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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的风雨     异界烽火录txt下载     异界烽火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十一 精卫营

    大周历368年,十月十六。

    “刺!”“腰杆挺直!”“不要分心!”

    万家庄的空旷场地上,三百个流民组成的队伍正在刘策指挥下手持长矛练习阵型站姿和突刺术。最靠前三排的流民身披镶嵌巨大铁钉的皮甲,手中握着长达四米的长矛,矛头呈三棱扁锥形,长十二公分,棱形中间开有一道细长的血槽保持刃身平稳,重三两上下,用一个多月前从流贼地方缴获的精铁打制,矛杆则是由橡木或楠木等一些硬木制作而成,整根长矛重约3公斤,身后长矛手持同样装备,只是身上皮甲上铁钉没有前两排流民这么多,不过由于之前战役缴获了二百多套皮甲外加不少皮革,经过冯英和高老汉等人加工制造以及庄内心灵手巧的妇孺缝制,庄内外众操练流民倒也是人人披甲,由于这段时间伙食大幅改善,加之一日三顿都能吃饱饭,庄内各人脸上都已经有了血色,尤其这些训练的流民,身子更是精壮结实了不少。

    场地另一侧,周逢正在教那些孩童认字,他本是高家庄私塾先生,靠给庄内一些大户人家的孩子教受学识为生,这年头读书人都十分受人器重,没读过书、不识字的人在学子先生面前总是自觉的矮人一头,即便深处乱世,周逢秦墨这样的饱学才识的文人依然受到尊崇。

    原本周逢是想加入流民队伍一起操练好能剿杀流贼,奈何训练了两天自知不是那块料,刘策便安排他干起老本行,早上教庄内孩童妇孺识字,下午操练结束后,教这些流民军包括封愁年在内所有人识字。

    这个决策周逢是没有任何意见,可苦了这群大字不识一撇的流民。别人先不说,封愁年、杨开山那是想尽一切办法,千方百计躲避周逢,甚至玩起了孩童把戏,早上还生龙活虎的,到读书时间一个个不是头痛就是腰痛,叫苦不迭,到了出征“打粮”时间,那是玩了命的争取机会,甚至动用武力威胁孙承陈庆他们不准和自己抢,搞得人心惶惶,但刘策下了死命令,流民一天必须学会三个字,而老兵最少要五个字,每十天考核一次,写不出来挨五下板子。

    这下杨开山和封愁年等一些不爱“学习”的流民不得不老实下来,他们皮糙肉厚,挨几下板子倒没什么,问题当着全庄人的,尤其那些姑娘家的面光着屁股挨打,实在丢不起这个脸。

    庄园内侧一角铁匠铺内,高老汉和冯英各开一炉,冯英在数名光着膀子浑身是汗的工匠和许多庄内汉子的帮衬下,不断的敲打眼前烧的通红的铁块,墙角边上堆满了几十支按照刘策要求打制成型的矛头。

    铁匠铺外,一些木匠将一根根已经完工的枪杆整齐的竖放在墙边,中间架着个篝火堆,一名汉子随手拿起一根枪杆小心翼翼的拿到火上熏烤,慢慢将杆子内水分烘干。另一侧,几个流民用这个世界特有的砂纸将烘干的枪杆环圈包住,或上下或转动枪杆来回摩擦,尽量使其保证表面光滑。

    好老汉身边围着数十人,将那些收缴的流贼兵器重新回炉打造,铸成一支支重达半斤的细长劣质矛头,然后把它们用木销固定在一人高的木杆上,木杆两头细中间略粗,为了加固防止脱落,还在矛头接口处加绑了一圈麻绳。由于刘策现在手中没有远程输出能力,只能出此下策,制作这些看上去粗糙的投枪来应付靠近的流贼……

    在一间类似庄园前主人的院子里,之前被刘策他们救出的少女此时正在缝补些棉衣。十月的天气已经逐渐开始寒冷,这些姑娘大多穷苦家庭出生早早就开始分担家务,练就了一手缝补手艺,如今被刘策安排给庆嫂对她们来说倒也算得心应手。

    这些日子以来,这群姑娘也逐渐走出了心理阴影,而且刘策几个对自己也是额外照顾。之前庄内有几个流民光棍见到这些姑娘动了歪脑筋,企图对她们施暴用强,以求鱼水之欢,结果被刘策抓到后当场砍下脑袋挂在庄口示众,这举措全庄上下连秦墨都吓了一跳,六颗脑袋说砍就砍,毫不拖泥带水。秦墨也私下找刘策说如此是不是太过了,毕竟他们最多只能算“作案未遂”,结果被刘策一句“乱世需用重典”给怼的不再说话。

    不过刘策这种处理方式的确是当下最有效的手段,经此一闹,庄内治安大大改善,许多本来还对那些姑娘家有觊觎的汉子立马把这些龌龊想法抛到九霄云外,见到她们们都客客气气。

    刘策当庄头以来一个多月,直接给庄里定了一大堆规矩。从这些严酷的庄规来看,让装内不少人头大,甚至不理解。比如那随地大小便吐痰,抓住一次挨五棍,二次十棍,三次二十棍,第四次直接驱逐,再比如乱丢垃圾要被依次挨板子,还有那什么排队哄抢当天没饭,连续三次发现乱棍驱逐,原来先在庄里的流民倒可以理解,但由于后来的流民到此落脚,好几次不守规矩已经被打出庄园十几个了,其中一人活活被杨又怀打死……

    这些是小事,大家忍忍也就过去了,可后面的规矩就是一片毛骨悚然。

    强奸妇女者,杀!

    偷鸡摸狗者,杀!

    私通流贼者,杀!

    卖友求生者,杀!

    辱人妻儿者,杀!

    ……

    在一片“杀”字中,尤其那六颗脑袋挂在庄外这活生生的例子,说明这位刘庄主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许多庄内流民都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老老实实,不敢有所造次。好在只要守规矩肯干活,刘策从来不会怎么样,一日三顿吃个饱是没什么问题的,这在如今流贼遍地的河源甘州是十分罕见,甚至可以说找不到第二家,不少流民知晓后都纷纷聚集到万家庄来避难求顿饱饭。

    不过这些立下的规矩最受益的就是庄内这些女眷妇孺了,她们是弱势群体,在如今这个乱世是最优先被抛弃的对象,就算平日太平年间,地位也是极其低下没有尊严,根本不会有人去重视她们。

    可如今遇到刘策这么好的庄主,并没有因为她们是女眷就认为是累赘,也没做过任何让她们无法接受的事情,相反安排了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来让自己分担庄里的繁多琐事尽一份力,让这些妇孺姑娘能在庄里抬的起头,加上刘策立的规矩本身就对她们最有利,妄图欺辱自己的几个登徒浪子人头还在庄外树上挂着呢,因此这群妇孺最早的拥护刘策,更为卖力的做好每天的工作来报答他……

    此时,庄外一里路外行来二十人的大队,押着四辆装满货物的骡马车,走在最前是一匹快马,马上正是换了身铁叶甲的陈庆,他手上的长枪也换成了长三米的三棱扁锥矛,骑的马匹也从单马镫变为双马镫,当然这也是刘策让高老汉打制的结果。

    “哟,陈小哥回来了?怎么样这大包小包的收获可不小啊。”庄墙上手持腰刀的流民笑着和陈庆打招呼,见到四车物资,又是一阵大笑。

    “去去去,我陈庆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么?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陈庆骑在马上一脸得意,装模作样回头问一起出征的流民,引来一片“陈哥威武”声音。

    陈庆摸着自己的爱马,不禁对刘策再次感到佩服,小小的一个马镫改动,居然可以让自己在马上双手挥动长矛而不用担心落马了,自己借助马镫提升了一大截马上战斗能力啊……

    刘策管理庄园以来,不断吸纳新来有家室或老实巴交的流民到流民军队中来操练,这一个多月来,手中操练流民数量已经多达600余人,庄园内流民数量也随着流民不断涌入增加到5000多人,还有继续增长的趋势,原本已经解决的粮食问题马上再次出现危机。

    于是刘策下令,将训练的600多名流民分段次出庄主动袭击小股土匪流贼的据点或运粮要道,半个月下来不但收获颇丰,还借此练了兵提升流民战斗力和士气,可谓一举多得。现在不少流民军都甚至渴望去战斗,心理已经逐渐脱离了流民身份,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

    另一边,韩锋、孙承也各自骑在马上带着几十名流民兵士运送着十几辆车行来,看来大家这趟收获都不小……

    中午训练结束,庄园内炊烟袅袅,孩童嬉闹声不绝与耳,四处都弥漫着欢乐的气息。刘策也累了一上午,踱步来到一把长凳前坐下,掏出水袋喝了几口水,望向人群不由产生一股满足感。

    “我已经尽力了……”刘策心里发出声感慨,“以后如何等以后再说吧,现在最重要就是活下来。”

    “庄主,吃饭了!”庄墙下传来周逢的声音,此时他捧着个大碗,上面满是香喷喷的白米饭还有用油炒过的青菜叶子,见刘策对他应了声后就拿筷子用力把饭往嘴里塞,这斯文人饿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斯文。

    刘策缓步走下庄墙台阶,就有一个姑娘怯生生的把一个装满米饭的海碗和一碟咸菜放在刘策身边,刘策端起碗刚要吃,就见庄外杨开山和封愁年以及秦墨策马而来,身后上百流民推着大车小车鱼贯而入。

    杨开山和封愁年脸上还带着血迹,不过看情况应该都是别人的。

    “疯子,杨兄,秦先生,你们可否无恙?兄弟们可有伤亡?”刘策上前握住他们的手,亲切的问道。

    杨开山大手一挥:“能有什么事?遇到股二百人的流贼押送粮食,本不想打,可秦先生却说能打,不想一打之下,就是群乌合之众,前排兄弟一个突刺,就丢下物资满山溃逃,我们就一个兄弟冲太猛扭了腿,其余屁事没有。”

    封愁年也道:“老子表现机会都没有,没想到这群流贼一枪就吓跑了,我追半天也砍不了几个,真不过瘾!”说完狠狠地把斧子一丢,垂头丧气。

    “辛苦了,诸位,先吃饭,来来来,大家吃饭,徐辉你吃完带人把东西清点下!”刘策眉开眼笑,对自己麾下的兵马有此战绩感到满意。

    很快,一碗碗切成片用大锅蒸煮过的腊肉摆放到这些出战归来将士眼前,肉香扑鼻,引来其他流民羡慕的眼神,但没人会嫉妒,因为这些是出战流民应得的奖励,更何况他们是为庄里升级而战。

    秦墨笑着坐在刘策身边和他谈论今天这场剿贼过程。

    “只因我见流贼押运粮草人数虽众,但步伐散乱,行军布阵毫无章法,因此推断这群人是刚入贼军不久且东拼西凑而成,全靠一口血气提着而已。”说到这儿秦墨喝了口水又笑了笑,不再开口,因为接下来结果大家都已经知晓。

    刘策对秦墨这种观察能力感到由衷的佩服,正要开口说话,封愁年拿着只肉碗递到秦墨跟前:“先生,你的肉!”

    秦墨摇摇头笑道:“这几日天天吃肉胃都有些不适,不吃了。”

    “真不吃了?”封愁年眼睛一亮,不远处的杨开山端饭碗的手一停,竖起耳朵就这么听着。

    “哈哈,真不吃了,封兄弟今天劳苦功高,就给你多吃点吧。”

    “好咧!这可是你说的!”封愁年一听立马把肉碗端到自己眼前拿起一块就嚼起来,然后飞也似的向流民堆跑去,身后杨开山赶忙起身追去。

    “疯子,你给我站住,说好了一人一半,娘的你想吞独食么!……”

    看着杨开山封愁年相互追赶,周围人群都不住起哄,刘策和秦墨也跟着摇头大笑……

    饭后,休息了一阵,郭涛带着数十名手持长枪的流民回到营内,看到刘策摇了摇头。

    “倒了血霉了。”郭涛翻身下马,一脸哭丧,“还以为遇到肥羊,没想到这群土匪比流贼还穷!追了几十里就娘的只追到三把破刀!”

    “哈哈哈哈!”杨又怀没心没肺的笑着,“不是早说了么?那些土匪窝连老鼠都嫌弃,你偏不听,怎么样?白跑一趟吧!”

    见郭涛一脸丧气,刘策拍了拍他的肩膀:“为民除匪也是功德一件,你不要在意,现在庄内粮食还算充足……”

    安慰了一阵之后,刘策将秦墨叶斌以及那些老兵叫到一块儿商议事情。

    “如今庄内粮食剩余4770石,肉2600斤,盐310斤,油12桶,精铁1200斤,棉布60匹,棉花……”

    徐辉缓缓地报着庄内库存物资,刘策拿着炭笔不停在一张纸上挥舞,封愁年听的只打哈欠,昏昏欲睡,身边的杨开山一脸嫌弃的不断推他防止压过来。

    “长矛700杆,腰刀50副,投枪600支,快马16匹,盾牌230张,短弓6副,皮甲633副,剩余皮革还可以制作30副左右皮甲,干草三万斤,暂时就这些,目前庄内总计5133人,这么下去粮食还能支持不到两个月。”徐辉报完这些物资长长的呼了口气。

    刘策记完这些交给秦墨,秦墨看都没看就把纸张又交给了叶斌,他知道刘策所记数据不会有任何差错,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刘策怔了怔,说道:“今天把诸位找来就想看看下一步怎么走,如今我们万家庄不断外出剿贼夺粮,半个月来,周围数十里大大小小匪窝和小股流贼都已经被肃清,除了散在各处的流贼已经找不到其他稳定的物资来源,我想听听大家意见,该怎么办,庄内5000多张嘴都要养活,天也快冷了,制作过冬的棉衣和碳火也十分短缺。”

    一下子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只见孙承杨帆不住挠头,连韩锋都罕见的露出一脸沉思的神情。

    秦墨见良久没人开口,和叶斌对望一眼,缓缓开口对刘策说道:“刘庄主,这些等会儿再谈论,我想问问庄主志向何在?”

    “志向?”刘策闻此闭目凝思片刻坚定的道:“要让跟着我、相信我的人活出人样,不受人欺凌,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秦墨点点头:“刘庄主如此为大家着想,那秦某就提个意见,我们万家庄现在在这方圆数十里也小有名气,但却没有一个响亮的名号,庄内操练的流民战力相比之前也大大提升,庄主何不给这些流民壮丁一个旗号,成立一支义军呢?”

    “义军?”刘策惊了一下,“流贼也自称义军……”

    “非也。”秦墨打断了刘策的话,“流贼自称义军,但干的是禽兽的勾当,庄主不同,只杀流贼土匪夺取粮食救活落难的百姓,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如今我庄内流民实力已经具备成立一支军伍的要求,将军既然说要让他们死也死的有尊严,那么就请给我们这支军队起一个旗号,这样即使他们战死沙场也会让人知道他们是谁的军队。”

    刘策沉默了,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眼下情形不容乐观,虽然粮食物资问题暂时无忧,但不患寡而患不均,真正安全远没有到来,自己未来道路必定充满一番腥风血雨……

    半饷,刘策问道:“那依先生之意,起什么旗号为好?”

    秦墨不再开口,身边叶斌道:“既然今天庄内一切拜刘兄弟所赐,不如就由刘兄起个名号吧!”

    刘策望向众人,见杨开山杨又怀他们几个一脸严肃的望来,也急于想给自己流民队伍起个响亮的名号。

    见此,刘策起身走到一边看了眼正在不停忙碌的流民,良久回过头说道。

    “我听过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神鸟,名唤‘精卫’,它父母在一次去海边觅食时被巨浪冲走,精卫为了报仇,每日从海边衔着树枝石块丢到深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几万年过去了,大海依然一望无际,但精卫鸟依旧孜孜不倦的将树枝石块衔入海中,有鸟儿飞过问她为何如此执着,它回答是:不填平大海势不罢休……”

    “那后来呢?”众人听的入迷,徐辉忍不住问道。

    “后来,精卫鸟依旧风雨无阻一直来回口衔石块树枝向巨浪滔天的大海发出无尽的挑战,终于上苍都被震动……”说到这儿刘策话锋一转,“结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精卫敢于向不公的命运发起挑战,诸位可敢!”

    “一切听从将军吩咐!”在场众人齐齐起身抱拳,目光坚定。

    “好!既然如此,我们万家庄流民今天起就有正式旗号,就叫精卫营!就如同精卫一样一步一步把这乱世填平!”刘策抱拳回礼,神色十分坚毅……

    然而,谁都不会想到,数年后“精卫营”这三个大字将响彻整片大陆……

三十二 湄河镇

    精卫营初立,庄内流民总算有了自己的旗号名分,但要做的事还非常多,甚至比之前更忙了。

    一群妇孺少女正在绣一面巨大的旗帜,上面按照刘策所画的精卫鸟形象经过秦墨叶斌修改后交给她们缝制,另一边几面大旗上分别绣了“精卫”两个大字,和一些什么“封”、“杨”、“孙”、“刘”等各位主将旗号。

    “把字绣的威风点。”封愁年不住搓手来回在妇孺中走动,原本平日里他是不会随便靠近妇孺劳作之地,但身为一名士兵,能带一支队伍作战,那都是梦寐以求的,怎么能不激动。封愁年在看向绣自己的旗号时,不住捏汗,“没想到老子也有带兵的一天。”

    不光是他,孙承、杨帆、杨开山、陈庆等人,甚至韩锋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旗号威不威风,表现并不比封愁年有多雅,引来姑娘们一阵轻笑。

    “秦兄,你这么做是不是太急了?”场外一边,叶斌和秦墨望着正在操练的流民,不对,现在该叫士兵。

    叶斌对秦墨如此操之过急的让刘策建立义军表示不解,虽然精卫营士兵战力可观,但毕竟人数太少,眼前这位秦兄是不是太急了,平日十分稳重啊。

    “我也知道急了点,但我没办法,我实在等不下去了。”秦墨目光如炬,“呼兰人现在差不多已经北归出关了,今年远东百姓必定又是番凄惨景象!”

    “可现在远东边关距此八千里,我们这是有心无力,再说了,这些将士才训练几天,呼兰人可不是流贼,那战力有目共睹。”叶斌明白这位秦兄心里对塞外异族是恨到了骨子里。

    “你说的我何尝不懂,但我实在等不了了,现在要做的是赶紧让精卫营打出名声,令卫怏、赵元极重视起来,这样精卫营就可以烙上官兵的印记名正言顺的开赴远东,介时你我倾尽全力辅佐刘策,阻止异族南下!保远东一方平安,哪怕只能保住一城一县不受胡虏侵扰,我秦墨也非常满足了!”秦墨狠狠地说道,字字句句透露着对塞外异族的仇恨。

    “秦兄我觉得还是不妥,就算按你说的精卫营成为官军,又怎么确定不会被其他势力吞并?我大周史上普通将士组建义军被诏安不在少数,可结果呢?不是被士族找借口灭了,就是被活活吞并,运气好的当个富家翁或做士族门阀的走狗,运气极背的九族都被杀的干干净净,至今没一个成事的,你怎么就觉得他刘策精卫营一定会无事?”叶斌一口气说完,满脸疑惑。

    “我也不知道,但我有种直觉,我相信这个少年郎肯定与众不同,我愿意在他身上赌一把!”秦墨脸上写满了坚毅。

    “好吧,那我还有个疑问。”叶斌道,“你又如何肯定精卫营诏安后一定会被安排到远东?”

    秦墨一笑,故作高深的回到:“因为姜家!”说完就不再言语,回房去起草精卫营军律……

    “老高,你说这玩意儿真有用?”铁匠铺的火炉边,无数铁匠正在将一块块精铁打制成类似“u”形的模样,冯英手上拿着一只冷却后被刘策称之为马掌或马蹄铁的玩意儿不住摇头。

    高老汉将一块打制好的马掌用长长的钳子夹住,然后浸入边上的水桶内,“”的一声,一股白烟冒起。

    “庄主什么时候骗过我们?你看看那些打造的长矛,比之前那些破枪锋利多少?还有那马镫,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高老汉对现在生活很满意,加上刘策所想的一些东西确实实用,对刘策是异常的拥护。

    “只是这么好的精铁用在畜生身上,我这心里滴血啊。”冯英现在已经离开军伍行列,操起了自己喜爱的老本行,和高老汉也是亦敌亦友,对刘策把精铁打成马蹄铁钉在马蹄上还是颇有微词。

    高老汉将马掌熟练的挂在铁铺门口的竿子上,道:“庄主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你就安安心心照吩咐去做吧。”

    说话间,门口一个工匠把挂在竿子上四个马掌取下,来到一匹四足被绳子固定在四个木桩的马匹边,边上一个汉子抬起一条马腿,那工匠将其中一个马掌安放到马蹄上,一手托住防止掉落,一手取来地上的四枚钉子缓缓扎入马蹄,随后拿起榔头轻轻的敲打固定,不一会儿一个马掌安置完成,随后又来到另一条马腿旁……

    庄园中央,一列列士兵在郭涛的呵斥声中保持军姿,抬矛提刀顺着口号一次次做着重复的动作。

    这些日子以来,由于饭食充足,各人身体已经大幅好转,训练强度也随之增加,由于连续不断的操练,各流民也越发精壮。

    为了保持战斗力,刘策成立精卫营第二天就宣布了一些列军令条例,具体几点如下:

    擅自离营者,斩!

    畏敌不前者,斩!

    不尊号令者,斩!

    凌人妻女者,斩!

    贪功冒进者,斩!

    私藏军资者,斩!

    欺压百姓者,斩!

    勾结敌匪者,斩!

    ……

    这些是军中铁律,精卫营上上下下必须牢记背熟,另外目前军中暂设五旗,正旗指挥将领刘策,副旗杨开山,左旗杨又怀,右旗孙承,卫旗封愁年。

    不少没被封到旗位的老兵如陈庆、郭涛、杨帆等都颇为失望,但刘策答应他们,等以后精卫营扩大必给他们设立旗位,前提是在这之前要快速适应带兵经验,尤其是完全不同于地方官军和中央军的训练方式……

    ……

    湄河镇,位于甘州西南距离高阳城四百里左右路程,距离万家庄精卫营部不到二百里,鼎盛时人口十二三万。

    高阳沦陷后,甘州各地官员群龙无首,为保命纷纷献城投降,湄河镇正是主动乞降中一员。

    湄河镇投降流贼后,便有近万流贼进驻于此,因是主动乞降,城镇建筑所遭到的破坏也不大,投降的官员交出了自己大半身家财产后依旧能在城镇维持秩序,该干嘛依然干嘛。由于湄河镇是流贼辖区距离高阳城最近的一个城镇,各地所建的据点把大量粮食物资运至此地囤积,然后源源不断送到高阳城以稳定流贼在高阳的局势,同时来应对一触即发的五梁镇战役。

    虽说湄河镇所遭受破坏较小,但那是相对而言,那些乞降的官员暂时没事,可城镇中的大户以及平民百姓依旧遭了殃。富户家的房宅被霸占,钱粮物资全部夺走充作军饷,更有些面容身段姣好的女子被强行拖走供流贼大军泄欲……大户尚且如此,平民就更加悲惨,整户整户被拉去做苦力,尤其现今天气逐渐寒冷,却依旧要饿着肚子去搬运数里外的巨石回来加固城墙,在流贼监工无情的鞭笞下,不少人活活累死在路上……

    在湄河镇府衙内,十余名当地的官吏身着破旧的官服,战战兢兢的跪在大堂一角,正堂中间有四名穿着十分暴露的女子在周围一群流贼起哄吹哨和周围不远处曲乐声中翩翩起舞,那些流贼眼中发出道道淫光,不住往那堂中暴露的躯体四处探视,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抱住他们撕下最后的遮羞布满足自己兽欲。

    正堂之上一名体型彪悍的流贼头目正懒洋洋的靠在太师椅上,手中拿着精致瓷碗,边上不住有人抱着酒坛给他添酒。

    此人是流贼营中真正的上将,名叫金衡,八年前地方军和流贼交战时他任一营旗总,在流贼蜂拥之时带领手底下三百多号官兵集体倒戈趁乱杀了己方主将导致官军大败,之后流贼主帅为表彰他功绩,直接给予他锐兵待遇。

    由于金衡武艺高超,作战勇猛又有领兵经验,很快就被上层赏识封为头目,领千余锐兵为主力,他所带领的这支贼兵凶残暴戾臭名昭著,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打退了无数次地方官兵围剿,当初因为缺粮将所俘百姓官军当街开膛破肚,做成肉脯以充军粮,好几个村庄县城都被他蹂躏之后便成一座空城,只留下一地血迹引来无数乌鸦野狗徘徊。

    金衡对自己所作所为感到非常满意,还恬不知耻的竖了面大旗,旗号“金家军”,如今高阳城沦陷,金衡被流贼高层委以重任,带金家军镇守这湄河镇保证粮道安危,由于知道金家军“风范”,河源流贼贼首段洪不顾五梁镇危机亲自到他跟前千叮咛万嘱咐要约束好自己部下,不要再把湄河镇屠成一座死城,并许诺金衡一些利益才换得他点头保证。

    “无趣!”金衡将手中空碗往桌子上一丢,望着堂下不住骚动的人群和跳着艳舞的女子,顿觉厌烦。

    “将军,怎么了?”身旁倒酒的流贼名叫王绪,也是最早和金衡一道倒戈的士兵之一。

    金衡把脚翘到桌子上:“整天闷在这里都闲出鸟来了,最近附近可有什么官兵?”

