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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朝遗韵     剑破九重天txt下载     剑破九重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造化弄人

    时光匆匆,不觉又是半年过去,二人的第一层功法居然先后圆满。二人大是意外,因书中写道:“此功法,常人第一层须一年方能圆满。”没想到二人竟提前了几个月。

    接下来参悟第二层功法。第二层功法,显然较第一层难上许多,并涉及周身各处大穴,境界要求更高,书中道:“常人须三年方能圆满。”

    原来此功法共分七层境界,第一层最易,第二层较难,第三层更难,须七八年。以次越来越难,第四层须十五六年,第五层须二十四五年,第六层有的须三十多年,有的须五十多年不等。第七层,则为最高层,已无时限。每层的练法不一,只有按秘笈循序渐进方可,只练其中一层,上下不接,没有收效。此功法,练完第五层,已达五气朝元之境,功力旷古烁今。除非有非常际遇,常人很难练完第六层,寿命便已尽了。百年前的那位前辈只是练成第五层,也因资质得天独厚,才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而宣蒙所得的上部只讲到第三层,所以刘儒斋只练到第三层,功力便无法再进一步,终至身死修罗教人之手。绢帛的中部是从第四层到第六层,朱天枫虽得,却无法去练,有等于无,终不能成顶尖高手。而下部是第七层功及一些早已失传的掌法与剑谱,所以修罗教虽未有人练这“太乙功法”,却在江湖中重新崛起,威震武林,皆因得益于其中的掌法与剑谱。

    这时的宣蒙与可欣,内力已有相当火候,只要按功法运行,便能感觉到腹中有一团东西,有时似小兔子,有时似温暖的圆球,缓缓而动,若此东西沿身上任督经脉运行一周,便觉身体舒泰,大有飘飘之感,似饮琼浆玉液一般。二人脸色越来越加红晕,隐含光泽。若是一天不练功,反觉身心不适。

    二人费了几天的功夫,把第二层的要义参透,准备着手修练。这段时间中,宣蒙已把秘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见上面讲的都是运气行功之法,并无拳谱、剑法之类,微感失望,不知练完手中秘笈,能否报得了仇。

    这天,宣蒙起了一个早,对可欣道:“咱们吃的东西已快完了,我今天下山买点米面干粮,秘笈你收好,我尽快回来。从明天起,我们便开始修练第二层。”

    可欣这时还未睡足,迷迷糊糊道:“你等等我,我与你一起去。”宣蒙刮着她的脸道:“你这个小懒虫,每天都要睡到太阳出来才能睡足,今天这么早,你看你连眼睛都睁不开,如何去得,我看就算了吧,免得象上次一样,从小黑驴身上栽

    下来。”可欣娇笑道:“死宣蒙,臭宣蒙,你笑话人家,不理你了。”说完翻身向内。

    宣蒙见她半天未动,以为还在生气,俯身到她脸庞,哈气吹她的耳朵,却见她双眼已合,鼻息沉稳,早又睡去。便替她盖好衣被,牵上小黑驴,下山去了。

    一路上,只见山谷两边鲜花遍地,芳香满道。松针又嫩又绿,透着清新之意,不时有小鸟从松树枝头飞起,叽叽喳喳唱着歌儿在前头引路,有时又突然尖叫一声,钻入林中。小黑驴紧挨宣蒙身后,时时用头顶顶他的背。

    现在已是春末夏初了,早上清新凉爽。宣蒙心情愉悦,口中哼着山歌。不到中午时分,已来到他们常去买衣食的集镇。他担心可欣等得心急,随便吃了点东西,买齐米面,又为可欣买了一身花绿的衣服,几块香脆的米锅巴,揣在怀中,便打道回府。

    刚出得镇,迎面遇到一个长眉白须的老道士,向他道:“小娃子,你知天都峰在什么地方?”宣蒙突见一个老道,心存戒备 ,本不知天都峰在什么样地方,伸手向一座高高的山峰一指道:“那便是天都峰。”老道道声谢,口中低咕道:“只怕他们已到了。”宣蒙也未见他怎么用力,便见他身如纸鹤一般,飘飘忽忽,向那山峰飞也似地去了,眨眼之间,消失在山林中。

    宣蒙呆望半晌,叹口气,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有如此功夫,看来此老道比玄武与蔡长老又高出许多,突又想到修罗教主,不知他的武功怎样?

    按原路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对两边的花草再无心欣赏。快到他们的居所,又蓦然想到,那老道上此山,莫不是为他们与秘笈而来?是不是已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想到此处,不由担心起来,催着小黑驴,加快步伐。

    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他们的居所。尚离有二十多丈,宣蒙便大叫道:“可欣,我回来了,快来接我。”喊了几声,居然无人答应。按理,可欣应该象往常一样,站在家门口向谷外张望,闻声象小鸟一样扑过来,可今天?宣蒙不由紧张起来,一路小跑,口中不停叫着:“可欣,我回来了,你在哪里?”直奔小屋,扑进去一看,空空的,没有人影,不由心砰砰乱跳。又喊了几声,仍无人应。

    静了一会,他仔细查看屋中的家什,一切依旧,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稍稍放心,寻思:这丫头可能是到外面玩耍去了,等一会就会回来。自我安慰着,把买来的东西放好,坐在屋门口等着可欣回来。这时已是

    傍晚,太阳挂在西半天,阳光明媚,照着山谷与他们的居所。

    宣蒙手中拿着给可欣买的香甜米锅巴,双眼望着谷口,只盼可欣早早回来,让她饱餐一顿。幻想着她边津津有味地吃着,边娇笑撒娇着,靠在他的身上,并不时扮两块塞在他的口中。想到此处,只觉腹中饿了起来。他已赶了二三个时辰的山路,腹中早空空了。用手摸摸锅巴,啧啧嘴,咕哝道:“你这个臭丫头,看你来了,我不刮你的脸才怪。”

    心中不停想着,日头不断下沉,眼见要向地平线上坠去,最后再也坐不住,把买来的东西放在门口显眼的地方,奔向他们经常游玩之处去寻找。

    可是,任他找遍了他们去过的每个角落,也没发现可欣的影子。他一直不停地大喊着“可欣,可欣。”山谷回应着“可欣,可欣”,就是没有人答应,嗓子也哑了起来。

    最后他又回到住所,见一切与离去时一样,心中更加害怕,直感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呆呆发愣。

    这时,天早已黑下,弯弯的月亮挂在天上,是上弦月,星星眨着眼睛,天空没有一片云彩。没有可欣,宣蒙感觉谷中静得可怕,偶尔一两声鸟鸣,更显诡异。

    一时又想到秘笈,急奔进屋翻找。哪知竟是遍找不到,不由得更加害怕,心中忽然对秘笈憎恨起来。

    他一直坐在门前,眼看着月亮又慢慢向下沉去,已入夜了,可欣还是未回来。偶尔风吹树枝,发出沙沙声响,或偶有黑影晃动,他便猛扑过去,大叫着可欣。可是,每次山谷中只回荡着他的“可欣,可欣”大叫声,始终没人回应。

    就这样,宣蒙睁大双眼,盯着谷口,一眨不眨,直坐了一夜,也没等到可欣回来。天快明时分,不觉打了一个盹,却又梦见可欣被修罗教与武当派的恶人抓住,正大呼救命,不由一惊而醒。

    宣蒙望着屋中可欣的床铺,厚厚的茅草,软软的,但也空空的,与他的铺子相连。他们的锅碗、衣服、石几、石凳,还有外面的小毛驴,一切未变,只是少了可欣。宣蒙不禁落下泪来:“可欣,你到底在哪里,你怎么了?”用手摸摸可欣曾打坐的地方,只见她前天用松枝、花朵扎的花环,仍盖在上面,样子未变,只是焉了。宣蒙把花环拾起,拿在手中把玩片刻,暗道:“可欣,无论你到了哪里,被什么人劫走,我都要找到你。”拿起一块锅巴吃了,又揣了两块在怀中,出谷寻找。

第十六章 山峰偶遇

    这一天,他走出山谷,来到山南面,只见这里林木葱茏,山峦如黛,景色清秀,不禁暗暗称奇,只是寻可欣心切,无心恋景。

    宣蒙沿山而上,上山一半,却见前面有一大潭泉水,清澈明净,方圆半里。宣蒙上山多时,口有点渴,便奔过去,俯身捧起水要喝上一口,谁知出乎他的意料,水竟是热的,有点烫手,吓了一跳,心道:“这山景色奇,连泉水也奇,等找到可欣后,一定带她好好游览一番。”掬水喝了几口下肚,只觉入口甜丝丝的。抄水洗把脸,低头看时,见水中映出他的影子来,一脸的憔悴,孤零零的,心中一酸,想起可欣这一年来与自己形影不离的情景,不觉泪如泉涌。

    宣蒙稍稍歇息片刻,向目光所能看到的一座高高山峰而去。沿途山势越来越陡,山石景色越来越奇,快到山峰顶,能走的山道忽然变得狭窄起来,仅容一人立足。两边深渊绝谷,向下一看,顿觉眩晕不止,下面白雾茫茫,深不知几何。宣蒙想退回,又怕错过可欣,便手脚并用,慢慢爬到山顶。

    忽然随风隐约传来说话之声。宣蒙心跳加快,小心向前走了几十步,隐在一块大石后,向峰顶望去。只见峰顶有两个人,坐在最高处,赫然一个便是他前日碰到的老道士,长须飘飘;另一个却是一个老和尚,满面红光。心下失望之极。

    这时离得近了,只听那老和尚道:“看来这上山的不是无性那老尼,似是一个常人。”那老道接着道:“可能是一个未成年人。唉,我们是白等这三天了,这老尼姑向来是一个守信之人,既然十年前约好,于今年四月十二日,在这黄山天都峰相见,怎么会不来呢?难道她圆寂了,以这老尼姑的修为,再过二十年也不应该啊?还是她出了什么意外?”

    那老和尚道:“但愿她没事。转眼已四十年,我已老了,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是年轻时的样子?想四十年前,她于少林寺中大闹一场,如在眼前,唉,冤孽 ,冤孽 。”

    那老道笑道:“大和尚 ,你参禅参了几十年,难道还没有参透这个色字吗?居然还惦记着这老尼姑的模样。”那老和尚沉吟半晌道:“是啊,一切皆是虚幻,什么和尚尼姑,与白骨骷髅有什么分别。”那老道道:“大和尚,即然你心中还惦记着她,为什么当年不蓄了发,还了俗,与她作一对神仙般眷侣?却去作这牢什子的方丈?”那大和尚道:“阿弥托佛,那时师命难违啊。你也知道,少林自百年前被玄都道人打的一败涂地后,声誉一落千丈,反倒不如武当,先师倾其一生,也未能使其重振,便期待我能继承他的衣钵,实现他的愿望,所以坚要我主持这少林寺。”

    老道道:“是啊,你大和尚确是大

    有本事,几十年来,把少林整顿得好生兴旺,现在隐然又是武林中第一大门派,远过武当。可是,最近修罗教也是名声大振,听说去年抢了玄都门的秘笈,只怕江湖中从此又要多事。那修罗教却非当年的玄都道人可比,野心太大,只怕要一统江湖,千载万载,作武林中的盟主霸主呢?”

