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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的风雨     异界烽火录txt下载     异界烽火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三四 军督要饷

    ……

    宛平,将军府。www.uu234.net

    刘策端坐大堂之上,下方两侧站立着本地各处门阀豪绅的主事,此时他们各人心里只打鼓,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军督究竟想干什么。

    他们一早就接受到刘策通知,让自己辰时务必到将军府集合,否则后果自负。

    刘策翻阅一阵文册,在晾了他们一阵后,这才开口说道:“其他废话也不说了,今天召诸位来就是一句话,征饷。”

    府内各人一听,顿时心里打了个寒颤,心道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然而让他们出饷心里还是万分不乐意。

    见众人不说话,刘策冷笑一声说道:“怎么,你们都不愿意吗?还是说要本军督动点特别手段?常阳那边的消息你们也该知晓一点,说实话陆逆这做法倒是给本军督指明了一个方向,本军督也不介意效仿一下。”

    众人闻言,顿时是面露惧色,那常阳一夜之间十二门士族全家被抄,另有五门家破人亡断绝香火,这才几天时间?自己难道也要步他们后尘么?

    一想到这儿,一位卢姓商人立刻出列对刘策恭敬地说道:“军督大人所言不差,当兵岂能无军饷器械?在下愿意出资一千两白银聊表心意。”

    有了卢姓商人起头,其余各人也纷纷“慷慨解囊”,你一百两他二百两,我豪爽些就给五百两,厅内沉寂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了。

    “哼~”

    刘策和叶胤同时冷笑一声,都对眼前这一幕嗤之以鼻。

    终与等他们安静下来,刘策起身放下手中的笔,拍了拍手,但见外面进来几名亲卫抬着几个大箱子放在府厅中间。

    “打开。”刘策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几名亲卫闻言将这些箱子一箱箱打开,入目所见尽是些奇珍异宝琳琅满目,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然而这些世阀豪绅见到这些都不由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

    只见刘策缓步走到这些箱子边上,随手拿起一尊玉雕的佛像,捧着它朝这些世绅面前转了圈,然后丢回箱子里对他们说道:“这些,是你们拿来孝敬本军督的!本军督估算了下这些箱子里宝物价值不低于五十万两!”

    随后,他又来到主案前,取过刚行记下的军饷捐赠的册子,举着它又跟他们说道:“这些,是你们所谓的军饷,合起来一万二千七百七十五两!”

    说完他把册子重重往箱子里一甩,然后厉声问道:“我就想问一句!你们!难道没发现自己很无耻,很卑鄙么?!”

    “军督大人恕罪,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眼见刘策发怒,这些士绅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开始作揖求饶起来。

    刘策冷哼一声回到桌案上,继续说道:“看来指望你们这些人有自觉性,本军督还是太想当然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军督要给你们先立下军督府的规矩。”

    众人一听,马上止住求饶哀嚎,竖起耳朵仔细开始听刘策接下来所说的话。

    “即日起,你们治下所有产业以及所得收入三日内必须全部到本军督地方报备,介时自会有人去查证你们所言,敢有瞒报或偷税漏税者,慎刑司内会给你们留一间空房,不要以为本军督只是说说而已……”

    “嘶……”众人一听,只觉背后一阵发凉,慎刑司什么地方前往汉陵做买卖的回来后可没少传进耳朵,只要进去的人最低要是不少层皮出来,那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说自己去过慎刑司。

    “另外,将多年积欠的军饷一并交上,七日为限,过后不缴者一律按军法从事,不要怀疑本军督不会对士绅动手,如果你们这么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嗯,暂时就这两条,你们可有什么意见?趁现在赶紧提。”

    “军督大人……”刘策话音刚落,一个士族官员立刻出列说道,“本朝明律是一向优待士绅啊,您这么做等于是和我大周律法背道而驰啊!”

    叶胤闻言立马替刘策说道:“这位大人,此言差矣,本朝优待士绅是不假,但可否有明律指出士绅可以免除税赋?不才自小就开始学习大周律法,怎么也没找到有这一条,莫非是不才疏漏了?”

    “呃……”那士族官员闻听叶胤所言,立马眼珠子转了几圈,然后硬着头皮说道,“如果还要交税那还算什么优待士绅,大周立国以来一直都是如此啊……”

    叶胤轻声笑道:“大人此言差矣,本朝优待士绅实是为了尔等能多为百姓,多为朝廷出一份心力,

    而不是贪图享乐觉得自己就一定高出庶族一头,在这份特殊优待的背后所需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远比普通百姓要重的多,

    因为你们得到了无数百姓享受不到的礼遇和生活,但这些却又是那些百姓替尔等缴纳苛捐杂税换来的,

    请诸位大人扪心自问下,换做你们是普通百姓,替士绅缴纳了那些沉重的税务,最终却连顿温饱都填不了,长此以往下去,你们会甘心么?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才只是希望堂内诸位能尽一份自己的职责,拿出一分士绅该有的豪爽出来给天下人看看,用最真实的行动告诉他们,我们士族并没有白白享受这些待遇,是有所付出的!”

    叶胤这一番话说的堂内这些士绅是热血沸腾,大家齐齐望向那个温文儒雅、个子不高,而且体格瘦弱的少年郎,顿觉十分惭愧。

    “军督大人,我等知错,请您放心,在下一定会谨遵将军府规定,按时把积欠的军饷已经自己的产业上报。”

    “我等也是……”

    很快厅内达成了一致,纷纷对刘策表达了衷心,于此同时还当场获得捐赠八十万两白银的承诺,倒是一笔额外收获。

    待那些士绅离开后,刘策嘴角略带一丝笑意的望向叶胤,久久不说话。

    叶胤被刘策一直盯着看有些不自然,终于忍不住出口问道:“军督,不才哪里做的不对么?为何你一直这样看着不才?”

    刘策摇摇头道:“叶公子啊,你真是令本军督刮目相看,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这些一毛不拔的士绅说的主动愿意配合本军督,这倒让本军督省下不少事,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哈……”叶胤轻笑一声,“军督过奖了,事实上这些士绅哪会这么甘心愿意拿出资产捐献给军督用作军饷?

    只是先有常阳征粮血案在前,且慑与军督威名,但又想维持自己身为士绅的面子不愿轻易屈服,

    不才只不过给他们一个漂亮的台阶下罢了,至于以后,军督还是要多派人督促,毕竟这些人都是此一时彼一时……”

    刘策点点头:“你说的倒是有理,不过……”

    说到这儿刘策起身直勾勾盯着叶胤,然后嘴角一撇说道:“每次听叶公子笑,不知为何我总能听到女人的声音。”

    “哈……”叶胤闻言再次笑道:“看来不单是父母和兄长他们几个,就连军督也发现了?

    但抱歉,不才是纯正的男儿之身,只是常年服用这些药丸导致嗓子有些尖细,

    而且由于情绪不易过多激动导致有性命之忧,因此生活行为举止一切皆在向女子靠拢,难免会给人造成误解,有时甚至不才自己都分不清自己雌雄,

    所以给军督大人造成的困扰,还望多多海涵,当然,如若不才真是女子倒挺愿意对军督大人以身相许。”

    刘策闻言苦笑着摇摇头:“好了,玩笑话罢了,叶公子莫要在意,接下来是不是该继续谈谈关于常阳的战略了?”

    叶胤仔细想了想说道:“如果不才所算不差,黄敢所部两万大军应该已经快到常阳峡谷了吧?”

    刘策取出一份幽州地形图观望一阵,然后点点头:“没错,算算时间,也就在这几天了。”

    叶胤眼眸一闪:“敢问军督你觉得黄敢能一举拿下常阳么?”

    刘策眼眸一睁:“如果早几天或许有机会,但现在,恐怕难了。”

    叶胤问道:“然黄敢所部战力兵备远比刘尧所部要强,为何还会战败?”

    刘策摇摇头说道:“现在陆元岭已经有所准备,黄敢所部两万先锋恐怕要重蹈刘尧覆辙。”

    叶胤手中佛珠一甩,对刘策说道:“如此是否该派直属军前去支援呢?”

    刘策叹道:“本军督已经命武镇英部六千兵马出发了,希望黄敢能坚持到武镇英赶到为止。”

    ……

    “陆守备,末将想听你解释下,为何要对治下百姓这么做?”

    守备府内,白悦不顾众人劝阻,径直冲入堂内质问起陆元岭关于他“征粮”所做的一切。

    陆元岭还未说话,边上的苏敬山立马吼道:“放肆,一个小小的义军将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立刻给我滚出去!”

    白悦闻言对苏敬山淡淡说了句:“末将是在跟陆守备说话,还请苏指挥使莫要出言阻扰。”

    “你……”苏敬山当场就要发作,却被董天珂一把按住,对他摇了摇头。

    “唉~”面对白悦的质问,陆元岭面露痛苦之色,眼角挂着一行清泪,拉住他的手说道:“白将军,你真的以为我愿意这样么?

