自己的抑郁，可这种药如果长期使用也会引起自杀倾向，所以最后选择服用安眠药自杀，这并不算太意外。”
“是啊，所以无法给他定罪，别说定罪，连立案都不可能，否则他又怎么可能一直逍遥法外呢？”赵岩显得有些激动。
“赵岩，我不是怀疑你的推断，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我们抓凶手还是需要有证据，法院给凶手定罪也需要证据，所以不管你怎么认为，也不管我肯不肯相信你，甚至不管他倪洋到底是不是真的杀妻骗婚，只要我们没有证据，那他就是无辜的。”
赵岩一砸桌子：“所以我要跟踪妮娜，我要保护她！我没有别的办法，我找不到关于那个男人杀人的证据！那我也不能看着她去死吧？”赵岩又说道，“而且你知道吗，我在跟踪妮娜的这段时间发现她现在开始去看心理医生，当然她自从她爸死后都一直在做心理辅导，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但是当时的情况并不严重，大多时候她都是跟心理医生在网上交流。可是现在她几次三番地去找心理医生，她需要现场治疗，不仅如此我还看到她服用百忧解。之前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用过那种东西，这都是跟倪洋在一起之后发生的变化。”
赫思白记录下赵岩所说的情况又抬起头说道：“你说的这些的确可疑，但是……”
“但是都是我的推测，没有证据，这我知道。但我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保护她，我哪怕去杀了倪洋呢？”赵岩摊着手说道，“我怎么会要杀她呢？”
赵岩所说的一切都很合理，更何况赫思白也不愿意去怀疑他，他轻轻地揉揉鼻梁说道：“那之前董明月说她和你发生冲突是因为什么？”
赵岩往身后的椅背上一瘫，显得有些无力，不过他还是照实说了：“妮娜的那个妈一直都看我不顺眼，说冲突也犯不上，就是她骂了我两句，也不算什么。”
“为什么骂你？”
“她觉得我纠缠她女儿。”赵岩撇撇嘴有些无奈，“大概还有些怪我出尔反尔。”
34.赵岩的八卦
“出尔反尔？”
“她觉得我配不上妮娜，”赵岩轻轻地搓搓额头说道，“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五道口的小混混儿，没什么钱还自以为是的臭警察，家世、文凭各方面都配不上她吧。其实，跟她在一起也挺难熬的，后来她老妈劝我识相，我也真是……”赵岩翻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也真是有点儿磨不开面子……你看，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咱俩哪回打架不都是因为你狗眼看人低，我也算是……唉！”赵岩说着又撑着额头，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嗯，我是狗眼看人低，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赫思白淡淡地说道，“真是没想到，你这么个人，竟然为了她把自己委屈成这样儿。”
赵岩头一歪又恢复了之前的痞气：“你也不用在这儿看我笑话，你小子有栽的时候，走着瞧吧。”
“我栽不栽都是后话，现在的问题是，以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跟这个案子。”赫思白说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赵岩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为什么？我是无辜的！而且我知道谁是凶手，我应该继续跟下去！”
“谁是凶手？”赫思白冷静如常，他就是这样的人，有时候冷静地近乎无情，即便是面对着自己的同事、战友、兄弟，也依然能保持着冷静到近乎冷漠的理智，“你也说了，倪洋的疑点是骗婚杀妻，且他之前妻子都是自杀，为什么单单这次要选择用勒死新娘这种方法？就算是为了钱，宋妮娜都已经要跟他结婚，他有的是时间，犯得着这样冒险吗？”
“那他一定有别的理由！”赵岩信誓旦旦地说道。
“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是眼前的情况是你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判断，所以你必须退出此次案件的调查。”
“老赫，你……”赵岩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赫思白果断地驳回。
“我不是跟你商量，这是命令。”说着赫思白率先起身，又说道，“收拾收拾，权当是借这个时间休个假吧。”
赫思白退出审讯室，门就这样在赵岩的面前大开着，似乎在无声请他离开。
赵岩又叹了口气，他知道赫思白的脾气，正如赫思白也了解他的脾气，他们都是较真儿的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只要是认准的事，就会一条道儿走到黑。
所以他无法去改变赫思白的决定，既然他说不许自己参加这个案子，那他即便是磨破了嘴皮子，即便是找到局长那里也只能是同样的结果。
可是赫思白也无法左右他，所以即便他不许自己参与案件的调查，他还是会用自己的方法继续查下去，这也是他作为一名警察的坚持。
赵岩没说话，默默地收拾了几件必须要用的东西，就径直推开办公室的门，离开了。
陈嘉和周美雪相互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尴尬。
直到赫思白说道：“愣着干什么？干活啊。”他们才迅速地低下头，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吴智慧正无比舒坦地趴在自己软软的大床，眉开眼笑地数着钱，还好她昨天坚决地抢回了自己的照片和视频，否则怎么可能赚到那么一大笔钱！
“一千……两千……三千……”她才只是随便卖了几张照片就赚了那么多，如果再加上视频……吴智慧越想越高兴，赶紧爬起来，打开电脑，她要把视频处理一下，把它们全都卖出去！
忽然，手机响了。
吴智慧看到屏幕上跳出来的名字，瞬间有些纳闷。
“喂？”吴智慧点开免提，“赵警官，有事找我吗？”
“是有件事想麻烦你。”赵岩说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面谈。”
“面谈？”吴智慧眨眨眼又看看时间，“好啊，那我们旺角西餐厅见好了，我请你吃饭！”
“不，我请你才对。”
“好啦，不说这，见面再说。”
赵岩茫然地挂了手机，什么情况？他一直以为吴智慧加他好友是因为对他有点儿别的意思，可是就眼前这态度，未免也有些太冷漠了吧。
旺角西餐厅，吴智慧愣头愣脑地望着赵岩，赵岩也怔怔地看着吴智慧，这种尴尬的氛围持续了足足有将近五分钟，吴智慧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
“赵警官，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呃……”赵岩多少有些不自在，他原本很擅长跟人搭讪，可这个前提是他通常都能敏锐地捕捉到女人们对他表示出的好感，但是吴智慧，他就这么看着她，可她却显得那么的无动于衷，“我听说，你是线人。”
“嗯……”吴智慧犹豫了一下纠正道，“八卦线人，你们警察的单子，不接。”
“是吗，那算了。”
“哎，等一下！”吴智慧喊住他，她看着赵岩，似乎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消沉，“你先说说看嘛，搞不好我真的能帮上你什么呢？”
赵岩听她这么说才又坐下来说道：“我需要一个线人帮我。”
“做什么？”
“调查倪洋。”
“倪洋？”吴智慧有点纳闷，“你想要查他，直接去问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找线人呢？”
提起这件事，赵岩就深感无奈，说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是宋妮娜的前男友，现在因为我和受害人关系过密，赫思白要让我避嫌，所以现在，”赵岩耸耸肩膀，“我被他们排除在外了。”
“你一个前男友，关系能有多过密？”
赵岩捂脸：“这都不是重点，关键是我有怀疑的人，而且我很有把握，我怀疑的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吴智慧转转眼珠：“所以你怀疑的就是倪洋咯？”
赵岩点头。
“你怀疑他杀了宋妮娜？”
赵岩再次点头。
吴智慧沉默片刻感慨道：“难怪他们说你和死者关系过密了，你还真是蛮深情的。”
“为什么这么说，你不也是妮娜的朋友吗？现在她死了，你就能无动于衷吗？”
吴智慧尴尬地咧咧嘴，其实他说的不错，她真的有点无动于衷，因为她和宋妮娜真的不是太熟。
吴智慧岔开话题说道：“关于倪洋的八卦的确很多，不过据我所知，大多数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罢了，如果他真的骗婚还杀人，都已经得手两次了，没有理由你们警察什么都查不出来吧。再说，他前两任老婆都是自杀，轮到宋妮娜就变成了谋杀，这没有必要嘛。”
“如果要是妮娜发现了他杀妻的证据呢？如果是他要杀人灭口呢？”
“好吧，那也有可能。但这一切全都建立在他是杀害前妻凶手的假设上。”
35.偷袭不成蚀把米
“所以我要查，只要能证明他是杀害他前妻的凶手，那妮娜就一定也是他杀害的。”赵岩又说道，“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找你们线人帮忙，如果你不行，或许你有可靠的人也可以介绍给我，价钱好商量。”
吴智慧转转眼珠：“价钱好商量那是多少？”
“三千？”
“三千？”吴智慧思索片刻，“那你要什么？要证明倪洋有罪的证据？那如果他就是没有罪又怎么办？”
“不管是能证明他有罪还是证明他无罪，只要是有用的证据都可以。”