    老和尚道:“你说得不错,这着实另人担忧。我本打算在见过你与无性之后,把当年的因果了却,便辞去这方丈的位子,潜心修练易筋经,以便能治住那修罗教的大魔头,谁想无性竟然未来。现在三天已过,想来她是不会再来了,我的心愿终是无法了结。咱们再等半个时辰就离去吧。”那老道道:“也只有这样了。我本想为你们化开恩怨,没想到无性会不来,大和尚,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老和尚道:“老道,你我几十年的交情,还说这些干什么。只是我对武当最近的作法有点奇怪。”老道道:“武当怎么了,玄机掌门为人不是很方正吗?”老和尚道:“是啊,所以我才奇怪。我听本元师弟说,武当一位道兄带领二名弟子曾与修罗教争斗,又无故杀了一个车夫。与修罗教相斗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杀那车夫,只怕又是与那本秘笈有关。”

    老道惊道:“无故杀了一个车夫,武当作事不至于此吧?”老和尚道:“本元师弟曾细察车夫伤口,确是武当手法,只怕是杀人灭口。你没听说朱家逃出了两个孩子吗,还带着秘笈?”宣蒙听他说来,如同亲见,佩服至极,心想武当牛鼻子做的还远不止这些。

    只听老道道:“看来这秘笈乃不祥之物,一旦出现,便要引起一场武林灾难,不如毁了它反倒安宁。”老和尚道:“是啊。但话说回来,那终究是前人的心血所注,怎可轻易毁掉。本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要看什么人得到它,怎样运用它了,善恶全系于人之一念。老道士,那位上山的朋友也蹲得累了,咱们把他叫出来吧,看看能不能带来无性的消息。”

    宣蒙正听的起劲,忽听说到自己头上,还没想好是出来还是躲了去,只觉身体向上一抬,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但见那老和尚已站在身边,袖子搭在他的肩上。宣蒙站起之际,不由自主运力相抗,他的太乙神功已有根底,自然而然使了出来。老和尚“咦”的一声,上下打量宣蒙,大是奇怪。

    那老道也走至跟前,道:“老和尚,有什么不对吗?”老和尚摇了摇头。老道看着宣蒙道:“原来是你这小娃子,多谢那天给我指路。”

    宣蒙一怔,随即恍然,原来那天随便打发他,胡乱一指,居然指对了路,这就是天都峰。口中道:“不用谢,老道长,这是小事一桩。”老和尚问道:“小娃子,你的师父是谁?”宣蒙突听他问起师承,

    茫然道:“师父,我没有师父,只有从前教我读书的先生。”老和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知这孩子定有古怪,武林中人,师父如父,弟子敬爱非常,如有师父,绝不会说没有师父,这孩子又不似撒谎,定有奇遇,或那教书先生是一位隐世高人,暗中传授,便未再追问下去。

    那老道士见宣蒙长得可爱,又蒙他指点道路,温言道:“小娃儿,你一个小孩儿家,到这么高这么险的山峰来干什么?你遇到过一个老尼姑吗,是不是她托你到这儿捎信的?”宣蒙知他说的老尼姑,便是他们口中的无性,摇头道:“没有,我未曾见过什么老尼姑。我是到这山上来玩耍的,我家就住在山东面的村庄,见这山峰可爱,偷偷跑出来。出来这么久,只怕父母要责怪我了。两位老人家,我这就要回家去啦。”

    宣蒙对人人心存戒心,又急于寻找可欣,见山上只有几块大石头和几棵老松树,便想脱身。话未说完,已转过身向下走去。

    那老道士道:“小娃儿别忙,我们与你一起下山,这山太陡峭,你别摔着”。口中说着,手已搭在宣蒙的肩上。宣蒙暗暗烦燥,心中骂道,你这臭牛鼻子,谁爱和你一起下山,偏偏这么哆嗦 。说来也怪,并未见那老道用什么力气,宣蒙却觉全身轻飘飘的,下山如履平地,那段最险最狭窄的山路,也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下得天都峰,宣蒙俯身一揖道:“两位老人家,谢谢你们,回我家的路在那边,就此告辞了。”说完向山的另一方向走去。那老道与老和尚怎能看不出宣蒙的心意,暗暗奇怪。

    宣蒙未走多远,隐约听那老道道:“老和尚,说来也怪,我扶这娃儿下山那么长时间,居然也未试出他的内力。他的内力虽弱,却博大纯厚,不似邪派武功,这娃儿的资质又佳,若能好好练下去,说不定会超过你我的成就。”老和尚接着道:“不错,这娃儿虽似有难言之隐,但心地不坏,若加以好好教导,一定会有所作为。”老道道:“我看咱们还是赶快下山吧,人家这娃儿,倒似非常反感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呢。”说到这,宣蒙再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了,心道,这两个老家伙终于离去,谁要你们说什么好,不知什么用心。

    宣蒙避开老和尚与老道士,攀了几个山峰,心中越来越加失望,没精打采回到住处,只有小黑驴站在他们屋前,等着他回来。宣蒙把脸挨在小黑驴的脸上,滴了几滴泪水,饭也不吃,和身躺下。这时已是晚上,外面的月光更加的明亮。

    宣蒙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伤痛,头脑隐隐发疼。过了两个时辰,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醒来,只感脸发烧,头嗡嗡作响,竟然病了。勉强起来,胡乱吃了几口干粮,又向他还未去过的地方去。

第十七章 无上心法

    这天,宣蒙又翻了数座山峰,穿过数个山谷。到傍晚时分,身体越来越沉重,头疼欲裂,实在无力再去攀峰越谷,最后来至一座山峰的半腰处,见有一个大石洞,便扶着石壁慢慢走了进去。

    这洞的洞口不大,走进去,洞内却很开阔。洞的后壁有一块大石,高有二丈,石上有个小水池,只听“叮咚”“叮咚”之声不绝于耳,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原来是洞顶的水珠,沿石壁滴入大石上的水池之中。听到这叮咚的水声,宣蒙顿觉口中干燥。

    这时已入初夏,天气很热,宣蒙几个时辰未进滴水,全身发烫,便想取点水下来喝。可这大石很高,壁立如崖,没有个触手的地方,只得坐了下来,对着大石发愣。耳中听着上面水声叮咚不绝,腹中却干出火来,不觉心中烦燥,拿起手中的树枝,向靠大石的洞壁用力一戳,愤愤道:“什么鬼地方,明明有水,却没得喝。”话未说完,却已呆住,原来他手中的树枝竟插入石壁之中,深有三寸。

    宣蒙心道奇怪,用手向树枝插入的地方摸摸,竟然很松软,再用树枝戳戳,现出一个小洞来,尚可容脚。细看时,才知这是被人凿出的,时间久了,又被异物填满。再细看石壁的上面,隐隐有几小块地方与石壁颜色不同,用手中的树枝戳了戳,居然都陷下去。

    他急欲喝水,不及细想,手脚并用,蹬着这几个凹处,慢慢爬到了大石之上。只见石上一滩泉水清彻透明,煞是可爱,俯身捧起水,急急送入口中。但觉入口甜美,如饮琼浆,喝了个饱,方用水洗洗脸,从怀中掏出干粮来,仰面躺在大石上,放在口中咀嚼。未吃一半,竟自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宣蒙醒来,只觉四肢百骸如同散了架,脸颊发烫,眼皮沉重,想睁眼也感无力,不由暗自神伤,可欣没了,自己又病倒在这山峰之上,不知还有没有相见之期。神伤良久,咬牙道:“即使死,也要在找到可欣之后”。用力睁开双眼,手扶石壁,便要起身,却猛见石壁的顶部一片光亮,方圆不到一尺,再细看,隐约有字写在上面。

    宣蒙不禁惊讶,刚才明明是进了一个石洞,洞中暗沉沉的,怎么现在石壁上竟有光亮?这时也应该是夜里,没有日光可照,难道是我睡过了头?用力撑起身,重新打量这个石洞。只见石洞之中,有几束光线纵横斜飞

    ,穿插于其中,最后则集中在头顶的石壁之上。顺光线的来向看去,原来是从适才所踩的凹处射出,总共九道,九个凹处。

    凝目一瞧,这九个凹处内,皆有一个细小石洞洞穿石壁,光线正是透过那细洞照进。他刚才只是把其中的异物掏出,这几个细洞并未完全堵塞,经风一吹,又重新穿透,外面的光线于是穿了进来。今天刚好是四月十五,月光明亮,挂在东南方向,九个细洞也正是对着东南方向。这九道月光穿过石壁之后,照在西北角的一块向内凹着的大石之上,这块凹着的大石又把九束光线,斜向上反照在头顶的石壁上,形成一个方圆不到一尺的光面来。

    宣蒙看出来龙去脉,暗叹这哪位前辈真是别具匠心,巧夺大自然之造化。也知这光面上的内容必定有古怪,于是仰起脸来细看。这洞本有三丈来高,宣蒙虽只十三四岁,个头也不矮,这大石又有二丈多高,这一仰头,距离石壁顶部竟不到三尺。宣蒙凝目看去,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虽只一尺见方,竟有千余字。字如蝇虫,深刻入石,字上已有许多覆盖物,显是年代久远,不知已历几世几劫。

    宣蒙脱下上衣,用树枝举起,在光面上摩了几摩,浮物掉下,字迹隐约可见。他凝目细看,只见上面写道:“举世浊浊,名利之心日重,向道之心日远,欲寻一全真了道之客而不可得,不亦悲夫。留此心法,以示有缘。”

    宣蒙看到此,已知又是一秘笈心法,不知此心法比太乙秘笈如何。又向下看,“此心法有道根之人得之,则成仙成圣,脱去凡胎,与天地而同寿,为道家之上乘心法。”宣蒙记得太乙秘笈开首有此乃下乘之句,暗道,难道此心法竟高于彼心法?心中疑惑,接着下看,内容竟与太已秘笈相似,讲的也是养气的功夫,只是比之更为繁复。此功法不分层次,心法只一种,但要求却高,并且在后面反复陈说:“习者应去凡心,灭**,以求空灵,然后尽收天地万物之精华,入我体内,藏于脏腑。”此功法,不似太乙功法,要求各种姿势,任何姿势都可习练,到达一定境界,不分黑夜白昼,皆可自然练功不缀,真气流转全身。其中还道,“常人练功,一觉醒来,功力十去其九,而我心法去此大弊,故日上乘。”

    宣蒙大致把心法看了一遍,已知又是一个绝世的秘笈,自称上乘,说不

    定更在太乙秘笈之上。见心法的最后有几句话道:“为道者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也。万物一也,是其所美者为神奇,其所恶者为臭腐,臭腐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臭腐,故日:通天下一气耳,圣人贵一。”落字广成子。

    宣蒙对这几句话不甚了了,象以前刘老先生讲的经文,没深追究,心中忖道:“这位前辈大概是叫广成子,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人。他说留此心法,以示有缘,今天被我碰巧发现,不知是不是他所称的缘。现在可欣不知哪里去了,太乙秘笈我也只学了一层,以后要想寻找可欣、救可欣,为死去的父母报仇,必须得学一身好功夫。太乙秘笈是无法练了,看来只有习这前人遗下的秘笈,说不定也能练出一身太乙秘笈似的功夫来。”想到此处,又抬头细看石壁上的心法,用心去领悟、默记。所好,这功法的言语并不似末尾几句那么深奥,不到一个时辰,已领悟差不多,又把一些不懂的字句用心默记,以备日后参悟。

    他已多日未练功,静下心后,盘坐在大石上,依法运气施为。他练过太乙心法,有了根底,收摄心神极快,不到半个时辰,竟真的进入了这心法的境界。

    许久,方才慢慢收功,运气在身体的经络诸脉流转一遍,只觉心体舒泰,原先浑身乏力,头疼欲裂的情况,居然好了许多。

    宣蒙不知道,他之所以生病,皆因这几天伤心忧虑过度,肝火上升、心经受损而致。若他能每天继续练那太乙心法,绝不至于病倒,因它也是正宗的养气修身功夫,扶正去邪,祛除百病。只是他一味寻找可欣,哪有心思去练功。这广成心法,又远在太乙之上,他于危难之际,忽然见之,一时忘了可欣,专心练功,收效甚大,病竟十去其六。

    还有一事,宣蒙却不知道,这养气功夫,功法千种,若是从未练过,任选一种,都无危害,但若学过一种心法,又去练另外一种,而功法路子截然不同,轻则五脏受损,重则走火入魔,实乃练功之大忌,除非有明师指导,有师友在旁看护,方可度过难关。而宣蒙从未得人指点,不知此种禁忌,忽遇这心法,浑浑噩噩练了起来。所幸这种功法与太乙功法系出同源,宣蒙练那太乙功法本不太深,竟稀里糊涂的被他闯过了这道难关。

第十八章 冤家路窄

    宣蒙精神大振,饮点水,吃些干粮,看看洞外,天已发亮,抬头再看那石壁,只是光滑一块,光亮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上面再见不到一个字来。他心中明白,这纯是奇遇,若不生病,若不口渴,若不上这座山峰,绝不会发现这心法。心道:“这位前辈也真煞费苦心,难道这功法不能随便传人?或是于人有害?又难道我真是他所说的有缘之人?”便在石崖上磕了三个响头,沿石壁慢慢滑下。出得洞来,阳光耀眼,一片明媚。

    就这样,宣蒙从早到晚,脚步不停,翻遍大山每个山峰,寻遍每个山谷,也未找到可欣,最后知道,可欣必已不在这山上了。

    他每晚练广成心法不辍,只觉进境越来越快,体内真气流转不断,即使在睡觉、走路之中,亦能感到真气流动,已是深得心法要诀。身体越发硬朗,举手投足,无不如意,有时轻轻纵身一跃,竟能跳上大树。

    这天,又是七月初七,宣蒙在家中静静守候着。他知道,若是可欣还在,必会在这天来与他相聚,否则,她便不知去什么地方了。

    从早晨太阳升起,又眼见它慢慢落下,直到第二天黎明,他双眼瞪得发酸,始终未见可欣到来。心中难受,想以前多少个七月七日,他与可欣都是在家乡的小山陵上度过。每次可欣都靠在他的身上,缠着他讲掉郎织女的故事,那时是何其的欢乐。而现在,只孤零零的一个,空对深谷,又是何其的孤独。牛郎织女纵不能时常见面,但毕竟知道对方各在什么地方,尚可遥遥相望,而他,竟不知可欣落在何处,要到哪里去寻找。

