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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二全文阅读

作者:萧鼎     诛仙二txt下载     诛仙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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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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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洲浩土,浩瀚无边,虽有亿万人口,千万里,亦不能穷尽浩土全地。古往今来,涛生云灭,人世间风云jīdàng,如cháo起cháo落,永不停歇。

    今之人将所居广袤féi沃九州生息之地称为中土,而在中土之外,东为沧海,西乃蛮荒,南有群山巨泽,北乃风雪冰原,这四处无不是人迹罕至的凶险之地,每一处之广大都不下于中土。只因妖兽横行,天险绝地无所不在,艰险难测,非大神通修士不能探秘,是以长久以来都神秘难言,非常人能知根底。

    中土之地乃人族古来繁衍之所在,灵山福地无数,天下九州,皆是一片繁盛无比的景象。然而多年前魔教兴起,两度作luàn,又有源自南疆十万大山深处的神秘兽妖崛起,席卷天下荼毒世间,一时生灵涂炭。幸而中土人族青云为首之诸mén派与之抗衡,几经bō折血战,终于消弭大劫,还中土九州以安定平和。

    时至今日,魔教式微,兽妖败亡,再无浩劫纷争,只是当年那几场血战过后,中土这几家巨擘豪mén都是元气大伤。曾经的三大正道豪mén中,天音寺与焚香谷都是一落千丈,衰败不显,唯有青云mén还残存几分实力,然而亦是元气大伤,不复往日景象。

    世间轮回,生生不息,老一代豪mén虽已衰败,却有更多新兴mén阀取而代之,展lù风头。当今之世,除青云mén这等千年大派外,已有许多修仙mén阀世家快速崛起,扩张势力,足以与青云mén相抗衡。与此同时,中土九州之外更有两大神秘宗派悄然而起,偶现世间却是实力惊人,令人刮目相看,其一乃是中土东方沧海之中的蓬莱仙宗,其二是来自北方寒冷之极的风雪冰原深处的天龙殿。

    总之,神州浩土上光yīn如水,转眼间又是一番繁荣景象,只不知这人间岁月,又有多少儿nv英杰在经历着离合悲欢?

第一章 赌气 (上)

    正文]第一章 赌气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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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土九州以中州为尊,面积最为广大,名动天下的青云山脉便雄踞于此,东西南北不下百万里,广袤浩瀚,dòng天福地云集。除此之外,其余八州亦是灵秀造化,广大富饶。其中有一处幽州,靠近南疆,与那著名的十万大山接壤。昔年兽神大劫中,此州最先受到兽群攻击,损害也是最深最重。时至今日,在这片劫后余生的土地上,眺望南方那片隐藏在mí雾深处神秘莫测的十万大山时,仍是让人感觉到不由自主的畏惧与恐怖。

    十万大山乃是原始而巍峨险峻的阔大山脉,森林密布,起伏绵延直似无边无际,加之无所不在的剧毒瘴气与原始凶蛮的大量妖兽,将这里变作了天堑一般隔绝南北的屏障。以人口数而言,幽州本就是天下九州中最少的一州,兽神浩劫过后,幽州更是几为荒土,不说是十室九空,至少也空了六七成,可谓损失惨重。

    特别是在幽州南方与十万大山接壤的地界上,如今的人烟更是稀少,兽神虽死,妖兽之luàn也早平息,然而在十万大山深处却仍然残留了许多漏网妖兽,时不时便窜出大山伤人夺命。这些妖兽都是凶狠强横,远非凡人所能力敌,只有修道中人方能降服之。所以曾经世代在这片土地上居住的人们不是死于那场妖兽浩劫,便是已经逃离了此处所在,哪怕仍有少数眷念乡土的人不愿离开,也只能搬迁到浩劫过后重新建起的那些城池中,仗着坚固城墙的保护,这才能免于妖兽的威胁。

    幽州西南,从绵延起伏的十万大山中延伸出一条山脉,险峻高大,当地土人称之为“大荒山”。这名字来历早已无法考据,虽有荒字,大荒山却并非荒凉,山脉上原始森林密布,生机繁茂,只是常年mí雾笼罩,颇多瘴气,且兽神大劫后,此山中也盘踞了不少残存妖兽,凶狠非常,将此山变作了连当地土人也不敢接近的险地。

    距离大荒山麓二十里外的地方,有一座城池耸立于此,城墙高耸坚固,名叫“龙湖城”。如今幽州境内,劫后重兴的几大修真势力中,龙湖王家,便是实力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龙湖王家乃是修真世家,龙湖城是他们的根基所在,自然是悉心经营。如今的龙湖城还谈不上雄城二字,但看去已然颇有气象,王家的豪mén大宅犹如一处巨大堡垒般,更是足足占据了这城中三分之一的土地。

    这一日风和日丽,王家堡深处一座huā园中,碧草新绿,huā枝轻动,鹅黄小蝶翩翩起舞,已是光明媚的日子。一带清流从假山奇石间蜿蜒流下,清澈见底,水里但见青黛黑白诸般颜sè的圆润小石散布其中,流水潺潺,映着园中远近高矮绿树与亭台楼阁,愈发显得幽静。

    一阵细细轻笑声,从园中那座傍水而建的六角小亭中传来,亭角飞檐边挂着一串水晶风铃,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与那笑声婉转相应,悦耳而悠扬空旷,飘散开去。

    “小弟,你又画错了啦,应该是这样的......”

    亭中石桌石凳,坐着一个看去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右手拿笔,眉头微皱着看面前白纸上的字迹图形,一脸无奈的表情。而在男孩身后,则是站着一位清丽少nv,看去不过年方二八,脸sè温柔,带着淡淡笑意俯下身子,用手抓着男孩的右手,在纸上开始慢慢描绘起来。

    “这‘yīn火’符纹共有七笔,十一处转折,每个地方都不能错,不然画出的符阵便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嗯,画好了!”少nv握着男孩的手,在纸上徐徐画出了一个奇异符纹,形状上尖下粗,便如一朵燃烧的小小火焰。

    细柔的秀发从鬓角耳边滑落,触碰了男孩的脸庞,仿佛一阵淡淡幽香,从身后少nv的身体上传来。

    男孩心头跳了一下,放下手中máo笔,身子向后靠了靠,谁知身子甫动,头上便是一疼,脑mén处被少nv拍了一下,只听那少nv娇嗔道:“小猪,你干嘛啊?”

    男孩大怒,顿时翻脸道:“从头到脚,我到底哪里有一丝地方像猪啊,你给我说清楚!”

    “你小时候白白胖胖的和猪一样。”

    “......这都多少年了你为什么还是念念不忘啊?”

    少nv微微一笑,在旁边石凳上坐下,目光盈盈转动,却是向亭外看去。微风吹过,亭外水面dàng起了涟漪,几片落叶飘落下来,浮于水面,随bō飘dàng。

    “因为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弟弟了啊。”她叹了口气,把男孩拉了过来搂在怀里,mō着他的脑袋,沉默了一会,低声道:“爹娘过世的早,我走了以后,你在家里要老实些,莫再像平日那样顽劣。还有这符箓之术,乃是我们王家祖传的奇学,龙湖王家能有今日的局面,靠的便是符箓,所以你平日也要静心修行,别再偷懒了。”

    男孩老老实实点了点头,眼珠转动了几下,道:“姐,青云mén离这里远么?”

    少nv想了想,道:“很远。”

    男孩哼了一声,lù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道:“好端端地跑那么远去干嘛,咱们王家不也是修道世家么,几位伯父叔叔都厉害的很,难道还不如那个青云mén吗?”

    少nv怔了一下,随即失笑,微微摇头道:“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咱们王家和青云mén不能比,就像,就像是......”少nv微皱着好看秀气的眉,想了一下,随即还是放弃了举例,只是微笑地看着弟弟,轻声道:“总之,这次能去青云山参加青云试,实在是我的运气。万一果然能拜入青云山mén,说不定还真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那个人呢......”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眉目间浮起一丝神往,男孩看在眼里心中不以为然,心想这连人都没见过呢怎么就这幅模样?正想叫醒有些发愣的姐姐,突然听到从园子的另一头传来几声叫唤:

    “宗景,宗景,你在哪呢?”

    男孩顿时高兴起来,一下跑到亭子边对着前头大声喊道:“我在这里。”

    喊罢回头一看,却只见身后少nv一张俏脸沉了下来,正瞪着他,不由得干笑一声,mō了mō脑袋。很快的从园子另一边跑过来两个少年,看去都和这个被叫做“宗景”的男孩差不多大,跑在后面的男孩个子高了半头,白白胖胖的跑起来脸上féiròu轻颤,一脸憨厚模样。

    亭子中的男孩跑到石阶上,笑嘻嘻地看着这几个人跑过来,跑在前头的一个少年笑道:“王宗景,怎么躲在这里,亏得我们到处找你,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快去偷看城北的刘寡fù洗......”

    话音未落,忽然只见前头王宗景脸sè大变,随即从他身后转过一个清丽少nv,面目含霜,正冷冷地看过来,说话的少年大惊失sè,好悬没噎到自己,多亏还有几分急智,咳嗽两声后急忙停下脚步,结结巴巴道:“洗、洗衣服。”

    站在亭子上的王宗景和旁边那个胖男孩都是一怔,同时向这说话的少年看去,目光诡异。同时众人只觉得眼前一huā,一阵微风掠过,刚才还站在亭子上的少nv转眼已出现在这个说话的少年身边,伸出右手揪住了他的耳朵,冷笑道:“洗衣服?王宗荣,长进了啊,这瞎话张嘴就来,麻烦你告诉我,谁家nv人洗衣服是需要你们去偷看的?”

    王宗荣面带苦sè,龇牙咧嘴,一叠声地求饶:“细雨姐,我错了,我错了,哎呦,轻点,轻点......”

    王细雨哼了一声,松开了手,王宗荣一溜烟地躲到了另外两个少年的身后,看来吓得不轻,至于王宗景和小胖子脸sè也是不好看。谁不知道在这王家堡内,王细雨可是最得宠同时xìng子也是最要强的nv子,偏偏她在修道上天赋极佳,实力远胜同辈,这些年来除了她最疼爱的亲弟弟王宗景外,王家与她同一辈的孩子可没少吃她的苦头,王宗荣等见到她就像老鼠见猫似的。

    “不许胡闹,更不许去看什么寡fù洗......衣服!”王细雨瞪了这几个少年一眼,包括王宗景在内众少年都是噤若寒蝉,连连点头。

    “不然的话,”王细雨冷笑一声,盯着王宗荣,直把他看得心中发máo,道,“小心我扒了你的kù子,用一张‘寒冰符’贴到你屁股上。”

    “嘶......”三个少年同时倒chōu了一口冷气,尤其中站在右边的王宗荣,更是打了个冷颤。

    王细雨目光又落在站在最后头的那个胖子身上,皱了皱眉,道:“小山,你年纪最大,要看好他们两个。”

    小胖子抬起头来,白胖的脸上小眼睛炯炯有神,看着王细雨,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王细雨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算了,你不被他们欺负就不错了。”说罢又看了一眼王宗景,道:“小心点,晚上早点回来。”

第一章 赌气 (中)

    正文]第一章 赌气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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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宗景点头答应,王细雨便转身走了。待那个俏丽身影从这huā园中消失,在场的三个少年这才松了一口气,王宗荣第一个跳过来抓住王宗景的手臂,啐道:“可恶,你老姐在这儿居然也不说!”

    王宗景无奈地摊手,道:“我这也来不及啊,你冲过来赶着投胎似的就喊出来了。”

    王宗荣“呸”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随后挥了挥手,道:“走了走了。”

    王宗景笑道:“还去看洗衣服不?”

    王宗荣没好气地道:“看个鬼。”王宗景与旁边的小胖子都是笑出声来,并肩走去。

    这三个少年中,王宗景与王宗荣都是龙湖王家的子弟,王家族谱上从数代之前分为四房,王宗景出身长房,王宗荣则是二房,两人算是堂兄弟的关系。至于旁边的小胖子却不是王家子弟,姓南,单名一个山字。龙湖王家如今日渐兴盛,王氏本家子弟自然是核心基础,但偌大的世家单靠一族之人也是不行,更何况大族人多,良莠不齐,也未必都堪用。相反的,同族之人有时反而会起争权夺利的心思,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姓出来的,凭什么你呼风唤雨吃香喝辣,我就该俯首称臣?从这上面来说,同宗一族的亲兄弟,有时反而不如没有根基却有才能的外姓人更加用的放心。

    是以方今天下,世家大族每每都会用到外姓之人,久而久之,便会在本家之外聚集不少外姓附庸。小胖子南山便是如此出身,他父亲正是如今王家家主最信用的心腹,在这龙湖王家中也算得上是有几分权势,自小他也是在这王家堡中与王宗景等人一块儿玩耍长大的。

    这一日光明媚,万里无云,风拂面中路旁两侧杨柳青翠,走到大街上,三个少年的神情都是开朗起来,王宗景眼珠转了转,道:“如今洗衣服是看不成了,咱们去哪玩?”

    王宗荣正想着,旁边的小胖子南山嘴畔两块胖ròu鼓了鼓,憨笑了一声,道:“要不,咱们还是去看刘寡fù吧。”

    王家两个兄弟同时向他看了过去,胖子咳嗽了一声,小眼睛眨了两下。

    王宗景带头就跑,边跑边叫道:“那还等什么?”

    南山甩着一身féiròu,屁颠屁颠跟了上去,顺带着还不忘招呼王宗荣,王宗荣张大了嘴,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恨恨道:“可恶,敢情万一出事了,那寒冰符不是朝你们屁股上招呼的!”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王宗荣终于是一跺脚,却是掉转身子又走回王家堡去了。

    跑出了一条街,王宗景感觉不对,停下了脚步,身后“扑哧扑哧”声音传来,是小胖子南山喘着粗气跟了上来,再往后一看,却没有王宗荣的影子。

    “这怂货!”王宗景骂了一句。

    “没错!”南山喘息稍定,跟了一句加以肯定,“怂货!”

    王宗景翻了个白眼,瞪了小胖子一下,道:“死胖子,你敢说不是自己想看所以拿我们两个做挡箭牌?”

    “绝无此事。”胖子立刻否认了。

    “呸,每次都装憨。”王宗景对着胖子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道,“你这厮也就骗骗我们家里其他人,在我面前还装?”

    南山也不生气,憨厚一笑,道:“景少爷,我这不是什么都听你的嘛。”顿了一下,他两眼放光,道,“要不,咱们走快点,这时候不早了哇......”

    王宗景瞪了他一眼,恨恨道:

    “禽兽!”

    胖子愕然,心想难到景少爷今日转了xìng子,结果只见王宗景迈开步伐一溜烟又跑了出去,嘴里还喊道:“快点,快点,快跟上。”

    胖子:“......”

    刘寡fù乃是城北一枝huā,在这龙湖城中小有几分名气,身材样貌都是好的,两个半生不熟xìng情顽劣的少年兴高采烈地跑到她住的那条街上,熟mén熟路地钻进了那条小巷,进去第五间房宅便是那nv人的后院。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工夫,王宗景与南山两人从小巷子中走了出来,一脸沮丧。

    胖子垂头丧气,茫然若失,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她怎么就知道用厚布把所有的木缝都给遮住了呢......”

    王宗景斜眼看他,道:“定是昨天偷看的时候,你在那里呼呼大喘气,把人家惊到了。”说着抬脚又是轻踹了他一下,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们干坏事要镇定些,别那么猥琐好吧?”

