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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飞升之尊道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夕源尤里     白日飞升之尊道传奇txt下载     白日飞升之尊道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0、兄弟残

    饶是现在情形如此紧张,孙奕都有点走神。这个周全还真是有趣,这个时候还能用这种俏皮话逗他。

    他却不知,周全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以前怀镖师就经常取笑他的名字,说:“你瞧瞧你这倒霉名字起得。

    你说咱们走镖的,经常也是凶险万分,这客户要是冲着你的名字,相信你,把货物交给了你,你要是没法保得货物周全,那时你的名字可不都保不住了。”

    周全虽知怀师傅这是有意调侃,但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又哪里受得了激将。

    他话赶话的就说道:“那不如将来怀师傅的货都叫小子来走,我周全一定用姓名和性命担保,一定要保他们周全。”

    怀师傅一看这个年轻人还挺傲气,倒也没惯着他。经常就是各种喂招调教,时间久了竟然也有种师徒情意出来。

    刚刚怀镖头向孙奕拱手告别,眼中也是看着周全的。周全读懂了他的目光,也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汉子间的交流,往往一个眼神,便就足够。

    现在怀师傅用性命为他们觅得了一丝生机。周全也要想想怎么好生利用。

    看这样下去,再跑半柱香的时间,马匹就要撑不住了。

    到时如果还不能感到保德县,十拿九稳他们会被擒住。想到这里,周全急急看向左右。

    见左右皆有密林掩护,如果冲入林中应该还有机会。他刚刚摸了摸马腹的褡裢,其中不知是谁还放了几柄飞刀。

    他身上带的是自己平时用惯的钢刀,借助密林的地形,未必就不能以一敌六的跟对方周旋。

    打定主意他就把计划简答的告诉了孙奕。但孙奕哪里肯依他这种送死的打法。

    如果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孙奕,对古典武学还有初中生的一般幻想,幼稚以为一个少年单枪匹马就能挑战数百人,那他说不定就答应了。

    孙奕也算是练了两三个月的拳脚的,他深知古典武学虽然神奇,但以一敌三基本就是极限了。

    如果要以一敌六,除非武功高出对方一个量级,不然那是想都别想。

    其实周全的说法一出口,他就听懂了。周全哪里是说什么牵扯注意力,然后待孙奕走后再另行逃生啊。

    他要想牵扯住这些人,估计就是以命换命的打法。然后要孙奕趁他们激战,再多跑两步。

    这简直就是存了万一的希望之心,虽然孙奕感动他的舍身精神。

    但是习惯于把生意计算到骨子里的孙奕,哪能就此答应。他反复的想了又想,看看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正当他沉思之际,一旁的周全喊道:“大公子,还请拿定主意啊。待会我吸引火力,你就赶紧走,你跑了我才好脱身啊。”

    他担心孙奕没有领会他的精神,在他搏命的时候,浪费大好逃生时机,那自己岂不就白死了。

    孙奕打断他道:“你等等,听,好像有水声。这旁边有河。”

    周全想了想说道:“对,飞龙山北部就靠近黄河了。咱们应该距离黄河很近了,再往上游走走,应该就到了保德县的黄河渡口了。”

    孙奕高兴地说道:“那赶紧往黄河走,如果能够跳河,也是一条生机,总比搏命要强。”

    周全听他说的有利,也精神振奋的打马急催,向着水声奔去。

    然而他们刚刚跑了几步就听到嘶律律一声长鸣,周全惊讶回头,正看到自己马屁股上插了一根箭矢。

    原来经过反复追赶,孙奕他们终于马力不支,被后面的马匪追近。

    也幸亏马匪自知弓箭不娴熟,所以也就放弃了射人,而选择了射目标庞大的马。

    孙奕也回过头去,看到了周全马屁股后的箭杆,他赶紧喊道:“快,弃马,咱们进入林子。”

    身旁林深树密,孙奕他们只要弃了马跑入其中,如果对方非要抓住他们,那也没法骑马,只能步行追来。这样双方就又在速度上势均力敌了。

    周全也不忸怩,他腿部绷紧,臂膀用力,只听唏律律一声,马匹放慢速度,人立而起,停了下来。

    周全翻身下马,取下马腹部的褡裢,抽出自己的长刀就向林中跑去。

    孙奕赶不上周全这么精良的马术,但是他喊完之后就让马匹放慢了速度,他也迅速的翻身下马,幸亏扎了两个月的马步,落地还算牢固,竟然没有跌倒。

    孙奕也急忙向林中跑去,跑了大约五十步,跟周全汇聚到一起。他们一起往河边水声传来处奔去。

    这时只听身后一人喊道:“快追,不能让他们跑了。”

    孙奕唯一皱眉,竟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只是现在命悬一线,就算认识对方,难道对方还能放自己一命不成。

    马匪们当机立断的放弃马匹,也跟着他们跑进了林子。于是八个人,两人在前,六人在后,就在飞龙山茂密的林中跑了起来。

    河流水声虽然听着很近,但望山跑死马,这段路程着实不近,跑了能有半柱香的时间。

    周全看看孙奕说道:“不行,在这样下去,咱们跑到河边也没有力气游走了,大少爷,您赶紧走。我来断后。”

    孙奕知道这个时候不是逞个人意气的时候,但让一个人就这么的为自己献身,他实在接受不了。

    他想了想说道:“先走着再说吧,如果上天真要我死在今天,能有周兄相伴,黄泉路上也不孤独。”

    周全听后顿觉温暖,虽说他救孙奕是职责所在,但是如果对方真是一个视恩情为无物的纨绔,他也会觉得自己死的不值得。

    虽然他最大的使命是让孙奕活着,但听到孙奕这句同生共死的话,内心还是不自觉的感到温暖。

    他没说话,点了点头继续跟孙奕向着河边奔去。

    只听前面江水滔滔,眼看就要走出密林了。二人脚步却都不由一滞,竟再也不能向前冲去。

    而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了破空之声。二人赶紧滚开,躲过了背后射来的一箭。

    原来刚刚二人快要冲出林中的时候,忽然看到此地竟然是一个悬崖。悬崖下就是滚滚大河。

    滔滔江水虽然从面前流过,但是悬崖距离江面足有十多丈之高,二人心中顿生绝望之感。

    周全借着滚势,藏身在一棵树后。孙奕急急的奔到悬崖边上,再次确认了悬崖的高度。

    他又往上下看了看,此处果然绝地,前后都是悬崖。

    看来自己的穿越之旅就此就要结束了,此刻他真希望能有过往神仙降世临凡,来个绝世高手把对方全部打倒吧。

    就在孙奕准备放弃抵抗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只见周全用飞刀,向一个追来的马匪掷去,正中对方眼窝。马匪惨叫一声,就此再也无声了。

    其他马匪看到同伴倒下,瞬间目眦欲裂。想来也是奇怪,他们穷追不放,他们非要致对方于死地。

    可是当对方出于自卫,反手杀了他们的时候,他们竟然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人生讽刺,莫过于此。

    周全也没闲着,他挺身而上,刀光带着呼啸之声就向另外一个马贼身上砍落。

    周全学艺是在卓家庄的团练,习得了少林的外家功夫伏魔刀法。

    伏魔刀法讲究的就是先声夺人,以刚猛刀势,震慑对方。马贼也没料到对方刀法如此迅猛,一时失察,竟被坎中左腿,一时之间血流如注,倒在地上。

    看到周全如此神勇,另外四个马贼也放慢脚步,各自亮出了自己的兵器。其中竟然有两个还是使剑的,当真有失马贼的身份。

    孙奕注意到,身在最后的马贼,他的剑竟然还有剑穗。饶是如此关头,他也心中有些想笑,对方该不会是个女人吧,竟然如此臭美,杀人的东西还带个剑穗,难道还要别人欣赏一番。

    孙奕慢慢的靠近了周全,断腿的马贼还在嚎叫。周全顺势一刀,了解了他的性命。

    孙奕摸了上去,捡走了马匪的钢刀,也有样学样的护在胸前,跟马匪们相对而立。

    此时他十分后悔自己学什么内家经络循环,这要是武当剑、太极拳使出来,是不是就能逃出生天了。

    结果他半招刀法剑法也没学,现在他只能祈祷对方够蠢,能让他也赚上一条性命吧。那也算死的不亏了。

    但显然马匪们没想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只见三个马匪彼此相互点头,然后转身就向周全冲去。

    周全以一敌三,全力施展开伏魔刀法,一时间光影交错,全是呼呼的运刀之声。

    而最后一个身材较小的马匪却直直地向孙奕冲了过来。孙奕二话不说,立刻抱头鼠窜的向后面跑去,结果他刚跑两步就听到身后风声。

    他不觉间又加快了步伐,躲开了背后的一剑。可马上他就发现,他再跑就是悬崖了。他已经退无可退了,于是他准备转身继续跟对方对峙。

    那个马匪也不废话,上来就是一剑刺出,孙奕哪里懂什么格挡,他学着以前电视剧中看到的招式,从下往上挥刀,想推开剑尖,可结果却是刀锋带着剑尖从自己胸前横横的划过。

    胸前瞬间就血染衣袍,殷红了一片。看到这一幕,孙奕颓然倒在地上,脸如白纸,瞬间血色全无。

    孙奕对面的马匪愣怔了一下,他也没有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剑,竟然能刺中孙奕,并且能直中胸前要害。

    要说也是要感谢孙奕自己的挥刀,如果不是他自己,这一剑未必能伤的他这么深。

    看着孙奕鲜红的胸前,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横在胸口,一切都显得血色弥漫。

    远处的周全已经被一个汉子拿下,孙奕眼瞅着那个马匪用刀将周全透胸而过。另外两个马匪却是听不到他们的喊杀声了,也都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怀师傅没有看错,周全确实了得,竟然凭一己之力,竟带走了对方四个敌人。

    只是孙奕眼瞅是不活了,他越来越感到自己眼前发黑。胸前的血液已经沁满而出了。他感到生命正在逐渐的远离自己了。

    如果说他上次车祸死亡,只是瞬间就结束了,那么这次的死亡过程,可以说是相当漫长了。

    他艰涩的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你还不让我看看你吗?”

    孙奕十分地笃定他应该认识这个宝剑带剑穗的马匪。不然他们不可能一路上穷追不放,意欲至自己于死地。

    马匪一愣,他觉得孙奕可能是认出了他的身份。他本来想一声不吭的杀了孙奕。

    但是看到孙奕奄奄一息了,他又非常的兴奋,他感觉自己终于做成了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他注定无法跟人分享,他只能跟孙奕这个将死之人分享。

    看来自己要抓紧时间了,不然等孙奕死了,那他唯一的观众也将没了。

    想道这里,张文勉缓缓的拉下自己的面巾,露出了白皙又不乏稚气的脸庞。

    孙奕内心,瞬间苦涩。

31、生死间

    看到张文勉的面孔,孙奕心中最后的一丝抵抗也就都放弃了。

    虽然他跟张文勉的感情说不上多深,但他怎么也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非要至自己于死地。

    在他眼中,张文勉就如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般。幼稚,但不乏担当,理想,却不失现实。

    在他眼中,张文勉更多的是一个腼腆的少年。

    他也喜欢深思,但他深思之后,说出来的往往却又都是最为简单的道理。

    虽然张文勉不可避免的也如同别的少年一般,没事会说些大话,平时也受不得激将,但是怎么看都应该是一个胆小的少年。

    孙奕真的不敢相信,他竟然就是对自己紧咬不放,最后至自己于死地的那个“马匪”。

    孙奕瞬间变得糊涂了起来,他甚至不知应该如何说话。

    他本想如同小说一般问一句“为什么”。

    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难道你就这么恨我吗。”

    张文勉看到大哥现在的模样,心情复杂,他似乎瞬间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梦。

    他是谁,他在哪里,为什么大哥会胸口鲜血,为什么大哥现在躺在地上看起来行将就毙。

    同样的场面他似乎见过,好像就还在前不久的时候。

    他似乎在整理思路的说道:“我就是恨你,你为什么这么可恨!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生病快死的时候,我非常的伤心。

    虽然你以前行为乖戾,拿着家里的钱去赌场昏天黑地,但是我一直觉得你很可怜。

    你应该也是知道你活不过十七岁的,父亲不会放心把家业托付给你的,所以你那些做法不过是想表现下自己罢了。

    你那个时候生病死了多好,大家都会伤心,把你安葬。

    但是你竟然大难不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下人们看我的眼色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他们知道你可能会死,也知道这个家将来是我的,所以他们尊重我。

    但是你病好了,他们就还是觉得你才是大少爷。

    你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你说你怎么那么可恨。

    如果你还是向以前一样浑浑噩噩的该多好。

    但是你从大同一回来,不过是赶走了一个范掌柜的,父亲竟然就觉得你十分了不起。

    大家都轮流夸你,你知不知道父母背后说了你多少好话,还反反复复的让我跟你学习。

    我呸,赶走一个家奴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这样吗。

    父母对我的夸赞一下子都成了夸你了。

    你知不知道,你以前那个样子父母怎么说的,他们说让我不要跟大哥一般见识,让我包容你。

    呵呵,让弟弟包容哥哥,这么不像话的话父母竟然说的出口。

    但我听了有多开心你知道吗。那说明我比你强,我比你有本事,所以强者要同情弱者,所以我要包容你。

    可是现在好了,你却成了要我去学习的对象。

    是,你是把咱们张家和何家的粮食竞争解决了。那又怎么样,我也可以做到啊。

    但是你那个什么张粮期货,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牌九色子一般的赌具,大家竟然夸得你上了天。

    爹竟然说将来你当家,张家也可以保证无虞了。”

    说道这里张文勉大声吼道:“你知道吗,爹可是说过,以后要把家业留给我的。这一切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能不恨你吗。”

    孙奕听着张文勉愤怒的咆哮,他想开口争辩,但是全身都感觉没有力气,他也不知道要争辩什么。

    他只是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但是一个念头却在他心底越来越清楚,他必须自己去死,他不能让张文勉杀死。

    原因他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但似乎自从张文勉摘下面巾的时候他就有这样一个念头了。

    他似乎有一个很简单很坚定的理由,但是具体是什么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只听张文勉继续说道:“而且你知不知道,你完全是有意在侮辱我。

    我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要去京城给张家平事去。

    我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张文勉才是张家的接班人。

    可是你这个当大哥的是怎么做的,你竟然不声不响的就跑到大同喊冤去了。

    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就像一只愚蠢的猴子一般。

    直到常侍郎问我话的时候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有考虑过我这个做弟弟的感受吗。

    你哪怕再忙,也提前知会我一声啊。可是你有吗,你根本没有。

    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你只想着跟父亲邀功。你全然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因为你张文勤就是一个自私的人。这就是你。”

    喊完了这句话张文勉似乎全身都有了力气,再也不六神无主了,他似乎找回了他一路上追杀张文勤以来所积攒的勇气。

    只听他继续说道:“哈哈,你知道吗,你就是死在你的自私之上的。

    不仅我恨你,被你的自私伤害过的人都恨你。

    我说你怎么考上秀才的,就你那点水平我还不知道吗。

    从小你跟我还有秦锦珊可是跟一个西席先生读书的。

    就你那点文墨,还考秀才。我呸,你竟然是爬女人爬出来的秀才。”

    其实张文勉也不懂爬女人是什么意思,只是他觉得这个时候,越是用这样的字眼,越能够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怒和不屑。

    正当他坡口大骂的时候,孙奕脑中的意识反倒分外简单了,他忽然回光返照般的缓慢的四下搜寻,不是在找逃跑的契机,而是在找能够自杀的机会。

    他现在只剩下一个想法,我要死,但我不能让张文勉杀死,我要自己死掉。

    张文勉越骂越是开心,他继续说道:“你知道吗,秦锦珊找到我的时候,我都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胆,她竟然说只要我杀了你,她甚至可以嫁给我。

    哈哈哈,秦家和张家联姻,这对张家是多大的助力啊。

    你知道吗,这次杀你都是秦锦珊的主意。

    我以前都没发现,这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脑子还挺好使,她竟然想到了劫杀的主意。

    于是她前前后后跟她爹说了半天跟张家合作的好处,这才有了这次押货。

    做这一切也就是为了要把你调离张府。

    她让我先答应押镖,这样到时候如果反悔,那就只能你出来走这一趟了。

    你看看你多爱显摆,连秦锦珊这丫头都看透你了,可见你平日多招摇了。活该你有今日。

    你知不知道,这个山寨都是秦锦珊联系上的,啧啧啧,你说她一个丫头,以前还没看出来,她怎么连这个关系都有。

    不然你以为我有这个财力请得动这些大哥。”

    张文勤和张文勉都不知道的是,秦锦珊之所以能够请动这个山寨,原因还是秦锦珊的娘家。

    她家母族世代为官,自古以来官匪一家,所以秦锦珊有一次也就接触到了这个途径。

    而且她少年心性不知轻重,还非要跟夜罗刹的老爹学武功。

    夜老爹自然不会教一个乡绅的闺女什么武功,但是这个关系他却是记下了。这也才接了这才请托。

    张文勉继续说道:“秦锦珊在我出发前跟我讲,这次什么都不重要,杀了你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山寨的各位都不认识你,就怕跑脱了你。

    所以她才让我借说去秦府游玩的事由,亲自来抓手此事。

    啧啧啧,幸亏这丫头心细,你可真有本事啊。

    你竟然让一堆人去送死,你自己带着几个人走小路。

    你是不是也想到了我们前面会设伏去抓你。可是你想不到吧。后面跟着你的人可是我。

    你化成灰了我都认识你,你怎么可能跑得了。

    我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你了,幸亏我跟的及时,不然说不定还真让你跑了。”

    说道这里张文勉竟然笑了,那是一种好猎人跟狐狸斗智斗勇般的感觉,既对畜生的智慧感到意外,又为自己识破圈套而感到喜悦。

    他继续说道:“你竟然还玩起了换衣服的把戏,真是可笑,我还能被你的皮骗了不成。

    就你骑马的那个熊样,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过也算是有用,不然如果不是我们的人大部分都跟过去了,我们早就抓到你了,能让你跑到现在?

