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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破九重天全文阅读

作者:六朝遗韵     剑破九重天txt下载     剑破九重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剑破九重天全文阅读

第一卷 人世篇

    楔子

    朱可欣立于山峰的最高处,手中古琴放在一边。她头上的红色霞帔,兀自未摘,被山风不时吹起,露出娇艳的脸颊来,衬着霞帔,更增姿色。

    众人看着她罩在霞帔下奇花异蕊一般的面容,裹在大红喜服里娉婷婀娜的腰肢,真是艳丽无方,容姿绝世,无双无对。又兼她站在山峰的最高处,山风本大,带得她裙带飞扬,衣袂飘飘,直似要脱峰御风而去,哪里是尘世间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朱可欣,简直是广寒宫中走出的月里嫦娥,瑶池宴上王母娘娘请来的百花仙子。众人心中不由都涌上五个字,这妖女真美。

    玄机瞥眼一扫,大声道:“妖女,你空有绝世容姿,却嫁了一个大你一倍的半老头子、反复小人,白白糟蹋自己,真是令天下的英雄笑掉大牙。不知丐帮的张大帮主现在心中又将如何?”

    朱可欣明知玄机是要在大战之前,激怒于她,仍不禁心中一痛,“人人都来了,他终是未来。不论生死,从此以后我再不是他的可欣,而是叫袁夫人了。”她的面色为霞帔所遮,众人看不到她的脸色,只听她冷冷道:“老贼,这一年多来,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寻我吗?为了逼出我,连飞云洞主与南华仙翁这两个世外的高人,闲居的隐士,都害去了性命,今天我请你来,岂不正合你的心意?”

    玄机大笑道:“不错,正合我意。看来今天你是想为他们二人报仇了,只怕难如你愿。”

    朱可欣冷笑道:“老贼,咱们不妨先斗过再说,若是我杀不了你,死在你的手下,是我朱可欣该死。若是你死在我的手下,是你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动手吧。”说着,伸手将头上的霞帔扯下一扔,那插满金钗玉饰的霞帔便随风一扬,飘飘荡荡向深谷中落去。众人齐声惊叫,新郎袁武更是嘿的一声闷哼。

    玄机哈哈大笑道:“妖女,新娘子不作了吗?”笑声未已,朱可欣已一剑将及面门。他暗吃一惊,这妖女一出手便是玄都剑法。当即撤步相避,同时也还了一招玄都剑法。

    这二人已是二度施展玄都剑法交手,熟知底细,见招拆招,越打越快。众人眼花缭乱之下,只见一团红影与一团灰影,一时裹在一起,一时倏地分开,竟是看不出二人的剑法招式,上下高低。

    半柱香未过,突听朱可欣噫的一声轻叫。武当的玄有大喜道:“妖女中剑了。”接着又听玄机呀的一声大叫,郑安平也大叫道:“玄机老贼受伤了。”

    二人各叫一声,又狠斗在一起。众人与这二人武功相去甚远,不知玄有说得对,还是郑安平说得对,还是二人说得都不对,却见玄机身上的道袍慢慢印出一大块殷红的颜色,而朱可欣一身大红喜服,倒是看不出有没有鲜血迸出。郑安平又大叫道:“是玄机这老贼受了伤。”玄有道:“焉知不是这妖女身上的鲜血溅上去的。”他一言未了,突然面前白光一闪,嗤的一声,刺进咽喉。众人齐声大叫。

    那白光正是朱可欣剑上的剑芒。众人见二人激斗之际,玄有距有三丈,剑芒却说到就到,俱是大惊,不由向后连连退开数步。

    郑安平大喜,道:“好,杀的好,看你这臭鼻子还能不能再胡说八道。”一声未了,却听朱可欣又是噫的一声轻叫,接着怒喝道:“老贼,卑鄙。”

    众人不明所以,只见朱可欣凌空拔起,冉冉上升,如同一朵红云,几达数丈之高,似是玄女足登祥云飞升而去。玄机却是呆在地上,凝视上空。但见他上胸鲜血不断涌出,果然中了朱可欣一剑。

    原来二人激斗半晌,起初数十招,尚且不分彼此,但百招一过,玄机便渐渐处于下风。二人本来一样的玄都内功,一样的玄都剑法,功力也相若,应当不到千招之外,不会分出胜负来。岂知仅仅百招,玄机便要落败,怎能不令他心惊胆战。他心中又怒又急,一时无法索解,更加落了下风。

    斗了二百招,玄机已知大势已去,大叫道:“无涯 掌门,大家一齐上,与这妖女拼了。”

    无涯子等人这时也知大事不好,大呼一声,与众人拥了上来,将朱可欣围在当中。

    尚一行见状,也大喝道:“大家伙上。”与飞鹰教众人冲了上来。数十人混战在一起。但毕竟追随玄机的人多出一倍有余, 眼见飞鹰教不妙,却听朱可欣娇叱一声,从众人头顶飞过,落在山峰的最高处,将那把古琴捧在手中,右手五指一抚,嗡的一声,奏了起来。众人见她在此生死之刻,却去弹琴,大是诧异,一怔之间,但听琴声骤起,直灌双耳。

    玄机大叫道:“妖女,你还有什么古怪,纳命来吧。”一语未了,但听琴声急越,有如海啸,又如山崩,中间夹杂着鬼神哭叫之声,似是八方鬼神毕集,齐声哀哭,不由心摇神散。玄机听来,已是可怖可畏,众人听了,更是催魄夺命,魂飞魄散,只觉朗空之下,忽然之间,乌云遍布,阴风怒号,猛虎伏地,恶龙腾空,毒蛇乱舞;似是不知有多少夺命无常、拘魂使者、十殿阎罗齐集这黄山天都峰上,搜魂夺命,不由全身栗栗,如同筛康。猛听得琴声急奏两下,更似是裂缺霹雳,山崩地裂一般,天都峰也象要陷入九地黄泉之下。众人登觉双腿发软,坐了下去,运力与琴声相抗。更有两个,忍受不住,大声惨呼,一跃而起,跌入万丈深谷之中。

    玄机暗叫不好,飞身空中,直刺朱可欣,要阻住她的琴声。但朱可欣并不还手,飘身而走,五指抚琴不断,越奏越烈。随着惨呼之声不绝响起,玄机回头一看,但见袁武、尚一行等人,手挥刀剑,犹如切瓜剁菜一般,大肆屠杀,不一刻,已有十数人被砍翻在地。玄机一怔之间,已知袁武等人事先有备,将早已准备好的棉花等物塞入耳中,听不到琴声,因而琴声再烈,也不为所扰。当即大叫道:“大家快塞住双耳。”哪知众人却如不闻,只是双手乱舞,有的勉强起来与袁武等人相斗,也是不过数招,便被击毙。

    众人中,只无涯子、玄法等一二高手,尚可支持得住,免强躲过几招,但随着朱可欣更加激越的琴声响起,身影越来越是滞重,眼见也要死于袁武等人手下。玄机情急之下,鼓劲长啸,以乱琴声。

    他的啸声一起,果然琴声受到干扰,缓了下来,众人心中一松。那琴声虽低,却依然能穿透玄机的啸声,清清楚楚钻入耳里。有两个机警的,趁一缓之机,撕破衣角,塞入耳里。

    玄机不敢怠慢,手持长剑,急追朱可欣,以阻琴声。朱可欣边奔边奏。玄机突然一声大喝,拍的一声,商弦竟自断了。玄机大喜。哪知琴弦虽断一根,朱可欣依然还能奏出宫商羽角徵来,曲调不变。

    天都峰上虽不大,但玄机受伤不轻,始终追不上朱可欣。当下连连几声厉啸。朱可欣正自沉入曲中,心神受扰,手指一颤,啪啪两声,武弦与文弦又自断了。七弦断三弦,只剩四弦,她五指急拨,仍然将那曲子奏了出来。她弹奏之中,眼角一瞥,玄机之人已死了大半,无涯子也正被胡有道一掌震下高峰,惨叫着坠入深谷,心中大喜。蓦地口中一甜,两口鲜血喷了出来。原来她奏的正是飞云洞主留在古琴中的曲子,此曲最伤心神,她这一奏之下,脏腑中的隐疾勃然而发,真气涣散。

    她的脚步一顿,玄机已追到身后,一剑递出,同时口中又是一声大喝。朱可欣向前一纵,角弦与宫弦又断了。

    朱可欣只觉胸中气血翻涌,似要从全身迸出一般,但她仍勉力而奏,竟用仅剩的羽徵两弦奏出七色音来。但曲调虽成,终是魔力大减。

    到此时,玄机之人所余不过十之二三,朱可欣见再也无法以琴声控制众人心神,哈哈大笑两声,五指猛地一划,啪啪两下,最后两根琴弦又自断了。

    她大笑声中,将琴抛入万丈深渊。玄机恰在这时追到她的身后,眼见长剑要刺入她的后心,她蓦地头一沉,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心中惨然,自己终于要油尽灯枯,绝症复发,死于这黄山的天都峰上了。

    当此生死之际,耳边又响起张宣蒙的话:“我就是要叫,要让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朱可欣愿嫁给我张宣蒙作妻子,”“我们谷中那么大,一个娃娃怎么能够 ,要生许多个娃娃,方才能热闹起来。”“从前有弟兄俩。。。大家都叫他牛郎。。。。”心中突道:“我最爱听宣蒙讲这个故事,看来命中注定与他要如牛郎织女一般。唉,纵是如牛郎织女一般,对我也是莫大的恩赐,终可一年聚上一次。我现在就要死了,死前却再也见不到他一面,再也听不到他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了。我多想再见他一面,在我死前再见他一面。”脸上忽现温柔缠绵之色,一时又凄苦无限,想到这儿,缓缓张开眼,望着远处。恍惚间,她又看到了遥远的山陵上,一株大树团团如同伞盖,树下躺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一个小女孩从坡下悄悄来到少年身边,俯在耳边轻轻道:“宣蒙,猜猜我是谁?宣蒙,猜猜我是谁?”。

第一章 两小无猜

    “宣蒙,猜猜我是谁?宣蒙,猜猜我是谁?”山陵上,一棵大树团团如同伞盖,遮住了烤人的阳光。大树下,躺着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男孩在假寐,一个小女孩猫起腰,伸嘴附在他的耳朵上轻轻声叫着。

    连叫了数声,小男孩兀自装睡。小女孩忍耐不住,大声叫道:“小懒虫,我来了,还不快快起来。”

    小男孩一下跳起,拍着小女孩的头道:“坏丫头,耳朵被你震聋了。”小女孩拍手笑道:“谁叫你这么懒,象头猪一样,叫不醒。”小男孩拉着她的手,也跟着大笑。过了一会,小男孩道:“你今天怎么来了?”

    小女孩娇声道:“人家呆在家中难受嘛,又见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便来陪你。难道你不高兴吗?“说完,小嘴上翘,鼓着腮,斜着眼睛,脸上却洋溢着笑容,鬓角贴着脸,满是汗水.

    小男孩道:“夫人知道吗?知道了又要责罚你和我了。”

    小女孩扮了一个鬼脸道:“没事,我娘今天高兴“。

    这个小女孩姓朱,名叫可欣,是本地朱员外女儿。小男孩姓张,名叫宣蒙,是朱员外一户佃农的儿子,帮朱员外放牛,他也算是朱家的长工了。

    宣蒙拿出手拍,帮她将脸上的汗水擦干,怜惜地看着她道:“瞧,又累的满头大汗,以后别跑的那么快了。”可欣嗔道:“傻瓜,人家想尽快见到你嘛?“宣蒙道:“我有什么好见的,不是天天都见吗?”可欣小嘴一翘道:“我高兴嘛,干吗婆婆嘛嘛的。来,坐下,讲故事给我听。”

    树下有两个石凳,是二人放牛时搭起的,一大一小,大的是宣蒙的,小的是可欣的。石凳旁,还搭起一个小石屋,屋中有床有灶,可欣说这是她与宣蒙二人的家,其实石屋连手掌也放不进去。两人又各自坐到自己的石凳上。

    宣蒙不忍拂她之意,便讲了大灰狼与狼外婆的故事。故事讲完,已近中午,宣蒙道:“可欣,我们回去吧,今天是七月初三,再过四天便是七月初七了,那时我再讲牛郎织女的故事给你听。“可欣道:“好,那天我一定来。来,拉钩,不见不散。”宣蒙道:“好,拉钩,不见不散。”两人伸出小指拉了一个钩。

    原来,可欣从很小的时候便喜欢宣蒙讲故事给,而她最爱听的却是牛郎织女的故事。不知听了多少遍,总是不厌,每次听完,总会满眼泪花,仰望天空,痴痴地问,“宣蒙,你说王母娘娘有一天会大发慈悲,让牛郎织女一家团聚吗?”若宣蒙说不知道,她就抽抽噎噎不依,直待宣蒙说:“会的,王母娘娘总会有一天大发慈悲,让他们一家团聚的。”她方才长长叹息一声,止了泣声。因民间传说牛郎织女每年七月初七团聚一次,所以,每年的七月初七,她总是偷偷从家中跑出来,让宣蒙讲牛郎织女的故事给她听,然后再大哭一场。多少年了,从没断过。

第二章 天公示警

    第二章   天公示警

    七月的太阳似火球一样悬在空中,烧烤着大地上的一切。远处丘陵上忙碌着的几个老农,不时用毛巾抹着汗水,只盼有一片云能遮住太阳,带来一丝阴凉。

    突然,电光一闪,“喀嚓嚓”一声霹雳打下,紧跟着豆大的雨点洒将下来,砸在干涸的土地上,溅起了阵阵尘土。

    几个老农耳际一阵轰鸣,不由停下手中的活,仰起头来,只见晴朗的天空,唯头顶上有两块巴掌大的云,竟然打下了一个恶雷。一人道:“真是怪事,晴天竟打霹雳,只怕不是好兆头。”一人接道:“莫不是要有灾难发生,还是雷公爷在抓妖怪?”