    王绪两忙跑到金衡脚边锤着腿道:“将军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甘州地界早就是咱义军的天下,那还有什么官军啊?”

    金衡将双手抱在头后,十分享受:“还是以前好,老子想杀谁就杀谁,现在倒好让老子守在这么个破地方,还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这是要憋死我啊!”

    王绪一听,满脸笑道:“将军您忘啦,当初我们为什么造反,还不是那些狗官克扣军饷,活不下去么?现在好不容易苦日子挨过去了,怎么反倒不自在了。”

    王绪说着瞥了眼大堂角落里龟缩成一团的官吏,满脸得意,这群狗官也没想到有今日吧。

    金衡将脚从桌案上放下,猛呼一声:“吴立文,给老子爬过来!”

    话毕,一个四十多岁的官员一阵哆嗦,随后连滚带爬的跪到正堂之下。

    “老子半个月前命你缴纳的过冬棉衣棉被准备好了没?”

    吴立文一听身后冷汗直流,硬生生的道:“启禀将军,你命小的准备的棉絮布匹数量太大,小的实在无法在短时间凑齐这么多啊!”

    “你好大的胆子!”金衡大吼一声,一时间整个大堂都被震的鸦雀无声,下面所有人都望着金衡和吴立文。

    金衡继续说道:“你之前说数量太大,短时间无法凑齐,于是老子给了你半个月时间,怎么还没凑齐!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吴立文立马磕头:“将军啊!最近几年河源各地大旱,庄稼农作物产量只有丰年三成而已,我湄河附近村落庄园多是颗粒无收,要不就是百姓逃避战乱无人下田,万万凑不齐两万套棉衣棉被啊!”

    王绪一听立马喝道:“还敢强词夺理!我义军救百姓与水火,免受官府士族盘剥,你等难道不感恩戴德,尽心尽力为义军效力?我看你分明是懈怠懒惰!无心为我义军筹集过冬物资!”

    王绪“义正言辞”的话语赢得在场流贼一片叫好声,金衡也不住听的点头,称赞王绪有前途,只是吓得堂下跪着的吴立文大气都不敢喘。

    金衡换了个坐姿,整了整衣冠道:“吴立文你是不是想让我湄河镇上万义军活活冻死?再给你三天时间,再凑不齐物资,老子一定砍下您脑袋挂在街口示众!”

    吴文立满头大汗赶紧伏拜道:“将军啊!真的凑不出来啊!”说完嚎啕大哭。

    “吴文立!”金衡大怒,“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吴文立还待再说,另一名平日和吴文立交往甚切的官员爬了出来跪在他身边求情:“将军大人,您就别再为难吴大人了,他真的凑不齐这么多衣被……”

    “你算什么东西?老子让你开口了么?”金衡目露凶光,“你的事还有一堆,老子待会儿再一笔笔和你清算!现在给我……”

    “将军!”那官员突然打断了金衡的话,起身斩钉截铁的道,“你所需物资数量实在巨大,请恕在下实在无法凑齐!还望将军收回成命!”

    “老张……不要胡言……”吴文立吓的赶紧拉了拉那官员衣角,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以防惹怒金衡。

    金衡见此,不怒反笑,但笑容中隐藏的杀机已经十分明显:“好好好,张元成私通官府,欲置我义军与水火,被本将军发现,按军令当场格杀!王绪……”

    众人皆是一惊,张元成也是一愣,好一个莫须有罪名,望着王绪冷笑的朝自己走来,知道今天活不成了,于是深吸一口气对着金衡大骂:“流贼!尔等早晚会遭报应的!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突然张元成胸口一痛,低头一看,只见一截铁鞭插入了自己心口,洞穿了身体,飞洒的血液溅到身后几名女子身上,引来一阵惊叫啼哭,张元成双目圆睁望着金衡缓缓倒地。

    “嗦!”金衡将铁鞭掷中张元成后,漫不经心的说了句,随后起身对众人说道:“看到没!这就是对我义军不敬的下场!”堂上立刻响起一阵欢呼声,王绪用力的将铁鞭从尸体上拔出交回金衡手中。

    金衡将铁鞭用块干净的细布擦拭着,望了眼堂下吓的抱在一起的那些女子,然后厌恶的摆摆手,立马那些流贼大吼一声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很快传来衣物撕裂和女子凄厉的哭喊声……

    吴立文见张元成死在自己边上吓得魂不附体,身后流贼淫笑声夹杂着少女的哭喊声不绝与耳。不多时就有双大脚出现在自己视线内,缓缓抬头望去,只见金衡站在自己跟前依然擦拭着铁鞭上的血迹……

    “吴镇长。”金衡俯下身说道,“张元成说的对,我好像确实太为难你了……”

    “不不不,下官一定不负将军嘱托……”吴文立立马回话,就怕一言不慎被金衡当场格杀。

    “别急,吴镇长,我也知道这事难办,所以我想了想,给你出个主意,这镇子里好歹也还有四五万百姓吧,我给你一千人,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在金衡的威胁下,吴文立如同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随后金衡大笑着带着王绪离开府衙,留下一群呆若木鸡的官员和禽兽般的流贼在几名女子身上发泄……

    镇外数里外一座小坡上,陈庆拉住马缰,瞪了湄河镇一眼,然后和身边一道而来的两名精卫营士兵嘀咕几句后,就一道拨转马头朝万家庄方向策马而去……

三十三 征讨湄河镇

    万家庄庄口前,一杆红底黑边的大旗竖立在场地中央,旗上图案是刘策按照前世秦汉时期的风格绘制绣成,黑色的巨鸟蜷缩在血红底色案中间,如同一只浴火的凤凰随时展翅高飞,威严而肃穆,边上同样一杆大旗红底书写大大的“精卫”二字。

    大纛前整齐的站立着八百余名精卫营士兵,身披皮甲手握长矛刀盾抬头望着高高竖起的旗帜,心中都产生异样的感觉。

    刘策来到士兵眼前,抬眼望去,这些清一色流民组成的队伍各个腰杆挺的笔直,与一个多月前相比身体健壮了许多眼神里多了份坚毅,简直判若两人。

    队伍行列中,各位主将的旗号铺张而开,迎风飘扬,封愁年、杨开山、杨又怀、孙承立与各旗号之前,满脸抑制不住的激动。

    清了清嗓子,和身旁的徐辉秦墨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今天起,我精卫营算是正式成立了,相关军令条例之前已经颁布,我就不多说了!现在开始!你们已经不再是流民,而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什么是军人?纪律严明!服从命令!保卫家园!保护百姓!对来犯之敌予以迎头痛击!扫清**还天下太平!这才是一名真正的军人!我精卫营眼下初建,在这乱世立足极其不易,诸位!有没有信心争取自己的荣耀与尊严,与我一道!踏平这凄凉的世道,还天下一个太平!”

    “吾等听候将军调遣!荡平乱世!”场上八百人异口同声,响彻云霄,眼神发出炽热的光芒。

    秦墨徐辉等人深深的被震撼,久久不能言语,刘策军令条例虽然经过自己修改,但依然严酷到了极致,比王牌军还要苛刻数倍。例如军士攻克城池后禁止行驶“数日洗劫”的政策,已经打破了秦墨跟徐辉的认知,在他们思维里城池攻下后洗劫一番是保持士气和放松紧绷神经的最佳手段,一旦列为禁令如何保持将士战斗力,甚至引起兵变怎么办?另外残酷的连座制更是让孙承、封愁年这种在雷霆军服役多年的老兵感到震惊,战时一人后退全伍连座,一伍后退全甲连座,一甲后退全旗连座,一旗后退,全营连座……这刘策到底要干啥?过于凶残了吧?

    当然,军令固然残酷,但随之而来的奖赏条例也是非常诱人,出战缴获物资一律按三成比例分给出战将士,当然军马铁器等战略物资必须第一时间上缴然后结算成其他物资钱粮发放,表现优异的将士还会有额外奖赏。军士训练期间一日三顿管饱,中午必定每人二两肉,但不能浪费,出战前或训练强度加强还会额外补充肉食保证足够体力。现在庄里基本都吃大锅饭,但将士家属每月能额外获得三斗米,二两盐和其他一些物件,暂时充当将士军饷福利,眼下刘策手中并不富裕,由于金银暂时没有用处,精卫营士兵和庄里流民也都不要,几万两白银和上千两黄金只能堆放在仓库角落吃灰,刘策打算等以后到了商业区再做计较。这些赏罚条例一出,立马就有六百流民选择加入精卫营,刘策只挑选了200多成家的精壮加入一道训练,令没有加入精卫营的流民不住唉声叹气,好在刘策想想那么多辎重需要有人搬运,便将他们编为辎重队交给叶斌和徐辉管理,感动的徐辉一时哽咽。

    刘策挥了挥了手,示意呐喊的人群安静下来,然后想了想暂时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一句开始训练后就没了下文,众精卫营士兵闻言立马在各自旗总带领下开始继续操练。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给我记住了!上了战场要敢跑,老子死之前也要拉上你全家老小垫背!”封愁年不止一次的恐吓自己旗内士兵,在他看来,自己要是战死那也罢了,可要是因为手底下人跑了被刘策咔嚓,实在憋屈的要紧,还丢不起这人。

    “旗总,你放心吧,跑的了么?我要跑了咱全旗脸都丢光了!当然旗总你可记住不能再在训练的时候随意打罚我们了,军中有规定,肆意体罚军士不论军衔,一律军棍伺候。”那被威胁的士兵笑着答道,由于庄内众人包括妇孺都在识字,尤其这些精卫营的将士最少也有人能识几百个字了,因此对军中白纸黑字的条例规定都能熟读牢记,想忽悠都忽悠不了。

    “靠!教训起老子来了!”封愁年踢了下他屁股,“给老子好好操练谁会打你,赶紧的!归队!”

    这种场景都在各旗之间不断发生,尤其杨开山知道光靠威压不顶用,索性“讨好”起手下的士卒,经常吃饭的时候夹个菜,睡觉时时不时起来看看士兵有没有盖被子,自己有肉也尽量分给他们一份。渐渐地各旗也纷纷有样学样,关心起自己的士兵起居饮食,特别孙承,有一次有个操练的士兵太累晕倒片刻,马上被他背起一路跑到叶斌地方还不断嘘寒问暖,感动的整旗士兵纷纷落泪,更加卖力操练……

    刘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将士之间荣辱与共才能真正团结在一起,即使面对再大的艰险也能披荆斩棘无往不利。

    “刘将军,眼下过冬的棉衣棉被还远远不足,粮食倒能再撑两月,就是盐和油已经不足了,加上精卫营操练辛苦,肉食也撑不了几天,你看这些……”秦墨和叶斌立与身后,和刘策一道看着冯英好老汉他们在用流民伐来的硬木制作一台巨大的物件。

    刘策叹了口气,精卫营说成立就成立了,豪言壮语当然令人热血沸腾,但其中的难处可想而知,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活生生的摆在自己眼前,精卫营的所需一切必须靠自己想办法整出来。这个异世界的冬天十分寒冷,尤其北方地区最暖和的冬天也有零下10摄氏度,如果不备好些过冬急缺物资,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顶多再不到一个月,就会下起大雪,介时再不准备好一切那精卫营就会土崩瓦解,自己想想都是个笑话。

    “陈庆他们回来了么?”刘策问道。

    秦墨道:“算算时辰也快了,不出意外最迟下午就到。”

    说话间,一阵脚步声传来,陈庆带着两个士兵来到刘策跟前抱了抱拳:“将军,我回来了。”

    刘策点点头:“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等会儿再说。”

    “不必了,我不累。”陈庆拒绝了刘策提议,一脸精神抖擞,自从给马匹打上马掌后,马力比之前好了不少,骑在马上也更为稳妥,虽然两日时间来回四百里,陈庆依然觉得精力充沛。

    陈庆从胸前铁甲内取出一张纸,道:“湄河镇流贼九千有余,近千锐兵,目前正门在不断加固,如果强取,难度很大啊……”

    “守城贼将何人?”刘策问道。

    “贼首名唤金衡,当年敖县官兵围剿流贼,这厮领头反戈,导致全军大败,此贼心狠手辣,手底下的金家军臭名昭著暴戾凶残,就算流贼上层匪首都要对他礼让三分,是流贼中的顶尖精锐。”陈庆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刘策。

    刘策闭目不语,心中飞快的计算着得失,身旁的秦墨也低头沉思,毕竟攻打湄河镇策略是自己提出来的,可现在湄河镇流贼军势比自己想的要大的多,不知道值不值得打这一仗。

    慢慢的秦墨开口道:“金衡此人我也略有耳闻,自小出生行伍,习得一手好双鞭,二十七岁便被当地太守看中提拔为旗总,但为人自负,对当时军中士家子弟为将镀金从军颇有不满,才导致敖县剿贼因为他倒戈满盘皆输,但此人虽然声名狼藉,可却是悍不畏死之徒,十分好战,手下那些锐兵也是各个胆大包天,非是易于之辈……”

    “好战?”刘策眼睛一亮,“此人到底多好战呢?”

    “凡有战事必定身先士卒,冲与最前,勇武比之疯子……”说到这儿秦墨突然怔住,“将军你是说……”

    刘策连忙挥手打断他的话,两人相视一笑,搞得叶斌陈庆一愣一愣……

    秦墨随后忧心忡忡道:“即使如此,那县镇高二丈(一丈三米)有余,城头也多有擂木落石,另有数百射手,只怕强攻依旧不易。”

    刘策闻言笑了笑:“所以我才吩咐老冯和高老汉加紧赶制眼前的器械,争取出征前赶制出三具来,为我精卫营创建的第一战赢取足够的资本。”

    秦墨眼中充满钦佩,当日刚和刘策提议攻伐县镇,他就立马就开始着手准备攻城器械,虽然还不知道眼前这大家伙有什么用,但秦墨知道刘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毕竟他到这个庄子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被证实不是信手拈来华而不实……

    “吩咐下去,三日后准备出兵!”刘策下定了决心,对陈庆说道,陈庆领命而去。

    当陈庆把刘策的命令下达到精卫营军中时,全军沸腾了,经过这些日子刘策的练兵方针,全军上下都或多或少外出剿杀过流贼土匪,包括新进的士兵各个见过血,对战争已经渐渐习惯,士气始终保持在巅峰,甚至不少人都搓手渴望战争到来。至于流贼数量是自己好几倍?

    “我精卫营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哪里。”这句刘策和众将士前几天训练时偶尔说的话被这群流民组成的士兵牢牢印记在脑海迅速传遍全庄,就连秦墨都觉得大气磅礴。

    至于失败?不存在的,精卫营怎么会失败?要败也不会败在这群乌合之众的手中。这是所有精卫营士卒内心想法,这些日子练兵剿贼以来,无往不利,有时三十人就敢向上百流贼发起攻击,打的流贼是抱头鼠窜,哭爹喊娘,这种连续剿贼无败绩而且损失微乎及微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方圆数十里已经无贼无匪可剿,最近七八天更是只能窝在庄里玩命的操练,尽量按捺住膨胀到极点的自信心。

    士兵可以膨胀,有助于保持士气,但刘策这些带领军队作战的将领绝对不能膨胀,需要冷静分析目前局势,尽量保证最低伤亡将胜率扩大,因此在陈庆传达下军令瞬间,各旗总就吩咐各旗老兵自己训练,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刘策地方一起商议出战事宜。

    “徐辉,这次战斗你也出征,这几日也要加紧操练下你手中这些辅兵?尽量保持好士气。”刘策决议这次让徐辉也参战,众多原雷霆军老兵也只有徐辉没什么战功,就此领四百多号兵谁都不服,虽说这些不是战兵,训练也只是早上操练下午忙其他事务,可毕竟四百号人,谁不知道拉出来狠狠训练几天再带出去见见血就是个老兵,刘策敢把才练了两天兵的百余流民拉出去打比自己多数倍的营寨还大获全胜啊,因此包括杨开山在内各旗总无不眼红徐辉手头的兵士,连陈庆郭涛都好几次拍着胸脯提议把这些人给自己操练保证各个和战兵营不相上下,说到底还不是想赶紧自立一军拿个旗总当当,但刘策就是不许,想给徐辉一次机会,虽然辅兵上战场机率不高,只想借此堵住众人的嘴。

    是人都不例外,包括徐辉在内,他长相英俊文雅对人彬彬有礼怎么看都不像干行伍的料,按前世话说和小鲜肉有的一比,庄里不少姑娘都对他暗送秋波,可他偏偏铁定了心思要在精卫营中打出片天地来,现在刘策给了自己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怎么能不把握,急忙抱拳道:“请将军放心,我一定督促好手底下军士好好操练,绝不拖精卫营后腿!”

    刘策点点头,介时叶斌也会一同出战,此人见识不比秦墨少,有他帮衬,徐辉这边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通知老冯,这次出战他和高老汉的工匠也一并带上。”刘策想了想,觉得再把冯英和高老汉那边一百多伙计带上比较稳妥,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这些攻城器械和兵器没个损坏。

    众人又商议了一阵,定下了攻城方略,便各自回自己旗营中继续操练。

    ……

    “封”字大旗下,封愁年对着旗中将士指着不远处“杨”字大旗大声说道:“记住了!我们旗输给谁我不管,但要是被杨开山这王八蛋比下去,老子就是挨一百军棍也要把你们屁股打出屎来!”

    “杨”字大旗下,杨又怀对着众士兵说道:“到时别他妈给本旗总添乱,都听军令行事,明白不!”

    “孙”字旗下,孙承被众人围在中间,“这次出战我只有一句话,平日我待你们不薄,谁敢跑我第一个宰了他……”

    杨开山旗号下,只见他在询问众士兵,却是怎么让自己在战场上看上去威风点……

    “真想赶快自己也带一支兵啊!”杨帆在刘策旗号下望着眼前四旗,不住眼红,尤其孙承当了旗总后都没正眼瞧过自己,让他内心起了不小的波动,身边韩锋虽然话不多,但望向那些旗号也是流露出一股羡慕……

    三日后,十月二十五。

    “都准备好了么?”刘策策马行到庄园前,望着排列整齐如一的精卫营各旗将士,大声说道。

    “准备好了!”在场千三百多名士兵和工匠大吼一声,不少人因为紧张和兴奋身体微微发抖。

    刘策满意的点点头,手中三米长枪高高举过头顶指天:“今天!是我精卫营成军以来第一战!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精卫营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出征!”

    “精卫营必胜!将军必胜!”欢呼声震耳欲聋,绣着精卫鸟图腾和精卫大字的两面大旗迎风招展,各旗总之间的旌旗也遥相呼应……

三十四 行军

    身后庄园逐渐消失在众人眼线,精卫营开始了成军以来第一次远征。

    这次远征精卫营基本是全营尽数出站,只留下十几名士兵在庄子中维持治安,如今万家庄附近已经没有流贼匪患,加上庄内大部分都是精卫营家眷,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留守的士兵对不能出战叹了口气表示遗憾,但还是严格遵守了刘策指令,早早关闭了庄门,如果有流民来投,先安置在庄外,每日稀粥招待两顿,等大军回来再做定夺。

    “我军现在每日行军七十里,不贪多,提早半个时辰休整,第二日提早半个时辰继续行军,这样将士们体力就能保持在最佳状态。”刘策和秦墨一道并排策马而行,商议着行军事宜。

    秦墨点点头表示认可,越发对眼前这个小自己十岁的少年感到神秘莫测,眼下骑的马匹是双马镫,让自己双手可以挥动自如,不用总是拉着马缰以防摔落,马蹄钉上了结实的马掌减少了马蹄磨损,增加了马匹承重量,昨日看了冯英打制的器械后更是两眼发直,这世上真的有这种东西!眼前这个年仅十八的少年脑子里怎么那么多想法。还有练兵,传统军中一向以武勇为尊,布阵方略也是按照个人武艺所列,可精营却反其道而行,格外注重团体作战,对个人武艺反而不怎么重视,而这恰恰也是精卫营从最初开始就一直屡战虑胜的原因。当然还有最重要两点秦墨不知道,一是择兵,刘策选择的兵士多是有家眷或性格老实的人,对那些胆大或胆小的不屑一顾,另外一点就是军中将士必须学会识字……如果前者还可以慢慢揣摩,那后者就实在不是秦墨可以理解的,当兵只要会打仗就行,为什么要学会识字?

    秦墨没问,刘策自然也不会说,一支军队想要强大,装备、士气、训练、待遇都必不可少,可最重要一点就是兵员素质直接影响整个军队发展趋势,提升素质最便捷方法莫过于让他们接受文化教育,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干!毫不客气的说,没有素养的士兵即使强盛一时最终也会被击败的一天。

    这种例子前世比比介是。蒙古帝国当年兵锋直指欧亚,所过之处血流成河,但结局呢?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被全世界打回原形,最终还是龟缩在被大国包围的圈子中靠出售资源赖以生存。满清军队也是同样,入关前战力何其爆表,有“满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可结果呢?一场鸦片战争立马被打的丧权辱国,跪地求和,哪怕洋务维新折腾了一下子,由于缺乏教育支撑,到甲午年间更是被国力远不如自身的日本打的满地打滚,丢掉了东亚第一的名号,只因日本明治维新学的是西式的根,满清洋务运动只学了个富丽堂皇的外皮,骨子里还是那套封建王权思想与世界严重脱节……

    所以刘策十分注重精卫营将士在文化上的认知程度,不惜顶住一切压力也要让所有将士至少能学会最基本的阅读能力,只有这样再加以引导,这支军队才能产生出一种叫军魂的荣誉感……

    十月下旬的天气已经逐渐转冷,大军行至四十里处,远处不时可以见到成群结队逃避流贼的百姓,见到精卫营时,一个个吓得立马缩在一旁不敢动弹,双眼满是麻木和恐惧,看不到半点希望……

    刘策摇了摇头,对秦墨道:“如今甘州各地流民遍野,朝廷还不加派兵马平贼么?先生士族门阀出生,可否为我解说分毫?”

    秦墨叹了口气说道:“将军有所不知,这朝堂的事水深的很,我大周立国以来一直对士族优待,士族皇权荣辱与共这你是知道的,正因为如此大周皇权主要考虑的是士族安危,只要士族依然安稳,大周皇权就会一直稳固下去,所要做的不过是保持各方士族对皇族平衡而已,现在明面上看是整个河源乱成一锅粥,事实上是皇族对赵元极暗暗打压,削减赵家在河源影响力,至于百姓,那只是茶语饭后才会谈及的问题,高阳城就是个例子,城中士族门阀早就度过挽水到达蔡州依旧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受难的只是高阳城数十万百姓……”

    刘策沉思良久,看来这其中牵扯的政治因素占了大比例,自己目前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细想……

    看看日头,已经午时时分,便下令全军歇息开始就餐,众将士纷纷席地而坐取出水壶干粮吃了起来。精卫营的干粮目前已经全部换成白面做成的大饼,但和常规军营中的大饼略有不同,因为这些大饼没掺杂粗粮且十分厚实,用菜油煎过还在内中混合了少许盐和葱花,不但管饱吃起来还格外香,一个基本就能顶一顿饭。

    边上的十几个流民见精卫营士兵吃的满嘴是油不住咽着口水,有些饿的发昏的孩子嗷嗷直叫想要上前,但被身边大人拉住,生恐得罪了这群精壮的汉子。

    杨又怀看了眼那孩子,于心不忍,便从包中拿出一张饼,看了眼刘策,见刘策点了点头,便走了过去俯身在那孩子跟前:“乖,叫声哥哥,哥哥给你饼吃……”那孩子母亲赶紧把他搂在怀中,警惕的望着杨又怀。

    “哥哥,我要吃饼……”那孩子还是忍不住饥饿轻轻叫了起来,杨又怀鼻子不由一酸,泪水差点滴下来,把饼塞到他母亲怀里。

    他母亲赶紧把饼撕成两半一半塞给孩子,另一半递给身边男人,那孩子和男人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啪!”那男人刚吃了两口,突然手中的饼被杨又怀拍落在地。那男人俯身去捡,手掌却被杨又怀死死踩住,疼的大叫起来。

    “好汉!”那妇女赶忙跪下,抓着杨又怀的腿道,“好汉,求求你别为难他了,都是我不好,我不好……”

    杨又怀这才松开他的脚,俯身提起那男人的脸道:“你也算爷们儿?孬货。”说完一甩起身走开。

    那妇人捡起那块饼拍了拍,递给他男人,那男人却不再去接,楞了楞嚎啕大哭:“芸娘,是我没用!我没用啊,我方竞堂堂七尺男儿连顿饱饭都不能给你娘俩,我活着有啥用啊!这位好汉说的对,我就是个孬种!还不如死了算了!”说完起身就要往边上大石撞去,那个叫芸娘的妇女死死把他拉住,两人抱头痛哭,身边的孩子见父母大哭也跟走到他们身边跟着哭了起来……

    刘策重重一声叹息,叫过徐辉让他分发些面食给那些流民,只是十几个流民,自己军中还负担得起他们一顿饭……

    “小民方竞!请头领收留!”一顿饭后,方竞当场跪在刘策眼前,眼前这支义军似乎和之前遇到不一样,他下定决心投效与他。

    “哦?我为什么要收你?”刘策反问道。

    “啊……”方竞感觉不大对劲,其他流贼都是逼迫流民百姓为贼,稍有不从便大开杀戒,可眼前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头领居然没有收自己的意思,这怎么回事?