    也幸亏现在人少,不然我还真不会跟你费这么半天的话。

    你是我的大哥,死了我也会让你做个明白鬼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我是不是比你好多了,想到什么都明白的告诉你,我才不像你那样,那么自私呢。”

    张文勉终于在张文勤断气前说明了这一切,他心中此刻只感觉到无比的快慰。

    他看向张文勤的眼中,也满是快意,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他在想是现在补上一剑送张文勤归天,还是就这么看着,等张文勤死了。

    说实话,杀鸡他都没什么经验,更别说杀人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靠着对张文勤的恨意支撑自己,他心中无数次的想过要杀死张文勤。

    但亲自再来一剑,他还真有点没有勇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张文勤断气。

    可是张文勤太“可恶”了,他到死都没能按照弟弟的安排等待。

    只见他缓慢的滚了个身,瞬间滚落了悬崖。

    “尸身”激起了一彭水花,然后消失在江里,一时间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河水游荡。

    张文勉也愣怔在当地,不知如何应对。

32、温香软塌

    张文勉赶紧唤过远处的马匪,忐忑的道:“现在怎么办,他应该是死了吧。”

    马匪刚刚听到张文勉在哪里咋咋呼呼的时候就刻意走远了距离。

    他对这个张文勉完全没好感,要不是这个废物少爷,他们至于死了四个兄弟吗。

    另一方面,他刚刚知道也知道那个少爷要跟对方说一些“临终告别”。

    他很理智地跑的更远了,深怕听到不该听到的东西。

    现在见张文勉这么六神无主,马匪更加鄙视这个软脚虾了。

    他没好气的哼道:“不死?正常人从这里跌下去都是个死,何况他还流了这么多血。”

    马匪用刀尖指了指地面,刚刚孙奕留下的血迹。

    杀人张文勉缺乏经验,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道理他却是懂得。

    他要马匪赶紧去找弟兄,到河里把他哥的尸身给捞起来。

    谁知马匪压根不听他的,马匪走到自己几个倒在血泊中的兄弟身边,默然无语。

    他静静的把尸身整理了一下,摆的整整齐齐的。

    然后他抱起一个就像往林外走去。给兄弟们收尸,这个也是山寨里面的规矩。

    大家漂泊在外,求得就是一个落叶归根。至于那个小少爷要捞什么死人,那就让他自己下水捞吧。

    张文勉看对方完全不搭理自己的意思,这才想到自己身边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他只望着悠悠的江水出神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就帮着强盗收尸去了。

    他现在只期望得到马匪的帮助,一会儿再去捞尸体。

    ※※※※※※※※※※※※※※※※※※※※

    孙奕临死前最后的念头就是他要自尽。

    他看周围实在没有什么石头,而他也没有力气再站起来,来个什么碰头自毙了。

    他只记得身后是个悬崖,如果他滚下去,应该就会死了。

    所以他奋起最后的一丝力气向后滚去。

    身体腾空的刹那,孙奕本能的惊醒了一瞬,可也就是一瞬,紧接着就感觉身体一凉,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他先是感觉身体越来越凉,但慢慢的又觉得身体慢慢发起热来。

    他仿佛做了一个梦,念头一个跟着一个。

    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自己要自尽了,他不能让张文勉杀了自己。

    因为张文勉现在还担不起杀人的负担。

    如果让张文勉现在亲手杀了自己,要么他会从此走向内心无限的自责,要么他就会更加肆无忌惮。

    那他再杀的人就会无所挑选,只要挡住了他继承张家道路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那张晋宋夫妇也就危险了。这种偏执的少年,只要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不会停下。

    所以他必须要自尽,这样张文勉仅仅是错手伤了自己的大哥。

    他大哥是自己自杀的,这样张文勉就会收敛,对于杀人有更多的恐惧。

    现在孙奕眼看就是不活了,张文勤这个儿子,孙奕看来是没办法给张家带回去了。

    那就努力让张家的另一个儿子张文勉回去吧。

    只要张文勉能够正常的回到家中,张晋宋夫妇也还算是有子在身边。

    希望自己这块心病一去,张文勉能够正常的孝敬父母吧。

    这也是孙奕对自己的这个父母唯一能做到事情了。

    自己本来就是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的人,他的出现了打乱了张家的安排,更引起了张文勉的杀心。

    因为他的出现,带个这个家庭太多的伤害了,他如果现在可以用自己的离去,让张家走回正常的道路,那么他又何惜此身。

    他虽然死了,但他死的有价值。

    如果他现在安安静静的死了,那么他不仅对张家有个交代,对自己未必也不是一个解脱。

    这次穿越对他的负担真的是太重了。

    他也希望真有个阴间,这样他能够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安静的在世界的尽头等待自己熟悉的亲人。

    至于秦锦珊对他的恨,对他的狠,他全然没有在意,不过是一个任性的丫头罢了。

    他在梦里似乎哭了,他想到了自己曾经的恋人,想到了自己曾经的父母。他甚至还想起来自己北方老家的房子,想起来自己的童年。

    他想起了以前在学校里,经常在下课的十分钟跟小伙伴玩抓人的游戏,他跑的很快,总是能抓住小伙伴。

    为了玩的时间长,他们总是尽快的上完厕所。

    现在他就觉得膀胱鼓胀难受,但是厕所在哪里。

    孙奕在梦里找了又找,怎么都没有找到。

    急的他犹如困兽,正在彷徨间,不觉得就醒了。

    他刚想睁开眼睛,才感觉嘴是这么干渴。他又慢慢的睁开眼睛,正看见一个男孩看着自己,看上去十几岁的年纪。

    屋里很是压抑,仿佛站起身来都会碰到屋顶,漆黑的房间中点着一根蜡烛,灯光昏暗。

    孙奕舔了舔嘴唇说道:“水,水。”

    小男孩笑了笑,递过来一个水壶。孙奕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干净,他又问小孩道:“茅厕在哪里,我想解手。”

    男孩又笑了笑,从床底下取出一个夜壶,递给了孙奕,孙奕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急急的解决了内急,放下夜壶,简单的掖了下下身。

    跟小孩说了句:“感谢小兄弟了,我再睡会。”就自沉沉的睡了过去。

    就在孙奕睡过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小姑娘兴冲冲地跑到一个比较宽敞的房间说道:“小姐,您就救上来的那个人醒了。”

    被称为小姐的女孩,年纪也是大约十七八左右。

    穿着了一件淡绿色宫装,梳流云簪,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正是西安李家的大小姐李舒微。

    此刻她正眺望江面,听到自己小丫鬟兰兰的话语她也不回头,只是淡淡问道:“他可说了些什么。”

    兰兰回道:“他啊,什么话都没说,就喝了壶水,现在又睡了。

    刚刚德亮跟我说的,现在德亮还在看着他呢。”

    德亮刚刚还告诉兰兰说,那个大孩子一样的人,尿了整整一个夜壶。

    德亮刚刚捏着鼻子倒夜壶的时候还一边走一边说,真骚气呢。只是这个事情就不方便跟小姐学了。

    兰兰又不放心道:“大小姐,咱们真的就收留他吗。他胸口上的伤,着实有些吓人。”

    李舒微淡淡说道:“既然救了人,当然就要等他康复。难道现在还把他丢下船去不成。”

    她转过身来,只见她眉心根据时下的流行,点了一颗朱砂痣。

    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举首抬眉间,竟有一种成熟威严之气。

    说道这里,她轻轻地笑道:“没事的,让万管事注意下他的伤势。

    没事帮他更换个药物什么的。咱们李家,一口闲饭还是出的起的。”

    李家也算是西安的大户了,世代主要经商。李舒微这次也是跟弟弟一起去看望嫁在太原的大姐,这才出了这次的远门。

    李家虽是商贾,但李舒微的母亲钱氏却是来自太原。

    钱家一直以来都是走武官道理的,就是跟太原的晋王府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舒微的舅舅钱广江现在就是太原都指挥副使。

    李舒微的大姐也嫁给了太原防卫使德永年家的大公子。

    李舒微一方面也是在西安呆的太久有些憋闷,一方面也是思念大姐。

    这才想要去太原借着看看舅舅、姥姥的机会看看大姐。

    她十二岁的小弟弟李小宝一听有这个出门游玩的好事,怎么可能放过。

    跟李老爷哭天抹泪了将近小半个时辰,终于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李老爷膝下有三子两女,最心疼这个小儿子李小宝。

    所以虽然十二岁的孩子出远门还有点不像话,最后也只能溺爱的同意了。但饶是如此,他也把府里最得力的老管事李万派了出来。

    这一路上李小宝就如同脱缰的野马,恨不能长上翅膀飞上天去。

    幸亏二小姐李舒微也不是等闲女子,她轻轻松松的就用一根藤条降服了李小宝这个混世魔王。

    这才平平安安的到了太原。行至太原,她们先去娘家拜会了姥姥。

    钱老太太也甚是喜爱这对儿外孙子和外孙女。留了住了半个多月,才让他们出去见到了大姐。

    姐弟三人相见,又是好一番嘘寒问暖。姐弟三人结伴由游览了半个月的太原名胜。

    有一天李舒微看到一个小巷聚集了不少人,还向家姐询问了那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人声鼎沸的,像个赌场一般。

    李大姐听罢笑说道:“那哪里是像什么赌场啊,那里就是个赌场。

    现在叫做太原张粮期货交易所了。其实就是赌粮食涨跌的地方。

    还挺好玩,你们姐夫有时也去。就是人多了点,龙蛇混杂的,所以咱们妇人不便前往罢了。”

    李小宝一听是赌场,原来跃跃欲试的劲头也没有了,李家家教甚严,他要是敢去赌场,这个话传到家里,估计他没有二十岁就不用想出门了。

    姐弟又在太原耽搁了一段时间,总算感觉快要过年了,才开始启程赶回西安。

    从太原回西安正好可以借黄河水路顺溜而下。

    姐弟两个洒泪告别胞姐,到了府谷县换船,准备顺流至潼关再转回西安。

    熟料,刚刚行船走了半日,就看见一人从山崖之上掉到河中。

    更确切的说,这个人是李小宝看着掉到河里的。

    一路上李小宝恨不能把万里江山都放在眼里,自然时刻关注左右情况了。

    看见有人落水,李小宝兴奋的就像过节一样,赶紧找家姐分享这个重大发现了。

    李舒微听到有人从悬崖落水,只是愣了愣就叫李万管事赶紧划过去救人。

    李管事赶紧又去找了会水的伙计去河里打捞。

    就在他们热火朝天救人的时候,张文勉早就转身,战战栗栗地帮马匪收拾同伴尸身呢。

    他虽然不想这么做,但是他心里也知道,找大哥尸身自己是做不到的,还是要讨好这些马匪,才能叫他们帮自己去找到张文勤的尸体。

    所以他也装装样子,帮着收敛马匪的尸体。

    殊不知,这一转身就再也没有了见到张文勤的机会。

33、比花解语

    “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孙奕眺望远处宽阔的河面,正自出神。

    自从他们靠近永和县附近,孙奕总算悠悠醒了过来。

    吃了几碗稀饭,算是有点精神。他现在正在穿着李管事的一套长袍。

    明代除了读书人,打杂的伙计一般都是穿短衫,这样方便行走和工作。

    孙奕落水时衬里就是一件长袍,而这个船上有长袍的就只有李管事的,所以现在孙奕现在穿的就是一件款式老旧,颜色暗灰的一件罩袍。

    孙奕不太喜欢躺在那个昏暗的船舱,所以只要天气好一点,他都喜欢这样站在船头眺望远处山河。

    孙奕看着河景,回忆往昔,直如梦中。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吟道:“滚滚黄水,九曲回荡,涛走云飞,势如巨湖。”

    孙奕回过神来,看到旁边站立的李舒微和她的丫鬟兰兰。

    他赶紧起手施礼道:“李小姐,请了。”

    李舒微淡淡的点点头,也同样走到船边,看着河边的景色说道:“孙公子还是没有记起什么吗。”

    孙公子指的自然就是孙奕。孙奕清醒了之后,想了想自己落水的前因后果之后。

    感觉前程往事,尽付流水,实在是不想谈起。

    所以他对前来询问情况的李老者,只说自己是遇到匪人,追赶无奈掉落河中的。

    只记得自己叫做孙奕,其他的什么事情,全都记不清了。

    孙奕早就被自家的李神医诊断过是的了失魂症的。

    所以第二次本色出演,他连脸都没红。

    他对李管事的询问一问三不知,只知道自己叫做孙奕,至于什么家住何方、要往何处,那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李管事的还没听说过什么失魂症。所以反复启发询问,可孙奕就是不说,而且故作头疼状。直喊不能想,一想就头疼。

    李管事的只能怏怏而归。把事情向李舒微进行了禀报。

    李舒微倒是听过有失魂症一事,她微一沉吟便吩咐李管事的道:“那就先让他住在底舱吧。

    每日饮食按时提供,过一段时间,等他稳定了再说。”

    李舒微又询问了下孙奕的伤势,孙奕虽然胸口被剑尖横着扫中,但是要问伤势,却并不深。

    反倒是他自己格挡的那一刀把伤口拉的大了许多,所以看起来十分骇人,但伤口其实并不深。

    而且孙奕随后就跌入水中了。现在正是深秋转冬,河水也是冰冷。浸泡的不一会儿就把伤口止血了。

    反倒是这一剑留下的疤痕更加吓人。孙奕静养了七天也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此刻虽然他胸口还缠着白布,但并不觉得伤口还有什么疼痛。

    李舒微看着河面,忽然一转面对孙奕说道:“不知孙公子接下来是何打算。”

    孙奕苦笑道:“李小姐当面,孙奕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现在我记不得过去的事情了,也身无长物。

    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孙某前段时间也曾经想过,不知李府现在是否还能收留,只要是能够提供日常的饭食,做些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的。

    起码孙某还有一膀子力气,一些力气活还是能做的起的。”

    孙奕赶紧提了下膀子,似乎在展示自己的肱二头一般。

    未等李小姐说什么,李小姐身后的兰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舒微嗔怪的看了一眼兰兰,自己也笑道:“孙公子这样讲,那可就看低李家了。

    我们李家虽然是商贾人家,但是施恩勿望回报的道理还是懂的。

    孙公子有难,我们施以援手,本来就是应有之意,哪里还用孙公子体力报答。”

    孙奕赶紧说道:“李小姐可不能再一口一个孙公子的称呼了。

    在下前尘往事尽皆忘记了,孙奕也觉得想起以前的事情希望渺茫。

    只请李小姐还能慨然施以援手,救人之难,让孙某有个托身之所。

    孙某定记得李小姐的大恩,没齿不忘。”

    李舒微看着孙奕剑眉星目的脸庞,虽然穿着比较朴素,但是英挺的身板还是十分整齐。

    她妙目一转说道:“孙公子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舒微一介女流,而且又是出行在外,怎可冒昧的收留陌生的男子跟随。”

    孙奕听到这里,不觉心中凄苦,难道自己马上就要被身无分文的赶下船去乞讨不成。

    这倒不是孙奕危言耸听,而是在明代聘工都是需要路引以及户籍的。

    不然没有身份就压根没有工作的可能,谁会收留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那岂不是家里失窃都不知道应该找谁去了。

    再说劳动技能方面,孙奕上辈子是在投行做项目承揽的,学历光鲜,长相也说的过去,这辈子是托生到了张府成为少爷。

    说句开玩笑的话,他是连国宴都参加过的人,还真不觉得什么高端局是跟不上的。

    但明代的各行各业那都是从小培养的,现在让孙奕突然去做下人小工的活计,孙奕可能连个小孩子都不如。

    孙奕前两日想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自己的独立生存能力,无限的趋近于零。

    所有今天之前,他都是打定主意死活不能离开李家了。

    就算是要饭,也要把李家作为核心客户。

    可现在听到李小姐斩钉截铁的拒绝,他心里还是十分失望的,直感觉天下虽大,却当真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处了。

    正当孙奕万念俱灰的时候,忽然又听李小姐说道:“要不这样吧,如果孙公子不嫌弃,先陪我家小弟两天。

    说真的,我这个做姐姐的,虽然能吓住他,但是这样一个孩子,如果不能有点什么远大抱负,不能好好读书什么的,将来怎么说也是会让父母担心的。

    那就先暂且拜托孙公子照顾一二吧。其他的事情,我们回到府里再说。”

    孙奕听完之后,瞬间觉得三魂七魄都回来了,他立刻兴奋的点点头道:“感谢李小姐施以援手,以后就叫我孙奕吧。

    我一定不负所托,把李小少爷引上正途,让他光耀门楣,光宗耀祖。”

    孙奕故作粗犷的话语还真把李小姐逗乐了。

    正在此时,日光西斜,夕阳掩映,远处瞬间,霞光流射,江面之上,瞬间气象万千起来。

    回到舱内,李舒微还在想孙奕那憨态可掬的样子,到是也觉得有趣。

    她也正是少年慕爱的年纪,看到英俊的少年,就算没有别的想法,开心还是有的。

    只听这时身后传来李管事的话说道:“小姐,我听兰兰说,您暂时要孙奕去跟小少爷多接触,是准备带他回府了?只是我担心他身份不明,这个还是需要小心一二的。”

    作为李府的老人,李府的少爷小姐们都是看着长大的,所以他心里有话,也就直说了出来,没有太过忸怩作态。

    李舒微一看是李管事,忙也给李管事让了个作为说道:“恩,李管事还请坐。

    确实留下他的话是我说的,但是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

    还请李管事听我说明一二。”

    对于这个李管事,李小姐自然也每当外人,如果不是下人小姐的身份约束着,她称对方为李叔也是不为过的。

    她见李管事坐了后说道:“首先能肯定的是这个人对咱们家应该没有敌意。

    那天如果不是李小宝眼睛尖,谁都不会注意到他一个大活人会从悬崖上掉落河中。

    所以他落水应该是真的。

    再说他胸口的伤痕,李老你应该也看到了,那不似作伪,再深个半寸,他这条命就算交代在那里了。

    就算他用落水来吸引咱们的注意力,又何必多此一举,行此险招。

    如果咱们没注意到,他是不是再过半柱香也就挺不过去了。

    所以从这两点上看,这个孙公子,应该是当真遭受到了意外了。”

    听到小姐的分析,李管事也频频点头,这么说来倒是合情合理。

    只听李小姐继续说道:“再说他的那身穿着,他的内衣后来我也看过,他虽然外罩意见短打粗布衫,但是里面的衬里却是丝绸以及苏缎。

    咱们大明朝可是禁止无功名的人穿这种东西的,也就说他要么是书香门第,要么是咱们这种有点官亲的人家,再不就是自己有功名在身的人。

    这些衣料就能看出,这个孙奕定然也是个有家庭的。

    再看他全身,皮肉松软,手足无茧,这些都是您告诉我的,由此可以推断他必然应该是哪家的公子了。”

    李小姐说的这些,还真的都是李管事曾经注意过的,向他这种管事,对人的观察最是细致,所以这些细节他早就注意到了。

    而且他还注意到一件事情,孙奕那天穿上了李管事的外袍,竟然还问李管事要袜子,这种习惯就是大户人家的习惯。

    小门小院的或者下人,往往都没有穿袜子的习惯,布料虽小,但却是从小养成的一种习惯。他越想越觉得二小姐说的有道理。

    李舒微继续说道:“所以这个人既没有对咱们家的恶意,也不是什么匪类游侠,看见对方有难,咱们收留一二也没什么。

    说不定他还真能治得了李小宝这个孩子。那对咱家也没有坏处啊。”

    “但是他的失魂症。”李管事又迟疑道。

    李舒微却笑道:“你真信他有什么失魂症啊。我却看他不像失了什么魂。

    他那个样子啊,倒想是有莫大心事一般。

    估计要么是他家被人霸占,他被人追杀。

    要么是他家业被自家家人霸占,他意外出走这才落了风险。

    反正他既然不愿意提起,就由着他就是了。只要他从此隐姓埋名,哪还有什么是非。”

    李管事听到这里,暗自点了点头,也同意了小姐的分析,李家不过多碗饭的事情,只要孙奕不会给李家惹什么麻烦,那么救人之难,也就没什么了。

    孙奕此刻正在想如何胜任自己的新身份,好好的成为一个孩子王。

    殊不知他虽然什么都没说,楼上的那个小姑娘却已经将他看了个通透。

    当真是比花解语,比玉生香。

34、下人逆袭

    第二天,孙奕见过了李小宝这个小公子。

    李舒微很威严的告诉李小宝,这位孙哥哥以后就陪他玩耍和读书了,如果他敢不听话,这个孙哥哥就会教训他。

    小李小宝非常高乖巧礼貌的送走了姐姐,然后他就大模大样的坐在了椅子上。

    然后一副小大人一般的说道:“不知孙大哥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受人滴水之恩,应该怎么办啊。”

    孙奕看着直想乐,他答道:“受人滴水之恩当然应该涌泉相报啊。怎么,小公子现在咱们就考教学问了?”

