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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的风雨     异界烽火录txt下载     异界烽火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十六 破庙

    噗!

    羊肠小道上,刘策一枪结果掉一名意欲对流民图谋不轨的土匪头目,不顾众人惊恐的眼神,开始搜索起他身上的物资,最终只搜出两个红薯和几两散碎的银子。

    刘策把红薯掰成两段,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不远处缩在一角的逃难流民狠狠的咽下一口口水,要不是他们畏惧刘策一身精湛的杀人手段,恐怕早扑上前来哄抢了。

    望了眼那些衣衫凌乱的难民,刘策拿出水袋喝了口水,迅速消灭剩下的一个红薯,扬长而去。

    这一个多月来刘策一直靠截杀落单的土匪和流贼抢取他们身上的粮食细软活了下来,也打劫过逃难的流民,但当他抢过粮食见他们跪在地上向自己苦苦哀求时,自己内心柔软一面被触及,就将粮食还给了他们。或许是自己这幅身体主人比较善良吧,刘策这么给自己不够狠心随便找了个理由安慰,从那以后再饿也没打劫过逃难的流民。

    刘策行到一处破庙,抬头望望天色已晚,打算就在此将就一夜,天亮再继续赶路。推开破旧的庙门,头顶一阵灰落下,刘策拍了拍身上皮甲将灰屑抖落,看样子这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案台上的香炉早已经不知去向,正中间的巨大佛像有一道道不规则的裂痕,周身布满了蛛网,墙两旁的纸窗早已歪倒在一旁,窗沿被虫蛀出一个个黑点,地上满是灰尘,断裂的桌椅七零八落倒在一旁,一副破败的景象。

    刘策找了个靠窗的角落,解下身上从土匪处夺来的粗布披风,将地上灰尘弹去后,从边上拿了块还算平整的青砖当枕头,摘下头盔就躺了下去,顺手将长枪放在一侧,就这么沉沉的睡去。

    半夜,刘策被远处传来的哭声吵醒,他立刻摸起身旁长枪,警惕的蹲在窗口。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隐隐约约只听到妇女幼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一群男人的叫骂声……

    甘州这代由于流贼攻克高阳城带来的效应,各处流民、破产的农户以及部分溃兵和市井地痞纷纷汇聚一堂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加入流贼阵营或自立一方,作威作福,当地的治安比之前更乱了,随处可见杀人、强奸、劫掠等令人发指的罪恶勾当。刘策一路行来,到处都是逃避兵燹的平民百姓,还有不少人饿倒在街头,被“吃人”大队拖入阴暗地方制作成肉脯……

    刘策其实心里非常同情他们,但又能怎么样?自己都活不下去又有什么精力去救助别人?当然自己也不是没发过善心,半个月前从土匪手里救下过一对母子,但没两天那母子被另一队流贼活活在铁锅里煮烂……从那时起,刘策知道自己一个人所做都是徒劳的,在这个世界只有强、狠、毒才能活下去,自己唯一底线就是不对平民百姓动手,但不知道真有活不下去一天,自己是否还会遵守这道人性最后的底线,或许也会加入吃人大队,成为禽兽中一员。

    窗外哭喊声渐渐远去,刘策不再去关注那些哭声的最后结局会如何,背靠在窗口旁将长枪抱在胸前闭目养神,努力让自己睡着……

    半睡半醒间,天已微亮,刘策实在睡不踏实,索性起身准备继续一天的赶路,突然门外穿来一阵马蹄声,正逐渐向破庙靠近。刘策立马提枪纵身一跃它上香案躲到石像后面,不一会儿门外进来三个彪悍的壮汉,清一色身披铁叶甲。

    “小七,去把东西扛进来,昨天到现在,一粒米都没吃,饿死我了。”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吩咐一名相对瘦小的汉子,那汉子应了声便出门,不一会儿扛着个看上去百十斤重的袋子就进来,顺便还一脚将虚掩半边的门给关上。只见另一名满脸刀疤的汉子一言不发从背后取下一口铁锅,放在一旁,找了几块砖围成一个生火糟,然后将一些柴枝和干草放入其中用火石点燃,将锅放上,那个较为瘦小的汉子解开袋子,刘策清晰的见到里面全是纯白色的大米……

    那较瘦的汉子刚要把米倒入锅中,猛的一拍脑袋,又折返出去拿了两个水袋倒在锅中,随后倒入约四五斤白米,赵了根竹条捣了几下后就,直接坐在一旁观察着槽中火势不时添几根柴枝干草进去……

    白米的香气扑鼻而来,刘策不由吞了口口水,差不多一个月没吃到热食了,尤其这么精细的白米很久没吃到了,刘策忍住要出手的冲动,让头脑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眼前局势,这三人不是溃兵就是流贼中的精锐,后者可能性最大,自己同时对上这三人有多少胜算?值不值得为那一袋粮食冒这风险?刘策脑子里飞快的计算着如何把风险降到最低。

    就在此时,门外又怯生生的走进一队母女,战战兢兢的坐在虬髯大汉边上,那个女孩依偎在妇女身边,脸色苍白,眼睛里流露的满是恐惧神色。

    大概过了三四刻钟,米饭已经煮熟冒这阵阵白气,那虬髯大汉拿出一个海碗满满的朝锅里舀起一大碗米饭也不怕烫,直接用手往嘴里扒,刀疤和“瘦子”也同样胡吃起来,刘策忍着饥饿看着这一切,决定等他们分神再出手,争取先灭掉一个。

    吃了一阵,那虬髯大汉看了眼身旁母女,同对面刀疤使了个眼色,那刀疤叹息一声,盛了一大碗米饭放在那对母女边上。那妇女道谢一声后赶忙抓起饭碗给了怀中女孩,那女孩虽然饿的慌,但依旧恐惧的不敢接,妇女只好从怀中掏出木勺,一口一口的喂他,边上的“瘦子”望了这对母女一眼,也放下手中碗筷,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正要说话,石像后的刘策持枪纵身一跃刺了过来……

    “小心!”虬髯大汉抄起边上鬼头刀替那名叫小七的汉子挡下了致命一枪,枪尖顺着小七鼻尖落下。刘策肘盖侧身一扫,那虬髯大汉一个踉跄被震腿数步,胸口一阵发痛,那小七见势瞬间手中链锤挥舞而出,刘策仰面一闪,躲过这致命一击,正要还手,对面刀疤一脚踹在自己胸口,刘策顺势向后退却枪身抵地一个空中翻转泄去了劲道。

    “官兵?”那刀疤见刘策这身打扮冷冷的问道,旁边小七也全神戒备,那妇女急忙把女儿拉倒墙角缩在一旁,神情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刘策眼神冰冷,望着眼前这三人,知道偷袭失败了,但也明白了这三人路数,长枪一提,再次杀来。

    那刀疤抽出腰间两把铜锤,同小七和虬髯大汉一道像刘策扑去,一时间庙内一片狼藉,剩余半锅米饭也被踢落在地,四人你来我往大战了三十多个回合还是不分胜负。

    虬髯大汉刀势威猛,刀疤双锤力拔山河,小七的链锤神出鬼没,可刘策的枪法精练老道,步伐沉稳大气,逼的三人技艺施展不开,竟然有处下风的危险。

    小七怒吼一声,手中链锤在空中旋转,随后寻到刘策一个破绽,向他后背丢去。听闻身后飞撒过来的链锤,刘策果断放弃和另外两人缠斗,纵身一脚踏在柱子上一个回马枪不顾贴身而过的链锤直刺小七而去,这一枪又快又意外,小七尽然一时回不过神来……

    就在枪尖已经贴到小七身上,小七也自付必死之际,那鬼头刀再次挡下了这致命一击,小七一阵甲叶撞击的金属声,枪尖从胸前向上划过,带走三四片铁叶;刘策就势枪身一转,一杆砸在虬髯大汉后背,那虬髯大汉吐出一股血,和刚吃的米饭一起喷了出来,随后长枪底部用力朝后一捅,那刀疤催不及防被集中小腹某个穴位!立刻浑身无力的歪倒在一旁,而后手握枪头嵌口举过头顶用力的砸到小七左肩,那小七吃痛之下也倒了下去,最后刘策一脚将虬髯大汉也踢翻在地……

    刘策将他们身上兵器全部踢到角落,朝缩在角落里的母女缓缓走去,那妇女死死把她女儿抱在怀里,而怀中的女孩露出惊恐的眼神,眼角挂着泪水,嘴里不住念着:“娘,宝儿好怕,宝儿怕疼……”这对正是高阳城中被流贼糟蹋的母女,当日那妇女本来想抱着女儿一齐投井自尽,可实在狠不下心,就趁夜逃出高阳城……

    “是个爷们就冲老子来,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算什么本事?”只闻身后倒在地上的虬髯大汉不住叫骂,他实在站不起身。

    “狗丘八你不得好死!”刀疤男狠狠地嚎叫,他小腹处火辣辣的痛。

    “门口还有几袋粮食都拿走,还有四匹骡马,放过他们孤儿寡母吧!”那小七狠了狠心缓缓站起,但左臂整个都无法抬起来。

    刘策一言不发,不理会身后三人叫骂,径直走去。那妇人吓的脸色苍白,突然她仿佛做了什么决定松开女儿跪在刘策脚跟前,一边扒开自己胸前衣服,“军爷,我来服侍你,别动我女儿,我什么都会,求求你了,军爷,她还太小!”

    刘策看都不看眼前裸露的胸部,冰冷的望着缩在墙角的女孩,猛然间长枪刺出……身后三人都不忍的闭上了眼,那妇女还未来的及叫喊,就见刘策拔出枪见,阴红的枪头挂着条碗粗的巨蛇,正在不住扭动……

十七 觉醒

    “啧,总算有肉吃了。”

    刘策将那条死透的巨蛇从枪尖取下,坐在火槽前开始用枪头把蛇皮割开,取出蛇胆丢在一旁,然后将蛇皮整条扯了下来,用枪尖刺入蛇身躯在枪杆绕了几圈后就放在火槽上开始熏烤。

    那妇女赶紧把女儿拉入怀中,对着刘策千恩万谢,那三个大汉也一时回不过神来,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说,你小子还真是有点意思,跟其他官兵不一样……”那虬髯大汉望着火槽前的刘策嘀咕了一句,刘策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都别装死了,过来坐吧。”随后对那对母女招招手,示意他们也过来……

    三人忍着疼痛搀扶着坐到火槽前,刘策将他们的兵器放在自己脚下,在不能证实自己判断前,他可不相信任何人。原来刘策在石像后目睹三人给他们母女盛饭后后,改变了看法,决心先制住他们再做打算,本来心里也没底,只想趁其不备刺伤后夺米而去,可不想失败变成了围斗,好在自身实力过硬,加上对面三人在这地形,武器配合施展不开,才侥幸取胜。

    刘策和他们三人一番交流后才知道这三人原本的确是流贼中的靖冰,那虬髯大汉叫杨开山,小七是他的堂弟叫杨又怀,刀疤脸叫冯英。流贼攻占高阳城后,在城内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三人实在看不下去就去找头领理论,意思是只抢大户,不杀平民,但被头领呵斥出去,还言语威胁了番。三人越想越气,索性趁押送粮草之际杀掉运粮队官,趁乱夺走几袋白米和数匹骡马扬长而去,途中遇到正被土匪追赶的宝儿母女,索性打退了土匪将他们救了下来,那宝儿母女就这么一直跟在自己三人身后近一个月。

    杨开山讲完这一切,随后向火槽里丢了两块干柴,忿忿不平:“官兵军纪败坏,流贼残暴无道,苦的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

    杨又怀听后,点点头:“流贼杀百姓!官兵也杀百姓!这还有没有天理?”顿了顿,看了刘策一眼,见他神色不变,便继续道:“要不是官府不断压榨,苛捐杂税数不胜数,农民辛苦一年吃不饱饭,还反欠一堆债,一辈子都还不起,这时候不当流贼还能干什么?”

    冯英一直沉默不语,但眼神却透露着对官府以及官军的不屑,在他看来流贼固然可恨,但官兵又何尝不是如此,流贼干的勾当,官兵同样干过,望着刘策,捂了捂还微微有些作痛的小腹,冯英紧紧握紧拳头……

    不一会儿,蛇肉烤半焦,庙里散发一阵肉香,刘策拿起来手指在蛇肉上掂了几下,然后撕下一截吃了起来,随后把肉递给宝儿母女……

    刘策起身看了眼地上的米饭,暗自说了句“浪费。”随后便捡起地上的大锅架上,提着米袋对杨开山他们说道:“出去打点水,先吃饱再说。”随后把兵器踢还给他们……

    杨开山三人也是一愣,不知道刘策葫芦里卖什么药,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兵器捡起来……

    “把兵器都拿起来吧,我只要小半袋米。”刘策看着他们脸色缓缓答道,“我勉强相信你们,因为那母女跟了你们一个月都还在,说明你们几个还算有些人性。”

    听完这些话,三人才赶忙把兵器拾了起来收好,望着往锅里倒米的刘策,杨开山开口说道:“小兄弟,我看你身手不凡,不如结个伙,这兵荒马乱的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大哥,你怎么能相信官兵,你忘啦,我们当初为什么加入流贼……?”杨又怀拉着杨开山阻止道。

    “你闭嘴,这位小兄弟和那些官军不一样,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我们几个现在还能站在这儿说话么?”杨开山把手一甩,“更何况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保障!老冯,你说句话,杵在那干什么?”

    冯英依旧站在一旁不说话,但看向刘策的神色已经缓和许多……

    刘策听着他们的对话,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就见宝儿走到他跟前,怯生生的把吃剩的蛇肉递给他,眼里露出一缕恳求的光芒。刘策弯下腰,抚摸着他有些发白的脸庞,心里似乎被什么击中,这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冷漠,只因说到底他从来就不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一员,才能冷眼面对这个世界残酷。望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孩,这么小年纪就有这种遭遇,实在令人痛心,“官爷,我知道你是好人,杨兄弟他们三个也是好人,就一起作伴吧,也好有个照应……”妇人提起勇气同刘策说出这番话,她十分明白刘策和杨开山三人要是合伙,自己和宝儿就更添一分安全。

    刘策没说话,就这么抚摸着宝儿的脸庞,良久仿佛下定什么决心,起身对那妇人道:“你怎么称呼?”“妇贱名不足挂齿,逃难之前大家都叫我庆嫂……”“庆嫂,麻烦你烧水煮饭,让我们先吃饱再说。”随后回身对杨开山他们抱了抱拳:“在下刘策,前雷霆军下属四团邓字营长枪手,既然杨兄弟你邀请,那刘某就同你们一道在这乱世里相互扶持,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奸**女,滥杀无辜,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一听到“雷霆军”三个大字,杨开山三人不由倒吸口冷气,怪不得这小子年纪轻轻枪法却十分精湛,之前杨又怀等人还不服,认为刘策纯粹侥幸(事实上的确侥幸)取胜,现在看来人家确实有本钱。

    “好,既然刘兄弟愿意一道,那再好不过,我们三人生平最恨的就是那种鸡鸣狗盗之辈,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杨开山拍着胸脯吹嘘,胸前甲叶被震的哗啦啦直响,其余二人见杨开山如此也向刘策抱抱拳,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庆嫂一听让自己烧饭,立马给火槽添火,随后又把水袋剩余的水倒进锅内,开始观察火势,宝儿就坐在庆嫂边上一起望着槽内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爆声。

    庆嫂这才觉得安心些,逃难结队的人最怕自己是累赘会被人随时抛弃,现在刘策给了自己活干,总算有了用处,自己和宝儿也许能活下去。

    庙内各人吃罢早饭,休息了一阵,就向外走去,开始新的一天生存之旅。刘策来到一匹骡马旁,看着马背上三四个袋子装的鼓鼓的,打开其中一袋,发现里面全是沙土,抓了一把笑道:“呵,几袋白米随我拿?”

    望着刘策戏谑的眼神,杨又怀脸憋的通红,我怎么知道你当时会不会对庆嫂他们下手,就是把你骗出去好趁机给你来一刀……

    刘策将这些装满沙土的袋子全部丢掉,跨上一匹骡马,这才发现这骡马和军中战马一样都属于半边马蹬,马鞍也只是随便几块棉布拼凑而成,好在自己这副身躯练过马术,也不至于出丑。

    杨开山等人也跨上骡马,庆嫂和宝儿只能跟在后面,刘策一见,问道:“她们母女就这么跟着?”

    杨又怀道:“她们不会骑马,只能这么跟着,还有什么办法?”

    刘策想了想,翻身下马望了眼庙门口边上一辆破旧的平板车,向冯英借铜锤,冯英犹豫一下,答应了他。

    刘策跑到板车前,将它拉了过来,然后用铜锤固定了下已经松动的轱辘,“谁有绳子?”

    众人明白刘策在坐什么,顿时对他好感增进不少,这么心思缜密,照顾妇孺的人理应不会做出恶事。

    冯英下马取出两条粗粗的麻绳,熟练的在车扶手两旁固定打了俩死结,又找了根扁担套在骡马脖子上,一辆简易的马车形成了,做完这些冯英又固定了下轱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和刘策相视一笑……

    庆嫂感激的对刘策和冯英鞠躬,和宝儿一道坐上了板车,刘策随便拿了根柳条跳上马车,一行人就这么开始向前方行去……

    “冯大哥看来对工匠十分在行啊。”眼见一路无聊,刘策一个月来很少跟人说过话,便和一旁的冯英聊了起来。

    冯英冷哼一声,但神情和之前庙里相比已经和善不少,“我家世代都是铁匠出身,论手艺在我家那边还小有名气,你们官军的兵器不少还是我打造的。”冯英一脸自豪,其他不敢说,但打制器具方面他十分自信,只是官府视工匠为下等不入流之业,无论自己兵器打造再精良也无法改善生活,只有士族豪绅无尽的盘剥,最终活不下去了才加入流贼军中。

    “哦,是么?那有时间策倒要好好讨教一番了。”刘策见他如此自信,知道和前世一样,任何人在擅长的领域总会觉得高人一等,无论这个领域有多贱。

    几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沉闷的气氛也消减不少……

    ……

    空旷的大道上,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驶过,周围数百身披铁甲手持长矛的士兵有序的守在马车两侧,最前方领头一位穿戴虎头银光凯的将领双眼炯炯有神,手持一杆重数十斤精铁打制的长刀(参考演义关羽偃月刀形状),端坐在一匹来自异域的高大战马上,身后一名小卒举着一面白色打底,边缘襄红的旗帜,旗帜上一个大大的“薛”字引人瞩目!

    马车内传出一声幽怨的叹息,仿佛对自己的未知命运感到茫然,马蹄继续在泥泞的大道上颠簸前行……

十八 庄园

    一声凄厉的哀嚎响起,令人毛骨悚然,刘策拔出刺入流贼胸膛的枪尖,随后一甩,枪上血滴四处散落,地上十几具流贼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没死透的流贼正不断扭动身躯喘着粗气。

    杨开山站在最中央位置,摆着自认为的最威风的造型,肩膀上架着厚重的鬼头刀;一旁的杨又怀饶有兴趣的转动着手中链锤把玩,嘴角挂着笑意;冯英则护在庆嫂宝儿身边,此刻握紧铜锤的双手终于松开;庆嫂则将宝儿拥在怀中,用手遮住她双眼,生怕她见血。

    刘策擦拭完枪头,朝前方的骡车走去,经过杨开山身边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根干草塞入他嘴角,杨开山没反应过来,就这么叼着干草单手插腰面带笑意看着骡马车上的袋子。

    在一起十几天时间,一行人逐渐熟悉起来,气氛也没有之前那么尴尬。这次眼看快断粮,刘策主动提议客串次土匪打劫流贼运输队,经过两天打探,才抓住这么一次胜算较大机会成功袭击了十二人的运粮队。

    “啧,都是土豆,红薯,还有些白米,呦!快来看,还有半包盐,看来起码几个月我们肚皮就不用担心了!”杨又怀迫不及待的打开车上袋子,里面都是些目前急需的口粮。

    “虎子!”刘策大喊一声,从边上树林里蹿出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一身青布短衫,光着膀子,手中提着根梅花棍,长得虎头虎脑,眼睛死死盯着刘策,不一会儿开口道:“老子要不是拉稀,这些人早趴下了……”没等他说完刘策上前就是一脚,把他踹倒一旁。

    “别贫嘴,赶紧把东西收拾下,上路了!”刘策对这家伙也是头痛。

    这个叫虎子的真名刘虎,是本地某个地主家少爷的仆人,由于喜爱舞枪弄棒,长得比较结实。流贼攻破高阳城后,当地大户地主也遭了殃,虎子雇主全家老少都被杀死,只有自己侥幸逃过一劫,四处逃难,数天前他和一群难民被一队数十人流贼围截,幸好刘策一行人经过杀退了流贼救下了他们,于是刘虎就这么死皮赖脸的跟着,刘策杨开山见他身体壮实,也就收留他一起上路。不想这家伙不是个安分的主,没事总爱吹牛胡侃,真正到见血的时候立马躲的无影无踪,等危机过后,生又龙活虎般的出现在众人眼前自吹一番,搞得刘策他们也是一阵无语,好在除了胆小外,其他倒也中规中矩,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让他干嘛就干嘛,由于爱侃,也常逗的众人哈哈大笑,就连宝儿也难得被他逗弄的露出笑容。

    虎子熟练的将车上十几袋粮食捆扎好,扛起两袋装到庆嫂的车上,随后又捡起地上流贼掉落的兵器扔在车上,拿起赶马用的快鞭坐上骡马车,在空中用力一甩,“噼~啪~”破空声响彻天地……

    “看我马踏连营,势破流贼!”虎子吹嘘完就驾着骡车一路前行,冯英在身后策马跟着,满是刀疤的脸上不住一阵抽动,杨又怀提马来到刘策和杨开山身边:“你俩收了个什么货色进来?”