    到此时,宣蒙明白,要想寻找可欣,必须去什么武当、少林、修罗教这些地方,才能打听到她的下落。于是重至发现广成心法的石洞,在其中住了一夜,要重新再看一遍心法,以防遗漏。可是,这夜也是月圆之夜,他在大石上从天黑坐到天亮,只见月光从九个石孔中射进,于洞中纵横斜飞,虽然最后也照在石壁顶,却看不到心法。原来光面随月光转移,变换了角度,竟再也照不到原来心法的所在。凝目细看,也看不见

    一个字来,纵身一跃,手触石壁,隐约字迹还在。

    宣蒙这才知道,这位前人虽然把心法刻在壁顶,却只有在每年的四月月圆之夜方可见到,换了时日,再也不见。他并未想把此心法留于后人,只是不忍它随他湮没而已,自己纯是奇遇,机缘巧合而得。心有所触,重新在大石上跪下,向着心法所在,磕了几个响头。临走,又把踏脚的小洞用浮物堵上、抹平,与原先一样。既然这位前人不想让世人发现这套心法,自己无故得之,已属得罪,不能再让其他人见到,否则,则是违逆了他的心意。

    离洞回到家中,好好收拾一翻,次日清晨,打了个包袱,背在身上,拍了拍屋前的一株小松树道:“小松树,但愿你能替我守好家,待我找到可欣后,再回来与你重聚。”牵了小黑驴,飘然下山而去。

    宣蒙下得山来,一路向北而行。不久,他重过长江,来到中原地带。

    一路上,他不断从别人口中得知,武林中以少林名声最盛,口碑最好,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很多江湖纠纷,往往经少林和尚一语而解,是武林中的第一大门派,遂向嵩山方向而来。

    这一日,他来到一座城镇,只见此城与他一路所过的城镇大不相同,城墙高筑,城楼巍峨,房屋栉次鳞比,街中人来人往,十分的繁华富庶。

    他走进一家客栈,让店家把小黑驴牵下去喂养,自己坐在二楼临窗的一张桌子边用饭。这时节已是初冬时分,在这黄河流域的北方,天气已很寒冷,而他只穿着一件平常的青色外套,戴着一顶青色的小帽。但他近几个月来,一直在练广成心法,内力突飞猛进,竟丝毫不觉得寒冷。此时他已快十四岁了,半年中,身材又长高了不少。

    他唤店小二上来,要了一碟小菜,两个馒头,边吃边看街上人来人往,心中却暗暗盘算如何上少林寺,打听可欣的消息。正想着,忽听下面楼梯“咚咚”直响,一个怪怪的声音传来,“小二,快准备一桌酒菜,越快越好,老爷们急着赶路。”

    宣蒙一

    听这声音,心头大震,“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正是修罗教的铁煞手蔡长老到了。低头看去,只见他与三个身着黑袍的人沿梯而上,直奔二楼而来。宣蒙一看要糟,转过身,对着窗户,手中拿着馒头,不住往嘴中送去。

    那店小二见上来这四人气势与众不同,特别那蔡长老脸色铁青怕人,不敢怠慢,跑里跑外,不一时,一桌丰盛的酒菜便摆满了桌。

    四人围桌而坐,边吃边小声说话。这屋中除了宣蒙,还有另外二人在对饮。蔡长老一行人显然怕别人听到,声音低沉,几不可闻。宣蒙内力已大有根底,耳目异于常人,蔡长老几人低低的声音,还是清清楚楚传进耳里。

    只听一人道:“蔡长老,你说那玄都门的秘笈,一定在少林寺和尚的手中吗?”宣蒙一怔,太乙秘笈什么时候到了少林寺人的手中,难道可欣是被他们抓走的,他们也与武当的臭道士一样,徒有虚名?

    正想着,蔡长老道:“一定在少林寺和尚的手中。你想武当的人都插手此事,少林的和尚难道又不动心?那日我与玄武牛鼻子打得两败俱伤,本可取得那东西,哪知正在紧要关头,少林寺的大和尚却突然出现,逼得我匆忙离去。你想事情哪有那么巧,一定是有所预谋,否则,怎么会不早不晚,偏偏在紧要关头出现。再说,自少林的和尚离去后,江湖中就再未有人见过那两个小娃娃。那两个小娃娃若不是被少林的和尚灭了口,取了那东西,这一年多怎会无人见到?”

    一人道:“是啊,那少林寺本与这东西大有纠葛。想百年前的了无禅师,被那玄都道人击败后,少林一败涂地,声誉大损。少林的和尚对那东西怎能不动心,不耿耿于怀呢?”又一人道:“说得是,说得是。不过,这少林寺自被我们传出得了那东西的消息后,近一年来从未安宁过,不知有多少人上嵩山惹事生非,索要那东西。好好一个清静修身之所,几乎成了一个修罗战场,天天都有打斗杀伤,想那些光头秃驴们,也早已精疲力尽了。”说完,几人嘿嘿而笑。

第十九章 蒙面剑客

    宣蒙听到这儿,才知修罗教及武林中人都以为他与可欣被少林的和尚灭口,取了秘笈。而实际上,恰恰相反,那位大和尚对他们很好,并不知他们身怀秘笈。

    他原以为可欣在少林寺中,心中狂喜,现在象被陡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底,口中的馒头再也咽之不下。

    又听一人道:“教主本是要突袭少林,逼那些和尚交出那东西,哪知消息竟被传了出去,惹得天下人皆知,各派齐来援手,只怕此战不易啊。一路之上,不知有多少武林豪客向这嵩山而来。不说别人,就是这个面向窗户而坐,衣衫单薄的人,显然也非易于之辈,只怕我们说的都被他听了去。”

    一人道:“我过去把他揪过来。”那人道:“不可,不知此人是什么来头。我们修罗教本来势单力薄,绝不可再节外生枝,再说,我们说的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人可能是四人中地位最高的,说话颇具威严,余人不再出声。

    宣蒙见他们说到自己头上来,心中扑通扑通直跳,暗暗奇怪,这四人已注意到他,难道蔡长老没有认出他来?

    他却不知,这一年多的时间,他身材长高许多,有了变化,又是背影,那蔡长老虽连看几眼,只觉此人身影似曾相识,却绝想不到就是他们到处寻找的人。

    宣蒙见他们低头只顾吃饭,不敢乱动,也慢慢吃着东西。过了半个时辰,那四人吃完,抹了抹嘴,下楼而去。

    宣蒙等他们走远,起身付钱。临下楼,却见刚才对饮的二人也向他一瞥,目中精光闪烁。

    他下楼,牵了小黑驴,便向小二打听嵩山的方向。小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将地址说了。原来嵩山在此城的东南方向,约有二百来里路,这座城也便是天下闻名的洛阳城,历代多次建都。

    宣蒙刚出门,只听小二道:“又是一个上嵩山的,难道这几天嵩山的和尚们要开大道场、作**事么?”

    却说宣蒙一路向东南方向而来。不到第二天天黑,便入了嵩山境内。向当地人问清了少林寺所在少室山的位置,于傍晚时分,隐身在寺西南二里路的一个山谷中,放了小黑驴,任它去寻草。

    此时天色已晚,山谷附近没有人迹,他盘腿坐下,用起功来。不一会,就进入了忘我之境,只觉似置身一个从未去过的仙境之中,周身蔼蔼紫气浩浩荡荡,涤荡着他的身躯,头顶似有万道华光射向天空,光上现出朵朵金莲。他的修为竟又上了一个层次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正当他犹如真神出窍之际,忽听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你是什么人,引我到这儿来干什么?”

    宣蒙猛地一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刹那间幻境消失。他定了定神,深吸了口气,意想身周天地精气尽入体内,沿任督二脉循环一周,下沉丹田,在丹田中左右九转,藏于脏腑。

    收完功,却觉膝盖木麻,下肢使不出力来,练功被惊,竟然出了叉子。修练内功最忌被外物打扰,俗话说神仙也怕脑后风,更何况他正入佳境,无故被惊。

    他只觉心惊肉跳,心神不宁,大是慌恐,俯在石上,一时不知该当如何是好。耳中却听西北角不远处,有二个人的脚步声传来,正是冲着他这个方向。

    只听先前说话的人又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蒙了面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夜入藏经阁,引我出来,又意欲何为?”宣蒙这才听出,此人正是去年救了他与可欣的少林大和尚。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本元大师,我有事相询,望能赐教。”宣蒙暗道:“此人声音怎么这么沙哑难听?原来这位大和尚叫作本元。”眼见二人走近,他便以手撑石,勉强将腿伸开,身体一斜,慢慢从大石上斜滑下来,隐于大石之侧。

    耳听脚步声又响了几下,在离他约有十来丈的地方,停了下来,不由松了口气。这时,已是午夜,月亮如银盘一样,清冷地悬在碧青的天空。

    宣蒙从石隙向二人说话之处看去,只见前面一人身材不到七尺,黑纱蒙面,腰悬长剑,身着青袍。后一人,身材高大,依稀披着一件月黄色袈裟,正是那个救了他与可欣的本元大师。宣蒙陡然见到他,想到当日相救之情,忽生亲近之感。随即想到可欣,心中黯然。

    那二人对面站定。本元洪亮的声音道:“这位朋友,不知你深夜找我有何事垂询,贫僧若知,一定奉告。阿弥托佛。”那人道:“本元大师,你应该知道我要问的事情。直说了吧,那朱家的两个娃娃,是不是被你带了去?那玄都门的秘笈,是不是在你的手中,或是在方丈的手中?”

    本元双掌合什道:“阿弥托佛,罪过,罪过,想你也是一代高人,怎么竟也如此见识,你是修罗教的朋友吗?”

    那人道:“本元大师,不要哆嗦,我本岌岌无名之辈,更不是那修罗邪教的,只希望你能把真相赐告。你那天把那两个娃娃究竟带到哪里去了?”

    本元道:“这位朋友,贫僧曾不打

    逛语。那天,我并不知道那两个娃娃是朱家逃出的孩子,也更不知他们身上带有那玄都门的秘笈,若知,我绝不会让他们流落江湖,被修罗教人追杀了。当时我见修罗教有人与武当的道兄动手,不知何因,正要问个明白,谁知武当的道兄见我竟突然离去。那两个孩子自称是走亲戚的,无故撞上这场仇杀,因而我也让他们离去。直到回寺后,见有江湖中的朋友上嵩山罗皂,才知他们的底细。这位朋友,贫僧句句是实。阿弥托佛。”

    那人听完,“嘿嘿”冷笑道:“本元大师,那朱家的事早已遍天下皆知,你少林怎能不知?你本元大师又怎会在修罗教与武当派两败俱伤之际出现?还不是早已埋伏在一边,坐山观虎斗,以取渔人之利。再者,要似你所言,那两个孩子怎么会在见到你之后,再无踪迹?武林中成千上万的人在寻找,这一年多的时间又怎会遍寻不见?只怕是被你本元大师灭口了吧。”

    本元听到这儿,打声佛号道:“出家人不杀生,你这位朋友怎能说出此等话来?我本元六十余年来,曾未伤过一条人命。若无其他事情,贫僧告辞了。”说着转身欲走。

    “慢着”,那人喝道:“若想走,须得先告诉我秘笈的下落,否则,就须赢了我手中的长剑。”说着,抽出腰中长剑,拦住他的去路。

    本元道:“阿弥托佛,这位朋友,你想持强吗?老衲奉陪。”他知道此人既然引他出来,绝不会轻易放他走。他也看出此人武功甚高,必有一场恶斗,当下双掌一合,潜吸一口气,运起了苦修五十余年的大须弥掌来。

    少林寺的大师,各有所长,少林几十门绝技,从无一人能全部精通,故许多高僧只专注于一门。本元从小苦修的便是大须弥掌。此掌威力奇大,但进境开始时颇慢,直到后来,方才越来越快,很少有人练到最高境界。本元已至第八重,尚有二重未修,已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

    那人一振长剑,亮出九朵剑花,道:“本元大师,本人乃野鹤散人,从无争胜之心,你既不恳赐告,只好抖胆领教领教你名振武林的大须弥掌了,请赐教。”说着,捏了个剑诀,一个虚步,剑横持,正是武林中常见的一招“湘子横笛”。

    本元见他随手一挥,便是九朵剑花,暗暗吃惊,口中道:“不必客气。”左手回拢,右手一掌拍出,大须弥掌第三式“猛虎出洞”,直奔那人前胸,掌力汹涌而出。那人侧身闪过,一招“玉兔回头”,剑尖斜刺本元前胸。本元闪身避开,一掌接一掌拍出。二人斗于一处

第二十章 恩人被杀

    这须弥掌力大招沉,劲力威猛,两旁的松树被扫及,不时传出喀嚓喀嚓折断之声。但那人却身影飘乎,不与力拼,只展开身形与其游斗。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本元已渐处下风。而令本元最为惊异的是,数十招内竟未见他使出一招本门的剑法来,皆是江湖中常见的招式。