    李小宝笑道:“那是,你要记住,你掉到河里可是我看到的。

    如果不是我一喊,他们才不会救你的,所以你以后跟我混吧,对我要好一点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孙奕哈哈笑道:“瞧小少爷说的,放心吧,我以后一定好好的服侍少爷。”

    说罢,孙奕立刻把小少爷抱了起来,然后放在自己腿上。抓起了小少爷的肚子和咯吱窝。

    孙奕笑道:“小少爷啊,你以后可要好好待我啊,我以后可就跟小少爷你相依为命了。”

    李小宝以前哪被人这样非礼过,他活了快十三年了,家里敢动他的人都没有,他简直觉得自己是无敌般的存在。

    直到二姐这次用柳鞭把他的小腿抽伤了,他才感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个姐姐能管得了他。

    他哪里想得到,这个孙奕见面不到几息的时间,竟然就开始抱着他调戏他了。

    而且伴随着孙奕的手法,他竟然感觉身体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非常的刺激。

    但是他又痒的难受,一时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孙奕才没有理会呢,他的目的就是给李小宝一个下马威,不是不能打你吗。我搁几你也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旁站着李小宝的伴当李德亮,他也被吓住了,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进退。

    然而并没有过一会儿,李小宝就大喊:“救命啊,哈哈哈哈,他欺负我。哈哈,李德亮,你快上啊。哈哈哈哈。”

    李德亮听到公子这撕心裂肺的呼唤,也想赶紧帮少爷脱离魔爪。

    然而他刚刚迎上孙奕冷峻的目光,瞬间就感觉打了个哆嗦,不敢进一步上前来了。

    孙奕说道:“小公子,你还要不要涌泉相报了,你看我现在把你服侍的多开心,你都笑的不停了。”

    李小宝被他弄得上气不接下气,也说不上开心,还是激动,只是觉得这一辈子第一次被一个人弄得这么刺激。

    他开口求饶道:“我不干了,孙大哥,以后我听你的好吧。哈哈哈哈,求你放开我吧。”

    孙奕继续说道:“你还要不好涌泉相报了。”

    李小宝喊道:“不要了,不要了,哈哈哈哈,求你放过我吧。哈哈哈哈,我以后照顾孙大哥。”

    孙奕又把小少爷狠狠的抱住。让他动弹不得,在他耳边轻轻的呼吸说道:“那就好,以后听话啊。不然孙大哥当中会把你拖个精光,打你屁股的。”

    李小宝竟然瞬间脸就红了。他什么都不敢说了,也不敢做了,反倒觉得被这个孙大哥抱着是件很舒服的事情。

    他一动都不敢动,知道孙奕又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你不要动哦,我现在胸口有伤,如果拉扯伤了,那可就没办法了。到时候就服侍不了少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孙奕的下马威威力太大了,还是李小姐的话仍然有点威慑力,反正小少爷是彻底乖巧了。

    他静静地坐在孙奕的大腿上,直到孙奕放开他,他才慢慢的站了起来。

    然后他脸色一片晕红的跑出去吹江风去了。

    孙奕笑了笑,小孩子他虽然没带过。但是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

    对于也是喜欢淘气的小姑娘,只要你更不要脸,把她拿下之后,那再怎么淘气也会变成绕指柔的。

    他现在就把李小宝当成一个淘气的小女友一般。

    通过身体的极度适应和协调,他有自信给这个小少爷留下深刻印象。

    在通过几次调教,没事在给他显示点小智慧什么的,就不信这个半大的孩子能跑出他的手心。

    这可是他现在的长期饭票啊,所以孙奕攻心战、持久战什么的早就做好了准备。

    至于他的这些手段会对小少爷的内心和取向产生什么影响,他也就没时间考虑了。

    现在必须赶紧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这个小子,如果对方是个小姑娘,就算让孙奕卖、身他也是舍得的。

    孙奕一直就很鄙视什么说卖肾买手机的,他一直都觉得,卖肾哪有卖、身强。

    让孙奕欣慰的是,攻心战产生了效果。小少爷臣服了,被孙奕搁几了两次之后,小少爷特别听孙奕的话。

    大家看到都只当做孙奕在跟小少爷玩耍,谁能想到孙奕的内心如此阴暗,竟然用一种若有若无的身体感觉,让小少爷有了一种想被他抱着的冲动。

    由于李小宝这次出来,没有带西席的先生,所以平时给他讲课的就是他姐李舒微。其实给他讲课很简答,就是背。

    古代的教育体系基本就是如此,说是看书,对于小孩子来说就是摇头晃脑的背诵。

    每天李舒微只要忍一个时辰就可以放这个弟弟走了。

    现在有了孙奕,李舒微算是解放了,只要每天考察李小宝功课就可以。

    然而让她吃惊的事情是,李小宝背书竟然效果出奇的好。

    按照李小宝的进度,每天背诵四列到五列文字就好,现在李小宝竟然每天都能背到七列,这让李舒微吃惊不已。

    有一次她偷偷的听了下孙奕给李小宝讲课本,结果让她瞠目结舌。

    孙奕竟然能把《论语》当中的词句变成故事讲给李小宝听。

    而且把原来的故事改的面目全非的,全是各种神话故事。

    不仅小李小宝听得一愣一愣的,李舒微也听得很是好奇。

    就在不知不觉间,七列文字的内容基本上都能连贯的记下来了,然后竟然像唱歌一样又唱了两遍,李小宝就真的记下来了。

    李舒微只听得匪夷所思。她哪里知道,孙奕为了饭碗,不仅出卖**给小少爷施加身体影响,而且直接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联想记忆法、数字记忆法、口诀记忆法等诸多方式。

    目的就是匪夷所思的增加小少爷的注意力。

    这样总算是笼络住了小少爷的一颗芳心。

    他不仅没事给小少爷讲什么神奇怪志,还跟小少爷做各种实验。

    比如太阳光点火啊,小孔成像啊。把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唬的一愣一愣的。

    孙奕本来还挺沾沾自得,觉得这些都是自己小时候学到的知识,现在这些土包子肯定不懂。

    他还怕别人知道这些事情后,会对他产生怀疑,所以特意嘱咐小公子不要对外张扬。

    他却不知,他玩的那些太阳点火啊,小孔成像什么的,早在两千多年前的《墨子》就讲过了。

    所以就算有人知道了他给小公子讲这些,那些明白人也会鄙视的看着他,不屑的说一句:“土包子。”

    就这样,当他们在潼关换船转往西安的时候,孙奕已经荣升成为李小宝小公子的头号书童了。

    每天一早,李小宝小公子进行完洗漱早餐,然后就跟孙奕看风景。

    孙奕会借着湖光水色,给李小宝讲神话传说、民间故事。

    最主要的是各种英雄传说,例如雷神托尔,智慧和战争的女神雅典娜,还有孙悟空大战葫芦娃。

    看一个时辰风景之后,是语文课,李小宝必须在孙奕的启迪教育之下,复习昨天背诵的内容以及今天背诵的功课。

    中午李公子会尽快吃完午饭,然后孙奕检查功课。

    如果李小宝乖巧,孙奕就跟他万捉迷藏。

    为了增加难度,用布片蒙上眼睛。为了避免风险,隐藏的地方限制在四个下面的船舱中。

    如果李小公子不听话,偷偷跑别的地方,那么孙奕就搁几小公子。

    如果小公子听话,孙奕就抱抱小公子。现在小公子对这个下人可是言听计从。

    玩了半个时辰之后,李小宝需要去他姐姐那里答对功课,然后就可以继续看风景了。

    刚刚开始,李小宝跟孙奕玩蒙瞎乎的时候,孙奕指定只有四个房间,小公子还觉得没什么劲,就是这几个地方,那不是一会儿就摸到了。

    结果他发现自己错了,孙奕竟然能把四个小屋,弄得跟四个**阵一样。

    原来小屋子的顶上是可以藏人的,孙奕就能用前后肢支撑在上面。

    原来一块木板竖起来,真的可以跟船舱的墙摸起来一样。

    原来床板翻过来就是一个小房间。

    今天李小公子被抓住了,现在又轮到了他摸人,他最先摸到了李德亮。

    但是抓住李德亮太没有挑战了,他想抓到孙奕,如果能抓到孙大哥,孙大哥答应晚上给他再讲一个海盗的故事。

    他现在正在逐寸的敲着船舱的船板,想发现其中的猫腻。

    却没发现,孙奕竟然就在他身边,光着脚,用一个奇异的姿势扭着身体,好像一个陀螺般从他身边转了过去。

    直看的德亮两眼发直,这个孙大哥太有本事了。

    正当他们高度紧张的时候,忽然上面的船上传来,一声大喊。李管事,西安马上就要到了啊。还请赶紧做好准备。

    一听西安已到,孙奕瞬间身形一滞,李小公子正在转身,这样双方的步调就不一致了。于是孙奕一下子就被李小少爷抓住了。

    李小宝抱住孙奕的腰身开心的喊道:“哈哈哈哈,看你往哪里跑,我抓住你了。哈哈哈哈。”

35、勾心斗角

    西安,古称长安,京兆,又称为“西京”、“西都”。

    自古就是帝王都,其先后有西周、秦、西汉、新莽、东汉、西晋、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隋、唐十三个王朝在此建都。

    西安地处关中平原中部,北濒渭河,南依秦岭,八水润长安。

    历史上有名的宫殿包括秦阿房宫、汉未央宫、长乐宫,隋大兴城,唐大明宫、兴庆宫等。

    当然各个宫殿也是历经战乱,纷纷消失在战火当中。

    明代朱元璋自己是凤阳人,但是他起兵发迹多在江南,因此对于南京情有独钟。

    而燕王朱棣起兵靖难,他的龙运肇兴之地在北京。

    这两个人的发迹都跟西安关系不大,所以西安也就不受这父子二人爱待。

    西安在明代改成西安府,而不再称为京兆了。

    但交通位置的优越,使得西安仍然是中原重镇。

    这里商贾云集,繁华不逊江南。李家就是西安大户之一。

    李府坐落在西安东北部,这里古时都是王公大臣居处,现在则是大商贾云集之地。

    李家整体的院落虽然只有五进,但是东西各有拓展出来的院子,所以整体院落不仅具备小院的端庄典雅,更具备北方城市的气势恢宏。

    回到李府,李舒微特意先把孙奕安排在了外宅的西厢房内,那里是李家一般给客人借住的地方。

    李管事给孙奕带到了一个小院,吩咐了下人多关照一下,李管事就径自回到了内宅。

    小院面积不大,但是收拾的干净雅致,其中的卧床竟然还有帷幔。

    孙奕也收拾了下自己简单的行李,不过是自己的几件旧衣服,他现在穿的还是李管事的外袍。

    李管事急急的赶回内宅,是由于这一次少爷小姐离府足足两月有余,李老爷和夫人自然是十分想念的。

    李家的大姐和钱家的舅舅也都有礼物送过来,这些东西还需要交办一下。

    李舒微也实在是有想向父母了,看到母亲甚至眼睛都有泪光。

    这正是所谓年纪越大,亲情越甚,李舒微想父母,想的深沉,她兄弟李小宝倒没什么感觉,

    他照例给父母请了安,结果他没怎么样,他母亲竟差点哭了出来,反复拉着他的手摩挲。

    李母本想说他瘦了,但是一摸感觉李小宝的小手肉乎乎的,真说不定他还胖了。

    于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了顿晚饭。期间李舒微把一路所行和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当她讲到太原风景的时候,李夫人本身就是太原人士,不禁跟着女儿的介绍畅想连连。

    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代,可转眼看到小儿子,才想到自己已经是年近四旬的妇人了。

    李舒微一路上最激动的事情就是救了落水的孙奕。这段她自然重点深刻描述一遍。

    她也深知父母疼爱李小宝,所以顺带着把小宝救人的时候多懂事,也夸了一顿。

    李舒微这样卖力,自然是现在她把人都带回来了,不跟父母渲染下孙奕多凄惨,人多优秀,怎么能留下此人。

    只要李员外点头,那么这个事情才算是稳妥。

    慢慢的她把孙奕的失魂症也介绍了出来,直说孙奕在这种逆境下,竟然还积极向上,不忘帮助后进,现在跟小弟李小宝特别熟悉。

    李小宝的功课得到他的帮助,如有神助一般。

    结果李舒微发现李小宝这小子竟然光顾着吃,连话都不说一句。

    她看着李小宝,咬牙切齿,温柔异常的问道:“李小宝,你说孙哥哥是不是很好啊。”

    李舒微同时还用脚在桌面下提了李小宝一下。心道现在是帮你招佣人,你能不能表现下。

    李小宝吃痛,本想叫委屈。但是看到姐姐那可怕的目光,他赶紧说道:“恩恩,姐姐说的对。”

    其实他刚刚什么都没听清,他还在边吃边想,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找孙奕玩呢。

    待到听到姐姐是在说孙奕的事情,小李小宝直接拍胸脯的保证,说这个孙大哥很好的。

    估计孙奕看到这一幕,会感动到哭。

    因为他做了半个多月的儿童保姆,终于在这一刻有了价值。

    他的投入,真的有了产出。

    而后李舒微把她私自收留孙奕的行为,轻轻跳过。

    改成了央求父母能不能帮帮这个得了失魂症的可怜大好青年。

    李母本来还有迟疑,结果儿子小宝就开始叫道:“没有孙哥哥,我都不想读书了。”

    然后他刚刚准备使用传统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手法。

    李父老成持重,怎么可能让儿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胡搅蛮缠。

    他当机立断道:“不要闹了,宝儿,明天为父就问问他,看看他愿不愿意留下来。”

    李小宝一听父亲的答应了,瞬间喜笑颜开。他忽然想到回家还没看过奶奶,就饭也不想吃了。

    说要跑后院看看李老太太。李父看他这么听话,瞬间觉得儿子终于算是长大了。

    当夜孙奕在小院里吃完了晚饭,他刚要安寝,就见小少爷的书童德亮跑了过来,给他传话说明天李老爷要见他,小少爷已经谈妥了,让他放心。

    小少爷果然不耐寂寞,转头就把父亲的安排透给了孙奕。

    送走了德亮,又有一个老下人过来说道,老爷明日午休之后将会接见他,让他到时至堂屋相候。

    有了李公子的交代,孙奕自然满口答应。

    是夜孙奕躺在床上,感觉到秋日寒意慢慢袭来。

    想起过往犹如做梦一般,他只能希望明天的“面试”自己可以表现得当吧。

    他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的失魂症。失魂症虽然能让他不用跟过去产生关联,但是也让他失去了证明自己身份的机会。

    没有身份这点是他最大的软肋。想到这里,孙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天一早,孙奕跟外府的下人们一起用过早饭。

    回到自己的院里,无所事事,就又开始习练起,许师傅教的那些个,呼吸吐纳动作。

    许师傅教的动作,由于更加注重的是经脉引导,所以动作不多,而且全都缓慢至极。

    要的就是,在一个个挥拳抬腿间,感受力的迸发。

    如果能再配合经脉来,观想气劲的爆发,效果更好。

    日久了在配合上呼吸,那才是圆润如意的境地。

    孙奕以前练功还不觉的有什么,现在每次练功都会想到怀镖头和周全。尤其是周全临死前的挥刀呐喊。

    虽然孙奕因为弟弟和父母的关系,不能达成他的心愿平安回答张家。

    但是他们用命保了孙奕的活路,这条活路来的如此不易,孙奕自然更加珍惜。

    在没有别的功法的前提下。孙奕现在就主要希望自己能打好基础。

    孙奕习练了五遍许师傅针对十二经脉所传授的十二个动作。

    不觉时间竟然靠近了中午。用过午饭,孙奕便找到内府的管事,跟着进入李员外会客的花厅。

    花厅面积不大,却布置的十分雅致。

    中间挂着一幅《牡丹盛景图》,画中百牡争艳,繁花怒放,万紫千红,姿态优美。

    细看竟然有一种花开无声,花落无息的意境。足见画家笔力的不俗。

    其中色彩浓艳得宜,孙奕似乎都能看到花瓣上的经络,当真精美。

    正当孙奕对着画发呆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老爷到的呼声。

    这是大户人家让花厅客人有个准备的通报,倒不是下人没事看到老爷都要喊这样一声。

    孙奕赶紧离座,躬身行晚辈插手礼。

    但见一人步入花厅,身穿繁华似锦袍,头戴员外帽,帽子正中嵌上了块淡白色的和田玉,腰间配了一块碧玉翡翠。

    来人步入主位,看了看孙奕身形微微有些迟疑,而后孙奕听到一个沉稳的声音说道:“孙公子免礼。来,请入座,老万,上一壶云山翠屏。”

    李员外又转向孙奕道:“老夫最近有些胸闷,所以喝惯了这翠屏,感觉还挺甘冽,也请孙公子品评一下。”

    孙奕忙又回礼道:“不敢不敢,那小子就却之不恭了,也正好有这个口福尝尝。”

    孙奕这才仔细看了看李员外。只见李员外四十多岁的样子,但是李舒微说过自己父亲已经年过五旬,所以确实显得保养得宜。

    李员外身高竟然跟孙奕也差不了多少,身材微微发福,面白微须,印堂右侧眉头处,有个凸起的黑痣,目光沉稳,脸上一团和气。感觉果是身居上位的一家之主。

    就在孙奕打量李员外的时候,李员外也在打量着孙奕,刚刚看见孙奕执子侄礼,所以为感错愕。

    因为子侄礼一般都是世家子弟看见长辈时所施的礼节,一般的小门户人家可不懂这个。

    再看孙奕面相,只见小伙子面容白净,星目剑眉,气正神清。

    虽然身穿一件淡灰色布袍,可是整体感觉却整齐干净。心中暗暗点头,看来应是个好小伙子。

    内府的管事和下人上了茶,就退了出去,花厅中只剩下李员外和孙奕,二人相互寒暄了会儿,李员外就把话题引入了正题问道:“不知孙公子未来有何打算。”

    孙奕实话实说:“自己由于失魂症,之前的事情都不得了,所以孑然一身,身无长物。

    索性跟李公子还比较投缘,如果能有机会进府服侍李公子,得以度过难关,那就实在感念李家之恩了。”

    听了孙奕得话,李员外眉头微挑,他迟疑道:“不知孙公子这失魂症,过去的事情是都记不清了?还是不愿记起了?”