“嗯……”吴智慧权衡片刻说道，“那这样好了，你先付三千作为押金，如果我找到的线索你满意，再付一千，不满意我退你一千，这总行吧？”
赵岩皱皱眉头问道：“你不是不接我们警察的单子吗？”
“我不接亡命单子，可是你要查的是倪洋，这本质上还是八卦单子，只要没有性命之忧，那我就可以接啊。”吴智慧又眨眨眼说道，“再说了，你要我给你找比我更靠谱的线人，我也实在是找不到，因为我只相信我自己。”吴智慧一字一句地说道。
“行。”赵岩点点头说道，“那也可以吧，这样最好，好歹我跟你还算认识。”
吴智慧把手伸到他面前，晃动着三根手指冲着他微笑。
“你可真是……你可真是个生意人。”赵岩有点儿无语，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三千块现金交到她手里，然后看着她认认真真把钱又点了一遍说道，“吴智慧，其实，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吧？”
“啊？”吴智慧愣了一下，想起自己之前要死要活跟赫思白要他电话，还放言要撩他的事，顿时有些尴尬，“我……我喜欢你这事，是谁跟你说的？赫思白？”
“也不用他说吧。”赵岩说道，“咱俩之前又没什么交情，充其量就是一面之缘。”
吴智慧一边点着钱轻轻地点点头：“也对。”
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只见了一面她就搞到人家电话，跟人家嘘寒问暖地瞎扯淡，傻子也该知道自己这是在撩人家。
可这事儿不能细想，因为越是细想就越尴尬。
说实话，当时的吴智慧为什么一定要弄到赵岩的联系方式，而且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赫思白要赵岩的联系方式呢？
或许仅仅是因为赫思白自以为是的态度让她十分不爽，又或许仅仅是为了要给自己当初瞎了眼去撩赫思白这件事找个台阶下。反正她就那么头脑一热，就把这事儿办了，总之当时的她根本没想那么多，就是下意识地想要杀一杀赫思白的嚣张气焰。
可结果是赫思白依旧那么嚣张，反而还弄的她和赵岩之间变得很尴尬。
吴智慧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嗯，对啊，一开始是这样想的，毕竟你那么帅，不过我这个人也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我不喜欢夺人所爱，所以后来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也就算了。”吴智慧说完又冲着赵岩微微一笑，“不用太介意，我很想得开，而且这样不是很好吗，多个朋友也很开心啊。”
“嗯，”赵岩也笑了笑说道，“那就好。”
“对了，我请你吃饭！”吴智慧说道。
“不用，还是我请你才对。”
“没关系啦，反正都是用你的钱。”吴智慧说着向服务员挥挥手，她不愿意欠人的人情，说了要请客就一定要请，当然了，生意是生意，该收的钱还是不能少，这就叫公私分明。
赫思白根据整理出来的线索，决定多管齐下，陈嘉负责检查婚礼现场的拍摄视频和监控，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排查出什么可疑人员，周美雪负责调查宋妮娜的社会关系。
而他，则先从赵岩最怀疑的倪洋下手。虽然他昨天才刚刚把赵岩的推测尽数推翻，但那只是为了打消让赵岩去找倪洋麻烦的念头，他真的很怕赵岩会因为一时莽撞惹出什么麻烦。
事实上，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倪洋真的有些可疑，至少在骗婚这件事上，他的身上存在着巨大的疑点。
赫思白直到下午两点钟才等到倪洋，他的新娘刚死，他却有闲情去跟朋友喝酒，这也令赫思白感到怀疑。
喝的醉醺醺的倪洋回到他和宋妮娜的新家，两个人从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同居，住的是倪洋的房子，不算大，地理位置却很好，收拾得也很整齐。
倪洋打开门，就径自往沙发上一瘫，任凭赫思白站在门口。
赫思白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又转身把门关上。
倪洋伸长手臂想从身后的矮几上取一杯柠檬水，赫思白见他这样艰难，索性起身帮他倒了一杯，放在他手里。
“谢谢啊。”他醉醺醺地笑了笑。
“倪先生，关于您太太的死……”突然卧室的方向传来轻微的响声，赫思白立刻警惕起来，反倒是倪洋，显得毫不在意，“倪先生，你家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倪洋歪着头嗤嗤地傻笑。
“那刚才是……”
“不知道，可能是妮娜来看我了。”他醉醺醺地回答。
宋妮娜当然不会来看他，赫思白看着泥巴一样的倪洋，有些无奈，他甚至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在一个醉鬼的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不过此刻他更在意的是藏在倪洋卧房里的人，是小偷吗？那这个小偷也真够点儿背的，哪天来不好，偏赶在今天。
他悄悄走到卧房门边，轻轻一推，门开了。
可卧房里并没有人，窗子也是紧闭的，倪洋住在23楼，他相信即便有小偷也不会选择在23楼夺窗而逃。
那么会是在衣柜里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感到后脑一阵冷风袭来。
赫思白下意识地使了一记扫堂腿，中了！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伴随着一声尖叫，一个绿色的身影向他扑来，赫思白赶紧抽身。
“嗷！呜呜呜呜……”
赫思白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形地毯，手里还举着一根棒球棍，赫思白不带一丝感情地踢了她两下，说道：“哎，起来。”
吴智慧抱着脑袋爬起来，气急败坏地大喊：“赫思白！我恨你！”
36.恨你一辈子
“恨我，犯罪分子都恨我，所以你恨我一点儿也不意外。”赫思白拎着她扔到客厅里，指着沙发旁边的位置说道，“来，在这儿蹲着。”
“不要！”
“不要？好，你说，你怎么进来的？”
“还用问吗？”吴智慧还没来得及说话，倪洋先开口了，醉醺醺地傻笑着说道，“小偷，撬锁溜进来的。”
“谁是小偷？你丢什么东西了吗？”吴智慧凶巴巴地说道。
“不知道。”倪洋瘫在沙发上，慢悠悠地摇摇头，“丢了什么也好，想要什么尽管拿去，妮娜不在了，什么都没了，拿去吧，都拿去吧。”
“你还挺能装的，”吴智慧指着他不屑地说道，“你，别再假惺惺了！宋妮娜就是被你杀的吧？”
听到这话，倪洋突然清醒起来，抬起眼睛，阴骘地注视着她：“说我杀人，有证据吗？你们凭什么怀疑我！”他突然暴怒，大声地咆哮着，“你们说我杀人！证据呢！拿出证据来，否则就给我滚！滚！”他猛地坐起来，把茶几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花瓶、杯子摔的粉碎。
吴智慧吓了一跳，可她也不是被人吓大的，相反，她是个遇强则强的人，别人越是对她横，她对别人就更加横：“要证据是不是！”她转头跑到倪洋的卧室里，叮叮当当搞了半天，又哒哒地跑出来，把抽屉扔在他面前，“这是什么？百忧解！安眠药！还有宋妮娜的人身保险！那么多东西，你怎么解释！是不是早就计划想要害死她！”
赫思白把抽屉拿过来，简单地翻了两下，竟然有十多瓶安眠药，百忧解也足足有三大盒，不禁抬起头望着他：“倪先生，请你解释一下。”
“我拒绝解释。”倪洋把下巴抬得很高，指着赫思白和吴智慧说道，“你，警察，你，小偷。你们两个，官匪一气，我，合法公民。我现在拒绝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并且请你们滚蛋，如果你们继续留在这里，别怪我不客气。”
“你能怎么样不客气，你这个杀人犯！”
“你一个小偷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讲话！”他又转头指着赫思白质问道，“你不是警察吗？现在我要告她盗窃，人赃并获，你管不管？”
“我不是小偷，我没偷你东西！”
“我也不是杀人犯。”倪洋嚣张地瞪着她，“你口口声声说我是杀人犯，证据呢，大姐？你不是说有证据吗？就凭这些吗？这些药是我买的，我想买就买！我花自己的钱买东西，我不犯法！”
“你分明就……”
“滚！滚！”倪洋疯狂地冲着吴智慧大吼，“你给我滚！否则我现在就报警，看警察怎么说！还有你！”他又指着赫思白说道，“我连你一起告！”
“好，我们可以走。”赫思白冷冷地注视着他，“但是倪先生，我希望你记住，也请你放心，你要的证据我迟早会找到。”
赫思白快步走出倪洋的公寓，吴智慧紧随其后，跟着他一路小跑追出来：“喂！赫思白！你怎么回事啊？”
赫思白瞬间停下脚步，转身指着她鼻子说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我等了他整整一个上午，现在全让你毁了！”
“什么啊？难道我找到那些不是证据吗？那些东西你都看到了，那么多药，他要是心里没鬼就奇怪了！”
“是啊，那些药很有问题很可疑，可那又怎么样？你找到那些，就那些破药，那些个破照片，归根结底还是只能证明他可疑！他当然可疑，但是你反复证明他可疑又有什么用！他还是在逍遥法外！”赫思白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是不是又偷拍了人家的照片？”
吴智慧眨眨眼，瞬间有些心虚。
“照片呢？”
吴智慧拿出手机：“在这里。”
“发给我。”赫思白没好气地说道。
“凭什么？你刚刚才说我的照片没用！”吴智慧愤怒地看着他。
“快，发给我。”赫思白皱着眉头，满脸不悦地发号命令。
“真是的，讨厌！”吴智慧不情不愿地把照片发给他，“喏，就这些。”
“就这些吗？”
“嗯。”
“你说的保险单呢？”
“你们突然进来，我没来得及拍。”吴智慧老老实实地说道。
“行吧，也算没白来。”赫思白嘟囔着。