    胖子连连摇头,道:“绝无此事,我哪里有什么呼呼喘气了,你刚才听到我这样了么?”

    王宗景想了想,“咦”了一声,道:“还真是,没听到你喘气啊,那昨天我怎么听到身后有......”

    话说到一半就停顿了下来,两人对望一眼,随后异口同声地骂了一句:“废物,害人不浅!”

    ※       ※       ※

    一路走了出来,目的没有达到的两个少年都显得有些无所事事,胖子转头对王宗景问道:“咱们现在去哪?”

    王宗景摇了摇头,道:“还是回去算了,我姐再过三天就要动身去青云山,我也回去多跟她说说话,说不定还能要点零huā钱下来。”

    胖子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这次青云mén过来的人你见过了吗?”

    王宗景摇了摇头,倒有几分好奇,道:“莫非你见过了?”

    胖子也是摇头,道:“没见过,不过家主接待的时候,我爹也在场的。我爹回家后跟我娘聊天时我在旁边听了,那位青云mén来的仙师是个老头,看去貌不惊人,但咱们王家上下包括家主在内,一个个都对他客气的很。”

    王宗景忍不住道:“那老头很厉害么?”

    胖子耸了耸肩,道:“不晓得,但想来是很厉害的。听我爹说,mén主与他多次商议,都想不通为什么青云mén这等豪mén大派,会突然希望与我们龙湖王家结盟。反正这次咱们龙湖王家可算是高攀了,得了这等强助,以后就算是幽州北边那几个mén阀世家,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王宗景惊叹了一声,道:“这么厉害?”心中对这青云mén便多出了几分敬仰之意,正自想着是否回去要向姐姐多问问青云mén的情况,便听身边胖子忽然压低了声音,道:

    “景少爷,我还偷偷听到一件事,那位青云mén来的仙师,其实并没有呆在龙湖城内,而是住到了乌石山上去了。”

    “乌石山?”王宗景怔了一下,有些诧异。这山名他并不陌生,事实上乌石山就在城外北边,那里有一座大湖,相传古时有水龙在此喝水而得名龙湖,甚至这座龙湖城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至于乌石山则是湖畔一座不高的小山丘,山上多乌石,山顶还有一座破庙,年久失修,在兽妖大luàn后更是从未有人去过那里,想必是早就破败不堪了。

    “城外不是说会有妖兽出没么,那仙师不怕吗?”

    胖子皱眉想了想,道:“应该是不怕的罢,既然是从青云mén过来的,说不定那位仙师的道行神通也跟咱们家那几位差不多的厉害?”

    王宗景抓了抓头,没有说话,龙湖王家能够兴起,家中自然是有几位厉害的人物,例如家主王瑞武,便是名动幽州修真界的人物,另外还有几位叔伯和家中的外姓供奉,实力也是不可小觑。似这等人物,虽不敢说是进出十万大山如履平地,但在城外荒野中行走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对凡人来说凶狠强大的妖兽在他们面前,并不会造成多大的麻烦。

    两人正说着,打算向回走去,前头街角拐出了三四个人,都是年纪跟他们差不多的少年,看到了他们两个,顿时便停下了脚步,其中有一个少年更是yīn阳怪气地冷笑一声,道:“呦,这不是我们的景少爷么?”

    王宗景和南山也看到了对面这些人,眉头都是皱了起来,王宗景哼了一声,脸sè微沉,道:“六哥,你有什么事?”

    对面的这几个少年也是出身龙湖王家,为首的少年名叫王宗德,比王宗景要大一岁,以王家族谱上的排行,他在这一辈小孩中排行第六,比排行第九的王宗景要大上一些,所以见了面王宗景还得喊一声六哥。只是辈分虽大,但在龙湖王家中,王宗德的地位却是比不上王宗景的,原因无他,如今王家四房中,当权的乃是长房与二房,三房四房的王家子弟平日里便弱势一些,“悠闲”度日。

    王宗德乃是出身于王家四房,家中内部那些隐约的内斗纷争,也影响到了小孩一辈,所以平日里两边孩子便不算太好,死对头说不上,但互相看不顺眼倒是真的。

    王宗德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宗景和南山,又看了看周围的位置,忽地不屑之情浮现于面,笑道:“你们这两个兔崽子,又去干坏事了吧?”

    王宗景还未说话,旁边的胖子已然义正辞严地道:“绝无此事!”

    “呸!”王宗德啐了他一口,道,“你小子干了坏事从来都是这一句,不说没事,说了就是肯定干了!”

    胖子呆了半晌,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第一章 赌气 (下)

    正文]第一章 赌气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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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宗景踏上一步,道:“瞎扯这些luàn七八糟的做什么,要干嘛直接说好了,实在不行的话,打一场也成,难道我还怕了你么?”说着一脸果决,盯着对方,竟是丝毫不因对方人多和比自己大上几岁而稍有怯意,看着反而有些兴奋的模样。

    都是少年心xìng,旁边一下子有人不满地骂了出来,看着就想冲上前去干一架,只是为首的王宗德却哼了一声,拦住了身边的同伴,盯着王宗景看了一眼,道:“得了,你不就是仗着有个厉害姐姐吗,我就先忍你三天,反正她这次是要去青云山了,到时候再跟你算账。”

    王宗景大怒,道:“胡说,我哪一次打架有向我姐姐告状了?”

    王宗德翻了个白眼,道:“那为什么每一次打架之后,我们这些人都要被王细雨狠狠修理一顿?他娘的,上一次打架后,这母老虎直接把我kù子扒了,贴了张寒冰符在我屁股上,差点没把我冻残废了!”

    王宗景、胖子:“......”

    半晌后王宗景干笑了一声,道:“这确实不干我的事啊。”

    王宗德嗤之以鼻,掉头就走。

    王宗景眼珠转动,忽地开口叫道:“老六,你等等。”

    王宗德站住脚步,转过身子道:“干嘛?”

    王宗景嘿嘿一笑,道:“既然你不愿意打架,不如咱们玩点其他的,也免得你说我仗着姐姐欺负你。”

    王宗德脸lù不屑,道:“你能知道什么东西?”

    王宗景也不理会他的表情,道:“这次青云mén来了一位师长你知道不,据我所知他如今没有住在城里,而是在城外乌石山上。”站在王宗景身边的南山小胖子呆了一下,愕然转头看向王宗景。

    对面的王宗德也是有些意外,他毕竟也是王家子弟,最近发生的这个大事自然也是知晓的,但此刻却是不明白王宗景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不由自主地问道:“那又怎样?”

    王宗景冷笑一声,道:“你若有胆,便跟我去乌石山上走一趟。”

    王宗德等人包括站在王宗景身边的胖子都是一惊,南山偷偷拉了王宗景一下,压低声音道:“你莫要发疯,城外有妖兽出没,搞不好就窜出一头来,会出人命的。”

    王宗景盯着王宗德那边,口中却是低声道:“放心,老六乃是无胆匪类,他必定是不敢去的。”

    那边厢,王宗德等人显然也是困huò起来,四个人站在一堆低声商议,过了半晌也不知商量个什么东西出来,忽只听王宗德咬牙切齿对着这面吼了一句:“他娘的,去就去,谁输了就去找一张寒冰符自己贴到屁股上!”

    “啊?”

    这边王宗景和胖子两个人都是傻了眼。

    “怎么,害怕了吗?”看着这两个人的脸sè,对面的王宗德顿时得意起来,呵呵直笑。

    胖子jiān猾,一把拉住王宗景想要阻挡,但王宗景热血上冲,已经是破口大骂道:“怕个鬼哦,哪个不敢出去是王八蛋!”

    胖子面带苦sè,两手cuōróu,看着也没了方寸,只是低声道:“糟了,糟了。”

    脚踢屁股话赶话,寒冰符可以忍,王八蛋不能当,所以两边少年就像好斗的公jī一般,彼此对峙讥讽冷笑斥骂着向北边城mén走去,只是长久以来家中长辈早就反复jiāo代过城外妖兽的厉害与可怕,这些话语也不是靠几句热血上涌的气话就能消弭的。所以越接近城mén处,双方的脚步便是越慢,但口中的言辞倒是越来越是jī烈,嘲讽语句层出不穷,反正不管出不出去,嘴巴上是定然不能输的。

    如此边走边说边磨蹭,本来不算太远的路被这几个少年走出了很长的时间,快到城mén的时候,日头西沉,天sè居然已经接近黄昏了。

    南山小胖子看了看天sè,抖了抖身上féiròu,咳嗽了两声,忽然打断了前头正在斗嘴的两拨人,道:“喂,我看天sè不早了,要不咱们明天再来......行不行?”

    王宗景与王宗德两人此刻都有些骑虎难下,真要说出城去,那也并非是他们两心甘情愿的,听着胖子在旁边丢出这么一个下台阶,两人神sè都是一动。谁知就在这时,王宗德背后一个少年却是没什么眼sè,抑或是对王宗德太过有信心,冷笑出声道:“怎么着,这是景少爷怕了么,如果害怕就直说好了。”

    “去你妈的!”王家的两个少爷同时骂了出来,王宗景口中大骂,王宗德心里痛骂,这不长眼的跟班hún蛋,回头一定得踹得远远的。

    只是话已出口,更无收回之理,王宗景王宗德寒着脸,彼此瞪着对方,然后向城墙走去。

    龙湖城城mén处是有人看守的,平日里因为防备妖兽,大mén不开,只开旁边的小扇侧mén,这些看守城mén的卫士实际上也算是王家的下人,毕竟这龙湖城便等于是王家的sī产。不过无论是王宗景还是王宗德都没有向城mén走去的意思,因为无论如何这些卫士也不敢放这两个身娇体贵的王家少爷出城的。

    不过既然是王家子弟,平日又是惯会玩耍的,自然会有应对的法子,一伙人跑到城墙上,此处的看守便不如城mén口处那样森严,很长的一段城墙上都看不到有卫士走动。几个人找了个僻静所在,拿出准备好的绳子,绑在王宗景和王宗德的身上。眼看就在放下墙去了,胖子在一旁如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不停地道:“算了罢,我看就算了吧,这要是出去遇到了妖兽,那就完蛋了......”

    王宗景的脸sè有些苍白,心中未尝没有些许悔意,但看到身旁不远处腰间同样缠着绳子的王宗德面sè惨白,嘴chún微抖,顿时心中便是一股傲气涌起,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冷笑一声,一副潇洒豪迈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挥了挥手,道:

    “放!”

    一声令下,绳子便放下,吊着他缓缓向城下土地落去,旁边的王宗德看去有些吃紧,然而到了最后,居然也迸发出几分硬气,一咬牙一瞪眼,恶狠狠地对旁边人吼了一句:“放!”

    绳子应声而落,远处夕阳西下,黄昏已是来临了。

    ※       ※       ※

    高耸的城墙上,胖子南山和其他三个少年都趴在城墙上,看着城下的王宗景和王宗德慢慢站起身子,然后一前一后向前走去,穿过草丛小丘,走到那条路上,向着北面的龙湖走去。

    龙湖距离此城不远,最多不过二里地,站在城墙上甚至都能看到远处那片湖泊,然而时间在此时此际不知为何好像过得飞快,似乎只在转眼之间,这天sè竟然就黑了下来,在城墙上向外看去,渐渐的一片模糊,不多久,那两个人的身影就被黑暗完全淹没了。

    城墙上的四个少年面面相觑,此刻大家都害怕了起来,随着天sè越来越黑,城墙底下却是一片寂静,一点动静也没有。

    令人压抑无比的静默中,终于有一个少年颤声开口道:“好像、好像不对啊。”

    小胖子趴在城墙边,脸上肌ròu扭曲,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忽地一跺脚,转身就跑,冲下城墙,口中大喊道:“不行了,快去叫人帮忙!”

    身后那三个少年呆了一下,也是纷纷追上,人人面带惊恐,而城外遥远而阔大的荒野远方,那隐匿黑暗中的高大群山深处,似乎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兽吼声,在这苍茫的夜sè之中,远远地飘dàng而来。

第二章 黑夜 (上)

    正文]第二章 黑夜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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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月黑风高,只有天际几颗星星远远亮着,散发出微弱的星光。龙湖城外,古道之上,已是一片黑暗,路旁的树林杂草,随风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幽幽虫鸣,似远似近,时断时续般地响了起来。

    王宗景借着微弱的光芒,走在这条古道上,身后隔了一段距离,是王宗德的身影。听着身后那感觉越来越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充满了紧张的粗重喘息,虽然王宗景心里也是有些忐忑不安,但仍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地模样,嗤笑一声对身后那人道:“怎么样,害怕了末?若是害怕了说一声,咱们就回去好了。”

    王宗德重重喘息了两声,咬了咬牙,却是骂道:“滚你娘的,快走。”

    王宗景呸了一声,转过投来继续向前走去,同时心里骂道:“王八蛋,看你还能撑多久!”

    黑夜里,原本白天能够看到的龙湖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团黑暗,没有cháo汐所以也不会听到水声,只有隐约从那个方向吹来的夜风拂面而过时,才能感觉到那一丝清冷的湿润之意。又走了一段路,周围压抑的黑暗yīn影中,也没有人说话,虫鸣风声此起彼伏,幽幽切切,直到看到了那一座小山丘。

    乌石山,便在通向龙湖的这条古道边上,王宗景虽然并不时常来此,但生于斯长于斯,对龙湖周围基本的山川地貌还是知道的。不大的小山丘,安静地座落在路旁湖边,淡淡星光下,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从山脚开始蜿蜒向上,没入了不远处的黑暗中,似乎通向山顶。

    长出了一口气,王宗景正想开口说笑两句,忽然间眉头一皱,发现有些不对劲,周围似乎有些太安静了。他心念转动间转过身子,随即便是一呆,只见身后古道之上,树影森森摇曳,风声凄切而过,却哪里还有第二个人的影子?

    “跑了?”

    王宗景愕然开口道,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往前走了几步,仔仔细细向来路上查看了几个来回,这才确认了王宗德那厮果然是承受不了这城外黑暗夜sè的压力,消失无踪了。

    “哈哈哈哈......”王宗景心中大喜,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等老子回家以后,还不得剥了你的面皮,让你从此再也不敢在我面前嚣张了。

    这笑声清脆而充满欢喜,一下子飘dàng开去,在这片寂静的夜sè中,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很快的,王宗景的笑声也低落下来,脸上的喜悦之sè也消退下去,咳嗽了两声,又看了看周围深沉的黑暗,那些高大的树木与树林间深沉的yīn影,似乎摇摆之中仿佛有什么诡异的目光,正在黑暗深处凝视着他。

    他心头一跳,不敢再去多想,转身就向来路跑去。

    “吼......”