    孙奕心头一跳,他吃惊的看着李员外,心中突突直跳,他心道:“看来这个老家伙看出来了。果然不是李舒微一般的年轻人。”

    孙奕沉吟了一会,这才咬了咬牙根说道:“一想起过去,就觉得头痛无比,实在是不想想起了。”

    此话一出,李员外和孙奕才算是开始了今天的正式对话。

36、伴读书童

    李员外执掌李家诺达家业,又不是徒有其表。

    怎么可能被儿子女儿一闹就做出引狼入室的傻事。

    李家进入任何一个下人,说句不好听的,那是要连祖上三辈都要差个清楚明白的。

    不然一个大府如何保证井井有条。所以孙奕的身世必须清楚明了。

    不然说破了天去,李府也是不敢收纳的。

    李员外斟酌了一下字眼说道:“孙公子也不是外人,老夫就实在的跟孙公子讲了吧。李家立西安已经有两百多年了。

    自李某曾祖父时开始发迹,做的也都是稳妥生意。到老夫这一辈更是稳妥经营,深怕一不小心就引祸上身。

    孙公子这失魂症着实可谈,但是老夫也担心,如果过去仇怨跟随,对我李府实在不知是福是祸啊。

    还请孙公子言明,好解老夫心头之疑。”

    孙奕听到李员外这番话,很是感动,这他才明白李员外遣退身边下人,找他单独谈话的用意。

    李员外这番话说的非常清楚了,留还是不留全看孙奕一念之间。

    如果孙奕能够讲清过去的事情,李家觉得可以庇护,那自然大家行个方便,如果过去牵扯太大,李家那也是爱莫能助的。

    孙奕清楚李员外的考虑,再次看了看花厅并无他人,孙奕又咬了咬牙关说道:“孙某感谢李老爷的包容。过去的事情却是真的记不起来了。”

    李员外听到孙奕此言,心中一顿失望,如果不能交代底细,那李家真是爱莫能助的。

    却听孙奕又言道:“但是在下最近经常噩梦连连,在梦中,我好像是朔州城粮商张家的大公子。梦中的张府也是高宅广厦,富丽堂皇。

    张家的老爷太太也是慈祥关爱。祖母高堂也都安稳。”

    说到这里,孙奕又想起了张父张母的样子,他眼睛有些湿润了。

    虽然相处的日子不多,但是张父张母对他的关心却是真的。

    正是有了这份亲情在,所以他发现了张文勉的事情之后,只能选择退避。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出现,破坏了张家。

    因为张文勉的所作所为,如果大白于天下,那么张文勉只有死路一条。

    而那时,张父张母不仅要背负失去儿子的痛苦,整个张家将陷入丑闻无法自拔。

    孙奕继续道:“当年张父错信道士之言,认为我命中将有大劫,而且我平时确实也不善经商,所以张父就用力的培养二儿子继承家业。

    可谁知,我虽然年前大病一场,濒临死地,后来竟然奇迹般的痊愈了,而且还能帮家里打点生意了。

    而张家的二公子本以为家业将来必然是他的,突然看到兄长懂事,变心生警觉。

    他竟然联合山匪在大公子押货途中突袭,最后山匪杀死了大公子。

    梦中的我最后是坠下了悬崖。由于噩梦连连,所以不忍想起。”

    说完这句话,孙奕就沉默了。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孙奕所发生的都是家族矛盾,既不是朝廷大逆,也不是江湖仇怨。

    李员外也未料孙奕如此坦诚,竟然和盘托出自己的前尘往事。

    他仔细一想,孙奕这个故事自己完全是受害者啊,根本不用隐姓埋名,那他的目的究竟何在。

    所以李员外又追问道:“那如果孙公子这个梦是真的,父母高堂就此割舍不觉得可惜吗。”

    孙奕苦笑道:“如果我年前就死了,他们不过是失去一个病死的儿子,但如果梦中的事情是真的,我若回去他们会失去一个大逆不道的儿子,而且张府也将陷入丑闻。

    就算这个事情不宣扬不见官,那么张家老爷夫人也必然要,接受一个人面兽心的儿子,这个心结未必将来能够打开。

    反正二公子只是求财,所以反倒是大公子死了,二公子能够平稳的继承家业,那么一家人也就才能稳稳当当。

    有时真相什么的重要吗,我觉得不重要。

    只要一个人的牺牲能够换来一家人的幸福,孙奕何惜此身。”

    孙奕讲完之后,大厅里一片漠然。李员外想了想,也明白了孙奕的考虑。

    说真的这种兄弟相残的事情,发生在谁家都是糟心的事情。

    大府大院之所以发生的比较少,就是因为当家人从小的打压扶持保持在一个平衡。

    这样该是谁的,谁心里有数。如果真的最后发展了庶子夺嫡的地步,那这个家也算是败落了。

    想到这里,李员外点点头,心中就有了定计。

    只听他说道:“孙公子能直言相告,足见坦诚。

    那老夫也不推诿了,还请孙公子在外府住下,每日跟随我们家李小宝读书。

    还请孙公子费心引导,让他不要太过顽劣。

    说真的,他再长不大,老夫可真要头疼。他大哥二哥都开始帮家里做事情。

    惟独老夫老年得到的这个儿子,真是心疼,但也真是太过顽劣了。”

    孙奕一听大喜过望,赶紧从坐上施礼道:“感谢李老爷为孙奕解这燃眉之急,孙公子的称呼可担当不起,还请老爷以后叫我孙奕就好。”

    李员外呵呵一笑说道:“好的,那我回头找李管事,跟你签订个雇佣契约。

    住处就在外府给你找个地方,月钱么,咱们就定在三两。逢年过节咱们还有礼品。你看如何。”

    孙奕千恩万谢的又跟李员外寒暄了几句,这才不好意思继续打扰退了出去。就在孙奕退出去之后,李员外却没有动。

    只听花厅后侧,一个暗门一推,走出了一个人来,袅袅婷婷,竟然是李舒微。

    李员外把李舒微安排在这里,就是想叫女人长个心眼,不要被外人轻易蒙蔽。

    他宿知这个女儿聪慧,要是李小宝,他才不会放在后面呢。

    李小宝看到什么孙大哥,估计就能冲出来。

    李舒微看着父亲道:“父亲,他说的可是真的?”

    李员外微微笑道:“真的假的,那还不是一问就知道。

    朔州张家,有名有姓的还能跑了不成。我看这个孩子说的应该是真的。”

    李舒微神色一暗说道:“我也猜出来了他必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没想到竟然是骨肉相残这样的事情。”

    李员外撇嘴道:“傻丫头,你没事感伤个什么劲,大户人家想要过的了百年传承,哪有那么容易。

    这个张老爷既然让二子生出了野心,那有今日之祸,也是正常。

    倒是这个自称孙奕的张公子这份气度,让老夫觉得不容易啊。

    一般的年轻人遭此巨变,最先想到的肯定是意气用事,回去报仇,他竟能以家族为先,淡然处之。

    如果他心性再沉稳一点,还真的说不定会有一番名堂。”

    李舒微听父亲这样讲,也就不再替孙奕伤心了,她嗔怪道:“那父亲也真是的,知道他从小锦衣玉食的,竟然每个月只给他三两月钱,还真把他当下人了不成。”

    李员外笑道:“那难道每月给他十两不成,哈哈。”

    他也听出了女儿的维护之意,他继续说道:“他现在缺的不是钱,而是一个稳妥的出身和立命的本事。

    所以钱给他再多也没用,这些都要他自己努力才好。

    无功不受禄,他比你明白,你看他那开心的样子,显然是想的通透了。”

    李员外对这个女儿悉心指点,也是觉得这个二女儿聪慧异常。

    一想到这个二丫头今年都十六多了,估计也在家里待不了多久,就要嫁出去了,不禁又有点舍不得了。

    李老爷忽然有了一种招倒插门女婿的想法,他一双狐狸般的眼睛又看了看孙奕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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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奕回到自己的小院,还是开心的想手舞足蹈。

    他一直担心的沿途乞讨的灾难终于避过了,他可以混吃等死的在李府生存下去了。

    过去如果发生这种事情,他肯定要出去找朋友玩一夜的。

    但现在他可没有地方能玩,对他来说现在能有个安稳的茶饭,那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现在契约都没签呢,以前锦衣玉食的张大少现在全身的财产就是这一身半个月没洗的衣服了。

    估计发工钱都要下个月再说了。结果他错估了李府的办事效率。

    估计李老爷也看出了他的窘境,竟然下午就找了李万来找他签订了契约,约定是内府下人,每月三两的月供。

    而且还预支了两个月的月钱。孙奕自然对李管事的千恩万谢。

    当天趁着天没黑他就出去买了两身衣服,还不忘买了一只烧鸡赠送李管事,并再三保证衣服洗完就还给李管事的。

    看到这个后生这么懂事,看他这么在意一身旧衣服,真弄得李管事的哭笑不得。

    如果不是那衣服颜色确实太老,他就是送给孙奕又如何。

    第二天,孙奕穿了身苏蓝色的粗布长袍,准备陪李小宝开始一天的课程。

    忽然发现李小宝身边除了李德亮这个年约十四五的伴当,边竟又多出了个年十五六的名叫德才的伴当。

    孙奕看看自己,难道李府的一个少爷竟要众星捧月不成。

    他哪里知道,传承百年的家府最看重的就是子女的教育。

    父母不仅要把子女教育成才,将来能够养活自己,还要不断的发现人才去子女身边培养。

    这样将来才能保证子女身边有可用之人。

    不然老人一蹬腿,长家的不待见自己兄弟,那最后子女只能成为人下人。所以子女成年之后,父母还需要因才使用。

    最不宵的子孙也要去开拓自己的一个事业。这样才能保证家族长青。

    李小宝作为老爷最宠爱的儿子,他身边的人才自然也不少。

    李德亮那可是救了孙奕,回头就跟大小姐的丫头掺沙子的主,连孙奕尿尿都当笑话讲的人,他岂会坐视少爷一颗心全部放在孙奕身上。

    所以李德亮前天一回来,当天晚上就找到李小宝的另一个伴当,对孙奕一路上的所作所为大肆吹捧了一番。

    果然李德才也把孙奕当成了自己赢得少爷心的最大障碍。

    下人也是有尊严的,怎么能屈居人后。于

    是孙奕上岗的第一天就面临了极大的同事压力。

    三个人立在院中,无形的交锋如旋风般席卷。

37、冬去春来

    李小宝当然体会不到他的伴当群正在进行的暗自较量。他看到孙奕分外亲切。

    他很开心的把自己这个院子跟孙奕介绍了一番。

    在他想来,这么大个院子,自己还是主场,以后抓孙奕就简单的多了。

    李德才心里十分的不悦,以前他都是这里的孩子王,现在竟然换成了另一个大孩子。

    孙奕身穿长袍,看上去就丰神如玉的。

    而他和德亮都老实本分的身穿了下人的短衣。跟孙奕和李小宝站在一起,他们就像服侍两个少爷的下人。

    心里更加不忿,看向孙奕的目光不由更加冷淡了。

    孙奕用眼一瞧就把他们看了个通透,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确实有点太招摇了,但是他长期的习惯使然,也就没想着要换短衣。

    他跟小少爷聊了聊这两天有没有想他,然后就抱起了小少爷颠了颠,然后说小少爷又胖了,肯定是没想他。

    李小宝委屈坏了,赶紧说道:“我哪里不想你,我妈给我的桂花糖我都留了给你了,你还说我不想你。”

    他本来是想把这个作为惊喜给孙奕的,结果没想自己一下就说漏了嘴。

    孙奕抱着他,又在他耳旁嘀咕了两句,于是他们两个欢欢喜喜的手拉手去拿糖了。

    李德才第一次看到这一幕,他惊呆了,可以对少爷这样无理吗,少爷怎么不打死他,这个还是那个混世魔王吗。他看了看一旁的李德亮。

    李德亮一副你看,我没说错吧的表情。两人一时无语,都不知在转什么念头。

    李府对于小宝的课程安排还是比较紧密的。找了一个原来做翰林荣退的杜老先生做西席。

    每天有近三个时辰都要进行文化课程教育,每个月休两天。

    杜老先生终于完成了对于大公子、二公子、大小姐、二小姐的教育,现在轮到了跟李小宝磨耐心的时代。

    要说李家的孩子聪明倒是聪明,但就是没一个考出功名的。

    弄得杜老先生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让这个李家最后的机会得到个功名,哪怕是考中个秀才,也不枉自己的教学生涯了。

    现在李府读书的虽然就只有李小宝,但是伴读的书童就有三个。

    他们三个的任务就是每天理解杜老夫子讲的课程,然后给予李小宝指导。

    当然如果课堂上李小宝睡觉、不听话、捣乱、交头接耳、传小纸条什么的,三个书童的用途就是挨打。

    让他们作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来打击小少爷的嚣张气焰。

    李小宝已经学完了《小学》、《中庸》、《大学》。

    现在主要开讲的是《论语》,这是为将来的《孟子》打基础。

    至于经部,现在还没有教授,因为给一个孩子讲《诗经》、《尚书》、《易经》什么的,实在有点对牛弹琴了。

    孙奕上辈子虽然读到了硕士学历,但是什么之乎者也的这些他还真不熟悉。

    开玩笑,他可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年代下成长的大好青年。

    这些腐朽的封建文化,他上哪里有机会接触去。结果他仅仅听了一上午的课就震撼到了。

    这个杜翰林真不是盖得。他能从一个故事引经据典,讲解出非常深刻的人生道理。

    而且对于古文字的知识也是非常深刻,通常一个典故还要涉及到古代的文字变迁。

    杜翰林能从大篆小篆讲个一清二楚。

    孙奕也算是有古文化基础的,他知道现在之所以没有甲骨文,那是因为现在压根还没发现呢。

    甲骨文引起学者注意那是要到清末民国的时候了。

    杜翰林不仅单纯的讲一个典故,而且往往当时的人情风土、农耕和商业环境都能讲个一清二楚。

    他哪里知道,古代的翰林院就相当于现代的社科院了。

    让一个社科院的教授给小孩子讲课,估计只有学问不值钱的古代,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孙奕一上午简直听得就是如痴如醉。

    杜翰林刚刚讲了半个时辰,就发现新来的这个书童,竟然真的能听懂自己讲的。而且甚至能问出一些错误的历史知识。

    当真犹如秀才遇见女鬼、旱田遇见春雨、他乡碰到淫、友一般,一时间骚到了痒处。

    可怜他一个学富五车的教授,教了七八年的小孩子,一直是有力无处使啊。

    现在就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原来自己挥斥方遒的青春岁月。二者一问一答,竟然时间过得飞快。

    作为听课正主的李小宝,大家主动忽视了。

    结果下午杜翰林按照以前的进度随堂测试李小宝的时候,竟然发现上午讲的四段文字他都能够背诵了。

    他哪里知道孙奕中午趁着午休又按照原来的进度给李小宝开了小灶,李小宝原来都是一天背七行的,现在只用背四段文字,当真有种高中生看小学课本的自信了。

    李小宝的突然开窍,直接把杜老先生感动的激动不已。

    他甚至终于有了一个学生可能有功名的感觉。跟孙奕讲解《论语》便讲的更加卖力了。

    只把一段子贡跟夫子的对答,讲成了春秋演义一般荡气回肠。

    大约下午巳时,杜翰林依依不舍的结束了今天的教学。

    他又临时起意,抽查了李小宝离开这段时间的功课。

    结果李小宝竟然对答如流。虽然有时候会磕磕巴巴,但大都能坚持下来。

    杜老夫子真是感动不已,他拍了拍孙奕的肩膀,感动的笑了笑。

    直把一旁的李德才和李德亮看的五味杂陈。

    下午放学之后,李小宝终于迎来了孙哥哥讲故事时间。

    孙哥哥把小宝抱在膝盖上,又给李小宝讲了一个,红胡子海盗大战美女蛇王的故事。

    当李小宝听到刀圣红胡子竟然三刀就砍断了美女蛇王,那犹如毒蛇一般的蛇发攻击的时候,睁着萌萌的眼睛羡慕不已。

    孙奕趁机说道:“小少爷,你想不想将来也做个红胡子海盗一样的大英雄啊。”

    李小宝羡慕的一塌糊涂,说道:“孙哥哥,难道这个你也会吗。”

    孙奕噗嗤笑道:“我哪有那个本事啊,小少爷,你知道不,为啥夫子这样的圣人,当年都曾遭遇到困境啊?那就是因为夫子功夫不高啊。

    如果小公子将来也能练就一身的武艺,那还有谁敢欺负你。

    我虽然不会,但是咱们可以找师傅学啊。李府这么多家丁护院,难道就没有会武艺的。”

    李小宝沉迷于孙奕描述的大侠场景无法自拔,当天晚饭就跑去跟自己老爹表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戏码去了。