    “我精卫营不收孬种,快滚吧。”身边正在收拾东西的杨又怀没好气的来了一句。

    “精……卫营……那是啥?”显然方竞并没有搞清楚这支军队和其他流贼到底不同在哪里,只是发现他们军容整齐,入眼便是擦的明晃晃的长矛闪耀着夺目寒芒,半数人身上披甲,镶嵌着精铁打制的粗钉,各种旗帜随风飘扬,说不出的威严。

    “你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收你?”刘策笑了笑,翻身上马准备离去。

    “这位头领,可是要前往湄河镇?我之前就住在湄河镇郊外十余里外的村庄,我可以给你们带路!”方竞眼见刘策要走赶忙拦住。

    刘策拉住马缰静静地望着他,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感,方竞被他望的头皮发麻。

    秦墨想了会儿对刘策道:“姑且带上他吧,湄河镇地形虽经过陈庆查探,但如此短时间想必难免会有疏漏,让他做个引导也好,介时交战也好应对各类局面。”

    “罢了,你就跟随杨又怀做个向导,若敢耍心眼……”刘策说到这儿,不再言语,意思非常明显了。

    “头领是要去攻城?”方竞一听眼前这支千余人不是和流贼一伙的,反而去湄河镇作战不由吓了一跳,湄河镇可是有上万贼兵把守的物资重地,这些人居然敢去打那的主意,疯了不成。

    “怕了?怕了赶紧滚!”杨又怀来到方竞身边不屑的说道。

    方竞沉默了会儿,忽然目光坚定,对刘策说到:“既然头领要去攻打湄河镇,我方竞也愿意出份力!我自小在武馆习得些棍棒本事,不敢自负武艺惊人,但也能在交战中尽一份力,而且那里地形我熟悉,请头领务必让我同去。”

    怔了怔又道:“只是我家妻儿……”

    刘策打断他的话:“我这有份手书,交你妻儿,让她去往四十里外万家庄交于守庄汉子,他们会放你妻儿进去安置住处,你且宽心,附近数十里流贼土匪已经尽数被我精卫营剿灭了,一路应可保你妻儿安全无忧。”

    方竞一听心头震悍,数十里地流贼土匪居然都被眼前这个叫“精卫营”的剿灭了?看他说话不似假的,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接过手书方竞大拜叩首,心下放宽不少,立马交于妻儿嘱咐了几句,就跑杨又怀旗下一道向湄河镇行去……

    又约摸行了三十多里路,刘策下令就地休息,徐辉的队伍立马取下数十口大锅开始生火做饭,并给将士分发睡觉用的棉被睡袋,杨开山则带着数十人开始安排在四周放哨,现在天色还早离天黑约摸还有一个多时辰,趁早找来些引燃火把的干草布条,由于营养跟上,军中大部分人的夜盲症已经好转了许多,也不怕流贼夜袭,当然流贼也要有夜袭的能力……

    夜幕降临,吃饱的将士们围在篝火旁合衣裹上睡袋,刘策有令行军期间禁止卸甲,当然铁甲除外,毕竟沉重铁叶摩擦严重影响睡眠质量,反而不利将士行军作战,所幸目前身披铁甲没几人倒也不用过分担心……

    方竞也分配到了一个睡袋,裹着暖和的棉织睡袋,方竞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原来自己加入了真正的义军,两天后就将上战场杀敌,一下午时间他已经了解这支叫“精卫营”的军队与流贼根本就是完全没丝毫关系,而是和自己一样都是逃难的百姓组建而成,那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头领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将军亲自把这群老实巴交的汉子操练成一支军队,只是为了过冬物资就敢来打重兵把守的湄河镇……

    方竞感觉有团火在胸口燃烧,翻了个身,只见火光映射下,周围士兵早就已经熟睡,仿佛根本不在意即将到来的战争,方竞摸了摸身边的长矛,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第二日天刚亮,方竞迷迷糊糊间,就听闻周围一阵响动,睁眼一看,士兵们已经起身在收拾睡袋,有的正在河边打水洗漱,几口大锅早就夹起来正在煮着浓浓的米粥,其中一口大锅里飘来肉香,原来煮的是腊肉,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方竞感觉肚子咕咕直叫……

    徐辉所部每人分到一碗肉汤,毕竟属于辎重行列,待遇不比战兵,战兵每人分到二两肉加一碗肉汤,刘策打算等攻下湄河镇后,保证自己精卫营人人有肉吃,区别只是量的问题。

    早饭在众人一片吸溜声中很快吃完,辅兵正在收拾锅碗,战兵围坐在一起擦拭着自己的兵器有说有笑,方竞打着饱嗝异常满意,暗暗发誓就冲这顿饭战死也值了,多久没吃顿肉了,虽然只是碗肉汤而已……

    “出发!”封愁年一声巨吼,封字旗一百五十名将士集体起立列好阵型率先走在最前列,随后杨又怀队伍跟上,再之后是刘策的正旗营,后面是徐辉的辎重队和工匠伙计,最后孙承和杨开山的队伍,一千三百多名精卫营将士缓缓向湄河镇行去,湄河镇即将引来一场骤雨暴风般战役……

三十五 采石场

    精卫营连续两日行军,到第三日下午已经距离湄河镇不足二十里地,刘策下令就地休整,并派陈庆郭涛带几个人去四周打探军情,看看是否有流贼的异常动向。

    封愁年将头盔取下,明亮的光瓢在阳光照射下额外亮眼,原本他把头发剪光纯粹只是为了抵御夏日炎热,后来发现这光着头反而给自己生活带来很多便利,尤其洗头这块儿,只需要往脑袋上浇盆水随便拿块布一擦就完事了,所以每次头发一长出来就让庆嫂帮忙剃掉……

    “娘的,总算快到了!”封愁年将头盔丢在一旁,满脸兴奋,“明日老子要把金衡脑袋拧下来!”

    “旗总厉害!旗总威武!”身后几个士兵不住拍了几下马屁,让封愁年十分受用。

    “就会捡好听的说。”封愁年故意板着脸,假装呵斥,“明儿个都别他妈跟个娘们似的缩着,知道么?谁要是跑了老子一斧子把他劈成两半!”

    面对封愁年威胁恐吓,众人不惧反笑,有个士兵说道:“旗总你就放心吧,兄弟们现在就想着扎几个流贼窟窿,怎么会跑呢?不过旗总啊,你答应过我的,等这次打完回去,你要和将军说啊,我答应庄里的小翠,回去后就娶她为妻……”

    这位士卒的话道出了那些没成家精卫营士兵的心声。精卫营中条例十分严酷,尤其是奸**女这条,一旦被发现,不管是谁都是人头落地的下场。那些已经成家的好说,觉得这条例等于变向保护了自己妻女,而且都是尝过男女之间的房事,那方面克制力比那些没成家的小伙子远远要强的多。

    最重要一点,精卫营那些家属待遇只限成家的士兵,而且刘策规定战场所缴获物资优先分配给有家属的将士。这么一来,不少庄内对精卫营未来抱以厚望的士兵和百姓心思开始活络起来,尤其那些流民中有女儿未出嫁的和失去丈夫的年轻寡妇以及从据点救回来的庄园女子都暗暗盘算是不是找个精卫营士兵当女婿(丈夫),可以有个依靠……

    封愁年一听,顿时笑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茬,没问题,等回去我找将军说去,但你小子可不能强迫人家!要被我知道了,不用将军出马,我亲自拧下你脑袋!”

    那士兵一听连忙说:“旗总你放心吧,我和小翠是真心相爱……”

    “爱你个头!滚回去坐好!”封愁年作势一脚要踢来,吓得那士兵赶忙回到队列,在周围兵士嘘声中满脸通红的坐在一旁,自己情急之下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实在不好意思……

    刘策带着秦墨注视着前方不远处要道,只见要道两边地势险要,是伏击的最佳地点,可眼下自己只有千余号人根本不足以分兵把金衡引来,而且金衡也不是傻子,放着城镇不守跑二十里路来送死……

    秦墨站在一旁,不断捋着下巴那截黝黑发亮的短须,随刘策看了一会儿后:“可惜了,这么好的地势,如果在此设立一堡守住要道,内设数千精兵,那流贼即便数万大军来袭也只能无劳而返,只叹朝廷将领都是些碌碌无能之辈……”

    刘策冷笑道:“依先生之前所说,朝廷和总督府怕不是庸碌无能,而是有意而为,我在军伍多年知道些许,赵家地方军和雷霆军明面上合作剿贼,实际上暗中是互相掣肘,谁都不愿意一方势大,否则流贼怎会一步步坐大?我都怀疑那高阳陷落是不是也是他们的算计……”

    秦墨闻言点点头,认为有几分道理,刚要再说,后方陈庆就踏马而来……

    陈庆下马来到刘策秦墨跟前,抱了一拳:“将军,前方数里外发现一个采石场,内有千余百姓正在劳作搬运大石,另有几百流贼看守,如今郭涛和两个兄弟正在继续监视,特来禀告是否……”

    “我精卫营离他们数里就没发现这边异动?”刘策听闻此消息,不住疑惑。

    陈庆道:“流贼并没有派遣探子在四处巡逻,只是待在采石场内,我和郭涛观察了小半个时辰并未发现有探马来回,只顾看管那些百姓作业押运石块……”

    刘策沉思片刻对陈庆道:“把方竞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为了保险起见,刘策还是决定把方竞叫来问个清楚。

    不一会儿,方竞就略带紧张来到刘策身边,不知眼前这个年轻的首领会有什么指示。

    刘策望着方竞,缓缓道:“方竞,听说湄河镇附近的人,对地势比较熟悉,你说说前方数里采石场最近怎么回事?”

    “回将军的话,那采石场本是湄河镇马员外家产业,附近村庄农户以及湄河镇内百姓闲时也到石场内做个短工赚些补贴,流贼霸占湄河镇后,马员外全家被抄,这采石场也顺带落入了流贼手中,现如今流贼让城镇工匠壮汉搬运石块加固城墙……”方竞一五一十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然后怯生生的立在原地,等着刘策回话。

    “流贼看管采石场就不担心有人偷袭么?”秦墨在一旁问道,“为何我军进入湄河地界良久却不见流贼探子?”

    方竞咽了下口水,道:“流贼现在都集中在城镇内,如今附近已无官兵踪影,流贼大部又怎么会四处打探呢?”

    秦墨点点头对刘策道:“将军,我看这几日将士行军士气高昂,但依旧有些新入营不旧的新兵惴惴不安,索性就先把采石场打下,好让那些新兵对精卫营战力有个明确的认识,你看如何?”

    刘策笑道:“先生,我正有此意,就当明日攻打城池之前一次热身。”随后回头又对方竞说:“方竞,你可愿加入我精卫营?”

    方竞一听,连忙站的笔直:“将军尽管吩咐!”

    “好,待会儿你跟随杨又怀一道作战,此战看你表现,如果尚可你就是我精卫营战兵一员了!”不等方竞说话,刘策又对陈庆说道:“吩咐下去,杨又怀,孙承所部为前锋,杨开山,封愁年,徐辉以及本部为后援,依次进军采石场!”

    …………

    采石场内,一群百姓身上各自背着一块用草绳捆绑的大石,吃力的向城镇方向移动。不少石匠工匠拿着榔头赞子坐在一块巨石前不停的敲打,这些工匠脸上满是被石灰覆盖,看不出什么神情。不远处几名汉子不停地挥舞手中大锤砸向巨大岩石,风一吹扬起起一片灰白。

    而最外边一层全是手持各种兵器的流贼,这些人或坐或躺,各个无精打采,几名手持鞭子的流贼不断对着搬运石头的百姓大喊大叫,少有不顺心就是一鞭子抽下去。

    在采石场中有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看上去十分精壮的汉子,此时正在敲打着一块巨石,但两只眼睛贼溜溜的不住在四处乱扫……

    “砰!”一块大石断裂,滚了下去,差点砸到下面的工匠和流贼监工。

    “孙彪!你想砸死老子么?糙!”下面一个流贼监工被石块滚过的灰尘扬了一脸,气急败坏的大吼,“看来你皮痒了!是不是要老子再给你几鞭!”

    那汉子正是几个月前在军营中被刘策暴打的孙彪,说起这孙彪也是倒霉透顶,那日被刘策暴打后,本欲报复,可当晚就被邓蛟叫去一道前往高阳城内协助士族门阀逃往蔡州。本来一切都十分顺利,已经走到了半路,可突然孙彪发现自己的细软落在城内,他孙彪攒点钱也是十分不易,微薄的收入还要孝敬上司,于是不顾邓蛟牛三等人劝阻,毅然只身折回城内。等找到了自己的包袱流贼攻破厚土堡的消息已经传来,望着城外无数的溃逃的士兵以及身后追赶的流贼,孙彪吓得魂不附体,立马向城门跑去,但此时,城内已经下了戒严令,高阳城四座城门全部关闭,孙彪也没办法,只能随便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再想办法。

    第二日流贼攻城城池,四处劫掠,孙彪为保命把身上的军服披甲全丢掉随便找了件百姓衣服终与寻了个机会逃了出来,可好景不长,逃出没几天就遇上金衡所部当了俘虏。为了活命,孙彪拿出装孙子本事唯唯诺诺、点头哈腰,几月后奇迹般的在“金家军”眼皮底下活了下来当了苦力,只是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跑……

    “爷,我不是存心的,你看我,唉……”孙彪见那监工提鞭过来,连忙换上一幅讨好的嘴脸,用手扇自己脸,打的啪啪直响。

    那流贼监工见此,手中鞭子一挥,拍打在孙彪数步之外,恶狠狠的道:“还不赶紧干活,别想偷懒!”

    “呸!最好别落在我手里。”见那流贼监工离去,孙彪双眼泛着冷光嘀咕了一句。继续思量怎么逃走,这时一个汉子悄悄凑到他跟前,道:“彪哥,我看了,这石场四周三百多号看守,想跑没那么容易啊!”

    孙彪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那你说翻过这座石山如何?”

    “彪哥,别傻了,那不可能的,山上二十多号射手,怕还没爬一半就被射成刺猬……”

    “可恶,难道一辈子就这么人不人的活着?我孙彪可不甘心!”孙彪一掌拍在边上一块石头,顿时那石头裂成数块!

    那汉子连忙安慰:“彪哥,总会有机会的,其实……”那汉子忽然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孙彪见他这模样很不耐烦。

    “其实彪哥你这身手完全可以加入义军混个头领做做……”

    孙彪猛的拉起那汉子衣领:“你给老子听好了,这种话我不再想听第二遍,老子就是因为不愿从贼才沦落至此!你要再提起这茬我一掌拍死你!明白没?”

    见那汉子不住点头,孙彪才把手松开,然后道:“再说这流贼别看势大,其实没什么前途,我孙彪还看不上……”

    就在此时,突然采石场外出现密密麻麻数百身披铆钉皮甲手持从未见过的长矛,正冷漠的向采石场内缓缓行来……

    场内流贼和苦力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精卫营士兵缓缓逼近……

    “旗总,前方采石场峡道可容纳十人并排进出……”方竞给杨又怀指点着前方地形,杨又怀又立马把收获的信息派人传达给孙承和刘策。平日里读书识字的便利一下子体现出来,传令兵可以很清楚的将各将领的命令指示准确无误的传达到各个角落而不至于出差错……

    “变阵!”杨又怀大喝一声,旗内各伍迅速变阵,最前排十名枪盾兵手持方盾,立与胸前,方盾高度1.5米,竖起来正好遮住整个上半身和各处要害,手中握紧长矛立在盾牌口,身后长矛手交叉立与前排枪盾兵之后,将三米长矛探出盾牌缝隙,整个阵形如同一面带刺的墙壁缓缓行来……

    “敌袭!”采石场内流贼这才反应过来,在流贼指挥官的叫骂声中,惊慌失措的抄起自己兵器抱团准备应战。

    “这些什么人?”望着采石场一片混乱的景象,孙彪疑惑不解,“难道官军杀回来了?”

    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足足百余人手持长矛向石场内袭来,而且看这阵势,绝对不是寻常一般的军队。

    “看来今天有希望离开这儿了。”孙彪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采石场流贼的守军叫庞仁,是金家军中锐兵小头目,由于为人阴狠毒辣,深得金衡重用,便派他来监督这个采石场。此刻庞仁在最先的惊诧中回过神来,看清眼前这些戴甲的将士不是官兵,心里反而松了口气:一百多人想攻打自己三百多人?

    “弟兄们,上啊!敢犯我义军!统统给我消灭在峡道内!杀!”庞仁当场下令流贼冲杀杨又怀的长枪阵,殊不知自己犯了和胡魁同样分心的错误。

    “杀啊!”三百多名贼兵红着眼向精卫营杀来……

三十六 乌合之众

    数百流贼怒吼着向杨又怀长矛阵冲杀过来,在二十步距离已经能清晰看清那些流贼狰狞扭曲的表情。

    “立!”随着杨又怀一声令下,“杨”字旗下众将士齐喝一声止住脚步,最前排枪盾手将盾立与胸前双膝微曲,手中三米长矛紧紧架在方盾右侧上方凸形缺口处,后排士兵将长达四米长矛探出方盾间隙,第三排士兵将长矛平握腰间抵在前两排士兵左侧,数十条长矛密不透风如同一条条蓄势待发的毒蛇,透露着嗜血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嘶……”见流贼冲至一半,庞仁不由发现眼前这支军队很不一般,这种阵形实属罕见,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生起。

    由于峡道只能容纳最多十人并排前行,毫无阵型可言的流贼在进入峡道口一刹那,便开始不断拥挤,叫骂声不绝与耳,本就混乱的阵形更加不堪……

    “不对!”一名挤开人群冲在最前方的流贼看清了眼前的阵型,一支支极长的长矛矛尖正对准自己,矛头散发着阴森的寒光。

    他转身想跑,可无奈后面冲上来的流贼堵住了去路,不断将他往前推去。

    “不!”眼见自己被推搡着向前就要撞上粗长的矛尖,那流贼心生恐惧大喊了一声试图阻止悲剧发生,但下一秒随着身后流贼用力一推,活活被数杆长矛刺穿躯体……

    “啊!不要!”长矛入肉的声音和流贼绝望的哭喊声回荡在峡道内,成排成排的流贼被后面挤压的人群推到矛尖上,在无尽的痛苦声中倒地死去。

    一名流贼看准时机一个侧闪避开一根长矛,妄图冲向前排持盾士兵,但下一刻就被边上另一根长矛矛尖划破了脸皮,锋利的矛刃将他嘴角的脸皮整快削去,露出一排可怖的牙齿,还未来得及尖叫,数支长矛将他透体而过,一道道血花不断在他眼前绽放。

    “收!”杨又怀大喝一声,第二、三排长矛手将手中长矛用力往回一拉,扎入流贼体内的扁锥三棱矛尖顿时带出一股股血柱,有的甚至将肠子内脏都扯了出来,那些没死透的流贼不住哀嚎,有些甚至不顾一切将带血肠子往自己身体内装……

    “砰!”一杆长矛由于卡在了一个流贼肩胛骨,一时拔不出,那流贼被长矛手用力拉扯下整个人狠狠地撞在最前排一名士兵的盾牌上,那士兵身体轻微向后一扬,稳住身形刹那,手中长矛闪电般刺入他的胸膛,然后一盾将他顶飞出去,撞倒了身后一片流贼!

    “刺!”杨又怀又一声命令下达,第二排士兵再次将手中长矛用力刺出,又是带起一朵朵血花……

    “跑……跑啊!”流贼在付出七十多人死亡后,发现依旧无法冲进眼前的如若磐石般的长矛阵,瞬间开始崩溃,在一个流贼的呼喊声中,纷纷丢掉手中武器向后方采石场跑去!

    但很可惜,进来时拥挤不堪,如今想跑却又谈何容易,更何况精卫营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眼前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全旗听令!”杨又怀见流贼慌不择路的逃窜,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长矛挺近!杀!”

    “杀!杀!杀!”精卫营气势磅礴的喝声整齐的在流贼身后响起,吓得那些流贼更是魂飞魄散,不惜挥动手中兵刃将眼前阻碍自己逃命的同伴一个个放倒。

    “杀!杀!杀!喝!”一百五十余名长矛手如同一面人墙手握长矛不断地向峡口内采石场逼近,沿途来不及逃离长矛阵范围的流贼被一个个无情的刺死,面对这种恐怖的局面,流贼大部彻底崩溃……

    “乌合之众!真是乌合之众!”杨又怀望着前方溃逃自相踩踏的流贼,不屑的叫嚣着。

    “这……这……”杨又怀身边的方竞嘴巴张成“o”形,面对眼前局面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原本加入精卫营实属无奈,只为混口饭吃好让自己妻儿有个安身立命的场所,至于对精卫营的战力,他之前一直没抱什么太大希望,或许精卫营比一些流贼要厉害,可没成想精卫营居然厉害到这种地步。从交战开始到现在才多久?流贼就崩溃了,这真的只是流民组成的军队?

    不但方竞如此想,采石场内的庞仁、孙彪也早已被震撼的浑身颤抖……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有这种实力?”孙彪望着逐渐挺近到采石场入口的精卫营,心头震撼无比。

    而庞仁望着入眼尽是溃逃的流贼,面如死灰,使劲的摇了摇脑袋,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三百多号人才多久就败了?

    杨又怀的军队踏着整齐的步伐,喊着统一的口号,终于全军挺进到了采石场内,身后孙承队伍也列着整齐阵型跟着进入到了采石场!

    “不准跑!回来!”庞仁不断的呵斥四处乱窜的流贼,眼下最重要的是将军心安定下来,否则面对的只有死路一条。可早已被长矛吓破胆的流贼根本不听庞仁劝阻不断向可以躲藏的地方跑去,采石场内的百姓更是吓得抱头缩在地上,喘着粗气……

    “娘的!老子跟你拼了!”庞仁知道今天要丧命于此,怒吼一声,目露凶光,提起手上狼牙棒向杨又怀阵中冲去!

    “可笑!”杨又怀不屑的笑了笑,正准备下令长矛列阵,方竞却阻止了杨又怀。

    “你想干什么?”杨又怀命令被方竞打断,十分不悦。

    方竞道:“旗总,给我个机会证明自己不是孬种!让我去!”方竞见识了精卫营战力后决心加入这支军队,因此急切的想纳个投名状,让杨又怀以及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观……

    “你?”杨又怀眼睛微眯,“看眼前这人应是流贼锐兵,你真的要去?”

    方竞一听,立刻挺胸抱拳:“请旗总成全!”

    “好!你说你善使枪棒,你就从前列将士手中取杆长矛,去吧!”

    方竞大叫一声“是”,便跑向最前列的士兵手中取过一杆长矛,迎面向庞仁杀去。

    庞仁眼见有人向自己袭来,顿时大喝一声,竟是纵身一跃数米,狼牙棒举过头顶重重挥向方竞。

    方竞见庞仁起身向自己袭来,奔跑的身姿猛的前倾,脚下扬起一阵灰石,随后矛尾抵地,向庞仁落下的方位斜握,带血的矛头死死对准了他的胸膛……

    庞仁的瞳孔不住放大,身体下坠的速度仿佛放慢了好几倍,但就是无力调控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看着自己向矛尖撞去……

    “妈的,我就这么死了……”这是庞仁陷入无边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长矛无情的刺进自己的身躯,身上厚重的铁甲并不能阻挡破甲长矛的去势,将自己心脏活生生扎透,整个胸口被矛杆洞穿,挂在长矛中……

    “好!”身后响起了精卫营震天般的欢呼声,杨又怀大声叫道,这种赌命搏杀令他热血沸腾,经此一战,杨又怀对方竞改观了不少。

    “呼。”方竞额头满是冷汗,双手被重物压的直发麻,眼见庞仁已经死透,便丢掉长矛和尸体后坐在一旁不住的喘气,听闻身后传来欢呼声,努力站了起来,自豪的向他们走去……

    “彪哥,我们怎么办?”亲眼目睹庞仁被一矛刺死,和孙彪一道的汉子不住浑身哆嗦向孙彪询问,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孙彪,快保护老子!”不等孙彪开口,之前对孙彪喝骂的流贼监工一脸惊恐的向他跑来,他知道孙彪身手,觉得靠近他似乎能安全些。

    孙彪听闻那流贼监工的话,眼神闪过一丝凶光,“都这时候还敢对老子大呼小叫的,看来他是活腻了。”

    那流贼监工跑到孙彪身边,并没有注意到孙彪神情与以往不同,大声吼道:“楞着干什么?快带老子走!腿都跑断了,快背我上山!”