“哎，你这个人真的是，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反复无常吗？”吴智慧不满地说道，“你一会儿嫌弃我嫌弃的要死，一会儿又抢人家的东西，用人家的照片，你好分裂啊，你是不是精神分裂啊？”
“我是！”赫思白瞪着她说道，“我遇见你之前没事儿，就是自从遇见你以后，我一看见你我就分裂！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赫思白一边说着，一边渐渐地走远了。
“讨厌！”吴智慧低低地骂了一句，觉得不过瘾又对着赫思白离开的方向放声大喊，“讨厌死了！”
话音刚落，她竟然看到赫思白又折回来了，吴智慧吓了一跳，扭头就要走。
“等等，你别跑！”赫思白追上来。
“干嘛？”
“刚才忘了问你，为什么要调查倪洋？”赫思白叉着腰问道。
“我……我不能调查他吗？他的消息可是很值钱的。”
“确定只是因为值钱？”赫思白狐疑地望着她。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不是有人让你调查他？”
“谁！谁……啊？”吴智慧眨眨眼，有点儿心虚，这赫思白的嗅觉也未免有些太灵敏了吧。
“赵岩，赵岩有没有联系过你？”
“嗝！”吴智慧差点被他一句话活活噎死，她简直怀疑自己的手机被他监听了。
“有吗？”赫思白问。
吴智慧疯狂地摇头。
“真没有？”
“我发誓。”吴智慧以手指天。
“敢不敢让我检查一下你的通话记录？”
“给。”吴智慧把手机交给他，“随便你查。”吴智慧默默松口气，这点儿职业操守和职业素养她还是有的。她一边借着停在旁边的车窗反光整理着头发，一边轻快地吹着口哨。
过了一会儿，赫思白把手机还给她说道：“行，勉强相信你。”这才转身离开。
吴智慧受到教训，一直目送着他彻底走远，远到再也看不见，这才闷头窃喜着打开手机。
刚打算把自己拍的照片发给赵岩，吴智慧愣住了。
照片！
她的照片呢？
吴智慧这才明白，赫思白刚才根本就不是在检查通话记录，他是在删照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赫思白白白白白！我恨你一辈子子子子子子子！”
37.耗子又一次给猫送晚餐
经过这次调查，赫思白终于明白，为什么赵岩会这样怀疑倪洋，因为这个人真的可疑。而且他的前两任妻子全部都是自杀，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按照刑事立案的规定，如果没有相关的证据能够证明两人是被人谋杀，则就无法立案，既然不能立案就更别提“调查”二字，这就是为什么，尽管他身上疑点重重却始终都能逍遥法外。
赫思白刚回到单位就一头扎进档案室，他相信如果倪洋的前妻不是自杀，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不管那痕迹有多细微，只要有，他就一定能找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天都黑透了。
周美雪敲敲档案室的门：“小赫，你还要多久？”
“再等等。”赫思白头也没抬的回答。
“那办公室的门给你留着，我先下班咯。”
“好。”
赫思白认为，假定倪洋真的是有计划地作案，第一次在面对王静的时候，他还可能不是很有经验，或者说他的得手掺杂了许多巧合的因素在内，但第二次他应该会成熟很多，至少他会更加有自信，那么理所当然的，他也会更多的去动手干预，而只要他采取过行动，就不该没有痕迹。
可是不管他怎样的查看，除了发现林思乐对百忧解有严重的排斥反应之外，再也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且根据案卷资料显示，林思乐对百忧解的排斥表现为失眠，所以医生建议她用一周停两周，为防止出错，家庭医生每次只给她留恰好一周的用量，而她去世那周刚好是在服药周第一天。林思乐因为不堪失眠的折磨，这才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导致死亡，说到底，她也不算是自杀，而应该是意外。
除此之外案卷上还清晰地记录了林思乐死亡当晚的情况。
那天夜里，林思乐家的保姆是在18：00做完晚饭，吃过晚饭差不多是18：30，也就是半个小时后，林思乐服用了一片盐酸氟西汀分散片俗称百忧解的抗抑郁药，到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林思乐准备睡觉，因为她断定自己会失眠，所以不想再被人打扰，就让倪洋回自己的房间。林思乐是在睡前，也就是22：05前后第一次服用了安眠药，是倪洋给他倒的水，在喂林思乐服下安眠药之后倪洋也回到自己房间，直到22：30保姆打扫好卫生离开林思乐家之前，倪洋都没有再出来过，所以在此之前关于倪洋的陈述，保姆都可以作证。
再之后就是第二天一早，倪洋发现林思乐死在床上，然后立刻报警。
根据现场照片显示，林思乐死的时候，手边抽屉里的安眠药瓶是打开的，横倒在抽屉里，旁边还有许多散落在外的安眠药药片，而林思乐服用的盐酸氟西汀分散片也在她旁边的抽屉里，这种药的规格是一板七粒，而她抽屉里的那板药也刚刚好还剩下六粒。经过检验发现，林思乐的胃里除了没有消化掉的安眠药和百忧解，没有其他的药物残留，所以可以断定林思乐的确是死于安眠药服用过量。
赫思白终于坚持不住了，将案卷资料用力往前一推，绝望，心烦。他又摘下眼镜，按按太阳穴，转动一下僵硬的脖子，他的面前还摊着王静和林思乐的案卷材料，这两份材料他已经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可是除了一次又一次地推出自杀这个结论，再也得不到其他任何有用的线索。
“滴滴滴，滴滴滴......”赫思白的手机响了。
他皱起眉头，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接通了电话：“喂，干嘛？”
手机里传出一个娇滴滴软绵绵的声音：“喂，我亲爱的赫白白警官，你是不是还在加班？”
赫思白打个冷颤：“吴智慧，你要干嘛，好好说话。”
“哎呦，人家是在关心你嘛，干嘛要这么凶呢？”
“没事儿我挂了。”
“不要不要不要！有事！”
“什么事儿，说。”
“嗯，都九点钟了，你吃饭了没有啊？”吴智慧嗲嗲地说道。
“没有，没时间，没事儿我挂了。”赫思白有些不耐烦。
“啊呀！不要急着挂电话嘛！你下来，下来，我有事情跟你讲。”
“啊？你在哪儿？”赫思白有点诧异。
“在你单位楼下，我想上去，可是门卫不让我进，你出来一下！”
“你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吧，我没空下去。”
“好，赫思白，你逼我的，那我给你三分钟，如果你不下来，我就在楼下大喊，你自己看着办吧！回见！”说完吴智慧就挂断了电话。
“喂？喂！”赫思白拿着手机干瞪眼，“有毛病吧！”
他可不想第二天被人疯传，自己半夜加班被不良少女骚扰，这事儿要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就去见她一面吧，反正她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赫思白抄着口袋下楼，刚走出大门就看到吴智慧站在办公楼对面的路灯底下，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不住的张望，然后迅速地冲上来，热情地大喊着：“哦！我的赫白白警官，你辛苦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吴智慧晃着手里的麻辣烫，“看，麻辣烫！这家麻辣烫可是整个荣城最好吃的，是经过我吴智慧亲自验证的！”
“你叫我下来就为了这个？”
“对啊！”吴智慧真诚地点点头。
赫思白缩缩脖子，震惊地看着她：“你有毛病吧？”
“没有啦！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说话呢？人家就是路过你楼下，发现你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我那么聪明，一想就知道，伟大的赫白白警官一定还在为了城市的安全兢兢业业地加班，于是我一感动，就决定给你送个晚饭，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心里面暖暖的呀？”
赫思白看着她摇摇头：“没有，觉得凉凉，你是有什么阴谋吧？”
“真的没有，我发誓！”吴智慧又说道，“哎呦，你不要那么心机好不好，我又不会给你下毒，先吃啊，再不吃就真的凉凉了！来来来，来这边！”吴智慧拉着他走到路灯底下，就地打开外卖盒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就那么飘了出来。刚才没得吃，赫思白也不觉得饿，可这香味儿一出来，他倒是真的有点饿了，索性也就没再客气，从她手里接过筷子，就这么蹲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38.您的好友赫思黑上线了
吴智慧就那么托着下巴看着他吃：“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嗯，不错。”
“有没有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感动，有那么一点点心里很温馨，感觉暖暖的？”
赫思白深吸了一口气，翻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嗯，有吧。”
“是不是？那要不要把今天从我手机里拷走的照片还给我呢？”
赫思白瞬间抬起头，就这么抱着碗，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吐出一句：“我就知道你别有用心。”
“怎么叫别有用心呢？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删我照片，你那才是别有用心！我不光不和你计较，我还以德报怨，我给你买麻辣烫，我给你送晚饭，你不感动吗？你的良心就没有一丁点的触动吗？”吴智慧叉着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嗯，是挺感动的，可是没办法，我没带着手机。”赫思白头也不抬地说道，“我把手机搁办公室里了。”