    你错了,我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去抢百姓的粮食,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我治下的军民,平日里我待他们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受过半点委屈?

    可白将军啊,我可以挨饿无所谓,但我麾下数万大军怎么办?他们也跟着我挨饿么?如果他们军心涣散甚至背叛与我,那谁来抵御军督的兵锋?

    你想想看,如果军督将幽州这最后一股反抗势力消灭,那幽州会怎么样?彻底陷入他统治的暴政之中,百姓将永无宁日啊!

    白将军你明白么?我这么做比你还难受,我现在心里都是痛的厉害啊!”

    白悦见陆元岭满脸泪痕,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心中那股怒火早已被熄灭,开始思虑犹豫起来。

    “噌……”

    忽然陆元岭抽出自己腰间宝剑递向白悦哭着说道:“来吧,白将军,你杀了我吧,这样你和我也能好受些,然后把我的人头交给军督大人就能结束这一切痛苦,但你一定要替我劝他放过幽州百姓啊!”

一三五 义结金兰

    ……

    白悦连忙说道:“守备大人,您这是何意?末将断不敢对您下手啊……”

    “不~白将军,请你一定杀了我……”陆元岭此时已经泣不成声,抓过白悦的手将宝剑强行递到他手中,然后就势架在了自己脖子上。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我陆元岭无能,不能让治下百姓过上好日子,还纵兵掠粮有违天仁简直是畜生不如,

    白将军,我知道你侠肝义胆,只要你取下我的头颅前往军督地方,不但这场磨难就此结束,而且以你的能力定会获得他重用,

    将来荣华富贵封侯拜将也不是不可能,比跟在我身边前途渺茫朝不保夕要好的多啊!

    你放心,杀了我,常阳没人会为难你的,快快动手吧,白将军,就算陆某求你了,给陆某一个解脱吧,我早受够了!”

    “守备大人!”白悦双眼通红,强行松开握剑的手,“噗通”跪在了他面前,“白悦是那种苟求富贵的小人么?守备大人对我恩重如山,不但替家父还清了债务,更不介意白悦贱族出生唯以重用,

    这种恩情你让白悦怎么做的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大人,您放心,只要有白某在一天,誓要和军督大人周旋到底!请大人明鉴啊!”

    说完白悦对着陆元岭重重的跪伏下去磕了一头。

    陆元岭将宝剑丢在一旁,赶紧将白悦扶起来:“白将军,你这是作甚,快快请起,没想到白将军如此重情重义,真是令陆某汗颜万分啊……”

    白悦起身后,看着陆元岭拱手郑重的说道:“为大人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陆元岭重重点点头,忽然说道:“白将军,陆某想与将军您义结金兰,以后兄弟相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知你意下如何?”

    白悦闻言顿时一惊,连忙拱手说道:“大人,在下区区庶人,如何能与大人您……”

    “白将军!”陆元岭止住他说下去,一脸诚恳地说道,“陆某是真心实意的想与你结义为兄弟,莫非你看不上陆某么?也对,陆某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唉……”

    白悦忙道:“大人莫要这般说,能与大人您义结金兰,白某只觉高攀,既是如此,兄长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贤弟……”陆元岭望着跪在地上的白悦,也连忙跪了下来呼唤了一声,然后对外面守卫大声呼喊道:“取酒来!”

    很快桌案上就摆上了香炉,点燃了三株颤香,案下跪拜二人拿匕首将手掌心划破,鲜红的血液滴入盛满酒水的碗中。

    陆元岭:“皇天在上,我陆元岭……”

    白悦:“我白悦……”

    合声:“在此结为异姓兄弟,今日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有违兄弟情义誓约者,天诛地灭!”

    话毕两人面对将酒碗一撞,齐齐扬脖尽饮。

    “兄长!”

    “好贤弟!”

    喝完结义酒后,二人起身互相一拜,然后陆元岭领着白悦一起坐到了案前,直看的案下的董天珂和苏敬山两人嘴角是一阵抽动。

    待二人入座后,陆元岭挥手命人取来一小箱子金银放到案上对白悦说道:“贤弟啊,眼下时局困苦,今日结义,我这当兄长的也没什么像样见面礼,这些金银虽是俗物,但也是为兄一片心意,待来日幽州稳定,为兄另有豪礼馈赠。”

    白悦忙道:“兄长,这怎么可以呢?小弟我……”

    陆元岭脸一沉,略带不满地说道:“贤弟,莫非你看不起为兄这些俗物不成?俗话说长兄为父,刚结义你就不听我这个为兄的话了么?”

    白悦闻言为难一阵,然后对陆元岭说道:“既然兄长馈赠,那小弟就先收下了。”

    “这就对了,哈哈哈……”陆元岭见白悦收下那些金银,顿时眉开眼笑,“来人,准备酒席,我要和我贤弟一醉方休!”

    白悦连忙起身说道:“兄长,现在不是饮酒的时候,小弟来时已经听闻军督大人又派兵前来攻打常阳了,如今应该专心御敌才对啊!”

    陆元岭点点头:“莫非贤弟提醒,为兄还险些误了大事,罢了这酒席先寄下,我们先来谈谈退敌良策吧。”

    ……

    待商议完军务,白悦离开后,陆元岭站在门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下来,换上了阴沉的神色。

    苏敬山走到他身边对陆元岭玩味地说道:“陆守备,真没发现,你这一手这笼络人心的手段真是令老子佩服啊,哈哈哈……”

    董天珂也来到陆元岭另一侧说道:“可惜这白悦行军打仗是厉害,然这心思却是天真的很,如果今日是换做他刘策,怕陆守备你把剑给他时,他就会毫不犹豫砍下你脑袋了。”

    陆元岭眼中阴狠闪烁,对着白悦消失地方向不屑地冷哼一声:“这种人最好掌控,稍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便能为我所用,如果各个都跟刘策一样手段凶残,恐怕这天也要变了。”

    董天珂说道:“好了,现在粮草也征了,至少以后一两个月内不用为此发愁,只是这么做我们在幽州多年经营恐怕也付诸东流了。”

    陆元岭说道:“只有夺回幽州,才能扭转这个颓势,到时把这一切所为扣在刘策头上,然后再杀一批知晓此事的人,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还是回跟从前一样的。”

    苏敬山脸上浮现一丝不屑:“这么说来,你连你那刚结义的兄弟也要杀?”

    陆元岭冷哼一声:“从他对我征粮有微词开始,已经是个死人了!只是眼下我们需要用到他,暂且让他多活几天吧。”

    苏敬山和董天珂互望一眼,然后齐齐看向陆元岭,脸上同样都是阴沉狠戾之色。

    ……

    “你说什么?你跟陆……你跟他义结金兰?白兄弟,你糊涂啊~唉~”

    回到义军驻扎地的白悦和徐辽说起了在守备府一切遭遇后,望着面带喜色的白悦,徐辽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悦对他说道:“徐兄,兄长说了,他这么做也十分为难,待来日和军督府兵戈化解后,自会给百姓们补偿,兄长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幽州大局着想,我们都误会他了。”

    徐辽闻言冷哼一声:“大局?如果大局就是为了把百姓赖以存命的口粮尽数夺走,这种大局恕我徐辽不能苟同!”

    白悦叹道:“徐兄,别再说了,让我们拭目以待,白某相信兄长会给幽州百姓一个合理的交代。”

    徐辽别过头去不再理他,良久才说道:“听闻黄敢两万大军已经快到常阳峡谷了,这次你又打算怎么应对?带来的三千人马要是都折损在这里,真的是愧对当年一起为驱逐胡奴起事的兄弟们了。”

    白悦说道:“兄长让我们义军出战,可见他是对我们万分信任,不然也不会把麾下仅有的数千匹快马全数交由白某打理。”

    “哼~”徐辽闻言再次止不住的冷哼出声,“他要真对你信任就不会只给你这些马匹了,而是应该把军营指挥权给你,你看看到现在为止他给我们义军派过一兵一卒么?分明就是防备着你,同时又想借我们的手去和军督府那边硬碰硬,你这都看不出来?”

    白悦说道:“徐兄,兄长这么做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毕竟义军和边军之间间隙重重,冒然派遣一些守军过来,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对战局不利。”

    徐辽连忙罢手说道:“罢了罢了,说不过你,何时出征?”

    白悦说道:“事不宜迟,即刻出发,早些了解敌情,也好做出相应的部署。”

    ……

    常阳城口两侧,遍地都是饥民哀嚎的哭喊声。

    数日前那一幕“征粮”的暴径给无数百姓商户造成了不可磨灭的灾难。

    “娘,我要娘~”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趴在早已经冰凉的一具女尸身上嚎啕大哭着,凄厉的嘶喊声却并没有引起周围无家可归百姓的怜悯。

    “把孩子给我!放手!”

    “他爹,你不可以这样啊!”

    “那你想怎么样?都等着饿死么?都三天没吃饭了,我跟隔壁说好了,和他交换孩子……”

    另一处角落里,一对夫妇不断在争抢着手中的年仅一二岁的孩童,从那男人疯癫的神情看出,他显然是饿疯了,想把孩子跟其他同样饿疯的家眷孩子交换,易子而食!