    突然,一声低沉的兽吼,从前方路旁的小树林里响了起来,两点微微发红的幽光,在林间yīn影深处亮起。王宗景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只觉得一股战栗寒意从后背掠过,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yīn影晃动,踩在林间落叶上微微迸裂的脚步声,缓缓透了出来,两团似幽火一般的光点,越来越亮。王宗景面sè苍白,倒退了一步,借着天上星光,只见这从树林中走出来的怪物尖齿獠牙,约莫有半人多高,背生白máo,状如苍狼,却远比普通狼类更加凶猛强壮,正是幽州龙湖地界上最常见几种妖兽之一的“白背妖狼”。

    这白背妖狼说起来,也是昔年那场兽神大劫中遗留下来的众多妖兽之一,生xìng残忍凶狠,不过单以实力论倒不算是特别强大,与昔年兽神大luàn中最恐怖的几种可怕妖兽相比,更是有云泥之别。但白背妖狼胜在数目众多,嗜血凶残,浩劫过后残留了不少躲都入十万大山深处,如今时常出来为害世人,危害却是甚剧。

    面对着这样一只妖兽,转瞬之间,王宗景已是满头冷汗。妖狼虽说并非逆天般的强大妖兽,但爪尖牙利,力大凶狠,就是一个普通的成年男子也能轻易杀死吃掉,更何况王宗景这样不过八岁的小儿。他虽是龙湖王家出身的子弟,但年龄毕竟太小,不过刚刚开始入mén修行而已,哪怕是龙湖王家祖传的符箓之术,他如今也不过是在学最基础的描画符纹罢了。

    面对这样一只强大的妖兽,王宗景几乎不会有任何机会。

    异乎寻常的恐惧涌上心头,王宗景在前方白背妖狼闪烁凶光的红眼注视下,几乎紧张到无法呼吸,然而人人皆有求生之意,他毕竟还不是那种瘫软在地的小儿,于这万分危急间,牙关猛然一咬,却是使出了hún身力气转身就跑。

    回去的路已然被白背妖狼挡住,此时再想冲过去那是找死,王宗景转念之间便已想得明白,如今唯一的生路只能是身后那条乌石山的小径了。只有小胖子南山口中所说得那位住在乌石山上的青云mén仙长,才是此时此刻他唯一的生机。

    一边狂奔而去,冲上山路,一边用尽了所有力气,王宗景对着乌黑的山顶,对着那片深沉无边的黑暗,放声大喊道:

    “救命,救命啊......”

    “嗷......”身后,那只白背妖狼怒吼一声,两眼中凶光毕lù,更夹杂着几分贪婪之意,四足翻飞追了过来。这妖狼身高体壮,四足踏地看去都有半人多高,如此发力追来,速度远远快过王宗景的步伐,没过多久,就追近了王宗景。

    王宗景只觉得身后腥风大作,凶狠的兽吼声越来越近,更有那几如追命一般的脚步声如风一般追逐而来。他心头颤栗,一丝绝望之sè在脸上掠过,还不等他有所反应,身后追近的白背妖狼已然发力跃起,大吼声中,飞扑而至,张开血盆大口,利齿尖牙在这微弱星光清冷夜sè里,直向他咽喉处咬了下去。

    就在这危急关头,忽然从乌石山上方处猛然亮起一道白sè剑芒,破空而至,带起了刺耳尖啸破空之声,如电闪,似雷击,瞬间而至,挟带无穷威势,那一个瞬间竟令满山寂静,虫鸣风声尽皆平伏,于电光火石之间,轰然一声击中了白背妖狼的身子。

    这力道是如此可怖,竟然将如此凶狠强横的一只妖兽整个身躯都打飞出去,在半空中连续翻滚,直飞出数丈之远,才颓然落下。那白背妖狼遭此重击,从头到尾竟然是连一点反应都无法做出,只能在半空中绝望地仰天长嚎,须臾掉落,便就此丧命于这荒山野草丛中了。

    王宗景只觉得腥风扑面,转眼又擦身而过,那股腥臭气息犹在鼻端,只隐约见白光冲天而起,灿烂夺目,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而来,又冲天而起,稍后化作一柄三尺仙剑,徐徐落下,回到从山路上放走下来的一人手中。他此番死里逃生,仍是一副呆滞表情,片刻后回过神来,猛然间只觉得手足俱软,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便瘫软在地了。

    幸好,王宗景终究还有几分硬气,身子摇晃两下,居然还是硬撑住了,虽然只觉得喉咙干涩,身子仍是忍不住地微微颤抖,但还是鼓足勇气,抬眼向山路上方看去。

    只见一位灰衣老者,缓步走来,看去外表约莫六十多岁,面有皱纹,然而一双眼眸却是炯炯有神,目lùjīng光,手中所持三尺仙剑,白光闪烁,灵气蒸腾,一看便知非是凡品。走到王宗景的跟前,这老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眉头微皱,带几分疑huò之sè,道:“小孩,你是何人,这三更半夜黑灯瞎火的时候,你跑到这种地方做什么?”

    王宗景知道眼前这老者自然便是那位青云mén来的仙长,当下也不隐瞒,把自己身份来历一一说了,包括和王宗德等人打赌才来到此处的缘由,也没落下。好不容易说完之后,那老者脸sè放缓,只是摇头苦笑一声,道:“你们这些小鬼,当真是无法无天了,这城外妖兽出没,何等危险,岂是你们能够如此luàn来的?”

    王宗景经历了刚才那一幕,自然对这位仙长所说的话拼命点头,但随即突然想起一事,身子一震,急道:“糟了,仙长,刚才和我一起来的还有一人,他自己先跑了,会不会也有危险?”

    老者沉yín片刻,抬眼远眺,只见夜sè深沉,黑暗无边无际笼罩大地,远近各处,忽地次第响起了隐隐约约地尖啸兽吼声,此起彼伏,凄厉苍凉。他脸sè微微一变,哼了一声,道:“你那同宗兄弟若是跑得快的话,此刻怕是已经回到龙湖城中去了,那边无妨。要是跑得慢的,我也来不及救他了。”

    王宗景吃了一惊,愕然道:“这是为何?”

    老者目光向山下那片黑暗扫了一眼,淡然道:“你不知道白背妖狼这种妖兽,往往都是群居的么?”

    王宗景楞了楞,忽地反应过来,身子抖了一下,仔细一听,果然感觉那些黑暗里远近不一的兽吼尖啸声,却隐隐有向乌石山这里围过来的趋势。

    老者右手轻挥,那柄三尺仙剑闪烁两下,忽而消失在他手间,也不知藏到他身上哪儿去了,王宗景正诧异处,那老者已是回身向山上走去,同时口中道:“妖兽已近,今晚你便在这山中过一晚罢。待到明日,我再送你回去。”

    王宗景自然是不敢说不的,耳听着黑暗中妖兽啸声逐渐靠近尖厉,连忙跟上了那位老者的步伐,同时鼓起勇气,道:“仙师,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老者也不回头,步伐悠然,这条崎岖蜿蜒的山路对他来说似乎如履平地,只听他淡淡道:“仙师二字不敢当,老夫年纪比你大上许多,本姓方,你就叫我老方好了。”

    王宗景哪敢真的叫他老方,不管怎样他也是世家出身,虽然有些顽劣,但从小也受过家教,当下老老实实地称呼老者为“方爷爷”,这老者也没多说什么。

第二章 黑夜 (中)

    正文]第二章 黑夜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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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石山乃是一座小山,并不甚高,但这条上山的小路却很崎岖,加上荒僻多年,杂草丛生,王宗景又是年纪幼小,走得颇为吃力。如此约莫走到半山多一点时,王宗景已是气喘如牛,疲惫不堪。反观方姓老者,显然道行jīng深,脸上连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未有,决无这个年龄普通老者的那种虚弱。

    只是一老一少两个人此刻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了,因为在他们身后的黑暗中,已经有数十对闪烁着幽暗凶光的眼睛,缓缓围了过来。

    方老头皱了皱眉,脸上倒没有什么畏惧之sè,只是看了看周围,冷哼了一声,道:“这窝妖狼的数目倒是不少。”说着,踏上一步,将王宗景拉到自己身后,转身面对了这群穷凶极恶的妖狼。

    方老头这里气度肃然,自有股杀气飘散而出,一时却是把下方狼群震住,没有马上扑上,但白背妖狼乃是凶残妖兽,自也不会如此简单散去,狼群中一只看去特别高大强壮的妖狼忽地低吼一声,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在侧面的一只白背妖狼猛然跃起,张牙舞爪地向方老头和王宗景扑来。

    方老头眉头一挑,低喝一声:“畜生!”

    手臂挥起站下,白光瞬起,正是那柄三尺仙剑再度出现,剑芒吞吐凌厉无匹,就这么当头斩下,只听妖狼哀嚎一声,竟是被倒劈了回去,血huā四溅中,一道凄厉而可怕的伤口从头颅一直切到肚腹,深可见骨,倒在地上嚎叫声声,chōu搐不已,末几声音低落下去,看样子是不成了。

    这一手石破天惊,群狼震慑,一时间所有的妖狼都向后退了好几步,方老头冷笑一声,手持仙剑举目四望,所有的白背妖狼都不敢与之相望,只是天xìng贪婪残忍,虽然退后,一时也没有散去。这一幕给站在一旁的王宗景看在眼中,当真是又惊又佩,看着方老头和他手中那柄仙剑的目光,都忍不住有些炽热起来。

    方老头等了片刻,见没有妖狼还敢上前,便也不再等待,转身牵住王宗景的手臂,便向山头走去。在他们二人身后,狼群中一阵sāo动,但那只头狼低吼两声,狼群便安静了下来,仍然保持着围猎的态势,只是没狼敢再度攻击了。

    王宗景看着没有妖狼再跟上来,那些可怖的妖兽身影,渐渐都隐没在黑暗之中,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同时转头向身边这位神通惊人的青云mén仙长看去,在他此刻心中,委实是对这方老头钦佩之极,只觉得方老头怕是比自己王家最神通广大的家主还更厉害些也说不定,心中念头转动,便想着能否找个法子,求这位仙长将自己收入mén下,哪怕只要学到了一些粗浅道法,想必便足以打遍龙湖城小孩界全无敌手,从此称王称霸,指日可待矣。

    他这里胡思luàn想着,不知不觉便跟着方老头走上了山顶,说来奇怪,有方老头牵着他的手臂行走,这一段山路他却走得轻松,没觉得有多少疲惫,反而是把刚才上山时的那点疲乏都恢复过来了。乌石山山顶之上,此刻借着夜幕苍穹上的淡淡微弱星光,果然有一座破败小庙座落于此,只是这小庙四面墙壁到处破dòng,庙mén也早就不见,更无牌匾,一眼看去里面黑dòngdòngyīn森森,隐约模糊的影子有一个,想来应该是以前供奉在这庙里的神像才对。

    站在这不算大的山顶处,举目远眺,视线便几乎再无遮挡,前头山下一片黑暗平坦,山风从那边吹来,带着淡淡cháo湿凉意,按照王宗景心中所记忆的大概方位,那便是龙湖所在,看来若是白日在此山顶上,便可将龙湖尽数揽入眼底,一览无遗了。

    方老头带着王宗景走上山头,向身后看了看,神sè也是微微一松,只是看他表情神sè,倒也并没有将那些妖狼有多放在眼里,右手随意一挥,将仙剑收起,随即指了一下那座小庙,道:“今晚你便现在此处休息,等到天明时候,这些妖兽便会散去,我再送你回去就是。”

    王宗景连忙道谢,弯腰行礼道:“多谢方爷爷。”

    方老头淡淡点了点头,领着他向小庙走去,王宗景跟在他的身后,心中念头急转,却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能够让这位方仙师收自己为徒,正着急间,忽然方老头脚步一顿,身子停了下来,同时伸手一把拉住王宗景,沉声道:“慢着!”

    王宗景吓了一跳,愕然抬头向他看去,道:“怎么了?”

    方老头并没有理他,脸上原本的淡然之sè,不知为何突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凝重之意,目光深沉,眉头紧皱,却是死死盯住了前方那座安静伫立的小庙,看着那破败小庙内静默的黑暗,沉默许久,然后缓缓推开了王宗景,示意他退后,随即右手挥动,白光一闪,竟是又祭出了那柄白sè仙剑。

    王宗景看着方老头突然间如临大敌般的一举一动,心情也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抬头向那座小庙中眺望了一阵,但除却一片yīn影黑暗,其他的便什么也看不出来。

    此刻的方老头已是面容紧绷,右手紧握仙剑横在xiōng前,衣襟无风自动,看去就像是一支随时就会jīshè而出的强弩弓箭,冷冷地盯着小庙之中的黑暗,片刻之后,冷然道:“阁下是谁,深夜而至,有何贵干?”

    王宗景吃了一惊,连忙瞪大了眼睛向那小庙看去,心想难道里面还有个人藏着么?只是任他如何观望,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庙森然而立,在这荒僻山丘之上,此时此刻,小庙周围的黑暗像是凝固了一样,没有任何的声息传出。方老头脸上神sè越发肃穆,同时眼神也是更加凌厉,那小庙中的神秘人气息诡异,迥异常人,却有一股他平生未见之可怖杀意,缓缓渗出。

    站在一旁的王宗景忽然chōu了chōu鼻子,从鼻端处,却是闻到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淡淡的血腥气息。

    便在此刻,方老头一声断喝,手中仙剑光芒大盛,剑芒几乎是瞬间便长逾半丈,身动如电,以无比威猛之势冲入了小庙之中。小庙内外的黑暗瞬间一凝,便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团团围绕了过来,冲向笼罩在白光中的方老头。

    从站在一旁远处观战的王宗景看来,那古怪的小庙中此刻的战斗也是他所难以理解的模样,一片黑暗之中,白sè的剑芒看似锋锐无匹,jiāo错,然而黑暗无论如何就是凝而不散,退而又聚,仿佛无休无止地攻向那灿烂夺目的光辉。

    一声尖锐长啸陡然而起,白光暴涨,方老头人剑合一,却是冲天而起,一下子撞破了小庙的屋顶飞至半空,而在他身后,一团浓浓黑气滚滚而来,如附骨之疽,追杀而至。

    方老头落地又再度弹起,剑气,气象万千,白光灼灼,直将这黑暗夜sè中的山头照耀的如同白昼,而也就是在这等光耀之下,王宗景看到了正在和方老头jiāo战的那个古怪人影,却是笼罩在一层厚厚黑气之中,人影模糊,出手狠厉,对着方老头这等厉害神通道法,非但没有落下风,反而是将他bī得步步后退。

    方老头脸sè越来越是难看,但手中剑芒反而越发耀眼,只是任凭自己攻势如cháo,对方却是轻而易举便破解开去,然后每一次攻击都不可思议地毒辣而恰到好处,让方老头不得不救,时间稍长便左支右拙,败象渐lù。

    空气中,那股奇异的血腥味道,似乎又浓重了三分。

    jī战之中,方老头大吼一声剑芒劈下,却被那神秘人轻易躲过,反手一掌,从那黑气中陡然而出,却是正击中方老头的左肩膀处,一股诡力汹涌而至,方老头大叫一声,整个人向后翻了出去,这力道是如此的猛烈,甚至连站在远处的王宗景都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骨裂之音。

    黑气簇拥着神秘人席卷而过,王宗景站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不知为何,当那团黑气涌过他的身边时,他感觉到有一道冰冷而奇异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一扫而过。

    方老头倒飞而出,却是飞下了山顶,身后那个神秘人紧追而上,王宗景惊魂未定,忍不住又向山边跑了过去,向下眺望,这一看又是吓了一跳。原来山腰间那一群妖狼居然还没退走,数十只妖狼聚拢在一块,而方老头和神秘人直接便落入了狼群之中,顿时一片大luàn。

第二章 黑夜 (下)

    正文]第二章 黑夜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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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剑挥舞,将周围照的光亮,众多白背妖狼惊惶之下,凶xìng爆发,吼叫声中,开始疯狂地攻击方老头和神秘人,让站在山头的王宗景心惊ròu跳。然而无论是方老头还是那个神秘人,都根本无视于周围这些可怕的生物,只是彼此争斗不休。虽然他们此刻都置身于狼群之中,然而进退之间,剑气苍茫,黑影如电,一只只妖狼扑上,转眼便是血huā四溅死于非命,残肢断臂四处飞落,一股凶悍之极的杀戮之气凛然而出,王宗景甚至无法看清这些妖狼是怎么死的,只能是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些可怕的妖兽此刻却像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动物般惨遭屠戮。

    终于,可怕的杀戮和铺天盖地的血腥气,让号称凶悍残忍的妖狼也无法支撑下去,残存的妖狼纷纷发出哀鸣嚎叫,疯了一样向远处跑去,只求尽量远离这两个可怕的人类。而在场中,那两个人仍在jī斗,但是很明显的,方老头已然被全面压制,面sè涨红气喘如牛,身上已是多了四五道流淌着鲜血的伤口。

    危急关头,方老头咬牙沉身,先是全力一剑将那神秘人bī退半步,随即横剑xiōng前,左手屈指成诀,却是在半空里点指如画,一股青气在指掌间喷涌而出,旋转开来,竟是在虚空里化作了一个青sè太极图案。

    青光闪闪,灵气bī人,一看便知乃是极厉害的道术。

    只是这个时候,那黑气之中的神秘人身影忽地一顿,似乎看到这个青sè太极图后,令他受了什么刺jī,竟是突然发出了一声嘶吼,声音嘶哑而带着几分疯狂之意,杀意大盛。而几乎是在同时,方老头猛然瞪大了眼睛,眼中流lù出一幅不可置信地神情,像是看到了某个绝对不可能见到的东西一样。

    黑气翻滚之中,伸出了一个手掌,如方老头之前所做的那样,握诀虚画,青气涌出,转眼间这黑气中的手掌之前,竟也赫然形成了一个青sè太极图案,并且极其明显的,这神秘人所施展的奇术,威力更在方老头之上,但是这青sè太极图便比方老头大了整整一圈。

    “你......”方老头瞪眼嘶声,喊了出来,“你是谁?”