    李老爷今天心情本来很好,他下午忽然听到杜翰林的求见,杜翰林不吝言辞的把李小宝学业上的进步狠狠的夸了一番。

    不想晚餐就见到儿子又要吵闹,他听明白了李小宝的诉求。

    想了想,学点武功强身健体也不算什么坏事,也就顺水答应了。

    后来他又旁敲侧击的了解到李小宝这是受到了孙奕的启发,心中也大体明白了孙奕的打算。

    而后几天,还真有几个师傅进了内院,给李小宝挑选。

    护院们一听要给小少爷教授武功,名声倒在其次,每个月那可是额外五两的月供啊。

    而且执勤还可以减少。那真是挤破头的竞选啊。

    当然,李府也不会举办什么演武大会,一个个师傅见到少爷,做个自我介绍,演示一套武功也就是了。总要少爷看的顺眼才是。

    最后他们选了一个叫木端的师傅。

    据说木师傅师从阳山门,一套紫盖剑法下来,当真

    如银光乍起,矫若飞龙,似水波荡漾,如火树银花。

    像蛇一样,遍地游走,如鹰一般,翻飞翱翔。

    似雪莲迎风绽放,似明月照耀光芒。

    而后木师傅又演示了一套小夜堂棍法,当真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不仅把李小宝看的羡慕不已,孙奕也看的目眩神迷。

    于是李小宝的御用武术师傅就定了木师傅。

    孙奕可是深刻汲取教训了,这样不找成天教育内功心法的师傅了,只有这样明刀明枪的武功那才是真武功。

    他却不知,许师傅传给他的那完全是千金不换的道家功法。

    要不是许师傅长相端庄,为人稳重,练功勤奋,弄得武当老师傅喜欢的不得了,又岂会传给他这门内绝学。

    结果孙奕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转眼就买椟还珠地去学什么剑法棍法了。

    半个月转眼就过去,李德才和李德亮对孙奕的敌意已经转换为了浓浓的恨意。

    他们是少爷的伴读书童,说白了就是小少爷干什么,他们都要陪着。

    于是他们也要陪着小少爷练功。那一个马步就要扎一炷香,他们每天放学之后,都没有力气走动。

    还哪有力气找孙奕麻烦。

    孙奕却不知道,他私心练武,竟然还有搞倒同事这么大的好处。

    李小宝本来是也坚持不住的,可是他看孙大哥这么努力,小孩子心性也被激发了,总不能输了不是。

    再说他要不好好练功,木师傅到不会如何,孙大哥可是会搁几他的。

    只见他汗如雨下,刚刚如冬,头上都开始有了淡淡的白气。

    他和孙奕两个人,仿佛真有真气照顶的感觉。

    忽然身后响起了李老爷的声音:“小宝这么努力啊。”

    大家一听,赶紧收了架势。

    小宝也是慢慢站起,喘匀了气息,才往父亲怀里扑过去。

    李员外今天心情很好,因为他前段时间,派出去核对孙奕身份的范管事回来了。

    范管事也是正巧一批货要送到大同,所以顺便去朔州打探了一下消息。这一打听,不由得吓得暗自吐舌。

    张家的案子真心不小,诚泰镖局十多个镖师,罗家车马行几十号伙计,张家大公子连带掌柜的,全部一个活口没有。

    此事轰动朝野,保德县境内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马匪,当真亘古未见。

    最后确定了这是马匪夜雉鸡所为,围剿力度空前巨大。

    据说夜雉鸡早就带着儿子夜罗刹转移到深山了。

    张家痛失爱子,竟然找了画师,雕版刻录,把大少爷的画像弄得满城都是。

    只要大同、朔州地面看到或者发现消息的,张家都愿意给出重赏。

    范管事的偷偷的接了一张,他又跑到了朔州张粮期货交易所询问了一番,在那里见过孙奕的不在少数。

    张公子在交易所成立之初可是亲力亲为的。

    范管事偷偷的确定了这个画像有**分相似,这才把消息带回西安。

    他哪里知道,张府现在也是鸡飞狗跳,张母一直不相信儿子已经死了,心里竟然有些痴呆。

    张晋宋也是备受打击,现在家务都交给张文勉和周廖打理,他现在也是无尽的自责。

    早知道儿子有此一劫,他宁可把儿子当猪养,又怎么会放他出去。

    正是,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

38、千里贺寿

    范管事的把画像和消息带回了李府。李员外确认了孙奕的身份,也就再无怀疑了。

    画像上的那个英俊少年,正是成天在后院当孩子王的那个孙奕。

    他又听了范管事详细讲了孙奕原来的那些作为,什么开设期货跟对手竞争啊,什么代夫喊冤去大同处理官司啊。

    李员外也感到了孙奕确实是一个可造之才。

    今天李员外就来后院亲自看看孙奕把自己的小儿子管成什么样子了。

    结果一看李小宝这么卖力气的练功,虽然看着孩子累,他也心疼。

    但是一家之主如何不知道,认真就是对孩子好的道理。也觉得老怀大慰。

    他看了看孙奕穿着粗布长袍怡然自若的神态。

    暗自欣赏,他已经知道了孙奕是有秀才功名的,那个时代,能有个功名的大家少爷,怎么说都不容易的。

    他应该自小也是锦衣玉食,但是现在却能宠辱不惊,当真心性颇佳。

    他也听说了,孙奕在内府虽然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孩子王,在外府那可是有口皆赞。

    因为孙奕十分大方,经常隔三差五就买点烧鸡或者猪头肉什么的给下人加餐。

    弄得跟他在一起吃晚饭的下人都十分开心。

    因为孙奕住在外府,所以每天下午跟小少爷分开后,他就需要去外府跟其他下人们在一起吃晚饭。

    孙奕身在的是外二院的左小院,所以那里的下人都是在一起吃的晚饭。

    原来大家都是谁来了谁吃,现在愣是改成了大家都等着孙奕到了在吃饭。

    孙奕的想法也很简单,他现在攒钱也没什么意义。这些下人攒钱往往都是要寄回家的。

    虽然李府不会苛待下人,但是半个月不见荤腥也正常。

    所以孙奕就每三四天就求外府当值的兄弟,帮着买点荤腥回来,自己也跟着解解馋。

    再加上孙大少那可是随时穿长袍的读书人打扮,这一下就让他名声好了不少。

    现在大家都叫他孙秀才,也算得上一种尊重了。

    李员外把跟儿子简单说了两句话,把孙奕叫到一旁,偷偷的塞给了孙奕一个信封,里面有三页纸。

    孙奕仔细看了看,舒的眼睛睁大,激动地差点想给李员外下跪。

    李员外扶住了孙奕,只是简单的说了句:“好好做,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然后一步三摇的走开了。

    孙奕再次看了看这几页黄纸,他小心谨慎的收在怀中,向着李老爷走的方向,深深的一抱拳。

    李小宝看老爹来的快,走的也快,也没往心里去。

    然后就拉着木师傅,准备习练今天的棍法动作了。

    开玩笑,让李小少爷耍剑,木师傅还没有那个胆量。总要将来找到没有开刃的,才敢让李公子演练一二。

    吃过晚饭,孙奕早早的就到房中,他的小屋不大,也就是容纳一个人居住正好,屋内有个油灯。

    借着屋内的灯光,孙奕又把那几页纸看了看。

    这几张纸,其中一张是一个路引,一个是户帖的抄录,一个是黄册的抄录。

    明代的户籍管理制度是里甲制度,百十户人家就要确定一个里作为行政单位。

    凡是有人口出生或者死亡,里的黄册都会有记载,而后家里会有一个户帖,就相当于现在的户口本。

    这个家里的人想要出去,做什么,就需要路引,介绍是哪里的人士,往哪里做什么。没有路引,可以说寸步难行。

    而如果没有身份,那么在明代也就失去了任何仕途晋升的机会。

    这套制度可以说是非常严格了,但是那要看对谁。

    对于李家这种财眼通天的也不是不能解决。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从小孩子走失但是没有上报的人家,然后买下户帖身份。

    这样这个人家里册也是有记载的,怎么都不算造假。再麻烦当地的小县开个路引那就简单很多了。

    有了路引,孙奕来西安务工,也就能够说的清楚了。

    现在孙奕拿到的就是西安周边泾阳县太平庄的一户人家身份。

    这户人家也姓孙,老孙家也真是干净父母早亡,族内干净,在当地也没什么财产。

    孩子也在小时候走失了。所以李家很轻松的就从里正手里买了这个身份。现在这个户帖的名字叫做孙大壮。

    现在孙奕当然就成了这个孙大壮了。

    古人改名的原因很多,仰慕一个人就可以改名,就好像司马相如原名就叫做司马长卿,他仰慕蔺相如,所以就改名了。

    孙奕觉得孙大壮这个名字不好,现在改名叫孙奕也情有可原。

    有了这份文件,孙奕以后就算有了正式的出身了。

    李家能够施以援手,帮孙奕解决这个心腹大患,孙奕心中自是感激万分。

    当然,拿了这份文件,孙奕跟过去张家也就算彻底的断了。

    妥善的收起了这几份文件,孙奕还是觉得兴奋的难以入睡。

    他又去院中,按照许师傅的功法,开始引动经脉了。

    现在他发现,气流什么的他虽是感觉不到,但如果假想真有气流按照穴位运行,那么心静到是能够办到。

    又打了两套拳,孙奕感觉心静了很多,这才回屋睡觉。

    冬去春来,半年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这半年来孙奕真的做到了打遍府内无敌手了,李德亮和李德才,已经安心的退居成为二号三号书童了。

    别的不说,不论他们是进谗言,还是打孙奕小报告。小少爷都不在乎,李小宝仿佛喝了**药一般。

    李小宝现在让孙奕哄得简直恨不得自己嘴里的糖豆都分给孙奕吃。

    而且李小宝现在本就是叛逆的年纪,越是循规蹈矩他越是不喜欢,越是出格他越是来劲。

    而孙奕的创意那是层出不穷啊,在看看身边那两个傻蛋,他们能想到捉迷藏可以爬树的吗。

    他们能做到像孙大哥那样,可以身体扭的麻花一样的,就为了让别人摸不到他吗?

    他们可以讲一个个恢弘大气的故事吗。

    这群井底之蛙,只有孙大哥才有那样广阔的世界。

    面对李小宝这个小迷弟,孙奕从来不说读书是为了什么功名,他一直跟李小宝讲,读书就跟武功一样,那是对人的智慧和方法。

    其实这也是孙奕自己的体悟。他以前也看不起那些之乎者也。

    但杜翰林那是什么人,在明代想要做官,哪有一个是死读书的。不把书读活了,也就不用想当官了。

    孔老夫子包括孟圣人,在那个时代说白了就是成功学教授。

    就靠一张空口白牙能够混饭吃,那是什么水平,所以他们的智慧都深藏在各个语录故事当中。

    而这套东西,没有明白人解读,外人就是想破头,还觉得夫子迂腐呢。

    就比如夫子里仁篇,开篇就是说“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

    一般人读起来都是说“跟有仁德的人住在一起,才是好的。

    如果你选择的住处不是跟有仁德的人在一起,怎么能说你是明智的呢?”

    杜老夫子就点明了说:“这是告诉后世学生,想要得到什么就要跟什么人在一起。

    你想当官就要往当官的地方钻,你想求财,就要跟明白人学习,不然怎么得到想要的知识。”

    经过这番启迪,孙奕现在感觉自己读的完全是另一本《论语》。于是他又把这番智慧言传身教的传给李小宝。

    你要教李小宝做什么道德君子,那孩子有什么兴趣,但是如果你教他学着算计别人,那可就举一反三了。

    有一次,西安王员外带着小公子来,结果那个熊孩子弄坏了李小宝的木头长剑,李小宝却故意装作大方。

    按照《论语》说的,告诉父亲,夫子曾经讲过“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所以李小宝不会埋怨小伙伴的。结果把王员外和李员外高兴地不得了。

    愣是得了王员外的一块玉佩作为赔礼。

    得到了经济的实际效果,现在李小宝听孙奕讲《论语》,简直学的五迷三道的。

    李小宝身体力行,现在对杜翰林也礼貌的不得了。直把老头弄得感动不已。

    这一日,孙奕还在跟李小宝坐而论道。他们现在正在讨论“益者三友,损者三友”的那段。

    孙奕正在跟李小宝分享如何跟朋友做加法,而不是相互做减法的道理。

    忽然间李万来找小少爷。说是老爷传见。李小宝稳重的答道:“知道了。”

    李小宝经过半年的武术练习,现在身板挺拔了不少。

    他跟李管事去了,同时还叫孙奕不到申时末,不要出去,他尽快回来。

    结果孙奕刚刚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就见李小宝快速的跑了回来,见到孙奕就抱,开心的激动不已。

    哪还有在别人面前装出的稳重。他开心的叫道:“孙哥哥,父亲让我去太原给姥姥贺寿。

    哈哈哈,我们能出远门了。这次我要跟大哥住在一起,哈哈哈哈。”

    孙奕被他弄得一愣,忙打断他,让他说清楚,怎么回事。

    李小宝忙把刚刚从父亲那里听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原来去年李舒微和李小宝这一来,勾起了钱老太太的思念。

    这以前他们不来,也不觉得有什么。结果他们这次来了,正所谓儿子随娘,老太太怎么看李小宝都觉得象自己姑娘。结果他们走了,把个钱老太太想的不得了。

    钱家舅舅也知道老娘想外孙,所以就借着老太太过生日的由头邀请李小宝他们过来。

    钱家世代太原为官,当地关系深厚,有这样的邀请,李员外当然开心。

    家里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看二儿子的才干将来也能分一部分出去。

    这个小儿子如果借上舅舅的关系,将来开拓下太原的关系,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加之李小宝这半年的表现特别优秀,仿佛从一个小孩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所以李员外也很开心的答应下来了。

    李小宝才不管那些,能出去玩,还能成天跟孙哥哥在一起,那就是神仙日子啊。

    在家里孙奕不能住在内府,出去了那还不是他说的算。

    就这样,孙奕就成为了贺寿队伍内定的第一个核心成员。

39、荒村夜宿

    给钱老太太贺寿,李家也要花一番心思。给钱家舅舅的礼品自然也不能少,给大女儿的礼物也不能忘记。

    结果弄了一大车礼品。李员外知道钱老太太喜欢念经祈福,这就特意打造了一尊金佛,还特意去西安的大相国寺找智如法师的光。

    给大女儿的除了一些西安能放得住的小吃,又准备了点金银首饰,免得夫家人看不起。

    七七八八的结果弄成了一个大车。这些就要找稳妥的家人来运送。

    李少爷不喜欢骑马,于是,这就又需要准备一个马车了。

    李家生意遍布南北,自然也有熟悉的镖局,西安的龙门镖局就是他们的长期合作方。

    看了看这批货物的价值,龙门镖局派出了四个镖头,加上李万管家、李小宝少爷,以及李小宝少爷生死都不能割舍的孙大哥,再加上两个赶车的车夫,一行九人便确定了人数。

    经过这半年的斗争,李德才和李德亮算是彻底隐忍了,但是少爷的宠爱哪能轻易舍弃。

    原来李德才和李德亮,往往因为少爷多看了谁一眼都要比个高低。

    上次因为有大小姐在,李德亮占据了年纪幼小的先机,所以才得以一同出行。

    李德才一直是以少爷第一书童的身份自居的,虽然现在要变成第二了,但那他也要事事压李德亮一头。

    于是李德才使劲浑身解数,自愿兼任车夫的工作,这才总算是争取到了一个随行的名额。这样人数最后就确定了九个。

    出行当天,李德才忙前跑后的好不忙碌,把少爷各种喜欢的小吃带了一车。

    李老爷和夫人不舍得儿子远行,但是又不能不让儿子成长,最后只能送儿子直接送出了外府门口。

    李舒微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所以没有同行。但是兄弟出门,也是嘱咐不断,同时警告李小宝要是出门敢惹祸,回来就打断他的腿。

    李小宝那颗心早就飞到天边去了,如何能再姐姐的话。

    但他也算是跟孙奕学了半年的《论语》了,要是他想装乖巧,那还真是无懈可击。

    他竟然非常成熟的跟父母告别,而且还小大人似得抱了抱母亲。

    走上车前,还泪光迷离的跟父母作揖告别。直把母亲看的泪眼婆娑。

    只听“啪”的一声,前面的车夫打了一个响鞭,一行人开始上路了。前后两辆骡子车缓缓而行。

    四个镖师、孙奕和李管家也一人一匹马。

    李员外和夫人看到儿子的马车转过前面的街头,终于看不到了这才往府里走去。临走李夫人还是分外割舍不下。

    李老爷到觉得儿子这趟出去未必就会坏事,男儿志在四方,这都十五六的孩子了,哪有成天在家呆着的道理。

    李小宝转过了街头,看不到父母的身影。瞬间有种野马逃了缰绳、鸿雁出了牢笼之感。他甚至想扬天长啸。

    他立刻跑出了马车,也不管还有别人看着,就非要跟孙奕共乘一匹马。

    幸亏两个年轻人都不重,这一批马还支撑着住。

    孙奕看他开心的样子,干脆把这个马让给了他,自己去跟李德才坐在车夫的地方一同跟他欣赏沿街景色。

    孙奕虽然在西安也住了半年的多,但是他净在李府做孩子王了,还真没看过西安景色。

    现在看着西安鳞次栉比、连甍接栋,孙奕这才真正感觉到西安的繁华富庶。

    西安的酒楼竟然就有的修了四五层。在当时看起来可算是高楼广厦了。

    李小宝骑在马上,好奇的东瞅西盼,看到什么稀奇玩意简直都想看。

    后来他干脆下了马,把马缰交给孙奕,要左右看看。

    孙奕哪能让他真的如脱缰野马一般闲逛,直接二话不说把他抱到马上,一路搂着他才把他送出成。

    也别说,已进入孙奕的怀抱,李小宝就乖了很多。只用眼睛扫着繁华的街道。

    这也不怪李小宝好奇,他们沿着的朱雀大街,本来就是西安最繁华的所在。

    现在他们从南门出了西安,转而向东,走了小半日的光景,这才到了蓝田县。

    贺镖头看了看天色,跟李万说道:“李管事,咱们今天就在蓝田修整吧,看这天色正好,再往前走可就不一定能有客栈了。”

    贺镖头年近四十,正是这几个镖师中年纪最大的。李万看看天色也觉得差不多了,他正跟前车的鲁车夫坐在一起,于是吩咐道:“老鲁,那就再往前走点,看到大马甸咱们就停下。”

    古时,车马甸才是正经的行商落脚处。他们往往前面就是客栈,这样方便出行的人马休息。同时后面的车马甸还有保管货物的职能。

    一旁的李镖头李彪说道:“老贺,咱们晚上一起也去喝一杯吧,过了蓝田,三天可都没有大店了。”

    贺镖头笑道:“就你嘴馋,你估计这道儿都是吃出来的吧。”

    这时云强接道:“那是,不然李镖头是怎么弄得自己三十愣是看起来像四十似得。”