    这样一幕幕惨剧在常阳街道各处轮番上演着,简直就如同末日来临一般。

    “唏律律~”

    “咯哒~咯哒~”

    白悦领着数千义军骑兵缓缓经过这里,当众人看到这么多手持兵刃神情冷肃的军士经过时,无不露出惊恐的眼神,纷纷向身后缩去。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白悦强自控制着情绪,不断安慰自己要顾全大局。

    “娘~”

    一阵孩童哭声传入白悦耳畔,令他心思不由一怔,当他看向那扑在尸体上哭泣的幼童时,当即下马来到他身边。

    孩童四周的饥民一见白悦靠近,止不住的缩了缩身子,唯独有一名青年看着白悦,眼中充满了愤恨。

    白悦在那孩童边逗留片刻,然后从马背怀里将陆元岭给的那盒金银放在那孩童的边上,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转身跨上战马向城门缓缓行去。

    “哐啷~”

    就在白悦转身没多久,那个愤恨的青年起身猛地一脚把那盒金银踹飞,黄白之物顿时洒落一地。

    “狗官!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谁要你那些破银子?少在那假惺惺的,你们不得好死!”

    听闻身后那青年的怒吼,白悦只觉心如刀绞,猛的拉住马缰,镇定片刻后对身后的义军将士颤声说道:“每人留下一日口粮,让他们填填腹吧……”

    说完,白悦一夹马腹,双眼通红的向前疾驰而去。

一三六 白悦VS黄敢

    ……

    常阳峡谷外数里,黄敢所部大军浩浩荡荡地向谷口开进。www.uu234.net入眼望去,数日前刘尧大败后留下的遍地狼藉还历历在目,不由让人心生警觉。

    黄敢看了眼峡谷口外作战残留的痕迹,大致推断出了刘尧战败经过,然后不屑地说道:“这个刘尧,死有余辜,居然把如此重要的粮草放在大后方,简直比猪还蠢。”

    话毕,他踏马向前数步,然后对身后亲卫说道:“即刻遣队人马进内仔仔细细的探查下,有任何可疑痕迹立马回来禀报。”

    “遵命!”

    那亲卫应了一声,当即去点拨兵士向峡谷内去巡查动静了。

    见那亲卫带着十余匹快马离去,黄敢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回头看了眼自己旗团的士兵,满意的点点头。

    “等打下常阳,我就想军督大人提个要求,让董天珂这老王八蛋跪在我面前舔我的脚趾头,哈哈哈,啊呸……”

    想到这里黄敢大笑起来,但嘴刚张开一阵黄沙席卷塞了他一嘴沙土,连忙吐了出来。

    不一会儿,前去搜巡峡谷内是否有埋伏的兵士回到了阵中,向黄敢禀报一切正常。

    “嗯……”听完探子回报后,黄敢陷入沉思当中,不多时又对那几个探子说道,“你去查查附近可有上峡谷的路?”

    那亲卫和几个探子一听,顿时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思忱片刻后说道:“回禀旗团使,峡谷内确实有数条通往山谷的道路,但不知旗团使为何会问这些?”

    黄敢指着前面的峡谷说道:“这条峡道延绵数十里,我大军今日是无论如都走不出去,如果在峡道之内安营扎寨,常阳方面突然夜袭,延绵数里的军营如何快速反应?

    到时就怕全营混乱不堪,被陆逆他们趁势一击而溃而重蹈刘尧的覆辙,因此本将军欲把军队安置在峡谷之上,以居高临下之态睥睨四野,待有异动即刻率军冲杀而下,也可做伏兵之用。”

    “指挥使英明,属下敬佩不已。”黄敢一番话说的那几个亲卫探马是连连点头。

    “那如何把这些辎重运上峡谷?”这时一位小校问道,“还有山上水源稀缺,万一常阳守军截断水道该如何是好?”

    “嗯……”黄敢闻听此言点点头,看向那名小校,“你所言也不无道理,然而我们只是暂且在山上扎营一晚,提前备好两日水源,介时纵使水道被截我等也能从容应对,

    至于那些粮草器械,反正那么多人,大家加把劲就行了,我说你小子也太谨慎了,不过年轻就该这样,看军督大人才二十出头就坐拥前军都督高位,

    以后这世道就看你们年轻人喽,哈哈哈……”

    那小校闻听黄敢夸赞,连忙拱手作揖:“旗团使大人谬赞了,属下愧不敢当。”

    黄敢点点头:“好了霍青,赶紧去准备吧,待此次诛杀叛逆,我定会向军督大人请命,让你也有机会独领一军。”

    霍青连忙说道:“多谢黄旗团使提拔……”

    ……

    “白兄弟,你看那峡谷怎么回事?为何他们把军队安置在山谷之上?”

    傍晚时分,风尘仆仆赶到常阳峡谷的三千义军,望着内中峡谷上方炊烟袅袅,徐辽不由心里产生一丝疑问。

    白悦手按军刀,目光紧紧注视着峡谷之上的火光,心中不断思忱着破敌对策。

    良久他开口对徐辽说道:“黄敢为人谨慎,在这峡谷之上安营扎寨可避免在峡谷被人偷袭,而且以居高临下之势力,我等骑兵反而成为累赘,真不愧是带兵多年的老将。”

    “见到胡奴还不是只会当缩头乌龟……”徐辽听白悦对黄敢的评价后,不满的嘀咕一句。

    白悦没有管徐辽的神情,继续说道:“要想破他黄敢所部,首先要断其水道,峡谷之内只有一出水源通向常阳,我们先将其截断,待他们军心一乱,纵使几万大军也是败局已定。”

    徐辽闻言说道:“你不是说黄敢善于用兵么?怎么可能会没防备?万一他提前备好了水源我等就算截断水道又能如何?

    而且此地离宛平最多三日路程,万一探马回报引来大军,我等岂不是陷于险境之中?”

    白悦点点头:“徐兄所言没错,所以截断水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运用火攻迫使他们自乱,然后在他们下坡处守住要道口,黄敢必败!”

    徐辽听完白悦分析,又看了眼山上的星火,回头对他说道:“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准备干草火油。”

    白悦说道:“那我便去截断水道,待今夜子时时分,将黄敢大军困死在峡谷之中,这样我想军督大人必会妥协和兄长谈判了。”

    徐辽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和白悦拱了拱手后就拨转马身点拨兵马去了。

    ……

    午夜子时,黄敢躺在搭建的帐篷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后索性起身来到帐外,望着天空繁星点点,重重的叹了口气。

    “奇怪,为什么心里这么不踏实?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啊……”

    黄敢晃了晃脑袋,然后向其他将士宿营之地走去。

    待来到一片鼾声此起彼伏的行军毯上时,黄敢忍不住摇了摇头:“可能很久没有主动出征,有些不适应了,也罢,再活动活动自己这把老骨头也不错,明日就可以跟常阳方面展开决战了!”

    镇定思绪后,黄敢伸了个懒腰,随后又看了眼躺在地毯上的随军将士,转身向自己帐篷走去。

    “怎么突然这么燥热?虽然现在是夏季,但也临秋了啊……”

    刚没走几步,黄敢顿觉额头有一丝细汗滑落,吸进的空气中仿佛也带着一股灼热感,令他心绪更为燥动。

    “山下着火啦~”

    “哐哐哐~~”

    “咚咚咚~”

    忽然,守夜的士兵一声犀利的尖啸在沉寂的宿营地响起,伴随而来的便是急促的敲梆打鼓声响,一下子将沉睡中的将士惊醒过来。

    “嗯?不好!”

    黄敢一听山下起火,顿时一惊,立刻向峡谷下方望去,但见附近各处要道中尽是火影灰烟,与夜色相融成为一道死亡天幕。

    “旗团使大人,山下各处起火,我们被困在这里了!”一名亲卫即刻跑到黄敢身边慌张的说道。

    “慌什么!”黄敢大吼一声,“立刻点拨兵马,趁火势还未大,速速准备擂木滚石,集中一处借助扬起的尘土灭火,也好给埋伏在峡道中的常阳军一点教训,待他们混乱在一起居高而下,一鼓作气将他们击溃!”

    “遵命!”那亲卫当下领命而去。

    “等等,速把霍青叫来!”

    “是!”

    ……

    “轰轰轰~”

    无数石块擂木就着斜坡翻滚而下,竟真的熄灭了一处峡坡下的火势。

    “杀啊~”

    眼见火势减弱,数千黄敢本部兵马怒吼着向山下冲去。

    “放箭!”