    说话之间,头上的两块乌云已经远去。突听远处一人大叫道:“不好了,朱员外家前的那棵老槐树,被雷劈成了两半。”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朱员外家前的那棵老槐树,少说也有五百来岁,一直枝叶繁盛,被他们谕为神树,朱家更是视作他们家繁荣昌盛的象征,没想到竟被雷劈成了两半。

    一人道:“树大招怪,莫不是那棵老树有山魈或是鬼怪附体,天兵天将为捉拿妖怪,而劈死了它。”众人点头称是。忽然一人道:“又是不是朱家要有大祸发生,天公示警?”众人听了,相互看了看,脸现疑惧。接着有人“呸呸”两声,接连吐了两口唾沫在地,道:“臭乌鸦嘴,满嘴胡说八道,朱员外一家那么好的人,能有什么祸事发生?”

    这时,恰巧有两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从他们身边走过,听了那人的话,侧脸看了看,脸上露出一股怪异的笑容。

    只听那两个汉子边走边小声说着话,一人道:“吴香主,这次绝对错不了,一定是他们。”另一个被称作吴香主的人道:“张兄弟,你都查清了?”那人道:“都查清了。我连问了七八个老家伙,都说他们家是五十多年前搬来的。”吴香主点了点头,又道:“他们家的人数你也查清了?”那人笑道:“吴香主,兄弟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连厮仆奴役,共一百零六口,五十五个男的,五十一个女的,绝对错不了。”吴香主道:“好,这次你立了大功了,教主定然大大有赏。”那人笑道:“还不全赖吴香主提携。”

    不多时,二人走进一片树林中。姓张的那人突道:“吴香主,你说那秘笈,真如传说中的那样神

    奇吗?”吴香主嘘了一声道:“轻点声,莫被人听了去。”那人低声笑道:“这里远近无人,有谁能听到?”吴香主道:“小心点为好。”那人道:“吴香主教训的是。只是兄弟对那秘笈知之甚少,心中忍不住。”

    吴香主笑了笑道:“好,我就告诉你,免得你难受。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武林中大多数人都知道。”顿了顿,轻声道:“据说那秘笈,至高至玄,乃武林第一秘笈,纵是少林寺的易筋经,也比它差得远了。无论是谁,不管你资质如何,只要得到它,就能练出一身鬼神不测的神功,打遍天下无敌手,成为武林第一人,如百年前的、、、、、、”二人边说边走,渐渐走进林的深处。却不知,在他们的身后,远远缀着一个身着灰衫的老者,听着他们的话,脸上时怒时忧。

    突听那姓张的道:“要是吴香主也能得到那秘笈,岂不也可成为武林第一人?”吴香主嘿嘿一笑道:“我哪有那种福气,再说,我又哪有那种胆量去练。”姓张的道:“吴香主这是怎么说,难道那秘笈咱们就练不了?”

    吴香主道:“不是练不了,而是我还不想这么短命。”姓张的更奇道:“那为什么?”吴香主摇头道:“不要问的那么多,咱们还是快走吧,迟则生变,莫要被他们得到消息,又躲了去。”姓张的道:“吴香主说的是。”二人加快脚步走去。

    那灰衫老者,望着他们的身影,轻轻冷笑一声,从一松枝上摘下两粒松软的松子,放在掌心,屈指弹去。只听嗖的一声,一粒松子激射而出,噗的一下嵌入那姓张的后脑之中。那姓张的闷哼一声,张了张手,扑倒在地。

    吴香主大惊,正要转头,又听破空之声大作,当即一侧头,手臂向后挥出。另一粒松子正打在他的手腕之上,深嵌骨中。他大叫一声,向前急奔,口中同时拼命喊道:“救命啊,狼来了,救命啊,狼来了。”

    灰衫老者见他逃走,正要追赶,却听他大叫着狼来了,愣了一愣,待他明白,那人已奔出好远,当即提气追去。

    刚奔出数步,就听从远处传来大叫声,“快点,大家快点,有狼来了,救人要紧。”吵吵嚷嚷中,有十数人奔进林来,刚才在地中干活的几个老农也在内。那灰衫老者身形一顿,眼看着吴香主奔向那些人,呆了一呆,向无人处躲去。

    晚上,朱氏学堂

    之中静悄悄的,宣蒙作为朱家子弟的伴读,也陪坐在最后面。

    而刘老先生站在讲台上,手中拿着戒尺,不时晃动着,这是他惯有的动作。不过,今天他的脸色有点出奇得庄重,似是考虑一件极重要的事情,又一时委决不下,并不时向宣蒙看去。

    他身穿灰衫,赫然便是林中以松子击杀张姓汉子的老者。

    终于到晚课结束的时候,大家起身一哄而散,宣蒙依然象往常一样留下来收拾东西。刘老先生走了过来,道:“宣蒙,跟我来一下。”

    宣蒙跟在刘老先生身后走出学堂。外面有点黑,西边天上挂着一轮月芽,也渐沉没。天晴的并不好,有几朵云遮住了一些急于眨着眼睛的星星。

    刘老先生的步履显得有点沉重,但很有节奏,这也是宣蒙熟悉的节奏。有四年了,不知多少次,宣蒙这样走在刘老先生的后面。但不知为什么,今晚宣蒙听着他熟悉的脚步声,心中却砰砰乱跳,似每一下都踩在他的心头。

    刘老先生又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居处。居处很简单,一张床,一纹帐,一床被,一书桌,一凳子,桌上摆满经书。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画的颜色很浓,用墨极重,力透纸背。画上山峰挺拔,直插云霄,一条山径时没时现盘绕于峰腰。峰顶云雾缭绕,宛若神话中的神仙居处。

    这副画,宣蒙也很熟悉,自打他记事时起,就一直挂在那儿。他曾问过先生,这幅画画的是什么地方,画上写着刘儒斋涂雅几字,是不是他画的?当时老先生心情颇为沉重地告诉他,那是一个遥远的地方,隔有万里,是他三十年前画的。刘儒斋是先生的名字。

    刘老先生让他坐在床沿上,沉吟半晌道:“孩子,我今天找你,是有事与你相商,不知你能不能答应?”说着摇了摇头。

    “先生,你说吧,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宣蒙见他说话迟疑,大声道。

    刘老先生道:“那好,在说这事之前,我先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宣蒙见他说得郑重,大是奇怪,连连点头。

    宣蒙却不知,刘老先生给他讲的这个故事是一个百年来武林中的最大秘密,它关系着一部惊天地泣鬼神且令数武林人士迟迷发狂的武林至上秘笈的下落。

第三章 拒要秘笈

    只听刘老先生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满怀抱负的年青人,想在短短的一生中,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不到二十岁,他便开始云游天下,遍访名山,要学一身除暴安良的武功或治国治世之术,以实现他的抱负。可惜,时日如梭,人生短暂,不知不觉二十多年过去,眼见两鬓要添白发,却一无所成。他灰心之下,搀 起了三千烦恼丝,躲到一座人迹罕见的大山中隐居。

    谁知不过几年,他竟在山上发现了一本武经,于十数年间,练出了一身通天彻地的武功。

    醉心武学,岁月如梭,不觉已近七十岁。武功大成后,便大笑一志,重入江湖。

    他于江湖中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灭邪教无数,十数年间创下偌大的名头。而他的武功居然一时无两,就连少林寺的主持了无禅师,当时是公认的武功最高者,在他手下竞也没走满百招,因之赢得了天下第一的名头......这位老人家自号玄都,建玄都一门,武林中隐然第一大派趋势......

    没想到老人家百年之后,那三徒弟居然勾结修罗教主,也就是被老人家除掉的邪教之一,将玄都一门灭绝,秘笈三分,仅余一小童带上部秘笈逃走,修罗教居其二,又被一朱姓护法盗走中部......”。

    刘老先生直说了半个时辰,宣蒙如听神话故事一般,只听最后刘老先生问道:“孩子,到现在你该知道那小童是谁了吧?“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宣蒙灵光一闪道:“老先生,那小童就是你,你就是那小童。”

    刘老先生点点头道:“孩子你真聪明。你再猜猜那朱姓护法是谁?”

    “那朱姓护法?“宣蒙想了想,迟疑道:“难道是朱老爷?不像呀,他还没有你的年龄大呢?“

    “孩子,你猜得不错,那另一护法正是朱老爷。不过,他不是这个朱老爷,而是这个朱老爷的祖爷爷,早已去逝了。孩子,你说那三师叔是不是太坏,那修罗教主是不是太狠毒了,这个仇我是不是要报?“

    “要报“,宣蒙点头道:“不过,罪魁祸首是那修罗教主,那三徒弟也是受害者,死的够可怜的。修罗教主已死,这仇也算是报过了。”

    刘老先生叹道:“是啊,这仇也算报过了。可是,那武功秘笈没找回,师祖的遗愿无法完成,怎能就这样算了?再说,我在朱家的这四十年心血也不能白费啊。半年前,我终于查出朱家秘笈藏在夫人的妆匣中,本想取来一走了之,但一想,我已年迈,纵是得到,也学不成了,假若被他们发现,反倒送了性命。”

    “ 那朱老爷与夫人也会武功吗?“宣蒙插嘴道。

    “会,老爷不但会武功,而且是一个大高手,”刘老先生道。宣蒙道:“原来是这样。”

    刘老先生看着他道:“孩子,我刚才说有事与你相商,其实就是关于这秘笈的事。我想收你为徒,把我的秘笈及朱家的秘笈都交于你,为你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修练。虽说没有第三本,你也可以练出一身高深的功夫来。那时,你再到修罗教中取来第三本,你就可以象我师祖当年一样,练出一身盖世武功,诛灭修罗教,威震武林,成为武林第一人,令千万人敬仰。”说到这儿,双眼放着异样的光芒。

    “不,不。”宣蒙连连摆手退后道:“老先生,我不要杀人,那太残忍。再说,你不是常常教导我们,做人要以仁义为本,以仁心待人,万事仁字当头吗?”

    刘老先生道:“孩子别急,你先听我说。我曾细细观察过你,你的天赋很好,练武一定有大成,非常人可及。我眼见老了,要想再找一个如你一样的徒弟来已不可能。你不愿杀人也罢,我不强求,只要答应我,拜我为师,我便将秘笈交给你。至于你武功大成之后,诛不诛灭修罗教,那时只怕我已不在人世,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能再重震我玄都门的雄风即可。何况,学好武功,除暴安良,杀尽坏人,也是一种仁心仁术,不失孔孟之道,不违圣人教诲。只要你答应我,你的父母我都帮你安置好,再不让他们受苦劳累。“

    听到这儿,宣蒙心中一动,想答应,总感觉不妥,去抢可欣家中的秘笈,这怎么成,可欣一家对自己一直很好啊,那不是恩将仇报了吗?想了一下道:“先生,待我回家与父母商量商量,再回答你好不好?“

    刘老先生急道: “不可以,万万不可以,那将给你的父母带来灾难。”

    宣蒙大惊道:“给他们带来灾难?”

    刘老先生重重道:“不错,会给他们带来灾难“。

    宣蒙伸伸舌头道:“那么可怕。先生,那你先让我想想,等几天再回你。“

    刘老先生想了一下,沉声道:“可以,但你绝不能随口说出去。”

    “我保证不说出去。”宣蒙口中答应着躬身要走。刘老先生叫住他道:“等等,我现在把秘笈交给你,让你先看看,是不是喜欢上面的东西,也算替我保管一下。”

    “好吧,先生。“宣蒙见他坚决,无奈道。只见刘老先生在挂画的墙壁上用手摩了摩,居然现出一个小洞,并从中取出一本发黄的薄册子来。

    宣蒙睁大了眼睛瞧着。那书页古旧,但保存的很好

    。刘老先生把它递给他道:“孩子,你先收着,等两天想好再回答我。”

    “是,先生。”宣蒙把书揣在怀中揖了揖,匆匆走出。这时,夜已深了,星星反倒更加明亮起来。宣蒙走出好远,又回头看了看,刘老先生房中的灯火已灭。突然,墙角处似有人影一晃。宣蒙奇道,“刘老先生现在又要干什么去?”