    “作孽啊……”杨开山面对堂弟吐槽良久吐出这么一句,刘策也是无奈,这刘虎真是个活宝级人物,不过这乱世还能这么“无畏(没心)、乐观(没肺)”,可见他心理素质也是强的一匹。

    “杨哥,老冯,前面有个庄子,好像有人,我前去打探下,可以的话我们今晚就在那休息一晚。”约摸行了两个时辰,远处一座庄子浮现眼帘,冒着炊烟,刘策打算去打探下,对杨开山和冯英说道。“我陪你一道去吧,刘哥。”杨又怀这几天相处下来对刘策好感也大增,知道刘策比自己大几天,便也刘哥刘哥叫个不停。

    “不必了,杨兄弟你们几个找个僻静地方先藏起来,庆嫂宝儿还需要你们照顾,我去去就回。”说完和杨又怀、杨开山等人抱拳,经过虎子车前时就这么眯着眼望着他。

    “干什么?你想干嘛?”虎子感觉刘策望向自己眼神不怀好意,紧张的拿棍护在胸前。

    “刘大将军,现在你和我一道去马踏连营吧。”刘策戏谑的看了他一眼嘲讽道。

    “算了,本将军就在这里给你掠阵殿后,保你无后顾之忧,你就放心前……干什么……哇……放开我……老子不去!”没等他吹嘘完,刘策就一把将他提到自己马上。

    “刘兄弟,小心为上,我们就在这河边小树林等你。”杨开山想了想刘策之前的话也有道理,庆嫂母女还是需要人照顾,以防不测,再说刘策这身手更是没话说,之前自己不服,又和他比划过,结果只能接十招就被他神鬼莫测的枪法逼得节节败退,而他脑子也比自己几个好使,此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刘策载着虎子缓缓向庄子策马行去,走近时,刘策下马和虎子一道匍匐在一个小山坡后望去,见偌大庄子里满是人影浮动,从服饰来看应该只是流民,不像是土匪或流贼老窝。“在这呆着别动。”刘策同虎子打了声招呼便悄悄绕过小山坡向庄子走去……

    当刘策走到庄门口时,庄上的几个人惊恐的朝内大喊,不一会儿几十个手持各类器具,衣衫褴褛的流民在一个身披铁叶甲手持长柄大斧光头巨汉带领下冲到庄门口,刘策取下背后长枪随时准备应战。

    “一人一枪就敢跑庄子来抢劫!信不信老子把你脖子拧下来!”那光头厉声出列,站在最前面朝刘策望去,但看了一眼就楞住了,说了句“是你?”

    刘策望着巨型身材的大汉,总觉得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正要说话,只见那光头挥动斧子怒吼一声,向刘策袭来。

    刘策只觉的面前一阵狂风扫过,急忙退后数步避开斧势,长枪一点回刺过去,那光头侧身一闪,枪身几乎贴着面庞划过,刘策见枪招失利,改刺为扫,枪身朝光头脸上扫去。不想那光头虽然人高马大可身子却非常灵活,仰面一闪避开这一扫,刘策这一枪再次挥空,但见光头斧势一扫,横劈过来……

    刘策反手握枪,枪尖斜刺入地面借力跃起,避开这一致命一击,落地瞬间一拍枪身,长枪顺势在空中几个翻滚握入手中……

    光头大喝一声,大斧再次侧旋而至,刘策感觉这斧势如同排山倒海般,不能硬撼,枪身迅速横在腰间旋转而退,待斧势减弱,再次一枪刺出,不想那光头不可思议的止住斧势将斧头朝胸口一挡,只闻“叮”的一声,刘策和光头各自退后数步,看的周围流民目瞪口呆……

    “别打了,住手!”就在刘策和光头欲再次交手之际,庄口传来一声呵斥,只见一名身着皮甲的青年手提一把铜长刀,身旁跟着一个腰挂宝剑的青衫客,留着一缕漆黑的山羊胡,约摸30岁年纪的人一道朝这边小跑而来。

    “是刘兄弟!太好了你还活着!”那长刀青年惊呼一声,神色满是激动,刘策一看也楞住了,这人正是之前一起在厚土堡抵御流贼的郭涛。

    “疯子,你不认得这是刘策么?自己人干嘛还大打出手?”郭涛对光头埋怨道。

    刘策这才认出这光头正是和自己一个营帐下的封愁年,难怪那么眼熟只是没了头发一时认不出来。

    封愁年冷哼一声:“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和流贼一伙的,就算不是,你忘了那一路上的溃兵比流贼还狠么?好不容易有个安身地方,万一流贼再杀来我们都得玩完。”

    “那是别人,刘兄弟我拿性命保证不是这样的人!”郭涛驳斥道,“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当日要不是刘兄弟带领我们几个,恐怕早死在堡里了。”

    封愁年和郭涛你一言我一句互怼,而郭涛身旁的那名青衫客却手按宝剑,一言不发,观察着刘策,而刘策也看向他,此人仪表堂堂,脸上肌肤微微发黑,但身上却十分整洁,在这乱世十分难得,仔细一看,刘策发现他跟前世张涵予演的宋江尽然有七八分的相似。再看这装束刘策知道此人绝不是逃难的流民,而是某个士族子弟不知因何缘由沦落此地。

    “好了,疯子别吵了,让刘兄弟进来吧!就他一个人你还怕什么?”见再这么和封愁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郭涛索性退一步,想法先让刘策进来再说。

    “我还有几个兄弟随我一道,也让他们一起进来吧。”刘策不等封愁年回话,就朝土坡后面大喊一声,“虎子!出来吧!”

    庄前流民听刘策一喊,神情一变,纷纷手持各色器具严阵以待,却见土坡后窜出一个拉着骡马虎头虎脑的少年,且只有一人,这才松了口气。

    “去将杨开山他们叫来吧,今夜有地方住了。”刘策对刘虎吩咐道。

    “好咧,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虎子装模作样的拍拍胸膛,看了眼封愁年一眼后,翻身上马,一路摇摇晃晃的向来时方位而去,郭涛众人看着总觉得他会摔下来,十分不靠谱。

    “等等,我好像没同意让你们进来吧!”见众人无视自己,封愁年倔脾气又上来了,还想和刘策再打一场,其实他心里已经知道刘策不是流贼,也不是失去约束开始作乱的溃兵,只是他心中有个结,在营帐中一起待了一年,封愁年总觉得自己武艺最高的,就算曾从严这个老兵都不是自己对手,就是一直没和刘策交过手,刚才一番打斗,觉得畅快淋漓,但还不过瘾,很想再打一场,他也没其他兴趣,最喜欢两件事就是喝酒和比斗,身上这套铁甲还是逃难路上一人一斧冲进流贼群中杀死一员流贼将领夺来的……

    “我说疯子。”刘策发话了,“先将人安顿好,回头我好好陪你练练。”刘策也同样被封愁年武艺震撼,一个营帐中,刘策也自认为除了曾从严和封愁年外无人是自己敌手,但没想到封愁年这么勇猛,再交手也未必有胜算。

    “好,就这么说定了。”封愁年听完刘策的话,总算松口了,郭涛赶忙上前拉着刘策:“陈庆徐辉他们也在,一起见见吧。”

    “不急,先等虎子把人带来再进也不迟。”刘策摆摆手,望着远方,不一会儿三匹骡马和二辆马车缓缓朝庄口驶来。

    那青衫客望着刘策,依旧沉默不语,但眼神中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十九 秦墨叶斌

    太阳偏向西头时分,刘策随同郭涛他们一起进了庄园内,从各人口中得知,此庄名为万家庄,是当地豪绅的产业,因为流贼作乱,豪绅带着家眷奴仆,收拾了几车金银细软往蔡州避难,这座庄子就这么空了下来,由于庄子墙壁用砖木混合糯米蛋清砌成,坚硬无比,就成了为逃避战乱流民暂时避难所。

    刘策随众人路过一片片流民居住的屋子,几乎人人衣衫褴褛,长期的奔波和营养不良导致这些人看上去瘦骨如柴,面无血色。由于缺乏管理,庄子内到处充斥着一股令人难闻的恶臭。

    “娘,饿……”某个角落里,一名三四岁的孩童依偎在一位妇人身边,嘴里喊着饿,看着孩子饿的嗷嗷直叫,母亲也没办法,见刘策望来,极力摆出一副诱人姿势,试图能给孩子换取点食物。

    刘策避开那名妇人眼神,继续朝前走去,路过一个房间时,屋内传出男女粗厚的喘息声,从虚掩的窗户望去,只见一名瘦弱的女子趴在桌子上,嘴里叼着一块粗粮饼,光着下身,身后一名四十多岁同样略显消瘦的汉子全身**,紧紧贴在那女子身后正在不停蠕动身体,见刘策看来,也不回避,视若无睹,而那女子边喘着气边把饼往嘴里塞,一副麻木的神情。

    刘策喉头动了动,不再看去,又随着郭涛他们向前走去,前方几个妇人正在一口大锅前吃力的将一些野菜和杂面倒入锅中,另两名妇人一起扛着桶水倒入锅内看了眼,摇摇头又提起另一痛水倒入,锅底下有个汉子不住的在添柴火……

    “这世道,唉……”此时一名灰衫青年从门内走了出来,望了眼眼前景象,不住摇头,见刘策等人,依旧摇了摇头,走了过来对那青衫青年道:“秦兄,我真没想到会这么惨,原以为除了远东之外应该没有再这么惨的事了,没成想这一路行来,处处是人间地狱啊。”

    “刘兄弟,你看我都差点忘了,和你介绍下,这位是叶斌叶兄,这位是秦墨秦兄,这二人是在逃难路上结识,一路随我们几个来到此地,帮了不少忙……”

    经过郭涛一番交流,刘策知道这青衫客名叫秦墨,那白衫青年叫叶斌,同是远东士族之后,由于胡人年年南侵,远东诸省是年年遭遇兵灾,眼见朝廷兵马毫无作为,百姓年年遭灾,秦墨一怒之下拿出所有积蓄资助义军抗击胡虏南侵,但在胡人和当地士族门阀双重打压下,义军很快就被消灭殆尽,自己因为资助义军之举被人诬陷图谋不轨,而连累家族,花了大量白银才保下性命,但被家族逐出门户,从而秦墨心灰意冷遍卖家中田产愤而出走游历天下以图个清净。途中遇到了同样愤世嫉俗的叶斌,两人一番交流之下,惺惺相惜,结伴同游,一路行来见证了官府士绅强取豪夺,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又经河源靖泰两地流贼遍地,而官军却消极以待,对大周王朝是彻底没了指望。两人由于自小习武,也做豪侠之举,在高阳沦陷后从流贼土匪手中也救出不少流民,但却是眼睁睁的看着更多百姓遭难而无能为力……在一次遇到数十个土匪打劫时,偶遇封愁年徐辉一行人,共同击退了土匪,徐辉提议同行,两人想了想也就答应了,辗转了半个多月才在万家庄暂时落脚。

    刘策听完介绍,敬佩的对秦墨叶斌抱了抱拳,两人也抱拳回礼。

    “杨哥,把我们的粮食都拿出来,分给他们吧。”刘策回头对杨开山说道,本以为杨开山会拒绝,但没想他们三人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头也不回的招呼几名看上去还有些壮实的汉子一起去卸车上的粮食,秦墨对刘策此举暗暗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流民们吃到了这么长时间来第一顿较为浓稠的米粥和红薯土豆熬成的汤面,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在这乱世谁还在乎这些,就算秦墨叶斌这些士族之后吃相也略显得狼狈。

    饭毕,刘策、杨开山、杨又怀、孙承、杨帆、郭涛、陈庆、封愁年、秦墨、叶斌、冯英、徐辉、韩锋这几个庄内有些分量的人物围坐在篝火旁,商讨着下一步怎么办。

    “如今庄内粮食短缺,而流民还在不断涌进,这可如何是好。”叶斌朝篝火里扔了块柴火说道。

    “再过四五天就要断粮了,现在每天一顿半饱都无法维持下去,米粥已经稀的可以养鱼了。”陈庆也担忧的说着,他知道刘策活着也很高兴,此时望着刘策,希望他能在厚土堡一样想出个办法来。

    刘策望着火堆,手里一把匕首削着一根细木,一言不发听其他人发言,他对这代不熟悉,需要更多情报和信息来定下一步策略。

    秦墨喝了口水,缓缓而道:“不单是粮食问题,十里之外流贼正在聚集,我怕到时候他们会瞄上这个庄子,一旦被流贼攻破,我们庄内这一千多号流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刘策削细木的手猛的一停,问道:“流贼聚集地?”

    “正是。”秦墨道,“我等或许无所谓,大不了再继续逃难就是了,可庄内百姓如何逃得过流贼追击?”

    “等等。”刘策没有直接回答秦墨的话,“你是说流贼在十里之外?那是多久之前的事?”

    “算算日子,有**天样子了,怎么了?”秦墨抬起头望向刘策一脸疑惑。

    刘策沉思了一会继续问:“大概多少人。”

    “不会少于八百。”一旁的叶斌出口道,“之前我和陈庆兄弟去打探后,约摸估算出来,只多不少,他们每顿八十口锅,一锅至少十人量,肯定不少于八百。”

    “那为什么他们迟迟不肯进攻庄子?庄内都是些老弱妇孺,而且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这边不下手?”刘策提出自己疑惑。

    “或许他们以为我们暂时没有威胁吧?”叶斌不自信的回答,而边上的秦墨开始沉思起来,突然他起身从身上取出一副羊皮纸摊开,众人一看,不禁倒吸口冷气,羊皮纸上关于河源各处要道密密麻麻浮现在上面,在刘策看来还是很粗糙,只是个大概,不过也足以确定自己目前所处位置。

    秦墨一拍大腿:“原来如此,高阳陷落后,流贼已经掌控此处各州县财政粮道,十里之外的那群流贼应该是守护此地粮道一个分部。”

    “呵,流贼现在攻下高阳也开始知道屯粮了?看来对赵元极来说这并不是好事。”很少说的的孙承漫不经心的嘀咕了一句。

    “赵元极死活和我们没关系,关键是……”刘策眼神一冷,“抢他丫的。”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眼前一亮,尤其秦墨更是震惊万分,抢粮?你胆子也太大了,就凭我们几个人?到底谁抢谁还不知道。

    封愁年则相反,十分赞同刘策的话。

    杨开山兄弟虽有意愿,但这可不是今天抢一车粮食这么轻松,既然是粮道要地,就算人不多,也绝不是那些刚入伙的流贼不具备战斗力,他从流贼军出来,虽然流贼不是各个如同自己这般武艺出众,但也都是悍不畏死之辈,并不好惹。

    “刘大哥,你说怎么办吧。”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徐辉握了握拳头,这些日子以来,尤其曾从严死后,成熟了许多。

    “刘兄,你说吧,该怎么做?”陈庆对刘策那是从心里感到崇拜,尽管离厚土堡战役过去已经有一阵子了。

    “等等,等下,这是不是太草率了。”叶斌忙制止道,“对面少说八百人,就我们这些,加上庄内那些老弱,怎么抢粮?”

    刘策瞪着叶斌,一字一句道:“难道等着饿死么?”他今天进庄园看到的景象,饥饿、脏乱、混浊,这些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看不到流民眼神里有一丝丝希望,只是麻木不仁,这种眼神哪怕在庆嫂母女身上都没见过,深深的触动了自己。

    再者,见这庄子墙面结实,是个难得的落脚据点,自己也不想再漫无目的的流浪了,但想要落脚最大难题是粮食,因此这粮寨是非抢不可。

    秦墨想了想道:“可流贼近千,我们只有这些人,就算加上庄内还有力气的壮汉也就百余人,如何作战?”毕竟自己也参加过义军作战,对行伍也略有涉猎,知道双方差距巨大。

    刘策环视一圈,然后盯着秦墨指了指自己脑袋说道:“打仗不能光靠蛮力,是要靠脑子的,如果我们这么杀过去还不如等死算了。”

    “老冯!”不等秦墨等人回话,刘策就对冯英说道,“你总吹你手艺如何如何,现在该拉出来溜溜了,怂的话赶紧滚蛋!”

    冯英一听,脸上不停抽动,答道:“说吧,要我干什么!”

    刘策把之前削细的尖木朝地上比划了一阵,说道:“照这样式做几十面方盾,越多越好,庄里木板能用的木板你自己去找。”

    冯英看了眼地上的样式,不由有些气恼,这算什么,我要这都做不出来,直接一头撞死算了。

    刘策的“方盾”简陋的不能再简陋,就是几块木板拼在一起然后找几条粗绳绑在一起固定,只是盾上方有个倒三角的缺口不知做什么,刘策没说,冯英也没问。

    “庄里谁做主?”刘策又问道,围坐众人面面相觑,然后都看向刘策,仿佛在说你做主得了……

    也不怪庄内没个管事,要有的话庄内也不至于这么乱。这些大老粗上阵杀敌或许可以,管理流民就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从何下手,包括秦墨叶斌也一样,他们虽然也打理族内部分产业,可真没有管理流民的经验。

    刘策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暂时做这个主吧,秦先生你明早吩咐下去,叫一些还有气力的汉子给老冯搭把手,要有工匠更好,叶先生,你吩咐那些妇孺孩童,明早把庄内打扫下,这么热的天再这么脏乱下去会滋生细菌,得了病就全完了,陈庆郭涛你俩明天找出百余汉子来,要拖家带口的最好,我教他们如何布阵,虽然没时间,但也只能如此了,杨兄弟你明早带人去庄外我们来的地方,那里有不少生灰,有多少都给我装回来,记得蒙好脸,千万别被生灰碰到眼睛,徐辉徐兄弟你也别闲着,明日粥煮的稠一些,让大家尽量吃饱,练兵和做事的两顿,妇孺老弱一顿,但一定要浓稠点……”

    听着刘策紧紧有条的给众人布置各方面事物,众人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哪个大家族出来的少爷,怎么这么熟练,可那些曾一起从军的士卒知道刘策不可能是士族之后,而且士族门阀里也没听说有姓刘的,如果真有,现在就不会呆在这而是早就在蔡州城里了……

    篝火快燃尽的时候,众人逐渐散去,秦墨站在叶斌望着刘策离去方向身边久久不语,叶斌道:“你看刘策这人如何?”

    “不知,且看他这次如何安置庄内这千余百姓吧。”秦墨双手附在身后,双目有神,脸上露出一丝坚毅。

二十 战前动员

    第二天,天刚亮,庄园内便开始忙碌起来。

    不少汉子或情愿或不情愿的被陈庆秦墨等人拉走,有个汉子撒泼不肯走,封愁年一斧子劈在他头顶木板上,那木板顿时裂成几截,那汉子只能怯生生的跟着他出去……

    庄内一旁,几十个汉子拼着门板,几个工匠和老冯一道目测木板尺寸,然后用刨刀,铁锯休整着,没多久一面方木盾便制作成功,几个农夫拿着草绳按工匠要求一一缠绕固定,随后混了井水的泥沙胡乱的涂在上面……

    近百人在杨帆叶斌指使下打扫着庄内各处污秽,妇女孩童也拿着扫把将屋内垃圾扫出,逐渐汇合到一处,形成一个个方圆几米的垃圾堆,几十人或男或女扛着铁楸锄头,向庄外走去,挖着一个个大坑,把从庄里拉出来的垃圾清理掩埋。虽然叶斌不明白脏乱和病疫有什么直接联系,但发现庄内变的干净整洁还是满心欢喜……

    杨又怀和虎子拉着骡马,身后跟着数十名妇女孩童脸上蒙着粗布来到刘策所指地点,只见满地都是黄白色的硬块,“这就是刘哥所说的生灰?要这玩意儿干嘛?”杨又怀和虎子一脸懵逼,但还是按照刘策指示吩咐大家收集起来。

    “腰板挺直!握好枪,站稳喽!”庄子的空旷场地上,一百二十名汉子在刘策指导下,练习着队形,可这难度超出刘策预估,之前厚土堡内士兵那么快就学会队形只因那些都是身经百战见过血的老兵,很短时间就能行成战斗力,可眼前这些没当过兵的平民百姓刘策预计这样下去别说两天,就是再二十天都别想成型,不少人连左右都分不清,没办法刘策只能以队列左右边两首尾人的姓名为标准,不断训练,这还不算,主要刘策看出这些人热情不高。

    “别练了,停下!”刘策实在看不下去,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你们就等着被流贼干掉吧,看看你们一个个,跟废物什么区别?你们老婆孩子就等着被流贼奸淫,煮成肉汤吧,这样你们死了也下不了地狱,找不到自己家门,只能做孤魂野鬼,世世代代受不了香火!”望着下面众人有些恐惧的眼神,刘策继续道:“到时候流贼杀来,我们几个就拍拍屁股走人,流贼也奈何不得我们,而你们呢?看着妻儿被凌辱,看着父母被吊起来一片一片撕下肉来,却无能为力,只能跪在流贼跟前无助的求饶,然后被砍下脑袋丢在街道被野狗叼走,你们想这样么?想这样就走吧。”

    听到刘策这么说,底下汉子们惶恐万分,自己逃难到这庄园还不是靠这些武艺高超的军爷豪侠撑着,要是他们都走了,自己和家人无疑死路一条。

    “军爷,别走啊,你们走了,谁来保护我们?”终于有一名汉子颤抖的向刘策发声,毕竟眼前这位军爷昨天刚到庄子就把随身带的粮食分给大伙果腹,而且武艺也是惊人和那个封愁年不相上下,有这么好的人在,大家就多一分安全,万一走了,要是再把那光头他们一起带走,那大家就真没活路了,毕竟没有人真的愿意被流贼杀死。

    刘策斜着眼看了那汉子一眼,缓缓道:“没人可以救你们,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我现在把杀敌本领传给你们就是要让你们好好的活下去,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为了你们妻儿不再遭流贼凌辱,也应该认认真真的学,万一我们几个都不在了你们也能在这乱世有了活下去的一份保障!”说到这儿,刘策起身:“愿意好好练不当怂蛋的就给我站直喽!”