    “咻咻咻~”

    守在峡坡下口处数十步外的白悦,见坡道上人影簇动,当即下令身后骑兵攒射出手中箭矢。

    “噗噗噗~”

    “啊啊啊~”

    箭矢入躯和士兵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回荡在这山谷之中久久不曾停歇。

    白悦扬刀一指:“不要放过任何一人,继续射击,把他们全逼回山上。”

    “飕飕飕~”

    “呃~”

    黑暗中又是一阵箭雨袭来,无数士兵甚至还未看清射杀自己的敌人究竟是何模样便不甘的翻滚下山坡。

    “杀~”

    一名脖颈被箭矢贯穿的士兵,一时没死去,努力发出一阵嘶吼,提着手中腰刀迎着坡下那些黑暗中的敌骑继续狂冲。

    “飕飕飕~”

    “噗噗噗噗……”

    就在他感觉地势开始平坦的那一刻,七八支羽箭尽数没入了他的胸膛,最终他在冲阵的前途中重重的倒了下来,脸上满是不甘之色。

    “逆贼,纳命来!”

    另一名刀盾手将盾牌聚在自己胸前额头下,迎着射来的箭雨脚下一阵急奔。他盾牌上已经插满了箭矢,眼中眸子里满是愤怒的火焰紧紧盯着前方十几步远的敌骑。

    白悦见此,从马鞍下抽出一支箭簇为铲形的重箭搭与铁胎弓上瞄准了那名刀盾手。

    “嘣~”

    一阵满圆绷弦激荡,沉重的箭矢发出一阵犀利的呼啸,直冲那名刀盾手的圆盾而去。

    “啪啦~”

    “噗~”

    呼啸的重箭将那刀盾手的残盾瞬间撕裂开来,顺势将他的手腕齐齐削去,洞穿了胸膛。

    那刀盾手脸上满脸不可置信,生命中最后一眼看的便是自己胸膛前那犹在抖动的箭簇,最后缓缓失去了知觉与大地沦为一体……

    “撤,快撤……”

    眼见下坡处百余人被箭矢掀翻,之前冲破的黄敢所部士兵顿时士气尽泄,大喊一声后,纷纷向山上跑去。

    白悦看着向山上涌动的黑影,抬手说道:“继续点火,莫要放任何一个人下来,顺路去其他下坡口仔细巡查,若有敌军出现一律射杀!”

    “是!”身后千余义军闻言齐齐领命。

    很快之前坡道口被熄灭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灰色的烟雾不断向高空蔓延而去。

    “停止冲坡,全军待立峡道之上,待天亮看清敌势再一举攻下去!”

    眼见数次突围都被逼了回来,黄敢当即改变了战略,决定先在山上结阵按兵不动。

    “旗团使大人,霍青带到。”

    就在这时,之前黄敢命人去找小校霍青被带到了他跟前。

    黄敢看了眼霍青,从怀中取出一份信交到他手中语重心长的说道:“小青,你听好了,这一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定要想办法突围出去,见到军督后,把这份信件交给他,上面有我亲笔书信举荐你接任旗团使位置。”

    霍青忙道:“黄旗团使,我不走,我霍青要和将士们一同共进退。”

    “啪~”

    霍青话音刚落,黄敢就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怒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爹死前让我好好照顾你,希望看你长大成才,本来在董天珂麾下我也不指望了,只希望你平平安安活一辈子就行,

    但我知道这不是你所愿,如今军督大人来了,你有机会跟着他立功扬名,这么好的机会你愿意错过么?”

    “旗团使大人!”霍青闻言泣不成声,“属下知道你一直待我如同己出,我怎么可能抛下你抛下众兄弟自己独自逃走啊!”

    “傻孩子……”黄敢笑道,“谁跟你说我会死?只是怕有个万一而已,明白么?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什么哭?给我嚎丧呢?赶紧准备准备吧,记住,你一定要活着出去……”

    “属下遵命~”霍青擦干眼泪对黄敢重重行了一礼。

一三七 骄傲

    ……

    “杀啊~”

    “噗噗噗~”

    “叮叮~”

    “噗哧……”

    清晨时分,在峡坡上被烟火熏了足足一夜的黄敢所部,终于向山下发动攻势,开始突围。www.uu234.netwww.uu234.net

    足足一夜,山上的水源都被将士们或用来捂住口鼻阻止致命烟雾的侵袭,然而即使这样还是不少人活活呛死在浓烟之中,剩下的士兵也是各个士气低迷,全凭一腔血勇紧随在苦苦支撑。

    而峡道中分布各处以逸待劳的三千义军,手持角弓对准这些冲阵的如同射靶一样将他们一一放倒在地,拥挤的坡道上顿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看来我们都要交代在这里了,咳咳咳……”黄敢面色已经被熏成焦黑,望着峡道内的惨景,不断摇头叹息。

    “霍青……”良久他扯着已经干哑的嗓子呼唤了一声。

    但见霍青立马闪与身侧,将手中的水囊递到黄敢面前:“旗团使,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黄敢下意识的接过水囊,拔开塞子,刚要往嘴里灌,却发现水囊里只有半壶不到的水时,又将塞子塞回壶口递还给了霍青。

    “旗团使,你喝一口吧……”霍青声泪俱下的说道。

    黄敢摇摇头,摸着霍青那年轻富有朝气,现在却被烟熏的漆黑的脸庞,慈祥地说道:“昨晚和你说得话都记住了么?”

    霍青大声说道:“不,黄旗团使,我会带你一起杀出去的!”

    “咳咳咳……”黄敢闻言咳嗽几声,一把拉过他的衣襟,“不要再让我重复了,听着,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活着,你要替大家活下去,至少要替你爹替我老黄家活下去,知道么?

    我黄敢三个儿子,大儿子在和胡奴交战中没了,二儿子去年也病死了,小儿子如今才五岁不懂事,如今这家就指望你了……

    记住,待会儿我带兄弟们冲下去给你开条路出来,你趁机领着那班子小兔崽子往峡谷外跑,有多快就跑多快,我相信军督大人一定已经派兵来接应我们了,咳咳咳……”

    “旗团长,你别说话,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的!”霍青连忙拍拍他的后背说道。

    “你到底明不明白?”黄敢见他还这么说,顿时一把将他推开,怒目圆睁地冲他吼了起来,“你要为我们整个旗团使的兄弟活下去,活个人样出来!我黄家那些孤儿寡母需要你来看顾,战死的将士家属也要你去求军督大人抚恤照料!

    而我呢?今日遭此大败,纵使军督大人不处置我,我也没颜面活下去了,记住了,别让兄弟们都白死,将来封侯加爵就来坟前给团内阵亡的弟兄烧柱香,让他们在天有灵也可以瞑目了,还不快走!你要我跪下来求你不成?”

    “走吧,霍兄弟!我等为你开路!”

    “我的妻儿就拜托你了!”

    “霍兄弟!别犹豫了……”

    黄敢周围上百军士齐齐看向霍青,以恳求的语气求着他。

    “诸位,请受霍青一拜!”眼见众人以命相托,霍青当即跪倒在地重重对黄敢众人磕了一头,然后起身擦干眼泪一脸决然的向后方走去。

    “年轻就是好啊……”待霍青走后,黄敢笑着摇摇头,然后对身边的士兵说道:“你们几个,跟了老子这么多年也没升官发财,后悔不?”

    一名四十多岁的士兵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老黄,这话就不要再说了,咱一起跟着你二十多年,这大好年华都交代在这儿了,想后悔都晚喽,毕竟咱这情谊也不必多言。”

    另一个军士也说道:“老子跟着你当了一辈子兵,说实话,怨过,恨过,就是没他娘后悔过,哈哈哈~”

    还有个军士拍着黄敢的肩膀说道:“兄弟有两种,一种和你交心,另一种陪你舍命,咱几个老粗大字都不识几个,交心那是不可能了,也只能陪你一起玩命,后悔?那俩字怎么写?要不你现在教教我?”

    “……”

    眼见周围这些老兵脸上一副风淡云轻毫无惧色,黄敢对他们拱手郑重行了一礼:“诸位,黄某能和你们相识,也不妄在此世间活一遭,这辈子就算是我黄敢欠你们的,来世我们还在一起共事,到时有我来当你们的兵!兄弟们,走!”

    “誓死追随旗团使!”

    “杀!杀!杀!”

    激昂的士气被点燃,这上百黄敢所部最为忠心的勇将,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发出最后的咆哮,决然的向峡道下冲去,誓要为霍青杀出一条血路来。

    ……

    “飕飕飕……”

    “噗噗噗……”

    “杀~呃……”

    箭影穿梭,带起一片血雨,常阳峡道内,冰冷的金属无情的钻入火热的胸膛,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被不起眼的箭头无情的剥夺。

    徐辽手中的弓箭就不曾停止过,但他是越射越心寒,在连续二十支羽箭射出后,他手臂一阵酸麻,这才缓缓放下手中角弓。

    看着满山遍野倒落的敌军尸体,他喃喃自语道:“我们到底在干什么?这么做真的是为了幽州百姓?”

    想到这里,他脸上浮现一丝黯淡的神色,忽然感觉全身上下特别特别的疲倦,那是心累……

    “杀!杀!杀!”