吴智慧二话不说从他手里把麻辣烫抢下来，指着他说道：“你去拿！你不拿来，就别吃了！”
赫思白的手还保持着捧着碗的姿态，有些嫌弃又有些鄙夷地望着她：“你可真是够现实的。”
“废话，不然谁会大老远给你排那么长的队买麻辣烫啊！”
“行，不给吃就算了，反正也吃的差不多了。”赫思白站起身，整整衣服准备走。
“别！你别走！”吴智慧张开手拦在他面前，“吃人最短，拿人手短，你多少也要有点惭愧吧？”
“是，我很惭愧，但是对不起了。”赫思白说完把筷子扔在路边的垃圾桶里，向办公楼走去。
“哎！赫思白！”
赫思白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转身望着她：“你要那干嘛？”
“卖钱，我不是说了吗。”
“卖给谁？”
“唔……商业机密。”
赫思白推推眼镜，慢悠悠地折回来，停在她面前说道：“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卖关子，我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他吗？”
“谁啊？”吴智慧缩缩脖子，夜里的风有点凉。
“赵岩。”赫思白微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算谨慎，删掉了和他的通话记录和微信，可是就算什么都没有我也知道，他肯定会找你。”
“为什么？”
“他是什么脾气我知道，不是我不让他查他就会罢手，可是他又不能公事公办，而且以他对这份职业的热情，他也不敢轻易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冒险，他能怎么办，只有找你，通过你收集线索，所以你才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倪洋的家里。”
吴智慧不得不承认，赫思白猜得都对，可她就是不服气，所以“哼”一声说道：“都是你猜的，你没证据。”
可赫思白却说：“我用不着有证据。你未经他人同意私闯民宅这就已经是违法了，我就有权利删除你非法拍摄的照片。”
“你！”吴智慧恨恨地瞪着他。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这么做是为了帮他吗？”
“当然。”吴智慧轻巧地说道。
“帮他断送他最珍爱的职业生涯？你知不知道他为了做警察付出过多少努力？你不知道，你更不知道这份职业对他而言有多重要。可是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像你一样，纵容他走错路，然后再看着他后悔。”
吴智慧看着赫思白这一脸严肃地模样，皱皱眉头，低声地嘀咕道：“有没有这么严重啊？”
“当然，而且还有更严重的。那就是如果倪洋真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凶手，而你为了调查这些付出了生命，那毫无疑问他会为此悔恨一生！你又得到了什么，你赚的那些不义之财还有什么意义？”
吴智慧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可真不愧是警察，好能讲哦……”她嘴上虽然抱怨，可她心里却觉得赫思白的这些话还是很在理的，事实上，如果今天在倪洋家遇到的不是赫思白，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逃出来。
可是她又想了想抬起头说道：“你说的当然也有点道理，可是我钱都收了，总不能收了钱不做事吧，那我以后还怎么开门营业呢？”
“你还收了钱？”赫思白惊讶地望着她。
“当然咯，公私分明嘛，我虽然帮他，但也不能白做啊。”
“天啊，你可真是个讲道义的生意人！”
吴智慧眨眨眼，坦然地说道：“是啊。”
赫思白扶额，他真的要崩溃了，他赫思白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让他碰见这么个……这么个难缠的妖精！
“魔鬼啊！你是个魔鬼啊！”赫思白指着她哀嚎。
吴智慧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激动的赫思白，猛然一见还有点儿新鲜，可是她不明白，自己正儿八经做生意，怎么就魔鬼了呢？
“我真的是……我是做了什么孽，我要认识你？”赫思白叉着腰仰望天空，感叹了好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吴智慧的眼睛瞬间亮了，眼巴巴地望着他说道：“哎呦，你这个人真是的，怎么说起谎来草稿都不打呢？”
“别看，别想把照片拿回去！”赫思白没好气地说道。
吴智慧感觉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打开手机一看，竟然是两张陌生的照片，又仔细看看，好像是倪洋所住公寓的小区，其中有一张可以清楚地看到倪洋正醉醺醺地走过来。
吴智慧有点纳闷地看看他：“什么意思？”
“这两张照片你拿着去应付赵岩吧。”
“啊？”
“就说你只看到倪洋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回家，够他好好琢磨一会儿了。”
“啊？”吴智慧瞪大了眼睛望着他，“那我不是撒谎吗？”
“你撒的慌还少吗？”
“不是，可是我向来都诚信经营的呀！”
“我说你脑袋是不是塑料做的？”赫思白问道，“倪洋的小区你去过吗？”
“去了。”
“他是不是喝多了？”
“是。”
“那不就完了吗？这个消息是真实的！”
“啊……你可真是够黑的，幸好你不做线人，要不然你肯定是个奸商，你心也太黑了吧，你干脆叫赫思黑好啦。”吴智慧默默念叨着，突然说道，“不对啊，你这个角度不对！”
“哪儿不对？”
“你这一看就是俯拍，我又没那么高怎么可能排出这种角度的照片呢？”
“你不能站在石头上拍吗？”
“可是这也太牵强了。”吴智慧嘀咕着。
39.我没有医保
吴智慧还想说点什么，赫思白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别挑三拣四，要不是现在要求工作留痕，要么这两张照片儿也没有，而且赵岩也没那么细心，角度啊什么的，他看不出来。”
“啊，头好痛！”吴智慧一边翻着赫思白发给她的照片，顺手抽出一颗烟叼在嘴里，“有火吗？”
“没有。”
“啊？是不是男人啊？怎么火都没有？”
赫思白皱皱眉头，从她嘴里把烟夺过去，顺手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你干嘛！”
“你说你一姑娘家，怎么浑身的毛病？抽烟，喝酒，还烫头！”赫思白扯着她的绿毛说道，“你是说相声的吧？”
“你管的也太宽了吧！我真是要让你气死了！”吴智慧瞪着他，“我都……我都让你气的不消化！我都让你气的胃痛！”她说着按住自己的胃。
“有毛病。”赫思白瞪她一眼刚打算走，却发现她按着肚子蹲在地上，“哎，你没事儿吧？”
“胃痛。”吴智慧缩成一团，“让你气的，气死了。”
“真的假的？真的胃疼？”赫思白低头一看，她的脸都白了，大冷的天，满头都是汗，赶紧说道，“这么严重，去医院吧。”
“别别，不去！”
“为什么？”
“没医保，去不起。”吴智慧捂着胃浑身都在抖。
“我说你这么难受就别闹了吧？”赫思白说着就想背她起来。
可她却很坚持，说道：“没有，我没闹，我真的没医保！”她就这样捂着肚子蹲到一边，“我没事，等一下就好了，你上去吧，我在这蹲一下下就回去了。”
“你这不开玩笑吗？”赫思白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她，“算了，你也别在这儿蹲着了，走，跟我上去。”
“不！你们的门卫不让我进！”吴智慧别别扭扭地说道，“你们整个楼上的人都一个德行，全都鄙视我！”
“什么鄙视你，你又没有工作证，接访接警也不是这个门儿进，人家当然不能放你进去。”赫思白冲着她伸伸手，“来，起来，这不有我吗，肯定让你进。”
吴智慧瞪他一眼，默默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艰难地站起来。
赫思白翻箱倒柜地找了好久，才从陈嘉的抽屉里找出一盒胃药递给她，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说道：“你是不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没有。”吴智慧接过药吃下去，老老实实趴在桌子上，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棵绿色的花椰菜。
“哎？该不是你下错药，把打算给我吃的那碗麻辣烫自己吃了吧？”赫思白玩味地看着她。
“你职业病吧，我哪有那么无聊。”吴智慧闷着头说道，她想了一会儿又有点生气说道，“赫思白，你这个人真的有点过分好不好？”
“怎么了？”
“我给你买饭的确是别有用心，可我也没那么坏吧？而且那个麻辣烫真的很贵的，就你那一碗我花了二十块！”
“好好好，好贵。”赫思白敷衍着点头。
“真的很贵！自己都只吃十块！我为了给你买二十块的麻辣烫，我自己都没有吃晚饭，我还……我还排了很久的队，你还怀疑我！啊！”吴智慧越说越气，捂着肚子说道，“不行，要被你气死了，感觉更痛了！”
赫思白忽然回过神来：“你没吃饭啊？”
“嗯……也不是，我喝了两罐啤酒。”
“你这么冷的天，不吃饭还喝啤酒？还喝两罐？”赫思白惊讶地望着她，“啤酒便宜吗？”
“便宜啊，买麻辣烫送的。”
“送的？”赫思白真是越来越不能理解了，“买麻辣烫送啤酒，还一次送两罐，这种东西你也敢喝，你命可是够硬的。”
“谢谢。”吴智慧虚弱地说道。
“不是夸你！”赫思白倍感无奈，“行了，你也别在这儿吱吱歪歪的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胃疼，你就是活该，自己造的。”
“喂，你去哪啊？”吴智慧眼巴巴地望着他，伸着手矫情地呼唤着，“不要走啊，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空荡荡的地方，我会感到寂寞！”