    在场众人立马站的的笔挺,眼里流露出一丝坚定,刘策点点头,总算有点像样了,开始继续操练队形,对身旁看的目瞪口呆的孙承吩咐道:“待会儿谁不认真就给我打一棍子,记得要有分寸,往屁股上打,别太用力了,打残可不好。”孙承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突然惊觉过来,你小子真把自己当头了,想罢,自嘲的摇了摇头,开始帮着刘策监督起阵型,操练慢慢有了些样子……

    中午时分,庄园里飘来一股米饭香气,“吃饭啦!”徐辉和庆嫂等几名妇女、汉子推着几个半人高大木桶向场地走去,忙碌一早上的众人早就饥肠辘辘,迫不及待的向前挤去。

    “啪!”一声清脆的鞭响在空中响起,众人一惊,只见刘策站在庄墙之上,喊道:“排队!妇孺优先!谁再争抢,乱棍驱逐!”

    众人尽管有所不满,但还是乖乖排成几队,让老人妇孺排前方。

    今日伙食的依旧是野菜粥,不过比以往浓稠了不少,还有一个红薯或两颗土豆。领到饭食的妇孺们感激的朝刘策鞠了一躬,昨日引诱刘策的妇孺也在其中,带着自己三岁多的儿子深深鞠了一躬,并说道:“儿啊,记得台上那位军爷,他是个好人啊……”

    刘策看着妇孺一个个对自己鞠躬,鼻子不由一酸,忍着没让眼泪落下,自己现在真的已经融入到这个世界,多了一份叫责任的东西。

    秦墨眼里冒着精光,瞧了眼身边叶斌,见他和自己一样看着高处的刘策,随后回过神和秦墨互视一眼。

    吃完午饭,众人继续干活,由于吃过饭有了力气,效率比上午饿着肚子要高出许多。庄内垃圾在众人努力下已经清扫的差不多,现在妇孺们正在擦拭自己所住位置的门窗家具等地方;一桶桶井水放在一口大锅里煮开,倒入擦拭干净的瓦罐里,这也是刘策吩咐的,要喝烧开的热水才不会腹泻;庄门外的垃圾基本已经掩埋干净,众人不敢相信自己所住地方会有这么多垃圾!看着整洁干净的庄园,内心突然十分舒畅;上百袋生灰被出门杨又怀虎子等人搬入庄内,现在要做的的就是把他们捣碎一个个装入碎布裹成的小袋子里;傍晚时分,一百三十面方盾都已经完工,涂满泥沙后立在场地上等着晾干,现在冯英正和其他工匠一起削着一根根竹枪,只因刘策发现庄子后园有不少竹子,便让冯英加班加点制作些竹枪以便应付兵器不足的局面。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大家去休息吧,一会儿开饭。”忙碌完一天的操练,刘策也疲惫不堪,虽然这些流民还是没达到预期,可总算比上午训练要好的多,这也让刘策颇感欣慰。

    用过晚饭,秦墨和叶斌一道巡视这和昨日天壤之别的庄园,正各自感叹,忽闻刘策屋内传出一阵悠悠古琴之声,好像有人在弹奏乐曲。

    在打扫庄园的时候,有个妇孺翻出一把古琴,刘策将它取来,前世学过些这方面音乐曲调,想起这些日子为生计亡命奔波,到今日庄内所见所闻,触景生情之下,弹奏起前世一部影视剧《见龙卸甲》内“赵家军”的曲调,曲调凄凉婉转,令人不觉感叹生命无常……

    秦墨和叶斌缓缓步入屋内,没有打扰刘策,也一同感受这曲调中的凄凉之景,良久不能回神。

    “秦先生,叶先生,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曲毕,刘策抬头见到秦墨和叶斌站在前方,似乎还没从自己曲调中回味过来。

    “刘小弟这琴声道出眼下这乱世百姓的无奈,令人闻之叹息,实属不凡。”秦墨眼角泛泪,缓缓而道,身旁的叶斌叶感同身受。

    “让先生见笑了,小弟只是触景生情随手而弹罢了。”刘策抱拳回道。

    “不知此曲名为何?出自何人之手?”叶斌问道,这么凄凉的曲子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也是好音律之人,觉得做出此琴谱之人必定不同凡响。

    “小弟随手而弹罢了,并没有曲名,如果非要有,就唤作‘叹今尘’吧。”刘策当然不可能说出这曲调出处,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索性就剽窃下黎允文大师的作品吧,只不过改了下名字。

    “叹今尘……”叶斌喃喃自语,暗自记下。

    “刘小弟,在下有一事不明,可望赐教。”秦墨面带疑惑,问道:“今天白日刘小弟为了纪律,让流民排队依次取饭食,这我懂,可为何要让妇孺优先取食呢?”

    其实秦墨对早上妇孺先取食很不解,在这乱世,理应先照顾精壮汉子才能保证活下去,要是先让妇孺就食万一粮食不够,岂不是就少一份保障?在这个阶级十分森严的时代,尤其在这乱世,包括士族皇室在内,女人妇孺永远都是优先被抛弃的对象,这种情形秦墨在远东已经司空见惯,也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他希望能从刘策地方听到不同的答案来解开自己疑惑,身旁的叶斌也同样等着刘策解惑。

    刘策起身来到秦墨跟前,说道:“女子天生柔弱,比男儿更需要得到照顾,更重要的是,堂堂七尺男儿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谈什么家国天下?难道女人妇孺就不是家国天下的一份子么?大周立国数百年,人口十数亿,每次有难却优先把妇孺孩儿舍弃,以女人换取短暂的和平,敢问这所作所为是一个强大王朝该干的么?那要这么多男儿又有何用?”顿了顿,见秦墨叶斌一脸震惊继续道:“男儿立与世,理当勇往无前,让妇孺优先又有何错!护国先保家,这才是每个男儿生于此间最应该所为之势!”

    “好!刘小弟见解独到,道出真理,秦某佩服,请受我一拜。”秦墨慷慨激昂,和叶斌一道抱拳深深一鞠躬,刘策这番说辞让他俩豁然开朗,打开一片全新的天地。

    “不敢,不敢,两位先生快快请起,策受不起两位先生如此大礼。”刘策赶忙将二人扶起,三人又坐下交流了许多,直至深夜秦叶二人才起身告辞离去,刘策感叹士族之后不亏见多识广,只是局限与这个时代的认知而已。

二十一 备战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庄内众人就被刘策他们连哄带骂的喊了起来,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庄子大厅前空地上,一百多名汉子手握冯英他们连夜赶制的竹枪、方盾按刘策的指示站着军姿保持着阵型……

    冯英总算知道刘策为什么要给这个所谓的盾牌砍一个倒三角缺口了,可以在列阵时方便枪矛架在缺口进行突刺,尤其配合那些不到2米竹枪更是再好不过。

    原本预想中刘策想把竹枪制作成三米长,但考虑到这些汉子目前大多身体素质不行,拿都拿不稳,更别提战斗,所以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把竹枪制作成2米长短配合方盾进行操练。刘策也不是没想过把那些收缴的流贼兵器分发下去,可这些流贼的兵器五花八门,刘策实在想不出怎么给这些兵器立个可靠阵型,只能挑一些短刀短矛给一些看上去比较强壮的汉子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剩余的全扔给冯英做处理。

    “举盾,立!”刘策站在操练人群中间呵斥,身旁一名汉子咬着牙把半身高的方盾举到身前水中竹枪生硬的架在缺口中间,随同队伍缓缓靠拢并在一起。

    “第一排,想象前面是要杀你妻儿父母的流贼,刺!”再次一声令下,前排一列汉子将竹枪用出吃奶的力气刺出,在刘策看来,毫无气势可言,但现在时间紧迫,没时间做特别指正了,只求队伍能保持阵列不散就行。

    孙承继续监督着这群汉子,谁不认真便毫不留情的一根打他屁股上,在双重压迫下,这群汉子尽管配合还不是十分熟练,但的确都咬牙坚持着,和昨天比又进步不少。

    墙头角落里,韩锋望着刘策操练这群没半点军事常识的流民,手里握着枝羽箭,阴沉着脸,面无表情。厚土堡一战,自己失去了两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更从徐辉处得知了曾从严为了救自己脱险死于流贼手中,一直处在内疚之中,很少再言语,随徐辉孙承他们一路逃亡以来,对上流贼都是不要命的打法,要不是徐辉心细把他从死亡线拉回来,估计现在早就是一具尸体成为白骨。

    庄门口封愁年将两块重达200多斤的磨盘中间用一根铁棒固定举过头顶,然后放下再举起,来回几十遍,看的周围一群流民啧啧称奇。封愁年边上的杨开山望着有劲没地方使的封愁年,轻哼了一声,吐掉衔在嘴角的干草提起手中鬼头刀,在一旁舞动起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传来阵阵喝彩,让他内心十分得意,舞的更欢了……

    叶斌站在蒸笼前,望着眼前几屉巨大蒸笼里冒出的丝丝热气,心理还是有些疑惑。叶斌在自己士族家中管理一片药材生意,对药理医术还是很自信,虽比不上经验丰富常年出诊的医者,但自认为对跌打创伤类患者还是很有心得,结果昨天晚上和刘策在屋内一席话,说到庄内几个流民肌肤创伤时,刘策建议找干净细部用蒸笼消毒后包扎最好,还说什么“酒精”清创伤口效果最好,可最大限度避免发炎造成悲剧。叶斌听的时云里雾里,什么消毒什么酒精一整夜都没搞明白是什么,索性今天先尝试下,酒精现在根本不可能,河源连续两年干旱,原本四季产量的粮食现在只能产一季,加之流贼四处破坏,饭都吃不饱,拿什么去酿酒?但给包扎伤口的棉布“消毒”,还是可以试试……

    秦墨独自一人坐在房间内,用手中碳笔在一张发黄的纸片上勾勒出一条条细线,回想起昨晚和刘策一席谈话,眼中神色变的异常坚定……

    临近午时,封愁年和杨开山还在庄门口各自炫耀本事时,远处前去打探流贼情报的虎子和郭涛回来了,同他们两人打了声招呼后,急忙向庄内秦墨处跑去,封愁年和杨开山看着郭涛和虎子进了庄子然后互看了一眼,杨开山眼神一凛,封愁年嘴角一扬,用手指勾了勾他,然后踏步走到庄内不远处一张木桌前,随手找了把长凳一屁股坐下,挽起袖子,杨开山一乐,二话不说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周围流民本着看热闹态度也围了过去……

    “好,准备吃饭,吃完饭休息半个时辰后继续操练,下午再练一个时辰!”眼见已到午时,刘策大喊一声解散了队伍,众人浑身是汗气喘吁吁的坐在原地休息等待开饭。

    刘策刚想走下台阶去喝口水,就听郭涛叫到:“刘兄弟,秦先生让你去屋里一趟。”

    刘策立马踏步和郭涛向秦墨屋内行去,庄口爆发一阵阵叫好声,是杨开山和封愁年扳手腕势均力敌,引得各人纷纷助威……

    “刘兄弟你看,这是流贼营寨构造图,四面皆用粗木搭建,长约半里,四方营口处各有四名流贼轮流把守,每隔二个时辰会替换一波,营内估算不少于八百人,如果我们要进攻就只能从一方突入,趁势打乱流贼部署,一举击杀守营贼首,挫其锐气……”秦墨指着桌子上一幅画了无数黑线拼成黄纸,对刘策提出注意事项和一些要点,不时抬眼看看刘策脸色,生怕他看不懂,还好刘策不时用手指按所说方位点去,才知道自己担心多余了。

    这张图对刘策来说当然不难看懂,细节方面虽远无法和前世一堆图纸比肩,但还是能很轻易就看懂这张图表达什么意思……

    刘策沉思片刻,秦墨说的没错,要想快速攻破营寨只能从一方营口杀入,但问题是目前刘策根本不指望这一百二十名流民有战斗力,真正的主战力依旧是自己、封愁年、杨开山等一些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老兵。

    “流贼战力如何?”刘策问道。

    “营内精锐流贼不足百人,三百战兵,其余皆是当加入流贼不久的流民,主要负责看管和压运粮草。”

    “不足百人精锐?三百贼兵?”刘策听闻,心思一动,比预估要稍微乐观些,流贼普通战兵战力自己还是十分了解,跟刚入伙的流民相比没什么本质区别,剩余那些刚加入流民阵营的更是不足为惧,只有近百精锐可不好对付,必须好好谋划一下战术,让自己百余人战力能最大限度发挥出来。

    “吃饭啦!”门外徐辉和庆嫂等几名妇孺一道推着大桶大喊,空旷的场地上一下子涌上来许多人,又开始拥挤着准备抢夺饭食。

    一名汉子把前面的妇孺拉倒在地,正要再向另一位老妇推去,突然眼前一把厚重的刀鞘拍了过来,顿觉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哀嚎的倒在地上……孙承面色铁青的站在边上,冷冷的望着地上捂着脸的汉子。

    “再给老子挤一个试试!”队列另一边,封愁年如同提鸡般单手拎起一个正在拥挤前面妇女孩童的流民,举过头顶,那流民双腿半浮空中不断蹬着,双手紧紧抓着封愁年提自己的手,神色满是惊恐,而封愁年则一脸凶相,如同一尊修罗,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回事!”刘策和秦墨出门见如此吵闹,便大声呵斥,众人逐渐安静下来……

    “疯子,先把人放下。”封愁年见刘策发话,拎着流民的手也就一松,丢在一旁不再搭理。

    刘策了解情况后,叹了口气,这群流民思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过来的,需要循序渐进,可现在兵荒马乱哪有时间和他们讲大道理,想了想,刘策大声道:“谁再不遵守规矩,一律驱逐!疯子!孙承!你俩盯着点,再有人争抢给我打出庄子,敢反抗格杀勿论!”

    乱世用重典,与其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开导,不如当头棒喝,效果反而要更加突出!此话一出,流民便开始自觉乖乖排队领取自己的伙食……

    “唉,刘兄弟,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秦墨感叹道,“原本以为远东各地已是年年战乱,民不聊生,不想此地与远东相比更是凶险异常,朝廷**无能,害得百姓流离失所,真不知道有何面目立在这天地间。”

    “秦先生,先不要顾虑那么多,既然朝廷指望不上,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能不能挺过眼前难关,就只能看明天这仗了。”望着领取饭食的流民长队,刘策双手背在身后,流露出坚定的神情。

    饭后,刘策、孙承等人继续操练流民,由于明天要保证充足的精力应对流贼,只一个时辰就解散了队伍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整保持好状态,看了眼缩在庄墙上的韩锋,这些日子以来人消瘦了不少,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一脸的颓废。

    刘策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掏出水袋喝了口水递给他,但他没接,依旧手持匕首削着一根根木箭,刘策收回水袋,拿起他摆放在地上的短弓,观看起来。

    由于韩锋的步弓之前在厚土堡已经损毁,这把短弓是从流贼手中夺来,无论射程还是质量和之前那把都无法相提并论,把弄一阵,刘策微微失望,放在韩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欲走。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身后传来韩锋略显沙哑的声音,“我看着王彤死在我面前却无能为力,李志为了救我活活被人打死,更害的与我毫无瓜葛的曾从严无辜丧命,现在我连他们尸首都找不到,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最该去死?”

    “如果你依旧现在这幅鸟样,那他们就真死的一文不值,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替三个人活着,要活出个人样来,这样他们泉下有知也会为倍感欣慰!”刘策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韩锋独自一人,他相信韩锋会想明白。

    夜幕再次降临,临近九月,这个世界的气候和前世略有不同,已经不再闷热,微风吹过脸庞时已经感觉到了丝丝凉意,刘策前世是南方人,对于夏天是说不出的厌恶,尤其八月份那大中午日头当空,休息的时候只能躲在冷气大开的房间内不敢出门。穿越到这个世界也刚好夏天,所幸天气没前世热的那么变态,由于没有什么工业气体排放,这世界的夏天倒也还算可以接受,现在有凉风袭过,浑身更是说不出的舒畅。

    众人围在篝火旁,讨论明天这一战怎么打,徐辉率先说到:“由于这两天伙食量增加,我们现在的粮食已经见底,只够明天一顿饭的量了。”

    “徐辉兄弟,明日优先给出战的流民准备饭食,尽量要每个人都吃饱,余下的就先不用管了。”刘策道。

    “可是,这样的话,明天庄子里其他人怎么办?”徐辉疑虑。

    “呵呵。”刘策苦笑一声,“如果明天我们回不来,就让他们各自逃命去吧,还用在乎么么多么?”

    徐辉一怔,仔细想想也对,明日出战要是没取回粮食,也的确不用再呆在这里了。

    “刘大哥,你说夜袭怎么样?我们现在杀过去?”陈庆提了个听上午很不错的建议,但很快被否决,原因很简单,这些流民包括在操练的汉子一样,大部分都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导致的夜盲症,茫然带着这些人出去,能不能找到流贼寨子都是问题。

    “不用多说了,明日按原计划寅时造反,卯时出发,争取在下午申时之前赶回来。”刘策计算了下时间应该差不多,战斗不出意外应该在午时就该结束,介时休整下押运物资在申时前应该可以赶回,当然这是在取胜的前提下,如果失败那就不用管那么多了……

    确定了目标路线,众人逐渐散去,刘策也起身朝那些训练的流民住所走去,刚走出没几步,就见一大群人围坐在空地上,火光照过他们消瘦脸庞,满脸的担忧,正是白天操练的那群人,见刘策走来,连忙纷纷站起来,刘策罢了罢手,示意大家坐着就行。

    “都不去休息么?”刘策随便找了个汉子身边坐下。

    “军爷,你说明天就要打仗了,我们会不会死啊?”一个流民壮着胆子问出了大家心里的忧虑。

    “死?”刘策笑了笑,“我知道你们都害怕死亡,说实话我也怕,可又有什么办法,想要不死就得拿起武器去厮杀,去拼命。”

    “那不一样,你身手这么好,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可我们这些苦哈哈没打过仗,真的怕啊。”流民中一人战战兢兢的回答。

    “你错了!”刘策说道,“在战场上你越是怕死,就越死的快,反之你要悍不畏死,那刀枪看到你都要绕着走,你们看看疯子,这家伙为什么这么拼命么?就因为疯起来什么都不怕,连阎王都不敢收他,你们只要有他一半胆子,那我保证你们明天能活的很久。”

    一番连哄带骗,唬的众人一愣一愣的,不远处屋内封愁年打了个喷嚏,暗骂了一声,继续翻身睡去。

    刘策见火候差不多,继续说:“更何况,庄里马上要断粮了,你们想看人吃人的景象么?看到庄里饿的发疯自相残杀,自己妻儿被煮成烂肉么?”

    听闻此处,众人脸色露出恐惧神情,众人一路逃难至此,到处都是“猎人”队,抓到流民就或蒸或烤,把人肉取了个毛骨悚然却又十分文雅的名字:想肉,意思是吃了一次,永远忘不了。这种事如果真经历在自己身上那还不如去和流贼拼了。

    “妈的人死鸟朝天,与其等着饿死,不如和流贼拼了!”

    “对,拼了!流贼也跟我们一样,没三头六臂,没什么好怕的,干了!”

    “好,干他丫的,战死也比饿死强,以后我儿子提起他爹也是堂堂正正!”

    “好……”

    望着流民慷慨激昂的大呼小叫,刘策笑了,士气总算有了,明天多了一分胜算。

    不远处,叶斌和秦墨望着眼前景象,久久不能平静。

    “这个刘策……”秦墨越发看不透……

二十二 出战

    第二天卯时时分,徐辉和叶斌就将庄内所有妇孺叫起,开锅烧饭,把所有粮食倒入锅内都煮成浓浓的香米粥,边上蒸笼里煮着一屉屉红薯和土豆。

    不多时,刘策、孙承、杨帆、陈庆、虎子、韩锋、杨开山、杨又怀、冯英、封愁年、秦墨一起来到空场中,场地上一百二十名流民盘腿而坐,每人腰间上挂着三四个包着生灰的布包或杯子大小的瓦瓶。手上握着竹枪和方盾,紧张的望向刘策众人。

    一个个粗大的海碗和三个红薯土豆在妇孺的抬送下,分发到每个人手中,包括刘策等人也一样没有搞特殊。

    场上很快传来吸溜喝粥的声音,周围的妇孺老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但没有表示不满,这庄子里的男人今天就要出庄和流贼真刀真枪的干,给大伙去抢生存下去的粮食,都是好样的,尤其那些被选入参战的男人家属,更是把腰板挺的直直的,那些妻女看向自己家男人露出了敬畏的神情,自家男人今天敢主动杀流贼,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自豪的么?

    “娘,我也要喝粥……”流民中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一个六七岁孩童拉着他母亲的手指着自己父亲手里的粥说道。

    “儿啊,你爹爹今天是出庄杀恶人去了,等他回来就会带好多好吃的给我们,玉儿就再也不会挨饿了。”那少妇蹲下身子摸摸孩子的脸蛋,看向自己的男人,觉得异常高大。

    吃完饭,休息了约摸一刻钟,此时太阳已经逐渐升起,夏天的白日总是来的特别快早。刘策起身走上台阶,下面众人也呼啦啦起身握好手中竹枪盾牌,等着刘策下达命令。

    “众位好汉!我刘策武夫一个,大道理也不懂,只知道男儿立在世间,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朝廷,更不是为了什么士族门阀,而是为自己而活,为了自己妻儿父老能堂堂正正的吃一顿饱饭,现在流贼肆虐,朝廷对我们不管不顾,那我们能靠谁?只有靠我们自己,现在,是个男人就拿起手中兵器跟老子一起杀出庄去,拼一条活路出来!杀贼夺粮!”