    另一处白悦所在峡坡处,只闻一阵齐杀之声,烟雾弥漫中,但见一支誓死不屈的军队缓缓向坡道下方冲杀而来,不由让这些义军将士为之一愣。

    黄敢看到白悦的身影,立马大喊一声:“兄弟们,把那群助纣为虐的畜生身上的血放干!杀!”

    “杀啊!”

    眼见从硝烟中冲杀出一群怒动山野的士兵,白悦和身后重义军将领只感到有一阵说不出的异样在体内流动,那些老兵……

    白悦定了定心绪,对身后千余义军将士大声说道:“兄弟们,将这些祸乱幽州的兵痞斩尽杀绝,跟我冲!”

    “杀!”

    千余义军齐吼一声,当下策动胯下战马向黄敢所部撞了过去……

    “砰砰砰……”

    “吁~~”

    “叮~”

    只闻峡谷内一阵战马冲撞躯体和兵戈交织的刺耳摩擦,一场极其凄烈的战斗瞬间爆发。

    “下来吧你!”

    黄敢部一名老兵,在义军骑兵举刀冲杀过来一瞬,侧身一闪抓住他腰间衣襟,活活将他拽下马来。然后毫不犹豫的将他抛向另一匹疾驰的快马,顿时只闻一声嘶鸣尖啸,在人仰马翻同时扬起一阵黄沙漫天和烟雾腾绕的天空融在一起,令人看不清周围任何事物。

    “砰~”

    但下一刻,那老兵就被黄沙中疾驰的义军骑兵一锤敲碎了头盔,只见他碎裂的头盔内鲜血如注,在恍惚的踱了几步后,走完了他平淡而又壮烈的一生……

    “噗~”

    “噗~”

    两声清脆而又残忍的动响带走了一名义军骑兵和黄敢亲卫的性命,只见他们胸膛各自插着一支枪杆,由于剧烈的交错,杆身还在不停的晃动。

    “吁~”

    那名年轻的义军骑兵在马背上晃悠一阵被战马带出数十步后,终于在火堆边不甘的倒落,很快尸体就被火焰吞噬……

    “来,让老子来教教你们怎么杀人!”

    一名黄敢亲卫挥动着手中链锤,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迎面而来的两名义军骑兵,待他们靠近之际,眼眸猛一缩,手中链锤如同流星一般投掷出去。

    “喀喇~喀喇~”

    两声骨裂轻响,那两名并行的义军骑兵顿时被细长的的铁链扭断脖子,然后被链锤余劲狠狠的掀飞马背。

    “噗~噗~”

    在投掷出链锤刹那,从他两侧而过的另两名义军骑兵将手中沉重的马刀伸过他的左右肩甲。但见他躯体瞬间爆开三段,飞洒的血肉溅荡在整个战场之上。

    “噗~呲~”

    “喀喇~”

    三名义军骑兵借助马速,在与五名黄敢军士错身一刻,手起刀落他们砍翻在地,只见那五名军士在地上爬行一阵后,又被滚滚而过的马蹄踏碎直至淹没,然而到死那一刻他们也并没有发出哪怕一声的惨叫。

    “老梁,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黄敢身边,半躺着一名奄奄一息的军士,他手臂已经被砍断,身上到处都是枪痕刀印,疮口处流淌的血液已经将他浑身染红。

    “老黄啊……”老梁拉住同样已经是浑身浴血的黄敢裤腿,喘着粗气努力说道,“有件事我……瞒你……很久了……现在不说……就没机会……”

    黄敢笑骂一声:“下去再仔细说给我听,现在你歇着吧,累了那么多年,还不给自己安生安生,赶紧走吧,真他娘多事……”

    “呵呵呵……”老梁脸上挂着满意的神色,轻笑几声继续说道:“其实,当年……当年那……”

    老梁说到这里声音噶然而止,紧抓黄敢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而他的眼睛依旧睁的滚圆滚圆,然面上却挂着一丝得意的神色……

    “切,早说了叫你省点力气,遭什么罪啊……”黄敢俯身将他眼帘合上,然后缓缓起身提起已经砍了无数缺口的刀刃,望向眼前的战场……

    “噗噗噗~”

    只闻一连串长枪入躯的声音响起,黄敢亲卫队最后一名老兵身上扎满了枪刃。

    那老兵举着手中腰刀,口中鲜血直喷,狂笑着喊道:“够本了……干掉两个,总算他妈,有垫背了……”

    “噗噗噗~”

    他话音刚落,扎在身上的长枪猛地一抽,瞬间整个身子向前一扬,重重倒落在义军骑兵的马蹄之下。

    “咯哒~咯哒~”

    白悦手提军刀,策马缓缓来到黄敢十步距离停下,然后刀一扬对他说道:“叛将黄敢,你愿不愿意效忠陆守备麾下?我可以作保饶你一命!”

    “我呸~”黄敢闻言当即吐了口口水,努力清了清干痛的嗓子对白悦大声说道,“让老子再给那群叛逆效命?这种恶心的勾当老子干不出第二次来!”

    “胡言乱语!”白悦大怒,指着黄敢说道,“分明是军督擅启兵戈,却还要诬陷三位大人是叛贼?你……”

    “你懂个屁!”不等白悦说完,黄敢就喝骂道,“老子跟了董天珂几十年,你他妈才跟他们几天?你有什么资格在老子面前放屁!

    没错,老子这辈子做的恶事多了去,私吞军饷、欺行霸市、贪污受贿,真是数不胜数,老子尚且如此,你觉得董逆这群王八蛋干的会比老子少么?老子干的这些跟他一比连指甲缝都算不上。

    但老子有一点比董天珂那反贼强,那就是老子还有良心,绝不当反贼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现在老子是替军督大人扫平幽州乱局还朗朗乾坤与天下,纵使身死也是他娘痛快无比,从军三十多年来,老子第一次发现自己总算活出个人样来了!

    比你这种厚颜无耻、无知又可怜的鼠辈强出太多,哈哈哈,什么义军,不过就是群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畜生罢了,老子本来还挺同情你们的,但今天才发现当年姜总督下令要把你们斩尽杀绝,真是他娘明智之举啊!哈哈哈……”

一三八 白悦的恐惧

    ……

    “满口胡言!陆守备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是反贼,黄敢,你这个手下败将,休要在此妖言惑众,还有,不要再侮辱我义军将士,否则……”

    “否则怎么样?杀了老子?老子今天就没想着能活下去!我妖言惑众?那么老子问你句,你摸着良心说说,陆元岭这头畜生前些日子是不是在常阳纵兵劫粮?”

    “……”

    峡坡道口处,面对黄敢的谩骂,白悦是怒不可遏,但当他听闻黄敢所言纵兵掠粮的话后,顿时沉默了。www.uu234.net

    黄敢见白悦没有了之前盛气凌人的姿态,不由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怎么?被我说中了?陆逆干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如今整个幽州连三岁孩童都知道了,他们的名声早就烂大街已经没人会相信他们了,

    怎么你没看报纸么?哦,我差点给忘了,这种消息董逆怎么可能让你们知晓呢?

    你们就如同一个个瞎子聋子一般任凭他们几个摆布,只会愚蠢的认为自己所效忠的对象都是对的!所以你说姜总督该不该把你们这群是非不分的无知鼠辈斩尽杀绝呢?”

    “够了!不要再说了!”白悦听着黄敢这番话,厉声咆哮起来,“黄敢匹夫你为了前程,不惜背叛董指挥使大人与他兵戈相向,又有什么脸面说这话?真是冥顽不灵!”

    “背叛?”黄敢听到白悦此言,脸上露出一丝同情的神色望向他,“老子效忠的是大周前军都督刘策,而前军都督一职就是前线最高指挥使!何来背叛一说?

    倒是你们这些所谓的义军,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胡奴没见你们砍几个,给反贼卖命造反倒是比谁都勤快,要说背叛也是你们这群鼠辈!”

    “不要再说了,住口!”白悦扬刀一指黄敢,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明明是军督大人想揽兵权染指幽州之地,现在却颠倒黑白诬陷我等,你……”

    黄敢立马打断他的话咆哮道:“军督大人乃前线最高指挥使!他当然有权调动整个远东兵马,何来颠倒黑白!

    董逆三人不尊号令,负隅顽抗,置远东军民与不顾,到底谁是黑?谁是白!”

    “我,我,你……”白悦被黄敢的话噎的说不出话来,举刀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哼……”黄敢见他这模样,冷笑一声,“还说什么义军为了远东百姓驱逐胡奴才组建,全他妈鬼话连篇,你蒙谁呢你?去年远州两万胡奴是谁杀的?是军督大人!