    再说刘老先生看着宣蒙离去,却是思潮翻涌:“这孩子只怕不会按我说的去做,可是事已急迫,等不及了。修罗教不日将到,万一他们抢在头里,我这几十年的功夫岂不白费?看来只有采取非常之法,才能让他去按我的意愿去做。”想到此处,不禁摇了摇头。

    宣蒙第二天继续到陵上放牛,对刘老先生相求之事感觉无可无不可的。他只觉得现在这种日子过得很好,有的吃,有的玩,有的喝,特别是有可欣这个小丫头常常伴着,太惬意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又何必为秘笈拜去刘老先生为师,学那打打杀杀的玩意呢。

    他摇了摇头,不再想着此事。

    宣蒙玩了一会儿,无事可做,摸摸怀中,刘老先生给他的那本秘笈还在,便拿出来翻看。只见书面上写着“太乙秘笈“几个字。宣蒙点头,原来这秘笈叫作太乙秘笈 。翻开首页,上面写道: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而滋生,万物得一而赋形,一之为道大矣哉,抱一者治天下,守一者安性命,一者通,统万有而一之,合万物而归之,为数之始,为事之终。“

    宣蒙看了看,似懂非懂,跳了几行,“学道之未得者,皆妄念之不绝,有以障也;妄念之不绝者,皆名利之难忘,有以牵之也;苟欲绝妄念,必先把名利照破而后可。名利照破,当学上乘之法,名利照不破,当学下乘之法。此秘笈乃名利不能照破者习之。”

    看到这儿,宣蒙暗道,这只是下乘之小法,刘老先生何必如此珍视,那所谓的武林中人又何必你抢我夺,搅得天下不宁。照写书的前人看来,当有大乘之法,刘老先生他们应该去寻找大乘之法才是。

    他哪里知道,这本书乃是武林中人人欲得的至宝,谁能得到这整套秘笈,谁就可以练成无上神功,成为武林第一人,称霸天下,这是习武者作梦都想得到的秘笈与荣耀。

    宣蒙又看了看,觉得无多大意思,藏在怀中,暗道:“我先给先生保管几天,说不定哪天他见到比我更好的学生,便又要了去,不再强收我为徒。”

第四章 七月七日

    日子过地飞快,转眼三天多的时间过去了。七月七日,是民间传说中牛郎织女见面的日子,也因此被人们看作是情人的节日。善良的人们那天便祁祷天下的喜鹊都能飞到天上去,为牛郎织女搭桥铺路,让他们夫妻全家团聚。七月七日本是多雨的季节,人们传说那是牛郎织女相聚时,洒下的欢乐酸辛的泪水;还有人说,你若偷偷地躲在葡萄架下或大树下,会听到牛郎织女悄悄说话的声音。

    这天天气晴得很好,宣蒙吃完饭,早早上了坡,把两头水牛放在陵上任它们觅食,自己躲在大树下乘凉。阳光**辣的,晒得大地要冒出火来,但大树的叶子更 茂 密,找不出丝毫的空隙。他拿些草谷把小鸟喂好,然后躺在石几上假寐,等着可欣的到来。

    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竟梦见满天的喜鹊都飞到天上,为牛郎织女架起美丽的鹊桥。牛郎挑着可爱的儿女踏上鹊桥与织女相会,他们又是激动又是难过,不觉流下了泪水。谁知,他们的手刚握到一起,忽然刮起一阵大风,紧接着电闪雷鸣,只见王母娘娘拿来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冲了过来,大声道:“我永远不会让你们相聚的,谁叫你们犯了天条,不听我 的话。“一剑刺去。

    宣蒙一个激灵,不觉醒来,睁眼一看,原先晴好的天空竟然乌云密布,大风呼呼,下起雨来。刚才只是作了一梦。

    他坐起身,看看坡下,还没有可欣的影子,又抬头看看天,心道:“只怕可欣今天不会来了。”于是起身把牛牵到树下蔽雨。

    他刚走出两步,突听坡下传来可欣的尖叫声“宣蒙,宣蒙,我来了。“只见可欣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陵下,衣服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正拼命地往山陵上爬来,一步一滑的。宣蒙见状,急奔下去相接。谁知两人刚刚碰到一起,可欣脚下一滑,竟摔了下去。宣蒙伸手去抱,一不小心,绊了一块石头,竟与她摔在了一起。

    地上的泥又粘又滑,宣蒙挣扎着将可欣扶起,只见她膝盖擦出了红肿的一块。可欣满脸雨水,望着宣蒙,小嘴一撇,哭了出来。

    宣蒙好不容易把她架到树下,给她擦了擦雨水泪水,轻声埋怨道:“雨下这么大,你还上来干什么?不怕被大雨淋出病来?“可欣撇了撇嘴道:“人家怕你在山上等得着急嘛 ,还埋怨人家。”宣蒙为她理理头发,搂着

    她的肩膀道:“好可欣,别哭,我不怪就是了,能见到你来,我其实很高兴。”

    宣蒙扶她坐在石上,道:“可欣,靠我紧点,别凉着,让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给你听。“可欣向他身上靠了靠,点点头道:“嗯,我最喜欢听。。。。。。啊嚏。“话未完,竞张口打了一个喷嚏。

    宣蒙见状,把她搂在怀中,道:“很久很久以前,有兄弟俩,父母死的早,弟弟跟着哥哥过日子。家中喂了一头老牛,弟弟整天伴着它,于是人家就管弟弟叫牛郎......“

    宣蒙又把牛郎织女这个古老而美丽凄艳的故事,从头讲了起来。由于又累又乏,在听到牛郎挑着儿女,穿上牛皮,飞上天空的时候,可欣竟沉沉的睡着了。

    宣蒙见她睡着,住了嘴,看着她圆圆的脸蛋,长长的睫毛,红嘟嘟的嘴唇,不觉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停了,太阳又露出了可爱的脸庞,火热的阳光抚摸着整个山陵、大地。

    可欣与宣蒙身上的衣服不久也干了,两头老牛还躲在大树下。忽然,可欣的身体一颤,醒了过来,坐起身,眼含泪水问道:“宣蒙,后来呢?牛郎是不是追到织女了?”宣蒙道:“还没有。可欣,你看太阳已偏西了,咱们回去吧?“可欣道:“不,你先把故事讲完。“宣蒙道:“好,我讲完,但你不许叫饿。“可欣点头道:“我不饿。”却听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宣蒙正要接着讲,忽见山下可欣大院的地方冒出了一股黑烟,弥漫了整个村庄,急道:“可欣,你看,那是什么?”可欣这时也看到,叫道:“咦,怎么回事?是不是我家失火了。宣蒙,咱们快回去。“她的膝盖擦得着实不轻,刚站起,又坐了下去,眉头一皱。宣蒙扶她上了牛背,急急向下走去。

    不久来到朱家大门前,却见一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脸前一滩血迹,瞧背影是看门的阿福叔。宣蒙奔过去拍拍他的背道:“福叔,你趴在这儿干什么?“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宣蒙双手使劲把他翻转过来。岂知这一翻过,宣蒙登时吓得呆了,只见这人双目圆睁,肌肉扭屈,嘴巴大张,舌头吐在外面,神情凄惨可怖,腹部被利器横向剖开,脏腑流了一地,也正是看门的阿福叔。站在一边的可欣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小嘴一撇一撇,哭不出声来。

    过了半晌,宣蒙方才回过神,拉着可欣道:“咱们快进去看看。“可欣随着他踉踉跄跄边奔边哭道:“娘,娘,快来呀,阿福叔死了。”可整个院内,却一片死寂。

    跨进二道门,又有两个人躺在地上,一个趴在门槛,一个倒在门内,是威叔和二黑,也早已死去。过了二道门,到了内院,却见门前门后躺着十几个人,竟是可欣的哥哥、叔叔等家人,横七竖八,惨不忍睹。

    到了这时,可欣早已吓得张着嘴,喊也喊不出声来。宣蒙也是手脚俱软,脑中一片空白。呆立半晌,方扶着她退出,从偏房向后院奔去。只见所过偏房走廊,到外皆是可欣家的仆人与亲人的尸首,有的斜靠柱上,有的横躺地上,有的胸部中剑,有的头颅粉碎,有的手脚俱断,有的脏腑流了一地,竟没有一个活着。最残的是可欣的大哥与小弟,身子从上至下被剖成了两半,五脏散了一地,腥臭刺鼻。至此,宣蒙已知可欣家大难临头了。

    好不容易到了可欣父母的房间,门虚掩着,宣蒙扶可欣推门进去。只见房内躺着三人,其中两个是可欣的父母,另一个却是刘老先生,刘儒斋。可欣的父亲侧躺在茶几边,双目圆睁,神情可怖,早已死去;可欣的母亲俯在床沿;刘老先生则倦缩在床角。

    可欣见状,大叫一声“娘“,挣脱宣蒙的手掌,扑向母亲,连声大叫。但她的母亲却一动不动。宣蒙把她翻转过来,只见她脸如金纸,呼吸微弱,鼻翼还似一动一动的,便用手指在仁中捏了捏。

    过了一会,她果然张了一下眼,醒了过来,轻声道:“是....是欣儿吗?”“娘,娘,是我,“可欣连声应道。只听她微弱的声音道:“孩子,靠近我,我、我有话告诉你。”可欣把腮贴在她的脸上。

    只听她道:“孩...孩子,记住,修罗教,是修罗教,一定要报仇。把我怀中的东西拿出来,好....好...好好学,记....记住,一定要报仇。”说着又望了望宣蒙道:“好孩子,你...你要...要照顾好...欣儿,她...就交给...你了,一定要...要善待....她,记....记、、、“话未完,竟一阵抽搐而亡。可欣见状,吓得魂不附体,大声尖叫道:“娘,娘,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能不要欣儿啊,娘,娘。”叫了几声,也昏了过去.

第五章 灭门大祸

    宣蒙大惊,正要去扶,忽听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道:“孩子,你过来。”宣蒙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却见刘老先生从地上坐了起来。宣蒙大喜,抢过去扶着他道:“先生,你没事吧,这是怎么回事?“刘老先生道:“孩子,我就是在等到着你们回来。修罗教,又是修罗教。我无暇多说。你把夫人怀中的东西拿出来,带着可欣小姐快走,越远越好。千万不可停留,他们还会回来。孩子,要记住我那天相求你的事,一定要记住。我对不起朱老爷一家,我只怕、只怕也对不起你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挺住,尽快离开。我...我现在也很后悔,我真的很后悔。夫人妆匣中有金子,拿上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这里发生的一切,自会有官府及邻里料理。“

    刘老先生不容他相询,一口气说了下来。宣蒙听得没头没脑,正待要问,却见刘老先生双眼看着他,满眼期望与乞求之色,点了点头,突然牙齿一合,口中鲜血流了出来,竟闭目而逝。宣蒙大惊,推了推他,叫道:“先生,先生。”但见他的身体慢慢倒了下去。

    宣蒙四下瞧了瞧,可欣家中再没有一个活人,暗自害怕,走到床边,捏了捏可欣的仁中,将她喊醒。并依刘老先生之言,从夫人怀中掏出一团事物,塞在怀里,又从夫人打开过的妆匣中摸了一把金银首饰塞在怀中,扶起可欣便走。可欣哪里肯依,拼命抱着夫人的身子,大叫着:“娘,娘。”宣蒙用力扮开她的手指,连拖带拉地出了大院。只见所过人家,大门紧闭,虽是大中午,竟没有一个人影,沿途有许多凌乱的马蹄印子。

    终于到了张家门口,却见大门敞开着,宣蒙三两步进了小院,只见一人卧在墙

    角。宣蒙头嗡的一下,心几乎要跳出嗓子来,奔过去一看,正是父亲,双眼圆睁,满脸恐怖,竟也死去。不及顾及父亲尸首,松手放开可欣,冲进屋,大叫道:“娘,娘。“却无人应,只见母亲身体倒在床前,头却远远落在一边。宣蒙见此情景,象着了魔一般,身体一晃,摔倒在地,想喊喊不出声来,连爬带滚,将母亲的头抱在怀中,来到尸身前,要接在一起。口中只是道:“娘,娘,你醒来,你醒来。”

    可欣独自一人站在院内,对着宣蒙父亲的尸首,大是害怕。站了一会,不见宣蒙出来,便进内寻找,却见他象着了魔般抱着一颗头颅,更是害怕,抱着他叫道:“宣蒙,宣蒙。“宣蒙这时方回过神来,扑在母亲身上大叫道:“娘,娘,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哭了半晌,止住哭声,想到刘老先生的临终遗言,知道修罗教这批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还会回来,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道:“爹,娘,孩儿不孝,孩儿要走了。”他陡逢大难,人似忽然间长大了,站起身,咬咬牙,拉起可欣出门向西南方人烟少、山林多的地方奔去。

    宣蒙与可欣这两个孩子,在慌乱中只拣人烟少的地方走去。宣蒙也是荒不择路,用力搀扶着可欣,径奔他们家东南的丘陵与山林。山陵中无路可走,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才走了二十来里路,已是又累又乏。过了丘陵,向前一看,只见林木郁郁,一个村落也望不到,更别说住户人家。不远处又是一个丘陵,野树荆棘遍布。宣蒙扶着可欣,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二人只觉腹中空荡荡的,叽叽咕咕乱叫。他们还是早上吃的饭,宣蒙小孩子家,更未想到带点干粮之类的。

    两个

    孩子依偎在一起,又累又饿,一愁莫展。可欣伏在宣蒙怀中,啜泣不停,一会喊着:”娘,娘。”一会又叫着:“宣蒙,宣蒙。”她本是大家闺秀,皮肤娇嫩,几曾走过这么多的山路,脚下早磨起了水泡,又加上膝盖被磕破,更是疼痛,要不是宣蒙一路搀着,早捱不下去了。

    两个孩子坐在地上,看向西方。但见西天彩霞满天,幻丽多姿,已至傍晚时分,太阳正要落入地面。夕阳无限好,傍晚的夕阳越发显的美好可爱,可惜已接近黄昏,黄昏之后呢,两个弱龄的孩子将向何处去?