    孙彪冷笑一声,突然一掌打向那监工胸口!由于这掌浑厚有力,又是出其不意,那流贼监工来不及反应胸口活活被拍了个严严实实!

    “噗……”一口鲜血从那监工嘴里喷出,溅了孙彪一脸,那监工满脸不可置信,一直唯唯诺诺的孙彪敢对自己出手,双目圆睁说不出话来……

    “哼!”孙彪擦了擦脸上血迹,冷笑一声道:“平日对老子呼来喝去,真当我老孙怕你不cd这时候还敢对老子指手画脚,去死吧!”

    话毕,孙彪一脚将那流贼监工踹下石坡,那流贼一路翻滚最后一头撞在一块凿了一半的石壁上,流下滩鲜血……

    “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先蹲下。”孙彪杀了那流贼监工后示意身旁汉子一起蹲在地上,再见机行事……

    等刘策和秦墨以及后续士兵进入采石场时,战事早已平定,偌大的采石场内一千多人蹲在地上抱着头瑟瑟发抖,仿佛对自己命运感到担忧。

    “将军,我军剿杀流贼总计一百一十四人,另有流贼匪首一员,俘虏流贼二百二十八人依次捆绑在一角,与百姓分成两拨,我军无人伤亡,经清查,石场内百姓共计一千一百二十二人,上方木屋内发现流贼粮食约一百四十二石,盐三十斤。”

    听着杨又怀的禀报,刘策满意的点点头,这场胜仗完全在自己意料之中,如果连打个数百流贼的采石场都伤亡惨重,那湄河镇就不用去了,可听闻自己军队无伤亡时还是忍不住暗自狂喜,毕竟自己现在手头就这么些家底,能少损失一分是一分……

    杨又怀眉开眼笑,随后正色道:“将军,那些流贼……”

    “就地正法!”刘策不假思索的回复杨又怀,在他眼中这些流贼根本不值得留下,毕竟印象中这些流贼毫无人性可言。

    “慢!”秦墨突然出声阻止,“将军,暂缓动手,我有个提议……”

    秦墨将自己心中想法缓缓向刘策道出,刘策一听不住点头,立马让人去带两个流贼过来。

    不一会儿,两名士兵矛尖抵着俩流贼来到刘策跟前,只见那俩流贼因恐惧而不住发抖,还未等刘策发话,就扑通一声跪下,不管双手被反绑不停地磕头……

    “站起身来!”刘策轻喝一声,那俩流贼哆哆嗦嗦的艰难起身。

    刘策见此,冷冷的说道:“你们想不想活命?”

    “当然想,只要头领能饶了小的性命我愿意做牛做马……”

    刘策冷笑一声:“要你们这些畜生我还嫌脏!现在你们回去告诉金衡,这石场我精卫营接手了,还有那些俘虏的流贼如果想要赎回的话让他带十万石粮食来换!知道了么?”

    那俩流贼一听放自己回去,不由内心一阵狂喜,但依旧表现得毕恭毕敬。“首领放心我一定将您的话给我们将……哦不,给金衡送到!”

    “嗯。”刘策刚要摆手示意士兵解开他们身上绳索,秦墨突然出声。

    “将军,不能放,我看这两人贼眉鼠眼,肯定不会将话传给金衡,毕竟我精卫营现在粮草充足,就是缺石料加固营寨,未免节外生枝,还是就地格杀!”

    “嗯……有道理……”刘策故作姿态点点头,望向那俩流贼,手中按了按长矛,眼中满是不怀好意。

    “首领啊!”其中一个流贼立马再次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一定把话送到,我家上有三岁老娘嗷嗷待哺,下有七十孩儿需要侍奉!我不能死啊!”说完咚咚咚的不住磕头,头皮都磕破不住鲜血直流。

    刘策望着那流贼连话都说反强忍住笑意对秦墨叹了口气:“先生,你看人家也不容易,要不给他们个机会吧,反正也不亏,毕竟哪有嫌粮食多的,你说是么?”

    “唉~罢了,这事我不再过问,就交由将军定夺吧,不过将军你可莫要后悔呦……”秦墨长叹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来人,将他们松绑!”见秦墨“同意”,刘策便命人将那俩流贼松绑,“记住,若要让我知道你俩没把话带给金衡,无论在哪我都会把你揪出来,明白了么!”

    “明白!明白!首领敬请放心!小的保证一五一十向金衡禀报!”那俩流贼千恩万谢的在刘策笑声威胁下走出采石场,一溜烟功夫消失在峡道口……

    见俩流贼走远,刘策的笑容立马收容,浮上一丝不屑。

    “秦先生,你能确定金衡一定会来么?”刘策还是有些犹豫。

    秦墨道:“将军放宽心,这事十有**会成,那金衡可是出了名的暴戾好战,见石场被占最迟今夜必定前来争夺。”

    “好,秦先生你赶紧着手安排下去,把那些百姓都集中起来调度。”刘策当即下定决心,如果今夜流贼敢来,那再好不过,正好借此消耗流贼兵力,为攻打城镇减少损失……

    “将军,那些流贼?”杨又怀问道,“是否也一并集中调度?”

    “不用了,舌头已经放出,剩下的全杀了吧,留着他们以免耽误计划!”刘策挥挥手,谈吐间决定了这些流贼命运,杨又怀心头一颤,暗道将军当真果断,立马回身吩咐下去……

    “孙彪,是你!”就在秦墨封愁年几个将石场劳工集中到一起时,杨帆认出了鬼鬼祟祟的孙彪,忍不住大吼一声。

    “妈的!你这狗日的怎么还没死!老子现在就杀了你!”封愁年一见孙彪,怒气冲冲,要不是被杨开山杨帆陈庆几个联手拉住,恨不得立马上前把孙彪撕成碎片!

三十七 伏击 上

    孙彪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形下跟昔日同营袍泽相遇,更没想到这支如狼似虎的军队带头的居然就是以前经常被自己欺压的刘策,顿时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由于自己以前在军中时常仗着邓蛟撑腰胡作非为,名声十分恶劣,因此几个老兵都对他非常不待见,封愁更是恨不得一斧子把他放倒。

    刘策见孙彪也感有些意外,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略有深意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就把他和采石场工匠百姓划分一块儿给秦墨去做布置……

    “唉……”孙彪跟在百姓身后搬运着石块不住垂头叹气,这真是造化弄人,几个月时间刘策就有一支这么强悍的队伍,孙承杨帆他们几个以前可是随意欺凌的对象,现在都能领兵作战了,再看看自己现在这幅窘样,孙彪想着想着觉得一丝委屈,不甘……

    就在孙彪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山崖下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哀嚎声,孙彪和一些百姓望下去,只见两百多号流贼北缚双手或跪或站,身后百余精壮持矛一声大喝,将他们活活刺死。

    这一幕吓得正在劳作人群腿都发软,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这些倒地什么人,连俘虏都不放过,下个不会轮到我吧……

    这些百姓越想越害怕,有些胆小的索性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更是引得人群人心惶惶,孙彪也是喉结不上下滚动,心里悬着块石头,背后一身冷汗。

    “这位好汉,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孙彪努力平复心绪向一名看管他们的士兵询问。

    “关你什么事?赶紧把石块搬上去!”那士兵是徐辉麾下的辎重兵,之前因为封愁年的缘故,稍微了解了些眼前这家伙的斑斑劣迹,对孙彪没什么好感。

    孙彪见那士兵对自己没好感,也不恼,依旧一脸谄笑讨好询问,一些搬运石块圆木的百姓路过也静静停下侧耳旁听,毕竟这些关系到自己命运。

    那士兵见进度慢了下来,只好告诉他们:“我说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干什么?杀的又不是你们几个,大家只要安心把石块木头搬运完就行,等完工了给你们找个地儿歇息,自有饭食给你们。”

    听那士兵不像瞎说,众人心中总算平静了下来,又见这些兵也不似流贼那样对自己动不动就鞭笞殴打,还时不时会拉工匠百姓一把助他搬运石块,这才彻底安心。

    “我家将军说了,流贼祸害百姓,死不足惜,落我精卫营手中只有死路一条!”那士兵说这话时挺着胸膛倍有面子,虽然自己只是辅兵,但毕竟也是精卫营一员,指不定哪天立功就能加入战兵!

    周围劳作人群一听,大吃一惊,随即想到流贼在城内所作所为,觉得这么做简直大快人心,当下就有人大呼“杀的好!这群狗日的!”瞬间劳作热情提高不少,加快了工作进度,在申时时分就已经准备完毕,就剩下冯英和高老汉等一些工匠在处理剩余的几个技术环节问题,两人一边合作一边互怼,周围休息的汉子见他俩这气氛觉得异常诡异……

    湄河镇府衙内,先前被刘策放回来的两名流贼此刻正跪在金衡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他哭诉。

    金衡眯着眼来回踱步,一旁的王绪手中按着刀鞘一脸冷笑。

    “笑话,十万石!那什么狗屁精卫营是不是疯了?敢问我们索要粮食!”王绪不屑的说道,“将军给我一千人马,我这就去把那精卫营杀个干净,敢在我金家军面前耀武扬威,我看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你说他们是为了采石场?”金衡并没有被王绪的言语蛊惑,虽然自己十分好战,但也不是傻子,多年的行伍生涯养成了他谨慎的好习惯,如果对面是精锐官兵,那自己是要好好掂量再做决断。

    “是的,将军,他们首领亲口所说不缺粮食,就是为了恶心咱,现在两百多号兄弟都扣在他那儿,还有那些个石匠精壮都被他当苦力,好像是为了修建什么营寨!”那流贼将刘策原话一五一十告诉了金衡,还顺带添油加醋一番。

    “三百号人,就被百余人打败,还是一触即溃?”这正是金衡担心的,一个小小采石场丢了也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金家军”面子挂不住,在出征前必须要了解清楚对面实力是否值得打这一战,如果对手太强,那么自己宁肯当下乌龟也无妨。

    见金衡忧心忡忡,那流贼急忙说道:“将军,他们有一千多号人,兄弟们就三百多号敌之不过,那百余号人依我估计就是他们的精锐了。”

    金衡点点头,这就对了,一千多号人对战三百,那是可以肯定的,至于那百余号人理应是那什么所谓精卫营的主力,要一千多人都有这实力,为什么自己在这一片从未听过?

    “王绪,点拨人马,随我一道夺回采石场!”定了定心神,金衡立刻下令。

    王绪一抱拳道:“将军,杀鸡焉需要牛刀?更何况城中不可无将镇守!给我两千人马,我定铲平那什么精卫营,让他见识下我金家军的厉害!”

    金衡一想,也有道理,于是按捺住要出战的心情,同意了王绪请求。

    “我再多给你两千人马,城内现存有七百军马,本欲这两日送往高阳本部,现在暂且借你二百匹给锐阵中骑手,切忌不要有什么闪失,另外再调二百弓箭手给你,既然对面阵型严谨,那索性用箭将他们阵形射乱,我倒要看他精卫营在乱箭面前是否还能保持镇定!即可出发!”

    总体来说,金衡的策略非常老练,从那报信流贼只言片语中就明白精卫营缺少远程输出能力,虽然自己这些弓箭手也是半吊子水平,但二十步内射射行动缓慢方阵那是绝对够了,至于那些骑马锐兵,更是各个精锐,保障了此行应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是!末将这就出发!”王绪兴奋的领过金衡手中的木牌,带着那流贼下去点拨兵马。

    采石场内……

    “是,我这就前去,保证完成嘱托!”孙承嘴里嚼着油饼含糊其辞的对回应刘策的话,然后转身而去,今天作战没机会上场,风头全让杨又怀占了,手下那些士兵已经颇有微词,现在这种机会又怎么会错过?

    望着孙承部离开峡道而去,刘策目光坚定,转身向石场内看去,只见内中千余劳工正围成一个个大圈,手里捧着碗白米饭狼吞虎咽的吃着……

    “妈的,真舒坦!好久没吃这么饱了。”孙彪连干三碗米饭后,将碗筷随手一丢,拿着根削细的木签剔着牙缝,这是他最近两个月来吃的最饱的一顿。他看了眼正在带着辅兵忙碌的徐辉,不由开始心理不平衡起来。“才当几个月的兵,就能带着几百号人,这小白脸除了长的好看点有什么能耐?”孙彪越想越觉得不平衡,再看向那些士兵,虽然武艺和自己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但多年在军伍丛中摸爬滚打的经验让他知道眼前这群人内中隐藏的实力如同一道道巨浪,能把所有一切吞噬。

    “刘策那小子到底怎么练的兵?老子要是能带这样的兵行军打仗那多好!”孙彪内心五味杂陈,看着不远处封愁年杨开山他们,不由一阵眼红。

    “吃完了就把他们带到安全地方,呆会儿打起来我怕他们碍事。”封愁年啃下最后口饼对徐辉丢下一句就带兵向山上行去……

    “将军,这次是不是饭煮太多了。”秦墨望着大锅里不断翻滚的米汤土豆,还夹带不少切块的腊肉,不住摇头。

    刘策笑道:“兵者,诡道也,还记得叶先生前几天因为庄里骡马腹胀用的药么?”

    秦墨道:“黄胆草,叶贤弟对各种医术药理还是颇有研究……”说到这儿,立马眼睛瞪的滚圆,“你是说……”

    “黄胆草只是通便治胀气,但有次我偶然发现如果混合在煮沸的水中,便会成为催命的泻药,前些日子一头骡马我亲自灌的药,不出一个时辰活活拉出血而死,骡马尚且如此,这人……”刘策阴狠的笑着,直笑的秦墨头皮发麻。

    “太可怕了!”这是秦墨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眼前这个年轻人完全就不按常理出牌。

    刘策见秦墨这幅表情,整了下思绪道:“先生,莫要见怪,只要能赢,让将士少受伤亡,我刘策不介意当个小人!”

    “如此一来,一环扣一环,此战胜率基本已经已成定局,就等金衡过来了!”秦墨觉得现在基本万无一失,刘策这几个安排不要说流贼,就算官军也十有**会着道。

    “将流贼兵器洒落四地,再丢些长矛破盾,尽量弄得狼狈些!”刘策再次吩咐下去,既然是做戏,那就要做足,尽量不要让人看出破绽,随后踢翻一口烧的滚烫的大锅,米汤溅了一地……

    见一切布置完毕,刘策便和众人一道爬上山崖的伏击点,静候流贼杀来……

    远处数里外,四千多人马正火急火燎的向采石场赶来,策马行在最前的正是身着锁子甲的王绪,边上一匹黑马上坐着个长相阴狠的流贼,名唤高舫,同样披着锁子甲。如果韩锋在此,绝对会认出此人就是杀害王彤的凶手……

    采石场的峡道逐渐出现在众流贼眼帘,王绪抬眼望望天空,已经有些发暗,大概酉时,最多再半个时辰天就会完全黑下来……

    “高舫,你先带数骑进峡道口查探下有什么动静,速去速回。”王绪来到峡道口数十步外对叫高舫黑马流贼吩咐道。

    那高舫应了一声带领五六名骑手向峡道内探去,眼里露出嗜血的光芒……

    当高舫回来的时候,脸色难看至极,身边几名骑手一脸恐惧,躯体都轻微的在颤抖。

    “头儿,你自己去看看吧……”眼见王绪要询问,高舫抢先回答了他疑问。

    “到底怎么了?”王绪见几人神色不对,不由心生疑惑。

    “你还是去看看就知道了……”高舫不愿意再多说一句其他废话,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弓箭手随我来!高舫前面带路!”王绪带着满脸疑惑和不安下令百余骑兵和二百弓箭手慢慢向峡道内行去。

    当王绪来到峡道中间位置时,眼前景象不由令他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眼前有一堵两人高的墙,关键是这是人墙,全都是被剥的精光的尸体叠成。

    “头儿,太邪门了,我们撤吧……”一只乌鸦从天空飞过,传来凄厉的叫喊声,高舫不由打了个冷颤。

    王绪强自镇定下来,心中不住念叨,老子杀了不知道多少人,还会被眼前景象吓倒不成?只是没想到这精卫营这么狠,三百多号人一个活口都不留,深吸一口气道:“不要慌,快让人把尸体搬开!”

    峡道外陆续进来上百流贼,忍着恶心和恐惧将眼前的同伴尸体一具具搬开扔到一旁,后面的弓箭手和王绪紧张的观察尸墙后的动静以防不测。

    终于在尸墙倒塌后,王绪向后方的峡道望去,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于是便放下心来,让大队缓缓前行通过峡道。

    “好香啊……”刚进入采石场,众流贼就闻到一股米肉香味扑鼻而来,只见众多木架上架着一口口大锅,还冒着热气,下方的柴火已快燃尽,只余些微火有气无力的窜动,整个采石场空无一人,遍地都是散落的兵器,看上去好像走的非常匆忙。

    “切,故弄玄虚!”众人这才放下心来,高舫更是不屑的冷笑道,仿佛在掩盖之前不安的心情,随即对王绪说:“定是那什么精卫营听说我数千大军来袭,吓的饭都不吃就跑了。”

    说着高舫想起之前尸墙,又补充道:“临走都不忘玩这种小儿把戏,真以为我金家军会被怕?”

    王绪点点头,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了地:“派人四处打探下,小心暗算……”

    说着便派了十几号流贼开始向山坡上走去……

    “糟了!”躲在山坡上的刘策众人顿时神经紧绷,万万没想到流贼如此谨慎会派探子前来打探四周情况,如果被发现,那之前计划全泡汤了。

    那十几号流贼三四人一组,漫不经心的向石坡走去,有一组人正要向刘策所在地行去,突然一条黑影从他们身边闪过,吓得他们立马尖叫起来,其余几组人一听纷纷拔出手中刀剑向那组人跑来。

    “怎么回事?”一个流贼大声问道。

    “那边……”那尖叫的流贼手指点了点刘策方位,众人缓缓向他指的方向走去。

    “嘎……”就在刘策他们握紧手中兵刃打算出手的时候,从一块石头后面飞出一只乌鸦,扇着翅膀大叫一声飞去。

    “妈的,你小子大呼小叫的干什么!胆儿什么时候这么小了?”见是只乌鸦,众人立马放下心来,对着那尖叫流贼笑骂道,随后各自散去。

    “妈的晦气,呸!好了,这里没情况,回去吧!”那流贼吐了口嘴里的灰石,转身向下坡路走去,一刻都不想多待,吓得不远处刘策他们手心捏了一把汗。

    不得不说流贼无论何时也只能是流贼,才跑了小半个石坡便草草收场回去了,根本没有细探,王绪见山坡四周安然无恙,更是放下心来。

    “头儿,兄弟们还没吃晚饭,你看是不是?”身边一名锐兵望着锅里冒热气的米肉,咽了咽口水。

    王绪走到一口米饭锅前,见锅内白米饭已经熟透,叫过一名流贼让他吃了起来,那流贼闻言立马吃了几口,还拿起一块肉吃的满嘴是油,其他流贼一见,不等王绪下令,立马开始哄抢起来……

    “都他妈饿鬼投胎!”见眼前几千号人乱成一团不断哄抢食物,王绪不住摇摇头,冷笑一声,随后一脚踹开之前那试饭的流贼,也不管抓起一块水煮腊肉啃了起来,虽然自己是流贼军中上层将帅,但也不是顿顿都有肉吃……

    “哼,死到临头都不自知。”另一侧石坡上秦墨见下面采石场乱成一团,不住冷笑,“告诉杨开山封愁年,做好准备,好戏要开场了!”

    “哎呦……我去方便一下……”一个流贼正吃的欢,突然腹中一阵火烧般的翻腾,打了个招呼就丢掉饭碗向暗处跑去,引来周围流贼一阵哄笑,说他油水进的太少跑肚去了。

    “我也上个茅房……”陆续有数十人起身跑向暗处,渐渐地起身的人越来越多,到后来在场包括王绪高舫等一些锐兵也抱着肚子开始四处找地解决。

    “妈的,见鬼,难道平日油水太少?”王绪蹲在一块大石后面,身下一阵稀里哗啦的磅礴声响,散发着一股恶臭,整个场地数千人不住来回奔跑,有些拉完回来还没来的及坐下又跑了出去,更有些流贼都拉的有气无力,有脱水现象……

    “行动!”刘策见计策成功一声大吼,石坡一侧立马一阵整齐大喝,数百精卫营“刘”字旗的将士手持长矛向采石场袭来……

三十八 伏击 下

    “不好!中计了!”王绪见石坡上方出现数百士兵,顿觉大难临头!

    “迎敌!”王绪边提裤子边大声指挥作战,但四周一片混乱,那些流贼早就被黄胆草混合的食物搞的有气无力,只能惊恐的四下逃窜……

    “可恶!”见刘策精卫营向自己袭来,王绪不顾腹中阵痛,支撑着身体拔出自己手中腰刀。

    “快迎敌啊!”王绪撕心裂肺的大喊,试图将流贼集结起来,“弓箭手!弓箭手!”

    但早已拉的浑身发冷的流贼哪还有来时的气势,不少人甚至光着屁股四处逃命……

    “刺!”不用刘策下令,行在最前排的矛盾手甲长主动喊出口号,数十杆长矛无情的挺入流贼躯体,场上传来一片哀嚎声……

    “收!再刺!”落日余晖下,刘策麾下二百多名将士二十人为一组不断用长矛收割着眼前流贼性命,流贼早就已经溃不成军,只顾各自奔逃,但受了泻药影响的流贼又能跑多远?

    “喝!”一名手持长达四米长矛的士兵一矛刺穿眼前一名流贼身躯,收枪时却感觉阻力十分巨大,定睛一看,原来这一矛足足刺穿了两名流贼,被扎成了串。

    “厉害!”身旁一名士兵对他竖起大拇指,随后一矛放倒正在逃跑的一个流贼,继续随队形寻找下一个目标……

    眼睁睁看着眼前二百多号人在自己四千多人群中如同虎入羊群般的一边倒屠杀,王绪内心闪过一丝恐惧。

    “撤!快撤!”王绪知道眼下根本不可能行成战力阻止这支队伍,忍着腹中绞痛下达了撤退命令!

    “跑啊!快跑!”流贼顿时像无头苍蝇般慌不择路的向峡道口跑去,有几个流贼虚弱的到在地上,还未爬起就有无数双大脚踏在他们身上活活被踩成肉泥……

    高舫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战马,在拉住马缰一刹那,后面传来一声大喝,回头一看,只见七八名流贼被数十杆长矛扎成肉串,吓得他连忙跨上战马准备逃跑。但就在他上马一瞬间一支羽箭射中了他后背贯穿了锁子甲,疼的他立马摔了下来……

    韩锋永远都不会忘记高舫的这张脸,就是因为他失去了自己相依为命的挚友,让他愧疚至今。只见韩锋射出一箭后以迅雷不及贯耳的速度又抽出一支羽箭搭弓射出,这支羽箭没入高舫大腿,活活把他钉在地上,高舫疼的大喊一声,屁股后涌出一片黄色排泄物,恶臭至极。

    韩锋不顾一切冲到他跟前,一脚踢向他门面,顿时高舫整张脸血肉模糊,门牙都被踢断两颗……

    “畜生!还记得我么!”韩锋满脸愤怒,抓住他的头发一把拎起脸来。

    高舫神情扭曲,望着眼前这个狰狞的汉子,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或许自己杀过太多人,也得罪了太多人,多到自己都记不清……

    “王彤!你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我韩锋给你报仇了!”韩锋拔出一支羽箭狠狠扎入高舫眼睛洞穿了后脑,高舫在巨痛哀嚎声中断绝了声息,只留下韩锋血泪纵横的惊天长啸……

    刘策来到韩锋跟前,依旧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归队,下不为例!”刘策知道韩锋的心结,虽然明知他违反了军令,但事出有因也不便处置,相信他已经解开自己心结,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

    “将军,我韩锋誓死追随将军!”韩锋终于伏倒在地正式向刘策效忠,他知道没有刘策这辈子都没机会手刃仇家。

    刘策将他扶起,双手用力拍拍他肩膀,道:“归队吧!流贼还没完全崩溃,不可松懈,用你手中弓箭在多射杀几个流贼!”

    “遵命!”韩锋大声回应后擦干泪水,回到了自己队列,面色神态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坚毅……

    “妈的别挤我!”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峡道内千余流贼踩着同伴身体互相挤压,甚至大打出手,黑压压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为逃离身后可怖的长矛阵索命。

    王绪也跨着战马挤在峡道中,他悲哀的发型平日引以为傲的骑术在这拥挤的空间根本发挥不出半点成效,突然就见十几米高空的山坡上掉下三四团火,仔细一看是火把下落。

    “不好!有埋伏!”王绪惊吼一声,随即就听到封愁年一声巨吼,一块巨大的石块从坡道上垂直滚落下来……

    “砰!”一声巨响,当场就有七八名流贼被砸成肉泥周围一片人仰马翻,王绪也被巨大的冲力掀下马来。但随后峡道上方无数火把亮起,大大小小的滚石擂木如同冰雹般砸向峡道内流贼,顿时无数流贼在一片呻吟哀嚎声中纷纷毙命。

    一块擂木向王绪头顶掉落,王绪情急之下,拉过身边一名流贼,忍着巨痛用尽全身力气的举过头顶,在擂木落到那流贼脑袋一瞬间松手,还未避开就被重重压在身下。

    可怜那流贼还未来得及哼一声,整个天灵盖就被撞的粉碎,七孔流血而亡。侥幸逃过一劫的王绪推开身上的尸体,不顾一切的低头向峡道口外挤去,沿途不少同伴成为他逃生挡落石擂木的牺牲品……

    “娘啊!我还不想死啊!”