    说完大家哈哈哈大笑起来。说话的正是一个二三十的年轻人,长得身高六尺多,看起来很是挺拔,一身厚实的腱子肉。在这冬天都能感觉他身上的力量。

    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喝酒你们可要带上我啊。”

    说罢,只见一个长着酒糟鼻的干瘦老头一样的人骑马跟了过来。正是龙门镖局的张老四。

    贺镖头笑道:“老四,你再喝醉拳是不是就练成了。”

    说罢,大家又开始哈哈哈大笑起来。

    找到了车马甸,车马甸的小伙计很熟练地把四匹骡子从两辆大车上卸下来,然后又叫了几个伙计,把六匹马拉走侍弄草料去了。

    李管事把重要的随身物品,收拾了个包袱。带着李小宝和孙奕去客栈开房去了。

    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当晚龙门镖局四个镖头开了两个房间,李管事和老鲁跟李德才一个房间。

    李德才搭了一个地铺,本来他可以跟孙奕一个房间的,但是李小宝死活要跟孙奕一个房间。

    为了李德才开一个房那还不至于,最后他就只能跟李管事他们挤一挤了。

    大家分好了房间,四个镖头就各个施展轻功,只留下一片残影没了踪迹。知道的他们是去喝酒,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几位兄弟在比赛轻功呢。

    用罢了晚饭,孙奕准备去散个步。李小宝以看看风景为由也跟了出来。

    李德才哪能让少爷单独跟孙奕在一起,所以默默地跟在后面。

    暗夜漆黑,孙奕也不知道李小宝准备看什么风景。他们沿着客栈前面的大街走了一会儿,就看到贺镖头他们几个在一家酒店里吆五喝六的划拳。孙奕觉得这几个汉子直爽有趣,就看了一会儿。

    忽然李小宝捅了捅他,说道:“大哥,你说这大半夜会不会有鬼啊。我刚刚看到好几个黑影,咱们回去吧。”

    他一边说着,一遍用嘴对着手哈着气,显然有些冷了已经。

    孙奕也感到了一些寒气,他看了看胆小的李小宝,心想时候也是不早了。便带着他们又回到了客栈。

    晚上客栈也是无聊,大家都是路上的行商,谁在这里也没有家眷,自然吃完晚饭后,也就无所事事起来。

    小二就把店门用木板封上了半扇,只留另半扇给进出的客人。

    于是住店的客人就在一楼支了一张八仙桌子,开始打纸牌。

    那个时候纸牌可不是今天的扑克,而是一种纸质的叶子戏。

    上面绘上各种图案,有的打法跟麻将一样,有的却要花色相配。

    孙奕自然不懂那个怎么玩,但是住店的哪个不是走南闯北,大家没事都靠这些牌戏来排解寂寞。

    一个桌子虽然只有四个人打,但是围观的到足有十多个人。车夫老鲁和李管事的赫然在列。

    孙奕简单的跟他们打过招呼,就准备回房了。他本想在练练功法,谁知李小宝洗完脚后就非要跟他下象棋。

    李小宝的车上当然带了些解闷的玩具,这个象棋就是之一。

    孙奕无奈,又只能陪着李小公子玩了半天象棋,这才洗漱睡下。

    谁知李小宝年纪不大,却有个蹬被子的习惯。于是孙大保姆只能一次次的半夜起来给他盖被子。最后孙奕也累得不行,径自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孙奕还没睁眼,就感觉胸口透不过起来。他努力地睁开困意十足的双眼,就看到李小宝大躺八叉的压着自己,一只胳臂正放着自己胸前。

    孙奕看了眼天色觉得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只能怏怏不快的去打水,服侍李小少爷起床。大家都洁面漱口后,一行人整理好行装,这才上路。

    结果一天大家都无精打采的,四个保镖是喝酒累的,孙奕是跟小公子盖被子累的。最后他们五个人挤在小公子的车里补觉,这才缓了过来。

    正如李彪说的一般,出了蓝田县,三天还真没有什么大的客栈了。这一日他们走到了井家岩,一打听客栈都住满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不无埋怨的看着李小宝。原来刚刚路上李小宝看到两个庄家汉子骂街斗殴,他就死活不走了,非要跟着去看热闹。

    一打听才知道,一个汉子回家,竟然发现邻居男子在自己院子里面,这个汉子也是妒忌心极强的,这就跟邻居骂上了。

    李小宝一直激动地想看对方动手,结果他们两个人骂了半天,愣是没人动手,看的李小宝很是无趣。这就耽误了小半天工夫。

    整个井家岩也不过百十户人家,看到唯一的客栈满了,贺镖头走南闯北,还算经验丰富,这就找了里正王老汉来帮着协调。看看能不能找到个给商队落脚的地方。

    话说路遇行商这种事情,也算习惯了,看着孙奕一行又有镖局,又有老有小的知道不是歹人,留人住一宿,还能平白赚点银子,那自然好。

    于是里正也热情张罗起来。

40、午夜纸声

    王里正家有一间偏房正好空着,可以住三个人。里正先把孙奕一行人引到自己家。

    罗马车就停在大院里面,王老汉又带着贺镖头,把马匹寄放在周围的人家。

    虽然大家留宿的房子不一定够,但是喂牲口的草料还是够得。这些人照顾一夜的马,也能得些钱财。

    接着王老汉开始张罗晚上留宿地方。孙奕到达井家岩是将近申时初,结果到了申时中王老汉很尴尬的走了回来,一旁的贺镖头也显得垂头丧气。

    原来王老汉后来又找了两户人家,结果挤一挤还是能够每户留下两人的,只是剩下的三个人却怎么也找不到地方了。

    王老汉找到了一户姓白的人家,他家房子倒是够大,平时也多是他家留宿客人。

    可今天偏偏不巧白家的儿媳前两日秋冬交替竟然因病去世了。现在偏房当中正放着儿媳的尸身。

    这阴阳有别的如何能够混住,贺镖头别看走南闯北,对这种鬼神之说还挺在意。所以他准备带着人今天就在车里将就一夜就是了。

    虽然平日老鲁头赶得车辆是满满登登的货物,但是李小少爷的车厢却是做人的。

    贺镖头把自己的想法一说,王老汉也觉得不好意思。偌大的井家岩竟然连留几个客人借宿都做不到。

    这时一旁的老鲁接口道:“,我说贺镖头,你也是走南闯北的啦,怎么死人还怕个什么劲儿。

    不就是一个放尸体的房子嘛,那也是一个房间啊。总比马车里舒服啊。

    你看看这大冷的天,现在日头还在,等后半夜,那马车上根本住不了人。要不这样,大家看看,有没有跟我老鲁一样不怕的,

    咱们去那个地方借宿。我老鲁也算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这点阵仗还是经历的起的。”

    老鲁年近五旬,身材断胖结实,还真是一个火力壮的汉子。

    老鲁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软踏踏的声音响起:“对啊,贺老大,还是这个鲁兄弟说的明白。我刚刚就跟你说了,你忌讳,别人却未必当回事。

    要我说啊,打个二两酒,喝上一口,热乎乎的被窝一闷,一夜就过去了,哪有那么些讲究。”

    说话的正是酒糟鼻张老四。他虽然在镖局混了大半辈子,年轻的时候就是混不吝的个性,这年纪渐长,又开始喜欢喝酒之后胆子就更大了起来。

    据说年轻的时候,他也是一套八阵八卦掌闯江湖的主,但现在大家最常看到就是他的醉拳了。

    他还美其名曰,那是化有形为无式。直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一旁的李管事也觉得老鲁说的有道理。他帮着李员外打理大半辈子生意了,哪一次大风大浪不都挺过来了。

    什么时候他见过那些神神道道的能最后站稳脚跟了。所以他对这些鬼神之说,那也是毫不在意的。

    做商人的重视实利,长久下来自然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如果真有哪个商人做什么事情都求神问卜的,那也做不了生意了。

    看到跟死人抢房竟然有这么多支持者,贺镖头也就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了。当下大家重新调整了分房。

    李小宝和孙奕、李德才,住在里正家的偏房。李管事、老鲁以及张老四住白家的偏房。

    剩下的贺镖头、李彪以及名叫云强的年轻人去那两户人家挤挤。

    由于李彪睡觉呼噜实在太大,贺镖头就跟云强一起挤挤了。

    王老汉又带着老鲁他们跟白家讲了半天。要是活着的儿媳跟外人睡一间房,那是当然不行的了。

    但是既然对方不嫌弃死人,借住一宿还能赚钱,他们也就没什么说的了。

    当天晚上白家可能也觉得对不起客人,所以招待的格外殷勤。

    正好过两天就是儿媳的丧事了,所以家里还存了半扇猪肉。

    当天夜里就炖了一大锅的白菜猪肉,大家热热乎乎的吃了一顿。

    张老四也终于喝上了白家从酒店买的四两老白干。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各自散去,时间正是戌时末,大家也就准备散去睡觉了。

    这时李万李管事才第一次在偏房看见白家死去的儿媳。偏房说是比较大,那是相对井家岩其他人家说的。

    整个偏房不过两丈见方大小。房屋靠里侧的一面是床铺,两丈长的通铺,住三四个人都绰绰有余。

    白家的儿媳妇放在进门靠右手侧,下面好像是箱子也不是柜子什么的。

    尸体就平整整的躺在上面。尸体上面盖着两张大片的白纸。遮住了女尸的面容和穿着。

    不知是心里的原因,还是屋里真的很冷,自从进屋竟然感觉到说不出的渗人。

    李管事的还在踟蹰,老鲁早就抱着两个铺盖卷走了进来。

    被捂褥子都是从白家拿的,接着屋里豆粒大小的灯光,老鲁开始铺起床来。

    张老四一看老鲁没帮自己带,他虽然懒,但是并不傻,所以也去白家大屋里要了一床被褥。

    为了显示对老鲁的不满,他特意铺的距离李管事和老鲁的地方远了一点,紧靠了右侧的墙边。

    李万本来想提醒他,冬天靠墙更冷,但看到张老四混不吝的样子他也就算了。

    老鲁虽然嘴上说不怕死人,但感觉枕头如果冲着房门,向着女尸,还是有点渗涝涝的,所以他特意把自己和李万的枕头放在床靠墙的一面。

    张老四自然要反着来,所以他就把枕头放在靠门的一面了。

    浑不在意就在他头前方的女尸。收拾停当,张老四倒头就睡。

    四两的老白干,那是白给的?不过四五息的功夫,张老四就鼾声如雷了。

    李万问白家要了一壶水,放在床边,怕晚上渴了想喝水。他跟老鲁刷了牙,净了面也就拖鞋上床睡了。

    毕竟是跟死人在一个房间睡觉,李万白天虽然嘴上说不怕,可是进到屋里之后,心里还是止不住地一阵突突。

    所以他在房间靠左手边的桌子上留了一盏油灯。油灯豆粒大的灯光虽然不甚光亮,却自有一片暖意。

    看着脚下昏黄的灯光他也觉着眼皮发沉,于是闭目静心等着睡着。

    也不知是不是吃多了,还是白家今天的大蒜有点太辣,李万越趟越觉得心口发闷。

    平时吃多了蒜也会有这种现象,民间把这个现象称为“烧心”。

    李万也不想理会,想想睡着了也就好了吧。他今天赶了一天的路,也确实乏了。

    正当李万恍恍惚惚的准备睡着的时候,忽然张老四震天的一声响了起来。李万懒得睁眼,他又细听了一会儿。

    果然过了五六息的时候,张老四吐气的声音才传过来。

    他这一个呼噜打的,怎么没把他憋死。李万愤愤的想到。

    这时张老四的呼噜开始均匀开来,他又咋吧砸吧嘴,换个方向,开始冲着右侧的房墙,大气呼噜来。

    李万转了个身,他面对左侧的房墙,他再次放松,准备睡觉。这个时候忽然身边又传来了老鲁的呼噜。

    李万心中咯噔一下,完了,我竟然没在他之前睡觉。

    李万这几天一直跟这个老鲁一个房间。他们年岁相当,自然两个老哥俩作伴都熟悉点。

    但是李万身材高瘦,老鲁却是身材短粗。老鲁这个身材,最擅长的就是打呼噜。

    所以李万每天都尽力在老鲁打呼噜前睡着,谁知今天白家的那几片大蒜却打扰了李管事的睡眠计划。

    李万用袖子遮挡住了自己的耳朵只能尽量睡了。

    从他上床到现在,估摸着也过了快半个多时辰了,估计再坚持一会儿,自己实在困得不行的时候,自然就能睡着了。

    捂着耳朵实在难受,喘气都觉得憋屈,李万只能再次转直了身子,呼吸下新鲜空气。

    现在老鲁和张老四的呼噜算是平稳了,李万甚至能感觉到一种节奏。

    只听得他心里发笑,忽然他好像听到了纸张折叠的声音。人在这个事实最是能胡思乱想。

    李万心想不是张老四把白家儿媳身上的纸给打呼噜吹走了吧。

    他越想越是担心,勉强的睁开眼想确定一下。

    忽然李万吓得赶紧睁大了眼睛,瞬时间他的睡意完全消失。后背觉得都有冷气在吹。

    饶是初冬时节,他竟感到身体好像都冒了冷汗。

    原来就在他睁眼的瞬间,他发现一件事情,他特意留的油灯竟然灭了。

    他缓了缓神,让自己镇定,安慰自己,应该是油灯没油了,或者晚上风有点大。他哆哆嗦嗦的摸着墙坐起身来。

    借着屋外传来朦胧的月光,看到屋里一切如旧。

    纸堆静静地盖着,下面人形依旧。张老四的呼噜还是那样快憋死的样子。

    老鲁的呼噜则相对有些节奏。看到这两个哥们这么正常,他胆子也就壮了点。于是慢慢的摸到左侧的桌子边。为了怕我自己晚上蹬脚。

    他上床前还特意把桌子推远了,现在他摸着桌上的火折子,重新点上了火,借着火折子他看到油灯的油还有不少,足够一晚上的了。

    李万壮着胆子,点燃了油灯。昏黄的灯光再次亮起。李万收了火折子,再次放在桌子上。

    把桌子向自己的方向拽了拽。然后他上床盖好被子。准备继续睡觉。

    上床后他开始有点后悔了,自己何必出这个头。早知道自己也这么疑心生暗鬼,他就应该跟李彪挤挤。

    看来下次不能倚老卖老啊,不然最后尴尬的还是自己。就像现在这样,竟然都有点疑神疑鬼了。

    看来今晚腿要蜷着点了,可别一激灵,踹撒了油灯。

    想到这里,李万又把腿挪了挪,尽量的避开桌子腿的位置,省的自己不小心在撞到。

    正在这时,他忽然又听到了折纸的声音,这一声在这夜里竟显得格外的刺耳,张老四和老鲁的呼噜似乎都没能阻挡这声音的分毫。

    李万瞬间惊恐万分的睁开双眼。他惊恐的看着漆黑的房间。

    他发现,就在刚才他点燃的油灯。再次灭了。

41、路遇撞客

    李万用尽全力,这才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他赶紧缩成一团,摸着墙坐了起来。

    他定了定神,揉了揉眼睛,平稳了呼吸,再次适应了黑暗,借着窗户投进的模糊月光,李万努力地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偏房窗户是糊上了上好的透亮白纸,因此月光虽减弱了不少,但在这漆黑的夜里也够用来看清房间了。

    室内一如刚才,纸张整齐的摆放,下面是一个人形,纸张一声不响,显然下面的人是没有呼吸的。

    张老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翻过身来,正大敞八叉的仰天打着呼噜。老鲁背对着李万也在专心致志的打呼噜。

    李万就那么安静的坐着,他一动不动的感觉这烦躁的夜,但是他什么也感觉不到。除了两个人的呼噜声,

    其他什么也没有。坐了一会儿,李万找回了安全感,他哆哆嗦嗦的蹭到墙边,第三次点燃了这盏油灯。

    随着昏黄灯光的燃起,李万坐回了床上。他忽然有一种冲动,他就坐在距离油灯四尺距离的床上,用力的吹起灯来。

    可是四尺的距离,他又不是武林高手,也不懂聚气吹风的窍门,哪能真吹到灯火。

    油灯的火苗仅仅微弱的颤了颤,但灯光依旧坚挺。

    李万安心的退回到了床里,他又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灯火。

    又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灯火依旧豆粒般大小。

    但是却稳定异常,李万不禁想要发笑,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他不是大半辈子都闯过来了吗。

    不过是睡个觉,怎么就这么自己吓自己。经过这两次,原来烧心的感觉也冲淡了不少。

    “这都什么时辰了,乡下小地方也没有个打更的,这都估计半夜了吧。”

    李万心中不无抱怨的想到。

    李万再次躺下去,他放平了身子,好好伸了个懒腰,故作大胆的活动下,以放松自己。

    他再次闭上眼,顺着老鲁的呼噜准备睡觉。

    忽然他又拱了拱身子,将后背跟老鲁的后背相靠。

    感觉着老鲁暖暖的后背,他似乎也找到了一种安全感。

    李万心中感叹道:“看来还是这个混人火力壮啊。”

    李万又睁开眼看看墙上昏黄的灯光,这才闭目睡觉。

    李万跟着老鲁的呼噜,感觉着老鲁背后的起伏,慢慢也感觉到困意的袭来。他感到自己正在逐渐的失去意识。

    他似乎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小屋子,里面空空荡荡的,意识就在这个小房间和身体间游荡,一会儿清醒了,一会儿迷糊了。

    李万想睡着,可是他又感觉自己怕睡着。

    他有种感觉,如果自己睡着了,那再也醒不过来怎么办。

    他似乎不再是一个年近五旬的老人,而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年轻人。

    正在这似睡似醒之间,他似乎听到了折纸的声音,刚开始仅仅是一声,慢慢的开始变成扑簌簌的纸声了,李万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他用自己的指尖紧紧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痛感告诉他,他应该是清醒的,但是意识仍然模糊。

    他慢慢的听着。他感到纸声越来越响,终于变成了哗啦啦的声响。

    李万屏住了呼吸,他缓慢的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听着房间里一切可能的动静。

    但四下里依然只有两个人的呼噜声。

    或者说呼噜声太过巨大,掩盖了别的声响。李万转过头,缓缓的睁开眼睛。

    借着屋内的月光,李万终于看清了屋内的一切,只见一个人正站在张老四的头前,但是她的眼睛却好像紧紧地盯着李万。

    李万甚至能感觉到她眼中的亮光。李万本想高声呼喊,可他发现自己根本发不了声响。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踢身边的老鲁。

    一脚!两脚!李万也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是不是足够,他现在只是习惯性的去踢老鲁。

    而整个过程,那个人影却只是静静地盯着李万。

    老鲁终于不打呼噜了,他猛地高声喊道:“你他么有病啊。踹什么踹,”

    只见老鲁腾地转过身来,坐了起来,愤怒的向身边的李万咆哮。

    他已经忘记身边的是谁了,只是那一脚脚的踢踹,踹的他后背生疼。

    待得他恢复了点意识,借着月光看清好像李管事的脸,他又咕哝了一句:“哦。李管事啊。可能我睡蒙住了,感觉有人踢我。”

    但是他感觉李管事的还在不停的踢他,这他老鲁就不能客气了,他刚要破口大骂。

    李万却并没有理他,李管事哆哆嗦嗦的指着门边,老鲁稀里糊涂的看向门口。

    只见床头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面色苍白,目光冰冷,不是白家那个儿媳,又是何人。

    老鲁嗷的一声大吼:“鬼啊!”