    人家当时几千人就敢跟胡奴正面真刀真枪的干,杀的胡奴是血流成河鬼哭狼嚎。

    冀州南部又是谁收复的?还是军督大人!就因为他镇守在冀州,如今的远东才免遭胡奴肆虐,百姓不用担惊受怕,就此安居乐业。

    那么你们这些所谓的义军呢?又做了什么!远东起事这么多年却至今一事无成,

    都是因为你们的无能,害得无数热血男儿因为你们的鬼话白白葬送在胡奴屠刀之下,也害得资助你们的秦墨秦先生身受牵连丢掉了士族身份被迫漂泊在外多年,

    所以说你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道说错了么?只恨老子不能跟着军督死在抵抗胡奴的战场上,却要葬送在你们这群自诩正义的暴徒手中,真他娘不甘心……”

    义军将士听完黄敢的话,脸上齐齐露出一丝迷茫的神情,此刻他们内心动摇了,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帮陆元岭对付军督府究竟是对是错。

    “诸位兄弟,莫要听他胡言乱语,他,他……”白悦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哆哆嗦嗦的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因为黄敢所说的话就是他内心深处最不愿意触及的地方。

    “啊~”

    见白悦一个分神的功夫,黄敢忽然大吼一声,举刀向他冲杀过来。

    “嗯……”

    白悦猛地回过神来,手中军刀本能一转,拍马迎着黄敢冲了上去。

    “叮~哐啷……”

    “噗~呲~”

    白悦纵骑与黄敢错身刹那,寒刃带起一片殷红,冷利的寒锋将对面残缺的腰刀轻挥斩断,沉重的刀身划开了黄敢的脖颈……

    “呃……呃……”

    黄敢捂着血如泉涌的咽颈,向着眼前静立的近千义军骑兵有踏行了几步,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霍青,老子的家人就交给你照料了,弟兄们我来了,等着我啊,咱一起走……”

    最后的意识消散,黄敢满足的闭上了眼帘,紧捂咽颈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就这么跪在地上结束了他肮脏却不失奇妙的一生。

    至少在最后一刻,他终与有了一名身为军人的觉悟,不用再承受良心煎熬,去的是无比惬意……

    “怎么会这样?明明打赢了,为什么我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有一丝恐惧?”

    白悦看着手中尚在淌血的刀锋,眼中满是异样流动,不断喃喃自语。

    “不会的,这个黄敢妖言惑众,我不能被他扰乱心境,我,我……”

    然而无论白悦怎么努力,情绪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黄敢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无知又可怜的鼠辈……”

    “……你们的名声早就臭了!”

    “……所谓义军就是群逆贼……”

    忽然白悦双手闷住耳朵大吼一声,凄厉的喊道:“不是这样的,黄敢匹夫!休要在此饶舌搬弄是非!我白悦怎么可能会被你三言两语扰乱心境,啊~”

    “白兄弟,你怎么了,冷静点……”

    赶来向白悦禀报军情的徐辽见白悦在马背上发狂,立马上前去安慰他。

    “噌……”

    不想徐辽的手刚搭到他肩膀上,白悦便一刀回劈过来。

    徐辽一惊,手一缩,仰面朝马背上一个俯身,避开了这夺命一刀。

    “啊……”

    双眼通红的白悦见一击失手,即刻扬刀朝徐辽身上重重落下。

    “白兄弟!”

    一声凄厉的嘶吼让白悦从疯癫状态下清醒过来,手中的寒锋离徐辽面部仅几寸距离,徐辽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血迹未干的刀刃上传来的丝丝寒气。

    “徐,徐兄,抱歉……”白悦见自己差点误伤徐辽,当即抽回军刀,对他抱以一声歉意。

    “呼,吓死我了,白兄弟,我看你心神不宁的怎么了……”惊出一头冷汗的徐辽起身对白悦问道。

    白悦摇摇头:“没什么,熬了一夜,可能有些累了,对了,徐兄弟你那边战事进行的如何了?”

    徐辽说道:“那几处峡口有几千人都投降了,还有些在抵抗的仍在剿杀,估计他们也撑不了多久,是不是该派人向陆守备他们回禀军情了?”

    白悦点点头:“立刻派人回常阳和兄长回报,就说常阳峡谷一战尽数歼灭黄敢所部,叛将黄敢已经伏诛!”

    徐辽闻言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黄敢尸体,心中一丝异样流过,然后对白悦拱了拱手拨马转身离去。

    等徐辽离开后,白悦理了离思绪,对着近千义军大声说道:“兄弟们,随我继续诛杀黄敢残部,务必不能让一兵一卒逃离此谷!”

    ……

    “霍兄弟,前面就是出口了,出去后,我们就安全了……”

    在通往宛平方向的峡道内,霍青领着四十多名同样只有十七八岁大的少年策与马背之上,向峡口飞驰而去。

    “黄将军……”霍青努力压抑着情绪,强忍着眼眶内的泪水不让滴下,飞速的向前方一丝光亮的地方前进。

    在疾驰前行的同时,他心下也是一阵疑惑,时间回到脱险前那一刻,他领着身后这些新兵冲下峡坡……

    “准备作战……”

    在黄敢掩护下,霍青几人从另一处峡坡突围开来,不想却遇到了以逸待劳的徐辽所部。

    就在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准备舍命一搏之际,却见徐辽一脸凝重的望着他们,然后扬起大手,身后上千义军骑兵立刻将手中弓箭对准了他们几个……

    但是下一刻,徐辽高扬的手掌却是在半空中摆了一摆,那些对准他们的箭矢立刻放了下来。

    “此地敌人已经肃清……”但见徐辽沉沉下令一声,望了自己一眼,“没发现有其他异动,随我去下一处吧……”

    “唏律律……”

    “咯哒~咯哒~”

    徐辽话毕,就带着身后骑兵转身离去,顺势还留下四十匹马在原地……

    霍青百思不得那义军将领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可以生擒或者诛杀自己,却肯放自己等人离去?

    思虑间,霍青等数十骑已经冲出峡谷,但闻到谷外那清新的空气时,这些少年郎忍不住齐齐落下泪来。

    “黄将军,你放心,我们会替旗团的兄弟活出个人样来的!”

    霍青对着身后浓烟滚滚的峡谷泣不成声,周围也都是一片抽噎的声音。

    这四十多名少年,都是黄敢部下的遗孤,对他们都是跟自己亲生孩子一般的照顾,对于他们来说,黄敢就如同自己的父亲一般……

    “兄弟们,走!我们回宛平去见军督大人!”

    擦干眼泪后,霍青大手一挥,领着这些年岁相仿的少年一起向宛平官道上行去。

    “哪里走!全部给我留下!”

    忽然峡道内传出一阵怒吼声,白悦带着数百义军骑兵杀将了出来。

    霍青闻言,策过马身对身边面带惊惧之色的少年说道:“莫要理会他,快快向官道前进!”

    “走!”

    “咯哒哒~”

    “轰轰~”

    白悦所率数百骑兵紧追在那些少年身后,他眸中满是熊熊怒焰,但见他们愈跑愈远,猛的取下身后铁胎弓,弯弓搭箭对准一名少年后背。

    “全部给我停下,否则!莫怪白某箭下无情!”

    闻听身后暴喝,那些少年没有一丝理会,继续催动胯下战马马不停蹄地疾驰而去。

    “飕~”

    “噗~”

    “呃~”

    白悦见劝说无效当下松开紧绷的弓弦,立马一名少年的后背被冰冷的箭镞没入,轻哼一声后倒落马下……

    “不要停,继续前进!”

    霍青强忍怒意和悲痛,继续指挥周围少年军向官道上前进。

    “可恨!再说一遍,全都留下!”

    白悦见此恼怒一声,再次取下两支羽箭开弓迅速攒出,又有两名少年被掀落马下……

    “噗噗噗……”

    只闻一阵令人头皮发麻地箭簇入躯声,白悦百发百中,已经有十余名少年倒在了干硬的土地之上,年轻的躯体转瞬便没有了生机。

    “咯吱吱~”

    白悦再次取出一支羽箭拉弦满圆,眼眸阴冷无比的对准了霍青的后背……

    “咻~”

    “飕~”

    “咔~”

    就在白悦绷弦瞬间,另一支疾驰的弩矢呼啸而来,撞开了他的羽箭,救下了霍青和剩余少年的性命。

    “嗯?”

    白悦诧异瞬间,向弩矢所在方向望去,但见……

一三九 陆羽VS白悦

    ……

    “贼子,休得放肆!”

    官道之上传来一声暴喝,滚滚尘沙中传来铁蹄轰鸣。www.uu234.net白悦望去,但见为首一骑身材魁梧,寒衣铁甲,鞍前一柄森冷的偃月刀,手持一把劲弩,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将领向自己怒目疾驰而来。

    陆羽将手中劲弩向边上的将士一甩,取下鞍前偃月刀,丹凤眼眸紧紧盯着前方白悦,马镫一踏,胯下的塞外良驹发出一阵嘶鸣,加速向他扑去。

    而他身边的骑兵各个神情冷肃,紧握手中投枪对准前方数百义军骑兵,等待进入射程之内。

    “军督大人的军队,我们得救了……”霍青一见到陆羽所部,就明白这是镇字营赶到,自己已然脱离险境。

    “是军督府援军,白将军,撤吧……”

    跟随白悦身边的义军士兵眼见陆羽为首的三百铁骑各个身披铁甲,马上向白悦建议暂时退回峡谷。

    白悦脸色凝重,很想听那义军士兵的话转身就撤,然而此时却十分不甘心,因为毕竟对面三百骑,而自己这边足足七百,更何况那些个少年郎眼看就要追上,就这么放过是万分不甘心。

    “百人一队,徐徐前进,结阵!”