    “我才二十岁,还没活够啊!”

    “别打了,投降,我投降!”

    “饶命!饶命啊!”

    “啊!腿,我的腿,啊!”

    ……

    峡道内不断响起流贼哭喊求饶的声音,但很可惜,回应他们的依旧是一块块催命的落石擂木。

    “砰砰砰!”就在王绪和数百人冲出峡道口时,身后传来一阵巨石落地的声响,堵住了峡道出口,十几名倒霉的流贼活活被砸死砸伤,还有两个倒霉的家伙胸部以上被压在巨石底下,两条腿还在不停地抽搐,令人不寒而栗。

    “呼……”总算出来了,王绪等人听着峡道内哭喊声,心有余悸的摇摇头。

    “妈的!这仇老子一定会报!精卫营是吧?我记住了,等我回去一定把你们杀个片甲不留!”王绪两眼通红,这次损失惨重,四千多人就剩身边这么四百号人,二百多匹军马全部损失,带去的弓箭手还没发挥出应有作用就全交待在这儿了,他能想象回去后金衡暴跳如雷的样子……

    “回城!”王绪真是欲哭无泪,眼下还是先保住小命再说。

    就在此时,王绪前方出现一支支火把,向自己缓缓行来……

    “莫非将军来了?”王绪一脸疑惑,“难道他早就料到战事不利前来救援?”

    “不对,如果真是金衡来了,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人!”突然一股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精卫营孙承在此恭候多时了!众将士!给我结阵!杀!”埋伏在此多时的孙承此时一脸兴奋,直接了当的开始向眼前流贼发起进攻。

    “喝!”一百五十名将士一声齐喝,挺着长矛一步步逼近王绪!

    “卧槽你娘的精卫营!”王绪此时彻底崩溃,狠狠地咒骂,好不容易从采石场躲过长矛追杀,又九死一生的逃出身后的死亡峡道,正以为可以歇口气回城的时候,不想遇到眼前同样令他头皮发麻的长矛阵!

    “弟兄们,拼了!”王绪拔出腰刀,大吼一声,周围传来稀稀拉拉的应喝声,强撑发虚的身体向长矛阵冲去。

    “噗噗噗!”

    长枪入肉的声音不断想起,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瞬间变成冰冷的尸体,由于此地地形依旧处于峡道范围,人数伸展不开,上百流贼没有一人冲到长矛阵前排就被捅翻在地,身上留下一个个窟窿,血腥味和后方峡道内融合在一起令人仿佛置身地狱之中……

    “别杀我!不!别过来!”一名流贼见矛阵缓缓逼近,吓得丢掉兵器,跪地不住求饶,但数根长矛依旧无情的刺穿他身体,没留半点情面。

    “跑啊!”眼见那流贼求饶无用,剩余三百不到流贼转身向峡道内跑去,任凭王绪叫骂都不顶用,最后只得叹息一声,一道向峡道跑去,虽然知道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但这个时候哪怕能多活一个呼吸,那都是极其珍贵,谁都不想自己先死。

    然而,之前巨石堵住了峡道口,要想跑回去又岂是那么容易,本来那些锐兵凭借自己身手翻过巨石是轻而易举,可惜之前腹泻拉的自己全身无力,加上峡道内体力消耗巨大,众人是只能拍打巨石哭喊。

    “一个不留,全部刺死!”孙承知道刘策对流贼那是从不留情,所以在面对流贼投降时,直接选择无视,反正一样要死,省的战后处决俘虏等不必要麻烦,索性现在捅个干净,还能涨涨自己的威风。

    眼见精卫营长矛阵把自己逼在巨石后无路可退,这些流贼也彻底绝望,不顾眼前刺向自己的长矛,抱着杀一个够本的想法全都举起兵器冲向孙承所部。

    “切!”面对一个个被刺翻的流贼,孙承不屑的笑了笑,虽然有几个流贼锐兵避开枪间间隙奇迹般的撞到了前排方盾上,引起一阵轻微的波动,但下一刻这些人无不是被一个个扎成肉串……

    最终,一百多支长矛眼前就剩下王绪一人,被长矛逼得靠在身后巨石上,在火把亮光照耀下,前排数十支长矛矛头被鲜血然后,一滴一滴往下趟……

    “我王绪在数万官军手里都没死,没想到今天就要死在这群流民手里!”此刻王绪已经放弃了抵抗,将手中腰刀丢在地上,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怀疑自己跟着金衡投靠流贼究竟有没有错。

    “刺!”随着孙承一声令下,十几根长矛捅进了王绪身躯……

    王绪死后,身后峡道内哭喊声也开始渐渐微弱下来,大约一刻钟后,彻底安静了下来,此战以精卫营大获全胜而落下帷幕……

    战后统计,精卫营士兵战死一人,死者是在战后打扫战场的辅兵没注意被一个没死透的流贼反扑割断脖颈而死,伤六人,伤者都是轻伤,经过叶斌包扎休息一晚就可以恢复战斗力。

    这种战果令整个精卫营兴奋,七人伤亡换来全歼流贼四千人马,放眼大周,有几个人能做到?瞬间整个精卫营士气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

    “可惜了,来的不是金衡……”经石场内百姓工匠辨认,秦墨有些丧气,虽然眼前战果喜人,但还是没想到金衡居然这么沉的住气,没亲自出现在战场中,“看来还是有些小看了金衡。”

    刘策见秦墨不住哀声叹气,上前安慰道:“无妨,此战消耗了差不多流贼近半人数,不管金衡来不来,明日依旧按计划攻打湄河镇!”

    秦墨点点头,很快将这些遗憾抛诸脑后,开始为明天攻城做准备……

    望着遍地尸体,血水染红的整片石场,孙彪内心大受震撼,“好强!”这是孙彪能想到的唯一词汇。

    孙彪也是在军伍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兵,自然知道这支军队所造成的恐怖战果意味着什么。如果能有几万这样的士兵,整个河源流贼早就荡平了,这一刻孙彪心里十分的渴望能加入这支军队,有机会能独自领一队这种长矛手到战场上作战大杀四方。当然,唯一不满的就是这是支地方武装,完全就是平民百姓组成的队伍,眼下还不被朝廷认可,不过以孙彪估算,只要赵元极卫怏看到眼前战果,绝对会二话不说拉拢,前途不可限量……

    就在孙彪还在独自意淫的时候,冯英他们找来几个背碎石块的竹篓,加以改进后变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篓匣,随后,几十个辅兵在徐辉指示下,手握匕首短刀,向那些流贼尸体走去……

    “采石场不能休息了,全军出峡道,到外面找个地方安歇。”采石场内已经血腥味浓重,到处都是流贼排泄物,闻之令人作呕,刘策下令出去再找个地方安歇。

    一声令下,一千三百多精卫营人马胁裹着一千多百名湄河镇百姓缓缓向外走去……

三十九 血耳

    湄河镇,夜。

    城主府衙内,金衡躺在舒坦的大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无法入睡,索性弓起身子,边上有一不着片缕的女子赶紧抓起床被紧张的遮住自己身体……

    金衡拍了拍脑门:“怎么心里这么不踏实?难道王绪他们出事了?”说着翻下床来到窗口,呆呆的望着窗外繁星点点,只听远处一些屋子内不断传出男人的淫笑夹声带着女人哭声,他摇了摇头暗骂一句猴样。

    “应该不会有问题。”金衡想了想,几千人打一千多人还那么多锐兵能出啥问题?

    “这厮现在肯定在采石场过夜。”许久金衡得出这么个结论,毕竟现在是深夜,采石场离此地十几里路,为了以防万一,王绪肯定安排军队在采石场留宿一晚,至于会遇到什么风险?金衡摇了摇头,或许会损失些人马,但打败仗根本不可能……

    这么想来金衡心里安稳不少,随后又向床上那少女望去,烛光下见那少女眼神略带惊恐,被子紧紧裹在胸前,金衡登时目露淫光,一步步走到床前,一把拉开包裹着迷人躯体的被子,扑了上去:“小骚蹄子,看我今夜不折腾死你!”

    伴随着金衡的淫笑声,房间里很快便传来男女之间特有的喘息声……

    离采石场几里外空旷地,精卫营和那些石场劳工正在此处安营休息,却见孙彪正围着封愁年不住打转。

    “封哥,你跟刘策说说好话,我知道我不是人,以前对不起你们几个,要不你打我几拳出出气,但无论如何也要让我入个伙,大家一起干!”孙彪今年二十七,却对比自己小两岁的封愁年喊哥,只因他一股脑的想加入精卫营赌个前程,也不怕封愁年把他暴打一顿。

    “滚!别妨碍老子睡觉!让你这泼皮加入精卫营继续来讹诈我们?你他妈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再吵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当头枕!”封愁年裹着睡袋被孙彪吵的头皮发麻,不耐烦的呵斥想把他赶走。

    不想孙彪一听,非但没走,索性把脑袋一伸:“只要能让我入伙,我这脑袋你要尽管拿去,我孙彪要吭半声,就是狗娘养的……”

    “操!”封愁年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能不能要点脸!真以为我不敢么?”

    孙彪说道:“只要能让我入伙,我孙彪什么都能做,封哥你就看在昔日同袍之谊,和刘策说说吧!”

    封愁年气的大吼:“谁他妈和你同袍之谊!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说这句话?再说一遍!给老子滚!”

    封愁年吼叫声引来周围刚要入睡的士兵起身观望,不少人开始七嘴八舌谩骂起来,一时热闹非凡……

    “怎么回事?都不睡觉么?”刘策听闻封愁年大喊大叫引得士兵无法休息,便过来了解情况。

    封愁年一见到刘策便说:“将军啊,这可不能怪我!这厮太无理取闹,我忍不住才……”

    “好了,我知道了。”刘策知道这事怪不了封愁年,完全是孙彪吵闹所致。

    “还有你们,不去休息么?想挨军棍?”刘策回身瞪了周围围观士兵一眼,轻描淡写说了句,众人立马散去,不再停留,深怕因为看热闹吃军棍,那面子可丢大了。

    “刘策兄弟,我不是人,我知道以前对不起你,可我也没办法,你也知道的,营里上面要不打点根本无法立足,也没有向上爬的机会,身后要没人当靠山,还不得天天被人欺凌么……”孙彪见到刘策就直接跪下,一脸的悔恨。

    刘策笑了笑,道:“孙彪,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不要再提了,明日过后我给你些米粮……”

    “不!”孙彪一听刘策要赶自己走的意思,立马打断他的话,“我不要米粮,求刘策兄弟给个机会让我加入精卫营,以后我孙彪就唯你马首是瞻,还望成全。”说完重重的磕了一头。

    “孙彪,我很好奇,你这身手为什么不加入流贼呢?”刘策蹲下身子一脸玩味的问道,这也是刘策十分想知道的,在印象中他孙彪形象真不怎么样。

    孙彪抬起有,一脸严肃的说:“我孙彪这辈子什么都干,为了活下去哪怕给人当狗都在所不辞,可我也有自己底线,可当贼那是万万不能,否则我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无脸去见我父母……”

    孙彪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但刘策盯着他的脸继续问道:“还有呢?说实话!”

    “呃……”孙彪眼珠子不住左右打转,随后说:“还有,跟着流贼早晚死路一条,没前途,我看你这边兵强马壮的……”

    孙彪本身就不看好流贼,况且今天亲眼目睹了眼前这支队伍连战两场大获全胜的情景,震惊之余更是对自己之前没加入流贼的决定暗自庆幸。

    “呵呵……”刘策笑了笑起身就走,孙彪没明白他的意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孙彪楞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刘策的话语传到耳中:“去徐辉处报个道,领个睡袋,你暂且跟着徐辉当名辅兵吧。”

    “多谢!”孙彪对着刘策背影深深一拜,虽然只是辅兵,但他相信自己本事一定会爬的更高……

    “将军,为何收下孙彪那厮?”杨帆十分不理解刘策行为,因为以前孙彪整的最多的就是刘策,按理说刘策应该借机杀了他,再不济也应该驱赶出去,但现在把他留下令他十分不解。

    刘策裹上睡袋,将马鞍整在后脑勺,对杨帆说道:“算了,以前都一个营的,他既然没从贼,又有悔改之意,以前的事也就过去了……”

    杨帆还待说什么,被刘策打断:“睡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说完,将身子一转背对着杨帆。杨帆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也转过身努力让自己睡着……

    此时的湄河镇外,杨开山带着十几人,将一箩箩竹筐趁夜色放在城门口,然后跑到远处翻身上马,向来路而去……

    第二日,当流贼把一筐筐带血的箩筐搬到街道口时,引来周围无数人围观,其中一个箩筐封口上还插着把短刀,眼尖的认出这把短刀正是王绪的佩刀。

    “在哪?”当金衡赶到街道口时,已经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于是让人把他们驱散,让出一条道直接到了竹筐跟前。

    当看到眼前满是鲜血的竹筐时,金衡面容忍不住抽动了几下,昨晚那股不安又浮上心头……

    “打开!”金衡捋了捋思绪,命人打开了箩筐。但见箩筐内放着一堆堆密密麻麻的带血耳朵,数量怕是有好几千,如此近距离见到,那视觉冲击非同一般,几个流贼当场就呕吐起来。

    金衡胃里也一阵翻滚,强忍住命人盖上盖子,问道:“谁送来的?”

    一个面色发白的流贼道:“早上开城门时发现的……”刚说到这儿好像想起什么?立马跑一边开始干呕。

    金衡顿时感觉浑身无力,现在知道这股不安的来源正是眼前这幅景象,王绪和派出去的数千人马怕是凶多吉少了。

    “快!把城门关上!”一想到王绪全军覆没的可能性,金衡的第六感让他感觉有大事发生,马上大喊着让人关闭城门,事实证明金衡的判断十分准确,就在城门关上没多久,一支上千人的队伍出现在三里开外的空地上……

    “徐辉,你吩咐下去,让高老汉和冯英就地组装那件利器,人数不够把那些劳工带上一起帮忙,这次作战你的辅兵可能也要上战场了。”刘策望着印入眼帘的湄河镇,果断开始着手攻城事宜。

    徐辉听说自己辅兵也会上战场,大声道:“是!”随后立马向本部跑去,这是次好机会,自己绝对不能错过……

    “我们怎么打?”虽然昨日连战两场,精卫营的士气已经达到了顶点,但面对眼前湄河镇的高墙厚壁还是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从来没有过攻城的经验!

    “相信将军吧!他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一名士兵紧紧握着手中长矛,对刘策充满了信心,他的话得到周围士兵认可。

    “孙彪,方竞,这城楼上可有八角弩?”刘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城楼会出现床弩这类守城利器,印象中这异世界那床弩虽然简陋,射程二百米之外威力和精度就大打折扣,可所用的原材料无论质量和数量都要比自己所处世界的古代要强出太多,很少有因为材料问题而出故障的。

    “有两架,还是我亲自安放的。”在湄河镇军防工事方面,孙彪比方竞要了解太多,“左右间距二百步,各有一台,不过弩箭不多,最多二十支一台……”

    刘策点点头,情况比自己预想的要好的多,虽然城头有床弩镇守,但数量太少,对自己造不成太大威胁,只要攻城器械组装好,就可以开始攻城!

    ……

    “快!快上城楼,弓箭手!上城楼!快!别楞着!”金衡望着城外精卫营大旗高高耸立,代表这支军队图腾的红色大旗在寒风中不住摆动,城下一里外上千名将士的身上散发出腾腾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千余人马敢攻城?”金衡万万没想到就这支军队夺了石场,杀了王绪,更屠光了自己手中近半的力量,如今却这么大摇大摆敢来攻城?

    眼见城墙上各个垛口处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后边无数滚石擂木都已经备好,床弩也已经就位,一边的流贼正架起一口大铁锅烧着滚烫的热水,金衡心下顿时安稳下来。

    “停!”在离城墙已经不到一里的地方,刘策下令让部队停了下来,“谁去劝降?”

    “噗……”正在一边就着水袋喝水的秦墨听到这话,立马一口水喷了出来,呛的直咳嗽,“劝降?难道这小子自觉杀孽太重,改性子了?”

    刘策看了秦墨一眼,道:“不战屈人之兵,上策也。”

    “将军说的是……”秦墨漫不经心的附和着,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会对流贼有半点同情心,昨晚杀几千流贼连眼皮都没眨下,还饶有兴致的观看士兵割耳,甚至和封愁年讨论如何割的快些……

    “将军,我去吧!”韩锋拍马出列,昨夜缴获流贼二百匹军马,其中三十匹死的死,伤的伤,被刘策直接吩咐下去宰了充做军粮,但依然有一百七十匹完好,韩锋也获得了其中一匹。

    刘策点点头,韩锋自从昨日杀死高舫后,性情变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不再是之前冷冰冰的模样,刘策在考虑现在手里这么多弓箭是不是回去组建个弓弩队给韩锋带,毕竟那么多人只有韩锋箭术最好。

    韩锋见刘策点头,双腿一夹马腹(单马镫)出列而去,不一会儿便来到城楼下大喊:“流贼听着,赶紧开城门投降!我精卫营优待降卒!若执意顽抗!内中四千血耳就是汝等下场!”

    ”嘶……”城楼上流贼一听不住背后发凉,感情这些耳朵真是眼前这些人干的。

    “也就是说,王绪他们都真得死了?”这个想法在众人脑海里不断闪现,一丝不安涌上各人心头。

    金衡盯着城楼下的韩锋,眼神一片冰冷,面对韩锋如此嚣张毫无忌惮,他强忍下怒意说道:“尔等如此残忍,和禽兽何异?难道不怕遭天谴么?”

    “哈哈哈……”韩锋一听大笑道:“你也有脸说这话?流贼作乱以来害的百姓可要比这四千多人多上千倍万倍不止,我精卫营替天行道,斩杀这群畜生有何天谴可言?莫要废话!降还是不降!”

    “好!好!好!好一个精卫营!”金衡怒极反笑,“很好,想要城池,就自己来拿吧!我倒要看看你精卫营到底有多少能耐!”

    “莫要后悔!”韩锋拨转马头,冷冷的回了一句,便朝本阵而去。

    秦墨见韩锋回阵,金衡却没有出城迹象,不由叹道:“真是没想到这金衡性子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这么沉的住气?”

    刘策笑道:“凡是能做到这身份的人,不管流贼还是官军,又有几个会是省油的灯?更何况金衡身为守将,现在又对我精卫营虚实难料,不会贸然出城决战的。”

    顿了顿,刘策又说:“不过这也不是我们计划一部分么?给老冯他们组装拖延时间。”

    秦墨笑了笑,道:“将军所言极是,就等那东西拉来就可以展开攻势,可是万一金衡这时杀来如何是好?”

    “哈哈哈……”刘策笑道,“先生真是糊涂了,野战他流贼会是我精卫营对手么?”

    秦墨一听也跟着笑起来……

四十 攻城

    “搞什么鬼?他们在干什么?”金衡望着城墙外的精卫营士兵,顿时感到疑惑。

    只见那些士兵就这么俯着身子坐在地上,更夸张的是封愁年和杨开山竟然旁若无人的坐在地上开始扳手腕,周围一堆叫好声……

    金衡怒意顿生,这些人是完全不把自己放眼里啊,想自己的金家军在河源地界到哪都是令人闻风丧胆,多少官军见了自己都要退避三舍,现在倒好,一群流民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坐在自己眼皮底下嬉闹不止,有这么攻城的?金衡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气的浑身发抖!

    “王林!派队人马探探虚实!我要看看这精卫营到底有什么能耐!”金衡将目前身边唯一可用的流贼将领叫到跟前吩咐道。

    “好咧!”王林应声而去点拨了一百多锐兵和三百贼兵出城向精卫营飞驰而去。

    “来了!”刘策真的没想到城内流贼还真敢出城应战,立马下令军队起身结阵。

    “喝!”八百多精卫营将士齐喝一声,瞬间完成了阵型列队,数百支阴冷的长矛对准了正前方冲来的流贼!

    “冲过去!”王林举着长刀怒吼着向精卫营杀来,周边一堆喊杀声震耳欲聋。

    “投枪!”刘策见流贼离本阵百余步,便下令身后十步之外的辅兵冲到阵前,取出背后的投枪,冰冷的对准了前方冲上来的流贼。

    “八十步!”徐辉叫喊着计算出流贼距离,手握一杆一人多高投枪,做出投掷姿势,周围辅兵紧张的做出相同姿势,额头直冒汗。

    “七十步!”

    “六十步!”

    “五十步!”

    “四十步,扔!”

    徐辉一声令下,第一排八十多人一阵小跑向前助跑十步,将手中投枪狠狠朝对面人群掷去……

    粗长的投枪如同一条条黑色的毒蛇,呼啸着钻入密集的贼群。

    “噗……噗……噗……”十几名流贼当场被迎头袭来的投矛射中胸脚手等各个躯体部位,更有一名流贼脑袋直接被射穿,飞洒出一堆红白秽污,死状极其恐怖。

    “丢!”由于第一波距离还是有些远,投枪效果没达到预期,徐辉果断下令第二波八十多根投矛掷出,这一波下来约有三十多人被投矛放倒……

    一名锐兵见头顶呼啸而来的投枪,本能的举起手中大盾,妄图抵挡短矛的冲击,但下一刻,投矛准确无误的穿透他的盾牌将他右手腕洞穿后深深的扎进他头颅……

    正在奔跑的另一锐兵,侧身一闪,一支投枪擦着他的脸飞过,扎入身后一个倒霉的流贼。但那锐兵还没来的及庆幸,又一根投枪射穿了他的咽喉,投枪的巨大贯力将他整个脖颈撕的粉碎,就拉着一层皮把他脑袋挂在后背……

    “扔!”前排刚扔完投枪,辅兵就紧张而有序的从身后长矛阵空隙处撤往后方,最后排辅兵狠狠地掷出手中投枪,不及观看战果,也随同前两排辅兵撤往后阵……

    这一波的效果远远高于前两次投掷,冲在十几步外最靠前数排流贼纷纷被投矛放倒在地,登时一如同一片被飓风吹过的麦田纷纷倒地。

    “闪开,给老子闪开!”一名锐兵见一根短矛向自己飞来,恐惧使他失去了血性和判断,转身挤开身后流贼欲向后方城门跑去,但如何快的过身后飞驰的投矛?在他推开两个人的时候投矛狠狠地扎入他的后背……

    另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锐兵丢掉手中兵器,双手从两边各抓起一名流贼挡在身前,想借此躲避死神来临。但很可惜,粗长的投枪奇迹般的从两名流贼胳膊间的缝隙穿过,狠狠刺穿皮甲,矛尖从背后透出,整个人飞了出去,撞上向前奔跑的流贼,两人活活被扎成一串……

    “喝!”精卫营将士见辅兵已经全部撤到后阵,齐声一喝迅速并拢阵形,几百支长矛对准了依旧冲来的流贼……

    “啊!”阵前的流贼之前早就被夺命的投枪吓破了胆,全靠本能的依旧冲阵,眼见前方阵前长矛散发着冰冷寒意,立刻就有人大吼一声掉头就跑,这一下几百流贼一口气瞬间泄去,纷纷向身后镇门玩命的跑去!

    “好机会啊!”刘策眼睛一亮,想借流贼回冲城门机会一鼓作气拿下城门,但马上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眼前依旧有几十名流贼锐兵不顾一切的向矛尖撞来!

    “我们是金家军的王牌精锐!为抱将军知遇之恩,杀啊!”明知必死,王林依旧红着眼领着数十锐兵向长矛阵银面扑来。

    “勇气可嘉!”刘策冷笑一声,身后韩锋一支羽箭迅速射出,洞穿了王林脑袋……

    见主将已死,剩余的流贼锐兵依旧怒吼着冲入密不透风的长矛阵,无一不例外的成了一具具尸体倒落在阵前……

    “徐辉,把场上所有流贼全部清理干净,一个活口都不要!”眼见前方一些被投枪射中的流贼没死透,还在地上不住呻吟,刘策挥挥手示意徐辉“打扫”战场,临时不忘提醒一句,“不管死活,先捅一下,避免昨晚悲剧再发生。”

    “是!”徐辉领命带着上百辅兵手握短刀短枪走向那些受伤哀嚎的流贼,将他们一个个捅死……

    城墙上金衡看到这一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自己不明白,什么时候河源地界出现了这么一支强悍的军队?短短时间就把自己四百人杀的四散溃败?雷霆军也没这战力啊!