“你就安生会儿吧。”赫思白没好气地说道。
过了一会儿，吴智慧隐隐闻到香喷喷的味道，抬起头来：“好香哦！”
赫思白端着泡面放到她面前：“吃吧，就剩下这一盒儿，还得多亏了你的麻辣烫，要不然它也留不到现在。”
“啊，谢谢！”吴智慧眼角含泪地看着他，“不对啊，我干嘛要谢你，我是用一碗价值二十块的麻辣烫换了你一盒价值五块的泡面，哼！”
赫思白皱起眉头说道：“你能不能活的别那么斤斤计较？”
“不能。”吴智慧一边吃着泡面一边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我和你，钱可不是小事，不能不计较。”
“行，那你计较吧，我忙去了。”
“等一下，麻烦帮忙丢一下。”吴智慧举着碗看着他。
“这就不吃了，还剩半碗呢？”
“不吃了，这么晚，吃多了会不消化，而且泡面这种油渣的东西热量太高，很容易发胖。”
赫思白撇撇嘴：“你可真够矫情的，刚才还饿的胃疼，这会儿就不是你了，你……”他忽然愣住了，然后放下泡面，头也不回地向档案室的走去。
吴智慧觉得奇怪，默不作声地跟上去。
赫思白快步走进档案室，拿起桌上的案卷资料。
18:30，
半个小时，
胃部残留物，
盐酸氟西汀6mg
几个字眼陆续跳入他的眼帘：“对啊，这怎么可能呢？”
“你在看什么？”吴智慧凑上去看着他手里的案卷。
赫思白愣了一下看着她手里的面：“你不是不吃了吗？”
“你没扔，我想了想还是不要浪费。”吴智慧又问了一遍，“你在看什么？什么东西不可能？”
赫思白整理起手上的案卷对她说道：“一个人晚上六点半吃过晚饭，过了半小时也就是七点左右服下药，直到晚上十点甚至更晚，她的胃里还有6mg药物残留，这是为什么？”
吴智慧眨眨眼说道：“他不消化。”
“是啊，她也太不消化了，她的胃是石头做的吗？”赫思白看着她，“你刚才吃了药才多久，现在还疼吗？”
吴智慧摇摇头：“我闻到泡面香味的时候就不太痛了，所以我消化很好。”她又皱皱眉头说道，“不过她的消化系统也太不好了。”
40.警察，专业的
“不会有人的消化系统差成这个样子。”赫思白说道。
“那为什么她还会有剩？”
“除非她在睡前又服用过一次药。”赫思白的眼睛仿佛在闪着光，凛冽而又纯粹，就像是冰湖上的浮光掠影，惊鸿一瞥，却直达心底，是一种令人茅塞顿开的顿悟。
“对哦，那也有可能，盐酸氟西汀……”吴智慧点点头，她拿着案卷看了一会儿，突然叫起来，“哎呀！她还有六片！她吃的鬼啊！”
“不是她吃的鬼，是鬼给她吃的药。”
“啊？”吴智慧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说的鬼不是自己，而是杀害林思乐的凶手，如果没有意外，那个凶手就是倪洋，“所以，就是他做的！就是倪洋啊！这就是他杀人的证据！”吴智慧激动就差直接跳起来，又端着案卷自言自语似的感叹起来，“我的天啊！就这么点东西你都能发现，你也太神了吧，好聪明哦，你！”
赫思白平生接受的赞美多不胜数，可是这么直白的还有头一次，竟然有点不太习惯，反倒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摊摊手说道：“这不是当然的吗？”随即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镜，扯开话题，“不过这依旧不能作为证明他杀人的证据，最多只能证明林思乐的死不是单纯的意外或自杀。”
“啊……”吴智慧听了这话不禁有些失望，“这样还不行吗？那这个倪洋，他也太狡猾了吧！”
“虽然不能证明是他杀了人，但是只要能够证明林思乐的死有蹊跷，那就可以立案，只要能立案，就一定能找到更多的证据。”
“所以如果是他杀了人，那他就一定跑不掉！”吴智慧握着拳头，两眼放光地说道。
“当然。”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吴智慧拍拍胸口，突然指着案卷“哼”了一声，“臭渣男！看你哪里跑！”就好像倪洋就在案卷里藏着似的。
赫思白突然觉得她这激动的样子很好笑，严谨又有些无奈地纠正道：“假如凶手真的是他。”
“一定是他！”
赫思白皱皱眉头纳闷地问道：“你怎么那么激动？”
“激动啊！当然激动了！这可是荣城富人圈最大的八卦！而且如果他又骗婚，又杀人，还那么狡猾，他这种人也太坏了，不抓住他，天理难容！”吴智慧义愤填膺地说道。
“行了，看来你真是好了。”赫思白笑着摇摇头，把案卷资料都整理好，重新放回到档案柜上。
解决了这个疑点，他也能够松口气，赫思白心情颇佳，他抬头看看时间，转头对吴智慧说道：“走吧，不早了，送你回去。”
“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我的参与给你带来了吉祥？”吴智慧托着脸，宛如一朵盛开的小花。
赫思白无奈道：“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把审讯室给你打开了。”
吴智慧瞬间怂了：“不要不要，审讯室就不用了。”
赫思白已经关了灯走出档案室，又把办公室的灯也一一关好。
吴智慧站在楼梯口大喊：“你先别关灯，等等我，等我先下楼你再关！”她一边往楼下跑，试图赶在赫思白在关掉楼上所有的灯之前跑出大楼，一边在嘴里念叨着，“你们这个楼关了灯好吓人哦！到处都黑黢黢的，像鬼屋一样！”
吴智慧坐在副驾驶上，望着车窗前稍纵即逝的路灯出神，她仿佛想起小时候自己也曾坐在车子里，这样静静地看着路边的灯光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又迅速地现实在无穷的黑暗里。
那个时候的冬天很冷，车里没有空调，她裹着厚厚的棉衣可还是感觉很骄傲，因为那个时候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开得起车，其实他们家也不行，但是爸爸是司机，所以她从小就有车可以坐。
她突然往车窗上哈一口气，玻璃上浮起一层淡淡的薄雾，可是很快就消失，一如她那短暂的一去不返的快乐童年。
“喂，赫思白。”吴智慧突然开口，“明天你去哪，带着我吧？”
赫思白皱着眉头笑了笑，没有做声。
“我运气很好的，你带着我有百利而无一害。”她说道。
“你啊？百害而无一利还差不多。”
“怎么这么说呢？你看今天，我不就帮了你很多吗？”吴智慧看着他又说道，“你之前说你不了解我，你的确是不了解我，因为如果你够了解我就会知道，我也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所以就算你不肯带着我，我也还是会跟去，而且我的做事风格呢，你也是见过的，我要是急起来，能做出什么事自己都不知道！”
“你这是威胁我。”
吴智慧没有办法判断，赫思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是怀着何种情绪，不过她也不是很在乎，坦言说道：“我说的是事实，你知道的。”
赫思白又笑了笑，没做声。
吴智慧抱起手臂，一脸不屑地说道：“好，那我们明天就心寮工作室见吧。”
“你怎么知道？”赫思白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我看到了，你桌子上放着心寮工作室的名片，我看你也不像是有什么心理疾病的样子，那就是为了查案咯。”吴智慧歪着头看着他。
赫思白默默地叹口气：“就不该让你上来。”
“晚了！”吴智慧说着得意地拍拍自己的胸口，“我可是专业线人，专业的！”
过了一会儿，赫思白停下车：“到了，下车吧。”
吴智慧愣了一下，刚才只顾着说话都没有留意自己已经到了，她又有些纳闷地问赫思白：“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赫思白看她一眼，凉凉地说道：“我可是警察，专业的。”
“哦……”吴智慧闷闷不乐地下车，还是不死心，“明天……”
“九点吧，工作室门口见。”赫思白说道。
“你答应带我去啦！”
赫思白没有直接回答却指着她的头发说道：“把自己拾掇的正常点儿，别回头让人当成神经病给扣下。”
吴智慧捂着自己薄荷绿的假发大叫：“你才神经病呢！”
话还没说完，赫思白一脚油门，消失在夜色里。
41.过桥米线
次日一早，赫思白刚从床上爬起来就接到一个来自他母亲大人的电话，所说种种，一如从前，早睡早起，人参枸杞，还有他的婚姻大事，赫思白觉得自己才刚刚过了二十五岁的生日，犯不着那么急着结婚。譬如赵岩，都二十九了，还不是光棍一条，当然他是属于被迫的，他师父宁铭，四十岁才娶到老婆，不也照样该怎么过怎么过，所以，他有什么可着急的呢？
可是老太太不这么想，老太太似乎觉得，她儿子出生比别人早，上学比别人早，毕业比别人早，参加工作也比别人早，那么理所当然，他结婚也应该比别人早！
赫思白对于他母亲大人的这番论调只回了一句话：“妈，照您那么说，我是不是死的也得比别人早？”
“哎呀，你这个死孩子！要死啦你！呸呸呸！”赫妈妈一大早都被他气得不优雅了，终于把话题扯到主题上，“我跟你说啊，你王阿姨说她最近认识了一个很不错的小姑娘，家庭不错，人长得漂亮，学历也不错，跟你很般配的，我替你答应了，今晚你就去见一下……”
“喂？喂？妈？你说什么，我这儿信号不好，我该上班儿了。”
“信号不好你就搬回来住好了！”
“哦，这会儿信号又好了。”赫思白咬着牙刷默默地叹口气。
“我告诉你，你给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不许借口工作的事情迟到，我已经提前跟你们局长打过招呼了，他说今晚不让你加班！”
“妈！你是不是有点儿过分？这种事儿你给局长打什么电话？”
“我过分你过分！你王阿姨给你介绍了多少姑娘，你三天两头放人家鸽子！你再这样人家王阿姨都不搭理我啦！”
“我忙啊，我工作性质摆在这儿！”
“什么工作性质？警察不能娶老婆吗？你不要再找借口了，你不是着急上班吗？好了，妈妈不耽误你时间，回头时间地点短信发给你，你再敢不去，你……你就没有妈妈啦！你等着吧！”
“喂？妈！妈？”手机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赫思白愤慨地把手机往洗手台上一扔，又焦躁地抓抓头发。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妥协。