    “喝!”

    陆羽沉喝一声,冷静地下达作战指令,那三百训练有素的镇字营骑兵闻令离开散开控制马速,摆好了阵型,迎着七百义军骑兵缓缓逼了过去。

    看着对面三百骑在黄沙弥漫中列完阵线,白悦不由眼眸一寒,知道这些骑兵与传统骑兵不同,恐怕比想象中更不好对付。

    “咯哒哒~咯哒哒~”

    当霍青他们绕过陆羽骑阵后回头望了眼这些滚滚而去的铁骑,只感觉有一阵难以言喻的思绪在心中荡漾。

    “放箭!”

    眼见陆羽所部骑兵向自己袭来,白悦当即下令身后义军向他们举弓射击,但是……

    “白将军,我们的箭矢早在峡道内围剿黄敢所部时就用完了……”

    “什么!可恶,迎敌!”

    白悦听那义军军士回应,这才想起他们身上的箭袋早已空了,当即扬刀一指向对面的骑阵冲杀过去。

    “喝!”

    眼见进入三十步距离,最前排的上百镇字营骑兵齐喝一声,然后掷出了手中早已准备多时的投枪……

    “呼呼呼~”

    沉重的投枪仿佛要把空气撕裂一般,如同一条条腾空而起的巨蟒,向着义军阵列张开血盆大口发出犀利的嘶啸。

    白悦顿时双眼欲瞪出血来:“不好,散开阵线,快!”

    “噗噗噗噗噗……”

    “啊~不……”

    “吁~~”

    “轰~”

    但是一切都太迟了,上百支投枪无情的贯穿了义军骑士的躯体,将他们的血肉无情的挤出体外,带出一连串激荡的浊液飞洒在战场之上,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一位年仅三十的义军骑士,在疾驰中闪避不及,被迎面而来的投枪当场贯穿面颊,只闻一声轻爆,他的头颅整个撕裂开来,血白混合的汁浆洒了他一身战袍,躯体也随之向后被掀飞出去被滚滚马蹄声给淹没……

    “呃~”

    还有一名义军骑士腹部一侧被投枪划过,虽然没有洞穿躯体,但冰冷刺骨的凉意还是让他忍不住低头看去。

    但见自己腹部挂着一段紫红色的肠子,大腿早就被鲜血染红,就这么拖着在疾驰的马背上飞舞着。

    “啊~不!”

    惊恐的尖叫从他嘴里响起,他立马丢掉手中兵器,双手抓住肠子不断往那洞开的伤口处塞去,眼中满是绝望的神态……

    “叮~”

    白悦挥刀格开飞扑而来的一支投枪,听闻身侧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脸色阴沉无比,嘴角不住的抽动着……

    “噌~”

    在投枪掷出那刹那,只闻一阵金属轻吟,疾驰的镇字营骑兵齐齐抽出了戳与鞍前的环首刀就势一甩,刀柄处细长的铁链当即和手腕交缠在了一起。

    阴冷的兵锋闪烁着夺命的寒芒,似乎急不可耐的渴望嗜血的快感。

    “杀!”

    两阵交错瞬间,陆羽和白悦齐齐怒吼一声,下一刻……

    “噗~噗~”

    “砰~”

    铁与血无情的撞在了一起……

    义军骑士手持一支长枪对准一名错身而来的骑兵胸膛就是狠狠一刺,然而那镇字营骑兵脸上却无半分惧色,手中环首刀对着他脸庞就势一甩……

    “叮~”

    “噗哧~”

    “呃~”

    结局却是那义军骑士手中长枪脱手被震落在地,满脸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咽颈倒落马下。他到死都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将长枪刺向他胸膛了,可为什么自己的长枪会挺不进他的盔甲一寸?

    “呵呵~”那名镇字营骑兵一刀结果那名义军骑士后冷笑一声,手中环首刀再次一挥与另一名持马刀的义军骑士错身交会。

    “叮~”

    又是一声轻响,那名义军骑士虽然避开了环首刀夺命的寒锋,并且准确无误的将马刀砍在了那骑兵身上,结果却发现自己手上的马刀刀已经卷刃不能再用了。

    “噗~”

    还未来得及细想,一把挥刺的环首刀毫不留情的洞穿了他胸前熟铁打制的甲叶,发出一阵金属挤入肉躯的轻响……

    等他回过神来准备望向来敌时,却只觉的自己身体不可控制的被拉扯到了马下,伴随着环首刀离体而去带出几点血花,很快被沉重的铁蹄踏入无尽黑暗之中……

    “哈!”

    “喝!”

    另一处,陆羽沉重的偃月刀与白悦的军刀狠狠撞击在了一起,只见一阵火星闪烁,带起震耳欲聋的轰响。

    “吁~”

    镔铁军刀虽然坚韧无比,但无奈偃月刀势大力沉,交会刹那,白悦只觉手臂处传来一股磅礴的压力,差点将他掀飞出去,胯下的战马也有些承受不住这股狂暴的力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

    白悦稳住马身对陆羽说道:“壮士这般身手为何要帮军督祸害幽州百姓?不如随我去投陆守备让军督大人迷途知返,以壮士身手定……”

    “贼子住口!将军督大人的宝刀还来!呀~”

    陆羽一眼认出白悦手中那把窄长的寒刀正是刘策的随身军刀,顿时对他怒吼一声,不理会他所言,举刀再次向他挥落。

    白悦一见刀势压顶,立刻一拉马缰,强行和陆羽错开,避开了这夺命一刀。

    陆羽一刀落空瞬间,瞳仁一缩,单手持刀顺势朝白悦身下的白马双蹄扫去。

    “起~”

    “吁~”

    白悦见状狠狠一提马缰,下一刻胯下白马嘶啸一声,前蹄离地高高跃起,避开了这来势凶猛的一刀。

    白悦轻压马首,眼眸一寒,在马蹄落地瞬间,手中军刀一个侧挥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冲陆羽脖颈而去。

    陆羽见此上半身就势在仰面一个扭转靠在马背上,面颊擦着寒锋避开一瞬,拖与地面的偃月刀猛地带起一片沙石举与自己胸前,一阵旋转,沉猛迅捷的挥向白悦腹部!

    “叮~”

    白悦万万想不到陆羽居然会仰躺马背挥舞长刀,吃惊之下竖刀一立挡下这致命一击。

    金属再次碰撞,他只觉的自己虎口一阵酸麻,当下一拨马身不再恋战,向后方骑阵退去。

    “贼子休走,把军督大人的刀还来!”

    眼见白悦脱身而退,陆羽起身一踏马镫就向他消失的方向追去。

    “噗噗噗~”

    面对阻挡自己前行的义军骑士,陆羽手中长刀如同一条入海蛟龙般,将他们的身躯带出一道道殷红的血雾飘散四零。

    “哈~”

    四名义军骑士把陆羽团团围住,齐齐将手中的长枪刺向他的胸膛。陆羽见势横刀一挡,止住了挺近的枪尖,随后沉声一喝顶开了四支长枪,随后……

    “噗噗噗噗~”

    但见陆羽偃月刀势带起一阵旋转的血雨,那四名义军骑士上半身齐齐被沉重的锋芒掀至半空之上,然后重重落在地面之上。

    “贼子!出来,与陆某再大战三百回合!”

    陆羽见已经找不到白悦踪迹,不由恼喝一声,然后又是斜砍一刀将一名义军骑士从肩胛到腋肋齐齐削裂……

    “喝~”

    镇字营的三百骑兵依旧如同三道疾驰的急浪般将眼前妄图阻挡自己色义军骑士无情的掀翻,骁勇的武艺在整齐的阵列面前,变得毫无意义。

    远处的白悦看着战场上这一切,知道再打下去伤亡只会更重,当即对身边的一名义军士兵下令道:“吹号!告诉兄弟们赶紧撤,莫要再恋战!”

    “呜~~”

    沉闷的犀角在战场上响起,闻听这阵角号的义军士兵,当即拨转马身紧随号声所在方向聚拢,然后齐齐向常阳峡谷内退去。

    “贼子休走!”

    “呜~”

    眼见义军退去,陆羽还欲再追,忽闻自己身后也传来一阵犀利的角号声响。

    “停止追击!即刻回转本阵!”

    闻听这阵角号的陆羽,立刻遵循号声传达的指令,命令骑兵向武镇英本部有序的退去。

    “不错,很好……”

    镇字营本阵,武镇英站在一座山包之上手持窥镜望着陆羽他们回阵,满意的点点头。

    之前那一战武镇英和边上的罗敬晖尽数看在眼底,都对陆羽给予了肯定。

    放下窥镜后,武镇英是不断点头赞道:“这个陆羽,很好啊,哈哈哈!”