    太阳终于沉入地面,天慢慢暗了下来。宣蒙知道在这陵坡上坐,不是办法,要是修罗教这批恶人搜到这儿,就麻烦了。何况自己怀中还揣着刘老先生的秘笈,以及可欣母亲交给她的东西。她临死前交给可欣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一团绢帛,上面好象写了很多字,说不定就是朱家收藏的秘笈。

    一想到秘笈,不禁怒火上涌,本来大家活的好好的,若不是因为这秘笈,修罗教怎会赶来杀人?父母怎会被杀?他不由伸手摸了摸怀中的东西,憎恨到极点,忍不住要掏出来撕掉。但想到父母的惨死,朱家满门的仇恨,只有练成这秘笈上的东西,才能报得了仇,摸了半晌,终是未拿出来。

    宣蒙猜的一点不错,那绢帛上写的东西,正是朱天枫事先抄录下来的秘笈。现在的修罗教也正在大肆搜捕他们,

    刘儒斋已死,无法再审,他们将朱家搜了数遍,也未见到任何可疑的东西。向村民一打听,朱家人中,还少了一个叫可欣的女孩与一个姓张的男孩,料来秘笈在他们手中,便四处搜寻。

第六章 相互算计

    却说七月七日中午,朱家教书先生刘儒斋见老爷与夫人在前院中,便偷偷潜入他们的房间,从床头枕下拿出夫人的妆匣,翻找秘笈。哪知他刚在最底层翻出秘笈,却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暗叫不好,一个鱼跃,钻入床底。

    紧接着,有二人走进屋,听脚步声,正是朱老爷朱天枫及夫人。刘儒斋摒住呼吸,却听朱天枫站在床前森声道:“刘老先生,别藏了,出来吧。明人不做暗事。”刘儒斋大惊,硬着头皮慢慢爬出。

    面对老爷夫人,他又是尴尬又是羞愧,一时不知如何辨解。只听朱天枫道:“刘老先生,你真有耐心啊,为了一本秘笈,竟在我家一潜三四十年,我父亲那么精明,也被你骗过,佩服,佩服。要不是前年夏天的时候,我偶然间发现你会武功,真被你瞒过了。”刘儒斋惊道:“前年你已发现?你怎知我是为了秘笈?”

    朱天枫冷冷一笑,缓缓道:“当时我看出你武功很高,心中大是惊讶,如此一个大高手,却隐在我家中作教书先生,所为何来,难道是为躲避仇家?细细察看了一段时间,却发现你总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四处走动,似在寻找一样东西,便知你是在寻找秘笈,你是为了秘笈,投入我家。否则,我家中有什么东西,能值得你这样的大高手一潜数十年?起始我还以为你是修罗教的,却见你的一言一行不象那邪教中的魔头,更无修罗教的人与你联络,就知你是那被通天教主漏网的小徒弟了。刘老先生,我说的对不对?”刘儒斋听了,脸上一阵苍白,沉默不语。

    朱天枫又道:“刘老先生,想你找这本秘笈也有几十年了吧,这本秘笈的前部分自也在你的手中了。刘老先生,秘笈本属你们玄都门的,你即已找到,它就属于你了。不过,我却想请你拿出前面部分,与我交换一下,不知你的意下如何?”说完,吸了口气,身体一沉,只见青砖铺的地面竟下沉了数寸多。

    刘儒斋知他是显示武功威吓自己,沉呤半晌道:“朱老爷,既然你已知道我是谁,我也不多说,交换便交换。但不知你这秘笈是真是假,可否让我先辨认一下?”朱天枫答道:“好

    ,让你辨认一下,半柱香的工夫。以你刘老先生的见识,不应须太长时间吧?”刘儒斋料来今天不交出秘笈,朱天枫不会放过他,道:“好,半柱香就半柱香。”坐了下来。

    朱天枫见他坐下时眼光向门窗一瞥,微微一笑道:“刘老先生,对我的房间你应该不陌生吧。就我所知,总共进来过三次,不知对不对。”

    刘儒斋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朱天枫道:“第一次是前年的冬天,从正门进来,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离去了,一无所获。第二次是去年夏天,从窗口进来,总共有一柱香的功夫,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也空手而归,记得那次我夫人的梳妆匣你也翻过。第三次是今年的春天,即将入夏晚上吃饭的时候,你老先生以为我吃饭去了,又大模大样的从正门进来,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在梳妆匣中找到了这本秘笈,大喜不已,可惜被我远远的一声咳嗽,吓得又将秘笈放了回去,躺在床下足有两柱香的功夫才敢出来。”

    刘儒斋脸色越加难看。只听朱天枫接着道:“不过,刘老先生,那次你也得感谢我呀,要不是我专门把秘笈放在这梳妆匣中,只怕你老先生还要再在我家呆上三四十年呢?”

    刘儒斋听到这里,只觉心中一片冰凉,原来一切都在朱天枫的算计中,一举一动都未逃过他的眼睛,虽说自己一潜三十年,也够心机沉稳的,却与他差得远了,沉声道:“朱老爷,是不是今天我不交出秘笈,就没有命了?”

    朱天枫微微一笑道:“刘老先生,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你为我家出了那么多年的力,也算是我家的功臣了,怎能轻言死字?再说,我小时也曾受过老先生的教诲,又怎敢对你不敬?只希望你老先生能坦诚相待,交出秘笈,再自废武功,我仍以师礼待之。”刘儒斋怒道:“休想,即使我把命拼掉,也不会将祖师传下的秘笈,交于你们这些修罗教恶人的手中。”

    朱天枫摇头道:“刘老先生,你错了,我朱家先辈曾是修罗教的人,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我朱天枫可不是修罗教的。况且,即使你不

    交出那前部分,我也会找到。”刘儒斋冷笑道:“朱老爷,你这叫休想,即使你把我所到过的地方都翻一个遍,也不会找到秘笈。”

    “是吗?”朱天枫道:“可惜,可惜,我想放你一条生路,你却偏偏往死里走啊。刘老先生,我真佩服你把秘笈藏得那么隐秘。这两年来,我曾不下十次到你房中,却始终没发现墙壁上有古怪,只是觉得你那幅画贴得有点奇怪而已。要不是七月初三的晚上,你老先生自己从墙中拿出秘笈,并把它交于宣蒙这孩子,我还真的一时难以发现。我当时躲在你屋外的大树上,有两个多时辰呢。”刘儒斋听到此,只觉浑身冷嗖嗖的,再无一点力气,原来他只是一只被猫捉弄的老鼠。

    刘儒斋道:“朱老爷,我那本秘笈你是志在必得了。宣蒙这孩子,我希望你能放过他。”朱天枫道:“那也得看宣蒙这孩子怎么样了,他从小在我家长大,我还真的舍不得呢?”这时,只听外面喀嚓一声响雷传来,接着大风紧随,下起了瓢泼大雨。

    刘儒斋沉吟一会,悄悄将秘笈夹在掌心,站起道:“朱老爷,我和你谈一个条件,希望你能答应,否则,我将秘笈毁去。你应该相信我有此功力?”朱天枫闻言脸一沉道:“是吗?就凭你现在还想和我谈条件,可笑啊,可笑。”说着向前走了两步。

    刘儒斋见免不了要有一场恶斗,先毁了秘笈再说,于是双手用力。眼见那本令无数人发狂的至上秘笈,就要毁在他的手中,突听窗外一声厉喝传来:“慢着。”声未到,人已到,一团黑影飘了进来,伸二指直取他的双目。刘儒斋不暇细想,抬右手去挡,秘笈下落。来人二指一缩,避开他的右手,又变指为掌击向他的胸前,另一只手恰好抄起正在下落的秘笈。

    这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刘儒斋已身受重伤,秘笈被抢。朱天枫见来人武功奇高,暗叫不好,未等他拿稳秘笈,一掌击向他的后背。那人不及闪身,背部一沉一缩,硬接了一掌。这一沉一缩,虽卸去了五成功力,但还是向前一个俯冲,张口吐了一口鲜血出来。这时他才转过身来,面向朱天枫。

第七章 修罗邪教

    这人身材不高,六十多岁,头发微灰,双目精湛,身披黑袍,袍绣巨蟒,盘旋飞绕。只听他连声冷笑道:“嘿嘿嘿,想不到朱前护法的后人竟有如此武功,几乎要了我的这条老命。”

    朱天枫厉声道:“你是谁?”黑袍人道:“我是谁,你应该最清楚。我们寻你朱家寻了几十年,没想到却躲在这淮南作起富家翁来,天幸被我们找到。这秘笈早就该物归原主了。”

    朱天枫颤声道:“你,你是修罗教的。”那人森声道:“不错,我是修罗教的,而且是修罗教的右护法。朱得贵是你什么人,爷爷,还是父亲?”朱天枫怒道:“家祖的名讳岂是你乱叫的,你此来想干什么?”

    那人仰天打了一个哈哈道:“我想干什么,你应该最明白不过,难道你的祖父未告诉你吗?想五六十年前,我们的通天教主历尽九死一生,千辛万苦从玄都门中夺得这本武林至上的玄都秘笈,本可光大我教,称霸武林,可是,你的爷爷朱得贵,却串通谋反,于通天教主临死之际,偷了这本秘笈叛教而去,令我们修罗教趋于势微。你可知道,这几十年中,我们修罗教上下几代人,都在寻找你们朱家的踪迹,要诛杀你们这些叛教之徒,收回秘笈。你应该听你爷爷说过,修罗教对叛教之徒,施以何种惩罚。“说到这,突然仰天一声长啸,声音远远送了出去。不一会,便听远处传来“哗哗”的马蹄声,接着是惨叫声、屠戮声。原来修罗教来人甚多,早已将朱家大院包围起来。

    朱天枫知道今天是凶多吉少,趁他不注意,猛地将夫人向外一推,叫道:“快走。”接着一掌拍出。可是他快,黑袍人更快,一个移形换位,将门堵住,挥拳向夫人的腹部打去。夫人用手急挡,嘿的一声闷哼,终究与黑袍人功力相差太远,无法阻住来势,击中下腹,一个趔趄退后。朱天枫伸手扶住,靠在床上,低头看时,她已奄奄一息。

    朱天枫慢慢转过身,怒视黑袍人半晌,又向刘儒斋看了一眼道:“刘老先生,可否与我联手杀了此人?只要杀了此人,我情愿将秘笈双手奉上“。

    此时刘儒斋正坐在地上运气疗伤,被黑袍人一掌击得着实不轻。

    黑袍人不等刘儒斋出声答应,一掌拍去。朱天枫怕他一掌毙了刘儒斋,也一掌拍向他的后背。黑袍人一挫步,将击向刘儒斋的手掌迎向朱天枫。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朱天枫向后连退两步,黑袍人却只撤了小半步。接着“啪啪啪”掌声不断,二人身影纵横,斗在一处。

    顷刻,刘儒斋运气

    疗伤完毕。他虽中了黑袍人一掌,但修练几十年的部分玄都神功还是显了出来,只一会,胸口就热腾腾的,火扑扑的,已无大碍。他刚想出手,手一抬,却又放下,思道:“我若是助朱天枫打败来人,万一他不守信用,如何是好?不可冒然出手,先看看再说,见机而行。”于是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要来个坐山观虎斗,以取渔人之利。

    朱天枫与黑袍人拳掌翻飞,打个不停。黑袍人本惧怕刘儒斋上前夹击,但偷眼一瞥,却见他袖手旁观,已知其意,心中大喜,一边出招,一边潜运真气,修练多年的寒毒掌慢慢发出了威力,不一会,手掌变的紫黑冰冷。

    朱天枫本来武功甚高,只因几世隐居,见识阅历不多,直待与黑袍人连对三掌之后,方知不妙,但觉掌心越来越麻,麻木越来越快,如小蛇一般,由掌至腕至臂,知道此人掌心有毒,不可硬接。

    他偷眼一看,刘儒斋站在一边,毫无相助之意,心中更是烦燥,稍一分神,胸中已中了黑袍人一掌,“啊”的一声大叫,腾空而起,重重摔落在地,扭曲两下而亡。

    刘儒斋没料到朱天枫中掌身亡,只转瞬间的事,顿时后悔遗误良机,双掌猛击黑袍人后背。

    黑袍人不料刘儒斋突然出手,向前一蹿,虽卸去不少劲力,还是中了双掌。他背部已中过朱天枫一掌,这又接了刘儒斋的双掌,登时哇哇吐出两口鲜血来。刘儒斋大喜,双掌不断,紧随其后。黑袍人危急中,拔开身形,绕室而奔。

    岂知连奔数圈,他不但躲开不了身后双掌,反而心急气喘,危急中,一咬呀,运劲于背,硬生生接了刘儒斋的双掌,同时一回身,双掌击中刘儒斋的前胸。

    噗的一声,刘儒斋被击得横里飞出,摔落床角。黑袍人也同样趔趄几步,跌坐在地。

    这时,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哗哗的雨声淹没了整个山庄,屋檐下的水珠串成了串,形成一道雨幕。外面的雨声越大,屋内越是显得静谧可怕,一具尸体伴着三个重伤垂死的人。

    外面的雨声终于由大而小,逐渐于无。大院内的屠杀声与残叫声,也渐渐止住,归于宁静。所有的修罗教众,在反复查看再无一个活人后,集中到后院,等候他们右护法的出来。

    可是他们等了一会,却听不到屋内有一点声音,就象空屋一样。带头的那个吴香主沉不住气,碰的一声踹开门,走进屋来。只见右护法盘腿而坐,头上冒着丝丝热气,虽是大热天,热气清晰

    可见,罩住整个头顶。

    他见此情景,招呼外面的教众守住后院,伸右掌按在黑袍人的后背。黑袍人只觉一股热力由背部灵台穴直灌受伤肺腑,大是受用,半盏茶的功夫,便从地上站了起来,道声谢,走到刘儒斋的面前道:“这位老先生,看来你就是那玄都门下的唯一弟子。我也不想哆嗦,请你交出秘笈,免得死时受罪。我想你是聪明人。”

    刘儒斋闭目不理。黑袍人把手搭在他的腕上道:“你是敬洒不吃吃罚洒,要受过皮肉之苦,方才肯交出了。没有人能抵得住我寒毒掌及分筋错骨法的威力的。”说着,运起寒毒的掌力向刘儒斋体内冲去。