他赫思白才刚刚25岁，他还年轻，还要奋斗，还要自由！
他不能就这样把自己埋葬在婚姻的坟墓里！
可是他老妈也是够难缠，尤其是现在，她已经步入了可怕的更年期，一不留神就会触动到她脆弱的神经，然后抱着手机对他哭泣：“儿子！你是不是嫌弃妈妈了？你是不是不爱妈妈了！妈妈好命苦啊，你爸爸天天住在研究所不着家，你也天天租房住在外面，没有一个人爱我！妈妈好孤独啊！”要知道一个学美声的妈，就算是哭起来都气走丹田，格外的中气十足，赫思白想到这里，觉得还是要采取迂回战术。
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不过，还好他够聪明。
赫思白把车停在心寮工作室的楼下，时间还早，这里临近荣城的商业街，他要去买点儿东西为今晚的约见做准备。
“哈！”
赫思白吓了一跳，一回头发现吴智慧站在他身后，正拿着手机凶巴巴地指着他。
“你怎么这么早？”
“你还敢说！”吴智慧怒气冲冲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答应让我跟过来，果然是骗我！说什么九点钟到，结果你早一个小时就到了！”
“唉！”赫思白微笑着仰望天空，异常无奈，“我骗你干什么？你自己看，”赫思白指着楼上的工作室说道，“能看见吗？百叶窗都关着，人家还没营业呢！”赫思白又敲敲门口挂着的牌子，“看见了吗？认识吗？营业时间9：0016：00。”
吴智慧眨眨眼：“哦。那你干嘛来那么早？”
赫思白没急着回答她，反倒鬼使神差地走到她面前，突然出手，一把揪住她的刘海：“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干嘛！”吴智慧把他的手拍开，“你有毛病吧！当然是真的啦！”
“你真毛儿的颜色比你的假毛儿正常多了。”
“跟你没关系，讨厌！”吴智慧又指着他鼻子问道，“你，既然明知道他们那么早不会上班，为什么还要那么早来，是不是有别的秘密瞒着我？”
“我有什么秘密也跟你没关系。”赫思白说着从她身边经过，径直向着商业街的方向走去。
“你别想跑，你躲到哪我就跟到哪，什么也别想瞒住我。”吴智慧一蹦一跳地跟着他，就像一条活跃的小尾巴。
赫思白没管她，拐进一家连锁超市，从货架上取下一袋速食的过桥米线。
吴智慧有点好奇：“你没吃早饭吗？”
“吃了。”
“那干嘛买这个？”
“有用。”赫思白简洁地回答。
“和案子有关？”
“没有。”
吴智慧更加想不通了：“那你买来干嘛？”
赫思白转头望着她，悠悠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相亲。”
“噗！相亲你……唔唔！你干嘛捂我嘴啊？”吴智慧用力地把他的手扒拉开。
“你别那么大声行不行，搞的好像要全世界都知道我要去相亲一样！”赫思白低声吼道。
“不是啊，”吴智慧有点委屈，“我就是好奇嘛，你相亲为什么要买这个呢？”
“见面礼啊。”
“你……用速食米线做见面礼？”吴智慧用看傻瓜地眼神看着他，“你脑袋有问题吧？你这样肯定是不会成功的啦，人家会觉得你脑子有病。”
“不成就不成呗。”赫思白竟然还得意起来了，他当然得意，因为不成就太好了，他洒脱地拎着他过桥米线拿去收银台结账。
“等等，等一下！”吴智慧指着他神秘地笑了，“我懂了，你有阴谋，你是不想相亲。”
赫思白倒是也不遮掩，笑了笑说道：“算你聪明。”
“可是，不想去就不想去嘛，干嘛要送米线呢？”
“这还不明白吗？”
吴智慧摇摇头：“不明白。”
“米线，mx，就是没戏，”赫思白又指着包装上“过桥米线”四个字，严肃地解释道，“过桥米线，就是够呛没戏。”
吴智慧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看白痴的表情：“所以，你是希望女生收到你的礼物就能知道……”
赫思白接过吴智慧的话头，诚恳地点点头异常严肃地说道：“这样她就能知道，我在隐晦的告诉她，我和她没戏。”
42.心寮
“天啊……”吴智慧就这样怔怔地望着赫思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除了说“天啊”还能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想到另外一个能够更加精准的直抒胸臆的句子，“赫思白，你有病吧！”
“怎么了，这样不好吗？”
吴智慧没说话，默默地从他手里拿过过桥米线扔回到货架上，拉着他离开了超市。
“哎？你干嘛给我放下？”
吴智慧感到无语，拉着他说道：“乖，姐姐带你去买更好的。”
“什么姐姐，你是谁姐姐？”赫思白有点儿愤怒地甩开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从吴智慧的眼里看到了淡淡的鄙视与同情，就她那个塑料做的脑袋，竟然也配同情自己？
吴智慧带着他走到一家知名的化妆品专卖店门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一看你就是没什么经验，这种事呢，不是像你这么办的，过桥米线什么的，真的太烂了。”
“有吗，我觉得很好。”赫思白孤独地骄傲着。
吴智慧懒得理他，走到陈列柜前，指着柜子里的东西对服务员说道：“你好，我想要这种卸妆乳，要送朋友，麻烦帮我好好包装一下。”
“好的。”服务员露出一个标准而没有温度的笑容转身去取产品。
“这是什么套路？”赫思白从她背后探出头来。
“这都不知道还学人家含蓄，”吴智慧摊摊手说道，“俗话说得好，没知识也要有常识，没常识就要看电视，最近很火的电视节目没有看过吗？男的相亲给第一次见面的女生送卸妆水，然后就黄了。”
赫思白转转眼珠：“有什么相关性吗？”
“当然有了！那是卸妆水哎！第一次见面送卸妆水是什么意思？”
赫思白又转转眼珠：“什么意思？”
吴智慧倒吸一口冷气：“算了。”服务员已经把包装好的产品放在吴智慧面前，吴智慧非常大佬地把手一挥，“付钱。”
赫思白付了钱，拿着包装精美的卸妆乳看了又看，还是无法领会其中的玄机。
吴智慧实在看不下去了，跟他说道：“你就跟她讲，这是现在市面上最好用的卸妆乳，轻轻一抹，原形毕露，就跟照妖镜一样，原话告诉她，她肯定什么都明白了。”
“是吗？”赫思白似乎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你不是做套儿坑我的吧？”
“怎么会呢？你不是不想相亲吗？”
“是啊。”
“又不想表现的太直接，想迂回一点让女方知难而退。”
“你很懂么。”赫思白轻轻地感叹一句。
“那就相信我，一定有用！”吴智慧想，如果赫思白都做得那么贱了，女方还不知难而退，除非那女的是个活菩萨，而且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赫思白还能收获一枚美女的珍藏版耳光，不过这件事她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
“行，勉强信你一次。”赫思白又看看手机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去工作室看看吧。”
吴智慧点点头，满心欢喜地跟着赫思白来到心寮工作室，不得不说，这个工作室的名字有点拗口。
心寮，吴智慧对着接待室墙上的工作室logo发呆，一个屋顶，下面是一颗心，有好像是竖着写的两个字“人心”，吴智慧看了一会儿，竟然觉得这个设计似乎很有趣。
不多久，前台微笑着对他们说道：“两位，汪医生请两位进去。”
“好的，谢谢。”赫思白轻声道谢。
心寮工作室的主治医生叫做汪滢，是一个美丽又优雅的女人，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最令吴智慧感到惊讶的是，像她这种人，天生就对于汪滢这种完美的人物无比抵触，当然不是因为她不喜欢完美，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过于缺憾，所以当然不能跟完美的人做同类，可是对于汪滢她却并没有这种抵触。
汪滢的办公室布置的很科学，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吴智慧刚一坐下就感觉到放松，一放松她的话匣子就自然而然地打开了。
“汪小姐，为什么你的工作室要叫做心寮呢？听上去好像有点怪怪的，还有点拗口。”
汪滢似乎丝毫没有感到被冒犯，微笑着回答道：“里尔克说，灵魂没有庙宇，雨水就会滴落在心上，所以这里就是心寮，是心灵的港湾，灵魂的庙宇，我们希望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每一颗漂泊无定的心，都可以在这里寻得片刻的安宁。”
“哇！好棒哦！”吴智慧由衷地赞叹着，“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是感觉好棒哦！”
“没关系，你听不懂说明你足够快乐，”她又笑着望向旁边静静地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赫思白说道，“而听得懂的人，大多数都是想太多。”
赫思白终于笑了笑开口说道：“汪医生的意思是，庸人自扰。”
“事实上，大多数的苦恼多半是来源于自己的内心，所以庸人未必恰当，但自扰却是大多数痛苦的本源。”
“我看汪医生不太像是普通的心理医生，更像是一个玄学家。”
汪滢笑了笑说道：“您可以这样想，如果这有利于您内心的安宁。”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可赫思白却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且这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来自心底，让他无法自控。
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工作室不是什么好地方，而汪滢这个心理医生，与其说是医生，倒不如说是骗子。
不过这一切都不在他今天的工作范畴之内，所以他决定单刀直入，尽快把自己想问的问清楚，然后尽快离开。
“汪医生，有件事想向您咨询一下，是关于宋妮娜小姐，据我所知她是您的病人，您应该认识她。”