    刘策这番话听的众人热血沸腾,场上众流民齐声呐喊。

    “杀贼夺粮!杀贼夺粮!杀贼夺粮!”

    身后的秦墨等人浑身一震,也跟着一起振臂高呼,陈庆郭涛更是被气氛感染,随着流民一起大喊,封愁年更是嗷嗷大喊,企图盖过众人声响。

    “出发!”刘策将皮鞭朝空中一挥,紧了紧自己一身皮甲,一百二十名汉子在刘策带领下缓缓走出庄园,向流贼阵营踏步而去。

    “秦兄,你怎么看?”叶斌、秦墨和徐辉三人被留了下来,组织了几十名流民守护庄子。

    “我有预感,如果有一天他有了权势,或许我们的理想就能实现了。”秦墨站在庄内石墙上望着刘策一行人远去,喃喃道。

    ……

    十余里外的流贼营寨内,寂静无声,只有几张帐篷里传出打呼的声音,营寨口的哨兵也抱着枪矛靠在营门边睡的如同条死狗……

    孙三是流贼新进的锐兵,原本只是普通的佃农,给地主家种田勉强度日,不成想五年前流贼攻到自己家乡,地主全家被杀害,自己为了活命加入了流贼,一晃五年过去了,自己已经习惯了目前的生活,由于敢冲阵,又不怕死,逐渐被流贼高层看中,从一名普通流民晋升到战兵,一个多月前由于率先爬上高阳城墙,又被升到目前的锐兵,总体来说孙三还是非常满意。以前那些地主富户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现在都跪在自己脚跟前求饶,尤其那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户小姐,还不是被自己随便骑,喝来呼去,随意打骂么?想到这儿孙三嘿嘿一笑,翻了个身,这才是自己该过的日子,再让自己回去种田?哪怕给自己几百亩地都不愿意干了!

    “娘的,憋死了!”想着想着感到下身一阵难受,起身光着脚朝帐篷外走去,拉开帐帘,一道刺目的光线袭来,孙三眯着眼小跑到营寨一角,解开裤腰带,一阵溪水声从下身传来,“啊”了一声,表情满是**。

    一泡尿撒完,孙三瞥了眼守在营门口倒得横七竖八守卫,哼了一声,提上裤子,边系腰带边走过去,来到一个满嘴哈喇子的哨兵旁,一脚踹在他身上。

    “我靠,谁踢的老子,活的……呦~孙爷,是您啊?”那哨兵被踹醒疼的咧牙呲嘴,刚要开骂,一看是孙三,立马换了副嘴脸,谄媚的笑道,眼里却闪过一丝嫉妒和阴冷……

    “睡睡睡,跟头猪一样,万一官兵杀来怎么办?”孙三尽量装出一副高级将领的威严,对那放哨贼兵厉声训斥。

    “是是是,孙爷教训的是,可兄弟几个实在太累了,就打个盹而已,孙爷莫怪,起来,都他妈起来,别睡了。”那流贼低头哈腰,连忙叫起边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哨兵,讨好的望着孙三。

    孙三满意的点点头,扫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随口吐了口痰,道:“一群没出息的东西,好好把守,莫让官兵摸了过来!”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自己帐篷走去,打算再补个觉,虽临近九月,但这天气依旧有些闷热,站在外面还是很不舒坦。

    “切,啥玩意儿,人模狗样的,刚当上锐兵才几天,就教训起老子来了,哪天别落我手里,不然有你好看的。”见孙三进入帐篷,那挨骂的哨兵恶狠狠的对另外几个流贼表达自己不满,其他几个流贼纷纷点头,望向孙三帐篷充满了敌意。

    “好了,接着睡,都十多天了,这一带早就没官军了,要有的话,早杀过来了,还用等到现在?”说完,那哨兵把手中短矛一扔,再次躺在寨门口,眯眼准备睡去。

    就在这时,前方三四里山坡上出现上百个黑点,缓缓向流贼营寨行来,那几个刚躺下的流贼立马起身,连忙叫起那眯眼休息的哨兵面面相觑。

    “今天有运粮兄弟经过?”

    “运粮哪有连骡车都不带的?”

    “难道是哪路头领路经此地?”

    “要不鸣锣把大家叫起来?”

    “你傻啊,现在鸣锣万一不是官兵,少不了一顿毒打,再看看吧。”

    众人七嘴八舌对眼前这情况有些不知所措,如果真是官兵那可就麻烦了,虽然最近流贼势大,尤其攻下高阳城后,士气高涨到了一个顶点,可底下这些流民内心对官军还是十分畏惧。

    “行了,别说了。”那名被踹的流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你们好好盯着,我去请示下‘将军’再做定夺。”说完就一路小跑向营寨中央一座巨大帐篷而去。

    胡魁是这个营寨“主帅”,十年前就主动加入流贼一路厮杀才有了今天这地位,攻下高阳城后,被安排到此管理着这处屯粮据点,现在流贼阵营无论大小头目都喜欢下属称呼他们“将军”,以显得自己身份尊贵。此时这座“将军”营帐内,胡魁几近**躺在案前一把巨大的靠背长椅上,鼾声震耳,营帐角落里有两个面容姣好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女,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缩在一起不住抽泣,帐内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那哨兵流贼在帐帘口轻呼几声,见没有反应,便拉开帐帘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瞥到一旁两个少女,眼前一亮,艰难的吞了下口水。他强忍着冲动,来到胡魁身旁,鼾声如雷,震得自己耳膜都有些发痒,深吸一口气,用手轻轻推了推胡奎,低声道:“胡将军,有军情禀报……”

    但胡魁依旧睡得死死的,自从高阳攻陷后,又没见官兵前来攻打救援,不少高层将领警惕性和之前相比都降低不少,如若平时,那流贼在营帐口的时候就应该清醒了。

    胡魁翻了个身依旧睡的十五十六,那流贼急了,用力推了推胡奎大声道:“胡将军!有军情禀告!”

    猛然间胡魁翻身而起,手中一柄精铁长刀架在了那流贼肩膀上,丑陋的脸上阴云密布,眼里布满血丝。

    “将……将军……是我……是我啊……”那流贼吓的魂不附体,感到自己裤裆有股热流打湿了大腿。

    良久,胡魁才回过神来,清醒了许多,“二狗,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想造反不成?”

    那个叫二狗的流贼赶忙说道:“将军,外面有上百人向这里行来,小的不知道那些是不是官兵。”

    胡魁一惊,“带我去看看。”说完就赶忙向帐口跑去。

    “将军,您还没穿衣服呢!”二狗连忙拿起案前的衣物提醒胡魁,胡魁叫骂了几句,胡乱的穿好衣裤鞋子,命二狗取下挂在长椅旁的铁甲,向外跑去。

    远处的山坡上,刘策等人缓缓而行,从出发到现在一共行了近一个时辰,没办法为了保证这群流民能有充足的体力应付即将到来的战斗,刘策不得不放慢脚步缓缓而行。

    “刘策,待会儿咱俩比比谁干掉的流贼多。”封愁年望向数里外依稀可见的寨子,激动的和刘策提出比试一番。与那些神色紧张的流民汉子不同,刘策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并没有多少紧张,尤其封愁年和杨开山,眼里跳动着兴奋的光芒,唯恐天下不乱,一旁的杨又怀同样一脸兴奋,虽然自己和杨开山冯英都加入过流贼,可真要对昔日“同僚”动手,那表情可以明确看出会毫无心理负担。

    韩锋则冷着张脸,短弓握在手中,现在的他说话次数比孙承杨帆还少,对流贼流露出的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杨帆右手持腰刀,左手一面方盾(自己的盾在逃亡中丢了),和持同样装备的孙承并排走着,两人从一认识那天开始就暗自较劲,谁都不服谁,同孙承互望一眼,随后把脸撇开,轻哼一声……

    陈庆则同出战流民走在一起,哼着跑调的家乡曲调,一脸轻松自得,引得那些汉子不住摇头,仿佛在说还没我哼的好,不过见几位兵爷如此漫不经心,也放松了不少。

    “孙承这王八蛋,老子日你祖宗。”最后排充当监军的郭涛不住轻声咒骂。原来昨夜孙承跑来和自己提议,让自己替他当监军,郭涛当然不干一口回绝,随后孙承嘲笑他技艺低微,只会拖累众人,被孙承这么一激,当下就和他比试起来,结果十几个回合下来就被孙承打的满地打滚,只能接受他的提议,现在想想真是日了狗了,孙承武艺在逃亡途中就见识过,独自面对五六个流贼都面不改色刀刀砍中要害,自己怎么会是他对手?感觉吃了巨亏的郭涛只能不住暗自咒骂,发誓将来要把这场子找回来。一旁知道缘由的刘虎没心没肺的不住大笑,还不住火上添油说让郭涛一只手都能把他按着打,气的郭涛差点没当场发飙。

    刘策此时却有些紧张,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真正意义带领一支部队作战,和厚土堡不同,那时指挥的都是见过血上过战场的老兵,除了徐辉,谁手里没几条人命?可现在不同,带领都是些逃难的流民,而且只经过两天的训练,刘策对他们能发挥多大战力根本就不得而知,只能一路不停嘱咐,祈祷他们不要自乱阵脚……

    “妈的,你眼瞎啊!为什么不早点禀报!”站在营门口的胡奎眼见一群黑点靠近,虽然知道眼前这些人绝不是官兵,可也明白来者不善,这些人很明显是冲着自己营寨来的。

    “将军,我不是怕看错,打扰兄弟们休息嘛。”二狗见胡奎大发雷霆,急忙为自己辩解。

    “还楞着干什么?等着开饭啊!”胡奎拎起二狗衣领,大声呵斥,“还不赶紧鸣锣!是不是要我自己动手啊!”说完放开二狗踹了他一脚,二狗踉跄摔倒,和另一名流贼逃也似的去拿锣敲了起来!

    “废物!”胡魁骂了一句,紧张的穿戴起自己的盔甲,见一名流贼直盯盯的望着远处发呆,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个逑?还不过来帮本将军把甲披上!”

    营寨内响起一阵阵急需鸣锣声,顿时整个营寨乱成一锅粥,营帐内外叫骂声不绝于耳,还夹带着女子的哭声……

    等流贼一阵忙活勉强穿好衣物铠甲立在寨前的时候,刘策已经抵达到营寨外一里多远的位置,命令众人停下脚步,冷眼望着这座不比厚土堡小多少的营寨。

    “要开始了!”刘策握紧了手中长枪,心里一阵热血翻腾……

二十三 交战

    胡魁望着营外这些手持竹枪的流民,嘴角一扬,露出鄙夷的神情,之前还以为是某路官兵来围剿自己,不想却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流民,不由轻视了几分,朝身旁一个锐兵使了个眼色。

    那锐兵点了点头,心领神会,回到营内牵了匹快马,翻身跃上,手持一面白旗,马鞭一拍出营而去。

    见流贼营中有快马飞来,刘策走到韩锋边上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便手提枪杆大踏步走到最前沿,韩锋冷冷的将一支羽箭从背后取下搭在短弓上……

    “呵,我当是谁,都一群饥民。”那快马行至刘策正前方十步左右停下,马上的锐兵看清了眼前流民面貌,只有7-8个拥有像样兵器盔甲的士卒,满脸的不屑,毫无顾忌说出自己心中想法。

    “你们胆子真肥,这些人就想来袭营?我看是活腻了!”那锐兵骑在马上拉着缰绳来回踱步,气焰十分嚣张,“我家胡将军说了,识相的赶紧投降,否则莫怪刀剑无眼,血流成河。”

    刘策眼神冰冷,一言不发,仿佛看着个死人。

    “听到没有,和你说话呐,到底降不降!”那锐兵见刘策久未答复,便心生不耐,恶狠狠的喝道。

    刘策提起长枪,指了指那马上大呼小叫的锐兵,依旧没有开口,那锐兵见此,也懒的再说什么,正欲拨转马头回营,一道犀利的破空声传来,还未来得及反应,脖颈一箭被贯穿,缓缓掉落马背,双眼圆瞪,满是不甘和震惊……

    “嘶~”在流民阵中传来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韩锋面无表情的收弓,发出一声冷笑。

    “臭小子,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不守规矩啊。”封愁年扛着长斧来到刘策身边表达了自己不满,虽然自己也十分想把这嚣张的家伙劈成两半。

    “来使?”刘策回过头如同看弱智般的看了一眼封愁年,然后大声吼道:“他们也算是兵?也配和我谈条件!你记住!他们只是群贼,害的这片土地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贼!”

    慷慨激昂的话语传遍整个流民阵营,各人听的呼吸急促。杨又怀暗暗佩服:“这刘兄好气魄,还好老子也早就不是流贼中一员。”

    封愁年面色憋的通红,但对刘策的话又无法反驳,想想也有道理,就过去把那锐兵的马匹牵了过来,看了眼地上尸体,还踢了一脚:“便宜你了!要落在我手里没死的这么轻松。”

    “可恶!”胡魁眼见那锐兵被一箭射落在地,将手掌重重拍在一座拒角上,那拒角发出轻微的断裂声,“传令下去,全军出击,不留活口!”

    营内众贼抄起兵器,一窝蜂的向刘策方向冲杀过去。

    “流贼就是流贼,别说十年,就算再一百年,依旧只是流贼。”本以为流贼大军攻破高阳城后,战术会和以前不同,至少也该学会行军布阵吧,但刘策还是高估了他们的水平,望着毫无队形可言的流贼,摇了摇头,左手一抬。

    “防御!”杨开山见刘策手势,立马大呼一声,四十人为一列的流民汉子纷纷将方盾举在自己胸前,最前列的队伍将削尖的竹枪立在方盾缺口处,紧张的看着滚滚而来流贼,不断喘着粗气。

    “别紧张,等会儿流贼到跟前,你拿竹枪在他身上扎几个窟窿就行。”同在流民阵中的陈庆给身旁一名浑身发抖的汉子打气,“没什么大不了的,没看刚才那锐兵么?还不是一箭撂倒……”在陈庆叮嘱下,那汉子情绪才逐渐有所好转。

    “咻~”“噗~”

    韩锋见流贼逼近,计算出了弓箭射程,一箭放倒一名举着短刀的流贼,随后又抽出一枝箭对准了另一名流贼,弓弦再次脱手,又放倒一名……

    见流贼只有几十步远距离,刘策封愁年等人也加入流民阵列,举枪(斧)准备迎战。

    “杀啊!”二狗急于证明自己,红着眼杀向对面流民,为了锐兵待遇自己拼杀至今,如今好不容易逮到这么次机会,当然额外拼命,想起早上孙三对自己的羞辱,二狗发誓要爬到他头上……

    “握紧盾牌!”杨开山再次大吼一声,手持鬼头刀死死盯住了几步远的目标,随后最前方的方盾和流贼撞在了一起……

    一阵躯体撞击木板的声音在战场中响起,最前排流民差点被撞翻,好在后面几排流民用盾牌死死抵住即将倒塌的人群,硬生生的顶了回去。

    “刺!”刘策大喊一声,在前方盾牌将流贼弹开瞬间,几十支翠绿的竹枪从盾牌缺口处如毒蛇般探出,无情的钻入流贼身体。顿时一道道血花绽花,不少流贼被刺中胸口面颊等要害。

    一名流贼刚被盾牌弹开时,差点摔倒但被后面陆续而来的流贼推了回去,正好撞在一根刺过来的竹枪上,整个左胸都被扎了个透心凉。那流贼望着扎入自己躯体的竹枪,满脸不可置信,随即发出不似人叫的哀嚎。

    还有个流贼被迎面而来的竹枪扎穿脑门,红白浆液溅了一地……

    另一名流贼面对刺来的竹枪,熟练的拿刀欲挡住要害,可却被后面流贼一推,一个踉跄活活撞在竹尖上被刺穿咽喉……

    “收枪!”刘策一声大喊,一脚踹开眼前流贼的尸体,拔出长枪,流民们纷纷将盾抵在各自眼前尸体上,把刺入流贼躯体的竹枪拔出,那些还未死透的流贼倒在地上呻吟不止,听的的身后冲杀的流贼头皮发麻。

    “防御!”拔枪一瞬间,杨开山的吼声再次响起。

    一名汉子刚举起盾牌,一把长刀就朝他脑门劈来,那汉子连忙把头一缩,那长刀在自己头顶不到一公分的距离被盾牌卡住停了下来,惊的一身冷汗。

    “刺!”刘策再次一声令下,数十条竹枪再次纷纷刺出,又带起一道道血花……

    阵列后排的人看到眼前景象,不由的发出一阵阵更为粗重的喘息,心里纷纷闪过一个念头:刘策小兄弟厉害啊,原来我们真的可以杀流贼……本来欲见势不妙就逃跑的几个汉子见状打消了念头,甚至有些人心里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上前杀几个流贼……

    “顶!”“刺!”

    随着杨开山和刘策一声接过一声命令吼下,前方地上已经倒下了一百多名流贼,而自己这边除了一名流民盾牌绳子断裂导致左臂被短矛刺伤外,无一阵亡,这种战果看的众人和那些老兵啧啧称奇,尤其孙承和杨帆,他俩突然感觉到自己和刘策似乎有了某种不可逾越的差距,而陈庆和郭涛却觉得这在意料之中,但能把没见过血的流民变的有如此战斗力,又在意料之外……

    流贼见眼前这支流民组成的军队如同一堵高墙不可逾越,那竹枪如同索命阎王般收割自己的生命,令人心生恐惧,不知谁起了个头丢掉手里兵器,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叫声转头就跑,其余流贼见势纷纷向后溃逃。

    “不准跑!停下!给本将军停下!”眼见前方数百流贼向自己阵型跑来,胡魁立马大喊,但被吓破胆的流民依旧不管不顾,争先恐后的奔来。

    “再往前一步,杀无赦!”胡魁提刀威胁,可依旧无法阻止溃逃的流贼。

    “给老子杀!”终与胡魁一声令下,锐兵杀死了几十个溃逃冲阵流贼后,才控制住了局势。

    “可惜了。”刘策叹了口气,本想借流贼溃兵冲阵时掩杀而上,可他还是高估了那些流贼,只得作罢。

    “二狗,你个混球!”眼见二狗灰头土脸连滚带爬的匍匐在自己脚跟前,脸上还挂着一把鼻涕一把泪,胡魁厌恶的再次一脚踹开他,“等会儿你在领头给老子冲上去!要再敢临阵脱逃,定斩不饶!”

    “胡爷,冲不进去啊,那群流民好像用了什么妖法,怎么都杀不进去啊!”情急之下,二狗连将军都不叫了,再次扑上来抱紧胡魁大腿嚎啕大哭,周围那些冲杀的流贼闻言也啼哭不止,整个流贼阵营如同死了亲人哭丧一般。

    “切,废物一个。”孙三望着二狗他们这幅嘴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顿觉自己形象越发高大。

    “胡将军,我看这事也不能怪二狗。”这时一名形象猥琐,留着八字须瘦里吧唧的中年人站到胡魁身旁。此人是高阳城某个士族门阀管家,叫钱秉,平时为人阴险奸诈,又狗仗人势欺压城内平民,名声相当的恶劣。流贼攻破高阳城前,由于他和几个富户还在城内妓院喝花酒,错过了和家主一道撤离的机会,高阳城破后为了活命主动找上流贼高层,把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富户士绅,包括一起喝花酒的那几位都卖给了流贼,可怜那些富户士绅抄家的抄家,杀的杀,到死没想到会是钱秉卖了他们,流贼高层见他如此识相,又会写字,还略通兵法,就觉得他是个人才,命他在流贼军中做个狗头军师,暂时归到胡魁麾下。

    “此话怎讲!”胡魁压根看不起钱秉,但碍于高层对他信任,又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发怒,而且他这么讲想必也是有些道理,于是便接着让他说。

    “胡将军。”钱秉深深鞠躬,起身道:“将军你看,这些流民阵列有序,临危不乱,想必其中必有行伍出身的高人指点,从正面突围只会增加无谓伤亡,我看他们所部四面空旷,阵线后列只有薄薄四层,此乃兵家大忌,不如让我大军从左右一道配合正面冲杀,留出一面给他们,介时他们抵挡不住,必定向后逃去,将军只需带锐兵直击,必可势如破竹,歼灭这股流民!”

    说到这儿,钱秉感到自己彷佛真的是个兵法大师,洞悉一切,望着众人看过来钦佩的眼身,飘飘然起来。

    “好!军师说的有理!”胡魁一拍大腿,正要起身,发现二狗还抱着自己大腿,没有松手迹象,再一次把他甩开,大声道:“全军听令!休整一刻钟,按照军师计策行事!”然后拉起二狗,恶狠狠道:“听到没有,不要再给老子出任何差错!”

    不远处刘策所部,刚厮杀完一阵,众人正在原地休整,许多流民望着满地尸体,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尤其是那些刚和流贼厮杀过的汉子,猛的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忙跑一旁呕吐起来,一些没参加厮杀的汉子也跟着呕吐起来。厮杀的时候由于精神高度紧张,倒没发现什么异样,现在身体一放松立马感到不适。

    许多流民望着带血的竹枪,沾满血迹的双手,浑身直哆嗦,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居然会真的杀人……

    “吐吧,吐吧,吐出来就会舒坦些。”刘策坐在边上望着呕吐的人群,默默感叹,经过战争的洗礼,这些流民会逐渐卸去心理的包袱,成为一名合格的老兵。

    后方的郭涛和虎子还有几名随军的汉子正在替那名受伤的汉子包扎伤口,用的正是用蒸笼煮过的棉布。众人对那名汉子连连竖起大拇指,以示尊敬,那汉子红着脸傻傻的笑着,连伤口疼痛都觉得减轻不少……

    歇息一阵,众人逐渐归位重新列阵,身上气质与刚开始参战时已是截然不同,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要不要现在杀过去?”杨又怀分在第三列,只捡杀了几个从边上偷袭的流贼,感觉根本不过瘾,正不住挥动手中链锤。

    “还不是时候,流贼气势依旧不衰,他们锐兵还未出动,再等等,你先回去。”刘策望着再次集结的流贼,否决了杨又怀的提议。

    “唉~”杨又怀知道这个结果,只得叹了口气,转身正欲回阵,却又被刘策叫住。

    “你会使刀么?”刘策问道。

    杨又怀挠了挠头,不知何意,便道:“当然会了,我刀法跟我大哥比也不差多少,怎么了?”