    这时的刘儒斋已是奄奄一息,勉强撑着。他心里明白,今天是躲不过去了,但他却不想这么便算了,他还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宣蒙能躲过这场浩劫,按他所嘱练成神功,光大玄都门,为自己及师辈们报仇,收回所有的秘笈。但是,宣蒙这孩子他太熟悉了,不受大的挫折及痛苦,他是不会干的。他也知道宣蒙今天在陵上放牛,与可欣小姐在一起。这两个孩子,从小就这样。可是真的要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了呢,假若这样做了,只怕进阿鼻地狱也洗不清自己的罪孽了。

    他正想着,对方寒毒的内力浸了过来,五脏六腑顿时如翻江蹈海一般,不可忍受,任是铁打的人铁打的意志也承受不起。随着掌力的侵入,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模糊之中不由的按原先的想法说了,“秘笈藏在山脚下的张农户家,他是我的亲表弟,由他们替我保管。他们是一对老实人,不识字,不知收藏的是什么东西。我为防朱天枫而特意交给他们的。希望你们不要害了他们的性命。”

    听到这里,黑袍人当即放了他,因任何人在他的这种酷刑下也说不出假话。他却不知,这是刘儒斋早已想了很多遍的事,自然而然地就说了出来,在他那种模糊的意识中,假话已经等同于真话。于是,黑袍人带着众人,匆匆赶到宣蒙的家中,翻遍每个角落,直到杀了他的父母,也没找出要找的秘笈。

    杀了宣蒙的父母,黑袍人本想再回去盘问刘儒斋,忽然连吐几口鲜血,盘腿运气一试,肝脏竟已破裂,活不多久了。他没再回朱家去重新查问,因他已试出刘儒斋心脉已断,应该早已死去了,遂匆匆赶回去,交代自己的后事。

    在他们走后,整个山庄静悄悄的,大白天杀那么多人,血流整个朱家大院,世居山中的老农,什么时候见过这个阵势。直到天黑,也无人敢出门看上一看。

第八章 慌不择路

    宣蒙歇了一会,拉起可欣向前面的山林中走去。这林中的路途更是难走,几无足迹可寻,宣蒙一手拉着可欣,一手用枯枝探索。这时天已黑下,在他们路过的草丛中、乱树边,不时有野兔禽鸟之类的惊起,直吓得可欣大声尖叫不止。

    这样摸索了二三里,前面还是看不到尽头,可欣已是双脚刺痛,再也走不动了。宣蒙伏身将她背在背上,又走了三里多路,双腿发软,再没有力气,只得把她放下来,靠在树上歇息。

    岂知这一停下,是再也不想起身。宣蒙将可欣搂在胸前,不由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忽听远处有说话之声传来。宣蒙一惊,醒了过来。

    只听一个声音道:“咱们搜了那么长时间,也看不到一个鬼影,是不是他们不在这个方向,又或是藏在谁的家中?”另一个声音道:“天晓得他们藏在什么地方,这儿到处都是树林,到哪里去找?但咱们也不可怠慢,万一被教主发现,那可糟了,还是向前再搜一搜的为是。”

    只见离他们半里路的地方,隐约有两个人举着火把,向他们这边走来。这时可欣也醒了过来,见火把向他们靠近,吓得哆嗦不已,两眼睁得圆圆地望着宣蒙。宣蒙伸手捂住可欣的小嘴,俯在她身上,右手摆了摆。

    只听搜索声越来越近,眼见不幸,却在离他们约几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一人道:“咦,你看,这儿好象有脚印,是不是。。。”“慢”,另一个声音道:“嗯,让我看。噢,原来你们两个小东西藏在这儿,老子看见你们了,还不快快滚出来?”宣蒙心中一沉,终于被他们发现了,左右是个死,不躲了,站起来让他们抓就是。正要站起,却见可欣双眼惊恐地看着他,心中一痛,又俯下身来。

    岂知等了一会,他们并没有向这边走来,只听第一个说话的人道:“小东西,还不自己出来,真要老子亲自把你们揪出来吗?当心我剥了你们的皮。”宣蒙心中一动,向可欣示意一下,趴得更低了。

    过有

    半晌,只听他们低声道:“不在这儿,要是在这儿,两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还不早吓得叫出娘来。你看,这儿的脚印只是一个人的,他们是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可能只有一人的脚印?前面连个鬼影也没有。”

    宣蒙听到此处,暗叫一声好险。又听他们道:“咱们再向前走两步看看。”只听得两个人又向前走了十来步。忽然“嘎”的一声尖叫,一只树上栖息的乌鸦被惊的飞了起来,接着“嘎嘎”之声大作,群鸟扑棱棱飞起来,引得寂静的树林一时躁动不已。可欣要不是被宣蒙捂住嘴,准被吓得大叫失声。

    一人连连吐了两口唾液道:“灰气,灰气,臭乌鸦鬼叫什么,象死了人似的。”停了下又道:“算了吧,这个地方鬼森森的,谅他们两个小孩子也不敢在这个地方呆,你听这乌鸦叫得多灰气,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再搜。”说着,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再也听不到声音,宣蒙才透了口气,松开捂着可欣的手,只觉手心全是汗,同时又感觉她的小嘴发烫,再用唇试试,额头发烧,原来被大雨淋得病了。

    宣蒙紧紧把可欣搂在怀中,用脸贴着她的小脸蛋,心中一酸,泪珠成串滴了下来,落在可欣的腮上。只听可欣道:“宣蒙,别哭,我不难受,只是头有点疼,没事的。”

    宣蒙听了更是难受,泪水滚得越发多了。可欣泪水也不觉滚了出来。过了一会,只听可欣轻轻道:“宣蒙,别哭,再讲狼外婆的故事给我听,我会好受的“。宣蒙强忍泪水,顺着她,讲了起来。不一会,可欣晕晕沉沉睡去。

    夏天的夜总是比较短,没多久,天慢慢亮起来。宣蒙一觉醒来,只见林中的树木已清晰可辨,不敢久呆,便唤可欣。叫了几声,却见她迷迷湖糊的,并不起来。用手一试,额头较昨天更加烫人。

    宣蒙知她病得不轻,用手撑地,正要起身,突觉着手处凉冰冰、滑腻腻的,心中一惊,缩手回头一看,只见一条大蛇盘在身旁,头扁扁的,呈三角形,口中吐着红红的舌信子,望着他。

    宣蒙素来在山上长大,一看就知道这是奇毒的眼镜蛇,吓得动也不动,与它对视着,只盼它走开。这蛇奇毒,被咬一口,立时送命。

    宣蒙与它对视半晌,心中不住祷告道:“蛇兄弟,蛇叔叔,蛇爷爷,快点走吧。不,我叫你蛇太爷爷,蛇祖宗。我不来惹你,你也别来惹我,只求你多福多寿,多子多孙,放过我们这一遭。只要你走,我天天给你上香。”果然那大蛇与他对视一会,慢慢伸展开身子,从他身边滑过,向草从多的方向蜿蜒而去。直到大蛇走远,宣蒙才扶可欣站起,向蛇去的方向鞠了一躬。

    可欣病得厉害,宣蒙将她负在背上,蹒蹒跚跚向前走去。

    这个山陵很大,树又密,直走了近两个时辰,方才出了树林。上得坡陵,只见前面有一户人家,在不远处,还有一个村落。宣蒙顾不得许多,背着可欣直奔那户人家。

    原来这户人家是个猎户,只公公婆婆在家,儿子儿媳外出干活去了。他们陡见两个泥头泥脸,衣服撕得破破烂烂的孩子闯了进来,吓了一跳。细问情由,原来是兄妹俩,走亲戚迷了路,妹妹又病着。

    山户人家心肠好,又见孩子可怜,便没细问,拿出饭菜来。那公公伸手试了试可欣额头,取一块温热毛巾敷上,喂了点山药。

    匆匆吃完,二人给公公婆婆磕了两个头,要了些干粮带着,并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金豆递给他们。山户人家几曾见过金子,说什么不要,宣蒙硬塞了过去,扶着可欣走下坡来。

    二人下了陵,顺着一条小径,向西南方向而行。吃了东西,精神好多。

    走了十多里路,来到一个市镇,宣蒙到一家银铺中,用金页兑了一些碎银,并雇了一辆牛车。人家见他一个小孩子家,穿得破破烂烂,居然怀揣金页,不由得多注意了些,当然,在生意上也多赚了些。

    宣蒙与可欣终于脱离了手足劳累之苦,坦然地躺在牛车之中,听着车轮轱轱辘辘向前慢慢走着。

第九章 无路可逃

    傍晚时分,只见前面远处有一个集镇,宣蒙对赶车的车夫道:“老大爷,咱们到前面集镇歇歇,吃点东西,怎么样?”“行,行,小少爷,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赶车的是一个老实人,五十来岁,头发微灰,个头不高,脸上始终乐呵呵的。

    正说着,只见车内的可欣小脸憋得通红,扭扭捏捏,期期艾艾道:“宣蒙,我、我想解手。”宣蒙道:“我们马上到前面的集市了,你再忍一会吧。”

    可欣红着脸道:“不,不嘛,人家难受。”宣蒙只得将车叫住,牵着她的手,来到离大路很远的一株树边。但可欣仍不愿意,道:“宣蒙,你看路上不停有人走过,能看到这儿,我解不出来。”宣蒙又带她向前走了几十步,这儿离大路已很远,是一个洼地,路上行人再也看不到。于是宣蒙把脸转向一边,可欣蹲下身,解起手来。

    正在这时,突听大路上有马蹄声疾驰而过,到他们停车的地方,却倏然停了下来,隐约听到一个人问道:“喂,老家伙,看到两个小孩没有?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十多岁,听说他们雇了一辆牛车,是不是你的车?快告诉我们,否则我们对你不客气。”这说话的人年龄不大,却是一个急性子,一口气说了那么多。

    那赶车的老头却慢吞吞地道:“没有啊,哪来两个小孩子?我倒是拉过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七十多岁,在刚才路过的村子就下去了。不信,你瞅瞅。”“咦,真的没有人。他妈的,你竟敢顶撞我。”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接着便听马蹄嗒嗒向前驰去。

    宣蒙与可欣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直到他们走远,才慢慢回到车旁。只见赶车的老大爷头颅离开身子,飞在一边,身体靠在车上,右手兀自拉着车门,显是被那人突然用刀砍死的。

    宣蒙把头捧在车上,用手抚上他圆睁的双眼,道:“老大爷,都是我们害了你,长大后我们一定为你报仇。”话未说完,泪水哗哗落了下来。可欣站一旁亦不停啜泣。宣

    蒙向他的尸首鞠了一躬,拉起可欣向另一方向的小路走去。

    夜里,他们在一个荒山中度过。可欣本来病未好,这一夜露宿,又复加重。到天明时分,已是模模糊糊,睁不开眼。宣蒙守在她的身边,暗暗垂泪。

    一天过去了,可欣依然不见好转。

    又是黄昏,宣蒙抬头看看天,咬咬牙,用山藤将可欣缚在一棵大树杈上,跪下磕了几个头道:“老天爷,求你保佑可欣,让她在我回来之前平安无事,我愿替她受任何灾难。”望着可欣烧红的小脸,一咬牙,转身向山下跑去。

    一路奔跑,直走了十多里路,才见到一个村镇,镇上有一个药铺。宣蒙匆匆过去,大门已关,他趴在门外反复哀告,央求再三,店家方开了门,为他抓了些麻黄散之类的去热解毒的药。

    宣蒙接了药,又匆匆往回赶。他不敢想象,万一有野兽毒蛇出现,可欣将如何了得。

    来到近前,只听可欣正迷迷糊糊叫着:“宣蒙,宣蒙你快来呀,抱紧我,我好难受。”宣蒙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歇了半晌,上树把她抱下,从身边掏出药,拿在手中,却一下怔住,没有水,这药怎么吃。药倒拿的相当多。起身看看,四周黑乎乎的,哪有寻水之处。

    宣蒙用舌尖舔了舔药,辛苦之味刺鼻,他实在无力再去寻水,踌躇半天,用手拍醒可欣,道:“可欣,你忍着点,咱们吃点药,病就好了。药很苦,一定要吃下去。”模模糊糊中,可欣也知宣蒙要喂她药,低声道:“我一定吃,宣蒙别怕,我会好的,不会死,我还要为爹娘报仇。”宣蒙一怔。他一直没来得及想到报仇的事,这也是第一次听可欣提到报仇。

    宣蒙用手捏了点药放在可欣的嘴中。可欣一皱眉,强咽了一半,但辛苦之味冲鼻欲呕,剩下的部分再也咽之不下。宣蒙呆了一下,强忍着把剩下的药放在自己口中,用舌头搅了搅,拌有许多唾液,口

    对口地喂她咽下。这比可欣干吃好得多了。然后将她揽在怀里,拿了点干粮放在她的口中。可欣虽然发热,肚子也饿了,勉强吃了些。

    可欣由于又怕又累,这一病竟十来天方才完全好转。

    宣蒙与可欣离开山谷,迤迤逦逦向西南而来,沿途他们不再雇车,只从人迹罕至的小径而行,当见有骑马的人经过,就躲起来,也不住店,买着干粮及皮水壶随身背着。夜里,在丘陵或山谷找个能避风的地方躺下。他们不求快,本没有个地方要去,只要不被人发现就行。

    宣蒙与可欣都是小孩子家,没个长远的打算,按宣蒙的意思,再走两个月,到一个无人寻找的地方便定居下来,反正怀中有的是钱,不愁吃喝。

    秘笈他抽空看了,讲的都是经脉穴道与练气的方法,并不复杂,只是不知练起来难不难。可欣经这段时间磨练,也坚强起来,不再似开始的时候,说哭就哭,并且懂事多了,见宣蒙心情不好的时候,反倒过来安慰他。宣蒙也把刘儒斋告诉他的故事,及修罗教来杀她全家夺秘笈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说给了她听。可欣直到这时才知道,她曾祖父是修罗教的人,刘儒斋是玄都门的,来她家是为了这本秘笈,她父母也会武功,而这两册秘笈乃是玄都门的遗物,武林中人人欲得的至宝。但是有一点,他们怎么也猜不透、想不清的是,为什么修罗教会杀了宣蒙的父母,他们与其他的村民一样,与此无关啊。