    “将军,现在怎么办?”身后一个流贼浑身颤抖着开口问金衡。他亲眼见到自己同伴被投枪活活掷死,那些军中精锐的武艺血勇也并没有改变整个战场局势,城下四散而逃的流贼正拼命呼喊,犹如人间地狱般震慑着每个人的心灵。

    “放他们进来,弓箭手掩护!”金衡下令道,眼下他要让自己保持清醒,不把那些溃兵放进来绝对会对守城士卒造成心理阴影,影响士气。

    城门开了一小道缝隙,门外溃兵蜂拥而入,被守门贼兵带到城墙后。只见那些流贼面容呆滞,语无伦次,双目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我一辈子都没见到如此可怕的阵仗,啊!那短枪飞过来了!快逃命啊!”跪在金衡脚前的一个流贼精神已近崩溃,突然起身大喊大叫起来,周围流贼赶忙将他拉住,好不容易才把他安抚下来。

    金衡沉着脸,看着眼前那发疯的流贼,暗暗说了句“废了!”,那流贼的精气神早就被吓飞,双眼空洞呆滞,嘴上哈喇子流了一地不自知,裤裆处传来一阵恶臭,显然是大小便失禁造成的。

    “我金家军自成立以来,什么时候受过这窝囊气?现在倒好,被区区千余人马杀成这幅德行!难倒天要亡我金家军么?”金衡怒极之下,一拳狠狠砸在垛口处,扬起一片碎石。

    “将军,我们守在这里吧,只要不出去,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我看那什么精卫营也没有攻城器械,只要城门一关,利用居高临下之势,若他们敢来攻城就可以用擂木滚石予以还击,还有我们的八角弩也不是吃素的。”此时金衡身后蹿出个眼泛精光,神态臃肿的胖子,名唤曹恩,是湄河镇本地教书先生,只因士族把控的朝堂杜绝了自己的仕途,对整个大周王朝是时刻怀恨在心,在金衡还未就任湄河镇时,便携带家眷十里外恭迎金衡到来主动投贼,由于他有些学识,为人也十分狠辣,非常对金衡胃口,就带在身边和钱秉一样当起了狗头军师。

    金衡闻言点点头,目前自己的人已经被门外精卫营吓破了胆,再派遣大军前去必定损失更为惨重,当务之急就是紧守湄河镇,对面目前确实没什么攻城器械,理应可以高枕无忧。

    “谁再去劝降?”刘策决定再拖拖时间让冯英他们加紧组装,同时要麻痹下流贼让他们相信自己只是诱敌之策,没能力强攻城墙。

    陈庆强先一步踏马而出,道:“我去!”说完便一拍马背,手握长矛向正前方城楼疾驰而去。

    陈庆跑到城门前,一拉马缰,胯下战马顿时前足离地腾起,随后稳稳的落地,看的城楼上方流贼暗自赞叹马术真好,殊不知由于视线距离缘故,流贼们并没有注意到他脚下双马镫……

    陈庆手持长矛指向城头大喊:“贼军可敢再战?若不敢速速打开城门受降,可饶尔等一命!”

    城墙上的金衡脸部因气愤而不住抖动,流贼闻此言更是吓的只敢缩在垛墙边。

    “贼军可敢再战?”陈庆又一声大吼,声音城楼之上回荡,流贼大军竟是鸦雀无声。

    “哼!好狂妄!”金衡知道现在气势不能被压下去,顿时大喝道:“放箭!”

    数百流贼弓箭手手忙脚乱的抽出箭枝,由于紧张,弓没开满圆就向陈庆射去,陈庆双手持矛来回挥舞,打落一地的箭矢,趁个空隙拨转马头向本阵驰去。

    等陈庆回到本阵,身上挂满了十几支羽箭,但由于射速不足,都卡在铁甲缝隙,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辛苦了!”刘策拍拍陈庆肩膀,顺势帮他抖落挂在身上箭枝。

    “哈哈!流贼那半吊子射术比韩锋兄弟差远了!”陈庆大笑道,也引起周围几个将领一起笑骂。

    ……

    金衡看着远去的陈庆,心中更加确定眼前这些人没有攻城器械,只是想诱敌出城分批消耗自己兵力而已,于是立刻下令:“全军听令!死守城镇,不可出城!违令者!斩!”

    ……

    刘策望着远处城楼,又看了看天上太阳,估算着冯英他们应该已经组装好东西,就等推过来一鼓作气攻下湄河镇……

    正在思衬间,军中后方传来一阵整齐的呐喊声,三座高近十米的攻城塔正在众人合力推动下缓缓驶来,远远望去如同三座大山正在步步逼近……

    “嘶,好家伙,这玩意儿……”孙彪站在辅兵中看到这三具庞然大物,不由感到震撼,虽然目前不知道这东西有啥用,但能感觉到这次能否攻下湄河镇,这些庞然大物就是关键……

    攻城塔缓慢的驶过精卫营阵列前线,向湄河镇的城墙行去。封愁年、杨开山、杨又怀三旗士兵立刻跟在后面随着攻城塔一起移动……

    “不妙!”金衡看到这三台庞然大物,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如果让它们靠近城墙,那一切都完了……

    “八角弩!赶紧装填,千万不要让他们抵进城墙!弓箭手!准备!”金衡面带惊惧的大声下令,周围顿时乱做一团,好几个流贼被挤下城墙活活摔死摔残。

    “砰!”一声巨响,一架八角弩在攻城塔行进到三百米远距离时,操弩手忍不住恐惧,一脚踩下了扳机,精铁打制的弩箭伴随破空声呼啸而去,由于距离过远,弩箭飘忽了一阵便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混账东西!谁射的!”金衡气的暴跳如雷,要知道这八角弩装填十分不易,如此浪费一箭又要费时费力重新拉开弩弦,固定扳机,然后再装填弩箭。

    那操弩的流贼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应声,只得在周围五六人帮助下将弩弦用力扣在扳机上,再校准目标把弩箭搭在箭槽内……

    “二百五十步!”流贼目测兵大声报出了攻城塔和城墙距离……

    “砰!砰!”两声巨响,竟是两架八角弩操弩手同时顶不压力,踩下了扳机。两支粗长的弩箭再次划破天际射了出去,但闻“咚!咚!”两声巨响,弩箭分别钉在了一座攻城塔下方的挡箭板上,深深的扎穿挡板,其中一名推塔的汉子当场被弩箭冲力掀飞,晕死过去,吓得那些劳工差点崩溃。

    “继续推进,不要停!”杨开山大吼一声,原本已经快停止的攻城塔再次动了起来。

    “一百五十步,注意隐蔽,小心流贼弓箭手!”杨又怀命令下达后率先跳入了攻城塔内,只见塔内四节竹梯经过改良后,斜放固定在攻城塔内分成五段的平台边缘,方便将士攀登上去,塔内木材全是清一色硬木结构,用粗大的麻绳或细长的铁条拼装固定,躲在内中绝对安全,但一次只能容纳四十人,好在攻城塔高度和宽度足够,倒也不怕箭矢倾泻。

    ……

四十一 血勇

    “弓箭手!射!”眼见攻城塔即将靠近城墙,金衡果断下令弓箭手射击。

    数百支羽箭稀散的射向百步不到的攻城塔,缺乏训练的射手无论臂力还是准头都无法和正规弓弩手相提并论。只见射出的羽箭洒落一地,只有几支歪歪斜斜的插在攻城塔那用木板拼制的悬梯上。

    “再加把劲!就快到了!”杨开山不住的打气,在推进到六十步时,率先爬上竹阶来到了悬梯口。

    “拿弓来!”杨开山取过一把士兵递来的步弓,从悬梯上方的缺口拉弓搭箭,瞄准了一名正在装填八角弩的流贼。

    “蹦~”弓弦松开手刹那引起的弹力和箭矢划破空气的声响交汇一起,令杨开山感到额外愉悦。然而下一秒他的心情立马被破坏,箭矢还是射偏了,没射中那装填手,而是直接射中了边上正在搬运箭枝的流贼,那流贼一中箭立马哀叫一声倒在地上,肩上的羽箭洒落城头被踩的到处都是。

    “可恶!”杨开山见没射中目标,惋惜的叹了口气。这时数十支羽箭向自己悬梯飞来,杨开山大喊一声趴下,赶忙把身子伏在平台上,只闻一阵“哆!哆!哆!”羽箭撞击木板的声响在耳边回荡。

    “换兵刃,结阵准备突袭!”另一边的杨又怀见攻城塔已经进入三十步范围,命令队伍结阵,三排士兵全部换成刀盾准备肉搏,最前排的四名士兵单手持盾,右手则握着投枪,就等悬梯放下那一刻,将手中矛刃向流贼掷去……

    “快快!射下面的人!别让他靠近!火油!火油呢?射火箭!”金衡见近在咫尺的攻城塔即将靠到城墙,更是撕心裂肺的吼叫,周围无数流贼更是惊恐万分,四下拥挤找各种物资御敌……

    “啊!鬼啊!”几名流贼见十步之外的攻城塔如同一座大山缓缓逼近,顿时吓得丢掉手中兵刃,转身欲逃,撞上了烧的滚烫的开水锅,那大锅一下侧翻,沸腾的开水泼向正在四下乱窜的流贼,顿时一侧大片流贼被浇的皮开肉绽,呼喊声在整片城墙上方响起,城头更乱了……

    “哈!”终于在劳工一声齐喝下,三架攻城塔先后抵住了城墙一角,几名劳工在身后士兵吩咐下,将两块大石卡在攻城塔木辕后侧,然后在士兵指挥下迅速向后方精卫营本阵跑去……

    “开场了!到时候你们几个跟我一起杀个痛快!”封愁年从悬梯上方空隙望着城墙上乱成一团的流贼,不由的舔了舔嘴唇,满脸兴奋,他最喜欢的战斗方式依旧是一人冲入敌阵大杀四方!“到下一层去!悬梯一放,就给老子狠狠地杀!一个也不留!”

    “都给我安静!安静!站好位置!准备迎敌!”金衡挥舞着手中双鞭拍死几名大喊大叫的流贼后,混乱的城头总算安静下来,严阵以待,但下一刻却感觉异常的诡异。

    那三座巨塔没了半点动静,城墙上流贼举着各种兵刃,不断喘着粗气,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厮杀。

    远处的刘策见攻城塔已经抵达城墙,无数壮汉已经回撤后方,随即挥挥手,边上的徐辉立马下令,一辆简陋的冲车在几十人推动下快速(相比攻城塔而言)向湄河镇城门方向驶去,随后自己本阵和孙承部也紧随其后,“既然做戏,索性就做足了。”攻城难免会有伤亡,即使有攻城塔之助,面对数倍严阵以待的流贼,依旧会有避不开的损失,刘策不能随便拿自己这些部下的性命去拼,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减少士兵的伤亡,现在他赌的就是流贼对未生事物的不了解,来个声东击西。

    “中计!”城墙上的金衡见冲撞车驶来,顿时觉得自己被戏耍了,立马下令一千流贼到城门后待命,又下令将擂木滚石搬到城门上方,数百弓箭手也全都瞄准了攻城车边上的辅兵!

    见城墙上一片来回混乱,时机已经成熟,行进中的刘策忽然停下取过一把步弓,从韩锋手中接过一支响箭对准了天空,拉开满圆,但闻一声刺耳的尖啸,响箭已经射向了天空。

    “放悬梯!”杨开山大吼一声,紧握悬梯两旁臂粗般巨绳的辅兵手一松,厚重的悬梯如同一片黑云,重重的压向城墙上混乱的贼群,在悬梯落在平台一刹那,顿时有两个倒霉的流贼被活活压扁,还没等周围人反应过来,落地的悬梯扬起一片砖石,悬梯前端两沿各有一枚粗长的铁椎,死死的钉入城墙平面的砖石。

    “咻~咻~咻~……”

    四支投枪不需要瞄准,每一支就能在对面密集的人群中带起一道血柱,两支投枪甚至连续将连成排的三名流贼扎成一串!

    “杀啊!”那四名士兵掷完投枪,举盾向前冲去,重重的将手中盾牌砸向混乱的流贼,顿时人群倒了一大片,后面的刀盾手也迅速踩着悬梯跃进城墙开始和流贼厮杀在一起……

    “给老子去死吧!”另一具攻城塔上,封愁年在前方士兵撞向流贼后,一个飞身踩在悬梯上,借势跃起,手中长斧高高举过头顶,如同泰山压顶般重重劈下,顿时封愁年周围被压倒一大片,更有一流贼锐兵首当其冲身子从头顶到胯下活活被劈成两半,鲜血溅了一地……

    “来啊!”封愁年并不满足于此,手中长斧横握一个旋风挥斩,又有七八个流贼被砍的血肉模糊,血肠内脏不住在斧子周围飞洒,如同阿鼻地狱般,看的身后悬梯上的士兵一脸紧张,自己这旗总虽然暴躁,但为人还可以,就是他娘的杀起人来很容易敌我不分!贸然冲进十有**会被当成流贼斩杀……

    一名锐兵想要偷袭封愁年,结果刚逼近,就发现自己飞了起来,而且飞的好像有点高,也比平时轻很多,当他重重落下时,发现有一双腿站在自己眼前。为何如此的熟悉?这腿这裤子,还有这鞋……猛然间他好像感到了什么,惊恐的向自己下身望去,直见身下半截流淌这遍地的鲜血一条条血红的肠子如藤条般挂在外边腰斩!

    “啊!”那锐兵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不!”他努力抓住自己的双腿放倒在地想要拼接回去,惊恐过后剧烈的疼痛令他彻底疯癫,将慢慢在痛苦中死去。

    “兔崽子们还不下来!看什么呢?回去不抽死你们!快滚下来!”封愁年浑身浴血,周围已经遍地残肢断臂,没几具完整的尸体,他一人就给攻城将士清理出来一整片空地。

    士兵见他这么说互看一眼,满脸无奈:“你杀这么疯,我们下去不是找死么?”众人心里这想法出奇一致……

    “方竞,别让那锐兵过来!”第三具攻城塔边上,杨又怀部已经冲进了流贼把守的位置,和流贼交战在一起。近战肉搏中,方竞的表现十分亮眼,虽比不了封愁年那种残忍血腥虐杀,但手中短矛配合方盾一矛一个刺中要害,死在他手中流贼已达五六人之多,给后面将士跃墙提供了足够的安全和便利。

    “他过不来的!”方竞听杨又怀呼喊,立马向冲上来的两名锐兵挺矛刺去,只见他盾牌一挡抵住一名锐兵短刀攻势,随后佯装将手中短矛刺向那锐兵腹部。那锐兵见矛尖向自己腹部袭来,赶忙退后,一瞬间方竞手中的盾牌就砸在他胸口,猛的吐了口鲜血,还未倒地就见方竞丢掉盾牌俯身抱住他的腰,向身后撞去,一连撞倒了五六个流贼后一把推开,重重的将他和身后锐兵齐齐撞下台阶翻滚下去……

    “噗……”就在方竞喘息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阵兵刃入肉之声,转身一看,但见一名流贼双手举刀,双眼满是血丝盯着自己,胸口突出一截刀尖,还滴着一滴滴鲜血。

    杨又怀一刀结果那名流贼后,拉起方竞骂道:“耍什么威风!注意点可不可以!归队!”

    方竞鼻子一酸,说道:“旗总,我不是孬种,我要证明给你们看!”

    “不是孬种哭什么?赶紧的归队!”杨又怀没好气的骂了一声。

    ……

    “杀!”五人一排长矛手终于踏上了城墙,整齐的长矛如毒蛇般钻入眼前几名流贼身体,然后一脚将他们踹开拔出矛头,继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就在这五名长矛手又刺死四个流贼后,左侧一边突然有一名流贼锐兵手持长枪刺向一名长矛手。

    “噗!”那名士兵左肋被长枪刺穿,疼的脸部都变形。

    “小顺!”身旁的袍泽大吼一声,瞬间其余四支长矛同时对准了那锐兵。

    那锐兵见长矛逼近,冷笑了一声正欲拔出长枪,但突然感觉手中长枪好似卡在石缝一般,怎么都拔不动!定睛一看,只见那名被自己捅到的士兵正死死用左手抓住长枪枪柄,双眼狠狠的盯着自己,这眼神令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寒意。

    “不妙!”这一楞神的功夫四支长矛已经抵在了他皮甲上,他本能的放开双手向后一闪,但还是慢了半拍,三米长矛延伸出来狠狠扎进了他的腹部、胃、胸等部位,最后在呻吟声中活活死去!

    “小顺!你怎么样了?挺住啊!”多日训练相处下来,精卫营将士之间早就产生了袍泽之谊,眼见朝夕相处的战友倒在血泊中,剩余四人异常难受。

    “我怕是不行了,拜托将军,我妻子孩儿就托付他照顾了……好冷,怎么这么冷?”那叫小顺的士兵已经意识开始模糊,周围士兵嚎啕大哭,“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快去拿条睡袋来!快啊!冷是吧?没事,小顺,我搂着你!”

    然而,那叫小顺的已经闭上了双眼,没了生息!

    “小顺!”抱着他的那名士兵嚎啕大哭,边上一名士兵擦干泪安慰:“六子,别哭了!起来!前面还有很多流贼等着我们给小顺报仇!”

    那叫六子的士兵双眼通红,将小顺尸体放靠在墙角,猛的握起长矛,对着眼前冲来的流贼大喊一声:“列阵,迎敌!杀光这群狗娘养的!”

    “杀!杀!杀!”四名士兵红着眼怒吼,手中的长矛整齐的对准前方扑上来的流贼,狠狠地刺去。

    ……

    “砰!”一名流贼锐兵手持狼牙棒砸碎一名精卫营刀盾手的木盾,正欲再挥之时,身边的一名将士猛的将他一拉,狼牙棒上锈迹斑斑的铁钉擦脸而过,带过的风声让那士兵脸上一阵刺痛!

    “杀!”那锐兵一棒挥空,边上其余四名士兵举盾将他四面围住,趁一个空隙上前逼近,让他的狼牙棒失去了威胁,四名士兵互视一眼,再次冲上前死死抵住他的身体,手中铜刀(流贼处缴获)不住捅向他的身体。然后,这名锐兵身披的是铁叶甲,加之这些铜刀质量实在不怎么样,连捅好多下硬是没捅破那层铁甲。

    那锐兵虽然没被道刃伤到,但铁叶撞击**的感觉还是令他十分难受,他大喝一声竟是硬生生的将四人震开,随即手中狼牙棒对准一个士兵脑袋狠狠挥下,那士兵赶紧拿盾一挡,但闻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一股巨痛传遍全身,自己的左手废了。

    “妈的!”那左手废掉的士兵顿时大怒,忍着巨痛死死盯着眼前那疯癫的流贼锐兵,突然大喊一声:“我日你娘!还老子手来!”说完,把盾一甩,右手铜刀向他门面横砍过去。

    那流贼没料到眼前士兵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又见铜刀向自己脖子砍来,立马吓出一射冷汗,赶紧把头一缩,躲过了这一刀,随后一棒砸在那名士兵头上。只见那士兵满嘴呕血,头顶也有鲜血不住涌下,死死盯着眼前流贼锐兵,缓缓倒下。

    “呸!什么精卫营,老子随……啊……”那锐兵杀了精卫营士兵后还没高兴到一半,顿觉腋下传来一阵巨痛,随后握狼牙棒的手连同肩甲一道飞向高空,竟是整条胳膊被齐齐削断,包括被砍断细绳连接的肩甲。

    他努力侧过头,只见另一名精卫营士兵手握铜刀眼神满是杀意,还未等他说出一句话,另一侧的士兵一刀划过他的脖颈,血水涌出,就这么活活死去。

    “伍长!”望着死去的同袍,四人不是滋味,看向自己的伍长,就是杀死锐兵的那名将士。

    “将军会给他家人安排妥善,继续杀敌!”那伍长忍着悲痛继续下令指挥剩余三位下属前行。

    ……

    “你不是很厉害么?”城墙正中间,一名锐兵狠狠地将手中短矛刺入一名精卫营士兵胸膛,他这伍已经全部战死,周围横七竖八躺了几十具流贼尸体。

    眼见自己活不成了,那士兵一脸决然之色,死死抓住那锐兵短矛,那锐兵见他还敢动,不由再扭了扭手中短矛,一脸狰狞!

    “哈……”那士兵一口鲜血吐出,然后笑了,“流贼……你想尝尝……被煮熟的滋味么?”

    那锐兵还没来的及反应,就见眼前的士兵突然松开抓短矛的手,抱着他撞向身后翻滚的开水。

    “不!”那锐兵终于反应过来,但太迟了,两人同时跌入大锅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

    ……

    城门外,在刘策行军到离大门不足五十步时,见攻城塔内士兵已经全部进墙,果断下令放弃冲车,从攻城塔上攀登进城,六百名精卫营战辅兵迅速分旗号踏上攻城塔内……

    刘策一马当先,飞身直接跳至一座攻城塔二层,然后迅速翻过三层来到四层悬梯处,纵身一跃到空地上,手持三米长矛向右侧十余名流贼扑去……

四十二 金家军的覆灭

    “砰砰砰!”一连串流贼落地的声音在城楼上方响起,刘策持矛一阵横扫,顿时有七八名流贼清一色被扫中门面,活活被矛杆敲碎脸骨在酸痛中毙命。

    两名锐兵见此,目露凶光,手持腰刀向刘策身后袭来。刘策惊觉身后空气异常流动,回身一个横扫,其中一名锐兵敏锐的俯身逼过扫来的长矛,但另一个就没这么好运了,刚一低头就被坚硬的矛杆砸中太阳穴,顿时眼冒金星,感觉七孔似乎有粘液流淌下来,还未来的及去验证究竟是不是血迹,整个人就被刘策这一扫震飞掉落城墙,活活摔死……

    “呀!”那躲过一劫的流贼锐兵眼见同伴跌落城墙,双眼血红,怒吼着杀向刘策。刘策见状长矛猛的向后一缩,矛尾镶嵌得铁椎准确的洞穿身后一名流贼腹腔,带出一段紫红色的内脏,在眼前锐兵即将杀到眼前时,再次用力将长矛从那名流贼体内拔出,刺进了锐兵咽喉……

    连杀三人,刘策并未停歇,继续向城楼方向疾驰而去,途中又有三名路过的锐兵被他刺翻……

    “上!”城外的精卫营士兵终于从攻城塔内跳落到城墙平台上,城楼局势立马飞速逆转……

    杨开山劈飞两个流贼后,自己旗部和封愁年、杨又怀终与连成一片。

    “疯子!你去帮孙承他们,我带兄弟们下台阶,小七,去把右翼那些射手清了,免得他们乱射箭矢!兄弟们跟我杀下去!”杨开山吩咐一声后,再次向台阶下杀去……

    “噗!”

    “噗!”

    “噗!”

    连续三声长矛入肉声响,刘策刺死了三名拦路的流贼,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精卫营将士的尸体,心中百感交集。忽然台阶下冲上来一群流贼,刘策矛杆一甩,身旁一大锅冒着白烟的开水顿时被掀飞,连锅带水砸在那群疯癫的流贼。

    “啊!我的眼睛!”

    “我的手!”

    “烫死我啦!”

    阶梯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无数贼兵翻滚着跌下阶梯,整个攀登的流贼如同浪头向后席卷而去,最后重重倒地!

    “我不干了!跑啊,他们不是人!”一名流贼彻底崩溃,不顾身后锐兵监督,飞身向城下跑去,剩余流贼发出一阵震天巨响,密密麻麻的冲翻各自身后锐兵争先恐后向城下挤去,无数人在拥挤之中纷纷滚落城墙,城墙已经被精卫营占领……

    “可恶啊!”早就躲到城楼下的金衡目睹眼前一切,双眼腥红,似乎要喷出火来,“不准跑!来人!敢后退者就地格杀!”

    金衡话音刚落,就闻一声整齐的喝声,杨开山所部上百士兵如同黑云般向台阶下压来,随即孙承、封愁年、刘策、杨又怀、徐辉所部也一并开始向台阶下杀了过来……

    孙彪加入精卫营至今严格来说不到一天,但他急于立功,奋不顾身挥动双掌将堵在台阶上流贼一个个击落,勇武异常……

    “封愁年!”刘策眼见台阶上一堆流贼拦路,自己阵形施展不开,大喊一声,城楼不远处的封愁年听闻喊声,冲他点了点头,手中长斧重重插入地面,扬起一堆碎石砖。刘策飞速冲了过来,在即将撞到封愁年一刻,只见封愁年单膝跪地,一只胳膊撑在地面,刘策纵身一跃踩在他的肩膀上,封愁年立刻大吼一声猛的起身将肩膀一顶,刘策瞬间飞向高空……

    “什么?这是!”城楼下的流贼目瞪口呆,只见空中的刘策如同一只雄鹰翱翔,不由的看痴了……

    “精卫填海……这就是精卫填海!”精卫营的将士见刘策翱翔天际,顿时想到了自己旗号的图腾,不由万分感慨……

    刘策在空中翱翔数息,手中长矛举过双肩,重重下坠,落向那密集的贼群……

    “快跑,散开!”金衡惊恐的大叫,但为时已晚,刘策如同殃云天降席卷直下,重重压倒一整片流贼……

    “咔擦!”手中长矛断裂声应声而起,刘策躺在贼群中抽出腰间短刀,一个翻身避开周围劈来的刀剑,随后刀花一个旋转,十几名流贼的脚筋被活活挑断,耳边传来一片凄厉的哀嚎声。

    刘策一个鲤鱼打挺,一脚踹碎身前一名吓得发呆流贼下巴后,手中短刀不住在人群中挥舞,每一刀都有一名流贼毙命!