    然而话音未落,对方的太极图已然冲了过来,他须眉皆张,再无退路,只得也将手中青sè太极图推了出去。两面神奇而耀眼的太极图案,就在这黑暗夜sè笼罩的小山上,猛然撞在一起。

    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光芒如太阳般爆发开去,亮的令人无法睁眼,然而这一瞬间不过是如此短暂,转眼即过,方老头祭出的青sè太极图轰然而碎,强大的气流如排山倒海般喷涌而出,将他击飞出去,同时这强大的力道甚至把神秘人贴身的黑气都冲开了些许。

    那巨大的青sè太极图沉重而凶狠地打在了方老头的xiōng口,没有丝毫的余地。方老头全身大震,七窍尽数流出血来,目光却只盯在那黑气背后,嘴chún微微颤抖着。片刻之后,在不久之前还是王宗景眼里近乎天下无敌的青云mén仙长,便像是断线风筝一样,被打得远远飞去,划过数十丈远才噗通一声,重重地摔落在某个黑暗的角落,生死不知。

    ※※※

    青sè的光芒缓缓褪去,黑暗和血腥气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重新将这座小小山丘笼罩其中。

    王宗景脸sè惨白,慢慢后退着,在他眼前,从山下犹如幽灵一般隐没在一团黑气中的神秘人,再次缓缓出现在乌石山的山顶。

    山风冰冷,冷冷吹过。

    王宗景只觉得自己的脚有些发软,甚至难以支撑自己站住了。牙关紧咬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可怕的身影,除此之外,他的脑海便是一阵空白。

    那神秘人走了过来,在王宗景的身前停了一下,那种诡异的被目光扫过的感觉又来了一次,只是不知为何,这神秘人只是在黑气之中淡淡地哼了一声,却没有为难王宗景,而是忽地腾空而起,飞驰而过,居然是没入了前方那片黑暗之中。

    王宗景今晚的境遇实在太过诡奇,胜过了他这些年所有,此时此刻,仍然还会不过神来,呆立远离半晌,却忽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咕咚”一声,倒像是什么东西掉入了前方龙湖水中。

    他呆了一下,心想该不会是那神秘人掉到湖水里去了罢?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迅速被他自己否定了,那神秘人道行奇高,甚至连青云mén的方老头都不是他的对手,又哪可能出什么意外。只是此时此刻,他忽然发现,乌石山头之上,却只剩他一个人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王宗景年纪不大,但聪明顽劣在一众王家子弟中可算翘楚,立刻是拔tuǐ便跑,只是堪堪跑到山头边上,望着下方那边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他却又是一阵犹豫,刚才他可是看见了,还有好几只白背妖狼逃走,神秘人会对他怎样还不好说,但是如果就此下山碰见了一只或是几只妖狼的话,他便是必死无疑了;就算白背妖狼丧胆不敢再回来,但是这夜sè深沉,回龙湖城这一路上也未必不会有其他可怕的妖兽出没,不管是哪种妖兽,他这八岁大的小孩,只怕都只有填了妖兽肚子这一条路了。

    如此这般一想,王宗景又是不敢下山了,此刻他心中早已后悔万分,千不该万不该,都不该去跟王宗德那王八蛋打这种莫名其妙傻到了没边的赌约,如今进退唯谷,搞不好便要死在这山头之上。

    正自抱怨处,忽然远方那片黑暗里又是一声“哗哗”声传来,王宗景心头一紧,回头看去,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从水中跃出溅起水huā的声音啊。

    果然,尽管他心中不停祈祷,但夜sè中黑气闪动,果然还是那神秘人飞了回来,落在山头,王宗景低头一看,只见黑气下方的土地上,似乎有一团水渍。

    他去龙湖里面干什么,这半夜三更的总不会是去洗澡吧......紧张之余,王宗景心头掠过这么一个疑问。然而留给他思索的时间并没有多久,那神秘人目光扫过这里,在王宗景身上停留了片刻,忽地身形一动,飘了过来。

    王宗景大惊失sè,这一次那神秘人绝对是目标明确的正对自己,联想到刚才那场jī烈的厮斗,看着这yīn森森藏身于黑气之中的身影,还有周围陡然间又再度浓烈的血腥气,王宗景终于忍不住心中恐惧,转身就跑。然而还未跑出两步,他便觉得身子一轻,竟然是飘了起来,那团黑气席卷而过,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牢牢束缚并携带而起,离开了这座乌石山头,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没入了夜幕之中,那片最深沉的黑暗里。

    ※※※

    小小的乌石山,再度陷入了沉静,夜sè凄凉,山风清冷。

    忽地,一只颤抖的手臂猛然出现在那条小径上,紧接着又是另外一只手,手臂手掌间,鲜血横流,一个脆弱衰败的身子慢慢爬了上来,正是青云mén的方老头。只见他此刻看去惨不忍睹,满面是血,伤痕累累,特别是xiōng口处凹下了一大块,骨裂ròu绽,血流如注,连基本的行走都无力支撑,只能一步一步强撑着爬过来。

    就这样拖着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痕,方老头以不知从何而来的坚忍爬到了那座小庙前,看了看四周,那神秘人自然早已离开,而刚才他救下的那个王家小孩,也不见了踪影,不知道是死是生。

    方老头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惨然,但随即咬了咬牙,大口喘息着,鼓起身子中最后一丝残余气力,伸出一根手指,蘸了自己流淌而出的鲜血,颤抖着,在小庙前的土地上,抖抖索索歪歪扭扭地比划了一阵,随后,他脑袋一歪,就此死去。

    借着夜幕里微弱的星光,在小庙破败的yīn影之下,隐隐约约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地上那两个血写的大字:

    苍......松......

第三章 师徒 (上)

    正文]第三章 师徒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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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丝冰凉的寒意,从脸上传了过来,王宗景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从昏mí中醒了过来。

    一股略显**而带着湿润的味道,首先飘入了鼻端,王宗景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眼,便是自己眼前的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落叶,有些叶子还带着绿sè,有些则已枯败,开始慢慢腐烂。茫然地抬起头来,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一片密林间的地上,繁茂的树冠枝叶几乎完全遮蔽了头顶的天空,只有少许的光亮透过树叶的缝隙间照了下来,薄雾如烟,轻轻飘dàng在林间,让这里更显得幽暗而神秘。就在他的周围,还有许多突出地面犹如虬龙般的树根枝干,几许古藤缠绕在怪石大树之间,野草新绿,苔藓青青。几声鸟鸣,从高高在上的树枝梢头不时传来,似低语如呢喃,轻轻叫唤着,却已是这林间唯一的声音。

    淡淡的雾气,似烟如纱,在远处草木间飘dàng着,让人看不清更远的地方,空气中弥漫中一股清新湿润的味道,王宗景站起身子,看了看周围,树叶青草的叶片上,还凝着几许晶莹透明的水珠,而自己身上的衣衫也湿了一片。

    似乎是不久之前,这片密林中曾下过一场雨罢。

    他有些紧张地环顾四周,森林深邃而幽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显lù出一股原始和野xìng的味道,这个感觉让王宗景喉咙有些发干。那一晚在乌石山头,突如其来的jī战后他被那个神秘人掠走,飞至半空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神秘人使了什么手段,令处在惊惶慌luàn中拼命挣扎的王宗景一下子就昏了过去,等他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置身于这样一个像是原始森林的地方了。

    他缓缓转动身子,观察着周围环境,但心头的紧张却越发浓重,仔细回忆当晚的情况,王宗景很快记起了自己仅有的一点印象,那便是自己被神秘人带着飞走时,是背离龙湖的方向,也就是说,是向南飞的。

    龙湖的南面,便是那令所有人都闻名变sè的十万大山。

    王宗景的脸sè一下子苍白下来,事实上,每一个在幽州的孩子,只怕都是从小听着十万大山的恐怖故事长大的。此刻,幽静深邃的这片森林,在他眼中已是到处充满了危险与恐惧的地方,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孤身一人置身于此,脑海中不时浮现出那些传说中可怕的怪物,实在是极其痛苦恐惧的事。

    幸好,王宗景毕竟还算是出身大族,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胜过一些,至少没有当场发疯或是痛哭luàn叫,站在原地,他竭力压制着心中冒起的恐惧,大口喘息着,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沙......”

    低沉而轻软的声音,从脚下传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是厚实的那一层落叶,也不知道在这没有人烟的所在累积了多少岁月,一脚踩去,像是踩在绵软的布帛上,几片枯叶翻开,有三两只黑sè的小虫从叶片底下爬了出来,动作迅速地跑开,很快又钻入到旁边的叶片下去了。

    沙沙的脚步声,开始在林间缓慢地响起,王宗景瞪大了眼睛,全身绷紧,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两只手也是不由自主地紧紧握成拳头,只是走出了约莫两丈余地,这片森林中仍然是一片静寂,周围高大的树木犹如一个个巨人,冷漠地注视着这片森林中突兀出现的少年。

    雾气,似乎淡了些,看着将散未散。

    前方一缕白烟轻飘移开,王宗景忽然望见似乎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东西,不是树木,也非石头,更不是他一直恐惧害怕的妖兽,看着倒像是某个颇为庞大的雕像残部,倾倒在这密林之中,被层层杂草树木所掩盖。

    他壮着胆子,慢慢走了过去,一路之上仍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走到近处,拨开荆棘草丛,跨过几块不小的林间石头,他终于看到这座倒在地上的残损石像,忍不住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石像所雕刻之物,并非是常见的鸟兽动物,也不是供人祭拜常见的仙佛神像,反而是一座面貌狰狞形容古怪的雕像。一眼望去,这雕像头生鬼角,怒目獠牙,血口微张望之竟似有噬人之意,且体貌也是异常恐怖,竟有四头,身负八臂,虽是倾倒于地,但一股凶煞气息竟是凛然而生,扑面而来,令王宗景身子一颤,连退了两步。

    嘴角chōu搐了一下,王宗景低头喘息,片刻后心神方定,这才抬头细看,随即发现这座凶神恶煞般的雕像果然已经残破,四头八臂中多有破损,石像本身也有许多处裂痕,也不知道是什么久远时代之前,被人遗弃在此处密林之中的。想到此处,王宗景忽然jīng神为之一振,心想既然此处有这个石像在,或许以前也是有人在此生活过的,虽说看着这石像年月深久,但或许也是一丝希望。

    心中念头转动,他看着这石像便也没有开始那么害怕了,细细打量一下,又发现这石像雕工虽然古拙,然而刻痕苍劲,外貌bī真,虽着笔处未必繁复,却已令这神像栩栩如生,自有股威赫气度在,虽然他年纪还小,但下意识地便觉得雕出这座石像的石工,只怕必定是一位大匠。

    他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还是向这座石像走了过去,等走到跟前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座石像的巨大,虽然是倾倒在地,但只是横着的身子高度,比王宗景的身子也高了一倍。王宗景左右张望一下,还好,这石像毕竟不是光滑绝壁,年月深久风吹雨蚀,到处都有破损的地方,他便借着这些破损处的缝隙,当做踏脚,爬了上去。

    手掌抓住了这座石像,触手处,一股粗糙坚硬的感觉从手心传来,石像是灰白sè的巨石所制,王宗景皱了皱眉,心想刚才一路走来,并没有看见类似的这种石材,也不知道古时那些雕刻石像的人们,究竟是如何将这些巨石或者巨像移动到此处的?

    就在他心中有些疑huò的时候,忽然,从石像的另一侧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吼叫声。声音入耳,王宗景便是悚然一惊,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涌上心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呼”的一声,一条黑影身形矫健,却是从这座石像的另一侧窜了上来,嘶吼一声,半张血口,lù出森森獠牙,居高临下地盯住了王宗景。

    这是一只黑sè妖猫,两耳尖翘,体型大如壮牛,此刻涎水从牙缝间滴落下来,一脸凶恶贪婪地盯着石像下方的那个少年。王宗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这只妖兽看着只怕比当日的白背妖狼还要厉害,而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他甚至都来不及去想了,因为这只妖兽根本就没有与他对峙的意思,一旦看清了王宗景的情况,便再无丝毫迟疑,猛扑下来。

    利齿尖牙,白光闪烁,王宗景在这生死关头用尽全身力气向外跳去,然而他的动作与这种敏捷的妖兽相比真是差太远了,嘶啦一声,他背后衣物已经尽数扯破,背上也多出了五道很深的伤口,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剧痛之下,王宗景痛苦地嚎叫一声,踉踉跄跄地向前冲去,然后没跑两步,身后的那只妖兽已经再度扑上,任凭王宗景在死亡的恐惧下疯狂挣扎,仍然还是很快就被这只妖兽击倒在地,随后便是张开大口利齿,一口向王宗景的喉咙咬去。

    王宗景此刻也顾不上如何恐惧了,下意识地就用出了最后的力气举起双手,抓住了妖兽大嘴,转眼手掌便被猫妖的利齿戳破,鲜血横流,顺着手腕流淌下来,然而纵是如此,他也仍然无法阻挡那张可怕的大嘴。

    腥气铺面,死亡似就在眼前,就在他将要绝望的一刻,忽地这林间一静,mí雾忽止,幽幽林深处似有一道目光冷冷扫过,片刻之后,林中陡便,群鸟惊起振翅而逃,一道清光如水,从那幽静最深处,在这幽寂林中,掠了过来,无声无息,如风吹过。

    “呼......”