    时间易过,一路无话,不觉一个多月过去,夏天慢慢走远。这一日,他们竟来到了长江边,只见长江从上游奔腾而下,没个尽头,波浪翻滚,犹如白龙,滔滔不绝。几只小船在江面漂漂荡荡,时高时低,直似要被打入江底。向对岸望去,彼岸遥遥,宽不知几许。有的江岸岩石耸立,被江水反复拍打,发出哗哗巨响,浪急的地方,象似千军万马涌来一般,发出阵阵啸声。

    宣蒙与可欣在江边呆望半晌,见无法过江,便沿江而下,要找个渔民打听打听。

第十章 长江恶汉

    宣蒙与可欣在江边呆望半晌,见无法过江,便沿江而下,要找个渔民打听打听。

    二人顺江而走,不久,来到一个沿江而建的小镇,规模不大,有几百户人家。

    宣蒙进了镇子,找了一家小客栈,给店主二两银子,让其为己张罗。起初,店主见是两个孩子,冷冷淡淡的,及见宣蒙出手阔绰,连连点头,陪笑道;“少爷,小姐,请,请。”亲自带二人上了二楼的房间。

    安顿下来后,宣蒙到镇上买了几套上等布料的衣服,把原先的换下,打了一个小包袱。又要了一桌大鱼大肉,吃了个饱。那店主见二人换过衣服出来,犹如粉雕玉琢般的一对金童玉女,更加不敢怠慢。

    吃完饭,宣蒙向店家询问过江的情况。店主道:“此是长江,自古无桥可通,只有坐摆渡的船只。小爷要过江是不是?容易得很,我们镇上就有以摆渡为生的船夫。”宣蒙点头道:“不知到哪里寻他们?”店主道:“不劳少爷费心,我这就去给你们找一个来,但少爷你得破点费。”宣蒙知他又是要银子,反正怀中有的是,于是又给了他二两银子。店主欢天喜地去了。

    过不多时,店主果然为他们带来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腿微瘸,脸上一块黑疤,面象猛恶。

    宣蒙见了老大不乐意,但店主却说这人把式很好,也便作罢,道:“明天一早就过江,你不要误了行程。”说着又伸手摸了一块碎银给他。那汉子见他如此大方,怀中银子又多,欢喜异常,心想,一年摆渡下来,也不知能挣几吊钱,只因自己长得不好,手头又不宽绰,才弄得至今没有家小,今天算是碰上财神爷了。

    宣蒙与可欣吃完,洗漱好,上床歇息,不久便即睡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宣蒙与可欣早早起身,洗完脸,下了楼,只见那摆渡的汉子早已准备就绪,在堂中等着他俩。二人跟随那汉子匆匆向江边走去,对于宣蒙来说,只要过了江,就安全了。但他没注意,临走时,店主向那汉子用力挥了挥手。

    小船载着二人,向江中划去。因起得早,江上白茫茫一片,没有别的船家。那汉子把式很好,早上又江平浪静,船稳稳的,不一刻就到了江心。宣蒙与可欣从未坐过船,没见过这么大

    的江湖,高兴异常,坐在船尾,看着江面。只见天上不时有云飘过,映在水中,随波浪一荡一荡的,很是有趣。二人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江过了一半多,他俩正高兴着,忽然感觉船不向前走了,反倒一晃一晃的。二人急回头,只见那汉子早放下手中的摇橹,用两脚踩着船舷。船越颠越是厉害,似要翻去。二人大惊。

    宣蒙急道:“船家,出了什么事?”那汉子眼一睁道:“两个小娃娃,快交出你们的银子来,否则,我把你们扔下江喂鱼去。嘿嘿,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也是合该老子我发财,遇见你们 这两个小财爷。”宣蒙一听,便知那汉子见财起意,心中暗自惊惧。

    宣蒙见他晃得急,忙道:“船家,有话好好说,我再多给你十两银子就是。”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锭银子来。那汉子一见更加乐了,叫道:“小傻瓜,十两银子怎么够,老子至今还未娶媳妇呢,老子要把你所有的金子、银子都拿来。”他只道宣蒙怀中银子多,没想到见他拿银子时,怀中还有金页之类的。

    那汉子一边催促,一边道:“快,快点,否则,我把你们都掀下江喂鱼去。”这时可欣已吓得簌簌发抖,不敢则声。

    宣蒙见势危急,只得把怀中的金银及可欣母亲手饰之类的掏出了大半,放在船上,道:“船家,行行好,我们也是避难的。这些都给你,放我们过去,我们不报官就是了。”

    那汉子一听,大笑道:“好小子,你还想报官,这年头,我们这地方哪来的官,还想拿官家来唬我。”上前一把将宣蒙手中的金银抢了过去,塞在怀中,又一耳光把他打翻在地,踏住胸脯,将他怀中的东西全掏了出来。只见除金银之外,还有两个绿宝石,一串金项链,几片金页,和一个玉手镯,另外还有一本薄册子与一团绢帛。那汉子乐得两嘴合不拢,把项链宝石收起,随手把书翻了翻,见无东西夹在中间,扔在一边,道:“还有一本烂书,难道考状元么?”又把那团绢帛拿起,在手中一搓道:“料子不错,可惜被写了许多字,抹脏了。”随手扔下。回头见可欣与宣蒙身上衣服光鲜,便要撕扯。

    宣蒙道:“船家,东西你都拿去,放过我们算了,我们决不报官。”那汉子道:“谁知你们这两个小东西什么来头,万一出事怎么办?反

    正扔到江底穿不穿衣服都是一样,权当救济救济我这穷人便了。”宣蒙见这汉子已起杀心,心中黯然,没想到躲过了修罗教的追杀,却要命丧于 这不知名的恶汉之手,转头向可欣看去,只见她满面恐惧,双眼睁的大大的,却不流泪。

    他起身跪在船上道:“这位大叔,只求你饶过我这妹子,我这妹子决不报官就是。”边说边脱下自己的外衣。那汉子只是冷笑。宣蒙又向可欣道:“可欣,快答应,你过江之后决不报官。”可欣哪里肯依,哭道:“不要,宣蒙,不要,我要与你一起过江。”

    那汉子一脚将宣蒙踢翻,道:“哆嗦什么,你们两个人谁也别想活。”弯腰提起宣蒙的胳膊就要往下扔。宣蒙见势紧迫,张嘴就咬。那汉子吃痛,一松手,宣蒙摔在船板上,翻身压在可欣身上相护,口中苦苦哀告。

    那汉子上前踢了两脚,带着船身不住晃动。宣蒙不顾疼痛,紧紧护着可欣。那汉子大怒道:“我就不信整不了你这小子。”弯腰拖起宣蒙的双脚,便要拉扯,瞥眼间,上游有一艘大船向下急驰而来,船帆饱胀,疾若奔马。他急松手,把起橹拼命向对岸摇去。

    宣蒙正自绝望,突见他拼命摇起船来,大是诧异,抬头看去,只见上游一艘大船向下驶来,便站起身连连挥手,大喊救命。那汉子边摇橹边大喝叱道:“你鬼叫什么,离得那么远,他们怎听的到?我饶了你们就是。”宣蒙只是挥手大叫。

    转眼那船离他们已不过二百来丈,只见一人站在船头,正在向这边张望,船速也减了下来。船头一杆大旗,迎风呼啦啦飘着,上绣一条盘旋的大黑蟒。那汉子见势不好,越发快了,不一刻,便到了离岸不远的地方。

    那大船上又出现一个人,在站着的那人耳边低语几句,大船又加速向下游驶去。

    只这一阵担搁,小船已近岸边。宣蒙见江水已不深,站起身,随手拾起秘笈与绢帛,拉起可欣,不等船停下,便跳了下去。水只及脖颈。

    二人从未下过水,危急中拼命摸索着向岸上走来,不多时,居然上了岸。那汉子把船停稳,正要再去追赶,却见天已大亮,隐约远处有人走来,遂匆匆捡起船上的物事,向相反的方向奔去,看样子,小船不要,也不打算再摆渡营生了。

第十一章 武当道人

    宣蒙与可欣拼命奔了一阵,离江岸已有一里多路,这才停下,张口气喘,回望江边,那汉子早已没了踪影。两人想着江中的情景,互相望了望,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可欣才嘤的一声,扑在宣蒙的怀中,“呜呜”哭出声来。这时,已近夏尾,早上清凉,二人全身湿漉漉的,被风一吹,更是发冷。宣蒙身上已没有外套,光着上身,穿着短裤。

    他搂着可欣,任她哭泣着,心中却是愁苦,两人身上一纹钱没有,这前面的路怎么走?可欣哭了一阵,慢慢止住哭声,却道:“宣蒙,别怕,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几次死里逃生,说明上天在暗暗保佑我们。这两册秘笈还在,我们找个地方,好好修练,以后一定要杀光修罗教人与天下的恶人,为我们的父母亲人报仇。”宣蒙本在安慰她,忽然听她说出大人似的话来,不禁愕然,转念一想也对,这些都是修罗教害的,一定要报仇。于是把那薄册子与绢帛交于可欣,让她揣在怀中,免得招眼。

    二人慢慢前行。宣蒙光着背,怕人家笑话,更是尽量避过路人。上午,阳光很好,他们身上的衣服慢慢干了。

    二人身无分文,从那日起,宣便有一吃,没一吃的,漫无目的向前而行。遇到村庄,宣蒙就到农户家乞讨。好心的农户,给点残羹剩饭,算有的吃,遇上不善良的,反招一顿臭骂。每次讨来的饭菜,好的尽量省给可欣吃,等到可欣吃饱,他再吃剩下的。可欣常常边吃边流泪。有一次,宣蒙到一个大户人家乞讨,谁知饭没讨到,反被恶管家唤狗咬了一口。那恶管家哈哈大笑,吓得二人仓皇而逃。宣蒙腿上被咬出血淋淋的一块,直过十多天方好,腿上终究留下了一个伤疤。可欣常常抚摸着伤疤哭泣。夜晚,二人只在路边、山石旁相依而卧。

    一天一天过去,天气慢慢凉了下来,夜间二人常被冻醒,互相搂抱着,缩成一团。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天气更加凉了,二人越来越是愁苦。这日,他们走进一片山林,突听有“救命,救命”的大叫声传来。二人悄悄过去,躲在大树后探头一瞧,只见一个恶汉正有林中毒打一个庄稼汉,挥着短棒,没头没脑的乱砸。那庄稼汉满地乱滚,口中不住哀告:“刘二爷,行行好,饶了我这次,到年底,我一定连本带息还给你。”那恶汉道:“你已拖了五年,二两的银子翻成五十两,每次你都说下次,看来这银子你是还不

    了了。我打死你,要了你这条命,权作抵债。”边说边打,越打越凶,眼见要出人命。

    这时,突听一声大喝传来,“住手,兀那汉子,你想打死人么?”不知何时,林边已多了三个骑马的道士,穿着青一色道袍,背缚长剑。

    那恶汉抬头一看,见是三个道士,喝道:“他欠我的钱,还不起,我就要他的命,关你们什么屁事?”那最年轻的道士,约三十多岁,怒道:“还不起钱,就要他的命吗?你还有没有王法?”那恶汉道:“臭道士,少管闲事,什么王法,我只知他欠我的钱。”口中说着,棍棒又打将下来。

    那年轻道士忍耐不住,道:“兀那汉子,你讲不讲理?”也不见他怎么作势,已一下到了恶汉的面前,伸手拽住恶汉的棒头。恶汉正打的兴起,突被拖住棍棒,抬起一脚向道士下身踢去。

    那道士见恶汉狠毒,一屈膝,抵住他的脚,右手伸掌向他胸口按去。只听那年长的道士道:“通慧,不要伤了他的性命。”那道士应道:“是,师叔。”只见那恶汉身体向后猛地平平飞去,砰的一声重重摔在五丈开外的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那叫通慧的道士道:“这次饶了你,下次再被我遇到,定要了你的命。”恶汉这才知这几个道士不好惹,翻身连滚带爬下山而去。通慧来到庄稼汉身旁,问道:“你没事吧?”庄稼汉连连道:“谢谢道爷,谢谢道爷。”

    这时,年长的道士道:“通慧,我们接着赶路吧。”通慧答应着,翻身上马。宣蒙见恶汉毒打庄稼汉,大是愤愤不平,及见那道士出手相救,武功又高,心中敬佩无已,与可欣从树后走出,扶起那庄稼汉道:“大叔,快起来回家去吧。”那三个道士突见有两个小孩从林中钻出来,衣着古怪,看了一眼,又继续赶路。

    宣蒙扶起庄稼汉,安慰一番,也向前走。没走多远,只听前面马蹄声响,那三个道士又回转来。见到二人,年长道士从马上跳下,走到面前道:“兀你这伢子,要到哪里去?”