    然后他急忙翻身下地,鞋都不穿的跑了出去。

    幸亏就在他要冲出门外千钧一发之际,他还算有点良心,他赶紧又跑回来用脚踹了踹张老四,这才又拉着呆若木鸡的李万跑下床去。

    他们鞋都来不及穿,就冲到门口,老鲁这才回过头来,冲着屋里喊道:“快跑啊。快跑啊。张老四。驴蛋的生的玩意,你快醒醒啊。”

    老鲁叫了半天,张老四这才抹了抹迷糊的双眼,然后大声抱怨道:“你们瞎叫什么啊。谁打我脑袋了。”

    张老四回头向门外看,正看见眼前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

    头顶上原来的箱子上,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只留下满地的白纸。

    张老四吃惊的再次看了看,就在眼前的人影。他的呼吸似乎都瞬间停止了。

    他也没有喊,因为他尿了。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胯间一股热流翻涌,然后裤子就感觉暖暖的。

    他慢慢地、半跌半撞地蹭到离人影最远的床边,然后一瘸一拐的滚下了床。

    接着他用龟爬一般的速度,半滚半爬地蹭到门口,只留下地上的一道湿痕和满地骚臭。

    张老四终于爬出了门口,他一把抓住老鲁,一手扶在李万的身上,喊道:“跑啊。快,快跑啊。鬼啊!鬼啊!”

    说着他们彼此相扶,转身就向里正王老汉家方向跑了过去。

    说也奇怪,偏房中这么大的动静,白家却没一个人出来看看。

    而后小院一片寂静,只留下偏房里,僵硬站直的人影,一动,不动。

    正当李万他们靠近了里正王老汉家时,却听见屋里也有人叫道:“鬼啊,鬼啊!”

    然后就一群人跑了出来。领先的正是李德才,后面紧跟着跌跌撞撞的李小宝。

    他们向院里看去,只见月光下,孙奕手持铁棍,正在跟一头怪兽对立僵持。

    风吹大地,一时间吹得李管事三个人如堕冰窖。

    ※※※※※※※※※※※※※※※※※※※※※※

    再来说孙奕一行人的奇妙之夜。

    当天傍晚,王老汉把各个镖头和李万他们安排好之后,回家吩咐了老婆子做了一桌饭菜。

    他们没有去客栈买,因为这顿饭孙奕他们也会付钱的,这就算是王家的外劳了。

    所以老王家还挺卖力气的,但农家的饭菜又能有什么好丰盛的,不过是三五个青菜配上一点咸菜,炒个鸡蛋都很了不起了。

    但让孙奕意外的是,王老汉还真的做了两个肉菜。

    感觉这也算是这老实的庄家汉子,对客人的特殊照顾了吧。

    李小宝锦衣玉食惯了,看着这样的东西实在提不起胃口。但赶了一天的路,又是真的饿了。

    所以糊里糊涂的吃了饱。饭吧,李德才问王家借了厨房,准备烧水伺候李小宝洗漱。总算他虽讨厌孙奕,但也没做的太过分。

    他用王家的大灶台烧了一锅的热水,然后成了一盆热水,就兴冲冲的去给李小宝洗脚去了。

    孙奕当然没人伺候的待遇,所有他就干脆在厨房里开始洗漱,不一会儿李德才也回来,趁着热水开始洗脸。

    孙奕这个时候,已经洗完脸了。正在专心致志的开始刷牙。

    忽然他感觉有人碰他,孙奕感觉是身旁的李德才在抓他的衣角。

    孙奕疑惑的看看李德才,却见李德才紧张的用手直指门口。

    孙奕再向门口望去,却看见门口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人。

    来人看样子也是二十出头,身材瘦小,身高五尺半左右。

    身着普通的庄稼汉服装,头上胡乱的挽了一个发髻,看起来很多头发都支愣了出来。

    整体感觉说不出的颓废。由于来人背对着月光,因此也看不清肤色五官。

    这个人正直直的看着孙奕,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戒备的狼狗一般。

    孙奕赶紧喝了口水,吐去口中的盐沫,涑干净了口,他顺手抄起了一根厨房的木棒。

    孙奕警惕的看着来人,开口道:“你是什么人?我们是借助这里的客商。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对方并没有回答,仍然死死的盯着孙奕,这就让孙奕很不舒服了。

    于是孙奕高声喊道:“王大爷,王大爷,您过来一下方便吗。”

    由于小院也不算太大,厨房距离堂屋也不远,孙奕的这一喊,在夜晚还算响亮,激起了隔壁几条狗的犬吠。

    孙奕喊了一会儿,这才听到急匆匆的开门声音,然后王老汉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谁知王老汉仅仅是看了眼这个人影,就立刻向回跑去,边跑边喊道:“老婆子,二蛋、子,快点出来啊,老大又发疯病了。”

    孙奕听到王老汉这一喊,心里安稳了很多,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仍然横棒在胸,盯着人影。

    这半年以来孙奕也算是外练筋骨皮了,拿着根木棒倒算是架势齐全。

42、鬼夜汇师

    就在孙奕在这对峙的时候,跑了的王老汉总算跑了回来,后面跟着的是家里的老婆子,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他们手里都拿着绳索。

    他们几个动作熟练的用绳索绑住了人影,然后王老婆子和儿子一起把人往堂屋里拖去。

    这时王老汉才尴尬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孙管事的,这个孩子是我家的大小子,名叫立柱。

    这不,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得了癔症。神志不清的,冲撞到了客人。

    你们别忘心里去啊,放心,他就是发呆而已,你们别怕啊。”

    说完王老汉一个劲的打躬作揖。他不知道孙奕的身份,但是看着另两个孩子都听他的,就把他当成了行商中的一个管事的。

    孙奕收起了木棒,也向王老汉施礼道:“哦,那是孙奕莽撞了。但王大哥这个刚才还真是有点吓人。

    好了,那王大爷您也早点休息,我们这里洗漱好了就回屋睡了。

    厨房我们也会归置好的,您老放心吧。”

    王老汉又歉然的说了两句,这才转过身去,急急的跟上老婆子,帮着一起弄大小子回屋。

    看到王老汉急急地背影,孙奕不禁心中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啊。

    熟料这个时候李德才却说道:“你可是说了要收拾厨房的啊,回头别忘了。”

    听到这句话,孙奕反倒是无奈的笑了,这个李德才也太鸡贼了些。

    但他转念又一想,李德才本来就不是自己下人,人家帮着弄好热水了,自己也沾光洗漱了,那收拾个厨房又算得了什么。

    孙奕没当回事地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你都帮着烧了热水了,没有你咱们连个洗漱都没有。你洗漱好了就走吧,我来收拾。”

    看孙奕这样通情达理,李德才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尴尬。他笑了笑,继续洗脸刷牙了。

    孙奕趁着他洗脸刷牙的功夫,先息了灶膛里的火苗。

    又把剩下的水盛到了一个壶里,准备晚上渴了喝。

    见李德才也洗漱完了,就把他剩下的水倒在了院里。

    这时他才注意到,李德才又报了一捆柴火去了偏房。原来偏房的床,采用的是土炕的结构。

    冬天这个时候,前半夜点燃最好,这样趁着热乎劲就能睡个好觉。

    点燃火炕的燥在屋外,所以需要进屋前点上火,然后闷上,让里面的柴火慢慢的烧。这才能借着热气,烘暖炕底。

    孙奕收拾停当了厨房,再次确认了没有火星之后,就拿着水壶走向偏房。

    就在他走到院子中的时候,忽然他停住了脚步,转向了一旁的两辆大车走去。

    孙奕在小少爷的车里摸了半天,总算抽出了一根铁棒。然后心满意足的向偏房走去。

    这跟铁棒长度四尺,里面有机关,如果左旋则可以放松伸长,最长可以到七八尺。

    然后再右旋就能固定牢固。两端特意做粗,这样整体重量有十五斤,挥舞起来虎虎生风。

    这半年来他们一直跟木师傅练习小夜堂棍。

    这个棍子就是木师傅给李小宝订制的兵器。也算是匠心独运了。

    孙奕把李小宝当兄弟,所以这个东西他自然就当是自己的东西了。

    今天看了王立柱那个模样,孙奕这才想到拿着这个棒子睡觉壮壮胆。

    孙奕回到偏房,偏房面长两丈,宽一丈余。进屋左侧是长八尺的靠墙大炕,占据了整面墙。

    右侧则是一张八仙桌子,用来日常起居,除了靠炕一侧还有一个半人高的柜子,此外房中再无一物。靠门的一侧左右各有一扇窗户,其余则都是砖墙了。

    炕头的柜子上正燃着一根蜡烛。李小宝正在靠墙的一侧炕上借着烛光看一本书,孙奕知道,那应该是个《笑林广记》。

    李小宝经常用这个来做睡前放松,估计看一会儿就睡了。

    李德才铺好了床铺,刚刚准备躺在少爷身边。

    李小宝一看就不干了,说道:“你往那边去,别挡在我跟孙大哥身边。”

    弄得李德才心中好不委屈。心道:“可是我每天尽心尽力的服侍少爷。”

    但是看少爷坚决,他也么有办法。只能离开刚刚捂好的被窝,去弄另一套被褥。

    孙奕笑了笑,把水也放在柜子上,铁棒立在柜子和炕之间。脱了鞋,便就上床。

    李小宝把书一扔说道:“怎么了,刚才听你喊。”

    李小宝一说,孙奕这才想起来,他赶紧又转身穿上鞋子,然后快步走到门口,再次检查下门栓和窗栓是否都扣好了。

    他左右晃了晃,看都算稳固。这才放心,边走边说道:“这家的王大小子,精神不太正常。

    刚刚我们洗漱的时候,看着我们呜呜的叫,很吓人。

    这不咱们关好门窗,省的半夜再什么吓到。谁知道这个地方还有什么没有。”

    说罢孙奕又换了下枕头的朝向,把枕头冲向靠墙的一面。

    李小宝当然也跟着一起换了过去。李德才刚刚躺好,一看这个架势,于是又起身,换了下枕头的朝向。

    孙奕脱了外衣,铺在被子上。只穿了一件内衬便准备睡觉。

    李小宝看了看说道:“孙大哥,把灯光息了吧,不然我睡不着。”

    说罢,他紧紧的开始抱向了孙奕。孙奕苦笑道:“我的小少爷,你这么抱着我,我还起得来吗。”

    李小宝说道:“不管,那就让他再亮会儿,你先哄我睡着了。”

    说完他的身子又向孙奕靠了靠。简直就要抱着孙奕了。

    孙奕压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穿越回来让一个小子这么占便宜,吃豆腐。

    心道:“看来以后跟这个孩子还要保持点距离,不然这孩子长大取向可就要李老爷担心了。”

    孙奕哪里知道,就算李老爷知道了也压根不会把这个事情当成什么事情。明代社会风气开放,颇有大国气度。

    男人与男人之间发生了感情,社会也会认同。两个男子都可以娶妻生子。娶妻之后两人交往也没人说三道四的。

    尤其士大夫更加认为这是一种雅事。什么汉高祖、汉惠帝等帝王,乃至士林名流苏东坡乃至后来的郑板桥等这种事情也多不胜举。

    帝王名流尚且如此,民间自然更为开放。所以这种事情上,反倒是孙奕“封建保守”了。

    孙奕被小公子占便宜实在有点难受,重要的是他也是阳气方刚的壮小伙子,这样搂搂抱抱的,必然有些地方会有一些反应,这又怎么控制的了。

    于是他又跟迷迷糊糊的李小宝推搡了半天,这才挣脱出李小宝的怀抱说道:“乖,别闹,哥哥去吹灭蜡烛。这都什么时辰了,再这样一会儿天就亮了。”

    孙奕好不容易又披上外袍,这才哆哆嗦嗦地转到炕边,去吹柜子上的蜡烛。

    随着扑的一声,蜡烛熄灭,孙奕就想转身回到被窝。忽然他用眼光一扫,竟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由于刚刚熄灭灯火,屋外的月光开始透了进来。孙奕竟然看到对面的房角正有一个人在直直看着他们。

    孙奕直感觉整个后背瞬间都仿佛有毛发炸了起来。

    按理说,刚刚熄灭蜡烛他还要适应一会儿屋里的黑暗才能借窗子透进来的月光看到屋子里的东西,但是孙奕就是瞬间看到了。

    仿佛熄灭蜡烛之前,那里空无一物,蜡烛息了,反倒看到了那里的人影。

    孙奕似乎看到了那人眼中明亮的光点。孙奕并没有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感赶紧去摸自己放在炕边的棍子。

    铁棒入手,孙奕有了几分自信和安全感。

    孙奕稳了稳心神。喊道:“谁在哪里,快说话,不然我们可要动手了啊。”

    孙奕故意高声呼叫,就是要提醒身边的伙伴。他还用手推了推李小宝。

    李小宝听到孙奕的动静,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做了起来。同时嘴里还说:“大哥,你在说什么啊。弄我起床的。”

    另一边的李德才本来就没睡着,他正在妒忌小少爷那么念着孙奕,所以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俩,自己心里烦躁呢。

    结果冷不丁的听到孙奕喊这么一句,他也赶紧转过身子,坐起身来。也睁大了眼睛向孙奕对面看过去。

    这时李德才才看到对面角落里的黑影,那确实是一个人形。

    这时他听到黑影似乎在笑,只听对面传过来,喋喋喋、喋喋喋的奇怪叫声。

    仿佛野兽看见了事物一般的声音。这时不论李小宝还是李德才,都瞬间失声,完全失去了呼喊的能力,他们本能的向最强的人靠近。

    而这个最强的人正是屋里唯一有武器的孙奕。

    孙奕仍然冷静的说道:“你到底是谁,不说话我们可真的动手了啊。”

    孙奕一边沉着的呼喊,一边示意身后的二人从右侧下床,往门外跑。

    这个房间就这么大,难道他们要躲在床上等对方跑过来攻击?

    随着他们的移动,黑影也慢慢的走向他们。孙奕铁棒当胸,护着身后的二人,靠墙蹭向门口。

    而黑影也慢慢的向着门口靠近,嘴里还不停的发出,喋喋喋,喋喋喋的声音,竟然不会说话。

    随着他慢慢的出现在月光,孙奕他们终于看到了对方的样子。

    只见这人影**着上身,下身穿着一条庄稼汉的犊鼻裤。全身瘦骨嶙峋,头上秃发,眼似铜铃,嘴咧至腮。

    他就那么弯着腿,左右下垂着手臂,向孙奕他们缓缓地靠近,嘴里发出喋喋喋的声音。

    李德才踉踉跄跄的总算打开了房门,然后大喊:“鬼啊,鬼啊!”然后也顾不上小少爷了就往外跑。

    就在此时,那人影迅速的向孙奕扑了过来,孙奕立刻用铁棒往前一戳,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李小宝见人影扑了过来,也吓得高喊:“我的妈呀!”然后踉踉跄跄的跑向院里。

    孙奕这半年也算努力,他沉着的退到门外,拧开铁棒,变成铁棍。摆了一个小夜堂棍的小架,棍护当胸,警惕的看着从屋里爬出来的人影。

    这个人确实是爬出来的,只见他双手着地,后脚弯曲,竟然如同野兽一般跑出了门外,眼睛死死的盯着孙奕。

    此时,李德才刚刚冲出门外,正好看到李万他们三个彼此搀扶跑向这里。

    就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李府的家人,总算是顺利的汇师了。

43、长夜无眠

    李德才看见李万一行,先是一愣,但李万却没理会他,他看见后面跑出来的李小宝,一把撇开了扶着的张老四,赶紧去扶着李小宝。

    这时李德才才感觉到张老四搭过来的手臂。他刚刚搭住张老四的半个身子,忽然又闻到了一股骚味。

    他寻了半天,这才发现是从张老四胯下传过来的,于是李德才赶紧厌恶的撇开了张老四的手臂。

    李小宝看到抱住他的是李万,赶紧喊道:“李叔,孙大哥正在跟鬼打架呢,你快去帮帮他。”

    李万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也看向,院里,正看见一个狗一样的东西,不断的冲向孙奕。

    但见孙奕沉着冷静,一个铁棒随身而舞。

    这小夜堂棍不同于大夜堂棍,大夜堂棍批扫踢刺,讲究的就是跟对手拉开距离,气势磅礴。

    而小夜堂棍身架较小,棍法以,引、挑、砍、搪、崩、刺、剥、拌为招式。

    此刻孙奕正在使用“引”字诀,将怪物的攻击引向别处。

    经过刚才的几次交手,他已经确定了,这个怪物虽然力气比较大,但是全靠一身的狠劲。

    而小叶堂棍法,用身体为支点,引字诀就是不断的引开对手的攻击,以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现在怪物似乎也发现自己怎么也碰不到孙奕,正在围着孙奕转圈。叫声也从喋喋喋,变成了咕噜咕噜。

    孙奕目光平视怪物,每当怪物转了一圈,他赶紧转身,然后继续横滚当胸,看着怪兽。他也用余光看到了李万和小宝。

    他心道:“你们就这么看戏不成。”

    他赶紧喊道:“你们快喊啊,赶紧把贺镖头什么的吸引过来。”

    说罢,他又紧盯着怪物。正在此时怪物又一个冲扑。

    孙奕赶紧使一招穿针引线,弓步斜侧,降低身子,同时用铁棍向怪兽搪了过去,再一引,把它挑到一旁。

    孙奕一语惊醒梦中人,李管事和小宝忽然想到自己还能喊啊,于是一老一少的喊了起来:“救命啊!闹鬼了,快来人啊。”

    这一老一少的呼喊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有穿透力。

    贺镖头刚刚睡着,立刻就被这一声惊醒了,一旁的云强也很警醒,他们二人睡眠本就比较轻。

    于是二人赶紧批了外衣,拿了兵刃冲了出去。急急地跑向王老汉家。

    说也奇怪,大半夜李管事和李小宝这么喊,别人家愣是没有人冲出来。似乎整个村子都睡着了,睡得死了一般。

    正当贺镖头他们冲过来的当口,王老汉家的正房也急急的打开房门,冲出的一人正是王老婆子。

    只听她一边跑一边喊:“各位大官人,可不要杀了我儿子啊,可不要杀了我儿子啊。我求求你们了。”

    紧接着,王老汉和王家小子也都带了绳索出来。

    贺镖头和云强感到这里,看到跟孙奕对峙的怪物也是一窒。

    他们刚想上去三下五除二的砍死再说,却听到王老婆子的喊叫。

    紧接着看到王老汉他们带着绳索,就跑了过来。

    贺镖头指了指地上跑来跑去,如同狗一般跑动的怪物奇道:“这是个人?”