    绝望待死的少年,忽然间只觉得手上一轻,然后在他的眼前,看见了这一生也难以忘怀的一幕:黑sè猫妖凶狠的表情似乎还凝固在脸上,然后下一刻,那具可怕的身躯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缠上所撕裂,血光乍现,清光挥落,妖兽从头到尾被生生劈做两半,如烂叶枯枝一般,飞向两旁,可怕鲜红的血水,夹杂着无数古怪而带着浓烈血腥味的东西,轰然落下,顿时将他的身子从头到脚全部染成了红sè,血如泉涌,流淌不止。

    一个笼罩在黑气中的高大身影,缓缓出现在他身子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旁,冷冷地盯着这里。王宗景的身子僵硬在原地,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过了片刻后,他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样,缓缓低头向自己身上看了一眼,看着几乎已经变成血人的自己,还有身上横七竖八丢着落着挂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血腥杂物,他忽然xiōng口一堵,再也忍耐不住,猛地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疯狂地抖落身上的那些怪物,然后冲到一棵大树边上时,扶住树干便是大吐特吐。

    神秘人对王宗景的举动无动于衷,仍是站在那儿,一道清光缓缓飞了回来,化作柄亮若秋水般的仙剑,在他身旁闪了两下,便消失不见。随即,那笼罩他全身的黑暗之气,也开始慢慢消弭,像是钻回了这个躯体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丝黑气也消失的时候,在这片原始野xìng的森林里,在那棵看去和周围树木有些距离的大树旁,一个身材高大头发灰白的男子lù出了身形。

    王宗景觉得这是自己这一辈子中最可怕的一次呕吐,吐到自己的腹中都开始chōu搐疼痛时,他心头的那份恶心之意仍然还是浓烈无比,更不用说此刻身上从头到脚的鲜血淋淋,只是到了最后,吐无可吐只能干呕时,他终于还是慢慢平静了下来,喘息着,面sè苍白地转过了身子,向身后那人看去。

    身子还有些微微的颤抖,但不知为何,王宗景并没有开口道谢这人救命之恩的意思,他只是有些漠然地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似乎经过这连番的变故后,这小小的少年无论心xìng还是胆量,都已经变得强韧了一些。

    那棵大树下的男人,身材高大面容方正,浓眉锐目之间,仿佛还散发着一股淡淡威势,像是也曾手握权柄一般,有一股庄严肃穆之气。然而在本来如此威势的脸面上,此刻映入王宗景眼中的,却有半边脸颊呈现出一种古怪的暗红颜sè,看着像是被熏熟的猪ròu般难看而带些恶心,且半边脸上的肌ròu,似乎还有些不受控制般地时不时chōu搐一下。

    像是yīn阳脸,却比yīn阳脸更加难看也更加的恐怖。

    但是王宗景居然没有被这张脸吓到,他的反应甚至是有些麻木,只是木然地看着这个男人,一句话也不说。

    那个男人缓步走了过来,脚踩着林间厚厚的那层落叶,沙沙作响,不知何时,曾经喧闹的森林中又安静了下来,只剩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缓缓靠近。

    走到了王宗景的跟前,这个男人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或者说是不用表情也很可怕的模样,用一种毫无生气冰冷的语气,淡淡地道:“你要死,还是要活?”

第三章 师徒 (中)

    正文]第三章 师徒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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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湖城内,王家堡外表看去与平日并无不同,但内里气氛早已如凝冰一样紧张无比,数日之前发生在城外乌石山的那场意外,震动了整个王家上层。

    久未出现过的数十只妖兽白背妖狼群起围攻乌石山,长房的王宗景失踪,但是这些都比不上方老头的意外身亡,青云mén派遣而来结盟的强助,居然就死在龙湖城外了!

    这个事实让龙湖王家全族震动,家主王瑞武更是惊怒jiāo集,在接到回报之后立刻调出所有人手,竭尽所能地搜寻探查,然而不要说是凶手的踪迹一点都找不到,连失踪的王宗景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王宗景的姐姐王细雨得知此事后,差点崩溃,她父母早逝,从小便是和这唯一的亲弟弟相依为命长大,可以说是半姐半母,平日里真是疼爱无比,如今一旦得知王宗景怕是凶多吉少,哪能不肝肠寸断。只是多方搜索一无所获,王家人最终也是被迫要开始接受这个事实,着手处理善后事宜。虽然王细雨仍是不死心,数次到家主面前哭述恳求,希望能再次细查寻找,然而已经焦头烂额的王瑞武还是摇头叹息中拒绝了。

    在王家家主的心目中,此时此刻,王宗景的分量只怕还未必比得上方老头的死去了,不管怎么说,王宗景虽然出身长房,但父母不在,仅有一个姐姐,虽说王细雨天赋颇佳,已被安排将去青云mén修行,然而眼下这姐弟俩确实没有多少根基分量。王瑞武此时更头疼的是青云mén会如何看待这桩意外,事情发生了第二日,王家便将消息以最快速度向中州青云山传去了,而因为路途遥远,青云mén的反应仍然还未过来。

    哀哀的哭泣声若隐若现地从远处传来,王家家主王瑞武坐在大堂上,脸sèyīn沉,默然不语。那哭泣声是王宗景的姐姐王细雨的,就在不久前,她再次求上mén来,只是王瑞武确实已经做到了所有能做的事,无可奈何,只能又将她赶了出去。听着这伤心哭泣的声音,想想青云mén或许会降临的雷霆之怒,他的心情一下子便糟糕透顶。

    龙湖王家虽然是新兴崛起的修道世家,青云mén虽然是在昔年正魔大战中连遭重创元气大伤,但二者之间的实力仍是差距巨大的,王瑞武纵然心怀大志,但目前为止也只敢把目标放在与同是幽州几大势力的另外几家争斗上,决不敢想到能与千年大mén青云有所争执。

    大堂上还坐着另一个男子,四十左右,目光锐利,面lùjīng明之sè,正是当日那位小胖子南山的老爹南石侯,同时也是王瑞武的心腹智囊,王瑞武对其十分信重,更胜过族中一众王家子弟。

    此刻王瑞武转眼看去,只见南石侯面上神sè凝重,似乎也有满腹心事,便叹了口气,道:“石候,你在想什么?”

    南石侯抬起头来,沉默了片刻后,道:“我是想着,算算日子,青云mén那边也该来人了。”

    王瑞武苦笑一声,道:“以你看来,青云mén会是如何反应,可会怪罪我们王家?”

    南石侯眉头紧皱,道:“此事确实蹊跷,平心而论,与我们王家应无干系。但怕就怕方老头临死之前在小庙前写的那两个字,会否另生bō折?”

    王瑞武哼了一声,道:“你说的甚是,我思来想去,应该也是与我们王家无关,就算青云mén来人了,我便把那地上的两个字告诉他们......”

    南石侯摇了摇头,王瑞武眉头一挑,道:“怎么?”

    南石侯沉yín片刻,压低了声音道:“那血书二字所说的人,咱们都是有所耳闻的,虽然这些年早已平复,但江湖传说此人与青云mén昔日一场绝大内luàn有千丝万缕的干系。属下想着,此事我们怕还是装作不知道的为好,就让他们去山上自行查看一番,想必心中就有数了。”

    王瑞武默然良久,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有理,便如此罢。”说着又看了他一眼,道,“对了,听说你昨晚又打你儿子了?”

    南石侯脸sè变得有些难看,恨恨道:“这逆子着实hún账,先是引yòu景少爷去偷窥fù人洗浴,看见景少爷跟人打赌犯险又未拦下,结果捅出天大篓子,我、我真恨不得打死了这畜生。”说罢,南石侯又是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对王瑞武深施一礼,面带痛悔,道:“家主,南某教子无方,逆子不肖,实在是愧对家主,无颜在此,不如就让属下离开王家,权且......”

    王瑞武一挥手,打断了南石侯的话语,苦笑一声道:“罢了,罢了,石候,你我宾主情谊,何苦还说这些话来。那事我也问过一众小孩,确实也怪不得南山,那宗景xìng子顽劣,也有几分是咎由自取。回头你也别再去责骂儿子了,啊?”

    南石侯面带愧sè,点头坐下。两人对坐无语,心中都是满怀心事,便在此刻,忽只听mén外脚步声声,匆匆而来,一个王家家丁跑了进来,急道:“家主,南管家,mén外来了数位道长,说是青云mén的仙长呢。”

    王瑞武与南石侯同时站起,异口同声道:“快请!”

    顿了一下,南石侯又向王瑞武道:“家主,我还是出去亲迎一下。”王瑞武点了点头,南石侯便也迈开大步,走出了这座大堂。

    约莫半柱香工夫,厅外再度响起脚步声,南石侯前头引路,满面笑容地引着四位身着青云道袍的修士走了进来,王瑞武迎了上来,只见这四位都是年轻人物,只当先一人年纪大些,看去三十多岁,气度也较身后三人严谨,当下便对此人先行了一礼,四位青云弟子也是一起回礼,当先那男子开口道:“这位可是王家瑞武家主?”

    王瑞武点了点头,目光看着这几位青云弟子,道:“正是在下,不知诸位道长怎么称呼?”

    站在最前头的这位道人微微一笑,道:“贫道明阳,这后头三位师侄乃是明真、明叶、明方,我等奉掌教萧真人之命前来龙湖王家,一来追查本mén方师叔意外身亡之事,二来也是确认你我两家同盟,昔日王家主亲上青云与萧真人所约之事,萧真人无意有所改变,只是不知王家主心意若何?”

    王瑞武大喜过望,哪里还有什么好说的,连声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说着亲自上前拉住明阳之手,道,“不瞒道兄说,贵派方老先生出了意外之后,我是寝食难安,幸得如今有明阳道兄前来主持大局,如此便再无忧虑了。”

    明阳道人却是摇头道:“家主有所不知,其实明阳并非此行的主事人。”

    王瑞武一怔,目光在明阳身后三位年轻道人身上逐一掠过,他能够担当世家之主,自然是有些本领神通的,眼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这一看之下,便知晓这另外三位年轻道士虽然本领都是不错,但还未必及得上明阳道人,一时便有些错愕。

    明阳微微低首,单掌竖于xiōng前,淡淡道:“不瞒家主,我等一行人前来此处,除这里的四人外,还有一位师兄,他才是真正主持追查凶手的人物。只是他xìng子有些古怪,到了龙湖城后,径直便去了城外乌石山查看,失礼之处,还请家主恕罪。”

    王瑞武“啊”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知贵派这位师兄名讳是何?”

    明阳道人微微一笑,道:“这位师兄姓林,名唤惊羽。”

第三章 师徒 (下)

    正文]第三章 师徒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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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阳微微低首,单掌竖于xiōng前,淡淡道:“不瞒家主,我等一行人前来此处,除这里的四人外,还有一位师兄,他才是真正主持追查凶手的人物。只是他xìng子有些古怪,到了龙湖城后,径直便去了城外乌石山查看,失礼之处,还请家主恕罪。”

    王瑞武“啊”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知贵派这位师兄名讳是何?”

    明阳道人微微一笑,道:“这位师兄姓林,名唤惊羽。”

    ※※※

    龙湖城外,乌石山上。

    这一日正是晴朗日,阳光和煦,温和柔软地洒落人间,占地广大的龙湖上bō光粼粼,水bō碧蓝,倒映出蓝天白云,湖畔山石,可谓美景。远处田野苍苍,风吹草伏,又有巍峨群山,耸立人间,云遮雾笼,透出几分神秘。

    风吹过,dàng起湖水涟漪,几只水鸟欢叫飞翔,在湖畔嬉闹玩耍,拂石而过,已到了乌石山上。

    小庙破败依然,安静伫立在阳之下,庙中神像,木然呆坐,不知人间岁月。周围几许乌石,散落山头,早不见了当日血腥,只有一条若隐若现横贯山头地面的血痕,似乎还透出几分森然。

    一个身影走上了乌石山头,缓缓站定,看向四周。清风从远处湖面上吹来,他衣襟飘动,自有股说不出的潇洒之意。远远望去,此人剑眉星目,相貌俊逸,只是容貌神sè间略带了几分冷淡。身后背负一柄长剑,通体碧绿,豪光轻闪,望之竟似一只蛰龙低伏,似醒未醒,纵然是在这阳光明媚的白日之时,这柄匣内仙剑也散发出无形威势,透着淡淡杀意。

    血痕已淡,气息亦散,这男子目光落在地面那道血痕间,顺着这条当日方老头爬过的路,缓步走去。山风吹过,他容sè渐冷,身后那柄碧绿仙剑却是豪光流转,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某些心意,绿芒渐盛。

    没过多久,他终于走到了那座小庙之前,然后停住了脚步。

    地上的血迹到了此处,忽然浓烈起来,仿佛像是诉说着当日惨烈而垂死的一幕,然后,他目光移动,看到了在小庙之前,那用血写就的两个字。

    有些歪斜,有些颤抖,然而那血渍如刀,笔笔锋锐,就像带着血腥之气的利刃,转眼间斩入了男子的眼帘。

    他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随即整个人又恢复了冷漠似冰的模样,只是一双眼睛,仍是死死地盯住了脚下那两个血书大字:

    苍......松......

    身后那柄碧绿仙剑,忽地绿光大盛,如蛰龙忽醒,怒吼清啸,于匣中发出一声剑刃轻音,清锐无匹,就这般飘散开去!

    也不知这般过了多久,乌石山头,有另一个身影从远处御剑而来,须臾即到眼前,落地走前,正是明阳道人。只见他环顾四周看了一眼,目光在掠过地上拿到血痕时皱了皱眉,走到那男子身后,叫了一声道:“林师兄。”

    林惊羽合上双目,沉默片刻,转过身来,神sè间已转平和,背上的碧绿仙剑也安静了下来。明阳道人道:“我已经见过王家家主,将来此之前萧真人jiāo代的几件事都一一与他说好,王家主也无异议,并在府内替我们安排好了住处,眼下就等师兄过去,他也好款待一番。”

    林惊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走开了一步,让出了身后位置,明阳道人也随之看到了地上那片浓郁血渍和两个血写大字。他的脸sè微微变了变,目光收回来时确实向林惊羽多看了一眼,然后叹息了一声,道:“虽然从青云山动身前已经知晓此事,但此刻亲眼看见方师叔所写这两个血字,仍是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人......”他的语气变得有些迟疑,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当年不是都说他已死掉了么?”

    “看来是还活着的。”林惊羽淡淡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否则的话,萧真人应该也不会把我从祖师祠堂里叫出来,到这幽州南疆来处理这件事了。”

    明阳道人后退了一步,没有接话,脸sè看去似乎有些尴尬,眼前这位林师兄惊才绝yàn,资质超群,道行据说更是极高,甚至有人偷偷议论他能够和本代掌教萧真人一较高下,多年来在青云mén中已是久负盛名。只是不知为何他年纪也不算大,却到了青云山通天峰后山的祖师祠堂里去看守历代祖师灵位,直到此事发生之后,掌教萧真人才出人意料地请这位林师兄出山,来此处理此事。

    想到此处,他目光不禁又偷偷向地上那两个血字瞄了一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青云mén中有些忌讳的话题中,其中的一项便是传说那个叫做苍松的叛徒,乃是昔日教养林师兄长大的恩师。

    只是眼下显然不是开口谈论此事的时候,明阳道人看向林惊羽,道:“林师兄,要不我们先回去,王家主还在龙湖城内等我们。”

    林惊羽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信步走去,一直走到乌石山山头的边缘,举目望去,只见眼前一片开阔,偌大的龙湖就在前方,bō平如镜,水中山林倒映,更有云飘天青,偶尔水鸟飞跃而过,带起一道水痕,溅起层层涟漪。湖光山sè,说的便是如此了。

    “听闻此次方师叔来到此处,王家也是安排他在城中住下,只是方师叔却不知为何,执意要住在这乌石山上,是么?”