    大须弥掌最耗内力,又斗百余招,本元已有些气力不继,而那人依然游刃有余。本元越斗越是心惊,几次欲脱身而去,却为剑气所阻。正斗间,他猛地纵身而起,跃于半空,有如矫龙,凌空下击,掌力将那人罩住。这是他最为得意的一招,青龙出海,力大招精,威力无伦。

    他以为那人必会闪身相避,便可借机脱身,哪知那人却扬手一掌向他来掌拍去。他心中一惊,自己的大须弥掌掌力奇大,而此人长于剑法,却舍已之长。。。正想着,二掌已接,只听啪的一声响,那人一撤步,便即站住,而本元却被震的飞向空中,连翻两个筋斗,方卸了大半力道。落地后,仍觉得胸口热血翻涌,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他胸口虽痛,却远不如心中惊愕之甚,此人掌力如此雄厚,为何一直藏拙,内力又似。。。。。。

    只一迟疑间,那人长剑一颤,剑尖已点在胸口的玉堂穴上,真气登时提不上来,不能动弹。那人用剑指着他的咽喉道:“怎么样?本元大师,说是不说?”本元沉声道:“你倒底是谁,怎么会那。。。”

    那人喝道:“本元大师,不要问我

    是谁,你说是不说?”本元道:“贫僧确是不知,无可奉告。”那人道:“看来你不吃点苦头,是不会说的。”一挥剑,嚓的一声,斩掉了本元左手二个手指,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些白色粉末,涂在伤处。顿时嗤嗤之声大作,本元二指断处,冒出一股白色的烟雾。但见二指不断缩短,不一刻,二指蚀完,接着是手掌,腐蚀越来越快。本元全身颤抖,双目圆睁。

    那人冷冷道:“本元大师,滋味好不好受,说是不说?只要你说出,我马上给你医治。否则,你将化为一滩脓水,尸骨无存。”本元切齿道:“贼人,我无可奉告。”口中牙齿格格作响。

    躲在石后的宣蒙见此情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不一会,本元的手掌烂完,接着是小臂。那人依旧冷冷地看着本元道:“本元大师,请你说了吧,何苦受这份罪?”“呸”,本元突然一口鲜血吐出。那人出其不易,竟被吐在蒙着脸的面纱上,急抬手去擦,不料,这一抬手,面纱却被扬起,露出小半个脸来。本元一见,大惊道:“原来是你。”那人沉声道:“不错,是我。”本元痛声道:“原来如此。”又一口鲜血喷出,竟自断经脉而绝。

    那人未料到本元会自断经脉而死,急伸掌贴在他胸口膻中穴上运气送入,但本元心脉已停,呼吸已止。那人眼见一番心血白费,不禁恼羞成怒,挥手一剑将本元拦腰斩为两截,又从瓶中倒出许多粉末,洒在伤口处。顿时响声大作,白烟弥漫,不一刻,本元便尸骨无存,化为一滩

    脓血水,连衣服也被腐蚀得干干净净,阵阵恶臭传遍山谷。那人见再无一点痕迹,飞身向山下奔去。

    直到他走有半个时辰,宣蒙方敢透了口气,心中砰砰直跳。

    他斜靠在大石一侧,已有半个多时辰,手足酸麻,便手攀着大石,要爬过去看看本元。可真气出了岔子,使不出力来,暗叹口气,重新练起广成心法。所好这广成心法,只讲意念与功法,不求姿势。

    一个多时辰过去,他方才收功,果然真气不再散乱。用手一扶大石,居然站了起来。他抬头看看天空,月亮已转到西天。这时,山谷中的恶臭早已散尽。

    他三两步奔到二人相斗的地方,蹲下身来,只见地上的血水,大半已浸入山石之中,本元竟未留下一点残躯。宣蒙想着当日救命之恩,大是伤感。呆了良久,方用小石凿了一个坑,把本元浸在石土中的血水刮出放在里面,用土石盖好,作了个记号,然后跪下磕了三个头道:“本元大师,多谢当日救命之恩。可惜晚辈不会武功,你虽救了我与可欣二人之命,我却不能救你。但愿你在天之灵保佑,让我练好武功 ,找出那个恶人,为你报仇。”

    这时,天已快明,他便在石上躺下,心中盘算第二天怎样上少林寺,把本元的事告诉方丈,再查问可欣的下落。心中盘算,不觉睡去。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宣蒙吃了点东西,便下山。只见去少林寺的山道上,不时有身负刀剑的武林豪士经过。他怕遇到蔡长老、玄武之流,尽量低着头。

第二十一章 武林大会

    走了一段,心下寻思,这个样子上山,只怕方丈未见到,已被那修罗教或武当的人抓了去,怎生想个法子,让他们认不出来。正踌躇着,迎面走来几人,皆手拿打狗棒,衣服破烂不堪,每人身上背着大小不等的袋子,脸上敷有灰尘油垢之物,说是叫化子又不象叫化子,不知何许人。带头之人发须花白,红光满面。他们从宣蒙身边走过,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道:“喂,这位兄弟,你是不是也要上少林寺,相助少林对付修罗教?随我们一起走吧。”

    宣蒙连连摆手道:“不,不是,我是山下的住户。少林寺我知道,那些大和尚对我们很好,我时常见到,不知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总有人上山。但愿那些大师没事。”那小孩见他哆嗦,皱眉道:“原来你是本地住户,我还以为你也是武林中人呢?”扭头走去。那带头的老人奇怪地看了宣蒙一眼。

    宣蒙急避到山路的一侧,待他们过去,又有两个道装打扮,腰悬长剑的人走来。宣蒙见是道士,大是反感,向一边走去。只听这二人边走边道:“你瞧,前面的不是丐帮的孙长老吗,不知丐帮帮主来不来助阵。这修罗教也真胆大包天,竟敢向少林寺挑战,太不自量力了。”另一人道:“也不可小觑了修罗教,这几年来他们好生兴旺,听说附属他们的三教九流,什么海沙帮、青龙帮、白沙门来了不少,只怕今天中午都要齐聚这千年古刹。这也是百年来难得的一次武林盛会。听说武当掌门也到了。”说着走远。

    宣蒙这才知道,原来就是这天中午,武林各派在少林相聚,前面几人是丐帮的。丐帮他知道,据说是武林中一大门派,势力遍及大江南北,只是没想到丐帮也有和他这么大的孩子。突然

    他一拍脑袋,有了,何不学丐帮的样子,找身破烂衣服穿了,脸上抹点东西,让修罗教、武当派的人认不出来。

    主意已定,见天尚早,便下山来到一农户家,买了一身旧服,又故意撕破几处,换下身上的青色外衣。那农户的妇人见一个孩子买他们孩子的旧衣,已自奇怪,及见他还把旧衣又撕破几处,更是惊异,但得了银子,心中高兴,也不多问。

    宣蒙把小黑驴交于那妇人照料,寻一个无人小溪,抓了一把烂泥在手中一揉,抹在脸上一搓,对着溪水一照,果然似刚才丐帮的那个小化子,又脏又黑,掩去了本来的面目。宣蒙打扮停当,心中得意,跳起翻了两个筋斗,又在路边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中,向少林寺走来。

    山道上的人越来越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便尾随了一批人上山。

    不到半个时辰,已到寺前。只见寺前人头攒动,拥了千百人。其中有个知客僧,四十多岁,不时与来人打招呼,东奔西走,十分干练。

    宣蒙夹在人群中细细查看,以期能见到可欣的踪迹。

    过了一会,突听有人叫道:“丐帮阮帮主到。”那知客僧一听,满面笑容,抢下迎去。只见有十几个人走上山来。当先一人,六十来岁,身材高大,披着一件杂着几块补丁的旧袍子,方脸,隆鼻,双目炯炯,颔下多须。虽穿着敝旧,却大有威势,正是名震天下的丐帮帮主阮修武。

    那知客僧弯腰合什道:“阿弥托佛,阮帮主,不想惊动你老的大架,请。”阮帮主一摆手道:“不必客气,老叫化子自当为武林同道请命。”说着,随着知客僧向里走。许多人抢上前来拜见。

    未到门前

    ,只见门内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宣蒙定睛一看,正是那天在天都峰所遇的老和尚,知是少林的方丈。另一个却是个老道士,身穿青色道袍,颔下飘洒着一抹黑须,精神矍烁,笑容满面。

    那老和尚边走边双掌合什道:“阿弥托佛,阮帮主大驾光临,真是令敝寺蓬荜生辉。”阮帮主抱拳道:“本虚方丈,客气了。”又向那老道士道:“玄机老道,不想你却抢在我的前头到了,老叫化懒散,该打,该打。”那老道笑道:“老叫化,自己人,你又穷客气什么。”

    宣蒙见那老道与少林掌门并肩而出,料来地位不在丐帮帮主之下,正不知此人是谁,只听身边的人道:“那不是武当掌门玄机道人么,不想他老人家也亲自来了,看那修罗教的魔头能有什么作为?”宣蒙闻言一惊,原来这老道士就是武当的掌门,心中却道武当能有什么好人,看他假惺惺的样子,不知上少林寺来又有什么阴谋,怕是为那太乙秘笈是真,助拳是假。他对玄武憎恨至极,刚刚对玄机产生的一点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只听身边的人道:“玄机掌门疾恶如仇,年轻时曾行侠江湖,不知作下多少侠义快人之事。近年来倒很少外出,于武当闭关练功,据说武功修为已在本虚方丈之上,有人暗称他为武林第一人。”

    又一人小声道:“玄机掌门名声扬于江湖,不知多少人想亲近他,受他教诲。但这武林第一人,倒不是单说他的武功,而是指他的人品与侠义之心。”宣蒙已有先入为主的念头,虽听身边人对玄机道长赞誉有加,却改不过念头来。本想找机会拜见本虚方丈,告诉他本元之事,现见有玄机在旁,便不再过去。

第二十二章 本元失踪

    只见那玄机面带微笑,站在寺门向下弯腰抱拳道:“众位朋友请了,贫道与本虚方丈在这里先谢过大家。”只听众人道:“玄机道长,本虚方丈,少林乃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量那修罗邪教以莹莹之火怎能与日月争辉,怎须我们前来助拳?我们只是来为少林捧捧人场,助助威,看那些邪教恶徒,怎样在大师们的手下落花流水而去。”

    玄机道:“谢谢大家的好意。自古道邪不压正,公理自在人心,那修罗教乃邪恶之教,早有称霸武林之心,向来视少林派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故意在江湖中散布流言,称少林得到玄都门的秘笈,以扰乱武林朋友的视听,然后借机孤立少林,偷袭少林,以实现他们称霸武林的野心。大家绝不可信了,否则,就要上他们的当,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众人大声道:“对,这是修罗教的阴谋,我们绝不上当。”正说着,下面山径上又上来几批人。本虚与玄机下来迎接。

    玄机声音朗朗道:“昆吾道长、李掌门、无尘掌门,一路辛苦了。”原来是昆仑派、青城派、崆峒派的掌门或元老带着本门的人到了。玄机显然与他们很熟,不停打着招呼。他们对他也同样敬重,抱拳行礼相叙。本虚反倒插不上嘴,成了客人。

    宣蒙细看本虚,虽然与来人招呼,眉头却不时紧皱,心中似是大有隐忧。

    宣蒙哪里知道,本虚正在为本元之事烦恼。从早晨到现在,已派出多人寻找,却始终不见他的身影。本虚明白,虽说上山助拳的人不少,但实际上,大多是为了那本玄都门的秘笈而来。而现在更让他惊愕的是,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大多到了,看样子,十有**也是“项庄舞剑,意在秘笈”。在这节骨眼上,本元却忽然失踪了,从早晨到现在,一直不见人影,如何不让他着急。他是唯一证人,若是失踪,纵是他本虚有百张嘴,千张口,亦无法说得清,无法向天下武林同道交待。

    眼见上山的人越

    来越多,太阳渐渐移至正上空,而本虚连问几个僧人,仍不见本元。到这时,连本虚也有点怀疑,是不是秘笈真的在本元的手上,他真的象江湖上传言的那样,杀了两个孩子,藏起秘笈,而现在却溜走了。可是本元是他的师弟,自幼与他在一起,相处了几十年,他的性格他最了解,为人古道热肠,性格直爽,从无害人之心,难道是他走了眼。任是本虚经过无数大风大浪,此时也不禁心慌,没个主意。

    初冬的白天总是很短,日头走的很快,正午的时刻已过,而修罗教的人还未上山。眼看着日影向东不住移动,本虚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但愿今天修罗教能不来。

    众多的武林朋友也开始嚷嚷了,“这狗屁的修罗教,一定是做了缩头乌龟,害怕了”。其中有一个人操着浓重的山东口音道:“各位朋友们,那邪教的妖人今天一定不会来了,害得咱们大家伙白跑一趟,着实可恨。大家来随我骂他们几句解解气,好不好?”“好”“好”有多人应和着。