“是的，我认识。”汪滢回答道，“她是近一个月才开始到我这里接受系统的治疗。”
“近一个月接受治疗？”赫思白似乎对此有疑问。
“是的，在此之前我们都是通过网络进行联系，”汪滢很有耐心地解释道，“她和我是通过另外一个病人的介绍认识的，因为涉及病人**，所以那个病人的名字我就不提了，我们最初开始交流应该是一年以前，那个时候她父亲刚刚过世不久，对她的打击很大，不过也都是正常范畴的惶恐和不安，我跟她聊了一段时间，她就得到了明显的好转。”
43.这章信息量有点大不知道该叫什么
“是这样吗？可是根据我了解的情况，这一年来你们似乎一直都有联系。”
“是有联系，不过那已经不再是医患之间的交流，我与妮娜的相处非常投缘，所以事实上我们已经算是很亲密的朋友了，只不过这种关系一直都是在网上。”
“那么现实见面是？”
“现实中第一次见面就是一个月前左右，当时是我在跟她的交流中，发现她的情绪出现了很大的波动，所以我劝她来我这边进行一下系统的治疗。”
“很大的波动……请问您如何判断她什么时候需要进行系统治疗，这个依据是什么？”
汪滢似乎怔了一下，很显然，她感受到赫思白对她专业素养的怀疑，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不满，至少她没有表现出来：“赫警官，我是心理医生，我有自己的判断依据，可是因为涉及到病人的**和职业保密条例，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向您过多透露，但是我很确信，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好，那么……”赫思白皱皱眉头，“那么根据您对她的了解，她病情突然恶化的原因是什么？”
汪滢又笑了笑：“很抱歉，这也涉及到病人**。”
“好，那您刚才说她是在一个月前病情开始恶化，具体是什么时间，这不涉及病人**和保密条例了吧？”赫思白显得有些不耐烦。
汪滢想了一会儿说道：“我需要查一下她的治疗记录。”
汪滢转身从身后的文档架上取下其中一本，翻到其中一页说道：“10月10日，这是她初次就诊的记录单，不过我发现她情绪有问题是在前一天，也就是10月9日。”
“咦？这是什么？”吴智慧指着旁边的一幅画问道，“这是宋妮娜画的吗？”
“哦，对，这是她画的。”
画上画着两个小人，一男一女，在月光下，手牵着手，开心地笑。与两人相隔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房子，里面两个人，状态有些模糊，其中一个像一只黑色的狼，另一个好像是一个女人，但是看不出他们是相互对峙还是和平相处。
“这幅画看上去很有趣哎，能拍照吗？”吴智慧问道。
“可以，这只是为了分析她的情绪状况。”
“那她画的是什么？是她家吗？”
“大概是吧，或许说，这是她脑海里面的家。”
“那这个小女孩是她？”
汪滢点点头：“是的。”
“那旁边这个男的呢？”
汪滢回答道：“她的未婚夫。”
“倪洋？”吴智慧惊讶地望着她。
“是的。”汪滢点点头说道，“妮娜曾经向我提起过，她对倪先生非常信任，她甚至曾经说过，倪先生对她而言就像是一棵乔木，因为有他，她才不会溺毙在悲伤的洪流里。”
“天啊，那她真的信错了人。”吴智慧小声地嘀咕着。
“为什么这么说？”汪滢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疑惑。
“汪医生您没有听说过吗？宋妮娜的未婚夫可不是什么好人呢。”
汪滢听了只是淡淡地一笑未置可否，却说道：“或许我不该这么说，但是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我认为人的心灵是灵敏的，有时候甚至比眼睛和头脑更加灵敏。所以也许人会自欺欺人，用眼睛看到的或者脑袋想到的去欺骗内心，但心灵的潜意识却从来不会说谎，而我相信宋小姐在潜意识里是信任那个男人的，所以虽然我也听说过许多关于倪先生的传闻，但我认为不管他曾经是什么样的人，至少他对宋小姐应该是真诚的。”
赫思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是在帮倪洋辩解？”
“随便您怎么想，但这是我要说的。”
赫思白皱皱眉头说道：“好的，感谢您的配合。”赫思白说着已经站起身打算告别，但是忽然他又想起什么，“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要向您咨询一下。”
“请讲。”
赫思白问道：“如果一个抑郁症重症患者，她对百忧解有明显的排斥，比如她会有严重的失眠，那么如果她在睡前多用了一粒，结果会怎样？”
“为什么要多用一粒？”汪滢似乎有些困惑，“通常情况下，我们不会建议病人过量使用百忧解，即便是重症患者，要加大用药也要循序渐进，更何况他又对这种药有明显的排斥。”
“或许，或许她一不小心多吃了一粒，或者当成了安眠药。”
“那她真的是太粗心了。”汪滢又说道，“的确，百忧解的形状和我们常用的安眠药有些类似，但是用错药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
“会有多痛苦？”
“这很难说。我只能说，大多数抑郁患者都会遭受失眠之苦，所以或许对他们来说，抑郁症最令他们崩溃的就是失眠，在漫漫长夜中彻夜难眠，被无尽的麻木和绝望统治着，这是我们正常人无法体会的。”
“好的，我大概了解了，感谢您的配合以及建议。”
“您客气了。”汪滢微笑着说道，并起身送他们离开。
从心寮出来，吴智慧迫不及待地向赫思白发问：“接下来去哪？去找倪洋吗？”
“当然，反正时间还早，再去跟他过过招。”
倪洋又一次看到赫思白和吴智慧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怎么是你们，你们这两个人可真是有意思，我头一次看到有人把官匪一气四个字，做的这么光明正大。”
“谁是匪啊！”吴智慧指着他说道，“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小偷！”
“倪先生，很抱歉又要打扰您了。”赫思白态度强硬地挡在他面前，并把之前林思乐案卷资料的复印件举到他面前，“这次来不是为了宋妮娜的事，而是为了您的前妻林思乐，我们在之前的案卷资料中发现了一些疑点，希望您能帮忙解释一下。”
倪洋一听说事关林思乐，瞬间脸色苍白：“林思乐……我的前妻，她是死于意外……这件事早就有了定论，警局也已经宣布销案了。”
“当然，我知道。”赫思白说道，“不过销案也可以再立案，所以我就是来通知您一下，您的前妻林思乐并不是死于意外，我已经向局里提出了重新立案的申请，相信很久就能被批下来。”
“重新立案……你们凭什么这么做？你们有什么证据？”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要掩饰。
“倪先生，如果不介意，我们屋里面谈吧。”
44.锦鲤先生二三事（一）
半个小时之后，倪洋一脸沉重地望着铺在桌子上的案卷资料发呆，赫思白已经向他说明了一切，林思乐不是自杀更不是意外，这一点再也藏不住了。
倪洋的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低沉地说道：“如果我现在自首，还来得及吗？”
赫思白看着他说道：“如果你想改过，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那……那我可以减刑吗？”
“理论上可以，但具体如何去减刑和量刑还要放到整个犯罪情节中去考察。”
“好吧。”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我愿意自首。”
“啊？这就自首了？你都不挣扎一下吗？”吴智慧震惊到从沙发上弹射起来。
赫思白一把将她拉回到沙发里，严肃地警告她：“你能不能别说话？”
“哦。”
“我其实，没什么可挣扎的。”倪洋苦笑着说道，“我承认我是一时糊涂才做了傻事，我不该对林思乐动手，可是我也是被她逼急了。我跟她结婚以后，她总是看不起我，说是夫妻，其实根本就没有尊重过我。而且她的控制欲很强，刚开始说要结婚的时候，她要我把所有的钱都交给她，说男人有钱会变坏，我想既然这样可以让她放心，那就这样吧。可是结婚以后，她对我的态度大不如前，高兴了就对我好一点，不高兴了，甚至不许保姆给我做饭，我又没什么钱，说起来很可笑，但事实就是，我在高档的别墅里，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吴智慧默默地打开了手机录音，不得不说，他说的这些内容，实在是太刺激了。
“所以你就杀了她？”
“对。”倪洋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她的确是有些太过分了。”
“你是怎么做的？”赫思白问道。
倪洋又继续说下去：“其实，我也不确定这样是不是真的能杀了她，我也是尝试一下。之前有几次，她因为服用百忧解感到非常痛苦，所以就就偷偷把药藏起来，骗家庭医生说她吃过了，可是我知道她没有，我就悄悄把她藏起来或者丢掉的药片收走。后来有一次，就是她死的那天，她又非常恶劣地羞辱我，我忍无可忍，就把之前收起来的百忧解混到安眠药里，两种药的形状差不多，她每晚要服用两片安眠药，但是其中一片我偷偷换成了百忧解。没想到，效果那么显著，她竟然就承受不住药力，因为过量服用安眠药死掉了。说实话我还是挺意外的，因为我以为，怎么也还需要再坚持几天。”
“这么说，你手里还有其他的百忧解？”
“有的。”倪洋回答道，“我手里还有七片，但是因为发现她已经死了，又怕警察怀疑到我身上，我就偷偷把剩下的药丢进厕所冲掉了。”
“那你最初收集这些药是在什么时候？”
“我不记得。”倪洋摇摇头，“很久了，她一直都有抑郁症，所以她其实一直都在服药。”
“是，她一直都有抑郁症，她一直在服药，所以你这么做才有可能被当成偶然。但是我想说的是，按照你的说法，她一直都在服药，那么她偷偷把药倒掉这件事，应该是你从刚跟她结婚不久以后就发现了，我说的对吗？”
“对。我很快就发现了。”
“那么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藏药，你藏药的目的是什么？”赫思白的声音并不大，就这么静静地阐述着他的疑问，可他的目光却像刀子一样，直指对方的心脏。