    明阳道人点了点头,走过来站在林惊羽的身旁,道:“不错,我对此事也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方师叔当日并无告诉任何人缘由,王家的人也是敬重他老人家,而且以师叔的道行,也不会怕了这城外的妖兽,所以就随他了。谁知道这才过了两日,就出了意外。”

    林惊羽淡淡地眺望着山下那面美丽的湖水,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听说方师叔除了本mén道法外,还jīng通风水堪舆之术?”

    明阳道人有些愕然,但仍是点了点头,道:“不错,其实当日萧真人派遣方师叔过来此地,也是看重他有这本事,咱们之所以与龙湖王家结盟,一来是为了本mén在幽州地界能站住脚,二来也是为了方便在此处找寻......那东西。”

    林惊羽目光闪动,道:“明阳,你看此处地势如何?”

    明阳道人不明其意,但还是眺望山水,看了片刻后道:“小弟对堪舆之术不甚了解,但此地山环水抱,藏风聚气,应是风水极佳的所在。”

    林惊羽颔首道:“我观之也是如此,或许当日方师叔到了此处,亦有同感也说不定。”

    明阳道人眉头一挑,转眼向林惊羽看去,道:“林师兄,你的意思是......”

    林惊羽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眺望这片湖光山sè,过了一会,淡淡地道:“师弟,你回龙湖城与那王家主说上一句,你们四个便住在城中,另外请他将这座小庙稍加修葺,容我栖身就是了。”

    明阳道人眉头皱起,踏上了一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林惊羽却是笑了笑,道:“无妨的,你还信不过我么?”

    明阳道人看了他半晌,随即点头微笑,道:“是,师弟我明白了。”

    说罢,转身离去。听着脚步声渐渐在身后消失,林惊羽面上的笑容缓缓敛去,目光渐渐放远,一身衣衫站在山头上随风习习飘舞,许久之后,像是夹杂在风中难明的低语,那个男子仿佛轻轻念了一句:

    “师......”

    不知怎么,这声音忽地就此中断,那第二个字,终究是没有再响起了。

    (以后更新时间均为早8:00和晚8:00,今天晚上还有一章)

第四章 蛇祸 (上)

    正文]第四章 蛇祸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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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活!”

    王宗景盯着那个男人,咬着牙慢慢地说了这句话,话说出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嘶哑,这三个说得是艰涩无比。或许是因为连番多次地面临生死关头的折磨,此时此刻,面对这样一个强大可怕的人物,虽然心中仍是畏惧害怕,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已平静下来,只是他紧握的双手与瞪大的眼睛,似乎还说明他仍然不过还是一个脆弱的孩子。

    压抑下的勉强平静,与显而易见的复杂眼神,都被神秘的男子看在眼中,看着那张满是血渍少年的脸,这个男人却是视若无睹,只是淡淡道:“好,想活的话,那就跟我走。”

    他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转身便向密林深处走去,没有回头看王宗景一眼,王宗景起初有些犹豫,然而转眼看了看周围这片茂密而幽深的森林,那些幽暗yīn影里似乎随时会冲出妖兽,终于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林间的薄雾渐渐散去,周围的树林似乎变得清晰起来,然而视野的更远处除了树木依然还是树木,望不见这片森林的尽头。一路之上的地势并不平坦,时有高低起伏,时有巨石落木,甚至他们两个人还趟过了一条林间小溪。一路上那个神秘男人如履平地,轻轻松松地走着,相比之下,王宗景便吃了极大的苦头。

    他身子尚未长大,前头又连番遇险,体力实已消耗许多,这一路上攀高爬低,实在是苦不堪言。只是走到现在,他似乎在心里也明白了什么,知道前头那男人并非是会顾及他身体的人,加上心中一点少年男儿的狠劲,竟然是一句向那神秘男人求饶哀恳的话也没说,只是跌跌撞撞咬着牙,大口喘息着,穿行在这原始森林之中。

    幽幽鸟鸣,似在头顶上方的某处叫唤着,光线变幻地从树梢枝头的缝隙中照下,让王宗景脚下的路变得光影jiāo错,黑白摇曳。古藤老树,青苔绿草,层层叠叠似无边际,悄无声息,落叶徐徐,枝梢轻摆,这林间之景便如同一副幽美的画卷。

    如此走了许久,王宗景跳下一块大石,感觉到身子已是非常疲累,然而前头的那个神秘男人仍是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着,丝毫没有停下休息的迹象。靠在石块上喘息了片刻,王宗景还是咬着牙站起,继续向前走着,没走几步,他忽然眼角余光看到了什么,皱了皱眉,拨开旁边一处茂密树枝,果然发现在这个地方也有一座破损的巨大石像倒在地上,无论外形模样还是石像上的残破,看起来都和之前见到的那一个石像差不多。

    一样的狰狞凶恶,一样的栩栩如生,只不过似乎这个石像看起来破损的更厉害些,有一部分的手脚都已经从石像上掉落了。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前头那个神秘男子似乎已走得远了,身影快要消失在密林树后,王宗景猛然惊醒,赶忙追了上去。就这样,两个人在林间穿梭行走着,那神秘人一直保持了不紧不慢的速度,似乎还是照顾到王宗景的体力速度,然而一路上他仍然没有停下歇息的意思,所以当再走了约莫一炷香后,王宗景便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

    汗出如浆,甚至把脸上的那些妖兽血渍都冲掉了许多,他隐隐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些小小金星开始闪烁飞舞,两只脚也跟灌铅似的沉重无比,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前头那个男人的身子忽然一顿,终于是停下了脚步。

    王宗景迫不及待地随便找了棵大树靠着坐了下来,大口喘息着,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随即便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抬头看去,只见那神秘男人此刻却是站在了一座雕像前方,不出意外的,也是这一路上看到的那种,事实上,除了最初看到的两座凶恶雕像外,这一路上倾倒在林间被王宗景看到的雕像还有三座,都是差不多的模样,让他在疲累之余也是疑huò,究竟这里是什么地方,又会是什么人在久远的年代之前,在这种原始之地雕出了这许多奇怪的石像。

    不过此刻在那神秘人面前的石像,明显的与之前那些倾倒在树林中的石像有些不同,首先,这石像比之前的那些凶恶石像要小许多,其次,这座石像是站立的,并没有倒在地上。不过说它小也是相对而言,那个身材高大的神秘人在这座石像前,仍然还要矮了不少,至于石像的模样,倒是和之前一模一样,都是凶恶狰狞状。

    王宗景的目光掠过那个神秘人脸庞时,忽地一怔,只见那神秘人虽然顶着这座石像看,但眼中却有丝毫不加掩饰地厌恶之sè。在石像的右侧,仔细看去,居然有一条隐约的小径通向密林深处,只是顺着道路的尽头看去,只见前方树林幽深寂静,不知怎么有一处很远的地方居然隐约升腾起淡淡的略带粉红颜sè的气体,有点像早上所见的林间薄雾,只是看去更加神秘一些。

    王宗景先是楞了一下,随即脸sè一变,眼睛看着那片粉红sèmí雾便有些移不开了,没有惊喜之sè,倒有几分惊惶。那东西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只怕便是幽州地界上人人谈之sè变的剧毒瘴气了,传说在十万大山中到处都有这种剧毒瘴气,无论鸟兽人族,甚至强悍的妖兽,一旦遇见这种粉红sè的气体,往往都是全身溃烂痛苦死去,几乎无yào可解。

    该不会是要走那一边吧?王宗景嘴角微微chōu搐地想着。

    神秘人盯着那站立着的石像看了一会,也没有回头,只是冷冷说了一句:“走罢。”说着抬脚边走,只是看他走的方向,却是向石像的左侧而行。

    王宗景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振作一下自己已经疲惫的jīng神,还是跟了上去。

    这一路走来,不知为何,再也没有看到那些倾倒在林间的石像了,同样的,一直让王宗景心惊ròu跳心神不宁的妖兽,也没有再出现过,倒是脚下的路越发难走了。树木荆棘都是越来越多,有些地方根本就难以通过,幸好前头那神秘人神通颇为厉害,常人难以通过的地方,他三下两下便清出了一条路,让王宗景省了不少劲,否则的话,这少年怕是就要累死在这路上了。

    就这么又走了半柱香工夫,两人的眼前忽然一亮,地势平坦展开,出现了一处约莫十余丈的林间空地,前头乃是一座小山,山下有一个dòng口至少有五丈余宽的大山dòng,以那山dòng为中心,周围七八丈方圆的地界上,只有杂草,却是一根树木也无。

    一丝腥臭的气息,似乎隐隐约约地从那个巨大山dòng中飘了出来。

    王宗景的心中若有所觉,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那神秘人一眼,又死死地盯着那个山dòng。

    “就在这里了。”神秘人并没有装神nòng鬼的意思,直截了当地对着王宗景道:“这dòng中有一只厉害的妖兽,我要杀了它,只是其生xìng狡猾,轻易不肯出dòng,我要你帮我。”

    他转过头,面sè冷淡地看着王宗景,冷冷道:“你想活的话,就按我说的去做。”

    王宗景喘息着,看着那个山dòng,咬牙道:“dòng里面是什么?”

    “一只‘金huā古蟒’,”神秘人脸sè淡然,像是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这妖兽修行多年,已通人xìng,虽然贪吃嗜血,然而近日已接近它修持关口,再进一步便可蜕皮重生道行大进,是以轻易不肯出dòng。此dòng乃是它的老巢,此妖兽又是一身蛇鳞坚硬无比,入dòng太过凶险,只有将它引yòu出来,先伤其七寸蛇心,散去妖兽道行,则全身妖鳞失去妖力,溃散如常,如此方能杀之。”

    他看了一眼王宗景,道:“你,便是那个yòu饵了。”

    王宗景只觉得耳中嗡的一声,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心中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疯狂大叫一声,要和这个男人拼命,然而到了最后,终究他也只能无比忿恨地盯着那个神秘人,口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这个男人面前,他就算真的拼命,又和蝼蚁有什么区别?

    神秘男人对这个少年仇恨的目光根本无动于衷,转手从身上拿出了一块铜盘,上面银丝镶嵌,雕出了些奇异的符纹,扔给王宗景。王宗景茫然接过,只觉得入手颇为沉重,耳边听到那男人说道:“这东西你拿在手上,待会妖兽冲出来时,你便将它举在头顶,自然能够顶住一时半刻。记住,只能站在原地,不许跑开,否则金huā古蟒动作快如闪电,若是发觉不妙,转眼便缩回巢xùe去了。只有趁着它发怒咬你,身子lù出dòngxùe时,我方能从旁一击而中,取它xìng命。你明白了么?”

    王宗景艰难地点了点头,那神秘男子冷笑一声,道:“若是你敢跑,误我大事,回头我便抓了你,绑了再扔进这个dòngxùe里喂蛇,知道了罢?”

    王宗景的身子抖了一下,眼中的愤怒怨恨之sè更重,忍不住大声道:“既然是yòu饵,为什么你不随便抓些妖兽过来,偏偏要抓我?”

    那神秘男子顿了一下,似乎也没有想到这少年突然开口,不由得多看了王宗景一眼,只见这少年背靠大树,脸上带着些绝望,眼中却是凶狠愤怒,看去简直就像这片原始森林中被追逐将死的一只孱弱小兽,虽然已是绝境,骨子里仍然有几分野xìng桀骜。

    “因为,除了号称南疆第一美味的那只‘龙湖青鲤’外,”神秘男人看着愤怒的少年,嘴角浮现出一丝残忍的讥笑,配着他那张可怖的yīn阳脸,更加的令人触目惊心,“金huā古蟒最喜欢的,就是吃人,尤其是......十岁多的小孩子。”

    王宗景脸上的最后一丝血sè,终于也消失不见了。

第四章 蛇祸 (中)

    正文]第四章 蛇祸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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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紧紧抓着那块铜盘,王宗景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这片林间空地的中央。按照身后已然隐身藏起的那个神秘人的吩咐,他应该要走到距离dòng口约莫四丈外的距离,然后就这样站在原地不动,一旦金huā古蟒冲出来吃他,便将手中铜盘举过头顶,便能暂时护住身子。

    想到此处,王宗景忍不住向手中的铜盘看了一眼,只见这面铜盘虽然上面刻画的符文颇为jīng妙细致,然而拿在手上却是平平无奇,丝毫也看不出有何神奇之处,更不用说能够抵挡那绝对是穷凶极恶的金huā古蟒了。

    只是如今箭在弦上,勉强行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掉头逃跑却是绝对死无葬身之地,王宗景只能心中不停地咒骂着那神秘男人的十八代祖宗,然后仍是无可奈何地向前走去。

    慢慢接近dòng口,空气中那股腥臭的气息便渐渐浓烈起来,王宗景的脚步越来越慢,呼吸也是越来越急促,他至今不过仍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罢了,哪怕是出身于王氏家族,又何尝经历过这数日来天翻地覆惊心动魄的一系列生死折磨?

    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手心渗出了汗水,浸湿了这块铜盘的边缘。

    终于,他走到了那个山dòng的正前方,在距离dòng口四丈外的地方,站住了身子,鼓起自己所有的勇气,向那个黑暗的山dòng里看去。

    “轰!”似是一声无声却炸响在他耳边的惊雷,王宗景身不由己地退后一步,脸sè惨白,那dòng窟深处,一片黑暗之中,亮起了两个巨大幽绿的眼眸,那瞳孔似刀,细长而冰冷,看去只那眼睛,竟似乎就有他半人多高。

    空气中的腥臭气息,陡然浓烈起来,一声诡异的轻啸,从那黑暗的dòngxùe中发出。

    王宗景的身子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死死地抓住了手中的铜盘。

    只是那只盘踞在山dòng里的恐怖妖兽不知为何,并没有立刻冲出来猎杀这送上mén来的美食,那两只可怕巨大的冰冷蛇眼,只是在dòngxùe里的黑暗中,冷冷地盯着dòng外的这个少年。

    周围,一片寂静,不知道是否因为这里有金huā古蟒存在的原因,除了茂密的树林外,别说妖兽,就连飞鸟也没有一只。dòng内dòng外,就在这片异样的寂静中对峙着。

    就这样站着,也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好像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又似乎根本只是须臾片刻。王宗景冷汗涔涔而下,脑海里不停地冒出一些自己从未想过的可怕场景或是画面,他觉得自己脑袋里似乎有那么一根弦,从头到尾就这样紧紧绷着,从自己醒来后无时无刻都面对着死亡的威胁,而这一次,虽然没有之前数次那样直接粗暴,但是那黑暗中的蛇目,残忍而无情的眼光,还有周围越来越浓烈的腥臭气息,却仿佛给了他更大的压力。他真的感觉到,自己脑海里的那根弦,眼看就要在这片诡异却令人疯狂的静默对峙中霍然崩断了。

    断了之后,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有那么一刻,他心中掠过这样的念头,是无法自控地疯狂大叫夺路而逃,还是真的就这样彻底崩溃丧失理智地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

    要死了,还是要疯了?