    “那大家跟着我骂”,那人大叫道:“修罗教的贼子们,你们有种的就快现身,没种的就回家抱你们的娃娃蛋去吧。”只听众人跟着笑骂道:“修罗教的贼子们,你们有种的就快出来,没种的就回家抱你们的娃娃蛋去吧。”人多声响,夹杂着尖叫嘻笑,振彻整个少室山。

    随着这句笑骂声,众人原先等待修罗教的紧张心情松懈下来,一些老成的人听着骂声,婉尔微笑。本虚亦轻松多了。只见刚才带头叫骂的人,这时已站在一块石头上,但见他个头不高,身材粗壮,满面短须,模样威猛。有人道:“那不是山东童家庄的童二庄主么?”“对,他就是童猛童二庄主,狭义好客,性格直爽,典型的山东大汉。”有人接道。

    宣蒙被群雄的气氛感染,极是兴奋,跟着众人大叫。只见那童猛童二庄主又大声道:“修罗教的乌龟王八蛋们,你们再不上山,老

    子要去抄你们的王八窝去啦。”群雄笑着跟骂道:“修罗教的乌龟王八蛋们,你们再不上山,老子们要去抄你们的王八窝去啦。”骂完,又都眼望童猛,等着他继续骂下去。

    可这次等了半天,却不见他出声,反见他原先站着的身子慢慢下弯,脸现惊惧之色,双眼圆睁,直到最后扑通一声倒地。

    “童二庄主,你怎么了,是不是叫叉气了?咦,不对,童二庄主。”众人叫道。靠近的人伸手扶起,却见他双眼圆睁,竟已气绝身亡。

    一人从人群中挤到童猛身前,抱着他大哭道:“二弟,二弟,你怎么了,是谁暗算你,你说话啊?”来人是童猛的哥哥童威童大庄主。群雄登时鸦鹊无声,一齐看着他们,心中都生出一个念头:这必是修罗教人所为,修罗教已有人上山,正夹在人群中,童猛因带头叫骂而致祸。

    童威放下童猛的尸体,大声骂道:“修罗教的贼子,你有种的就出来,暗算伤人,算什么好汉。”这时,本虚、玄机、阮修武三人也挤到了童威的身边,以防他再遭暗算,同时查看伤情。

    这童猛突遭暗算身亡,人人自危,不禁注意起身边的人,形势顿时乱了起来。你挤我推,不时有人喝问:“你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你是哪个门派的,你又是哪个门派的?”

    正在这时,突听山下二声炮响,似有千百人齐声大叫道:“修罗教教主驾到,少林方丈快率群雄迎接。”群雄一听,心道:终于来了,还摆这么大的排场。

    众人向山下望去,只见山下约半里开外的山径上,似有千百人沿序而上。中间一顶轿子,由八人抬着。上山的速度很快,不一刻,已到寺前。前面的人向两边闪开,让出轿子来。轿子两边躬身站着十来个人。宣蒙定睛一看,那蔡长老赫然在内。众人青一色的黑袍,袍绣盘旋的巨蟒,正是修罗教众人到了。

第二十三章 修罗教主

    修罗教众人一到,寺门前已是人山人海,拥挤不下,修罗教教众有一半尚在寺前的小径上,不得上来。

    那轿子停下,一人上前躬身把轿帘打开,从中走出一个人来。只见此人中高身材,皮肤白皙,微须,双眉似剑,斜飞两鬓,方面大耳,面带微笑,向本虚与玄机等一抱拳道:“本虚方丈、玄机掌门,请了。”又施了一个四方揖,道:“天下的朋友们请了,敝人不请自来,多有打扰,罪过罪过。”

    本虚“阿弥托佛”一声,便不言语,既然他是来与少林为敌的,也不须客气。众人更是不便出声。

    修罗教主欧阳振雄稍微等了一下,哈哈大笑道:“本虚方丈,天下的朋友与敝人不远千里,来此拜山,难道不请众位朋友与敝人进寺内一坐,却要拒之门外吗?”

    本虚闻言一呆,要拒绝,却不知如何开口,但那么多人,鱼龙混杂,修罗教又未出于善心,怎可轻易让进入寺内。正不知如何措辞,玄机道:“本虚方丈,这修罗教主大架光临,我们怎可不好好招待,只是少林寺寺内狭小,容不下这几千名的英雄好汉。我看,还是请修罗教英雄与天下的朋友,到西南的山峰上一聚。此峰开阔平坦,足可容下这众多的英雄,还可观赏观赏嵩山的风景,领略领略这中岳的美色,岂不甚好?”

    欧阳振雄沉吟一下道:“也罢,既然你武当掌门开金口,怎可不允?”本虚双掌合什道:“阿弥托佛,欧阳教主,得罪了,老衲在前带路,请。”于是众人在本虚的带领下,登上了那座山峰。

    宣蒙本来恨极修罗教,又领教过修罗教的手段,个个心恨手辣,杀人如麻,只道修罗教教主更是凶神恶煞一个,岂知一见之下,却是这么一个客气文秀、容貌端庄的人物。武林中人也大都对欧阳振雄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一见之下,亦如宣蒙,大出意料,心中恶毒之言,再也说不出口,只觉刚才大骂也是不该。

    人到了峰顶,修罗教与各派自然而然东西分成两派,中间让出一块空地来。欧阳振雄站在峰顶,四下打量,林稀地平,并无可疑之处。

    本虚道:“欧阳教主,敝寺与贵派并未有任何纠葛,不知教主为何要带贵教英雄齐上嵩山?听武林中的朋友说来,贵派原意是要趁我寺未有防范之机,亲率精锐之兵偷袭。所幸有好心的朋友事先告知,又得武林朋友不远千里前来相助,否则,这千年之久的古刹,岂不要在我手中而毁?我看欧阳教主倒也磊落,不似霄小之人,不知是我的朋友传言有误,还是确有此事?望欧阳教主赐教。”

    本虚说完,千百双眼睛一齐瞧着欧阳振雄,心道此种宵小之事,他一定推委抵赖。哪知欧阳振雄面不改色,仰天打个哈哈道:“本虚方丈所言不虚,确有此事,可惜不知被谁走漏了风声,弄得天下尽知,以致我偷袭不成。本虚方丈,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兵法云,以正出,以奇胜,出奇而致胜,用兵之道在于能突出奇兵。兵者,诡道也,岂可以实告之,这是我们老祖宗历几千年积累下来的兵家精华之所在,方丈岂可论之为小人之为?”

    本虚一皱眉,沉吟半晌道:“欧阳教主,以你说来,反倒是理所当然的了?”众人皆觉欧阳振雄强辞夺理。玄机接口道:“本虚方丈,不可被他诡言所惑,你乃佛心深得有道之人,怎可参透他这江湖小人的伎俩?”

    欧阳振雄闻言,微微一笑道:“玄机掌门,本虚方丈佛心深得,不能参透我的小人伎俩。看来你倒是与我同路,深谙此道,甚有心得了?”玄机被讥,并不着恼,缓缓道:“欧阳教主,你说得不错,兵法是讲究以正出,以奇胜。但那是攻城越地兵家所为之事。而我们皆是武林中堂堂正正之人,讲的是行侠仗义,光明磊落,行事俯仰不愧于天地,怎可与兵家阴谋家而并举。话又说回来,你修罗教认为理所当然之事,又怎可认为我正教之人也认为理所当然?你修罗教论事所把握的尺度,又怎可

    强加于我堂堂正教之人的身上?”

    “好,好,玄机掌门说的好,你们修罗教乃邪恶之教,行事自然与我正教之人不同,看法不同,否则,也辨不出正邪之分了?”“你们修罗教为非作歹,作恶多端,怎知什么叫作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正教群雄听玄机侃侃而谈,只觉深得我心,齐声喝彩,大声喝斥。

    欧阳振雄见群雄振愤,暗暗担忧,修罗教与各派结怨甚深,控制不好,只怕会形成群战。修罗教虽说教众不少,但各大门派的掌门与耆宿来了大半,若真混战,只怕修罗教要一败涂地,更说不定就此而绝。突又转念一想,昆仑、青城等派皆远在西域与川蜀之地,少林并未派人邀请,按理,他们的掌门人不会轻易亲率本派高手来援,自降身分。这里定大有文章,只怕相助是名,意在那本玄都秘笈是实。何况,去年武当曾参与此事,各派也皆有人到江湖中寻找过朱家二小。

    想至此,潜运内力压住众人声音道:“玄机掌门,以你而言,你乃正派人士,行事光明磊落,俯仰不愧天地,但不知去年为何派座下弟子,巧取又加豪夺那本江湖中失踪几十年、百年前玄都道人曾恃之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武林第一秘笈,玄都秘笈?”他一口气说完,至玄都秘笈几字,故意拔高声音,只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胸口郁闷。

    果然,众人听他说到玄都秘笈,都止住了声音,看着玄机。心下却暗自骇然,看不出这修罗教主文文秀秀,功力如此深不可测。

    玄机见众人眼望着自己,有怀疑、有不信、有轻视之色,笑道:“欧阳教主,何必那么大声呢?”声音缓缓平平传出。众人一听他的声音,顿觉心中舒畅,胸口郁闷之气登无,暗自点头,还是玄机功力纯厚,堂堂正正。

第二十四章 敦是敦非

    只听玄机接着道:“你今天不提,我也要向天下英雄作一个交待。不错,去年秋天,我派弟子玄武,与另两名弟子曾遇到朱家逃出的两个孩子,偕之同行。而后遇到你修罗教的阻截,血战一场,两个弟子被杀,玄武逃走。据玄武所说,当时多亏一位少林高僧经过,救了他一命,后来得知那位高僧乃少林的本元大师。玄武当日回山向我说得很是详细,不过,我见他眼光闪烁,似有隐情,便反复追问,玄武才透露, 当时他已有强抢秘笈之意。”

    说到这儿,只听一个夜枭似的声音道:“玄机掌门,你说得太谦虚了吧,不是已有强抢秘笈之意,而是正在行强抢秘笈之为。要不是我出声喝止,只怕那二小早已被杀,那无辜的车夫不也被刺死了么?这便是你堂堂正正、大名扬于天下的武当派所为。”众人只觉声音刺耳,一齐向说话之人望去。只见此人脸色铁青,毫无喜怒之色,甚是骇人。

    玄机道:“哦,这位朋友想必就是铁煞手蔡长老了。我不知你说的对,还是玄武说的对,但无论是玄武有强抢之意,还是已行强抢之为,这都已大大触犯了我武当的门规,轻恕不得。玄武已被我废去武功,关在武当的后院,有弟子严加看守。众位朋友,若有不信者,可在此事一了,随我到武当亲自验正。但无论怎么说,皆因我管教不严,生出此事,实在愧对天下,贫道在此向天下的英雄谢罪。”说着,向众人深深一揖。

    众人迭声道:“玄机掌门,不要自责,你已废去他的武功,惩罚已够重的,何况人心隔肚皮,你又看不透他的心,哪门哪派没有良莠不齐之状?你玄机掌门的话,谁又会不信?”

    欧阳振雄双目直视着玄机道:“玄机掌门,以你说来,去年之事,你事先并不知情,玄武乃是无意撞见二小而生歹心的,也就是说不是你事先预谋的?”

    不错。”玄机坦然道:“我当日听江湖传言,你修罗教在淮南大开杀戒,血洗朱家满门,朱家上百口人,只逃出两个娃娃,凶残至极,心中大不以为然。心道,修罗教再是无恶不作,也不至于为秘笈无故灭人之门,便派玄武及弟子二人到淮南朱家去查看情况,是否属实。不曾想,你修罗教不仅杀死朱家上百口人,纵是那侥幸逃脱的两个娃娃,也不放过,千里追杀。 另外,还有一对无辜的农户夫妇,也被你们无端害死。欧阳教主,你修罗教所作所为岂不令天下人齿冷?话又说回来,岂止那朱氏一家,河北的刘家庄、保定的赵家堡、长江的长鲸帮,被你教无缘无故诛杀,刀下不留活口的,又岂在少数。我想就是在此的众位朋友,也有不少的亲人朋友被你们修罗教所害。众位朋友 ,似此等穷凶极恶之徒,我们怎可任他们横行天下,无法无天?”