    宣蒙陡听那道士称他伢子,不禁一呆,道:“我们走亲戚去。”因他的故乡称小男孩就叫作“伢子”。

    那道士见宣蒙一呆,点了点头,向那两个道士道:“通悟,通慧,你们下来把这两个孩子抱到马背上,带他们走一段。”“是”,二人跳下马来。

    宣蒙见状,急

    道:“道爷,不敢麻烦你们,我们自己走,谢谢你们好意。”那年长道士道:“你这孩子这么小,便知扶助别人,颇具侠义之心,是个好孩子。这里是旷野,远近无人,万一有猛兽出来,岂不害了你们性命?还有,我以前未出家时,也有个娃子,象你这般大,被狼吃了。孩子,上马吧,我们也是朝南走的。”说着眼圈一红,叹了口气。

    宣蒙虽不知他们的来路,但见这道士说的伤心,又亲见他们的侠义之举,绝非修罗教狠毒之流,不忍再拒,道:“那太谢谢道爷了”。那道士道:“谢什么谢,这是我们习武的侠义之士应该做的。”于是宣蒙与可欣分别坐在两个年轻道士的身前,向前而行。

    这一路之上,那年长道士有一嗒没一嗒的与二人聊着。他自称是武当山的道士,道号玄武,今年五十五岁,由于练武,内功精纯,显得年轻了许多。他又极力称赞武当派,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大门派,武学博大精深,代代都有高人,本门的掌门玄机道人,就是一位大高手。武当派门规森严,人人行侠仗义,锄暴安良。说得宣蒙与可欣神往之极,真想就此拜他为师,加入武当派。

    宣蒙故意问及修罗教。玄武称道,修罗教不是武当派的对手,掌门人听说修罗教在江湖中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大是愤怒,正要向其发难,除掉他们。宣蒙听了,愈加神往,心中暗暗打定主意,自己与可欣正没有去处,若得他们允许,便随他们上武当山,也不怕修罗教追杀了。

    不到两个时辰,进了一个镇子,众人投了一家客栈。玄武特意给宣蒙与可欣买了两件鲜光的衣服换了。直到这时,宣蒙才摆脱一个多月来小丑似的窘状,对玄武更加亲近。

    是晚,玄武与宣蒙、可欣同住在一间房中,为他俩拢好被子,方才上床。睡至半夜,宣蒙模糊中感觉到好象有人在他身边找些什么,不过倦得厉害,实在睁不开眼。直到天明,方才睡醒,玄武已起身。众人吃完饭,接着赶路。

    这一日走得很快,玄武为他俩租了一辆马车,舒舒服服地躺着,一天走了近百里路程。直到晚上,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玄武依然与他俩一个房间。可欣睡的时候,秘笈是贴身收着的。半夜中,宣蒙又感觉有人在他身上搜东西,依然无法睁眼。第二天,宣蒙把这情况告诉了玄武,玄武道:“没有人进来过,可能是你作梦吧?”宣蒙点了点头,心中十分迷惘。

第十一章 人心险恶

    傍晚时分,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山林中,山高峰险,道路崎岖,罕见行人。走到一个山谷深处,玄武命车停下,把宣蒙叫到跟前道:“孩子,我看你天赋很好,练武一定有大成,我想收你为徒,不知你心意如何?”宣蒙本已有拜他为师的念头,见他提起,正合心意,道:“道长,晚辈得你老垂青,幸何如之,只怕你老看不中。”

    玄武见他幼稚的声音,却说着大人似的话来,哈哈笑道:“好孩子,你的心肠这么好,资质又佳,我求都求不到呢,怎能看不中。我收了几个徒弟都不如意,即然你肯拜 我为师,我很高兴,就在这儿行拜师之礼吧?”宣蒙一听,喜不自禁,便要跪下,却听玄武道:“先别忙,拜 师之前,你得把身世底细都告诉我,不能有任何隐瞒,否则,对于我武当派来说,那就是欺师灭祖的大罪。”

    宣蒙闻言一怔。正踌躇着,通慧在一边忍不住大声道:“快回师叔的话,你们是不是从滁州那边来,你是不是姓张?”“住嘴,”玄武急喝住。

    宣蒙心中一凛,沉思半天道:“道长,我本无秘密,你若嫌我不好,就再察看我一段时间吧。”玄武听了,脸一沉。通慧厉声道:“不要再隐瞒了,小娃娃,你们是不是从修罗教手下逃出来的朱家二小,身上是不是带着本秘笈?都交出来吧。”

    宣蒙大惊,蓦地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对自己二人这么好,带着同行,原来也是冲着这本秘笈来的。又想到这两夜中,老感觉有人在搜东西,而他总是醒不过来,原来都是玄武这道士捣的鬼。心念及此,一片冰凉,难道他们行侠丈义,都是假的?做给自己看的?他们又怎能知道自己二人及朱家的事?

    宣蒙哪里知道,朱家一家被戮,有两个孩子带着一本至上秘笈逃出的消息,早已传遍江湖,闹得沸沸扬扬,不知有多少门派,有多少人,正在铺天盖地地搜寻他们,这玄武一行也是冲着他们而来的。玄武那天故意叫他伢子,便是试探他的。

    宣蒙望望玄武,只见他沉着脸慢慢转过身去。通悟却走了过来。通悟一路很少讲话,始终沉着脸,宣蒙本对他有点害怕,这时见他走过来,不由退了一步,道:“道长,你们找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朱家孩子,更没见过什么秘笈,咱们各走各的吧?”

    通悟沉声道:“还想撒谎,师叔早已发现秘笈在这女娃子的身上,只因客栈人多,才未下手。”说着,踏上一步,揪住可欣的衣领,便要撕扯。

    可欣大叫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不住向后退,却哪里退得了半步。只听玄武道:“通悟,要解决就快点,别吓着这孩子。”说这话时,依然口气温和有加。宣蒙却觉得毛骨悚然,全身发冷。

    眼见可欣要糟,他和身扑了过去。通悟抬手一掌将他打翻在地。就在这时,突听“啊”的一声惨呼叫出,车夫已被通慧一剑刺死。宣蒙这才知今天绝无幸理,他们三人比修罗教之恶毒尚有过之而无不及,心中凄惨,泪水落了下来。

    眼见形势危急,二人就要死于那道士的手下,忽听玄武厉声喝道:“什么人,鬼鬼崇崇的。”他话音未落,只听“哈哈,哈哈哈。”一阵夜枭似的声音传来,震遍整个山谷,刺人耳瞽,宣蒙不由伸手捂住双耳。

    “原来是修罗教的高手到了,失敬失敬。”玄武声音平平地道。说来也怪,夜枭似的声音虽大,却掩

    不住玄武的平和之声。

    “高手不敢当,比你们武当山,可差得远了。想不到自称名门正派的武当,竟也会对人家秘笈感兴趣,而且手段比我们修罗教更为阴险毒辣。我们自愧不如,惭愧惭愧。”那声音道。

    只见从树林中走出四个人来。为首一人身穿黑袍,袍上绣着盘旋的大黑蟒,脸色铁青,死人一般。另三人也着黑衣,只是绣着的蟒较小了一些。

    玄武道:“原来是修罗教十大长老之一的铁煞手到了,失敬失敬。这二十年不见,你蔡长老武功定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我老道生来懒散,只怕不是你的对手喽?”那铁煞手蔡长老道:“玄武道长,不要谦虚,待会咱们就知道了。这二十年未见,我还真的手痒呢。”说着向其余三人一打手势。三人当即将玄武及通慧通悟和宣蒙俩合围起来。

    这时通悟已松开可欣。可欣与宣蒙靠在一起,狠狠盯着四人看了看,原来修罗教人是这个样子。

    那蔡长老道:“玄武牛鼻子,你是把这两个孩子交给我呢?还是要比划一番。只怕你两个师侄不好交待吧?”

    玄武看了看蔡长老带来的三个人,站着如岳而立,心沉气稳,显是功力不弱。至于这蔡长老,二十年前他们曾交过手,当时斗了三百回合,未分出胜负,料来现在也非易与。心中思道,须当先除掉他们一人再说。心中想着,口中却道:“蔡长老,老道懒惰,只怕不是你的对手喽,看来今天只好放手,乖乖地把这两个孩子交给你。”口中慢慢说着,突然一转身,挥掌向那个个头较高的修罗教徒飞身袭去。

    蔡长老向来知道玄武阴毒,暗自戒备,不料他却突然向他的手下出手,相救不及,当即飞身凌空向他背部击去,以迫其还掌自救。玄武早就算计好蔡长老会有此一举,掌力扫及那教徒,只用了五成力,便借势飘开身影。

    那名教徒胸前中掌,晃了一晃,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来,却未倒毙。玄武见了,更是暗抽一口冷气。通慧、通悟见玄武出手,也拨剑与三名修罗教徒斗了起来。

    这三名教徒与通慧通悟二人倒是不相伯仲,五人浑战在一处。那人虽然受了玄武一掌,功力依然不弱。他们以三敌二,大占上风。通慧、通悟背部相贴,展开武当剑法,大声哟喝。

    武当剑法,博大精深,乃武林剑法一绝。这师兄弟二人又是自幼在一起练剑,心意相通,以二人对付三人,斗了数十招,居然不露败象。

    三名修罗教徒见二人背部相贴,互相照应,攻中有守,守中有攻,一时拿之不下,当即大喝一声,招招向其背部攻去。通慧通悟顿时被动起来,不出十招,身形分开,形成了二对一,一对一的局面。

    二人暗呼不妙,猛攻几剑,想再抢回到一处,却被三人竭力阻住,心下更加慌乱。武人最忌心慌,这一心慌,就乱了章法。突然通悟一声惨叫,已被一掌击中胸部,接着又被一刀割下首级。

    通慧猛见通悟毕命,性急拼命,大叫一声,竟不接对方的来掌,一剑刺了过去。那教徒不料通慧会不顾性命相拼,大惊之下,一掌重重击在通慧的胸口,同时长剑也穿胸而过。那教徒当即倒地身亡,通慧也摔倒在地。另外二人心下大愤,冲了过来,挥刀砍向通慧。

    且说那边的玄武与蔡长老斗的甚是激烈,二人二十年不见,功力竟然还是相若。正斗

    着,玄武突听一声惨叫传来,偷眼一看,两个师侄正一死一伤,伤者也要性命不保,当即躲过蔡长老的来掌,一招“飞燕啄食”,飞身来救。终究晚了一步,通慧已被一刀砍上,那名教徒也被他一剑击毙。身后的蔡长老却如影随形般,一招“西来神掌”,击其后背。玄武刺死那名教众,长剑尚未拔出,只觉背后风声飒然,急侧身,右肩已中掌。

    这一掌是蔡长老几十年的功力所聚,玄武顿觉刺骨般疼痛,握剑的右手登时松开,垂了下去,只得挥左手与其相斗。

    呆在一边的宣蒙与可欣,趁他们七人恶斗之际,悄悄躲到一棵大树后。正在打量着向哪个方向逃走,这边胜负已分,二名武当道士被杀,玄武受伤。那个修罗教徒又将他们揪了过来。

    到了这时,玄武已知今天一败涂地,不但秘笈拿不到,还白白送了两名师侄的性命,心中大是懊悔,未在客栈中杀掉二小,取了秘笈。现在不但秘笈得不到,能否逃得性命,还很难说。心里这一想逃,招式中不免就流露出来。蔡长老久经杀场,岂能看不出,当下招招尽下杀手。玄武苦斗片刻,一咬牙,挥左掌迎向蔡长老的右掌,运内力催了过去。

    蔡长老手掌甫触玄武左掌,只觉内力犹如浪潮般汹涌而来,想撤掌已不可能,只得运起内力相抗。以内力相拼,本是武人大忌,除非功力高出对手甚多,否则,不拼到最后关头,无法分开。

    蔡长老内力修为深厚,功力霸道,在抗住了玄武的内力后,反倒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打了过来。玄武一试之下,立知对方功力不弱于己,更是叫苦不迭。蔡长老的内力虽然霸道异常,但武当的内功毕竟是玄门正宗,绵绵密密不绝,蔡长老虽猛,却也是久攻不下。

    二人额头不多时便冒出丝丝热气,且越来越盛,直如蒸笼。蔡长老本就脸色铁青,这时变得更加诡异吓人。而玄武脸色殷红,有如出血。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内力已消耗大半。那个修罗教徒一直站在一边,自知内力低微,不敢上前夹攻。他却不知,二人拼了一盏茶功夫,内力早十去其六,他若趁机向玄武出招,玄武内力不敢撤回,必受重伤,绝无幸理。蔡长老与玄武各自心知,只是蔡长老无法出声,而玄武则是万分担忧。又过有半柱香的功夫,二人内力越来越弱,只希望能同时收回内力分开,否则必将元气大损。内力对于练武之人,直如常人血液一般,血液抽干,人也就完了。

    正苦苦僵持着,忽听远处一声佛号传来,“阿弥托佛”,声音纯正平和。二人心头俱是一震,不由同时撤回各自的内力,分了开来。

    手掌甫分,玄武向后一弹,转身便向山林深处飞去。只听那打着佛号的声音又传来,且来得奇快,“那位是武当的道兄吗?请慢走。”说到最后一个字,人已离宣蒙等人不足二十丈。玄武一听,知是少林寺的大师,奔得越加快了。

    这边的蔡长老也知是少林寺的高僧到了,不敢怠慢,上前抓起宣蒙与可欣便走。刚奔得两步,只听身后风疾,两手臂同时一麻,已各被一物击中,不由扔下了二人。他此时功力大损,哪敢停留,加速向林中冲去。