    “咻咻咻……”十数声箭枝从韩锋手中射出,每一发都射中刘策身边对他造成威胁的流贼要害。

    “郭涛!该你了!”韩锋依旧搭箭瞄着城下刘策四周贼兵,知道仅靠刘策一人很难杀至台阶,便让郭涛前去接应。

    “交给我!兄弟们!上!”郭涛一声大吼,抬起城楼上的滚石擂木向下砸去,顿时城楼下密集的流贼阵营更加混乱不堪,被砸中的人发出不似人叫的声音,不断刺激着这些流贼紧绷的神经,隐隐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在刘策杀死台阶前十步外最后个流贼锐兵后,杨开山的队伍终于攻下台阶与刘策汇合。

    “结阵!”刘策杨开山同时大吼一声,百余士兵立刻齐喝一声,身后持长矛的将士在前排刀盾兵掩护下,将一杆杆冰冷的矛尖对准了前方骚乱的流贼。

    “攻!”刘策挥刀一声令下,长矛手踏着整齐脚步跟在刀盾兵身后向流贼逼近。

    “妈呀,我不想死!”无数流贼大喊着丢掉兵器向后跑去,数个时辰前城外那犀利的长矛阵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时再次遇到相似情景,彻底崩溃,争先恐后的逃离这个可怕的噩梦……

    “噗~”金衡一口鲜血仰天吐出,身边几名锐兵亲信连忙将他扶住。

    “滚开!”金衡推开扶着他的亲信,两眼发直。“败了!败了!”

    金衡怎么也想不到,五千人镇守的城镇,还都是贼兵锐兵组成的精锐尽然这么短时间就被千余人打败了。自己手中锐兵原本千余,如今连同昨夜在内一共损失八百多人,这让他无法接受,这些锐兵可是自己亲自四处征战挑选出来的,是自己在流贼军中立身根本,现在就这样没了……

    “跟我杀啊!”金衡终于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兄性!举起手中双鞭,指挥剩余两百锐兵想要扭转颓势!

    “将军不可啊!”身边曹恩赶忙拉住他。“将军速速出城离去,不要再做无谓牺牲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速去高阳……”

    “滚!”金衡一脚踹开曹恩道:“老子哪里都不去!我金家军赫赫威名!义军中的精锐彪悍之师!怎么会有脸去高阳求援!老子宁可战死在这儿!冲啊!”

    见金衡带着两百人向精卫营冲去,还不断砍翻途中迎面而逃的流贼,曹恩无奈的摇摇头,跟随跑路的流贼向后跑去……

    “投枪!”此时,上千精卫营士兵已经全部集结城下,列阵而行,见金衡他们杀来,徐辉一声令下,四十多支投枪准备就绪……

    “二十步!扔!”见流贼锐兵已经抵达最佳射程,徐辉一声令下,四十余支投枪铺天盖地的向金衡他们呼啸而去……

    一瞬间三十名锐兵被投枪射中,巨大的冲力,将他们向身后掀飞出去……

    金衡躲过一支投枪,手中铁鞭互撞一下,擦出火花点点,凶狠的大喊:“金家军金衡在此!可敢来战!”

    回应他的是一支支无情的长矛向他身上各个部位袭来,金衡顿觉一股无力感走遍全身,在这种可怕的阵型面前,自己一身武勇似乎毫无半点用处。

    “叮~叮~噗~噗~噗~”金衡双鞭连续甩开两根袭来的长矛,但没能躲开其余三根长矛,破甲锥无情的将他的铁甲刺穿,贯入他体内,一时间冰冷的气息透遍金衡全身,手中铁鞭无力滑落,眼睁睁看着一根矛尖离自己越来越近,却无力再做任何闪避……

    “噗~”一支矛尖刺入了金衡下颚,巨大贯穿力将他整个后脑盖掀飞,一片血肉模糊,矛尖上挂着红白相间的脑浆正如同豆腐脑般散落一地。

    “将军!”剩余百余名锐兵见金衡战死,更加疯狂的向前狂冲,毫无意义的撞上粗重的长矛……

    ……

    “精卫营!必胜!”

    “喝!喝!喝!”

    当杀死最后一名冲阵的流贼锐兵后,精卫营中将士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

    “赢了,真的赢了!”听到城内爆发出精卫营将士胜利的呐喊声,城门外的秦墨顿时泪流满面,激动的拉着叶斌的手道:“他们真的打赢了!真的打下流贼军中最凶悍的军队了!你听到将士们的欢呼声了么?你听到了么?”

    这次攻城战,虽说是秦墨一手主导,尽管战前做了无数次演练和算计,但秦墨对此次攻打湄河镇能取得胜利还是没抱过多希望,毕竟历代攻打城镇最少也要三倍与守城军数量才能攻下,如今仅仅半天,数量要远远少于守城流贼的精卫营居然真的打下了湄河镇,怎能让他不激动。

    “秦兄,你怎么了?这不是应该值得高兴么?”叶斌也是神情激动,满眼含泪,“刘策兄弟果真不同凡响啊!或许远东危局他真能扭转乾坤……”

    说话间,紧闭的镇门被缓缓打开,秦墨叶斌擦干眼泪和一百五十名辎重兵以及千余石场劳工鱼贯而入……

    ……

    “我精卫营将士伤亡如何?”湄河镇府衙内,刘策静静地立与堂前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坊下,紧闭双眼,没有半丝的喜悦之情。堂下两侧跪着吴立文等一些本地官员……

    杨开山脸不住抽动,深吸一口气道:“此次攻城,精卫营各旗战死将士共计四十三人,伤六十七人,总计一百一十人,伤者有四人重伤恐怕挺不过去了,另有十二人落下残疾怕也无法再作战了,剩余包扎下,休息十天半月就可以归队……”

    听着杨开山缓缓报来伤亡状况,刘策每听一句心里就越沉重一分。

    “将军。”孙承见刘策脸色十分难看,便出声安慰:“行军打仗,伤亡难免,我精卫营已如此兵力击溃上万流贼夺下城镇,整个大周实属罕见,将军你莫要自责了。”

    刘策摆摆手:“孙承你莫要安慰我,你说的我又如何不知,只是这些将士相信我才愿意跟着我四处征战,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你让我如何同阵亡将士家属交代……”

    孙承、杨开山一听,心中感慨万分,无论在流贼还是军营内,士兵死亡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在意,而刘策居然会为将士伤亡感到沉痛,不由让他们觉得眼前这位年轻人是异常的高大。

    “好了,不说这些了,赶紧去清点下物资吧。”刘策整了整思绪,努力压抑下自己情绪,转移这个话题。

    “是!”杨开山、孙承领命正要离去,突然又被刘策叫住。

    “这次俘虏流贼多少?”

    杨开山道:“此次除开采石场之战剿灭四千三百三十二名流贼外,攻城战剿杀二千八百余名,俘虏一千六百五十四人,其余逃出城外而去,为防有诈,我命各旗没有追击……”

    刘策点点头,对杨开山道:“你做的很好。”

    孙承见此道:“那这些流贼?”说着孙承眼里露出一丝寒芒。

    “吴镇长。”刘策轻唤一声,吴立文立马爬到刘策跟前,浑身发抖的应了声:“下官在。”

    “你且起来。”刘策见他这般模样,不觉摇摇头让他起来。

    吴立文哆嗦的更厉害,颤声道:“下官……不敢……”

    杨开山见状立马大喝一声:“叫你起来你就起来!”吴立文闻言背后冷汗直冒,立马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刘策看着他道:“吴镇长,拜托你件事,将镇内所有百姓集结到镇门口。”

    “不知壮士为何要下官这么做?”吴立文战战兢兢的壮着胆子问道,数天前金衡给自己一千贼兵抢掠百姓家中棉絮袄衣,死了好几百人,百姓家家是哀嚎万分,他当时跪在地上看着百姓被流贼杀戮劫掠却无能为力,只能嚎啕大哭,此时生怕眼前这位年轻的不像话的头领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来。

    刘策笑了笑道:“吴镇长莫要紧张,流贼为祸湄河镇百姓数月,我精卫营今天就要当着百姓的面将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生就地正法,你放宽心,我精卫营军纪严明,断不会做出流贼这般禽兽之事!”

    “啊!”吴立文一听,整个后背都湿透了,怕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确定一遍,“壮士可是说真的?”

    “废话!”孙承一听火冒三丈,这些鸟官都什么德性,“赶紧把百姓集结到镇门口!我精卫营要给你们湄河镇百姓出出气。”

    “可是,自古以来,杀俘不祥啊……”吴立文确定后哆哆嗦嗦的说道。

    杨开山、孙承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正待说话,刘策声音缓缓道来:“吴镇长,流贼把守此镇时,你等也是俘虏,那流贼可有善待尔等?”

    “这……”吴文立一时语塞,想起几日前同僚好友被金衡杀死,数千劳工活活被累死在采石场,无数面容姣好的女子成为流贼发泄工具,再想到流贼抢夺棉布时的情景……

    刘策见吴立文面带犹豫,继续道:“看吴镇长神色,想必流贼应该没少欺压汝等吧?如若我精卫营今日不来,这种日子恐怕还要继续持续下去,甘州这片已经没有官军了,你还指望杀这群流贼会带来不祥么?”

    吴立文顿时点点头,认同了刘策的话……

    “所以,吴镇长你就按我吩咐去办吧,对了你们也别跪着了,都起来一起随吴镇长前去吧。”

    见刘策让他们起身,众人也就叩谢一番缓缓从地上爬起随吴立文一同前去。

    “孙承,这事……”刘策本想让孙承前去执刑,忽然定了定道,“算了,通知徐辉,统计工作交给叶斌,让他带辅兵前去执刑!”

    孙承一听有些不乐意:“将军,这事你让徐辉去这是为何……”

    刘策笑着打断孙承的话:“徐辉的辎重兵经过这次战斗已经有战兵资格了,再多见见血就让他们分配到你们各旗下,补充下损失的战力,一旗满额三百人,你们还远远不够!”

    “是!”孙承、杨开山一听顿时眼睛发亮,大喝一声领命而去。

    城门外,密密麻麻的集结了近万百姓家属,城楼上亦是熙熙攘攘,对着城外被绑成一串串的流贼以及遍地尸体不住指指点点。

    “安静!诸位请安静!”杨开山拿着临时制作的铁皮喇叭大声喊叫,直到嗓子疼了,才好不容易将众人劝静下来。

    “我家将军说了!流贼畜生不如!打着义军名号祸害四方!今我精卫营替天行道!将这群禽兽处以极刑!望你们做个见证!”

    杨开山自认为说了段很威风的话,出了风头不住得意,然而身后徐辉哀声叹气,早知道如此,就不该让杨开山替自己发话。

    “什么?真的假的?我没听错吧?”

    “要将这一千多号流贼处死?”

    “吴镇长都说了,还会有假?人都外面跪着呢,不过这什么营的真的敢杀俘虏?就不怕老天爷怪罪?”

    众人七嘴八舌一下子又是热闹起来……

    杨开山笑着来到徐辉跟前,贴在他耳边道:“完事了我去你那边要人,记住千万别让疯子他们几个抢先,哥哥我回头给你说门亲。”

    说完拍了拍徐辉肩膀,一脸神气的离去,留下徐辉面红耳赤的楞在原地,还是边上士兵拽了拽他衣角才醒悟过来,下令行刑。

    随着一颗颗人头落地,城楼上下不住发出一阵阵叫喊声,但渐渐地随着血腥味蔓延,不少人干呕起来,还有些人满脸兴奋大声喊着“杀的好!”

    当最后颗流贼人头落地后,流贼军中虎狼之师金家军终于彻底覆灭,沦为历史中的一页注定遗臭万年,万劫不复……

四十三 进驻湄河镇

    足足两天时间,徐辉叶斌他们几个才计算出这湄河镇流贼储存的物资有多么庞大。

    “粮食三十三万八千五百四十石,白银七十八万两整,黄金二万二千两,食盐七百九十石,棉布三万七千匹,精铁四万五千斤,生铁和熟铁总计八万六千斤,腊肉一百二十万斤,煤炭七千三百袋(一袋二百斤),步弓六百把,箭枝四万支,军马一千一百匹(金衡自己麾下战马以及贪污的也在内),羊一千五百头,猪七百四十口,缴获铁甲二百六十副,皮甲五千二百副,皮革三千张,各类兵器不计,骡马六百头,草料八万三千捆,黑豆二千八百石,酒二千三百坛……”

    刘策众人听着叶斌报来数据,呼吸不由急促,值了!真太他娘值了!这是众人听闻此次收获后第一个念头,这几乎就是把高阳的屯粮点整窝给端了啊!连一向稳重的秦墨都不由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诸位,先别高兴太早。”刘策按捺住兴奋的心情,“这么多物资如何运送回庄?来回近四百里路程要多久才能运完,况且庄里也放不下这么多东西。”

    一听这话,众人如同被浇了盆冷水一下子将心中激情泼灭,是啊,如何运回这么多物资,这是个难题。

    ……

    “你们怎么睡在这儿?”吴立文这两天总算过了些人过的日子,这新来的精卫营没怎么为难他,虽然杨开山几个主将都对他没什么好眼色看,可总体来说也没怎么刁难他,跟金衡哪些流贼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今天帮着刘策清点完毕物资后,感觉有些疲惫,正打算回家好好休息下,却发现屋檐下精卫营士兵正裹着棉袋大睡,不由好奇起来。

    “我们将军说了,我精卫营是正义之师,绝不骚扰百姓。”那士兵睡眼惺忪的回答吴立文的话。

    “可你们这样睡着也不行啊,那边不少空屋,还是进去休息吧,别冻着了。”这些精卫营将士真的如同吴立文所说纪律严明,比官军都强百倍。原本吴立文和镇内百姓还担心这些兵士会来个纵兵三日的惯例,可惜两天下来,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些士兵宁可风餐露宿也绝不进百姓家一步,更没有做出劫掠妇**乐的事,不由让那些百姓和吴立文放下心,开始刮目相看。

    “什么会冻着?这棉袋暖和着呢,再说了这几天也就走了,就不麻烦大家了。”说完那士兵打着哈欠一脸不耐烦,闭上眼睛继续睡去,昨晚他们几个守夜,被吴立文吵醒略带不满。

    “啥?要走?”吴立文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攻下城镇居然要离开,只是为了这些物资?

    看了眼沉沉睡去的精卫营士兵,吴立文感到这些士兵给自己感觉就是两个字:踏实。

    “或许他们真如刘策所说,是正义之师,真正的义军?”吴立文双手一拍,立即回身向府衙走去。

    ……

    府衙内,众人还在为如何处理这些物资发愁,郭涛提议能拿多少就多少,其余不要了,但马上遭到其余人反对,毕竟到手的肥肉就这么轻易放弃,换谁都办不到。讨论间,封愁年睡眼朦胧,把头一歪,靠在身边的韩锋身上,随即响起一阵震雷般的鼾声,气的韩锋直接把他推了起来,妈的这时候你睡个屁啊。

    “秦先生,你有何良方?”刘策见众人七嘴八舌的也讨论不出所以来,就询问秦墨意见。

    秦墨起身道:“将军,目前有两种方案:一,征召城镇内精壮,运送物资回庄。”

    “如此需要至少五六千人,这天越发寒冷了,城内百姓也就四万余人,如果招走精壮,那镇中妇孺如何是好?”刘策摇摇头,这策略不妥,虽然自己对镇内百姓没什么感情可言,但要让他做出这等有违天理的举动还是办不到的,更何况这么做等于变相违反了自己所颁布的精卫营条例。

    秦墨笑笑,仿佛知道刘策会这么答复,便接着道:“那就只有第二条方案了,派人接送庄内流民到湄河镇落脚,万家庄已经人满为患,不再适合精卫营长久发展了。”

    刘策沉思片刻:“此地距离高阳四百里,我想如此之远湄河镇为何储备如此之多物资,还日夜派人加固城墙,想是为自己被官军击溃后所留的退路,现今流贼后路被我切断,高阳方面得知消息必定会派大军围剿,介时恐怕就是第二个厚土堡……”

    “将军所虑极是,流贼必定会领大军前来报复,此事还望将军定夺。”秦墨点点头,对刘策洞察力感到佩服。

    “报!”正在此时,门外精卫营士兵前来禀报。“吴立文求见!”

    “他来干什么?不是叫他回去休息么?”刘策暗自揣摩,想了想说道:“让他进来吧。”

    吴立文在士兵带领下进入堂内,一进门便开口问道:“壮士,你为何如此虐待自己将士?”

    “你说什么?放肆!”堂内众人一听,不由怒火窜升,本来昏昏欲睡的封愁年第一个跳了起来对吴立文大声吼叫,眼神中充满浓浓杀意!

    吴立文惊出一身冷汗,怯生生的望着封愁年,随后咽了下口水迎上刘策的目光。

    良久,吴文立鼓起勇气说道:“壮士!你军纪严明,信守承诺,不让底下将士打扰百姓,这点本镇老小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中,可如此大冷天你让士兵在外挨冻,那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我镇中虽然不富有,又遭流贼肆虐数月,可内中空房还是有近万之多足以安顿壮士所部,为何不让将士进屋烤火歇息呢?这比在外裹什么棉袋要稳妥啊!在下身为一镇之首,实在于心不忍将士在外挨冻受苦。”

    说着吴立文尽是眼含泪光,一副悲天怜人的样子。

    众人见他这样讲,又见这副模样,到也不好再发作……

    刘策坐下道:“吴镇长,我精卫营创立之初就立下军律,不得骚扰百姓,将士们理应按我军中条例严格遵守各项军律,至于你说我虐待将士,这话你得问问在座各位和各部士兵,我刘策平日可曾亏待过他们?只要我吃什么,将士们也一样吃什么?你说将士们裹着睡袋在外挨冻,我们在座几位又何尝有过华屋暖床?军纪若不严明,那和流贼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我不是安排伤员交给民户照顾了么?”

    在堂众人闻言,不住点头,深觉刘策说的都是实情,吴立文闻言更是哽咽道:“仁义啊,我大周立国三百六十余载,壮士所作所为,真是闻所未闻,请受下官一拜!”说着吴立文俯身一个鞠躬。

    “吴镇长快快请起,这几日多有打扰,最多再过两三日,我精卫营便会离城而去,还你们湄河镇一个安宁……”

    “啥?真要走?”吴立文一听傻了眼,看来之前那士兵并没有撒谎,说的都是真的?如今虽然金衡被灭,但方圆数十里地流贼好几股,据点也是遍地而立,指不定哪天就会再杀到镇里来,凭自己的本事是绝对无法抵挡流贼进犯,如今眼前有支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战斗力还十分爆表的军队,怎么能说走就让他们走呢。

    吴立文定了定心思,道:“壮士,请恕下官斗胆,敢问壮士欲往何处?”

    “吴镇长……”一边的秦墨闻言看口道:“请慎言,我精卫营何去何从需要告知与你么?”

    吴立文抱拳对秦墨道:“下官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如若下官猜想不错,可是为城中流贼囤积物资而来?”

    秦墨道:“是,又如何?”

    吴立文道:“如若为城中物资而来,想必定要运送出城,可如此海量物资运送需要大量人力,而壮士所带兵马虽各个勇猛无比,能以一当十,无奈也就千余之众,仅数十万石粮食怕也要好几次才能搬运完,如若壮士在附近数十里内,倒也罢了,下官在此多年,熟知此地数十里方圆大小庄园,如今皆被流贼霸占,壮士若真在附近,这些贼匪必定会闻风而散,可在壮士攻破金贼前,下官以及城内百姓都未曾听闻将军名号和旗下雄兵,所以下官推断,壮士所处之所必定在百里之外!”

    众人一听,不觉暗自佩服,这吴立文看上去胆小怕事,但这分析洞察能力简直绝了,已经被猜到**分。

    刘策笑着拍拍手:“吴镇长不愧是湄河镇沉浸多年的父母官,这份洞察力果然非同小可,没错,我确实不在湄河镇一带,你有何见解?”

    吴立文见刘策承认,抬头扫了一眼四周,正色道:“下官有个不请之情,请壮士和底下将士进驻湄河镇,保护我等百姓安危!下官在此替湄河镇百姓拜谢壮士大恩大德!”话音刚落,吴立文便倒头拜去。

    刘策立马制止他的举动:“吴镇长无需如此,说实话,我也想过带兵驻与城内,可一来我那庄园妇孺需要安置,二来高阳流贼听闻湄河镇被攻陷,必派大军围剿,我千余兵马恐怕力有不待啊……”

    吴立文笑道:“壮士不必忧虑,镇内空房遍布,只需遣一队人马将那些庄园妇孺迁移过来便是,至于高阳城,下官从金衡身边亲卫喝醉酒时听闻高阳流贼二十余万已经开赴五梁镇,短时间内无暇顾及此地,后下官又从多名流贼锐兵身上确定此消息属实,壮士只需留意四周流贼大小据点便可,当然以壮士麾下虎狼之师,连金衡上万人马都一战而灭,相信这些流贼更是不足挂齿,还请壮士莫要推辞,暂且进驻湄河镇,我和城中官吏立刻去着手安排众将士住处,命人将空房打扫干净,保证能让各位将士住的舒坦。”说完,吴立文不等刘策答话,便转身离去安排各项事宜去了。

    “这吴立文,可真会做人。”陈庆望着吴立文远去的背影笑骂道,获得其余将领认同。

    刘策手指不断敲打着桌案,在思考吴立文的方案是否可行。

    秦墨见众人迟迟没有发声,便对刘策道:“在下觉得吴立文说的十分有理,如高阳之危正如他所说这般,那此时正好入驻镇中,省了运送物资的麻烦,再者精卫营也需要扩张,城镇内精壮众多,将军可以借此募兵训练,依在下之见,一面先派人前去打探高阳虚实,一面派人前往万家庄接应庄中流民到此安置,这样即使有何意外,也可以在短时间内撤出湄河镇,以我精卫营行军速度,流贼是万万不可能追赶得上,更何况既然湄河镇已被我等占据,此时如若一走了之,高阳流贼来犯定会将这口恶气出在此地百姓身上……”

    刘策手指一停,起身道:“就依先生之意,杨又怀,万家庄就麻烦你跑一趟了,将庄内流民全接过来,给你十日时间,十日一到务必要见到庄中妇孺出现在湄河镇外,时间宝贵即可动身,告诉将士们,等他们回到湄河镇我就发放此犒赏,我答应他们的事绝不改变!”

    “遵命!”杨又怀领命而去。

    “陈庆、韩锋、郭涛,你们各带我正旗中骑术教好的士兵,乔装打扮番去查探高阳敌情,注意,千万要小心,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五日内必须回报。”

    “遵命!”陈庆、韩锋、郭涛领命而去。

    “徐辉,明日开始在城中征召士兵,让吴立文协助,那些无罪行、良家子、有家室的精壮优先录取,但不可用强胁迫。”

    “遵命!”徐辉领命而去。

    “叶先生,麻烦你明日在城镇中招募任何工匠,不管铁匠、石匠、木匠、篾匠等都要招募,待遇从优,由你做主,召到的工匠全部交给老冯和高老汉他们安排,顺便将他俩叫来,我有事要说。”

    “是,我这就前去。”叶斌起身看了秦墨一眼,缓缓走出门。

    “其余各旗,安守各处,切忌不可坏了军中条例,否则……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遵命!”杨开山、封愁年、孙承应了一声出门而去,杨帆也紧随离去府衙内就剩刘策和秦墨二人。

    秦墨道:“将军可否担心高阳流贼前来报复?”

    刘策按了按紧绷的太阳穴道:“我刘策身死也就罢了,只是若连累无辜百姓因为而死,我将会愧疚一生。”

    秦墨抱拳笑道:“不会的,秦某相信将军的能为定能守住一方水土!”

    “秦先生过誉了……”刘策整了整思绪,“但愿陈庆他们能带来好消息,只要两个月,就两个月!两个月后即便流贼来犯,我刘策也能从容应对!”

    ……

四十四 犒赏、祭魂

    十一月的上旬,大周北方天气已经额外寒冷,空中已经飘起了零零散散的雪子,打在人脸上额外难受。刘策站在城墙上看着新招的士兵在杨帆、陈庆等人指挥下生硬的变动阵形、步伐,不由陷入沉思。

    陈庆、韩锋已经两天前回到湄河镇内,正如吴立文所说一般,高阳的流贼大部已经开赴五梁镇,现在高阳城内外虽然仍有十几万流贼把守,可并没有多少锐兵,不少甚至是刚被拉入流贼阵营的当地百姓以及无处可去的流民。如今镇守高阳的张恢为人十分谨慎,即使知道湄河镇陷落的消息恐怕也不会轻易发兵前来攻打,由此看来湄河镇现在安全无虞,这几个月总算可以喘口气歇歇了。

    但刘策深知这一切只是暂时的,就算这几个月能熬过去,那么几个月后如何应对?无论五梁镇战役结果如何,介时几十万流贼必定会向湄河镇扑来,将整个城镇变成人间地狱,现在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将精卫营的战力提升一个台阶,他有信心做的到这些……

    湄河镇外,在杨又怀带领下从万家庄迁徙过来的流民正逐步抵近,刘策算算时间,提早了整整一天。

    “这小子……”刘策望着镇外骑在马上的杨又怀正在指挥流民向镇内转移,不由笑了笑将积在身上的雪子拍落,走下城墙对着杨又怀迎了上去。

    杨又怀见刘策向自己走来,立刻翻身下马,大步向前抱拳道:“将军,末将不负厚望,庄内流民共计五千三百二十四人全部抵达,骡马三十四头,粮食二千二百二十石,途中消耗三十石,余二千一百九十石,精铁……”

    刘策制止住了杨又怀说话,一拳打在他左肩,引得肩上甲叶一阵晃动,笑道:“人来了就好,路上没什么事吧?”