    刘策提起地上一把有7-8斤重的大刀,递到杨又怀面前,“把你链锤借我用用……”

    “弟兄们,按军师吩咐,杀啊!”二狗按钱秉和胡魁吩咐,被暂时命为“先锋”,领着五百流贼向对面刘策所部冲杀过去……

    “来了!”刘策见流贼再次冲上来,深吸一口气,手一摆,身后流民不用指挥立刻举盾竹枪瞄准前方,由于之前第一列刚厮杀完表现太过耀眼被排在了最后列恢复体力,这次第二列孙承杨帆部打前阵,两人暗暗发誓要比那列表现更好,那些流民汉子也同样憋着口气,都觉得自己不会比他们差。

    就这样,第二波攻防战即将展开……

二十四 破营上

    “嗯?”

    刘策发现远处流贼不再向之前那样一窝蜂朝自己一面冲来,在跑到百米之处,分成三股从不同方向掩杀而来。

    “呵,有意思。”刘策冷哼一声,知道了对面流贼意图,想从侧面袭来,如果几十步之内自己或许没办法,但这么远距离就开打把意图展现出来,那就是可笑至极。

    “四方阵!”刘策大喊一声,下达变阵指令,阵前一百二十多人原本四十人为一列的阵型瞬间改变,这两天极尽苛刻的阵型训练发挥了作用。

    流民军前阵型略带生涩的变为十五人一排分为两列,各列与一侧,举盾备战。

    郭涛虎子以及那受伤汉子等几名随军流民列与阵中间。

    眼见对面流民阵型改变,二狗暗暗叫苦,再不懂军列也明白这种阵容比之前更为难缠。

    “什么狗屁军师,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明知道前面这阵势毫无死角,但也必须往前冲,胡魁可是下了死命令。

    望着逐渐冲杀而来的流贼,孙承因兴奋而不住颤抖,“杨帆,你想超越老子,等下辈子吧。”心里暗暗嘀咕一声,既然刘策的表现自己无法超越,索性就不指望了,继续压过杨帆一头最为美妙。

    “哈哈哈,来吧,看老子把你们脑袋一个个砍下来!”封愁年更是激动的大吼,震的身旁众人耳膜发麻。

    陈庆则手握长枪一言不发,同列的冯英更是冷漠无比,水中双锤随时准备挥出。

    韩锋取下一支羽箭,搭弓瞄准了自己目标……

    “杀啊!”几十步远距离,流贼一脸狰狞的向阵中杀来,已经可以清晰看见他们几近疯狂的神态……

    “防御!”杨开山吼声再次响起,四面队列立刻举盾迎接流贼冲击……

    流贼再次撞向流民盾牌,阵型有了一丝扭曲,但很快再次在众人大喝声中顶了回去,前面一堆流贼被顶的仰面倒去,但马上被身后流贼推了回来。

    “刺!”刘策大吼一声,四面几十杆竹枪(刀斧锤)如同出洞猛虎用力的刺出(挥),战场上再次响起一阵阵兵刃入肉的声音。

    冲在杨开山身上的流贼趁他一个不注意,一刀砍在杨开山身上,但劣质长刀根本破不开杨开山身上铁甲,杨开山冷冷的望了那流贼一眼,挥起一刀带起一股血柱,那流贼从腰到胸口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杨开山一脚踹在他身上飞了出去,撞倒了一片正要涌上来的流贼。

    “一个!”杨帆圆盾挡住一名流贼挥砍,一刀飞速划过他脖颈,也顺势一脚踹开。

    “噗~”韩锋一箭射翻一名流贼,迅速转移阵列,一箭一箭射出,这么近距离,已经六七人死在自己箭下……

    “哈哈,痛快么!”封愁年长斧一个横劈,倒下三个流贼,其中一人腰被砍掉一半,肠子流落一地,惊恐的趴在地上发出非人的吼叫,自己阵前流民见此,忍着要吐的感受,将竹枪送入眼前流贼躯体。

    冯英一锤砸在一名流贼脑袋上,顿时鲜血四散,从那流贼七孔飞溅而出……

    杨又怀一刀砍翻一个流贼,嘀咕了一句:“还是链锤好用。”

    “收枪!”在刘策挑翻两名上前流贼后,杨开山的吼声又再次传来。

    众人狠狠的把竹枪拔出,然后不等杨开山下令举盾胸前再次防御……

    “刺!”刘策大吼一声,又有几十人死于这波竹枪下。

    两波竹枪刺出,阵前已经躺满了上百具尸体,而持竹枪的流民这时已经完全被激发了血性,机械的按照指令抬枪,刺!收枪,再抬枪,刺!

    望着远处战况,胡魁脸色难看至极,而那钱秉则缩在一旁不发一言,深怕被胡魁问责,眼见战况和自己预计差了十万八千里,浑身发抖……

    “刺!”不知道第几次军令传来,流民方阵依旧机械的收割眼前流贼性命,四周全是尸体,围成足足一个大圈,鲜血都染红了大地。有七个流民被流贼短矛刺中要害,也倒在了战场上,还有四个流民受伤,郭涛刘虎紧张的给他们包扎伤口……

    “全军听令!”刘策一枪挑死一名流贼,再次发令,“朝流贼敌阵前行!”

    阵中顿时发出一声巨吼,缓缓向流贼正前方行去,脚步竟出奇的一致……

    “逃……逃啊……”一名流贼再也经受不住恐惧,疯狂的大喊一声,掉头就跑,流贼又一次次大乱,开始四处逃散。

    “不准跑!”二狗一急,赶忙阻止,水中短矛狠狠地刺入一名正在逃跑的流贼后背,正欲拔矛却被身后一名流贼一刀砍中肩膀。

    “啊!”二狗吃痛之下丢掉短矛,回头一看那名流贼,只见那流贼一脸惊恐,疯也似的跑开了。

    “不准跑,回来……”二狗忍着疼痛想要去追那名流贼,但随后传来一阵整齐的喝声,只见几步远的地方一道木墙缓缓逼近,清晰的看到流民眼中露出凶残的光芒。

    “不!”二狗吓的肝胆俱裂,立马转身跑去,还没几步就被地上之前让自己刺死的流贼尸体绊倒,摔的满脸是土。

    二狗吃痛的欲起身逃跑,突然感觉后背一痛,一根竹枪枪尖出现在自己胸膛,顿时感觉全身力气仿佛一下被抽空,在竹枪被抽出瞬间,他努力转身想看看背后是什么人,只见一张满脸带血的脸愤怒的看着他,这是二狗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表情。

    “你……”一句话还未说出,就见一面涂满泥土的方盾砸到自己脸上,二狗就这样双目圆睁,满脸不可思议的倒在地上,弥留之际只觉得一双双布鞋从自己身上踏过,很快被黑暗吞噬……

    四处逃散得了流贼满山遍野都是,看的营寨前众人心惊胆战,胡魁知道这群人已经废了,就由他们所去,但只要敢冲自己营寨的一律砍翻。

    “现在怎么办?”胡魁也有些慌了,原本以为这只是场轻松至极的战斗,没想到变成这个局面,八百人啊,对上这区区百余流民居然被杀的几乎全军覆没,眼前就剩下这不到200人,怎么打?

    “哼,我早说了刚入伙的那群人不靠谱,看看,我说的没错吧?”孙三一脸自得的吹嘘自己主见,在他眼里那些流贼和自己无法相提并论,虽然对面这群流民看上去与众不同,但打心眼里觉得流民毕竟只是流民,这也是周围几十名锐兵共同心声。

    “头儿,我看还是让我们去吧,只要三十人,就能把他们全杀咯!”孙三主动跟胡魁请战,他现在已经是锐兵,急需好好表现自己立功,现在甘州附近几乎都是流贼天下,已经没有多少官兵让自己立功了,眼前这么好机会怎么能错过。

    胡魁低头不语,那些半吊子流贼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军中这种人一抓一大把,随时可以补充,可锐兵要是有个闪失那上头可是会怪罪的,搞不好自己也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胡将军,小的认为现在应该赶紧关闭营寨大门,派人去高阳求援方为上策。”钱秉被眼前流民深深震慑,鼓起勇气向胡魁建议道。

    “求援?”孙三冷哼一声,“就这一百来号流民值得去高阳求援?你脑袋怎么长的?再说了高阳据此六百里,快马来回也要两三天时间,先不说高阳会不会派援兵,就算派了,等调度完后又要三四天,赶来就算再快也要十来天,这么一来一回就要将近二十天,这二十天怎么办?守在寨子闭门不出么?你能答应对面流民会答应么?你个蠢货!现在这局面还不是你造成的?还自称军师,上面脑子被驴踢了才用了你么个货!”

    钱秉被骂的狗血淋头,顿时语塞,不再开口。

    “好了,别吵了!让我想想。”胡魁打断了二人争执,望着前方流民陷入沉思。

    “全军停下,原地休息!”杨开山大吼一声,在离流贼营寨不足两百米地方,见流贼大营没有出兵迹象,便命令全军停下了脚步,开始休整,让流民恢复下体力,应付后续战斗。

    刘策看着前方近在咫尺的流贼大营,手握长枪久久不语,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场真正亲自指挥的战斗,不为了争权夺势,只是单纯的为了吃饱饭活下去,想想也是唏嘘不已。

    “想什么呢?”陈庆凑到刘策跟前,和刘策一道望着眼前这座偌大的营寨,随口问道。

    “我在想,我们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呢?”刘策缓缓开口,这个世界远比想想中的恶劣,这么整天刀口舔血日子活着到底值不值。

    “活着当然是为了吃饭喝水,娶个娘们儿传宗接代啊,还能干什么。”陈庆不明白刘策什么意思,只能尽力说出自己心里话。

    “是啊,活着就是为了这些,还能干什么呢?”刘策有些迷茫,顺着陈庆的话嘀咕。

    “刘大哥!你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啊!”陈庆突然发现现在的刘策有些不一样,虽然二人真正相识时间不长,但印象中刘策是个十分果断,敢想敢做的人,不似这般不着调。

    刘策回过头来,对陈庆笑了笑,转身看向那些席地而坐的流民,看到他们眼神中已经少了些许麻木,多了一份希望的光芒……

    “为了尊严!”刘策登时豁然开朗,明白了带着这群人来搏杀的真正目的,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两个多月以来已经见过太多太多悲剧,无论那些流民还是流贼身上都流露着一股绝望的神情,既然上天安排自己到了这个世界,那就尽自己所能让这些人看到希望!这或许就是自己来到异世界应该做的事!

    “陈庆,归队休息,接下来就是场恶仗!保持好状态!我们一起度过去!”刘策重重的在陈庆肩膀上拍了拍,向阵营走去,留下陈庆一头雾水楞在原地。

    此时的流贼营寨内,各流贼战兵立在两旁,看着中间锐兵分成几派关于去留问题发生激烈的争吵。

    “我看索性杀出去,那些流民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并全拿下!”

    “拿个屁!要去你去,老子可不奉陪,我看索性就留在营中,反正粮草充足,看他能奈我何。”

    “蠢货!万一流民攻寨怎么办?就那半人高木栅能守多久?我看索性弃寨而去,回到高阳就说遇到官兵大军来袭,敌之不过,上面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孙子,瞧你那怂样!才百余人你就弃寨而去?营内那么多粮**铁就这么放弃了?老子混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今天,难道要继续啃树皮吃想肉么?”

    眼看众人七嘴八舌,就要大打出手,胡魁大喊一声制止了他们争吵,其实弃寨而去也不是没想过,但寨内囤放了那么多物资放弃实在觉得可惜,但不弃寨对上那群流民又实在没有足够信心打赢。

    高阳的沦陷,使流贼上层快速腐朽,如同一个勤奋的上班族突然中了大奖比自己拿一辈子死工资都要多的多,一下子就开始挥霍无度,醉生梦死,再也没了以前干劲,就如同胡魁这类每天在生死线上挣扎,但攻陷高阳后如同发了笔巨大的横财,过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做事瞻前顾后,少了股狠劲。

    “不如同外面流民谈谈,给他们点粮食,让他们先退去,等高阳大军到了再一把夺回如何?”胡魁提了个觉得折中的方案,但马上遭到孙三等人反扑。

    “头儿,你脑袋没发昏吧?一直以来只有我们抢别人的,还没听说给人送粮的,万一穿出去,不说上面这么想,就是以后那些百姓流民知道了,也纷纷和我们作对,那我军威望何在?”孙三面红耳赤的对胡魁说道。

    “就是,头儿你这想法太天真了,被上面知道是要掉脑袋的。”

    “我就当没听见,头你就别说了。”

    “这么干简直丢我义军脸面,头你丢的起这人,俺们可丢不起。”

    ……

    众人七嘴八舌让胡魁更是难堪,良久不再说话。

    “头儿,干吧!不就百十号流民么?只要你一声令下,兄弟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孙三把胸脯拍的直响,震的甲叶不住发出“哗啦啦”金属撞击声。

    见胡魁依旧不说话,孙三急道:“就算头你打算把粮食给他们,但他们要是不满足怎么办?最后还不是要干在一块儿,与其这样,索性一举杀出换取生机!放心吧,头儿,出了事我担着!”

    孙三急于表现当然不是为了胡魁,他尝到地位提高的好处后,一心就想往上爬,本来营外那些流民无所谓,想来也没什么了不起,不想一战之下损失了大部分流贼,就觉得自己机会又来了,只要杀光那些流民再添油加醋一番自己肯定爬上“将军”位置。

    胡魁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可现在也无可奈何,又想了一阵,似乎下定决心,起身对孙三道:“好,就依你,我再多给你二十人,一共五十锐兵,你务必把寨外那些流民给我全部斩杀!”

    孙三一听,多了二十人,立马两眼放光:“头你放心,就在营内等我得胜回来吧!”说完就带着50名锐兵大踏步朝营外走去。

    见孙三离去,叹了口气,现在营内锐兵已经不到三十人了,希望不要有什么意外,否则这营寨就完了,自己前途也完了。

二十五 破营下

    孙三和九名锐兵骑着快马缓缓出寨而来,由于大周东西两大产马地皆被胡虏掌控,大周马匹数量十分短缺,尤其军马更是缺失严重,神都街头的一匹战马甚至售价到3000两白银。孙三由于会骑术,在升为锐兵后也分到一匹快马,平日十分爱惜,都不舍得骑,但今日为了立功决定骑马冲阵也顾不得许多了。

    “骑兵?”刘策见流贼营寨窜出十匹快马,神色一禀,“终于出动了。”

    刘策等这一刻很久了,流贼锐兵是贼营精锐中的精锐,据说战斗力足可以和雷霆军直属部队抗衡,今天倒要好好见识番,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看了眼杨开山杨又怀,摇摇头,暗自想道,也不过如此。

    “冲过去!”孙三骑在马上十分的兴奋,军功就在眼前,自己马上要飞黄腾达了!想到这儿加快了马速,远远把身后不到四十名锐兵抛在马后,冲向流民列阵的斜坡。

    “生灰!”刘策一声令下,前两排八十多名流民老兵,纷纷单膝下跪低下头,用盾掩住脑袋,把竹枪挂在缺口处,最后列四十多人脸上蒙了块布,纷纷解下腰间小布包,举过头顶飞速旋转扬起一阵阵灰白粉末。

    “丢!”刘策一声令下,四十个布包脱开飞身朝靠近的骑兵掷去……

    孙三见眼前一布包飞过,想都没想拿起手中长刀一砍,顿时一片白雾笼罩在眼前。

    “啊!我的眼睛!”孙三大喊一声,急忙拉住缰绳,马速在他瞬间一停,整个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重重倒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瞬间没了气息。

    另一名流贼锐兵和孙三一样下场,被一个布包砸中脸面,扬起一片白灰,嚎叫着摔下马匹……

    还有名锐兵没被布包砸中,但却砸到马的眼睛,快马顿时四处乱蹿,一头撞到了边上刚要冲上前的骑兵身上,顿时人仰马翻,重重的被摔了出去刚好撞在一块巨大石头上,顿时没了呼吸。

    “丢!”第二列流民再次在刘策号令下丢出小布包,前方仍在冲刺的骑兵再次捂着眼睛倒下三个,地上满是白灰粉末扬起一阵阵黄白色的粉末,刺鼻的气味吸入后面三匹人马鼻子中,呛的不住咳嗽,引起一阵骚乱,那快马不受控制的四处奔驰,一匹快马甚至不顾一切冲入后面行进的锐兵队伍,一下子撞飞两人……

    “全军听令!向前推进,靠近锐兵!”刘策当然不会放过眼前这个机会,最大威胁的骑兵在两次生灰的攻击下已经土崩瓦解,现在趁流贼锐兵一阵混乱,开始步步紧逼。

    那些流贼不愧是精锐,见前方骑兵失利,并没有后退,反而更显疯狂的杀过来。

    “生灰准备!”刘策制止了部队前行,再次让流民准备好布包准备丢向冲上来的流贼锐兵。

    “丢!”眼看只有十步左右距离,四十个布包齐刷刷的向前方掷去,不少没了解状况的流贼锐兵本能的拿手上武器一挥,企图挡开那些布包,但无一不是中了套路,丢掉武器捂着脸大声哀嚎,锐兵阵型更加的不堪。

    “刺!”眼见时机成熟,第一排流民纷纷举盾将竹枪扎入那些流贼躯体,那些身经百战的流贼精锐就这样在黑暗和巨痛中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一名未受生灰影响的锐兵借着前面被扎透身体的流贼尸身,一刀向还未拔出的竹枪砍去,但不想刀被竹枪卡主,竟没砍断,正欲拔出刀刃,又一支竹枪刺入了自己咽喉,满脸震惊的死去。

    “老子杀了你们!”一名中了生灰的锐兵,闭着眼睛挥刀乱砍,刀刃不住的砍在流民盾牌上,却造不成任何伤害,只闻噗一声,一支羽箭钻进自己叶甲空隙,插在胸口,然后被数支竹枪狠狠扎入身体……

    “哈!”封愁年一声大喝,将一名同样没受生灰影响的锐兵一斧子砍在脖子上,一用力,整个脑袋飞了出去。

    “别杀我,我投降!”一名锐兵眼见同伴一个个倒下,终于害怕了,不住挥刀求饶,但很快就被四面八方刺来的竹枪扎了个透心凉……

    流民阵前的锐兵一个个减少,剩余的十余名锐兵不是被生灰伤到,就是吓破了胆只知道把刀斧之类兵器无意义的砍打在盾牌上以求保命。

    “围起来!”刘策一枪捅死一名满脸粉末的锐兵大声命令道,这些流贼一个都别想活。

    随着刘策命令下达,这些锐兵逐渐被一个大圈包围,然后随着包围圈一步步缩小,响起一阵阵兵刃竹枪入肉和凄厉的惨叫声,血液在人群中不住的飞溅,等包围圈散开,那十余名流贼精锐早就已经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

    “这……他们……我……”在营寨内目睹五十精锐全军覆没的流贼以及胡魁钱秉等剩余锐兵,都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营内弥漫着一股死亡般的气息。

    “太可怕了,他们根本不是人,是恶魔,是来自地狱的恶魔!”钱秉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魂不附体,周围流贼也都浑身发抖,有的甚至尿了一裤子都没发觉。

    “完了,全完了!”望着逐渐逼近的流民,胡魁不住浑身发抖。

    “将军!赶紧关闭营门吧!再晚就来不及了!”身旁一名勉强保持清醒的锐兵立马对胡魁说道。

    “这下怎么办,完了啊!”胡魁没听进去,犹自喃喃自语,神情有些痴呆。

    “将军!唉~”那锐兵见胡魁这幅模样,不再说话,召集了四名流贼,再次跨上营内剩余几匹快马,杀了出去,“老子死也比呆在这儿强!”