    那声音又道:“是修罗教的高人么?请留步。”蔡长老已去得远了。

    眨眼间,一人来到宣蒙与可欣身边,两手一搭二人肩头,扶了起来。

第十三章 无处容身

    宣蒙站起,细细打量来人,只见此人身穿月黄色袈裟,七尺多高,一缕白须飘洒胸前,肤色红润,正自向蔡长老去的方向张望,身子一动,又停了下来,想来想去追赶,却又停下。

    宣蒙刚要谢过。那大和尚道:“你们两个娃娃,是从哪里来的?是修罗教的吗?”说着,弯腰在地下拾起二件物事,原来是两粒念珠,刚才击中蔡长老的。

    宣蒙不知这大和尚是什么来路,但见他竟能以二粒念珠打跑修罗教的大恶人,大是敬佩,口中道:“谢谢大师,我们不是修罗教那邪教的。”那和尚又道:“是武当的么?”宣蒙这时对武当早无好感,连连摆手道:“也不是那些臭道士的。”

    和尚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你们两个娃子是什么人?”双目湛湛望着宣蒙。宣蒙虽觉这和尚不似坏人,但经玄武一骗,早寒了心。犹豫片刻道:“我们是从北面那个村庄来的,要到外婆家去走亲戚,谁知半路上遇到这群人恶斗。我见那些道士不敌你所说的修罗教人,且以多为胜,便讽刺他们两句。谁知他们就记恨起来,抓住我们,说要带我们回什么总坛去祭祀。多亏大师到来,否则我们多半性命不保。”说着拉着可欣跪下。

    那大和尚见他说话时目光闪烁,不禁将信将疑,又想修罗教这群人作恶多端,行事诡异,也说不定,便未追问,伸手扶起他俩,转身看着身后躺着的几具死尸,半晌道:“这武当与修罗教,为什么在这儿恶斗?那武当的道兄应该知道我是少林寺的,为什么听了我的叫声,反倒跑得更加快了?”沉思半天,不得其解,向宣蒙

    道:“你们这两个小娃子,与我一起把他们的尸首火化了,然后我再把你们送走。”说着拾了些树枝枯草,把尸首聚在一处,烧了起来。

    宣蒙虽想早早离开,但终究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便相拒,帮着忙了一阵。

    事了,和尚把死人身上的银两交于他道:“这些你拿了去,我出家人留着无用。”宣蒙接了,沉甸甸的,有一百来两,心中暗喜,也不推辞。和尚要送,宣蒙只愿早早离开他去,极力推辞。那大和尚也似有要事去办,嘱咐道:“你们两个孩子,小心一点,快快上路去吧。”说完飘然向北走去。宣蒙见他走远,也不停留,牵着可欣的手,不顺原路,反向山中一条弯弯屈屈的羊肠小道而来。

    宣蒙与可欣沿山径一路而下,没走多久,天色已黑,二人找了个地方,吃点干粮躺下歇息。想起刚才凶险的情景,心中更是烦闷,亦知此秘笈非同小可,今后报仇定要依赖于它,对它愈加珍贵起来。

    二人休息一宿,继续向西南而行,手中有了银两,衣食问题不再发愁。于一村庄中以二两银子买了一头小黑驴,让可欣骑着,省了不少气力。

    两日后,来到一个村落中,二人进了一家农户,向那妇人买了一些烙饼。那妇人见宣蒙出手便给她一两银子,大是高兴,杀了一只鸡,弄了两道菜,款待他们。

    刚吃完,突听村头马嘶,有两匹马驰了进来。只听一人大声道:“你这小娃子,可曾见过有两个与你差不多大的孩子走进村来?”宣蒙与可欣听了大惊。那妇人不由瞧了他们一眼。

    宣蒙当

    即又塞了二两银子在她手里,央道:“大婶,我们是逃难的,他们是我们的仇人,求你相救则个。”那妇人紧紧攥着银子,连连点头道:“放心,我绝不让他们抓了你们去。来,跟我来。”

    二人随她走到院后,那妇人在墙角处掀了一块薄青石起来,只见石底是一个黑洞,原来是一个地窖,冬天用来储藏东西的。二人大喜,伏身钻了进去。那妇人又将地窖盖上。

    不多时,只听有人拍着门板,大叫道:“这位大嫂,听说有两个孩子进了你们家,还在不在?”那妇人道:“早走了。” 那人不信道:“早走了?”妇人道:“不信,你们就进来看一看。”

    果然有两人进了妇人家,四处搜了一遍。一人道:“真的走了,咱们快追。昆仑派的、泰山派的、恒山派的、青城派的、崆峒派的,还有一些下三滥的门派都听到风声,正向此处赶来,不可让他们先得了手。”另一人道:“师兄说得是。不过,说来也怪,这天下无数人在寻他们俩,几乎把每一个角落都翻了一个遍,居然一时找不到,真也奇了。”二人匆匆上马而去。

    宣蒙与可欣大惊,原来有那么多人在寻找他们。正要出来,却听远处又有马蹄声响起,不一会,也有几人向那妇人寻问一番离去。

    二人再也不敢出窖。半天之中,竟有五拨人进了这个村庄。

    到了半夜,二人方才爬出地窖,趁着夜色而去。自这之后,二人是再也不敢寻路而行,只拣荒无人烟之处而走。

第十四章 深山潜修

    二人慢慢而行,不觉又是一个来月,已是末秋冬初,万物变得萧条肃刹起来。所幸这一带偏僻荒凉,中途再未遇到什么武林中人。宣蒙与可欣也变得开心起来,一路有说有笑,并不烦闷。

    这一日,他们连走二十多里路,竟未遇到一个村庄,路径越来越是难走,直至再无路迹可寻。宣蒙不知这是什么所在,又不想回头,继续向前走去,同时感觉无人更好,天气凉了,总不能这样一直走下去,找个隐秘所在住下便了。

    向前慢慢走了四五里路,隐隐见前面一座大山,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巍峨雄奇。山峰尽处,白云飘渺,隐入云中。再向前走,只见山峰越来越多,一座连一座,竟有六七十座之多,其中隐隐有三座山峰,最是险高,看不到尽头。以这三座山峰为中心,向四周展开,形成了姿态各异,变化万千的峰峦峭壁,沟壑幽谷。二人看了半天,只觉此处如临仙境,不见半丝尘嚣,很是喜欢,选了一个去处,走入其中。

    此处是一个山谷,两边山峰并不甚高,只见谷上云雾飘荡,谷中繁花异草相杂,虽值冬初,依然繁茂。谷边长满松树,有的如迎客的主人,有的如送客的先生,有的如陪客的仙女,有的如飞鸟,有的如麒麟,有的如走兽。松树姿态各异,迎客的,树干中部伸出两大侧枝,如主人挥展双臂,欢迎四方来宾,俊俏多姿,雍容潇洒。送客的则侧伸一枝,盘虬苍翠,如作揖恭送回归的佳客。陪客的姿态秀丽,亭亭玉立,直如传说中的仙女,摇曳生姿。

    二人见此处,山秀、松奇,人迹罕至,欢欣异常,便停了下来,放小黑驴独自去寻草。二人已准备了许多的干粮,将其放在一块平平的大石上,抱膝坐了下来,仰看苍穹,稍事歇息。

    宣蒙道:“可欣,我们逃难已有四五个月,一直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世人又多险恶,咱们不敢相处,又有无数人在搜寻咱们,不如就在这个任何人不会来,任何人也找不到的人间仙境居住下来?”

    可欣接口道:“好啊,宣蒙,我也不想见那些恶人。这儿如此幽美,咱们就在此处定居下来,习练秘笈,等我们长大了,武功练好了,再去找那些恶人算帐,为我们死去的亲人报仇。宣蒙,我们一定要杀尽那些恶人,管他什么修罗教的、武当派的、昆仑派的、泰山派的。”

    宣蒙一怔,回眼看去,只见可欣双目微红,眼角闪着泪花,目光闪亮且坚定。宣蒙知她这些日子受了太多的磨难,亲人又全

    被杀,心中怨毒已深,接口道:“好,可欣,我们今天先休息一晚,明天起来安置我们的家。”这时天色已晚,二人又象往常一样,依偎在一起,可欣头靠着宣蒙的胸部睡去。

    第二日,他们在山谷中选了一片向阳的地方,背靠山崖,用树干、松枝搭了一个茅屋,上面覆了一层厚厚的茅草,以使雨水不能透过,这便算是家了。山谷一侧有山溪缓缓流淌,用皮囊装了许多,以备饮食之用。小黑驴也没离去,只在山谷中溜达。

    忙活了一天,家算安置好了。有了家,二人坦然多了。次日清早,天刚蒙蒙亮,二人便起身。宣蒙取出那上册的秘笈,与可欣共同参研。只见秘笈开头写道:“一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而生,万物得一而赋形。一之为道大矣哉,抱一者治天下,守一者安性命,一者通,统万物而一之。合万物而归之,为数之始,为事之终。”又见旁边有小字注道:“一是最高境界,一从无生,万物、万事皆来源于一,又归宿于一。一,首先要一心一意,一心一意乃功之根底。”接着又道:“此功法以练气为主,运气走片,以练混元之气,混元气,即气混元以归一。混,即混沌,指天地未分、鸿蒙未判 之时的模糊一团的景象。元,即元始,元始之气为太虚之气,太虚者,太极也,太极本无极,故曰太虚,太极者,天地万物之始也。混元气,即混沌一团,混元归一。”下面详细陈述了第一层功法。

    前面这一段话,二人反复看了几遍,也只模模糊糊,稍懂一二。及看了第一层功法,反倒简单。首先要求盘膝而坐,头、肩、腰要直,头如绳悬起,舌轻抵上颚,不可太用力,似抵未抵,将触未触;坐要面向南或东,慢慢收敛眼之光,合于眼内,由山根,即鼻正中部向下经舌直至下腹中下部,藏于下丹田。然后意想天地万物之精华,状若五彩,由头顶、背部、手足等四肢百骸浸入体内,再慢慢入静。收功时,意念万物精华进入丹田,在丹田中左转九转,右转九转,藏于其中。其中反复强调意想要若有意,若无意,不可执着,静坐中,入静越深,收效越大。秘笈又附有许多不穿衣服的小人儿,上面画有许多点与线,讲的是人体的各个经脉与穴道。

    二人参悟半晌,终于掌握功法。但依之用功,并无感觉。又翻开书去看,只见注上写道:“练此功切忌心切、急躁,要专一守恒,无执无着”。于是重新练起。

    这样,忽忽十数日,宣蒙与可欣渐渐感觉腹中有气感流动,且每次练功

    之后,神清气爽,大有精神。二人知已得门径,心中欢喜。

    这一日,干粮用完,宣蒙又牵着可欣的手下山,在数里外的山脚下寻了一个小集市,用银两多买了些干粮、米面、衣物及锅碗之类,用小黑驴驼着回到谷中。家什更齐全,家也更象家了。

    二人在谷中无事可做,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练功,闲暇时,便相携游玩。山峰高陡,他们不敢攀缘,只能翘首而望。

    谷中有许多野果子,叫不出名子来,大多半干,挂在枝头。吃了,有的苦,有的甜,他们便摘了许多,吃不完的,放在大石上晒干,以备后用。这时的天气,已很冷了。

    这一日,他们玩的离山谷远了一点,只见前面有一片野果林,果子密密麻麻挂满树枝,色作暗红。二人甚喜。附近的野果几乎采尽,陡见那么多果子,手脚齐动,全采了下来,并脱下外衣裹起。

    忙完,二人相视一笑。可欣随手拿了一个放在口中,用牙一咬,只觉酸苦异常,不觉“唉呀”一声叫了出来。宣蒙忙问道:“怎么了?”可欣笑道:“很好吃,你也尝一个。”说着拣了一个又圆又大的放在宣蒙口中。宣蒙想也没想,用力一咬,不禁呀的一声大叫吐来,伸着舌头,苦着脸,拍着可欣的头道:“你这个臭丫头,骗我的,苦死了。”可欣咯咯笑倒一边,道:“谁叫你这么馋,一口咬了那么多。”宣蒙道:“什么野果子,太难吃了,扔掉算了。”可欣见果子甚多,不忍心,道:“咱们先把它们晒干,以备没什么吃的时候充饥。”宣蒙想想也对,便提回了家,放在大石头上晒。

    过了十余日,果子干了,收拾起放在小屋中。可欣又随手拿来一个尝尝,不敢多咬,只用牙齿轻轻咬破点皮,用舌头舔了舔,居然酸中带着甜香,苦味早已去尽,不禁大喜,道:“宣蒙,这是仙果,苦的变成甜的了。”宣蒙被骗一次,怎肯相信,道:“胡说,甜的你全吃了给我看。”可欣笑道:‘你看着。”说着把果子放在口中,大口吃了下去,啧啧有声。

    宣蒙也拣起一个尝尝,果然辛苦之味去尽,酸甜可口。二人大喜,你一个,我一个,吃了一个不亦乐乎,午饭也没吃。

    吃完后,二人打坐练功,只觉腹中似有物在动,练功收效特大。二人这才方知,这果子大不寻常,对练功大有益处,真是仙果。于是自此之后,每次练功前,二人便吃上一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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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破九重天介绍:
起自微尘,结缘人间,下黄泉,逐九幽,乱异世,得大道,飞腾万古,逆转乾坤。一生情缘,九世痴缠,生死轮回,情缘难断,化身万千,亘古不变。 男女主人公人世界结缘,因至上秘笈而遭修罗教灭门,二小仓皇逃难,历尽坚辛,几番离合,几番生死,终至神功大成,却聚少离多。人的性格是会因仇恨而完全改变的,女主,原本是一个善良的见了小鸟儿受伤也会痛哭失声的小女孩,最后变成一个杀人不眨人的大魔头,大仇虽报,却罪孽沉重,惨杀无辜太多,无法容于人世。男主至情至性至爱,女主虽变成了一个魔头,他依然深爱着,无法为她承担罪孽,而同入黄泉。黄泉虽深,亦有仇有恨有泪,无量劫难后各自轮回异域,飞月摘星,成就大道。。。。。剑破九重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破九重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破九重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