    “不错,今天大家就与修罗教拼了,不能再留他们害人。”群雄闻言,跃跃欲试,大声叫嚷。

    宣蒙夹在人缝中,个头有点矮,虽看不到场中的情形,耳中听玄机侃侃道来,却觉大畅我心,只愿天下的英雄就此与修罗教一拼,杀尽这些恶人,为朱家及自己的父母报仇,他也不必再受被追杀之苦。就在这时,突听一人高声叫道:“恶 贼 ,还我弟弟的命来。”只见一人从人群中钻出,手挥钢刀,向欧阳振雄冲去,正是山东童家庄的童大庄主。

    玄机、本虚、阮修武等人见事出意外,齐声喝道:“不可”。童威冲向欧阳振雄,岂不无异于以卵击石。几人齐向前迈了两步。

    眼见童威只一瞬间便到了欧阳振雄面前,举刀向其砍落。猛听欧阳振雄身后一人喝道:“鼠辈,你敢。”一团灰影已扑到童威面前,右手五指成钩,向童威头顶插落,迅急猛恶,眨眼即至。

    “不可。”,“手下留情”,“且慢”三个声

    音同时从玄机、本虚、阮修武口中传出。玄机长剑一挺,一招“飞鸟投林”刺向那灰影,本虚一招“飞龙在天”,阮帮主一招“危崖横渡”也袭向那人。但终究相距甚远,眼见童威要命丧那人五指之下。众人正惊愕间,却见欧阳振雄右手倏伸,抓住那人手臂,向后一纵 ,已退后一丈开外。

    玄机、本虚、阮修武三人嘘了口气,猛地顿住身形。本虚双手合什道:“多谢欧阳教主慈悲之心。”说着,手搭着童威手臂,脚不点地般把他带回。

    童威这时右手正高举着钢刀,心中还在想着要不要砍落下去,却不知自己已死里逃生一回,浑浑噩噩之中,被本虚带回人群,手中钢刀还没有放下,已出了一身冷汗。

    众人见三大掌门一齐出手,都拿出武器,准备杀将过去。不曾想欧阳振雄却救了童威,顿时停了下来,看着欧阳振雄。

    欧阳振雄对那人喝道:“退下,未得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随便出手,伤人性命。”那人道:“是,属下领罪,只是那人、、、”

    “住口,即知罪,回到总坛面壁三个月。”欧阳振雄喝道。 “属下领罪,谢教主。”那人说着,跪地向欧阳振雄叩了两个头退下。

    众人见修罗教主御下极严,那属下本为救他而获罪,一时愕然。

    只听欧阳振雄道:“这位英雄突然向我出手,悲愤至极,想来是有亲人命丧我教。这也不能怪他,人之常情,只是敝人不知原由,尚请见告。”

    本虚道:“这位是山东童家庄的童大庄主,适才在敝寺门前,童二庄主于人群中被人所害,大家猜测,可能是你教所为。”欧阳振雄道:“原来是这样,童二庄主身首在哪里,可否让我看上一看?”本虚道:“就在这儿。”有二僧抬着童猛的尸首,送到欧阳振雄的面前。

第二十五章 冤屈莫辩

    欧阳振雄俯身察看,只见他眉心有一红点,显是被细小暗器击中,伤脑而亡。他沉吟半晌,向本虚道:“本虚方丈,恕在下眼拙,敝教虽然善用暗器的人不少,但如此细如牛毛似的暗器,却是无人会用,用此暗器的人功力不弱。这不是我教所为。”

    玄机接口道:“欧阳教主,不是你教所为,又能为哪派所为?你修罗教又不是未杀过人,何必推卸呢?”

    欧阳振雄道:“天下传闻,你玄机道人武功堪称天下第一,在我看来,只怕不是武功天下第一,而是嘴皮子天下第一。”转首向本虚道:“本虚方丈,我教是杀过不少人,但被杀之人皆有可杀之道,如河北的刘家庄,保定的赵家堡,长江的长鲸帮等,方丈若不信,可派人去查看。但至于朱家一事,我想方丈也明白,那是我教教内之事,不劳外人横加干涉。”

    本虚道:“此事我也有耳闻,尚请见告。”欧阳振雄道:“本虚方丈,想你也知我教已兴起百余年,一度几兴几衰。而这几兴几衰,又皆与玄都道人和玄都秘笈有关。这些已成武林掌故,我不再多述。至于那朱家的先祖,曾是我教的护法,却是鲜为人知。当年敝先祖取得秘笈后,不久即伤重病死,而这位朱护法竟然趁乱偷走了先祖历尽千辛万苦,从玄都门中得来的玄都秘笈,叛教而去。

    本虚方丈与天下的朋友也明白,那玄都秘笈乃前人所著,后为玄都道人偶得,也可算为玄都门的东西。但后来玄都门内讧,玄都一门就此而绝,玄都秘笈不能说应随玄都门而毁,那毕竟是前人心血所注。这样,玄都秘笈应该成为武林秘笈,谁得之,便属谁有。那秘笈即为本教所得,也可说应为本教之物。那朱护法居然偷盗秘笈,叛教而去,因此弄得我教四分五裂,衰微之至,这朱护法可以说是我教最大的罪人。本虚方丈与天下的英雄都知道,各门各派各有规矩,

    但对于欺师灭祖叛教之徒,向来处罚最为严重。我教对于叛教之徒的处罚,就是诛其九族,祸及子孙。所以说,在淮南,我教诛杀朱家一门,实为教内之事,按教规所办,与外人无干。至于那本秘笈,乃属我教的东西,理应追回。只因秘笈被朱家二小带走,所以我教方才派人追杀。

    去年我教蔡长老历尽艰辛,终于找到二小,也就是去年与武当玄武一战,本应完璧归赵,收回秘笈,不曾想,你派本元大师突然插手,带了二小而去。本虚方丈乃当今武林第一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少林寺的掌门人,自不会看中那本残缺不全的秘笈,也不会似别派去巧取而豪夺。我想那本秘笈一定为本虚方丈代为保管,两个孩子亦为少林寺所收留。既然本虚方丈认为我教杀人过多,那两个孩子便由少林扶养,我教不再追杀,那本秘笈,尚请本虚方丈赐还。”说着抱拳深深一揖。

    欧阳振雄这番话,大多为人不知,众人一时惊异不已,有的却暗中点头。

    本虚合什道:“阿弥托佛,罪过,罪过,一本秘笈竟引起无限杀劫。欧阳教主,天下的英雄,请听老讷解释个中原委。诚如欧阳教主所说,去年敝派本元师弟,曾遇武当道兄与贵教相斗,从贵教蔡长老手中留下了朱家的两个孩子。不过,当时他并不知是朱家二小,又有要事在身,没详加盘问,便给了他们一些银两,让他们自行离去。之后两个多月,方才返山。在他回寺之前,已有不少朋友,上山寻问那秘笈及朱家二小的事,我自然细细寻问此事。直到那时,本元师弟才知那两个孩子就是朱家二小,就是被修罗教到处追杀的两个孩子,大是后悔,未把他们带回本寺,加以扶养,以致二小留落江湖,不知去向。

    敝寺事后也曾派不少弟子到江湖中寻找,如大家一样,至今未果。欧阳教主,天下的朋友,老讷句句是实,佛家绝不打逛语,阿

    弥托佛。”说完合什垂首。

    欧阳振雄道:“本虚方丈,以你说来,那朱家二小并未被本元大师带回山上,秘笈你更加不知了?”本虚道:“不错。”

    欧阳振雄沉吟一下道:“请本虚方丈见谅,敝人并不是不信方丈,只是事关重大,那秘笈 一天不出,江湖中就一天无宁日。方丈可能无窥测那秘笈之心,并不能说别人也无此心。所以,我想请方丈请出本元大师,在天下英雄面前解释一番,以释众人之疑,这样,于你于我于贵寺都有好处。”

    欧阳振雄这番话占尽理数。本虚不禁手心冒汗,心中慌乱,在这节骨眼上,在天下英雄面前,说本元忽然失踪,岂不是笑话,谁能相信。但又不可推诿,只得低声道:“欧阳教主,这本元师弟,昨天还在寺中,可是、可是,今天一早却不见了人影。老讷已派人前去寻找,至今还没消息。欧阳教主,可否宽限几天?”同时眼望玄机道人,向他求助。

    本虚此言一出,众人不禁大哗,即使老成之人,也大摇其头,不以为然。

    欧阳振雄仰天打了一个哈哈道:“本虚方丈,敝人一直敬重你,礼貌甚恭,你怎能开出这种玩笑来,让天下英雄如何信服?这秘笈即使贵派想留下,也要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瞒人耳目。天下的英雄朋友,不远千里赶来嵩山,为的就是一探那秘笈的下落,方丈怎可让大家失望?何况,贵派保留这么长时间,早已习会,便让出与天下英雄一瞧又如何?还是快请本元大师出来。”

    “对,本虚方丈,还是快请本元大师出来,”“请本元大师出来。”众人大声鼓躁。武林各派此行的目的,为的就是那本秘笈,本虚如此推赖,自是人人叹息、气愤,感觉少林此举,殊不光明,更不合武林泰山北斗的身份。

第二十六章 侠义无双

    本虚口中木讷,一时不知如何应付,眼望玄机。玄机点了点头,双手虚按,大声道:“众位朋友,请听老道一言。”众人静了下来。

    玄机道:“本虚方丈并不是欺骗大家,本元大师昨天我也见过一面,确是在寺中,但今天一早却不知了去向。但我相信本虚方丈所言是实,本虚方丈并未见到什么秘笈,少林寺也并不想独占,大家还是不要妄加猜测的好。也或许本元大师身有要事,一时来不了,过几天就会回来。若是大家心有疑虑,我以本人及武当派的名誉为少林寺担保。请大家相信我,相信本虚方丈。”说完向众人一揖。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无人出声。欧阳振雄讥道:“玄机掌门,你武当派自然是名门大派,你玄机掌门在武林中自然是德高望重,却不可以此压人,不能以你与你武当派的名誉,轻松搪塞天下英雄了事。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我们修罗教被你们称为邪教,尚且讲究一个理字,你少林武当乃名门正派,领袖群伦,岂可行此无理之事,以势压人?”

    顿了一下,又转头向本虚道:“本虚方丈,我看在天下英雄面前,你就交出本元大师吧,只要你交出本元大师,自然无人再会怀疑你少林寺,即使有人妄说,我欧阳振雄第一个便与他过不去。此事事关武林安危,你本虚方丈慈悲为怀,还是快快交出本元大师吧。”本虚道:“这......”

    这时,站在西面的正教人中,有一人大声道:“本虚方丈,不要再犹豫,交出本元大师吧。否则,你少林寺,将永远被人唾骂,被人瞧不起,少林也将永无宁日。”

    众人随声附喝道:“对,本虚方丈,快交出来吧,不要让武林朋友寒了心。大家不远千里来此助你少林,你不交出本元大师,也太不够朋友了。”甚至有人骂道:“什么泰山北斗,狗屁不通,为报百年前玄都道人之仇,竟厚着脸皮藏起人家秘笈,还要不要脸?”下面的话越来越

    难听。本虚满脸羞惭,说不出话来。

    宣蒙夹在人丛中,暗暗为本虚难过,只有他清楚,少林是被冤枉的。

    本虚沉默良久道:“欧阳教主,各位朋友,要怎样才能相信老衲。”欧阳振雄道:“本虚方丈,你空口无凭,必须找出证据来。任你怎么说,有什么人来为你作证,若无凭据,也难使大家信服。”

    本虚道:“大家可否给我两天时间,让我寻找本元。”欧阳振雄打个哈哈道:“本虚方丈,据你所说,本元昨天尚在寺中,一夜之间他能到哪里去?不要再拖延时间了。要是你不交出本元,这里许多朋友一定不会答应的,除非......”本虚见他沉吟了一下,立即接口道:“除非什么?”

    欧阳振雄道:“除非你让在此的朋友进寺搜上一搜。”“不可”,“胡扯”。欧阳振雄话未说完,立即从本虚身后传来几声厉喝,正是站在他身后的少林僧人,忍耐不住。

    本虚忖道:“今天这个局面是收拾不下去了。可是少林这千百年来的盛誉,岂可在我手中毁去?想我少林寺中藏有多少稀世佛经、武学典籍,若是这几千人进去一搜,正派之人倒也罢了,心术不正之人,岂不顺手牵羊,混水摸鱼?我将怎么面对各位佛祖,少林的颜面又将何存?罢,罢,一切罪责全在于我,由我一人担当罢了。”

    眼见众人大声鼓躁,双手虚按,朗声说道:“欧阳教主,众位朋友,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可行?”虽缓缓而说,但声音清清楚楚传入众人耳里。

    欧阳振雄暗自惊惧,这老和尚的内力远在他的想象之上,今天不借机除去,只怕称雄不易。正自盘算,忽听正教人中有人尖声叫道:“本虚方丈,要想使大家相信你无私占之心,除非你自废武功,永不能修练任何武功心法,否则......”。话未说完,又是一片“胡扯”、“谁这么大胆”、“放屁”、“闭上你的鸟嘴”之声响起。

    本虚心中暗叹,看今天这个情形,只有如此,方能了结。欧阳振雄闻言,正中下怀,眼望本虚,道:“本虚方丈,你几十年的功力得之不易,还是让大家进寺搜上一搜吧。”

    本虚微微一笑,平声道:“诸位朋友,看来老衲只有自废武功,才能使大家相信。只要大家能相信老衲,平安各回贵府,老衲这几十年的功力,又算得了什么。便请欧阳教主、玄机掌门、阮帮主及昆吾道长作证,以防老衲作假。”毕竟几十年的禅功在身,当此境况之下,他说这番话,依然一如平时。

    “万万不可,方丈”,身后众僧齐道。玄机亦道:“本虚方丈,万不可如此,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本虚眼望玄机,缓缓摇头道:“玄机掌门,我意已决”。举起手掌,向胸前按下。

    刹那间,山顶几千双眼睛望着他的手,鸦雀无声。而站在本虚身后的众僧,一齐双手合什,闭上眼睛,更有甚者,流出泪来。

    眼见本虚手掌要按到胸前,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尖叫传来“本虚方丈住手,我来作证。”大家一惊,齐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从人丛中挤出一个人来,满脸脏兮兮的,衣衫破烂,手持树枝,竟是一个孩子。

    此人正是宣蒙。他躲在人群中,暗自为本虚难过,眼见他要自废武功,再也按捺不住,胸口一热,挺身走了出来。

    众人一齐打量这个孩子,竟无人识得。宣蒙不敢面对蔡长老,出来之后立即转身向西。

    本虚见有人作证,心下激动,颤声道:“小施主,你能作证?”