    见营内又飞出几匹快马,刘策感慨,真是不知死活,于是让众人停下保持列阵,随后跨上那匹来使的快马,冲了上去,一旁的杨又怀、杨开山、封愁年见状也跑了上去跟在刘策马后。

    “去死吧!”那锐兵见刘策袭来,举枪迎了上去,在两马交错一刹那,同时将手中长枪刺出。

    还是刘策枪速快了一拍,身子一低,一枪刺中那锐兵腋下,瞬间跌落马背,活活摔碎了后脑勺……

    杨开山面对飞驰而来的快马,将鬼头刀换面反握,冷静应对,在快马就要撞到自己的时候俯身挥出,厚重的刀被借助马速冲力,活活将马腿敲碎,马上的锐兵立马被甩飞出去落在流民阵前,还未等流民刺出竹枪,一旁的冯英便一锤结果了他的性命,引得正欲上前的杨帆十分不满……

    杨又怀双手持长刀纵身一跃,一刀将举枪前来的骑兵头颅砍了下来,那无头骑兵在马背上又行了数步,在即将撞上流民前阵的时候喷出一股血柱,跌落在地,那马匹赶忙被四五个汉子制住,拖往后方交给郭涛他们……

    封愁年面对疾驰而来的马匹,居然丢掉手中的长斧,双手抱拳,扭了扭脖子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眼见马匹靠近,竟然迎面跑了过去。就在身后众人以为他要被撞飞的时候,只见封愁年挥起巨大的拳头,一拳砸在马脖子上,那快马惨叫一声,竟然被封愁年活活砸倒在地,那翻到在地的锐兵正要起身,却被封愁年一步上前制住,只见他膝盖顶住那锐兵后背,双手死死扳住他脑袋,然后如同扭麻花一样的来回转了数圈,只闻一阵骨骼碎裂声响起,随着那锐兵脖颈一股血泉涌出,整个头颅竟被活生生的扯了下来。莫要说那些初经战场的流民,就算孙承杨帆、陈庆、郭涛、冯英这类见惯了生死的老兵也是背后一阵发凉,对封愁年的杀人方式实在不敢恭维,“真不愧是疯子!看来这家伙说拧人脖子真的不是随口说说而已,还是离他远点。”眼见封愁年举着头颅大喊大叫,众人包括流民心里难得的达成共识。

    剩余那名流贼锐兵见同伴相继被杀,早就心生恐惧,拨转马头就要逃窜,却被赶上的刘策一枪刺穿后背,就此不到一盏茶时间,五名流贼精锐再次全部死于流民阵前……

    “将军,快跑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钱秉望着对面五个锐兵死的无比凄惨,赶紧再对胡魁一番进言。

    “跑?能去哪里?”胡魁这个时候已经双眼通红,听不进任何话了,“我十年拼杀,好不容易有了今天,你让我跑?难道再去过那种食不果腹的日子么!老子不走!你们也别想跑!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把这群流民赶尽杀绝!”

    此时的胡魁已经完全处于疯癫状态,一把推开钱秉,不管不顾的提起身边厚重的大刀,跨上营内属于自己的最后一匹快马,叫上剩余的流贼精锐,向流民方向冲去,等胡魁和剩余的精锐尽数出营后,营内余下的流贼慌忙把营门关上,争先恐后的朝囤积物资的库房跑去,流贼营寨,一片慌乱。

    “我是义军上将,你们谁敢应战!”胡魁策马冲到流民阵前,怒吼声震的众人双耳欲聋。

    杨开山正欲上前,此人吼声饱满,绝非等闲,他认为刘策是主心骨,不容有失,自己应该替他应战,不想却被刘策制止。

    刘策踏马上前,冷冷说道:“杀你,一招足矣!”

    胡魁一听大怒,“黄毛小子,你找死!”说完拍马上前,向刘策飞奔而来……

    “白痴。”刘策冷冷的笑了一声,将长枪横放在马背,取出一个包裹,后面挂着一道铁链,开始挥动旋转起来。

    “又来这招,老子会吃你这套么?”胡魁见刘策手中挥舞的包裹有粉末散出,不屑的笑了笑,不顾一切加速冲来,想一刀将他劈成两半。

    刘策见马势靠近,手中布包飞掷而出,但见胡魁不闪不避,挺胸而来,只要布包不破,自己眯下眼,根本不会对自己有任何伤害,能杀了眼前这个嚣张的黄毛小子比什么都重要。突然胸口一阵巨痛,胡魁感觉喉咙一甜,吐出一口鲜血,仰面跌落马背。

    “这……怎么可能……”胡魁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凹陷进胸口的铁甲,只见前方不远处一条链锤还在不停跳动。

    “着了这小子的道了……”这是胡魁这一生中最后一个念头……

    “这小子太阴了。”眼见刘策一招将胡魁杀死,封愁年和杨开山同时用眼神交流着内心真实想法……

    “丢!”胡魁虽死,但望着依旧冲上来的二十多名贼兵,刘策依旧下令生灰伺候,数十包生灰撒过,锐兵基本丧尸了战斗力,成为流民的枪下亡魂,他们中不少人死的非常不甘心,一身武艺没来得及施展出来就这么被活活围攻而死……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刘策所率领的流民终于抵达到流贼大营口,营内现在一片混乱,到处都有流贼四处跑动,如同一盘散沙。

    “丢!”刘策下令众人把剩余生灰全部丢进营内,他知道这场仗自己打赢了,是到了该收获的时候。

    “啊,眼睛,我的眼睛!”被生灰伤到眼睛的流贼捂着脸满地打滚,有不少人忍着疼痛的顺着记忆摸到水缸边用手往脸上拍水,顿时更为凄厉的嚎叫起来。

    “疯子!”刘策大喊一声,但见封愁年手持长斧一下就把劣质的寨门劈开,后面流民在杨开山等人指导下,几人一组将横在众人眼前的几座拒角移开,清开一条道路,流民们叫喊着步入大营,一时间厮杀声和求饶声以及凄厉的哭喊声混在一起。

    “大局已定!”刘策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刚过巳时,然后满意的点点头,继续指挥战斗……

    “刘兄弟,战斗已经结束,进寨至今没有任何伤亡。”杨开山兴奋的向刘策禀报战绩,“另外,俘虏流贼八十三人,现在都绑在前面空地上,你看如何处置?”

    “先说说收获吧。”刘策没有直接回答杨开山的话,而是问起了这趟收获情况。

    杨开山眼神一亮,兴奋的说道:“我家堂弟正和陈庆郭涛他们在清点,但老哥我去看了下,光粮食绝不少于五千石,还有不少腊肉、腌菜和布匹,金银更是闪瞎老哥的眼……”

    “走,带我去看看。”没想到收获如此巨大,远超自己战前预估,刘策迫不及待的要去库房看看这些战利品,在杨开山的陪同下向仓库走去。

    ……

二十七 满载而归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啊!”

    “这位爷,你听我说,把我放了,我裤腰带里还有些银钱都给你……”

    “你动我一下试试,等老子出去不拔了你的皮……”

    八十多名流贼在一片叫骂求饶声中被流民押送下来到营外战场空地,按在地上一列列排成四排。

    杨开山依旧面带忧色,几名老兵也是如此,看了眼神色坚定的刘策,鼓起勇气问道:“真的全杀了?”

    刘策一言不发,没有理会,孙承这时也走到刘策身边轻声道:“刘策,杀俘不祥啊,你不考虑考虑?”

    “杀俘不祥?”刘策冷哼一声,“那百姓跪地求饶的时候他们可曾想过杀俘不祥?有什么不祥尽管往我刘策身上招呼,我就不信杀几个丧尽天良的狗贼会有什么不祥!今天,我就是要让流贼知道,落入我刘策手里,绝无活路可言!”

    见刘策心意已决,众人也不再规劝,仔细回味刘策的话顿觉有几分道理。

    杨开山一声令下,一整排流民手持各式短矛刀剑(竹枪已经丢掉),缓步来到一排流贼身后,那些流贼还未明白什么事,就听杨开山又是一声令下!那些流民犹豫片刻狠狠的把兵器送入流贼身体,场上一片哀嚎声传入众人耳内,那些刚获救的姑娘吓得赶紧回过头闭上眼,浑身发抖。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已经投降了!为什么还要杀我!你们凭什么!”一个粗壮的流贼眼见身后一排尸体被流民拖到一边和战场上的死尸堆成一块儿,知道这些流民和官兵不一样,真的敢杀俘虏,立马站起身大声呼叫起来,还有些流贼也壮着胆子起身想要逃跑。

    刘策眼神一冷,迅速抓起身边一名流民手中短矛飞掷过去,那流贼当场被短矛贯穿后背,吐出口鲜血直直的倒下。

    “疯子!”见有一名流贼起身正要逃跑,刘策大喊一声,只见封愁年飞速扑了上去,由于那流贼双手被绳子缠的死死,没跑几步就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等他再努力起身要跑的时候,迎面一只巨大脚板踹到他脸上,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几米远,重重摔倒在地,封愁年跑到他跟前二话不说一脚踩在他脸上,顿时只感觉嘴里一股咸酸味脸上湿腻腻,还没来的及回味,又一脚踩下,只觉得“胳啦”一声轻响,仿佛什么东西断裂了。

    封愁年就这么一脚一脚用力踩着那流贼脸面,血液在他鞋底不住飞溅,看的其余流贼后背直发凉。那流贼早就断气,脸都被封愁年踩扁了,可封愁年依旧没有停手迹象,嘴里随着脚踩节奏不住念叨:“让你跑,让你跑,让你跑……”杨开山见状赶忙和杨又怀一道把他拉开。见地上尸体时,真是骇人,整排牙齿都露在外面,眼珠子鼻子早就被踩烂,白森森的头骨挤出脑门,整张脸面早就血肉模糊无法辨认,有些在流贼眼尖看到这画面一下瘫倒,裤裆一片热流,居然失禁了。

    “第二排!”杨开山拉开封愁年后,继续下令,而第二排的流贼见识了那俩流贼尤其被活活踩死那个后,反而安静了,乖乖的等着兵器刺入躯体等死……

    顺利杀完四排后,还余下三人,钱秉浑身发抖,面色苍白,就在杨开山要下令行刑的时候,之前被救百姓中那名姓周的男子站了出来,对杨开山道:“这位好汉,让我来吧!”

    杨开山对他瞥了眼,又望向刘策,见刘策点点头,便递给他一把短刀。

    那姓周男子握着短刀,步履蹒跚的来到钱秉面前,钱秉望着他满脸惊惧之色。

    “周哥,你要给庄子里百姓报仇啊!俺爹俺娘死的好惨啊!”

    随着百姓中一名少女发出凄厉的呼喊,那周姓男子大喊一声一刀刺进钱秉胸膛,钱秉立马痛的双目圆睁,死死盯着眼前男子。那周姓男子望着钱秉,想起自己妻儿遭遇,再次把刀抽出狠狠地扎入他胸膛……一连七八刀,钱秉早就没了呼吸,双目圆睁,在痛苦与恐惧中活活被捅死。

    …………

    未时时分,秦墨和徐辉一直立在庄墙之上,望着远处寂静的过道,等待着刘策归来,他们心里如同一块石头吊着,久久不能安心。

    “秦先生,你说刘兄能得胜归来么?”徐辉向秦墨询问。

    “这很难说,既然刘兄弟说申时归来,既然现在时辰未到,也无需多虑。”秦墨话虽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是没底。

    就在此时,寂静大路上扬起一片尘土,秦墨看去,只见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有个少年俯在马上死死抱住马脖,不是刘虎还有谁。

    “快,快开庄门!”徐辉赶忙吩咐留守的流民打开庄门迎接刘虎进来。

    刘虎拉着马匹冲进庄门,差点摔下来,索性拉住缰绳在徐辉等人帮助下才不至于出丑。

    “虎子,刘兄他们怎么样了?战事如何?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徐辉还未等刘虎镇静下来,便用力摇着他焦急的询问战况以及刘策等人安危,周围流民也围在刘虎身边,等待他的回答,这仗实在太重要了,大伙一整天都饿着独自就等战胜运回粮食的消息,如果失败了,那真的是天都要塌下来了。

    “别摇了,我眼都花了!”虎子推开徐辉的手,摇了摇头,故作神秘的叹了口气,“这话得从早上出征时说起,我们拔山涉水,历经……”

    “说吧,虎子,刘兄弟让我们干什么?”秦墨笑着打断了刘虎吹嘘,他已经明白刘策取得胜利,只是有些缘由没有回来,让刘虎来报个信。

    “秦先生,唉,你就不能让我说完嘛,真是!刘哥说了,东西太多,人手不够搬不过来,让庄内多派些人过去帮忙!”

    一听刘虎这么说,秦墨和徐辉吊着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周围汉子们爆发出了一阵欢呼,把刘虎抬起高高的扔向空中……

    …………

    “好汉在上,我周逢誓死追随好汉!”营寨之中,获救的百姓中,那七个男子齐齐跪在刘策跟前,发誓效忠。只因刘策这支流民军队似乎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对自己和善,没有欺凌他们,还分饭食给自己等人充饥,连那些少女都没落下,比官兵都要仁义百倍,现在家也没了,以后无根无萍,不如索性追随他。

    刘策淡淡说了句:“起来吧,你们都是一个庄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以后就是一开起生死与共的兄弟,有我刘策在,我保证大家有口饭吃。”

    听完刘策这番话,七人深深的磕了个头,便起身随杨开山等人加入到搬运物资去了,只有高老汉年事已高,被刘策叫到身边没做安排,那高老汉深怕自己不中用,好不容易脱出虎口又被赶出去,连忙对刘策说:“老汉今年虽说已经五十又三,但力气还是有的,好汉你莫要看轻老汉,想在庄园里敲敲打打之类的工匠技艺还是颇有心得。”

    刘策刚要开口和高老汉解释,却不想这话正好被不远处给一辆平车装木轮的冯英听到,立马来了兴趣,丢下手中器具给了身边两个流民,跑了过来:“高老汉你懂工匠活儿?”

    “高老汉我七岁就跟在俺爹身后帮衬,十四岁就开始独自打制庄内所需农具,二十二岁就给府衙制造兵器军械,不是我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整个甘州地界有名的工匠……”

    “你放屁,要有这本事为何我没听说过!”冯英一听火一下子窜了上来,整个刀疤遍布的脸颊阵阵跳动,“我八岁至今已经做了二十五年工匠,前前后后走了五六个省,就没听说有个名匠姓高的,你吹牛也要掂量下……”

    高老汉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也不管自己刚进入刘策这群流民阵营,需要谨慎些,对着冯英说道:“你才多大点年纪,没听过的多了,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装的那轮子,这什么玩意儿?我在你这岁数要装成这样,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我……”冯英气的浑身发抖,欺人太甚,他也知道这些平车简陋,可现在一来时间紧迫,二来没有测量工具和相应打造器具,只是粗粗打制,哪来功夫做到精益求精。

    高老汉见冯英不说话,又道:“你别不服气,我这岁数都能当你爹了,也没必要诳你,你是不是觉得没工具出不了细活?别急,老汉这就给你把这辆平车装好让你开开眼。”

    话毕,高老汉起身走到那平车旁边开始摆弄起来,而冯英一听自己都被人当儿子了正要发作,却被刘策制止,两人一同望去,只见原本凹凸不平的车轮几下就被高老汉修整复位,板车平民在高老汉拿着短刀刀把敲了一阵后也被固定的死死的,没有松动的迹象……

    “这高佬汉真有一手……”杨又怀望着平整的板车不住发出声感叹,同时有点悲悯的看向冯英,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仿佛在说,人家这才是手艺,你那是什么玩意儿。

    “叹什么气,臭小子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你懂个屁啊。”冯英见杨又怀这幅模样,恨的牙痒痒。

    杨又怀一脸不屑:“还用说么?你整日吹嘘自己手艺如何如何了得,怎么随便来个工匠就把你比下去了?”

    “你知道啥!这是……那……因为……”冯英本就不善言辞,被杨又怀这么一呛,急得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在原地跺脚。

    “好了,别吵了,这么点事有啥好吵的?老冯,继续去忙吧,天黑前争取多运些粮食回庄里,回去后让高老汉给你当帮手吧……”刘策笑了笑,看来同行是冤家,尤其吃技术饭真的是谁都不服谁。

    这只是个插曲,谁都没放心上,但冯英是彻底跟高老汉铆上劲了……

    快到申时时分,秦墨带着三百多人拉着大大小小六十多辆平板车赶到了流贼大营,见营外遍地血迹和不远处被剥的精光堆积成山般流贼尸体,不由感叹战况惨烈……

    “秦先生,你来啦。”见秦墨带人赶到,刘策连忙出寨迎接。

    秦墨望着一车车已经装满粮食的平车,不由的怔住了,不想一个不大的流贼营寨竟会有这么多物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刘策兄弟,可否和我详细说说此战经过。”虽然在路上已经听刘虎说了个大概,但秦墨还是想听刘策亲自道来。

    刘策便一一和秦墨讲了经过,当听闻一仗下来以伤亡十二人代价全歼八百多人时,不由震惊万分,就靠训练了才两天的流民?简直是不可思议。

    “可惜了那死去的七个流民,家眷必定伤心不已,唉~”说到这儿,刘策叹了口气。

    秦墨双手抱歉俯身一躬:“刘策兄弟,秦某服了!你如此年轻就有这等魄力和手段,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啊!”

    刘策赶忙把秦墨扶起,又谈论了安置被掳百姓,秦墨点头称赞,当听闻刘策将剩余几十名流贼俘虏全部一个不留处决时,眼睛一亮,尽是十分认同刘策的做法。秦墨绝不是迂腐之人,在远东和胡人也打过不少交道,尤其资助义军抵抗呼兰人南侵中也俘虏过一些呼兰骑兵,但受“杀俘不祥”和“礼仪之邦”影响,将俘虏的呼兰人好吃好喝招待后放了回去,但好几次刚放回俘虏,当地义军和周围百姓便遭到呼兰大部报复性打击,损失惨重。因此,所谓杀俘不祥之说在秦墨看来就是那些士族文人雅士整出来的无稽之谈,一群连战场什么样都没见过的王公子弟当然不知道这种风气影响大周各处会对国家、军队、百姓造成多大的损失。

    “秦先生,我也不多留你了,你先把这些粮草物资运送回庄里,都饿坏了吧,剩余的明早再派人前来运送,我今夜带三十人守在此地,估摸着这些东西没三天别想搬完……”

    “刘策兄弟,和我一道回去吧,这边就有杨开山他们守着就行,庄内现在都急着想见见你。”

    “是啊,刘兄弟,你先和秦先生回去吧,这里有我和又怀镇守,出不了茬子。”

    “去吧,刘哥,有我和我哥在还不放心?”

    刘策见众人都如此说,仔细想想应该没什么问题,也不好拒绝,于是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了,我多留十人吧,以防万一,明早我会来接替你们,辛苦诸位了……”

    各人客气了一阵,刘策等人便跨上快马,随同押运物资大队浩浩荡荡离寨而去,临行前又嘱咐杨开山把尸体处理干净,见刘策走远,杨开山、杨又怀以及四十名留下的流民开始拿在寨外挖坑,争取太阳下山前把那几百具尸体处理干净。

二十六 收获

    当杨开山领着刘策来到囤积物资的库房,见到堆的如同小山般的麻袋时,也是不由震撼。

    “看来,流贼最近开始富裕了!”刘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着眼前的白米、腊肉、腌菜缸、油、盐等物,也是心头不住震撼。

    两个流民汉子抬着一口箱子放到一块空地,打开后,顿时一阵银光扑面而来,一锭锭成梯形的银块印入眼帘,望着这箱银子,周围发出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这辈子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银子。刘策拿起一块银锭,用手掂了掂,差不多重一斤,按这个世界换算就是十两重,这一箱子怕是有近两百斤重。

    刘策手中掂着银块,努力使头脑保持清醒,抬眼望了圈周围喘着粗气眼睛发直的流民,将银块丢回箱子中,把箱子盖上摇了摇头道:“这些东西目前无用,先把粮食清点好搬运回去。”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想想也对,眼下流贼肆虐,各城镇都被流贼占据,有钱都买不到粮食,的确要这些银钱没用,于是便散开去搬运其余物资。

    “刘兄,你过来看。”杨又怀跑到刘策身边满脸带笑,“那边有好多精铁,上好的精铁啊……”

    刘策一听,眼睛一亮,赶忙随杨又怀指的方向小跑过去,果然见仓库一角排放着整整齐齐几十块方方正正的精铁。

    “快把老冯叫来……”刘策摸着冰凉的铁块,内心十分激动,没想到这流贼据点还有这么重要的东西。要知道精铁这东西在大周可是重要战略物资,是打造优良铁甲兵器的重要来源。

    不一会儿正在库房外休息的老冯飞快的冲了进来,挤开人群,来到刘策跟前,也被眼前的景象楞住……

    “上等的精铁啊。”冯英轻轻的抚摸着这些精铁,如同抚摸着自己孩子一般,满是刀疤的脸庞不住抽动,一会儿用手指敲敲,又一会儿把耳朵贴在铁块上,很快面带笑容的起身对刘策道:“都是上等精铁!刘策,能不能都拉回去?”

    刘策没想到冯英对铁器如此喜爱,转念一想也没错,冯英工匠出身,自小本业就是和这些铁块火炉打交道,肯定会对这些精铁有好感。刘策深吸一口气道:“老冯,我要不想把它们运回去还叫你来看什么?我见庄子里有座炉子一直空着,应该打铁所用,先把这些铁块运回庄内,回头再找些燃料,把咱庄里的男儿老小都武装起来,多一份保障。”

    “刘兄弟,多谢了。”老冯十分赶紧,看向刘策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这些精铁你自己安排人手处理吧,我就不过问了,一切等回庄内再说。”刘策不再理会,他知道老冯会处理好……

    “刘兄弟,清点出来了,咱几个都大老粗,字都不识几个,你看看对不对,小杨,你还不快给刘兄弟报个数。”郭涛一脸的兴奋,这次出战收获大大出乎意料,一旁的杨又怀也是笑的合不拢嘴,手里拿着张邹巴巴的黄纸,清了清嗓子开始报起了这趟收获……

    “粮食七千六百二十二石,包括红薯土豆,腊肉五千四百三十八斤,虑盐三百三十斤,菜油二十桶,一桶重大概七十斤,腌菜坛子两百坛,黄金七百三十两,白银一万一千两,精铁三千一百斤,马匹十四,不算你那匹,剩余兵器铠甲还在清算。”报完这些,杨又怀哈哈大笑,刘策和众流民也笑了起来,这趟值了!

    “刘兄弟,这么多东西我们一次运不完啊。”就在此时,杨开山想到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这次缴获无比庞大,想一下子运走不切实际。

    “杨兄多虑了。”刘策摆了摆手,道,“一次运不完可以分批次运,让老冯把寨子木栅拆了改造几辆手推平车,先运几车回去,剩下的回庄里叫人一并运走!”