    杨又怀道:“末将一路行来,倒是有两小股不开眼的土匪欲来骚扰,被我精卫营一击击溃……”

    “好样的!”刘策大笑:“赶紧进镇里歇歇,吴立文已经安排好了住所,暖炉也已经备好了,看你冻的,快进去,这里交给我。”

    “不用了,将军!我能行……”杨又怀连忙推辞。

    刘策脸色故意一拉:“这是命令!赶紧去休息!中午吃罢饭,我要开犒赏大会,顺道祭奠战死的将士!”

    “是!”杨又怀无奈的应声离去,但心头却暖暖的。

    见杨又怀几个随百姓进入城镇,刘策回过身望向缓缓移动的人群,心里百感交集。他十分害怕将精卫营士兵战死的消息告诉那些家属,他害怕看到那些妇孺老小悲痛欲绝的场面,真的十分害怕。可刘策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紧张害怕也不能逃避,必须要面对他们,这就是做为一个军营主帅的必经之路……

    ……

    吃罢午饭,所有精卫营将士都被集中到空旷的场地上,包括那些新招募的两千新兵,都笔挺的站立在寒风中。前方临时搭建的高台前,象征精卫营图腾的大旗正迎风招展,发出呼呼的布帛声响。湄河镇百姓和万家庄流民或围在周围,或站在二楼窗口俯视观望,密密麻麻全是人。

    刘策穿着一身铁甲,外套一件素白披风,头绑一圈白布,深吸一口气和周围同挂白袍的秦墨叶斌以及各旗将领一道缓缓走上高台。

    “将军万胜!将军万胜!”见刘策几个上台,下面精卫营一些老兵都齐声疯狂的呐喊,眼里流露出的满是敬畏之情,让那些新进精卫营的士卒很是不解,却也随声附和,但气势和老兵没法比较。

    刘策举起双手按了下来,示意大家安静,广场上声音才逐渐低了下去。

    “将士们!”刘策拿着手中铁皮扩声器大声说道:“我刘策何德何能让你们舍身忘死跟着我上刀山下火海!如今更是攻下了上万流贼把守的湄河镇,消灭了流贼军中最为精锐的金衡部!我刘策不敢居功!这一切都是用你们的血勇换来的!我刘策在此谢谢大家!”

    刘策说完深深的一个鞠躬,不单眼前精卫营士兵,即使身后的秦墨叶斌也同样震惊不已,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良久,刘策满眼通红的起身,颤声道:“我刘策无能,我无能啊!害得上百将士在这场战斗中伤亡,他们都很年轻,有的断了手脚,有的却失去了性命!让我有何脸面去见这些将士家属!”

    “将军!这不是你的错!”台下最前排几个士兵哽咽着呼喊,其中一名士兵红着道:“俺张二牛认识将军前,就是个大字不识的莽汉,随流民在庄园里看着自家婆娘儿子挨饿却无能为力,可自从跟着将军后,学了一身杀敌本领,字也识了一筐,每天都能吃饱饭,将军恩德俺张二牛没齿难忘!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将军不要自责了!”

    “将军莫要自责!”张二牛说完后,精卫营老兵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叫声。

    刘策再次罢罢手,双眼热泪盈眶,说道:“感谢诸位!真感谢诸位将士对我刘策信任!也谢过诸位将士的妻儿老小,把你们的男人孩子交给我,但我刘策有罪!害得你们失去了亲人!我刘策在此向你们请罪!”

    说完,刘策扔掉扩声器,重重的跪在地上,一头磕在坚硬的地板上,只闻“胳啦”一声清脆的响声,刘策再抬头时,头上已经有了一道血印,不等众人反应,又是一头磕下……

    “将军啊!”眼见刘策连磕六七个头,杨开山实在看不下去,红着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同样磕起头来,孙承、杨帆、杨又怀、封愁年、陈庆、徐辉、韩锋,包括秦墨叶斌等人也一并跪下将头深深埋在地上,场上所有士兵也是齐刷刷的单膝跪地……

    “叶先生,报阵亡将士名单,我要让大家知道,我精卫营将士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兵,就算死,也要死的有尊严!”刘策在秦墨搀扶下起身,满眼是泪。

    叶斌答应了一声,缓缓从袖子中取出一本册子,抹了下眼角泪滴,缓缓道来:“阵亡将士名单,吴建,徐旗麾下,与十月三十一晚战死采石场;李顺,杨旗麾下,与十一月初一攻城时战死……”

    随着叶斌将阵亡名单一个个报下去,场中士兵肃穆无声,任凭雪子在寒风呼啸下吹打着自己的脸庞。场外听闻自己丈夫儿子战死的家属,顿时嚎啕大哭,不断刺激着刘策神经……

    “阵亡总计四十八人,另有十二人终身残疾。”叶斌报完这些,叹了口气缓缓合上册子,以前他和秦墨也见惯了生死离别,认为自己早已经对这一切看淡了,可当这些有名有姓的牺牲将士由自己报出时,才发现自己心情是多么沉重,他深切体会到了此刻刘策的心情,并不是为了作秀而为之。

    “上香!”刘策大喝一声,顿时三株高达一米,直径两公分的巨香被递到刘策手中,刘策将他们缓缓插入身后案台上的香炉,“众位精卫营的将士!我刘策感谢你们不顾生死追随与我!目前条件简陋,无法给你们一个像样的祭祀!但我刘策发誓,只要我还活着!总有一天会为你们修建祠堂,永受香火!你们的妻儿老小我会替你们照料!绝不让他们受半点委屈!愿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我精卫营!刘策和众精卫营将士,在此!拜谢!”

    “轰!”一声巨响,场上所有将士整齐的再次单膝跪地,每个人脸上充满了悲壮神态,值了!乱世人命如草芥,更何况自己都是底层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子,死了也就死了,可不曾想将军如此看重我们,即使死也是死的如此风光!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加入精卫营,真是一点都不后悔!

    ……

    悲壮而又简洁的祭魂仪式在众人注目下落下帷幕,接下来到了犒赏仪式环节。

    秦墨同刘策对视一眼,来到高台中间,望着台下一脸悲壮的士兵和周围神态各异的围观百姓,清了清嗓子,翻开一本册子随手看了眼合上道:

    “精卫营自成军以来,军纪严明,条律严苛!或有不足之处,待来日再行修改!但有过需罚,有功必赏,是精卫营立军之根本!此条例永不更改!诸将士此次出征表现良好,虽有不足也无甚大过!现在按军中规定,我精卫营出战所获物资按三成比例分配将士!由于各物资折算粮米为四十万石,因此将分出十二万石粮米与众出征将士,另有突出表现的给予额外嘉奖,由于此次粮米过多,不便抬与场前堆放,先每位将士分发五斤食盐和竹排一枚,在下午操练结束后凭借竹排去仓库领取粮米!至于银两问题,且先记下也发一块竹排给你们,随时可以领取!”

    此话刚落,底下瞬间骚动起来,众人满脸不敢相信,将军真的拿出三成米粮来犒赏大家。

    “呦!我还以为将军只是随口说说,不想真的啊!不为别的,这五斤盐可是宝贝……”

    “谁给我算算,十二万石米分到我手里有多少!哎呦怕有十石吧?”

    “妈呀,这也太多了,这么多米怎么吃的完?狗子,你是种地的吧?你见过这么多米么?”

    “管他多少,我就说了,跟着将军加入精卫营,保证不会亏待我们。”

    这边精卫营老兵已经窃窃私语计算着这次到手有多少米粮,那边新进的士兵则是目瞪口呆!有些算术较好的士兵用手一合计,惊讶的合不拢嘴。

    “真的假的?真的给那么多?”

    “天哪!**十石米粮啊,多久才吃的完?”

    “难怪人家精卫营能把流贼打趴下,那待遇比那些官军都要好的多……”

    “我们也加入精卫营了,下次一定也要随军出征,争取拿到赏赐!”

    “对对对!我们好好操练,下次把那些老兵比下去,看他们一个个得意的……”

    一下子,场中无论是精卫营老兵还是新兵都开始两眼发光,各自发誓要好好(更好)的操练,早日上(再上)战场立功。

    秦墨见台下各人交头接耳,狠狠地咳嗽三声:“肃静!”但似乎没什么效果,于是回头对封愁年使了个眼色,封愁年点点头,大喝一声:“安!静!”

    狮吼般的巨响在广场上响起,场内士兵被震的耳膜发疼,立刻安静了下来。

    秦墨继续道:“方竞,初入精卫营表现优异,石场内斩杀流贼贼首一名,攻城战中斩杀流贼九人,特此额外奖赏食盐二十斤,粮米一百石!经旗总杨又怀推荐,特此封为什长!现在方竞上台受勋!”

    台下方竞一听,浑身打了个哆嗦,万万没想到自己能获得如此重赏赐,还成为了精卫营一名低级军官。想到这儿,不由两眼泪水直流,在身后士兵推搡下,缓缓出列向台上走去,台下一片满是羡慕的眼神。

    当方竞单膝跪地接过刘策手中的赏赐竹牌和象征自己身份的木制腰牌时,全身激动的不住颤抖!

    “我再也不是孬种了!我终于凭本事得到将军认可!可以养活自己妻儿了!”方竞心里不住呐喊,非常想找个地方发泄下胸中的痛快!

    在方竞接受伍长腰牌时,底下的孙彪满脸羡慕嫉妒:“妈的,总有一天老子也要爬上去,爬的比他要高,把封愁年、孙承几个全踩在脚底,让他们知道我孙彪的能耐,现在就算雷霆军卫怏的直属军找我,这精卫营老子也要呆下去!”

    在报完一连串立功将士名单,刘策亲自一个个给他们受封结束后,秦墨又道:“由于时日太久,怕精卫营阵亡兄弟的尸身有恙,四十八位将士遗体已经火化,请各家属节哀,晚点必派人将将士骨灰送至各位手中。另外,除开四十八位将士此战应得的犒赏外,请诸位家眷来领取米面三百石,白银一千两,家中有老人我精卫营赡养,有幼儿则抚养成人,每户每口每月可领米粮三斗盐二两,直至终老,伤残家眷额外领取一百石米粮,家中老小待遇等同阵亡将士……”

    “将军啊!”之前那些哭泣的家属纷纷跪地,在这战乱遍地的时代,人命如同草芥一般,活着不如大户家一条狗,死了也没人掩埋,却不想能获得如此重的抚恤,自己家的男人跟着刘策战死,当真是值了!

    ……

    在肃穆的祭奠仪式和犒赏大典结束后,精卫营士兵纷纷开始更为激情的训练,尤其那些领到盐和竹派的将士,玩了命的挥舞手中长矛!

    ……

四十五 骑兵设想

    当众精卫营将士在结束一天操练后,带着妻儿老小围在仓库前看着堆的如同小山一般高的粮食时,顿时惊呆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粮食,更何况这些粮食都是属于自己的,让他们仿佛置身在梦里。但随之而来的难题是怎么搬运这么多粮食,就算全搬走,现在住处也堆放不下啊……

    “可以折算银两……”守库的士兵随口说了一句,但很快遭到各人白眼。由于流贼遍地作乱,此地银两已经成了发光的石头,毫无用处,鬼才会把粮食换成白银,可不换的话这么多粮食怎么办?

    眼见众人正在发愁,一位湄河镇的当地妇女走了出来,怯生生的对着一名精卫营将士说道:“这位爷,你家中可有需要帮衬的活么?照顾老人孩子什么的?我不求多,只求一日给三升米(4.5斤)……”

    “呃……”那精卫营士兵一听,觉得这法子不错,家里还有老小需要照料,自己常在军中操练出征,难免照应不周,正好这么多粮食也吃不完,何不雇人照料家中妻儿老小呢?

    “好吧,随我来,我再额外给你加顿午饭。”说着他将自己妻儿叫到那妇人跟前,让她们商议所需帮衬事宜。

    其余当地百姓一见如此,立马活络起来,纷纷开始在各位精卫营将士身上软磨硬泡,令人头痛的粮食物资堆放问题暂时得以解决。

    殊不知这只是个开始,未来不久之后,精卫营将士的富裕程度令整个大周王朝甚至贵族都羡慕不已,也造就了精卫营将士悍不畏死的剽悍风气,一支由清一色平民组成的“贵族”军队将横扫四方。

    ……

    “咻咻咻~”韩字旗下,刘策为韩锋亲自挑选的四百新兵组建成一支纯弓旗营,此刻正在韩锋的训斥下射出手中箭矢,但观其射出去的成果,韩锋不由摇摇头,不过他牢记这刘策教给他的练兵技巧:“弓箭手不同长矛手,训练十天半月再打上几仗就能成为精兵,一名合格的射手除非他天赋异禀,否则最少没个三五年是练不出来的,但一群神射手难练,可这四百人中你能练出十个人来理应不算什么难事,然后由这十人为首,训练好箭矢角度和力度后引导其他射手跟进,再用密集的箭雨压的敌人抬不起头来。”

    韩锋自小猎户出身,弓箭手操练难度他当然明白,听刘策这么一说骤然开朗,想象数百人攒射的箭矢落到敌人阵前场景,顿时热血沸腾。

    “继续!”韩锋大喝一声,那些还不算弓兵的弓箭手双手酸痛的再次拉开弓弦。好在训练虽苦,但是每个加入精卫营的士兵家属都得到了二十两白银(反正没人要,刘策索性当个好人送出这些石头)和两石米粮的安家费,每月还有米盐补贴,最重要的是精卫营训练几乎天天都有肉吃,自己长官虽然各个凶狠,但好在除了呵斥从不轻易打骂,除非真的做错了也就挨几下军棍,总体来说这营士兵对眼下精卫营还是比较满意的。

    自从招募新兵后,杨帆、陈庆、郭涛、韩锋几人都如愿以偿的获得了一旗人马,而且包括老兵在内的所有旗部现在都是满额状态,除开徐辉的辅兵,现在全营战兵总计三千二百名,一旗从三百人,扩张到三百五十人,韩锋所部四百人,如果再算上徐辉手中一千辅兵,将会超过四千人。

    “这精卫营现在真的可以算个营伍了。”刘策躲在屋内看着场上各处喊杀声震天,心中有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在封赏仪式结束当天就又有四千多人疯狂的报名参加精卫营,还扬言不让加入就要死了,可惜经过筛选,只留下一千多人。刘策内心想法是兵贵精不在多,否则后勤补给不说,光这战斗力就要大打折扣。

    “喝喝喝!喝死你个王八蛋!”屋内桌前,秦墨、叶斌、徐辉以及杨开山、封愁年、冯英、高老汉还有吴立文都围在一张偌大圆桌前,桌上摆满了鱼、肉、蔬菜、干果,正中间还有一口大瓷锅,下面铜盆里燃烧着熊熊碳火,锅中翻腾着滚滚汤汁正煮着满满一盆的羊肉,上面还漂着些许葱花、蒜、姜以及野菜之类的佐料去除羊腥味。杨开山见封愁年啃着根羊骨头,不住的往嘴里灌酒,吃相极其难看,忍不住出声吐槽几句,引的众人不住大笑。

    在这个时代,想要增进自己与将士之间的好感,除了赏罚分明的制度外,难免要开开小灶大家一起坐下来吃喝一番,而且刘策有权分配手中缴获的物资。这么大一笔奖赏分发下去,下面的士兵怎么会有半点怨言?再说了,开开小灶怎么了?人家将军不偷不抢,拿缴获物资吃喝一顿有什么错?是少给你一粒米了,还是让你挨冻了?都没有那还有啥好说的?什么?你的米在路上洒了几粒?滚!

    见众人笑闹差不多了,刘策仰头吸空杯中的酒,这世界酒的度数最高只有二十多度,以刘策前世酒量来说,真不算什么。

    “吴镇长。”刘策缓缓叫到。

    “下官在。”吴立文这几日心里异常的舒坦,精卫营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对自己又没任何刁难,总算又让他找回以前一丝当官的感觉。见刘策叫他,立马起身鞠躬应道。

    “都说多少次了,无需行此大礼,下次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刘策笑道,他对吴立文印象还行,虽然是一镇之长,却没什么官威,胆子是小了点,但了解下来百姓对他评价也还算可以。

    “是啊!再这样……罚酒三……三碗!”边上的封愁年打着酒嗝面色通红的对吴立文说道。

    刘策瞪了封愁年一眼,见他似乎有了醉意,就不再理会,继续对吴立文道:“吴镇长,我先前听你说附近数股流贼流窜,还有不少据点?”

    吴立文道:“正是,虽然金衡兵败身亡,但方圆数十里内庄园,依旧驻有不少流贼,这几日估计因壮士所部将士攻灭金贼所部,所以不敢前来轻犯。”

    刘策点点头:“吴镇长,我未经你同意,擅自征召镇内百姓入营为伍,你不怪我吧?”

    吴立文和刘策这几天相处下来,觉得这年轻人只要不触及底线是很合得来,于是便道:“说实话,本来下官还是颇有微词的,但现在我是无话可说,甚至乐意见到百姓入你精卫营……”

    “哦?这是为何?”刘策顿时来了兴致,示意吴立文接着说下去,席上各位也是停下碗筷,想听听吴立文怎么说。

    吴立文笑了笑,道:“之前我还是担忧壮士所部是流贼一支,只不过和金贼黑吃黑罢了,但这几日据下官察看,壮士所属精卫营确实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这种营伍我大周立国以来都屈指可数,这是其一。”

    “其二,昨日祭奠阵亡将士英灵,犒赏有功之士,下官皆看在眼里,说明壮士不同与流贼和那些……呃……那些军官,视人命如草芥之徒,真令下官震撼不已。”

    “这其三嘛……”吴立文看了眼刘策和众人,见大家神情如旧,便道:“镇内百姓主动投靠将军麾下,下官虽是迂腐,但也并非不晓得情理之人,如今河源一片乱局,百姓能有个依靠这是人之常情,又岂能出身阻拦呢?”

    “哈,吴镇长不亏是爱民如子的好官,我秦墨敬你一杯。”

    “来来来,我杨开山也敬你一杯。”

    “老吴,来……干了…….这碗酒……嗝……”

    “吴镇长明事理,理应饮下此酒,来来来,我叶斌甚少沾酒,先自饮一杯,你自便。”

    面对在场众人推杯换盏,吴立文顿觉自己脸上有光,一一回敬,等到喝下刘策敬的酒后,已是双眼发直,面色潮红。

    众人落座后,刘策道:“虽然现在粮草充足,军心稳固,但不能因此而坐吃山空,我精卫营成军以来最大的依仗就是以战养兵,所以才能拥有现今战力,除昨日刚入营的将士外,新营所操练的军队两日后开始探查方圆数十里内流贼据点,给我一个一个全部拔掉,换湄河镇一个太平!”

    “是!”不等杨开山开口,身旁喝的醉醺醺的封愁年竟是率先出声答应下来,看他样若不是面色通红浑身酒气,哪还能看出半分醉酒的样子。

    刘策点点头,猛然看众人一副严肃模样,拍拍脑门笑道:“瞧我这记性,说好请你们喝酒吃饭,又谈起军中事务了,快吃菜,我精卫营可不能浪费粮食,疯子,杨哥,老冯你几个胃口好,多吃点,秦先生你也吃,叶先生,动筷啊,徐辉,快给吴镇长填酒,高老汉,吃肉,大家吃啊……”

    酒足饭饱后,众人都各自离去忙自己的事,冯英和高老汉却被刘策叫住。

    “老冯,我吩咐你和高老汉打造的东西齐了么?”

    “齐了,这几日你招募五百多精壮,加上之前一百多工匠,六天前就按你吩咐,打制了二千三百支长矛,另有投矛三千支,箭枝不好打造,但也有四千余支加上流贼库内所存,总计一万五千支,盾牌三百面,腰刀……”

    刘策挥手止住了冯英回复:“老冯,这些我前几日就已经知晓,你直接告诉我那环首刀和具装进度如何?”

    环首刀,中国汉代时期为对阵匈奴以及戎边游牧民族的骑兵而发明的骑兵直刀,一直沿用到唐代都是骑兵近战搏杀利器。当然也在步兵中也广泛应用过,但发挥的效果远远不如骑兵。全刀长一米上下,刀背厚近一公分,刃部宽零点三毫米,刀尖微微弯曲便于切砍直刺,刀柄圆环处悬挂一条坚韧布帛或细绳,一来作战时可以缠绕与持刀者手腕防止滑落,二来刀柄在手掌脱离时依旧能甩刀砍杀敌人,而且环首刀飞甩直刺的破甲能力同样强悍,是历代王朝马上肉搏近战的重要武备力量。

    具装或者说甲骑具装,起源于公园前8世纪中亚地区,中国兴盛时期是南北朝到隋唐前期,当然最出名的算是完颜宗弼(金兀术)的铁浮屠,岳飞的背嵬军骑兵据说也是身披具甲(无法考证)。他做工极其繁复,一套人马具装下来所耗费的铁片可以装备差不多三十名长矛手。

    “唉~将军我看了下,这环首刀还好说,虽然有些许难度,但多试几次也就成了,可这甲骑具装……唉~恕我直言,难,太难了~”老冯初见刘策绘制的刀和盔甲时十分惊叹,但后来和高老汉实验下来才知道这难度有些大。

    “怎么?很难么?”刘策眼神中流露些许失望,如今骑兵已经建立,在双马镫和马掌助力下,刘策实验过这些缴获军马,发现其中三百多匹军马都能背驮着六百斤重的货物缓缓加速奔跑,其余战马也能背负四百斤重粮行动不吃力,可以理解这世界马匹质量要优于原来世界的马匹,于是便想到了组建一支“坦克”部队,正面撞翻一切狗娘养的。可冯英高老汉却说难以实现,让他打击很大,不由一阵失落。

    “将军。”高老汉见刘策面带失落,于是安慰道:“将军所设想的甲骑具装倒也不难实现,无非就是和铁甲一般将甲叶串接起来用坚绳缝合固定将各个部位完全包裹在甲叶内,这些老汉都知道,只是这项工程费时又费力,人甲全重近八十斤,马甲全重一百四十斤,一整套甲叶拼装耗时至少需三十天时间,而且现在也没这么多铁料组装三百套啊,即使马甲所用是熟铁那也不够,现在精铁虽有数万斤,但其余所需打制物件还是不少,请将军再缓些日子可好?”

    刘策闻言,知道高老汉说的是实情,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虽然这想法是自己提出来的,可实际操作者是冯英高老汉,他们比自己更有发言权,更懂得其中环节有多少难度。

    “罢了,既然如此,暂且先放放吧,先把环首刀制作好,给所有骑兵制造套铁甲,另外,骑枪制造也要加快行程……”

    ……

    陈庆终于有了一支属于自己的部队,而且还是一支骑兵,要说不兴奋那是不可能的,他本身马术就奇高,因此当他得知自己即将接手并训练骑兵时,即使兴奋又是紧张。兴奋自然是有了自己旗号可以跟其他旗总一样领兵作战,紧张的是刘策将这么个重大包袱甩在自己肩上让他倍感压力。

    陈庆明白一支强大的骑兵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意味着什么,于是时刻将自己所知道的知识毫无保留的告诉那些新兵蛋子,希望早日为刘策为精卫营训练出一支彪悍的铁骑,他相信有马镫和马掌相助,又有改良成月牙型的马鞍,终有一日手中的这支骑兵能焕发出惊人的光芒。

    “好好练!摔几下不怕,好过在战场上丢命!夹紧马腹,都给我跑起来!”城门外空旷地上,三百五十名还不能称之为骑兵的骑手正在陈庆的督促下跨在马上疾驰奔跑,身后扬起一阵阵干硬的尘土。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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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413/ 第一时间欣赏异界烽火录最新章节! 作者:江南的风雨所写的《异界烽火录》为转载作品,异界烽火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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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烽火录介绍:
大周帝国迎来建国近四百年以来最大的危机,内有流贼作乱,河源、靖泰两省几乎沦陷;外有异族强敌虎视眈眈,西北之地的大夏王朝吞并凉州行省三十年,如今羽翼已丰;南蛮之地,蛮王屯兵南境之外;塞外草原上,蒙洛帝国强势崛起,时刻威胁着远东地区的安危;而在朝堂上,皇权士族依然一片歌舞升平;民间,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在这混乱的异世界,穿越者刘策这个最底层小兵如何活下去?异界烽火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界烽火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界烽火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