    欧阳振雄与玄机也一齐走到他的面前,问道:“小娃娃,你能作证,要作证什么?”

    宣蒙大声道:“我来作证,作证本元大师确实已不在寺中,而且,已被一个蒙面人在昨天夜里害死了。”

第二十七章 自废神功

    此话一出,如石破天惊,众人齐声惊叫出声。玄机抢上一步,抓住他的手臂,沉声道:“本元大师被人害死,你亲眼所见?”本虚也抢到他的身边道:“本元已被人害死?”

    宣蒙手臂被玄机所抓,疼痛不已,运力挣了一挣道:“不错,是我亲眼所见。”玄机与本虚齐声问道:“是被谁害死的,那蒙面人是谁?”

    宣蒙摇摇头道:“他蒙着面,我认不出,本元大师可能认识那人。”

    “小施主,你慢慢说。”本虚拍拍他的肩,安慰道。玄机也松开他的手,抚着他的头,以示安慰。

    宣蒙于是将昨夜在树林中所见所闻,细细说了一遍。

    欧阳振雄听他讲完,摇头道:“阮帮主,他是你们丐帮的弟子么?”阮修武摇头道:“不是,我未见过。”欧阳振雄厉声道:“小娃娃,你受何人指使,来此撒谎?”

    宣蒙诧道:“是我亲眼所见,撒什么谎?哪有人来指使我?”欧阳振雄一探身,伸手向他抓去。本虚急步上前,一掌挥出,只听嘭的一声,二人各自后退半步。这两大高手生平第一次交手,竟似分不出强弱来。

    本虚反手把宣蒙拉在身后,道:“欧阳教主,以你堂堂教主身份,怎么竟向一个孩子出手?”

    欧阳振雄一抓不中,打了个哈哈道:“本虚方丈,你从哪里找了这么一个孩子来撒谎?这种谎无凭无据,有谁能信?你堂堂少林寺,竟也出此胡弄小孩子的下策来,太不高明之至了。”

    本虚道:“你怀疑他是我指使?”“不错,”欧阳振雄道:“据这小娃娃说来,本元被一他不认识的蒙面人杀害,尸骨无存,这算什么证据,他们打斗的地方也不须去看,一定被你们预先布置好了。本虚方丈,不要再糊弄天下的英雄了,若你不愿自废武功,就让大家进寺一搜吧。”

    “对,老和尚,不要再玩花花点子了,让我们进寺搜上一搜,或者干脆自废武功。”有人跟着乱叫。

    本虚心中明白,这孩子所说一

    定是实,本元已被人暗算了,否则,他决不会置少林于不顾,撒手而去。但当此时刻,却拿不出一点证据来,如何能使人信服,只怕反招天下英雄耻笑。

    这时,他已认出宣蒙,就是当日黄山之巅所遇到的那娃娃,将他向身后的几位本字辈大师身前一推,轻声道:“几位师兄师弟,一定要保住这位小施主。”转身凛然道:“既然大家不信这孩子所言,更不信本元师弟已被人暗害,那只有我自废武功一途了,只望大家不要为难这孩子。”话未说完,已一掌按在胸前。

    宣蒙见势不妙,大叫道:“本虚方丈,我还有话说。”可惜为时已完,只见本虚嘿的一声,委顿在地,面色苍白,连喷几口鲜血。原来宣蒙心口一热,便要说出自己就是朱家逃出来的孩子,以使众人相信。

    玄机一步抢上,扶住本虚道:“你这是何苦?”运气一试,本虚胸中空荡荡的,已无半分内力,膻中穴上气血混乱,以后再不能修练任何武功了。惭愧道:“本虚方丈,我、我对不起你,我......”再也说不出话。本虚一摆手,轻声道:“你已尽力了。”

    玄机站起,向欧阳振雄厉声道:“欧阳教主,终于遂你所愿了,你过来一试吧?”说着,又向阮帮主及昆吾道长等一伸手。几人过来俯身一试,脸上均现愧色。

    欧阳振雄道:“各位朋友,本虚方丈武功确是废了,以后再不能修练任何武功,看来是我们大家错怪他了。大家就此散了吧。”说完,盯着宣蒙看了一眼,转身带众人下山。

    玄机喝道:“欧阳教主,今天你是大获全胜啊,逼得本虚方丈自费武功,去掉你一块心病。但是,贫道绝不会让你野心得逞,以后一定登门拜访。”欧阳振雄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径自下山去了。

    其余各派,见本虚自废武功,玄都秘笈更无着落,大感无趣,也不上来与本虚道别,只向玄机一拱手,默默散去。最后仅余武当与丐帮的一小部分人。好好的一场百年不遇的武林盛会,就这样烟消云散。

    在玄机

    的相助下,不到两天,本虚内伤便即痊愈,只是几十年的功力丝毫无存。

    过了三天,本虚招集合寺众僧到大雄宝殿之上,把方丈之位传给了师弟本玄。在众僧中,本玄为人最为宽和、谦冲,玄机也极力推许。

    本虚作方丈三四十多年,很得众僧爱戴,一旦辞去,众人大为难过。本虚开导道:“佛门本以佛法为本,武功一道只是强身健体之用,而我几十年来舍其根本,求其末枝,本已入魔道,武功一去,未始不是好事,可以全心全意证于大道,弘扬佛法。勿以我为念。”

    事后,本虚又把宣蒙叫到禅房,细细寻问那夜的情景。听后,沉思半晌,双手合什道:“阿弥托佛,但愿那人不致坠入魔道。小施主不须难过,谁人无死,躯体只是一副臭皮囊罢了。”

    宣蒙奇道:“方丈,你已猜到那人是谁?”本虚摇头道:“也未全猜出,不可说,不可说。小施主,你怎么从黄山千里迢迢到了这里?”宣蒙迟疑道:“我在寻找一个人。”

    本虚见他犹豫,道:“小施主,看来你有难言之隐,不说也罢,如无地方可去,若不嫌敝寺清贫,便留在寺中。我见小施主资质甚好,内力也大有渊源,只是不会武功,便呆在寺中,由我传授一些入门功夫如何?”

    本虚说这番话,已有收他为徒之心。宣蒙本聪明不过,自然明白,站起深深一揖道:“谢谢老方丈。只是晚辈急须寻找一人,不能耽搁。若大师不弃,待我找到那人,再来躬领大师教诲。”

    本虚点了点头道:“小施主,佛门讲究一个缘字,你不须歉意。不过,你暂且不要下山,先在我寺呆上一段时间,待武林朋友与修罗教众人都走得远了,再下山不迟,免得他们与你为难。”

    宣蒙道:“谢谢老方丈,我有好些事情瞒着你,还有许多事情想向你请教。”他见本虚对他关怀无微不至,直想把心事向他诉说。本虚却道:“小施主,知便是不知,不知便是知,何谓知,何谓不知?”宣蒙一怔,随即感激一笑。本虚也向他微微一笑。

第二十八章 相携同行

    宣蒙与本虚相聚数日,细细打听了各门各派的所在,及一些成名人物的情况,并问及了百年前的玄都门之事。本虚一一为他详加指点说明。

    在这数日之中,本虚与玄机、阮帮主二人细细分析了武林当前的形势,最后向二人拜托道:“平息武林这场浩劫的重任,就由二位来担当了,望二位能携手共进,扼制住那修罗教,为武林造福。”二人谦虚一番,也不久留,辞别本虚,下山去了。

    宣蒙在山上呆了一个多月,本虚为他讲解不少武功基本道理,以便他日后修练,还赠了一套自创的掌谱与少林入门拳法伏虎拳谱。因宣蒙不是少林弟子,无法以少林武功相授。这日清晨,宣蒙向本虚磕了几个响头,辞别下山而去。

    第二天中午,已离嵩山百余里,他来到一个小镇,进了一家小店,要了一道小菜,几个馍馍,坐在大堂一角慢慢吃着。一个馒头尚未吃完,几个佩带长剑的道士走了进来。

    宣蒙突见几个道士,暗自奇怪,不愿招惹他们,只是低头吃饭。谁知那几个道士径直走到他的面前,抱拳道:“这位小朋友,打扰了,家师在楼上有请。”宣蒙放下筷子,学那人一抱拳道:“这几位道爷面生的很,你们认错了人吧?”那带头的道士笑道:“这位小朋友在嵩山上的英雄侠义之举,我们亲眼目睹 ,怎会认错人,你上楼自知,请。”

    宣蒙暗道:“我在嵩山的英雄大会上,是化了妆的,他们怎会认出?”心中犹豫,但见这几人说话客气,不便相拒,只得随他们上了楼。

    这家饭店共两层,上面的房间显然精雅了一些。一进门,宣蒙便见一个老道士坐在一张桌子前,赫然便是武当掌门,玄机道长。

    宣蒙虽然对玄武的武当派心有顾忌,但在嵩山之上,亲眼看到玄机处处维护少林声誉,不惜耗费功力为本虚疗伤,偏见已有所改变,作揖道:“玄机前辈,原来是你老,不想一别一月,你老人家还未回武当山。”

    玄机招呼他道:“这位小朋友,不,小侠士,老道有点俗事缠身,耽搁了一些,不曾想在这儿居然遇见了你,真是高兴。来,坐下陪老道吃点。”

    宣蒙听他称小侠士,大是不好意思,忸怩道:“老道长,千万别这么称呼,我担当不起,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玄机道:“小朋友不要谦虚。你那日在嵩山所做所为,全然一代大侠的风范,即使武林中公认侠义之士,在那种危急关头,只怕也不会如你这般轻易挺身而出。小朋友年龄虽小,但侠义之心,昭然可见,侠士二字你担当不起,谁能担当的起?来,坐下陪我随便吃些。”

    宣蒙遂坐下。玄机边吃边问:“这位小朋友,我还未请教你的大名呢。”宣蒙道:“大名不敢当,我姓张,叫可宣。”玄机道:“哦,可宣,那我就叫你张小侠了。”宣蒙道:“老道长,不要再称我侠不侠的,你就叫我的名字吧。”玄机笑道:“好,我就叫你的名字。你怎么不留在少林寺,却到了这儿?我见本虚方丈对你青眼有加啊。”宣蒙道:“本虚方丈对我着实不错,只是我还有别的事要办,无法在寺中久留,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玄机道:“可宣,当日本虚方丈与我谈起

    你时,很为赏识,我听他的口气,有收你为徒之心,怎么,他未提及此事?”

    宣蒙点头道:“本虚方丈他老人家确有此意,只是我见他伤重,不忍打搅。”玄机笑道:“本虚方丈要收你为徒,你都不满意吗?他虽说武功已废,但心中所学,浩若烟海,在武林中是独一无二的,不知有多少人想拜他为师都不可得呢。”

    宣蒙摇头道:“不,不是这个意思,本虚他老人家我自然敬佩至极,可能我们无缘吧,我怎敢小觑他老人家。”玄机哈哈一笑道:“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你却错过,可惜啊可惜。既然本虚方丈都未能收你为徒,老道我原也有此心,更是不敢提及了。”

    宣蒙闻言愕然道:“老道长,你这样说,可折杀晚辈了,象你们这样的前辈高人,我求都求不来呢,怎敢拒绝?其实在少林寺中,我并未拒绝本虚方丈,答应他以后再去拜谢。”

    玄机点头道:“是这样。可宣,你若无太要紧的事,可否随我到武当一游?”宣蒙急摆手道:“不,不,老道长,我以后自会去拜 见您。我现在有要事在身,着实不敢耽误。”心中却道,我一到你武当山,岂不要被那玄武牛鼻子认出,只怕你们武当山又要打那秘笈的主意。可能你玄机没有此心,谁又能保证别人没有?