    “那万一流贼袭来怎么办?”杨开山又提出个很实际的问题。

    “流贼?”刘策眼一眯,“如果附近真有大股流贼,那些锐兵就不会死也不退了,所以我敢肯定周围百里以内没什么像样的流贼,至少绝不会有向今天这么多锐兵的流贼,高阳离此六百多里,最少一个月之内我们可以安安稳稳度过,当然这里是流贼囤粮据点,小股流贼还是难免会经过,留下几个人足以应付。”

    听刘策说完,杨开山的心才放宽,也一起加入到搬运粮食的队伍。

    由于初战得胜,周围流民展现出了无比的热情,到了午时时分,营寨中空旷场地上已经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物品,看的封愁年两眼发直。

    “先烧水做饭吧!”刘策见各人满头大汗,也觉得自己饥肠辘辘,便开口吩咐下去。

    众人大呼一声,立马开始舀谁搭锅做饭,刘策见此又说了句饭别煮太硬,稀的就行,毕竟大家饿久了生怕吃胀肚子被活活撑死。

    营内很快就传来阵阵香气,众人吃着浓稠的米粥和腌菜,各自感叹这么久了总算可以迟顿饱饭,只是那些油纸包着的腊肉却根本没人去动,不是说大家不喜欢吃肉,只因刚结束一场战斗,想想营内外那么多尸体根本不敢碰。而这就便宜了刘策封愁年他们几个,只见杨帆孙承各自将一块腌肉放在火堆上方用钩子挂着绑在刚搭建的木架上,下面窜动的火苗不停熏烤,一滴滴肉油滴下引得下方火势一阵滋啦啦的跳动,不一会儿烤热的腊肉香气在整个营寨弥漫开来,几个正在喝粥的流民,闻到肉香,赶忙避开离得远些,仿佛那不是肉,是毒药般。

    “磨叽!”封愁年见杨帆将清洗干净的腰刀一片一片把腊肉的切成一小块,急的直瞪眼,见一会儿功夫才切一半,直接把剩下一半整个拿走放嘴里撕咬起来,引来冯英杨开山鄙夷的笑声,但他们随后也马上学起封愁年的样子夺下孙承和陈庆切剩的腊肉不顾一切啃了起来……

    刘策将碗里一小块腊肉放到嘴里,有点硬,比较难嚼,和前世自己家中自制的腊肉无法相提并论,可在这乱世还能吃到现成的猪肉已经不再奢求太多,自己在军营都吃不到几回肉。望了眼对面正在默默吃肉喝粥的韩锋,刘策走到他身边,取出把从胡魁营帐中找出的一把精良步弓递到他眼前,韩锋放下碗筷,接过步弓,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光芒,他用力将弓弦一拉,随后一松手,声响清脆有力,对刘策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然后把弓放在身边继续吃饭。刘策拍了拍他肩膀站了起来,忽见那些流贼俘虏中还有不少衣衫褴褛的普通百姓,他们缩在一旁瑟瑟发抖,对自己未知命运感到茫然。

    “这是怎么回事?”刘策疑惑的拉起杨开山,指着那些百姓问道。

    “他们啊?”杨开山嘴里嚼着腊肉含糊其词的说道,“都是军中一处帐篷里发现的,据说是附近百姓,被流贼劫掠到此地,以供驱使,而那些姑娘是伺候流贼头目淫乐之用,刚忙着清点物资,把这茬给忘了……”

    沉思一阵,刘策说道:“把他们带过来我有话要问。”杨开山听后把手上剩余小块肉塞入嘴里,踢了一脚坐在地上正吃的满嘴流油的杨又怀,一起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功夫,那群百姓就在杨开山兄弟呵斥声中,怯生生的来到刘策跟前,还未等刘策发话,便齐齐跪倒在地,一个较为年长的老汉开口便道:“这位好汉,求求你饶过我们吧,放我们回去吧……”

    这些百姓之前根本不知道营寨已经发生了什么,只隐约间感到流贼营中一片混乱叫骂声,等到被流民找到带出,见到满地尸体和被绑成一个个粽子般的流贼,才晓得这个营寨被人攻陷了,但看攻打营寨之人不像官军,以为是另一股流贼或土匪,当下吓得不敢发声,任由流民们将他们和流贼带到一起,但并没有对他们捆绑,只是让他们安分的蹲在地上等候发落……

    刘策见眼前数十个百姓只有七个男子,其余都是些年轻女子,不由心里有些明白,暗自嘀咕了声禽兽,随后对那老汉道:“这位老人家您是哪里人?”

    “老汉本姓高,是二十里外高家庄人士,月前流贼洗劫了我们庄子,庄内老老小小几千余口全被流贼害了,眼下就剩我们这七十余口被流贼带到此地,行行好,求好汉放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去后一定给好汉上香……”说完那老头再次伏身拜去,周围一片哭声也纷纷俯拜。

    刘策望着眼前景象,不由一阵心酸,望向吃饭众人征求意见,只见吃饭众人早就放下碗筷也在唉声叹气。

    “你们说怎么办?”刘策看向杨开山等人问到。

    “看我做甚,这事你看着办吧。”杨开山率先撇开责任。

    “真够惨的,你做主吧。”有了杨开山做榜样,陈庆郭涛比杨又怀还快速表达了自己意思,急得杨又怀直瞪眼。

    “你让老子杀人,老子二话不说提斧就去,但你问老子怎么管这档子事?那你不如给我一刀子痛快!”封愁年霸道的回绝刘策投过来的目光。

    “你就做次主吧,今天你是主心骨,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杨帆孙承叹了口气,表述了自己意思。

    韩锋一句话都没说,冯英见刘策目光投来,低下头吃着碗里的肉块。

    刘策叹了口气,知道眼前这群人冲锋陷阵可以,但指望他们能提自己分担眼前的情况,那太难为他了,或许秦墨在这儿就好了。

    “老人家,你先起来,大家都别跪着了,都起来吧。”刘策把那高老汉扶起,“我现在不能放你们回去。”

    闻言,众人一惊,那些少女更是浑身一个哆嗦,就连身后杨开山等人也是一怔:这家伙想干什么?难道看上那么多姑娘?也不对啊,真这样,留一两个相貌好点也就够了,莫不是给我们也考虑进去了?不对,这绝不像这小子作风,先看看吧。

    见众女神色紧张,又要哭泣,刘策连忙道:“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现在放你们回去,你们能去哪里?庄子都被流贼毁了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高老汉和众少女一听,也觉得有道理,现在能去哪里呢?家都没了回去有什么意思?想到此处,高老汉等人也是一脸茫然,喃喃自语:“这家都没了,还回去作甚啊……”

    “老人家,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暂时也没处落脚,就算我放你们离开,这兵荒马乱的,带着这么多姑娘怎么办?准不定不多时又被流贼土匪害了去,不如先去我们庄子避一避,大家也好有个照应,您看如何?当然如果你们非要走,我也绝不为难,给你们些米面,送你们出营……”刘策说出了自认为比较妥当的处理方案。

    高老汉又陷入沉思,觉得刘策说的话有道理,良久回过头对那些姑娘说道:“你们觉得如何?眼下也无去处,到处都是流贼土匪,这位好汉肯收留咱,要不一同先去好汉们的庄子落落脚再做定夺,诸位看如何?”

    “听高老汉的,奴家老少都已经被流贼害了,回去也是徒添伤悲……”

    “我们几个都被流贼玷污,已是不洁之身,就算庄园健在也会被人戳脊梁骨,无颜回去了……”

    “老子一家六口全被流贼害了,回去还做甚,如今好不容易有好汉给我们杀贼报仇,我跟着好汉走!”

    “周兄说的对,回去又能如何……”

    众人七嘴八舌很快达成一致,同意和刘策一道回庄里先安顿下来,刘策见事情暂时解决,松了口气,回过头刚要说话,见杨开山等人看向自己眼神已经变的与以往更加不同。

    “我说刘策啊……”孙承一脸玩味的表情,“我们一个帐下一年多我都没发现你有这么大本事。”

    “是啊,操练军士有一手,处理流民百姓也有一手,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和秦墨他们一样名门之后。”杨帆对孙承的话表示认同。

    陈庆则对孙承杨帆的话不感冒,道:“刘兄本事大着呢!当初厚土堡我就见识了,跟着刘兄大有前途。”

    郭涛立马点头,看了眼孙承,道:“陈兄弟说的对,我郭涛赞同。”

    “好了,别取笑我了。”刘策打断众人,“这兵荒马乱的,谁都不容易,既然我们是当兵的,就尽一份保一方安宁,若弃之而去,以后有一天我们遭难,又有谁来保护我们呢?”

    杨开山默默点头,心里十分认可刘策的话,随后道:“那些流贼怎么处理?也一块带回庄里么?”

    刘策眼神一冷:“拉出营外,就地正法!”

    此话一出,众人大吃一惊,尤其那些百姓也是眼珠子瞪的滚圆。

    杨开山战战兢兢的说:“全……全杀了?一个不留?”

    “留着这些废物有什么用?从他们当流贼祸害第一个百姓起,他们就不再是人了!把他们带回庄子你不怕庄子又变成下一个贼群么?不要多说了,按我指示做,我不会害大家的!”刘策大手一挥,阻止了杨开山欲言又止的话,“去问问兄弟们吃饱了没,吃饱了就去把事办了,还有,虎子这兔崽子跑哪去了?给他匹快马,赶紧回去报信,别让秦先生他们着急了,顺便让他带些人过来运送粮食回去。”

二十八 庄主

    当刘策众人满载物资出现在万家庄流民眼前时,庄内上上下下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不少人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徐辉,你楞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招呼人把东西卸下,大家都饿了一天了,快吩咐庆嫂,搭锅烧水今天饱饱吃一顿,米粥煮稠些,先养养胃,等过两日再吃干的。”

    “刘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除了父母外,徐辉这辈子最敬重的只有曾从严和刘策,见刘策安然无恙,不由喜极而泣两眼通红。

    刘策上前安慰道:“好了,哭什么哭?男儿当顶天立地,哭哭啼啼算什么样子,也不怕被人笑话,还不赶紧把东西卸了。”

    在刘策催促下,徐辉擦干眼泪,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吩咐众人一块把近百辆车拉进庄内……

    当晚,庄内空旷场地上各处弥漫着米饭和红薯土豆的香味,一群人有说有笑,在篝火旁围成一个个圈子,喝着香甜的米粥就着烤熟的红薯土豆以及一叠叠腌菜萝卜,顿觉生活如此的惬意。一名带伤的流民精神抖擞的讲述今天的战斗,说到精彩处,周围不由发出一阵阵喝彩声。当然,也不是处处都如此喜庆,那些阵亡流民的家属得知自家男人战死沙场,悲痛万分,在刘策和众人的安慰下才稍微稳定了些情绪。

    望着场上众人,秦墨和叶斌手里各自捧着碗粥,久久无语。

    “没想到这刘策小兄弟真能把粮食从流贼手里抢过来,还能以这么小代价全歼流贼,实在是出人意料,秦兄,你懂行伍,我大周对阵流贼可有这等战绩?”早上刘策出征时,叶斌对这场战役并不看好,可不想刘策居然打赢了,而且只有十二人伤亡,对刘策越发感到好奇。

    “我大周士卒对阵流贼,以少胜多不在少数,但仅以百余训练不足,装备简陋的流民对阵八百如狼似虎的流贼所取得这种战绩,闻所未闻,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我秦墨是断然不会相信,即使那百余流民是雷霆军士卒,也不见得能取胜。”秦墨叹了口气,今日所见已经大大出乎自己预料。

    “不知道那刘策小兄弟可有什么其他打算,趁此乱世我们何不助他成就一番事业?你看……”叶斌突然声音一轻,对秦墨试探性询问。

    秦墨沉思良久,还是摇了摇头,道:“再看看吧,虽说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但士族把控的势力依然牢不可破,没有力压山壑的魄力与胆识,是根本无法撼动这个固化的阶层。”

    “秦兄可别忘了,你我可都是士族出身啊。”叶斌颇带玩味的笑道。

    秦墨闻言笑了笑:“在秦坤将我逐出士门那一刻起,我和士族就已经彻底划清界线,现在我就是一介庶民,士族荣辱又与我何干。”说完将碗中的浓粥一口喝光,又随手从一口海碗里拿起一片腊肉塞到嘴里嚼了起来,“叶兄不尝尝这肉么?刘兄弟可是额外给你我准备的……”

    …………

    “上!上!上!用力!哈!”场子中间一张桌子边,两名汉子一人双手各自抓着封愁年左右手腕,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掰倒他,可封愁年却纹丝不动,周围围观的流民不断给那俩汉子打气,但见封愁年双手用力一弯,两名汉子就这样被封愁年轻松掰倒。

    “唉~”周围发出一阵叹息,封愁不屑的冷哼一声,道:“还有谁!”话音刚落又有两名汉子在众人怂恿下被推了出来……

    “怎么样,你服不服?”场面另一边一群工匠出身的人围坐在一旁对某个技术环节展开激烈讨论,这些人都是凭手艺吃饭,虽然在大周权贵眼中是极其低贱的行业,可在同行中那可是各个心高气傲之徒,逃难以来朝不保夕,饭都吃不饱,自然没工夫和时间一起交流,现在大家总算有些安稳,就索性聚在一起比比见识和手艺。

    那刚加入万家庄的高老汉在地上用树枝划出一件农具雏形图,讲解了些相关知识,引得周围几名工匠啧啧称奇,高老汉内心得到了满足。而边上的冯英则一脸不屑,挑三捡四的指出一堆不足,支持冯英的也是各个点头称是。

    “你也别不服。”高老汉用手把地上雏形图抹去,“过几天开炉,我老汉就让你开开眼,论上阵杀敌我自知无法和你比,但打造兵器这块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福。”

    “你就吹吧,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害臊,别以为今天改造几辆破车就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冯英双眼圆瞪,满脸不服,决定等开炉打造铁器后就好好和他比比。

    “刘大哥,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呢?”庄墙上,徐辉和刘策坐在一旁,看着下面欢腾的人群,徐辉不由开口问道。

    刘策怔了怔道:“小辉啊,你看看他们。”用手指了指下面人群,“你觉得他们和之前相比有什么区别?”

    徐辉望了会儿,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好像比之前开心许多,毕竟有饭吃了啊。”

    刘策闭目,随后道:“是啊,百姓都很淳朴,只要有口饱饭吃,有身新衣服,有个自己的窝,就很满意了,多简单啊……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却那么难达成呢?”

    徐辉闻言挠了挠头,不知怎么回答。

    “为了口饱饭,许多家眷被迫流离失所,陷入战乱风波,为了口饱饭,不少百姓卖儿卖女只为糊口,为了口饱饭,像一条狗一样卑躬屈膝,任人宰割……”刘策背靠在墙上,闭目数出一连串残酷的话语,随后双目一睁,“当然,也有为了口饱饭,为了家眷老小不再挨饿,可以在这战乱中活下去,不惜挺身而出,同这不公的命运发起挑战!”

    霎时,刘策站起身,望着下面浮动人群,目光坚定:“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予他们尊严!有尊严的活着!有尊严的死去!”

    一旁的徐辉顿觉热血沸腾,久久不能平静……

    …………

    第二天天刚亮,刘策就带着四百多人前去流贼营寨接替杨开山搬运物资,徐辉也在其中,剩余几名老兵和经历过战火的流民被留在庄内维护治安,昨天刚收了一大群十七八岁少女,自己离开可不敢保证庄里某些男人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做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来。冯英和高老汉则带着一群人去五六里外的一处废弃矿山,里面有不少散落一地的煤炭无人问津……

    “你们这是怎么了?遇到流贼土匪攻寨?”一到流贼营地就见杨开山等人各个浑身是泥,灰头土脸。

    “不是的,你不是说要让咱把尸体清理干净么?我们几个忙活了一晚上,挖了好几个坑才把这些尸体处理完毕。”杨又怀浑身发臭,吐出了嘴里一口沙泥,他突然觉得这活实在不怎么好干。

    “晚上你们都看得见?”刘策知道,这些人只有杨开山杨又怀等几个人没有夜盲症,晚上开干难度可想而知,也顿觉有些愧疚。

    杨开山哈哈一笑:“哪里,点几个火把还是看的清,怎么样,刘兄弟,庄里没啥事吧?”

    刘策一笑,道:“杨大哥放宽心,大家吃到饱饭高兴都来不及呢,能出什么事,好了诸位都辛苦,等装完物资你们先回庄里好好洗个澡,我已经吩咐庆嫂他们在烧热水……”

    “那好,我们就先回去了,对了我还在那流贼大营内翻出两坛子酒,回去和疯子干个痛快哈哈!”

    不一会儿,收拾好物资,刘策只留下徐辉和几十个流民,望着杨开山杨又怀随同搬运辎重的流民缓缓离去……

    连续三日,整个营寨在庄内流民不间断的搬运下连同能用寨门护栏都拆卸一空,望了眼空空如也的流贼大寨,刘策跨上快马同秦墨叶斌一道随最后一队流民一道押运着辎重离去……

    当夜,庄内又是一番热闹的景象,由于经过两三天粥米调理,众人肠胃基本已经恢复,开始食用米饭面饼馒头之类干食,吃着这些平日里就算在家都吃不了几回的白米饭,面饼,不少流民不由落下了泪水。秦墨望着众人也是不住哀叹,百姓之苦,不接触是真的不知道啊……

    当夜,刘策回房后,秦墨叶斌将徐辉封愁年陈庆等几位老兵和庄园里一些参加过战斗的流民叫到了一起,好像在商议着什么事……

    第二日天刚亮,刘策起身便将那副从胡魁处新缴获的铁甲披在身上,经过高老汉和冯英的修补,这幅重20多斤的铁甲已经基本恢复。刚提枪走出门,就见眼前密密麻麻一群人望着自己,吓了刘策一跳。

    还未等刘策开口,就见众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恩人啊!”一名妇女倒头一拜,“蒙恩人搭救,我们庄内大大小小千余人才能吃饱饭,请恩人继续带领我们活下去吧!我们感念恩人的大恩大德!”

    “蒙恩人不弃,将妾身从流贼手中救出,又安排住所让我等栖身,小女子无以回报,愿做牛做马追随恩人左右!姐妹们!”一名从流贼虎口脱险而出的女子双眼湿润,倒头便拜,周围几十名女子也一起口呼恩人倒头拜去。

    一群汉子也倒头拜去:“刘兄弟年纪不大,但他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哥几个!还有啥说的!跟着刘兄弟一起打拼吧!”

    “刘兄弟!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头儿,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对!跟着刘兄弟有饭吃!”

    “……”

    面对众人这番场景,刘策有些举足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刘策内心也是想拥有一支军队的野心,在这乱世能活下去,可现在真的有机会放在眼前却又不知道如何处置。

    “诸位,刘某何德何能受大家如此大礼,快起来,快起来说话……”刘策连忙去扶那之前位跪下的妇孺!

    “刘策兄弟,你就答应了吧。”叶斌依旧一袭白衫对刘策抱拳说道,“你要不答应,恐寒了众人的心啊。”

    “婆婆妈妈什么?快点!你放心!我疯子绝对听你的,没二话!”封愁年见刘策没有答应,怒吼一声。

    “刘策,你就看着这么多人跪着?”孙承抬头望了眼一脸犹豫的刘策。

    “是啊,难不成你想看我们几个都这么一直跪着?”杨帆道。

    “我杨开山没什么说的,你就带着兄弟们干吧。”杨开山恳求道。

    韩锋一双眼睛望来,虽没说什么,但神情异常坚定。

    “刘大哥。”见刘策迟迟不肯回复,徐辉双眼湿润,红着眼道,“还记得那晚你说的话么?你说要让大家活的有尊严,不再任人欺负,眼下我们指望不上别人,只有你能带大伙活的下去,带来生的希望,就不要再推辞了!”

    望着眼前众人对自己寄予如此厚望,刘策只觉的肩上责任更重。

    秦墨缓缓走到刘策身边轻声道:“刘策兄弟,莫要推辞。”

    只见秦墨目光如炬,咄咄逼人,刘策望着秦墨那坚定的神情,又扫了圈众人,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对人群俯身一拜。

    “好!既然承蒙诸位厚爱,我刘策就愧领这庄主位置了!我发誓只要有我刘策在一天就保大家有一口饭吃!但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既然我是你们的头!谁要不听我的话,就休怪刘某翻脸无情!待会儿我和秦先生拟出几条规矩,若谁觉得受不了无法遵从,那就尽管离去,或直接把我这庄主赶下来!但如果都肯遵守!那就要按我的规矩办事!你们说怎么样?”

    “我们都听刘庄主的!”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终于一阵欢呼响起,仿佛这些流民手里抓住了希望般……

二十九 远东!

    大周历368年,八月二十七。

    临近九月,远东的天气已经有了一股寒意,每年这时候都是远东农户收获庄稼的好时节。

    芜莱镇是位于远东冀州和远州之间的边境小镇,由于十年前冀州大部地区被塞外呼兰人霸占,芜莱镇常年要面对呼兰骑兵南下劫掠,许多当地百姓都纷纷迁移远州内陆地区避难,可那些老弱幼残的妇孺儿童行不了长途颠簸,则只能靠镇外几亩薄田或给人打短工勉强度日。

    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穿着粗布长衫,坐在自家院子里抽着根细长的旱烟,边上竹藤编织的茶几上放着一小壶茶水,用紫砂壶装盛,时不时端起砂壶对着茶嘴抿上几口。

    院子里有个二十多岁的妇女正在将刚清洗完的衣物甩干挂在衣架上晾晒,她面容虽然清秀,身子骨却十分的瘦弱,那是常年操劳家务,缺乏营养补充所致。

    “秀儿啊……”那老人见眼前少妇如此忙碌,想想于心不忍便道,“累的话,歇歇吧,啊?”