    王老汉也很尴尬,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赶紧把绳索递给贺镖头说道:“大官人,求你帮小老二赶紧绑了他。他现在这样我们还真对付不了。求求大官人了。”

    贺镖头接过绳索,也不跟他废话,趁着孙奕吸引怪物的注意,他大喊了一句:“云强,上。”就冲入了战团。

    只见贺镖头一个鹞子翻身,就从怪物的头上飞了过去。

    绳索不偏不倚的套在了怪物的嘴上,然后贺镖头落地后赶紧有饶了两圈。

    怪物才刚刚反应过来,嘴已经别人绑紧了,他赶紧用手向背后抓取,却又是一紧,一旁的的云强早就准备着了,顺势就把他的手用力的饶了起来。

    看绳子不够,王老汉赶紧又把二儿子的扔了过来,贺镖头和云强各自将绳索打了一个节,然后赶紧接了王老汉递过来的第二段绳子,把怪物的脖子双手和双脚绑了起来。

    最后怪物被反弓着绑成了一团。这才动弹不得,但是嘴里仍然发着呜呜的声音,眼睛死死的盯着孙奕。

    贺镖头稳了稳心神,看现在风险已无,这才打趣道:“孙兄弟,你是欠了这个怪物多少钱啊,看这样子他绝对是看上你了啊,哈哈。”

    孙奕也尴尬的笑了笑,他也奇怪这个怪物怎么这么喜欢他,跟着他缠斗了半天。众人找了一根竹竿,这次把怪物挑进了王家大屋。

    只见大屋右侧有一间小屋,其中有一个大的木柱,上面全是抓痕。

    王老婆子看怪物躺在地上,毕竟心疼儿子,所以又去了一床褥子,垫在地上。

    这时大家掌上灯再一看,孙奕不禁吸了口冷气。这还算是人?

    刚刚在月光下看不清楚,现在灯光下在看,怪物头发稀疏,竟然是淡红色。两只犬牙交错,愣是像野兽多过像个人。

    王老大皮肤是青黑色的,眼睛大大的像极了动物。

    怪物非常的怕光,看见烛光,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断的呻吟。

    孙奕冷冷地看着王老汉说道:“王大爷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孙奕一开口,一旁的王大娘就哭了起来,喊道:“造孽啊,造孽啊。我的立柱啊,你这是怎么了啊,娘的立柱啊。”

    说罢,这王大娘就地坐下就哭了起来。

    孙奕一听,心道:“难道这个玩意竟然是洗漱的时候看见的那个年轻人?”

    王老汉也是一顿叹气说道:“哎,诸位咱们出去说吧。”

    同时吩咐道:“二蛋,看着你娘啊,别让她再放了你哥。”

    名叫王二蛋的小伙子,也没跟大家出去,他就原地地点了点头。

    王老汉把人引进了正房大屋,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哎,你们也都看到了,这个就是我家的大小子王立柱。

    话说也就是大约三个月前。他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白天愣愣的,晚上就出去满村的跑。

    我们一开始也没注意,直到有天发现他竟然浑身鲜血的回来。

    这可把我们吓坏了,不知道他闯了什么祸。后来才知道他是把邻居的羊给咬死了。

    打那儿之后,我们就发现这个大小子,除了生肉,什么都不吃啊。”

    说道这里,王老汉种种的叹了口气。

    孙奕瞬间想到了晚上吃到的肉,难道那些都是喂这个怪物剩下的,他瞬间有点想吐的感觉。

    只听王老汉继续说道:“我们也是没办法啊。后来干脆就用绳子给他绑在柱子上。

    可是没过了两天,他一到晚上连样子都变了。

    活脱脱象一个罗刹,我们怕村民害怕,所以也不敢张扬。这便看的更紧了。

    要说今天我们也是绑在柱子上的,不知道他怎么就挣脱了。

    这才吓到了客人,还请各位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声张啊。”

    说罢,王老汉顺势就跪了下来,砰砰的磕头。

    孙奕到没有心疼。他明白这个老头这样做,不过是心疼自己的儿子,但是如果今天不是他们人多,那他儿子咬死人估计他们也敢隐瞒不报。

    孙奕转身就走了,留下贺镖头跟老头继续安抚。他却要赶紧安顿自己的人。

    经过这件事情。大家也都睡意全无,李管事的是寸步不离李小宝了。

    李万、李小宝、李德才、老鲁都在王家偏房了。屋里燃着五根红蜡烛,堂后燃着抗火,大家是挤作一团了。

    云强制服了王立柱之后,又赶紧去叫醒了李彪。

    他们两个现在正陪着张老四在厨房里洗漱呢。

    张老四那一身的骚味,大家打死都不会让他进屋的。

    孙奕回到房里,简单的跟大家说了下,就说王立柱是一种怪病,不停的宽慰李小宝。

    过了一会儿贺镖头也带着张老四他们回来了。

    张老四从行囊中找出了一条新裤子换上,这才不似刚刚一般骚气。大家一行九个人都挤在了这个房间里面。

    李小宝挤在了最里面,慢慢的就睡着了。贺镖头安排了自己、云强和李彪轮流值夜。

    就这样李小宝、李德才、李管事、孙奕、老鲁几个人,全都挤在了不到两丈的床上。

    张老四和李彪自然是没法上床了,他们只能在炕边挤了个地铺,大家就这么的将就了了一宿。

    第二天,吃了早饭,李管事和老鲁才央求着云强和李彪去白家收拾昨天的行李,孙奕不放心,便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张老四那是死活都不回去了。结果回到白家,房门还是四开,一夜加上一早上,竟然都没人去偏房里看一眼。

    李管事的叫了半天,才把白家的人叫了出来,李管事的讲了昨晚的时候,白家的人却一口咬定,没听到声音。

    反倒说李管事的他们编故事,是为了不给房钱。

    孙奕劝李管事给了房钱,白家人还在嗦,说李掌柜一行不地道,竟然编这种事情,平白的坏了人的名声。

    孙奕仅仅是冷笑着说了一句,就把白家人噎在当场。

    孙奕说道:“你们白家这么多口人,晚上都挤在一个房间里面,一夜都不敢出来透口气,却是为了什么呢。”

    直把白家人说的怔立当场,半晌无言。李管事的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瞬间对白家人也冷了面孔。

    转身就让云强去收拾行李。他们进入偏屋,只见一具女尸仍然躺在柜子上,一张大白纸如同被子一般盖在她的身上。

    现在女尸面孔裸露在外,只见她面色唇色都是苍白。

    确实是死了,只是全身却半点没有腐烂也没有尸臭。

    地上的一张纸上面满是黄黄的尿渍,这应该就是张老四爬过的纸了。

    估计女尸也嫌弃,所以没有盖起来。云强快速的绕过女尸,取了床上的行李就跑了出来。

    孙奕看到女尸,面貌宛然,栩栩如生。可能是冬天气温低吧,所以女尸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看着个情形,那女尸明明应该是昨夜爬起过,不然哪有三个人都同时眼花的事情发生。

    但是女尸半夜起尸,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

    作为唯物主义教育长大的合格接班人,孙奕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们一行赶紧回到了王家大院。孙奕又在天亮之后也看了看王立柱,结果真的如同王大爷说的,一到白天,他的头发就长出来了,也变成了黑色。

    全身的骨骼血肉也回来了,虽然仍然干瘦,但是不似昨夜皮包骨一般。眼睛口鼻也都变成了正常人一般。

    李管事结清了给王老汉的房钱,一行人就赶紧套好马匹,弄好车辆,逃难也似地离开了井家岩。

44、白日悍匪

    离开了井家岩二里路之后,看着天上的日头,大家这才觉得魂魄回体。

    想到昨夜的事情,一个个的仍觉着后怕。孙奕更是难以接受,这到底都什么跟什么啊。

    死了的尸体怎么就可以大晚上的自己走动,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可以白天黑夜两个人。

    难道竟然是现实版的美女与野兽吗,那个王立柱真是受了诅咒不成,白天晚上两个样子。

    李小宝现在骑在马上,他的大车让给贺镖头和云强了,昨夜真难为他们了,李德才也困得不行,现在他们几个都在里面借个地方打盹呢。

    所以赶着第二辆车现在是李彪师傅。李小宝也是无聊,正跟李镖头瞎聊,说着说着话题自然就回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只听李彪得意洋洋的说道:“要说小少爷啊,这你们是做行商的,这种事情上你们就赶不上我们走南闯北的镖局了。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做我们这行的,就要见庙烧香。这才能少了这些麻烦。”

    李小宝好奇道:“李镖头啊,你见多识广,那你说咱们昨天晚上碰到的是什么鬼啊。”

    李镖头呵呵笑道:“这我老李上哪里知道去。”

    李小宝听对方这样一说,不由得脸色一暗,却又听李彪吊人胃口的说道:“但是啊,这个传说听得多了,大概也猜的出来。”

    李小宝倒是一个好的观众,一听李彪这样吊胃口,他赶紧催道:“李师傅,你就讲讲呗。”

    李彪笑道:“我才啊,那个老王家的孩子,那是鬼上身。”

    李小宝道:“鬼上身?不是说鬼上身都是性情改变什么的吗,再不就是说会变成大吃大喝的。”

    说着他往孙奕看去。以前孙奕也给李小宝讲过鬼故事,孙奕的鬼故事造诣自然是继承于电视剧里那些脑洞了。

    李彪说道:“,你说的那都是刚刚上身的。老王家的小子啊,估计应该上身半年以上了。

    所以他才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说不定啊将来他就直接变成了鬼了。”

    李小宝道:“啊,那怎么办啊。咱们不去帮帮他吗。”

    李彪被这个小少爷的善良逗笑了,他笑道:“小少爷,你说咱们怎么救,斩妖除魔那是道士的事情,咱们又不会。

    杀人锄奸,这个咱们倒是会,但他现在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咱们一刀下去,官府不得说咱们草菅人命啊。”

    看李小宝怏怏不快的样子,李彪继续说道:“我说小少爷,你就别心疼他们了。

    我看啊,老王家未必就安了什么好心。你们没发现一个疑点吗。”

    孙奕听他说到这里,也竖起了耳朵,注意听着。李小宝道:“疑点?什么疑点?昨天有什么问题吗。”

    李彪说道:“他一个大活人被绑在柱子上,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咱们一路过他就出来了?

    绳索你们也都看到了吧,可有被咬烂的痕迹?你们说那柱子那么粗,那个绳索那么结实,他怎么就跑的出来呢。”

    李小宝说道:“你是说?他们故意放出来的?”

    李彪得意洋洋道:“还不止呢,你们在院里叫了半天了,老贺都出来了。”

    说着他挑挑拇指,向身后说道:“他们家呢,却跟死人一样,没一个出来的。

    直到咱们人来齐了,准备动手了,他们这才出来,出来就哭叫,让我们不要杀了他们儿子。

    嘿嘿,所以我老李看啊,他们指不定还指望用客人喂他们的儿子呢。”

    李小宝大骇道:“不会吧,咱们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怎么就能这么害人。”

    李彪笑道:“咱们还跟他们无亲无故呢。其实我也是今天早上听孙奕说了一句,这才看透的。”

    李小宝眼神奇怪的看了看孙奕,心道:“还是大哥了不起,原来他早就看破了。”

    只听李彪继续说道:“这个还要带上白家的那个媳妇一起说。

    听说啊,有一种鬼,最喜欢的就是半夜起来吸人的阳气,等她吸够了阳气啊,就能成妖精。到时就跟活过来一样。”

    李小宝只听得倒吸冷气,他还怕道:“白家的那个女的不会就是这样吧。”

    李彪撇撇嘴道:“谁知道呢,指不定就是。不然总不能李管事的和老鲁跟老张都疯了吧,半夜看到女尸站起来。

    这件事情今天早上,小孙兄弟才点破。他问了句,为什么白家的一家五口人都挤在一个堂屋里。

    怎么一晚上听到了那么大动静都不出来人。

    话说谁家死人不放在大堂或是弄个小屋啊,何必弄个住人的偏屋安放啊。

    嘿嘿,指不定他们啊,都知道那个女尸有古怪,这才跟你们放在一切呢。”

    正在这时,李管事也骑马过来了,其实他刚刚就听到李彪说的话了。

    他也是今天早上听孙奕提醒,才明白,原来白家让他们跟死人住在一起,说不定就是有歹意的。但这些事情,跟小少爷说毕竟不好。

    他勉强转移话题道:“古怪,古怪你的大头鬼啊,竟说这些不着调的,哪能谁都有歹意啊。没来由的别瞎编这些。”

    李管事的本来想转移话题,别在给小孩子讲鬼鬼神神的了。

    李彪却很委屈的说道:“我看啊,您老是看出来不想说罢了。

    你说他们一个村子,几十户人家,也不算少了吧,咱们折腾了大半夜。

    可有一户人家出来看热闹了?你觉得这正常吗?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一个村的人都知道晚上不能出去。”

    李彪一语惊醒梦中人,孙奕和李万的脑海中,同时如遭雷击一般,他们越想越是心凉。

    如果这个村子都是这样,那将来要是有人在借宿,只要人数少一点,指不定就是另一种结局了,真真后怕不已。

    孙奕想不到李彪这个耿直的汉子竟然看的这般通透,心中也是凛然。

    看来自己还是太善良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大家中午简单的吃完东西继续上路。贺镖头他们睡了一个上午,下午总算有了精神。

    一个个精神洋溢又聊了聊昨天的事情。李管事的见阻拦不了,也就不再理会,让这些汉子瞎聊什么神怪志异吧。

    李小宝听他们讲的多了,但水平却赶不上孙奕讲的荡气回肠,过不了一会儿也就没了兴趣,回到车里补觉去了。

    孙奕听他们聊得倒也有趣,竟然连僵尸都有。

    在孙奕印象中僵尸那都是只能一蹦一蹦的角色,可听贺镖头讲起来,那僵尸简直跟人没有两样。

    只听贺镖头说道:“我还听到一个故事呢。话说沧州有户人家,老祖宗死了竟然也不安葬,就放在后山上的阁楼里面。这一放竟然放了个几十年。

    结果有一天着家人发现,竟然有人每天晚上都在后山仓库下面啊啊啊啊啊的大叫。

    他们也奇怪啊,有一天就偷偷的爬起来去看,你们在怎么地。”

    李彪笑道:“那自然是那个老祖宗活了过来,变成僵尸了。”

    张老四现在换上了鬼故事恐惧症,他骑在马上,默然不语,就傻傻的看着田野,东瞧西顾,仿佛精力根本没放在这上面。

    云强自然要给老大哥面子,他好奇的问道:“贺老大,你就讲吧,平白的掉什么大家的胃口。”

    贺镖头吊足了大家的胃口,这才说道:“嘿嘿我不讲啊,你们就是不知道。

    那家人一看啊,那哪里是什么人啊,那是一个白毛僵尸在楼下叫唤。

    而楼上也有一个僵尸在回答,一唱一和的仿佛对话。

    那家人直吓得的毛骨悚然。他们赶紧第二天去找庙里的道士听说了这个事情,也在晚上跟着去了,但是这次道士却没走。

    他隐藏在一边直到天快亮了,僵尸回去,他偷偷的跟着僵尸走了将五十里地,这才找到一个古墓。

    道士回去找人起了古墓,果然看到白毛的僵尸,然后就地焚毁了。

    据说焚烧那个僵尸的时候,楼上的僵尸也呜呜大叫。

    后来才知道,那户人家的老祖宗啊,竟然是个姑娘,是年轻的时候死的,这才没有放在坟墓。

    啧啧,你说说,僵尸真年头都找姘头。咱们不花有什么意思,哈哈哈哈。”

    孙奕也没想道他能说出这样的荤话,当即也跟着大笑起来。

    只听这时张老四喊道:“老大,快看,那群人是不是都蒙着面啊。”

    大家一听张老四的喊叫,赶紧都一扭头向着张老四眼望的方向看去。

    只见西面地平线上大约三十来骑呼啸跑了过来,只见对方马狂奔、刀出鞘,一个个的还蒙着面孔。

    贺镖头赶紧说道:“快,放弃货物,把小公子从车里叫出来。上马!大家快跑。这是流匪。”

    当下他不急细说,就把骡子车的骡子褡裢砍断,接着跟老鲁说:“马匹不够,鲁师傅,你赶紧骑着这个骡子跑吧。”

    老鲁身材短胖,跟别人共乘一起显然是不行的,所以只能用骡子代步了。

    当下大家也不矫情,赶紧挑些细软带在身上。碰到这种流匪,货物那是别想了,能逃出性命就是好事。

    把骡子车砍下褡裢,也是为了阻止流匪,只要他们停下来收拾财物,就没时间追赶,最差也能降低追赶的人数。

    孙奕赶紧把李小宝从车里拽出来,同时取下车上的褡裢,其中有一些散碎银两。同时抄起铁棒,翻身上马。

    当下四个镖头一人一骑,李管事单独骑一匹马。

    李德亮和老鲁一人一匹骡子。骡子不仅耐重,短途跑起来也不比马差。

    孙奕跟李小宝共乘一起。李小宝一个孩子,重量到底有限。

    看大家准备好了,贺镖头一马当先的带起路来,大家紧跟着贺镖头,只听他说道:“再往前百十里地就是华阴县了。

    到了大城大埠大家就安全了。就算咱们跑散了,最后也要那里汇合知道不。”

    老鲁率先说道:“好的,我知道。你们先走,骡子体力有限,我先往别的小道走了。咱们华阴汇合。”

    骡子体力有限,但是骡子更加适应山路,所以他单独走也是可以的。

    由于不惜马力,仅仅片刻的功夫,他们就跑出了三里地了。

    孙奕急急的扭过头,向后面看去,只见流匪在经过货车的时候,果然留下了十多人,剩下的十多个,却依然紧追不放。

    孙奕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前不久,他就刚刚被这样追过。

    当时追他的是他的亲弟弟,那么这次,他这一次是否也能逃出生天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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