    玄机见他拒绝的坚决,盯着他看了一下,笑道:“可宣,你不去便罢,我怎会强求,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宣蒙随口道:“我要向西南方向走一遭。”玄机道:“好,我们也正是向西南去的,一起走吧。”

    宣蒙本无固定方向,只道他们要回武当山,不会向西南去,没想到却是一路。可话既已说出口,便无法收回,只得道:“老道长,我不敢打扰你老人家的清修。”玄机笑道:“只是一起走走罢了,又有什么打扰的。你在少林寺中,想本虚方丈未亏待你吧,是不是传授了你一些武功 。”

    宣蒙道:“承老方丈他老人家瞧的起,给我讲解了一些武学中的道理,仓促间我未记得多少。另外,还传给了我两套拳谱。”说着拿出那两本拳谱递给玄机。

    玄机伸手接过,见那伏虎拳谱便搁下,而那本本虚独创的掌法,却匆匆翻了一遍,抚桌叹道:“本虚方丈果然当代武学大师,我自愧不如,可惜竟被修罗教的大魔头逼得自废武功,着实可叹。可宣,这套掌法你要好好练习,它是本虚方丈几十年的心血所注,非同小可,以后千万不要轻示于人。”

    宣蒙接过道:“谢谢老道长,我绝不敢辜负老方丈的期望。”

    玄机低头沉思道:“既然本虚方丈已传了这些精萃武功于你,我既见到你,也不可让你空手而归呀,传你什么好呢?”宣蒙一听此言,站起身道:“老道长,谢谢你的美意,我不敢劳你教诲。”玄机一摆手道:“可宣,不要客气,既然本虚方丈已传了你这套掌法,我武当掌法不敢与少林相比,你又不能入我武当门,本派剑法亦无法传你。我们便一起走上一段时日,让我给你讲解讲解剑法的要旨吧。”宣蒙执意不肯,玄机却坚要传授,宣蒙感激道:“老道长,只要你不嫌晚辈鲁笨,我便跟你走一段,躬听你老教诲。”

    玄机哈哈一笑道:“只要你能看得起我老道

    ,便心满意足了,有本虚方丈在前,我怎可不继其后?可宣,将来武林中的重任,只怕等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去后,就要由你来担当呢。这也是本虚方丈授你武功的本意。”宣蒙又道声谢,同时想到未以真名相示,心内大感不安。

    吃完饭,宣蒙与众道士向西南慢慢而行。玄机空闲时便给他讲解剑法。

    剑,素有“短兵之王,百兵之君”之称。但也是各种兵器之中最为难练的。玄机道:“剑虽称百兵之王,但也是最难练的。我与你相处时间不长,只好粗略说一说,具体以后的成就如何,却在于你自己的修为。我先为你讲讲剑理。运剑精神要高度集中,周身放松,呼吸自然,以意领剑,势动神随,将手法、眼法、身法、步法、步型、都要紧密结合起来,做到意到、眼到、手到、剑到、劲到,完整统一,姿势中正平稳,动作柔和,神舒体静,轻灵沉稳,连贯圆活。在运剑之时,内息要随意而走,意到哪儿,内力也要附到哪儿。剑初学,主要是剑法、招式,这是学剑的基本功。但最后决定你剑上威力大小的,却不是剑法与招式,而是内力。招式精妙,固然好,但主要的却是内力的修为。内力的修为越高,剑的威力越大。再高明的剑法,遇到无上的内力,也无所适从。你看,我这不带内力的平平一剑,只能刺进这棵树的半寸。”说着,随手拔出腰间长剑,刺向路边一棵环抱来粗的大树,果然剑只刺入半寸多。

    玄机接着道:“你看我这附上内力,同样的一剑。”他依然刚才的剑招姿势。宣蒙却陡听嗤的一声,只见同样那把剑却大半已插入大树树干,不由伸舌叫道:“老道长,你真厉害。”玄机微微一笑道:“这还不算厉害,内力修到一定程度,运剑之时,自会剑气纵横。据故老传说,若具有至上内力,剑尖可吞吐出一丈来长的剑芒。但百余年来,没有人有此功力。不过,百年前的玄都道人却运剑出现过。当今武林之中,虽然无人有此功力,但剑气却是真实存在,有质而无形,你看。”说着,又是一挥剑,向大树的一根细枝遥遥刺去,距树枝尚有三尺,只听喀嚓一声响,树枝断为两截,初冬残余的枯叶随之纷纷飘落。

    宣蒙呆望半晌,看着空中飘扬的落叶,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道:“老道长,剑上的造诣,只怕当世无人能及得上你。”玄机笑了一下道:“不可这么说,三山五岳之中,能人隐士大有人在,说不定还有多人远胜于我,只不过不知道罢了。学武之道,内力修为是根本,剑、刀只是一个工具。那天在嵩山之上,我试出你的内力不弱,而你却丝毫不会武功,是怎么一回事?”

    宣蒙沉思了一下,道:“道长,恕我有难言之隐,无法以实相告。我确是未学过任何武功。”

    玄机微微一笑道:“既然不可说,就不要说。记住,运剑之际内力要随剑意而走,剑到意到力到。下面我再教你练剑的基本剑势。”

    接着又口说手示,向他传授了一些基本剑势,如刺剑、劈剑、撩剑、崩剑等等。

    只十来天的时间,宣蒙已基本掌握了练剑的基本技术,与意念内力的运用之道,心中暗暗欢喜。照玄机说来,只要他苦修那广成心法,待内力大成之时,武功自会大盛,那时便能诛杀修罗教的恶人,为可欣一家及父母报仇了。

第二十九章 荒山惨战

    这一日,他们来到一座山峰下。只见此峰突兀,高高矗立,大是奇异。天色已晚,前后没有村庄,众人便在山脚住下。是夜,宣蒙全无睡意,离开众人,在一块大石上盘腿坐下,用起功来。

    不知过了多久,蒙蒙胧胧之中,觉得身边似立有一人,遂慢慢收功。待睁开眼,已不见人影。心中疑惑,回到玄机等人身边,只见玄机也正在打坐,其余人等皆在。天还未明,不便打扰,遂躺下歇息。

    正睡之际,忽听有人大喝,“什么人,鬼鬼崇崇”。他蹴然惊醒,跳起身来。只见玄机与十几位道士皆拔剑在手,面向四方,而身周已围了不少人, 青一色黑衣,衣上绣有盘旋的大蟒,正是修罗教人。

    这时天色微明,宣蒙依稀中认出,正是当日上嵩山的修罗教人,那脸色铁青的蔡长老也赫然在内。宣蒙暗呼不妙,这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他这样想,却是对了。

    那天在嵩山之上,当宣蒙越出为少林作证时,从他一张口说话,蔡长老就认出了他,暗中告诉了欧阳振雄。欧阳振雄不动声色下了山,却在山下近百十里的各个路口布置下人手,静等他下山。不料,宣蒙下山不久,即遇到玄机,一路同行。欧阳振雄便招集众人尾随其后,直跟了十来天,来到这前后无人的山底,方才现出身来。

    玄机怒道:“又是你们这群邪教之人,你们的教主在哪里,为什么不敢出来?”话音未落,只听欧阳振雄哈哈大笑的声音,从远处树林中传来:“玄机老道,不等你来拜访,我们又见面了。”口中说着,缓步从林中走了出来。

    玄机喝道:“欧阳振雄,你不敢光明正大地向我挑战,却想以多胜少,卑鄙。”

    欧阳振雄道:“老牛鼻子,我今天不是来向你挑战,而是来向你要人的,只要你把这孩子交给我,我自会放你们离去。”说着向宣蒙一指。玄机怒道:“欧阳振雄,少张

    狂,只要有我老道一口气在,你休想把他带走。”

    欧阳振雄道;“只怕今天不是你说了算,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再说。大家上。”说着,飞身一掌向玄机袭来。

    玄机不敢怠慢,抽剑还击。其余人等混战在一起。玄机一边出招,一边照顾宣蒙。

    斗了片刻,武当已有二人受伤倒下。玄机大急,边斗边四下察看,见山下开旷,敌人众多,不易避开,遂招呼道:“玄难,玄方,向山上走。”

    玄机与欧阳振雄各自闻名已久,互认为平生大敌,而此次却是第一次交手。玄机运起武当剑法,催动内力,但听剑气纵横,剑气破空之声不绝。欧阳振雄双掌不敢直拥其锋,避开长剑,招招拍向要害,而每一掌拍出,皆似怒涛汹涌。但双掌终非利器可敌,况武当剑法玄妙,数招一过,欧阳振雄便落了下风。岂知当他处于下风之时,突然使出两招玄机见未曾见的掌法来,精妙玄奥,登时扭转了劣势。玄机大是吃惊。

    玄机剑法虽精,但要分心照顾宣蒙,在欧阳振雄凌厉攻击之下,又逐渐守多攻少,心中暗自着急,他全未料到欧阳振雄武功如此之高,毫不在他之下。偷眼一瞧,修罗教人多势众,随他来的几位师弟、弟子,以寡敌众,大是凶险。突听啊的一声,一名弟子通感,已丧身在铁煞手掌下。

    玄机审视一下形势,避开欧阳振雄的来掌,牵着宣蒙的手,突向山上急奔,同时招呼众人道:“不要恋战,向山上冲。”几个起落,已冲上十数丈。

    欧阳振雄几个起落也跟了上去,众人随后跟上。就这样打打跑跑,不到半个时辰,众人便到了山腰之上。眼见山势越来越陡,只有这一条山道可上,玄机将宣蒙向上一推道:“孩子,快向山上寻路躲开,以后再找我们。”宣蒙也知自己碍事,修罗教又是冲着他而来,大声道:“老道长,我先走了,以后一定去找你。”说着

    ,撒腿向山峰上奔去。由于他内力已有根底,速度竟也极快。

    欧阳振雄见势不妙,向玄机猛下杀手。宣蒙跑开,玄机心中一宽,全力阻挡欧阳振雄的攻势。虽然欧阳振雄加强了攻势,但玄机居高临下,手持长剑,欧阳振雄只是肉掌,反倒落了下风。

    欧阳振雄久攻不下,眼见宣蒙越跑越远,心中焦燥,大声吩咐道;“左护法,百草使者,你们二位速上山截住那孩子。”

    “是,教主。”人丛中有二人展开身形,向山上抢去。玄机手舞 长剑,守住路口。这二人一使长剑,一使玉笛,二件兵器连同欧阳振雄的双掌,一齐向玄机逼去。这二人功力竟比欧阳振雄差不了多少。玄机不敢硬接,闪身避开,那个头稍高的人一侧身,便从他身旁掠过,向山顶抢去。玄机要追,却被余下二人死死缠 住,脱身不得。

    过有半柱香的功夫,突听山顶传来宣蒙“啊” 的一声大叫,声音长长且越来越小,最后终不可闻。玄机心下着慌,只听山上传来上山那人的声音道:“教主,那小子跳崖 了。”

    “什么?跳崖了。”欧阳振雄一震,招式不由缓了下来。玄机更是吃惊,转身向山上奔去。

    他全力而奔,只片刻间便到了山顶。低头向下一看,只见如刀切的一个悬崖直立着,哪有人影。欧阳振雄紧跟着上来,叫道:“不好,这小子只怕尸骨无存。”扭头向玄机怒道:“老牛鼻子,今天到此为止,咱们后会有期。”带人下山而去。

    玄机不敢再战,聚了众人,只见同来的十几个人中,死了三个,伤了五个,而修罗教却只死了一人,已方可谓一败涂地。所好修罗教急于找寻宣蒙,否则,一行人只怕要全部覆没,无一生还。眼见修罗教众人匆匆向山那面而去,玄机挟剑思之,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匆匆带了众人,抬起尸首离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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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破九重天介绍:
起自微尘,结缘人间,下黄泉,逐九幽,乱异世,得大道,飞腾万古,逆转乾坤。一生情缘,九世痴缠,生死轮回,情缘难断,化身万千,亘古不变。 男女主人公人世界结缘,因至上秘笈而遭修罗教灭门,二小仓皇逃难,历尽坚辛,几番离合,几番生死,终至神功大成,却聚少离多。人的性格是会因仇恨而完全改变的,女主,原本是一个善良的见了小鸟儿受伤也会痛哭失声的小女孩,最后变成一个杀人不眨人的大魔头,大仇虽报,却罪孽沉重,惨杀无辜太多,无法容于人世。男主至情至性至爱,女主虽变成了一个魔头,他依然深爱着,无法为她承担罪孽,而同入黄泉。黄泉虽深,亦有仇有恨有泪,无量劫难后各自轮回异域,飞月摘星,成就大道。。。。。剑破九重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破九重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破九重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