    “爹爹,我不累,趁这几日天色不错,我待会儿和隔壁玉嫂他们去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帮衬的地儿,补贴些家用。”那个被唤作秀儿的正是这家老人的儿媳,男人半年前去远州城内找活干没了音讯,全靠她一人操持着家里大大小小家务,照顾他公公和自己年幼的一双儿女。

    “唉~都怪我这老东西没用,早知道早早去了也省得拖累你们娘几个。”老人一脸懊恼,不住自责,前几年自己腿脚就开始不利索,下不了地,全靠儿子和儿媳照料才不至于断炊。

    秀儿一听急忙说道:“爹爹,你别这么说,媳妇孝敬公公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要让三哥回来听到您这么说,铁定又要骂我了。”

    ……

    镇街一角,数十名身着破旧布甲的士兵正无精打采的或坐或躺,倚在墙角边,兵器早就不知丢在何处。对面一个简陋的面摊,只有三两人坐在一张不足一米高桌子上,俯身传来一阵吃面的吸溜声,而面摊老板却跑到隔壁一个卖木耙的铺子里和人胡侃,不住感叹生意难做。

    这时,几辆马车驶过,身后跟着几十名奴仆拎着大包小包,向城门行来,守城的几个官兵立马精神抖擞的起身拍拍身上尘土,挤出一丝笑容,那马车行至城门前停下,车上跳下位胖脸圆腰的中年男子,望向那几个守城官兵,一脸的不屑。

    “我家老爷要去远州城探亲,你们还不让开!”那圆脸管家没好气的说道。

    “原来是王老爷访亲啊。”一名守军一脸谄媚的的上前讨好,“李管家,王老爷去几天回啊?那么多大包小包……”

    “王老爷的事也是你该打听的么?”那管家脸色一变,面带不悦的打断那名士兵问话,“还不赶紧把这些挡路的破烂搬开,耽误了老爷的行程你担待的起么?”

    那士兵一听,立马点头哈腰:“是是是,小的多嘴了,兄弟们王老爷要回远州探亲,赶快把拒角移开!”说完,几个人吃力的把拒角搬到一旁,给马车清出一条路。

    “这还差不多,赏你的。”那李管家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吊铜钱来丢在地上,由于系铜钱方孔的绳子没严实,这一丢之下,铜钱立马散了一地,那些士兵立马不顾一切的前去争抢。

    “切,一帮子穷鬼……”那李管家见他们这幅模样,不屑得嘀咕了一句。

    “李全,何事啊?这么吵?”这时身后一辆马车内王老爷传来一声询问。

    那李管家也就是李全,立马换了副嘴脸,一路小跑来到王老爷马车跟前点头哈腰道:“让老爷小姐受惊了,只是这几个看门的不识抬举,现在已经被小的摆平了,可以继续上路了。”

    那王老爷听后,点点头,道:“莫要节外生枝了,赶紧上路要紧。”

    “是。”李全答应一声,随后大喊一声:“王老爷出城喽!”便跳上最前的马车内,马车缓缓向城外远州方向驶去……

    “切,人模狗样的,还不是仗着王家的脸面。”几个士兵捡起地上铜钱见马车在城外渐行渐远,不住开始暗暗嘀咕。

    “谁让那李全命好,给王老爷当了管家,这年头当狗也要找个好主人啊,这真是……唉~谁让咱命苦呢,当兵卖命却连饭都吃不饱,还指不定把命搭上。”一名士兵暗自叹气。

    “别垂头丧气了,你看……”只见一名官兵凑了过来,拿出手中黄澄澄的铜钱掂了掂,“反正眼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玩一把怎么样?”

    说完那士兵又从身上摸出两粒骰子一脸奸笑,很快那些守城士兵就围在一起赌了起来,把刚才的不快抛诸脑后……

    “爹爹,饭在锅里热着,我和玉嫂先去街上看看,你饿的话先吃,不要等我了……”秀儿从灶台边起身,解开身上有些发黑的围裙,对自家公公嘱咐了几句,随后从缸里舀了勺水清洗了下自己脸庞,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发丝,提起个篮子就走出院门和一个四十岁左右妇人结伴向街上走去。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老人目送秀儿和玉嫂远去的背影,再次叹了口气。

    他猛的抽了口烟,顿觉有些呛口,拿起边上的紫砂壶灌了几口,刚放下,正要举起烟杆往嘴里松,突然茶几发出一阵轻微的抖动,然而老人却并没有察觉,依旧吸了口烟哀声叹气。

    “秀儿啊,我们去那家问问,没准有个洗洗刷刷的伙儿,也不白来一趟。”那玉嫂拉着秀儿的手往西街口一家布缎店走去。刚进屋,只见那店铺内伙计正打着瞌睡,秀儿鼓起勇气敲了敲桌面,那伙计猛的惊醒,见有人来,立马打起精神。

    “两位?买布么?我们这都是上好的布料,要啥我给你俩取,价钱公道。”

    秀儿面色娇红,望了铺子里崭新的布匹,又看看自己身上都洗白的粗布麻衣,微不可查的叹息了一声,怯生生道:“小哥,我们不是来买布的,想问问这里有什么能干的么?我们不要钱,只要给两升米就成。”

    “走走走,不买布凑什么热闹,我们这不需要人,你去其他地方问问吧。”那伙计见不是买布的,一脸厌恶的把秀儿玉嫂往门外赶。

    “小哥,求求你了,你就给点活让我们干吧,都邻里街坊,帮帮忙吧。”秀儿就差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走吧,不是我不想帮你,这年头谁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走吧,被掌柜看到我又要被挨骂了,你还……”那伙计正待再说,戛然而止,眼睛直盯盯望着柜台前水杯。

    秀儿见伙计不搭理自己,顺着他眼睛所望的水杯望去,只见杯中之水一阵阵晃动,不住撒到杯外,整个柜台发出轻微的震动声,忽闻店铺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声……

    “胡人来啦!”

    一时间街上众人纷纷四散奔逃,哭喊声不绝与耳。

    “快,关闭城门!快啊!”城门前守军慌乱的去关那摇摇欲坠的破败大门,但年久失修城门异常难关,数人用出吃奶的力气才“吱吖吖”把城门逐步合上,但不想其中一扇城门三截门销竟然齐齐断裂,重重的倒下,压在两个倒霉的士兵身上,门下传来一片哭喊声。

    “搬拒角!”那守城门指挥官连忙下令把搁置一旁的拒角搬过来,几名士兵正在搬运时,几支粗大的狼牙箭将他们面颊,胸口,脖颈射穿,带出一股股血柱。

    那指挥官望去,只见城门外数十匹战马踏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马背上一个个身披打了铆钉的锁子甲,头戴土黑色铁盔、正弯弓搭箭的呼兰骑兵,正狞笑的向城门靠近,身后不远处山坡上,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呼兰骑兵,手持精铁打制的厚重弯刀和虎枪,正虎视眈眈的望着眼前这个残破的小镇……

    那指挥官吓得直哆嗦,但随后一支狼牙箭贯穿了自己的心脏,在恐惧中倒在地上死去。

    奔驰在最前的呼兰骑兵将马弓挂在身后,从腰间拔出发着夺目寒光的弯刀,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喘着粗气加速冲进了城门,随后弯刀借助马势轻轻划过一名守城官兵脸庞,那士兵半边脸就这么被削飞……

    “老子跟你们拼了!”眼见同伴惨死,一名士兵壮着胆子拿起一旁的凳子(兵器找不到了),向那呼兰骑兵扑过去,但还未到跟前只觉得脖子一紧,一条浸过油的马套套住了他,随后在另一名冲进城门的呼兰骑兵用力拖拽下,活活被勒断了颈部,一路被拖出十几米远……

    “公公,板儿,二妞。”秀儿在慌乱拥挤的人群中,不住向家里方向挤去,她担心自己一双儿女和公公安危,玉嫂早就被人群冲散了……

    “嗖!”“嗖!”“嗖!”几十根套马锁不断套住逃跑的人群,这些在马背上长大的民族无论骑射还是套马本事都是属于一流水平,硬是没有一个套空,被套住的人哭爹喊娘,大声呼救,却无一不是被呼兰人拖往后面驶来的马车边,随后一群满脸丑陋如狼似虎的呼兰人将他们一个个抱起装上车用绳索困住双手连成一串。

    秀儿眼看就要被一根绳索套住,猛的被后面拥挤人群一推,躲过一劫,但推他那个中年男人却不幸被缰绳套住,只见他双目圆睁,死死拉住脖子上的马套,还来不及呼救,便被呼兰人拉倒在地活活拖走,带着满脸不甘和恐惧,被拉到关押俘虏的马车上。

    “爹爹,快走啊!胡人进城了!”费劲好大力气的秀儿跑回家中,还未进门就开始大喊。

    “秀儿!你回来干什么!管我这糟老头子作甚啊!别管我了,快带着板儿二丫逃命去吧!”见儿媳回来,那老人双手将哭泣的两个孩子搂在身前,不住的跺脚

    “爹爹,我怎么能抛下你呢?快一起跑吧,否则三哥又要怪罪我了!”说完秀儿拉过两个孩子,“乖,别哭,娘在这儿,爹爹走吧!”

    刚要走出院子,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五个呼兰骑兵策马来到院子前,见到秀儿,眼睛不觉一亮,几人对望一眼,不由发出一阵淫笑,然后翻身下马朝他们走来。

    “不,不要过来!你们要干什么!不要碰我!”秀儿被一名呼兰人不停拉扯,吓得搂着两个孩子四处躲闪,其余四名呼兰人则在一旁看着,不住发来阵阵笑声。

    “你给我走开!别碰我!”秀儿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那呼兰人推开,那呼兰人一个踉跄,被身后凸起的一块石头绊倒在地,引得周围四个呼兰人哈哈大笑,叽里咕噜说着一堆胡语,大意是嘲笑那呼兰士兵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真是丢呼兰族男人的脸。

    那呼兰人起身,拍了拍手,回骂了几句,又色眯眯的盯向秀儿。

    “不准靠近我娘!”那个叫板儿的五六岁孩童突然一下冲到呼兰人跟前张嘴狠狠咬住他的手掌,疼的那呼兰人咧牙呲嘴,面露凶相。

    “板儿,不要!”在秀儿惊呼声中,只见那呼兰人狠狠将板儿拉开举过头顶随后重重丢了出去,摔在石板上……

    “板儿!不!”秀儿不顾一切冲到板儿身边抱起,只见板儿两眼翻白,嘴角鼻孔流出一丝鲜血,浑身抽搐,“别吓娘,板儿啊!你说句话啊!”此时秀儿已经泣不成声,抱着板儿不住摇晃。

    “畜生啊!”老人大吼一声,“我跟你们拼了!”

    只见他不顾一切向那名杀害自己孙儿的呼兰人扑去,但随即一脚被踹在胸口,重重仰面倒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爹爹!”眼见自己公公被踹倒,秀儿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但见他公公顽强的爬了起来,满嘴鲜血愤怒的望着眼前呼兰人,一字一句道:“畜生,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们会遭报应的!”

    那呼兰人勃然大怒,抽出弯刀一刀捅进老人胸膛,但见那老人眼中满是怨恨,死死的没吭半声。

    “爹爹,爹爹啊!”秀儿嚎啕大哭。

    “爷爷,爷爷!”才两岁的二丫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看到爷爷倒在血泊中也不由呼叫。

    “畜生!畜生啊!”秀儿无助的哭喊,放弃了抵抗。那呼兰人淫笑着将秀儿扛在肩上,还用手拍了下她臀部跟四名同伴炫耀着一道走出院子,只留下二岁的女儿在尸体旁不住哭泣……

    “二丫!二丫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秀儿在呼兰人肩上发出声撕心裂肺的呐喊,“谁来救救我们啊!”哭喊声震撼了天地……

    大周历三六八年,八月二十七,六万呼兰骑兵再次南下劫掠,远东各省狼烟遍地,百万将士龟缩在城墙之后不敢迎敌,呼兰狼骑如入无人之境席卷冀州南部、远州、定州、义州、雁云等地村镇,上百万百姓平民沦为胡人奴隶,物资损失更是数以亿计,上千村落城镇被夷为平地,熊熊烈火燃了足足数天没能平息。

    年复一年,远东百姓对这些早已经逐渐麻木……

三十 姜若颜

    大周历368年,九月三日,

    远州城是姜家世代经营的硕硕成果,高达十余米的城墙用上好的石材砌成,坚不可破,巨大的城楼巍峨的屹立在阳光之下,令人肃然起敬,城内常驻人口百余万,街道宽敞明亮,地面用青石板一块块铺就而成,连绵延伸各条要道达数里之远。城内分内城和外城,外城主要是当地普通百姓居住和外来流民避难所用,内城则是士族达官显贵以及政要人士办公居住娱乐的场所,外城人未经批准禁止入内,远州省总督府就设在内城之中。

    如今外城四大城门外聚集了数以万计逃避胡人追杀的流民,正苦苦的哀求守城官兵打开城门……

    内城鹤阳楼,高达二十米,比城楼都高近一半,是贵族富家子弟讨论学识附庸风雅的高级场所,能进入内中都是学富五车,饱读诗书的士族才子和佳人。

    位于最高层的阁楼,是姜家专属的包间,而这包间主人便是令无数士族才子魂牵梦萦不惜千金求一见而不可得的绝世佳人,姜晏的宝贝孙女,远州总督姜浔唯一视若掌上明珠的爱女年不满十八的姜若颜。

    此时,姜若颜站在阁楼窗户前,一身洁白无瑕的华贵丝绸将她婀娜的身段衬托的完美无缺,纤细的十指玲珑剔透,握着根温玉所制玉笛,轻轻弹动,仿佛在轻抚一片云彩,乌黑的青丝散发着迷人的气息,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摇摆,精致的脸庞无法用词汇来形容,在阳光下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连身后服侍的贴身丫鬟婉儿都自惭形秽,觉得无法与之比肩万一。

    只见姜若颜缓缓姜握玉笛的手立与背后,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声。

    “小姐,沐公子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你是不是去见上一面?”婉儿小心翼翼的上前。

    “不见,让他回去吧。”姜若颜想都没想直接回绝,声音如同天籁般,令人痴醉。

    “小姐,这不大好吧。”婉儿怯生生的说道,“沐公子为了见你一面已经包下了整个三楼雅间,并准备了十万两白银做见面礼,只求与小姐一道研究音律……”

    “婉儿。”姜若颜望着窗外拥挤进城的流民道,“你自小跟我一道长大,难道还不知我个性么?不见!”

    “小姐!老爷可是很看好沐公子的,沐公子品貌端正,学识广博,才二十就中举,即将入士……”

    “婉儿。”姜若颜转过身,微微一皱眉,美得令人窒息,婉儿立刻将头低下,不敢再抬眼看她,自家这位小姐可是外柔内刚,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就算老爷和老太爷都拗不过她。

    姜若颜看了婉儿一眼,叹了口气道:“你告诉沐云臻,没我姜若颜点头,就算把当今圣上请来都没用,让他死了这条心吧,你若再多嘴,我就差人把你送回江南换个丫鬟。”

    婉儿一听,吓得立马跪下:“小姐,别送奴婢走啊,奴婢从小和小姐一块儿长大,要是离开小姐这样的大好人,我真不知道怎么伺候其他族人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我这就让人把沐公子打发走。”

    姜若颜见婉儿如此,也不再为难,轻声道:“起来吧,婉儿,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从未将你当下人看待,只是希望婉儿你要明白,我姜若颜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更改。”

    见姜若颜这么说,婉儿也松了口气,起身来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小姐,别怪我再多嘴,老爷和太老爷给你物色那么多品学兼优的世家子弟,你为何总是看不上眼呢?婉儿实在想不明白。”

    姜若颜回身望向窗外对婉儿说道:“婉儿,你看下面,为什么那么多百姓?”

    婉儿向窗外望去,摇了摇头:“胡人又南下了呗,年年如此啊,外面兵荒马乱的,城里安全。”

    姜若颜道:“可我远东六省将士有百万之众,为何却对区区数万胡骑束手无策?百姓年年因战乱死伤无数,到底谁之过?”

    “小姐,这我不懂耶,大概呼兰人太强大了吧,听说他们来去如风,骑术超群,老爷的冀州……”说到这儿,婉儿抬眼望了眼姜若颜,见她神色如常,便壮着胆子继续说:“老爷的冀州马场被占了后,我们缺少优良战马,无法与之抗衡吧……”

    “你懂的还真不少。”姜若颜依旧目不斜视看着城外百姓涌入,“但远东百万将士因为缺马就畏敌如虎,视百姓安危与不顾么?一个个堂堂七尺男儿却躲在高楼城墙之后不敢出战,眼见百姓活活被杀死奴役而无动于衷,我远东男儿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我大周将士这是怎么了?”说到此处,姜若颜倾世容颜露出一丝愠怒。

    随后,姜若颜抬起右手指向上天:“胡虏南侵,我远东百万将士畏敌如虎,龟缩城内,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只恨我非男儿身,不能上阵杀敌,解救万民!今黄天在上,我大周丞相姜晏孙女,远州总督姜浔独女姜若颜在此起誓!谁若能驱逐胡虏,解救我远东百姓与水火,保一方平安!无论贵贱,我姜若颜便委身与他!做牛做马,在所不惜!天地鉴证!若我姜若颜违背誓言!愿受天谴,死不足惜!”

    “小姐……这……使不得啊,使不得!”姜若颜这番话吓得婉儿不知所措,“小姐,赶快收回你的话!这话要是让老爷知道了,那可就糟了!”

    “胡虏一日不定,我姜若颜便一日不嫁,直至老死!”姜若颜坚定的对婉儿说到……

    ……

    此时的总督府内,总督姜浔正端坐在议政厅内和各级将领商议如何应对呼兰骑兵。

    “大人,呼兰人势大,末将觉得应该守住各大城内部,以拒强敌。”

    “末将赞同步将军提议,呼兰骑兵来去无踪,野战无敌,我军将士对上呼兰骑兵难有胜算,不如守在城墙之后,呼兰人攻城器械短缺,必定可高枕无忧,以待呼兰骑兵退去。”

    其余将领纷纷点头赞同,姜浔低头望着案前偌大的地图,久久不语,自家老爷子姜晏在朝堂地位虽然依旧稳固,但由于远东呼兰人的缘由,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各觊觎自己家族地位的士族皇贵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尤其卫稹,早就想把姜家打压下去,好让他皇族势力插入远东,这是姜家底线,是绝不容许的,可如果局势年年如此,那用不了一两年,皇族就有足够的理由和借口进驻远东了,到那时自己家族苦心经营数百年的家业极有可能给他人做衣裳。

    想到此处,姜浔抬起头道:“诸位将军,可否正面迎击呼兰骑兵!取下一场胜利!”他心里现在十分渴望一场胜利,哪怕只能取得百余呼兰人首级也好,这样老爷子在朝堂压力也小的多。

    “大人,万万不可!”那姓步的总兵指挥使立刻起身否决,“若正面迎击呼兰骑兵毫无半点胜算!末将也和呼兰人交战过数次,他们人手二到三匹军马,骑术精湛,而且马匹耐力远高于我军中麾下战马,况且现在我军骑兵匮乏,贸然应战只会被拖累而死,其次呼兰主力几乎人人身披铁甲,手持精铁弯刀,装备更是远超我远东将士,最后呼兰骑兵箭术远非我远东将士可以比肩,大人还望三思。”

    “大人三思!”众将领纷纷抱拳齐声说道。

    姜浔着眼望去,心中不住一阵冷笑,明明是被呼兰人打怕了,却冠冕堂皇的找一堆理由来避战,想想也罢,大不了派出自己府兵去博一把。

    “大人,莫要忘了六年前那场冀州收复战!”那步总兵见姜浔面色阴晴不定,不适时宜的提醒了句。

    猛的,姜浔如同被波了一桶凉水,那出兵迎敌的念头瞬间打消,回想起六年前那战浑身发抖。

    当年,因为不甘心冀州就此被蒙洛帝国霸占,借蒙洛帝国把重心放在西域之际,姜浔亲自领十五万大军发动了对蒙洛呼兰部族的战争,意图光复冀州保证远东七省完整好争取足够的政治地位。但万万没想到,那一战结果是以惨败收场,十五万远东精锐对阵不足三万呼兰骑兵,被单方面完败,姜浔依稀记得当时溃逃的情形,将士不顾一切挥刀砍倒眼前士兵的后背只求能跑的快一些,身后数千呼兰骑兵如同驱赶畜生一样的一一冲上来砍倒射死自己大片士兵,浑河边上血流成河,逃回远州城的将士不足三千人,而呼兰人足足追到远州城前数十里地,疯狂劫掠屠杀附近村庄城镇,方圆数十里遍地白骨,断壁残垣,而自己只能请求远东家族势力凑齐大量钱粮布帛才把围困远州城长达三十天的呼兰人送走,从那之后呼兰人更是变本加厉,年年南下入侵远东各省州县,而自己却只能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呼兰人纵横在远东各地。

    “好吧,此事就此作罢,诸位将军回去后务必严加把守,小心让呼兰人钻了空子。”姜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遵命!”众远东各高级将领松了口气齐声道,随后出门而去……

    “唉~”姜浔起身来到门口,望着步总兵一行远去的身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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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烽火录介绍:
大周帝国迎来建国近四百年以来最大的危机,内有流贼作乱,河源、靖泰两省几乎沦陷;外有异族强敌虎视眈眈,西北之地的大夏王朝吞并凉州行省三十年,如今羽翼已丰;南蛮之地,蛮王屯兵南境之外;塞外草原上,蒙洛帝国强势崛起,时刻威胁着远东地区的安危;而在朝堂上,皇权士族依然一片歌舞升平;民间,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在这混乱的异世界,穿越者刘策这个最底层小兵如何活下去?异界烽火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界烽火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界烽火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