倪洋愣了很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赫思白继续说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一时冲动才杀了林思乐，但从你的表述中，我听到的只有蓄谋已久，甚至这跟她是否苛待你都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你从一开始就在偷偷地收集多余的药片，除非你能给你的这个行为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是嘛！说什么一时糊涂！”吴智慧又忍不住跳起来，“林思乐的死如果是一时糊涂，那你的前前任妻子王静呢？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说实话，还说什么自首，说什么减刑！我看你根本就是狡辩！”
“倪先生，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不仅不能减刑，反而会加重自己的罪孽，所以我奉劝你，想清楚再说。”赫思白说道。
“唉！”倪洋这次是真的垮了，他突然抱着头痛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倪先生，你冷静一点儿，我可以答应再给你一次机会，但是我也希望你明白，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不说实话，那谁也救不了你。”
“我说实话，我一定说实话！”倪洋激动地说道。
“好。”
倪洋又平复了一下心情，将一切都重头说起。
原来，正如坊间传闻一般，倪洋原本的确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穷小子，而他与大多数穷小子的不同，大概就是他一副不错的好皮囊，以及一颗十分迫切地想要往上爬的心。
在这样强烈愿望的促使下，他真的遇到了一个合乎他的理想与心意的女子，她美丽，优雅，知书达礼，重要的是她的家资也非常合他心意，于是他没有一丁点迟疑地就爱上了那个他梦中的女神。
只可惜，落花虽有意，流水却无情，他的女神不仅丝毫对他不动心，而且她甚至不相信他的真情，她打定主意认定倪洋是图她的钱，所以拒绝他，还羞辱他，反而嫁给一个明明不爱她却家世比他好的人，后来他问富家女，你后悔吗？富家女却说不后悔，因为就算他不爱自己，至少不像他别有企图让人恶心。
从此被感情重创的倪洋一蹶不振，他甚至认为，所有的富家女都是爱慕虚荣的虚伪女人。好吧，既然都是为了钱，那娶谁都没所谓，所以他和丧夫的富豪遗孀王静结婚。可王静和他的前女友一样，是的，虽然他跟他的上一位女神根本就没有开始过，却仍然执着地将她认作自己的前女友。王静只不过是把他当成小白脸豢养着，宛如用来充门面的女王男宠，谈不上爱，谈不上尊重，一切都谈不上，不过他也想得开，反正本来也是为了钱。
45.锦鲤先生二三事（二）
按照他所说的，王静的死确实是意外。王静虽然对他不算太好，到从来没有缺过他的钱，所以他虽然在王静面前什么都不是，却也足够拿着这些钱去外面风流，就他如今回忆起来，仍然觉得那段日子还是快活的。
只可惜好景不长，王静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终于有一天，她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关上窗帘，换上自己最喜欢的睡袍，服下了整整一大瓶安眠药，告别了这个无趣的世界。
王静的死并没有给倪洋带来太多悲伤，相反还给他带来了启发，因为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百忧解服用过量会让人产生自杀倾向，这一点是在王静死后他才知道的。
所以在这以后，他开始有目的地去寻找有抑郁症的孤独女子，以便于他能够让旧戏重演。不久之后，他遇到了一个完全符合他条件的女人，那就是林思乐，唯一超出他预料的是，林思乐对他的态度极其恶劣，甚至这种恶劣让他不堪忍受。
所以，他的确是从遇到林思乐的第一天就在计划着她的去世，他的计划是让林思乐过量服用百忧解，然后自杀。但遗憾的是，林思乐对百忧解非常排斥，因为她的排斥，家庭医生不得不限制她的用量，这简直让倪洋太被动了。
不仅如此，她还独断地控制着他所有的财产，包括他从王静身上得到的那些，他除了每天待在高档别墅里任她羞辱打骂，什么都做不了，他不能反抗，因为假使他能和她心意，她高兴的时候还会施舍给自己几个钱，而假如她不高兴，自己不仅会被关禁闭，还有可能被她活活饿死，这简直让他绝望。
以至于，终于有一天，几近崩溃的倪洋再也不想忍受下去了，他要提前动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赫思白发现了他犯罪的痕迹。
倪洋在诉说着自己惨痛经历的过程中，几次情绪失控，抱头痛哭：“是她逼我的，都是她逼我这么做！其实，我也曾经犹豫过，我曾经想过，就这样凑合着吧，可是她不给我机会，是她逼我动的手。”
吴智慧眨眨眼，突然“哼”了一声，说道：“你犹豫过什么？犹豫过放她一条生路吗？就算你真的受不了她，可以提出离婚，可是你也没有。你本来可以带着你前妻留给你的那份遗产离开她，可是你贪心，不想亏本。”吴智慧又鄙夷地看他一眼说道，“都这样了，还装模作样，委屈巴拉的，真是看不下去。”
倪洋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赫思白拿胳膊肘捣她一下。
“干嘛啦，我又没说错，他就是很虚伪嘛。”吴智慧撅着嘴小声嘀咕着。
“那么之前的事暂且不提，”赫思白继续正色问道，“宋妮娜呢？”
“妮娜！”倪洋有一次激动起来，“妮娜的事我不知道，这是真的！妮娜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是的，我承认我刚开始接触她的时候也没安好心……”他低声说道，“抽屉里的那份保险是我刚认识她不久劝她买的。但是后来，”他又抬起头说道，“后来我发现，妮娜真的很善良，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美丽的女人，她就是天使，我不可能对她下手！”
“是吗？那你抽屉里的药怎么解释？”吴智慧对他的话是一丝一毫都不肯相信的。
“那是我给她藏起来的！”倪洋说道，“我最初在遇到妮娜的时候，她的抑郁症状并不非常严重，但是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开始疯狂地用药。我是知道百忧解的厉害的，所以我几次三番劝她不要这样，可她有时候听，有时候又要大量用药，所以我就干脆把她的药偷偷藏起来，锁在抽屉里。”
“那也太多了吧？”
“她不听劝，转眼又去买，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好不断地给她藏，为此我们还吵过几次架，她有的时候情绪好一点，知道我是为她好，就说以后再也不乱吃，可是有时候又不听了。”
赫思白慢慢地皱起眉头问道：“你说她之前的抑郁症状并不非常显著，是什么时候开始，你发现她疯狂用药？”
倪洋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说：“记不太清了，第一次，第一次发现……”他艰难地回忆着，“至少有一个月了吧。”
“一个月？你敢确定吗？”
“差不多吧。”倪洋说道。
“那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她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问过她几次，可她不肯说，而且情绪显得很激动，所以我也就没再问了。”倪洋又说道，“不过我觉得她对我的态度也有一些变化。”
“什么变化？”
“嗯……说不清，反正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她也不是那么喜欢我，大概就只是比较聊得来的朋友，但是后来她对我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当然这也只是我个人的感觉，不一定准确。”
“那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吴智慧问道。
“怎么说呢……”倪洋想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在你们面前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而且你们也应该知道，网上有很多关于我的传闻。这种传闻对我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好事，一开始的时候，妮娜对我的态度大概更多是出于好奇，而且我看得出来，她对我还是有一点防备的，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嗯，她会答应嫁给你这就已经很奇怪了。”吴智慧直白地说道，“现在全网都在议论她的死是因为太傻。”
“不，她不是傻，她是善良！”倪洋焦急地说道，“其实，其实我有一种感觉，我觉得她或许一直都怀疑我。”
“她怀疑你？”赫思白警觉地看着他。
“对，她怀疑我，但是她又信任我，所以我不会因为她的怀疑而对她动手。”倪洋又沉默片刻说道，“有一次，我看到妮娜在网络上看关于我的一些流言，虽然网上那些人都没什么证据，但我还是会紧张的。我本来以为她会问我关于王静还有林思乐的事，可是她没有。”
“她没有？”
“对。”倪洋的眼圈竟然又一次红了，可是这次他没有放声地哭出来，而是努力地压抑着说了下去，“她还我说，她说抑郁症这种病她深有体会，想死的人是拦不住的。而且她还说，即便我这么做了，对她们而言未尝不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