    他的身子,慢慢地开始发抖起来,惨白的脸上开始不由自主地chōu搐着。空地之外,隐身于某棵大树yīn影下的神秘男人,很快发觉到空地上站着的那个少年似乎有些不对劲,慢慢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那个山dòng里腥风大作,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尖啸声传了出来,几乎是在同时,一道体型巨大的金白相杂的蛇影飞扑而出,径直冲向那个孤独站在dòng外的少年身影。

    蛇影迅疾,转眼间已扑到王宗景的身前,王宗景甚至都没看清楚这只金huā古蟒的模样,于电光火石间,他只能下意识地做出了唯一一个动作,将那块铜盘高举过顶。数丈之外的密林边缘,传出了一声轻细的叱喝声:

    “疾!”

    铜盘一颤,紧接着一道豪光从铜盘中心亮起,迅速壮大变作一个白sè光罩,将王宗景护在中间,片刻之后,一个巨大的蛇头轰然咬下,撞在了这个白sè光罩上。

    光罩护体,仿佛有一层淡淡的温暖传递进来,只是王宗景甚至还来不及感觉到些许的安心,一股巨大可怖的力量如排山倒海一般,从头顶上方冲了下来,这力道是如此之大,让他的双脚都是一软,无法再支撑自己的身体,径直坐了下去。随着一阵令人心惊ròu跳的咯咯声音,夹杂了低沉的破裂声,王宗景悚然抬头,赫然只见这块铜盘的白sè光罩摇摇yù坠,铜盘本身竟已是开裂出了数道裂缝。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面对的这只庞然大物,可怖妖兽。

    这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白蛇,超过一半的身子都还在山dòng里面,冲出来择人而噬的只是前半身而已,但是尽管如此,那几乎是比一个人身子还大些的蛇头便足以将人吓死,长而强壮的蛇躯上,青白sè的鳞片整齐地排列着,看去像是一幅巨大的铠甲,同时鳞片上还有金sèhuā纹,特别是在巨大的蛇头部位,金sèhuā纹更是密集,看去让这只金huā古蟒越发的诡异。

    此刻,金huā古蟒已经一口咬住了王宗景的身子,然而那块被王宗景抓在手上的铜盘发出了光罩,虽然被这只巨兽要得开裂起来,光罩也摇摇yù坠,但是至少目前还是抵住了金huā古蟒那可怕的一咬之力。

    yīn冷无情的蛇眼中,因为意料中的美食发生了意外的bō折,掠过了一丝怒火,金huā古蟒发出一声古怪的尖啸声,蛇躯陡然而起,大口张开,两只可怕的獠牙从口中显lù出来,对站在下方的王宗景来说,此刻那张嘴巴,黑dòngdòng的那个深处,实是这世间最恐怖的事物。

    如果可能,他绝对是什么都不管撒tuǐ就跑的,哪里还顾得上那个神秘人的威胁?只是此刻金huā古蟒已然扑到跟前,自己被打到地上,却是想跑都不行的了。无可奈何之下,就像溺水的人垂死挣扎一般,他也只有紧紧地抓着那面破裂的铜盘,不顾一切地拼命举高着。

    周围的密林一片寂静,那个神秘人也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直到此刻也没有动手。

    巨蛇的蛇头再次轰然咬下,白sè的光罩连连颤抖,令人牙酸与心惊ròu跳的开裂声再度响起,王宗景有些绝望地望着头顶上的这面铜盘就像脆弱的豆腐般颤抖着,撕裂着,然后随着一声脆响而四分五裂。蛇头掠过,白光散去,可怕的巨大獠牙瞬间刺入了王宗景的右肩,鲜血喷涌而出,剧痛如cháo水般涌来让这个少年全身luàn颤,然而下一刻,他更加惊慌地发现,只在转眼之间,自己这个巨大的右肩伤口处,开始迅速地发黑。

    那是一种带着深紫般的yīn沉黑sè,瞬间麻痹了他整个右肩伤口,那么大的伤处,王宗景在最初的剧痛过后,此刻竟然已经无法得到任何感觉。他甚至能够看到那可怕的黑sè就像水流一样快速漫延开去,在肌肤之下,黑sè从肩头的伤处涌向所有的地方,每到一处,那个地方便瞬间麻木,再无知觉。

    这是何等可怕的一种剧毒......

    他就像一根僵硬的木头,颓然倒下,只一会工夫,黑暗的颜sè便窜上了他的脸庞,王宗景甚至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连眼皮都无法眨一下,只能目瞪口呆地僵硬倒着,看着自己上方那只可怕的巨蟒再次扬起了头,lù出了噬人的大口。

    这一次,金huā古蟒的蛇眼中终于流lù出贪婪而得意的神sè,长啸一声,再度仰首,就要将这到口的美味吞吃下去。便在此刻,趁着金huā古蟒眼中已然只有倒在地上的猎物的时候,密林边缘一棵大树后,青光乍起,如风驰电骋般破空而来,在金huā古蟒反应过来之前,一剑刺入了它蛇头下七寸之处。

    (今天只有一章了)

第四章 蛇祸 (下)

    正文]第四章 蛇祸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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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huā古蟒陡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厉啸,巨大的蛇躯整个卷曲起来,啸声中蕴含了无比怨毒,然而转眼之间,血huā绽放,那最紧要的七寸之处从内部被生生捅出了一个血dòng,里面剑气,这短短时间内,竟不知道被那柄仙剑在蛇躯之内切割了多少下,血浆四shè,状极凄惨。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空中掠了过来,正是那个神秘人,面sè冷峻,只扑古蟒。金huā古蟒似乎也知道大事不妙,意图有所反应缩回dòngxùe,然而那蛇身上最紧要的七寸处伤口实在受创太重,整个巨大蛇躯都是摇摇yù坠,就在不久前还威风凛凛凶威赫赫至不可一世的恐怖妖兽,此刻却仿佛也和倒地的王宗景一样,在垂死挣扎而已。

    神秘人一掠而至,用手一招,随着金huā古蟒一声痛苦长嘶,血ròu绽开,青sè仙剑刺破脊背飞回了神秘人手中,而他也未给妖兽任何喘息之机,一丝杀意从他可怖的yīn阳脸上掠过,青光陡然暴涨,化作开天巨剑,径直劈下。

    “呜”的一声,风声过处,天地森林,似都凝固了片刻,巨大的金huā古蟒蛇躯陡然僵硬,然后只见巨大的蛇头与蛇躯断裂开去,就像一块巨石,颓然飞了出去。

    无边无际的殷红蛇血,从蛇颈处如洪水一般喷了出来,瞬间将倒在地上的王宗景从头到脚再度浇成了一个鲜红的血人,粘稠而带着强烈刺鼻腥味的蛇血,将他整个人都吞没了,王宗景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已经完全麻木的身子上某些个还残存几分知觉的地方,突然又有一阵极剧烈的痛楚,犹如火烧般传来,下一刻,他便脑袋一歪,失去了全部知觉,昏过去了。

    半空之中的那个神秘人看了一眼下方兀自还微微颤抖似乎还未死绝的蛇躯,还有那个被喷涌而出的蛇血所吞没的少年,冷笑一声,毫无回顾之意,身形掠起,却是直追向那个飞出的蛇头。

    巨大的蛇头直接撞进了森林,巨大的力道之下,连续撞到了四五棵大树,这才颓然滚到到地上,chōu搐两下之后,终于不再动弹。神秘人随即飞至,略一端详,便手持青sè仙剑再度劈下,只不过这一次他明显看得出来小心了许多,力道也是控制住了,就这样连续斩下数次,金huā古蟒的蛇头便几乎四分五裂,可谓是死无全尸了。

    神秘人紧紧地盯着这个散裂的蛇头,也不顾这满地腥臭的血水,目光炯炯,在蛇头的血ròu白骨间一阵翻找,好一会儿之后,他面上忽地掠过一丝喜sè,手掌一翻,人向后退了一步,只见那手掌之上,已然多了一颗半个巴掌大小的纯白蛇珠,看去晶莹润白,微光闪烁,纵然是在这血气冲天的所在,竟也散发出一丝淡淡清香。

    神秘人盯着手中这颗宝珠,心中大喜,再也不管地上的蛇头,身形拔起,目光转动,随意地在附近直接找了颗粗大的树枝落下,背靠着树干,将这颗蛇珠细细抚mō良久,片刻后自言自语道:“有了这凝聚金huā古蟒三千年道行菁华的‘yù蛇珠’,或许就能压住修罗之力了罢!”

    言罢,他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拿起晶莹白润的yù蛇珠,缓缓靠在了自己那半面暗红sè的脸部肌肤上。

    “嘶......”

    一声倒吸凉气般的轻哼,从这个神秘人口中发了出来,他双眼紧闭,脸上的肌ròu开始不停地chōu搐起来,而与此同时,yù蛇珠上的光芒却缓缓亮起,从神秘人的脸上,那些恶心可怖的暗红sè肌肤内,似乎有隐隐一丝诡异的红丝,从体内深处被缓缓chōu了出来,吸进了yù蛇珠内。

    神秘人的身子微微一颤,看着神情模样,似乎颇为痛苦,然而他显然也是个xìng子坚忍的人物,除此之外便再无更多表示,纵然手上青筋暴lù,也再不肯多哼一声。

    如此持续了许久,神秘人忽然发出一声低哼,将yù蛇珠从自己脸上拿开,微光一阵闪烁,yù蛇珠上的光芒缓缓低落下去,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原本白润无暇的珠体内部,似乎多了一些细若游丝般的红sè细线。反观神秘人,却是气sè顿时好了许多,非但如此,那一张原本是yīn阳脸的脸上,暗红sè的sè斑仅仅经过这一下,便已明显消褪了一些。

    神秘人额头上汗水淋淋,但神sè间却是非常高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满意地笑了笑,将这颗珍贵的yù蛇珠珍而重之地收进怀里,然后便一招仙剑,御剑而起,直向远方破空而去,再不回头。

    密林深处,缓缓恢复了原本的寂静,只是空气中血气,腥气弥漫,特别是在那一个小小的林间空地上,死去的巨大蛇躯颓然倒地,鲜血泉喷,在一块略显低凹的小坑处,汇聚成了一个鲜红的血洼,而就在这处蛇血坑旁,那个从头到脚鲜血淋淋的少年,孤独地躺在地上,没有一点点的声息。

    ※※※

    他做梦了。

    是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不知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被打下了传说中的冥府,要受那最惨烈的烈火焚身之苦。他在烈火中呼号喊叫,但是所有的亲人、朋友无一回应,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个孤独的自己,还有的,便是可怖的熊熊漫天的火焰。

    为什么不死呢?

    或者说,死了不是就不该有痛苦了吗?

    十一岁的少年在人生之中,第一次在心头浮起了这样的念头。

    然后,他便从这个可怕的噩梦中,惊醒过来。

    天sè已黄昏。

    森林中已经暗了下来,那些密林深处因为茂密的枝叶,黑暗来的更快些,此刻看去,许多地方已经变得漆黑,也只有这一块小小的林间空地上还光亮些。

    许是因为刚刚惊醒,脑袋里仍有些mí糊,王宗景木然地向周围看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本中了蛇毒全身麻木,但现在却好像能动了?

    下意识地,他低头向自己身子看去,这一看又是身子一颤,鲜红的血液遍布全身,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不知为什么,竟然大部分都消失了,只有极少数残存的小块衣料,还在散发着浓烈腥气的蛇血中挣扎着,其中的一小块就在他目光看到的时候,轻轻颤抖了几下,掉入鲜红的血泊中,然后诡异地散开,沉没化作乌有。

    王宗景身子猛然颤抖了一下,像是深心某处陡然掠过一阵奇异的战栗,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浮了出来:这蛇血竟能够腐蚀衣物布料,那全身都被这蛇血淹没的自己的身体,又会是怎样的下场?

    他脸sè惨白地看着满地血泊,脑海中掠过了那个可怕的噩梦,那个在九幽冥府里被熊熊烈火焚烧身躯,那种痛苦直入骨髓的可怕噩梦!

    他摇着头,喘着气,身子不由自主地想站起跑开,跑离这个可怕的充满了诡异蛇血的地方,只是他刚刚支撑起身子,软弱无力的手臂便是一歪,整个身子便向旁边倒去。

    低沉的一个“噗咚”声,在幽暗的林间突然响起。

    他好像掉进了一个水坑......

    王宗景似乎有些míhuò,甩了甩头,身体周围似乎是一片粘稠的液体,然后,他借着微光,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这是一个血坑,被斩去头颅的金huā古蟒流出的无数鲜血,汇聚到这样一个低洼之处形成了血坑,将他的整个身子淹没了。

    他全身猛地颤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奇怪的感觉从他的身体各处传了过来,先是微微灼痛,然后似火苗遇油,轰然而起,瞬间化作滔天烈焰,如狂野火海,铺天盖地,将这个小小身躯完全吞没。那是战栗的火焰,在每一寸肌肤上都熊熊燃烧,犹如无数把锋锐的刀刃,切进了每一寸肌肤,反复的割裂撕扯,胜过了天下所有最可怕的伤痛刑罚。

    “啊!”

    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在这片幽暗的林间喊了出来,王宗景像是发疯一般想要离开这个血坑,然而那股鲜血中诡异的犹如火焰般炽热残忍的力量,转眼间便摧毁了这个少年残存的所有力气,他无力站起,无力躲开,只能全身发抖着战栗着,被困在这片可怕的血泊中,任凭那片犹如烈焰般的鲜血,灼烧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

    燃烧,燃烧,燃烧!

    烧尽了所有肌肤皮ròu,烧进了五脏六腑,烧光了所有血液经脉,烧掉了所有的意志却依然无法死去,只能无助地在这片血泊中颤抖着,惨叫着,嘶吼着......

    “啊......啊......啊......”

    惨烈的嘶嚎声,在这片逐渐沉沦于黑暗的森林里,不停地回dàng着,很久,很久。

第五章 求生 (上)

    正文]第五章 求生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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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第一道晨光,从树枝梢头滑落下来,照在林间空地上,淡淡薄雾如纱,轻飘在树木huā草间。叽叽喳喳细细的鸟鸣声,从远处枝头上传了来,清脆而悦耳,慢慢唤醒了这沉睡了一晚的山林。

    几滴lù珠,晶莹剔透,落在青草细长的叶片上,随着微风吹过,缓缓颤动着滑过青绿叶尖,滴落于土地上,也滴在一只伸在草丛里的手指尖。

    淡淡的凉意,让这只手指颤了颤,缓缓蜷曲起来。

    有些艰难地收回了手臂,躺在草丛中的少年撑起了身子,目光掠过自己的周围,很快看到了不远处那个血坑。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这坑中的蛇血依然粘稠,然而颜sè则已从鲜红变暗,带了几分深沉的黑sè。

    凝视着那一洼红血,王宗景的眼角无法自控地chōu搐了一下,然后猛地转过头去,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开始审视自身,发现身上的衣物已经完全消失,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都是被那些诡异的蛇血直接化掉的,如今的王宗景全身上下可谓是片缕皆无,光洁溜溜。

    王宗景下意识地转头向周围看了看,想要找到是否有什么东西可以穿戴,至少稍微遮掩一下羞处,只是在这片原始森林中,视线所及的除了树木huā草就是huā草树木,看起来都无法得用。

    皱着眉默然片刻,他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开始慢慢活动身子,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怪怪的,想来是从出生开始就在人群中长大,从未如此赤身luǒ体过,虽然此刻是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中,但晨风吹过时身上到处凉丝丝的感觉,仍然让他有些不舒服。不过很快的,他脸上就掠过一丝错愕的表情,将这种莫名的尴尬抛于脑后。

    昨日金huā古蟒攻击他时,曾在他右肩处留下了一个巨大的伤口,那是被巨蛇的獠牙所直接贯穿,也是同样的原因,金huā古蟒的剧毒侵入了他的身体,使他全身麻木,重伤垂死。但是此刻,非但那些看起来极可怕的黑sè蛇毒不见了,便是右肩上的伤口竟然也好了大半,除了一个巨大的伤疤凝结在那里,周围的肌ròu有些红嫩外,便是连一丝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站在这片林间空地上沉默了很久,将昨日的一点一滴在心头过了一遍,最后徐徐转身,目光再一次落到那个已经变得有些暗红的血坑上。

    他的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脸sè有些苍白,那种几乎是令人生不如死的焚身之苦,只是在脑海中回想一下,便足以让他为之战栗。王宗景咬了咬牙,将目光移开,转眼四望,只见树林幽深,树木高耸,淡淡薄雾轻轻飘dàng,那密林深处也不知道藏着几许神秘,几许危险。

    没有太多的犹豫和迟疑,王宗景在沉yín片刻后便走向林中。眼下的情景很明显,那个神秘人杀了金huā古蟒,达到了他的目的,便再也不管王宗景了,任他在这遍布妖兽的危险森林中自生自灭,或许,昨天王宗景被金huā古蟒攻击到的时候,神秘人根本就认为这个少年已经死定了罢。

    如今,只能靠自己了。

    王宗景走进森林的时候,在心里这样给自己鼓劲着,或许还有几分希望,能在这片广大的原始森林中找到一条出路,只要出去,也许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就这样在森林中走了一会,王宗景渐渐发现了身体上的一些异样,从当日被神秘人掠到这处森林中后,他就再没吃过食物,最多不过是跟着神秘人的途中匆匆忙忙喝过几口林间溪水而已。然而直到现在,他居然也没有觉得腹中饥饿,相反的,在昨日那场惨烈厮斗乃至一整晚的可怕折磨后,他此刻的jīng神竟然还颇为饱满。

    这又是什么古怪,他心中掠过一丝yīn影,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往那个方面思索,同时,像是为了宣泄什么一样,走过一颗大树边上时,忽地大声道:“王宗景,活下去!”

    说着,犹如表达自己的决心般,他一拳打在旁边的树干上。

    大树轻轻颤了颤,巍峨不动,几片落叶从树枝梢头,徐徐落下。

    王宗景向前继续走着,走了几步,身形忽然一滞,回身看了看那棵安然伫立的大树,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嘴chún张了张,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好像......力气也变大了点啊。”

    ※※※

    走了一会,王宗景发现前头的树林中一处地方显得有些凌luàn,四五棵大树像是被砸倒一样,东倒西歪地倒了下来,远远的似乎还有一阵血腥气飘来。

    他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向那个地方走了过去,同时不住地向周围观望着,尽量放轻脚步。就这样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地方,也没发生什么危险,很快的,他便发现了这里凌luàn的原因。

    一个几乎被斩成碎块的巨大蛇头掉落在林间,红sè的血液染红了周围一大片树木野草,场面有些可怖,只是不知为何,这样一个原本可以将小孩都吓昏过去的情景,王宗景在最初的一惊之后,竟然感觉不到有什么更多的畏惧了。

    甚至是当他目光接触到掉落地面上,昨天曾经给他无限恐惧的巨大蛇眼时,他的反应也是麻木而平静的,这样的反应甚至让王宗景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也许是昨晚那一场梦魇的缘故,经历过那样残忍的苦痛后,整整一个晚上浸泡在诡异的鲜血中,如今这样的场面,似乎已经不足以吓到他了。

    他默默地看着这一地血ròu,昨天曾经是那样强大不可一世的巨大妖兽,转眼之间便成了满地散落的血ròu,巨大的蛇头可以看出被利刃砍了许多刀,甚至连那只刺伤王宗景的可怕獠牙,也被从中砍断,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那个神秘人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一身的修行神通竟是如此厉害,当日轻而易举便击败了那位青云mén过来的方老仙师,如今面对如此可怕的妖兽,也仍然可以以一己之力击杀之。

    或许,这个人的道行已经远远胜过了自家的那些叔伯吧。

    王宗景默然出神,有些恍惚,心中缓缓浮现出当日姐姐王细雨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儿。或许,只有在中州青云山上那样的千年大派中,才有更加厉害的人物么?只是如果真有那样厉害的修士在,岂非就是与神仙之流无异?

    如果,如果将来真的能够见识一下,就好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林子边上传来一阵“索索索索”的声音,心下顿时一惊,转头看去,只见在自己的右前方树yīn下,草丛荆棘一阵晃动,然后lù出了一个身影,其形如野猪,通体乌黑,背生一排硬甲,看去犹如一幅铁铠般,顶着两只粗大獠牙,鼻子在空气中不停闻嗅着,走了过来。

    入眼处,这一地血ròu蛇头散luàn满地,这只显然也是妖兽的怪物顿时兴奋起来,低吼两声,一下子冲了上去,咬住一块蛇ròu便大嚼起来。

    王宗景面上变sè,但幸好这只妖兽看来还未发现他,便悄然向后退去。不料他此刻注意力都放在那只突如其来的妖兽身上时,没注意脚下地面上还有枯枝败叶,一不小心踩上了某处,便听得脚下发出“噼啪”一声脆响,一根两尺来长的枯枝被踩成两段。

    王宗景心中一沉,前头的妖兽却已惊觉,猛然抬头向这里看了过来,顿时将王宗景的身影看在眼中。

    “吼!”

    一声怒吼,野猪般的妖兽背后原本低伏的硬甲顿时如利剑般一片片都竖立起来,máo发皆张,对着王宗景这里发出了咆哮。王宗景就算是傻子也看的出来这妖兽气势汹汹,并非善类,如果可能的话,他真的很想对这只妖兽好好解释一番:你吃你的ròu,我绝对不会跟你抢的......

    只是还不等他讲出些什么luàn七八糟的话语,这只妖兽便如同一只狂怒的奔牛直接向他冲了过来,獠牙尖利,在林间的晨光中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王宗景下意识地向旁边躲闪,用尽全身力气跳开,没想到这一跳比平日能跳出的距离远了一半多,竟然真的躲开了妖兽的攻击,王宗景自己都愣了一下。

    妖兽一击不中,强大的惯xìng之下还冲出了一段距离,但它很快止住脚步,再次向王宗景冲来。王宗景转身就跑,在密林中左右逃窜,也幸好是在这茂密森林中,若是在平地之上,就算他体力莫名其妙增长了一些,也绝非是这种野生强悍的妖兽之敌。

    借着众多树木的遮挡,王宗景暂时躲开了妖兽的攻击,然而那只妖兽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可怕的嚎叫仿佛也就在身后不远处不断响起,这连番在密林中的追逐,那只妖兽的怒火已然全部被这个狡猾的猎物所挑起,甚至连一双小眼睛中都显得有些发红狰狞,一个劲地拼命追着前头那个少年。

    森林之中没有路,地势也不平坦,最重要的是,那些高大的树木下方并非是空无一物的,还有很多的青苔绿草、怪石树根甚至是大片大片的荆棘,王宗景咬着牙在林中逃命,但是没过多久,便发现自己的速度无法自控地慢了下来,好像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拉扯着自己,前头无穷无尽迎面而来的除了树还是树,到处都是荆棘尖刺,在他的身上划出了无数条血痕。

    忽然,眼前一亮,他似乎看到了某处与周围密林不同的地方,显得更加光亮些,在密林中拼命奔跑逃命的他下意识地冲了过去,然而很快的,他身子便是一僵,腥气弥漫血ròu满地,眼前却是他在森林中慌不择路,跑了一圈竟然又绕回了那个蛇头掉落的地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妖兽追了上来,带着一声凶狠的嚎叫,从背后扑了上来。

第五章 求生 (中)

    正文]第五章 求生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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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眼前一亮,他似乎看到了某处与周围密林不同的地方,显得更加光亮些,在密林中拼命奔跑逃命的他下意识地冲了过去,然而很快的,他身子便是一僵,腥气弥漫血ròu满地,眼前却是他在森林中慌不择路,跑了一圈竟然又绕回了那个蛇头掉落的地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妖兽追了上来,带着一声凶狠的嚎叫,从背后扑了上来。

    王宗景冲出树林时一颗心便是暗自沉了下去,此刻周围再无树干遮挡,妖兽的身影转眼便扑了过来,生死关头,他只来得及勉强向旁边跑去,然而妖兽无论是力量速度上都比他这个少年要强太多了,虽然他勉强闪开了妖兽尖利獠牙的攻击,但脚下一痛,却是被妖兽抬起的爪子在小tuǐ上狠狠扫了一下,顿时痛彻心扉,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妖兽低吼一声,再度扑上,这一次王宗景倒在地上,避无可避,犹如昨日梦魇重现,他再次被可怕的妖兽扑倒,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面临生死关头了,王宗景甚至来不及去想这样悲哀的事,那一刻,他的脑海中甚至是一片空白,然而只有一个念头不曾舍弃:

    活下去!

    像是本能一样,他用尽全身力气举起双手,胡luàn地对着咬下的妖兽头颅砸着打着,然而这只妖兽皮厚ròu糙,完全没有顾忌到王宗景的抵抗,只是残忍地低头狠狠一撞,顿时两根尖厉的獠牙便从王宗景的腹部刺了进去。

    “啊......”王宗景全身剧烈颤抖了一下,痛哼出声,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妖兽便回头chōu出,顿时一股鲜血喷了出来,洒了满地和那妖兽一头。

    鲜血的滋味,似乎让这只妖兽完全兴奋了起来,再次嚎叫着扑上,王宗景有些绝望了,无论如何,他似乎也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看着那只凶狠的妖兽冲过来要咬死自己,然后呢?杀死自己再把ròu身吃掉?

    死无全尸?

    死无葬身之地?

    他喘息着,脸sè煞白,然而心中这几日一直被压抑的恐惧、悲伤、愤怒、怨毒等等无数情绪,在这即将散命的一刻,忽然一起涌上了心头。

    “啊!”他张口大叫,双眼瞬间瞪得滚圆,浑然已没有了一个十一岁少年的模样,有的,或许更像是这荒野密林中一只绝望的野兽垂死的怒吼。

    “我要你跟我一起死!”

    他像疯了一样,再没有丝毫的畏惧,如同一只绝望的野兽正面对着那只妖兽,扑了上去。

    “噗”,獠牙再度刺穿了他的xiōng口,血huā迸裂,而他一手抓住了妖兽头上皮máo,一手直接向妖兽眼睛抓去,鲜血淋淋,无所不用其极,如同最原始的搏杀般残酷无情。húnluàn而疯狂的搏斗中,妖兽与少年都倒在了地上,但妖兽力量毕竟更大,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将少年压在身下。

    只是此刻妖兽脸上也挂了彩,最厉害的便是眼睛处被这个突然疯掉一般的少年给抓出了一处大伤口,强烈的疼痛也让这只妖兽暴怒起来,此刻更是没有丝毫客气,狂吼着撞着顶着这个已经伤痕满身的少年身体。

    被顶在地上的王宗景,身不由己地在剧痛流血中被向后推去,他一边吼叫着,一边拼命打着妖兽的脑袋,手掌胡luàn地在地面上抓着,húnluàn中似乎抓到了某个尖刺的东西,看也不看,便像是拿起一块石头般直接刺向了这只妖兽。

    “嘶!”,一声轻细的微响,在双方都有些疯狂的吼叫搏斗中显得微不足道,然而下一刻,却让那只妖兽突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这只妖兽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身子踉踉跄跄地从王宗景的身上退开了去。

    满面鲜血的王宗景咬着牙想要爬起,但还未起身便是一阵眩晕,半跪到了地上,双手撑地,大口喘息着,有些艰难地抬头向这只妖兽看去,只见妖兽的左眼眼眶处,被刺入了一个雪白而略带弯曲的锐物,王宗景看着只觉得有些眼熟,片刻后忽然记起,这却是金huā古蟒那根被斩断的半截獠牙。

    野猪一般的妖兽似乎承受了极重的打击,吼叫声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其中不知为何还夹杂着几分恐惧,很快的,这只妖兽tuǐ脚一软,竟然瘫倒在地上,全身开始chōu搐起来。

    死里逃生的王宗景死死地瞪着前头那只妖兽,目光落在妖兽受伤的那只眼眶中,只见一股诡异的黑sè从伤口处迅速蔓延,向妖兽的全身弥漫开去。

    好烈的毒,好毒的牙......

    只过了一小会后,这只妖兽终于连chōu搐都停了下来,双眼无力地瞪着天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息。

    一滴鲜血,从眉梢缓缓滴落,落在眼帘之前,让眼前的这个世界,充满了鲜红的血sè。颓然倒地的王宗景,身上至少有五六个被刺穿的大dòng,还有无数条大大小小可怕的伤口遍布全身,鲜血就像是小河一样流淌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种地步,他竟然还能残留了几分意识,只是这种残留的清醒并非是一种幸福,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还有眼前血sè模糊的一切,好像都在提醒着他,他正在痛苦万分地准备死去。

    原始而无情的森林中,沉默的寂静又一次降临了,仿佛千百年来,周围的树木都是这样沉默地看着。

    王宗景躺在地上,喘息着,十一岁仍有些稚嫩的脸上,因为痛楚而有些扭曲,他的目光茫然地移动着,似乎想在临死前最后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只是,他最后看到的,却是和美好毫无关联的东西,那是不远处地面上血ròu模糊的碎裂蛇头。他木然地看着那里,嘴角轻轻chōu动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这片茂密幽深的森林,看着那些高耸无言的大树,忽然间,他笑了一下:

    “我就、就是要活下去!”

    他慢慢地撑起身子,用尽了全身力气,佝偻着身子,一步一个血sè的脚印,缓慢地挪动着身子,向着林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森林中的光线,渐渐明亮起来,那些薄雾轻烟,也在逐渐的散去。带着血腥气息的地方,渐渐被抛在身后,光影摇曳的林中,一个少年蹒跚前行。带血的手掌,紧紧抓着一棵棵树干,支撑着残破的身子,咬牙前行。寂寥的森林,连那些鸟儿此刻也安静下来,没有风,有落叶。

    好像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尽管他残存的意识中总记得并不遥远,可是这仿佛真的就是他一辈子中,所走过的最漫长的一段路,直到,他看到了那个林间空地,看到了那个古蟒山dòng,看到了那一处曾经带给他无穷痛苦折磨的血坑。

    踉踉跄跄地走去,终于不支倒在地上,他便用最后的力气向前爬着,一点一点吃力地爬着,爬到了血坑的边上。

    粘稠的蛇血安静地聚拢在一起,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可惜,没能倒映出他的模样啊。

    王宗景已经失去所有血sè的苍白脸上,盯着那个血坑,嘴角微微chōu搐了一下,似笑非笑,然后,低低的声音,一字一字地,犹如呻yín一般地说道:

    “活,下,去......”

    他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在坑边咬牙一撑,然后整个身子向前倾覆,滚进了那个血坑,只听见“噗通”一声低沉的闷响,便再无声息。

    那一刻,仿佛便是光yīn停滞的时候。

    光影散luàn,林鸟惊起,微风吹过,一阵蕴含了无尽痛楚的凄厉嚎叫声,在这片森林中陡然响起:

    “啊......啊......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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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洲浩土浩瀚无边,古往今来涛生云灭,人世间风云激荡,如潮起潮落,永不停歇。时至今日,魔教式微,兽妖败亡,再无浩劫纷争,只是当年那几场血战过后,中土这几家巨擘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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