    罗敬晖闻言也放下窥镜故作不满地说道:“我说武指挥使啊,这陆羽跟了咱才几天你就这么夸他,还把工匠坊新出的三百件胸甲交给他指挥,我老罗可是自河源开始就跟着你,也没见你对我有半分好脸色啊,太不公平了吧?”

    “你呀,少来这套!”武镇英闻言笑骂一声,“我还对你不够好啊?我这刚上位就让军督提拔你当了营旗使,还不满足么?

    好了,牢骚省下,去看看陆羽他们吧,还有那几个黄敢本部的士兵,得好好问问峡谷内出现什么状况,为什么会这般狼狈,等确定内中情况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罗敬晖立马行了一个军礼:“遵命,我这就去办!”

    说完他即刻向山包下走去,却闻武镇英的声音再次传来:“记得派些人把战场收拾下,顺便问下那支骑兵是什么来头。”

    ……

一四零 暴乱

    ……

    “武将军,黄指挥使他就这样被那个叫白悦领的三千骑兵击败了……”

    武镇英帐前,劫后余生的三十几名年轻的黄敢部士兵泣不成声,霍青更是双眼通红强忍悲痛的和武镇英几人诉说着战事经过。www.uu234.net

    武镇英听完后对一侧的罗敬晖和陆羽互望一眼,然后对跪在地上的霍青等人说道:“事已至此,你们也别难过了,先下去休息吧,来人!带几位军士下去疗伤。”

    很快,霍青等人就在亲卫的带领下前往后阵暂时休整去了,随后武镇英一脸沉重的看向帐内各部将士开始商议起接下来的布阵方案。

    武镇英说道:“刘尧、黄敢先后在常阳峡谷内惨败,可见这条峡道并不简单,探马回来没有?峡谷内情况如何?”

    罗敬晖说道:“如今谷内烟雾弥漫,探马恐有埋伏不便深入查探虚实,因此具体地形是否如霍青几个所言,还无法尽知。”

    武镇英点点头,继续说道:“姑且就算霍青所言为实吧,峡谷之内两侧坡道险要,

    而主道只有一条,黄敢所部将大军安置与峡谷之上也不无道理,毕竟如此漫长峡道且崎岖难行,带着诸多辎重,一日之内断无法通过,

    如若在峡道正中扎营,延绵数十里的营地一旦有个疏忽被偷袭,到时首尾不能相顾,同样是惨败的下场,

    换本指挥使是黄敢,也会将大军安置在山上以居高临下之态对敌。”

    “但是呢?”罗敬晖对武镇英脾性很了解,随后出口问道。

    “呵呵……”武镇英瞪了罗敬晖一眼,苦笑着摇摇头继续说下去:“黄敢和刘尧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低估了常阳叛军的姿态,以为他们只会死守常阳,不会主动出击,太过轻敌。

    第二,战术布置错误,首先没有控制水道,这不必多说,其次各处主要山道口没有派兵把守,以致被偷袭时来不及和主营取得联系,

    再者情报不足,对可能造成的各种意外事端准备不充分,综其两点才导致连续两次讨逆大败。”

    陆羽闻言拱手问道:“武指挥使,末将有个疑问,不知可否请你解答。”

    武镇英笑道:“陆羽你不必拘束,有话尽管说。”

    陆羽说道:“按霍青所言峡道内有多处坡口可通与峡谷之上,又如何把守呢?如若分兵岂不是被各个击破?”

    武镇英满意的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目光:“陆羽你这问题问的好,但如果是本指挥使的话,只需要守住峡道两侧入口最近一处坡口,如此一来纵使敌人偷袭也能从容应对,

    只要山下的守军在峡谷上主营赶到之前不溃败,甚至能反败为胜,而我镇字营能在精卫营中立足,最重要的一个字就是稳,在立与不败之地时稳中求胜!”

    “多谢武将军指点迷津!”陆羽闻言后恍然大悟,对武镇英恭敬的性了一礼。

    武镇英笑道:“陆羽你无需如此,我军中一向都是广开言路,有想法和疑问都可以提及,只要合理的都会采纳和解答,军督大人常言三人行必有我师,更何况数千人大军呢?

    以后有什么想法和疑问尽管来找我,能解答我一定解答!”

    陆羽说道:“多谢武将军!”

    “哈哈哈,敬晖啊,你看……”武镇英见陆羽还是一副正色模样,和罗敬晖相视大笑一声,帐内一下子气氛活跃了许多。

    待安静下来后,武镇英扫了一眼帐内各级将领,然后开口说道:“等探马将峡谷准确地形探查完毕后,我们即刻行军进谷,本指挥使有种预感,只要常阳峡谷掌控在我大军手中,

    这次幽州动乱也就拉下帷幕了,因此本指挥使有了新的计较,打算把这座峡谷作为一座堡垒,把叛军困死在常阳郊外,你们都过来……”

    ……

    常阳城,徐辽派的信使已经在守备府内向陆元岭三人禀报常阳峡谷最新战况。

    “好啊,我这个贤弟真是厉害,三千人大败黄敢所部两万人马,尽毁其粮草,俘虏士卒七千,哈哈哈……”

    陆元岭看了一眼信上内容,顿时眉开眼笑,令苏敬山和董天珂二人心下产生一丝浓浓地嫉妒感。

    “董指挥使,你看嘛,背叛你的黄敢如今已经伏诛,你该满意了吧?”

    陆元岭将信件递到董天珂手中,一脸春风得意。

    董天珂拿过信件仔细看了一阵,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黄敢也跟了我多年,不想就这么死了,我这心啊也不知是啥滋味……”

    陆元岭笑道:“董指挥使怎么还同情起叛将来了?应该高兴点,好让底下人都知晓敢跟我们作对都是什么下场!”

    苏敬山闻言瞥了他一眼说道:“说的好像我们现在日子很好过似的,刘策现在可是掌控了幽州大部资源,

    那白悦赢了又怎么样?我们还不是被困在这方圆不足百里之地寸步难行?

    若他再困我们一两个月,到时我看得吃想肉充饥了,不知道你高兴个啥劲……”

    陆元岭听他这么说,也没怎么恼,而是点头回道:“苏指挥使所言不无道理,本守备已经决定趁白悦大胜,军中士气正旺之际主动出城寻求战机,

    就算一时奈何不得刘策,也能先占几座城池改变下眼下不利局面,毕竟只一味困守,最后必定死路一条。”

    董天珂闻言起身劝道:“陆守备三思啊,眼下出兵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陆元岭笑道:“董指挥使,趁如今粮草未竭,我军又连获两次大胜,现在刘策所部定是怨声载道、士气低迷,正是出兵大好时机啊!”

    苏敬山和董天珂互望一眼,然后对陆元岭说道:“陆守备,我劝你最好再仔细想想,如今这城内遍地都是饿红了眼的饥民,我怕……”

    “无需多言,那些个饥民算什么?我连士族都敢下手还怕他们?留下一万兵马镇守,看他们能翻出什么浪来。”陆元岭不屑地说道。

    苏敬山想了想也有道理,上万兵马镇守在常阳能出什么问题,与是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择日出兵吧,本部一万人马也随军一道出城。”

    陆元岭满意地说道:“那就多谢苏指挥使了,现在即刻点兵,明日一早就出兵常阳峡谷,是时候让刘策知道幽州到底谁说了算!”

    董天珂见他们如此,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下自己麾下就几百人而已,根本说不上话。

    ……

    七月二十七,清晨。

    陆元岭三人率军向常阳峡谷方向离去已经两天了,沉静的常阳城内,街道两侧到处都是饥民,原本还算整洁的街道在“征粮”过后变得肮脏无比,入目所及到处都是垃圾排泄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常难闻的气味,令人忍不住欲要作呕。

    “妈的,长眼睛了没?”

    一甲留守城内的陆元岭所部的士兵,粗暴的将几个挡在路中间的饥民一脚踹开,谩骂一声后扬长而去。

    “军爷,给口饭吃吧,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饿啊……”

    一名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老人,领着个十岁大小的女孩跪在那甲士兵跟前苦苦哀求着他们给些食物。

    那甲长一见,立马抽出腰刀对着那老头吼道:“老东西,敢挡老子的道,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杀了你?给我滚开!”

    那老人见此并没有退缩,继续苦苦哀求:“军爷啊,你就行行好吧,我可以不吃,但至少给我孙女一口吧?她爹和娘都饿死了……”

    “妈的……”那甲长一听,顿时大骂一声,举起手中腰刀作势要挥下,“饿死关老子屁事,老子……”

    “甲长甲长,你看那丫头……”这时,那甲长身后的一名士兵拉了拉他袖子对他使了个眼色,“你不是说最近霉运缠身,算命需要玉女来转运么?你看那孩子,不是正好拿来,嗯,你说呢?”

    那甲长闻言立马向老人怀中的那名幼女看去,顿时眼前一亮,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然后对那老人说道:“老头,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成全你,你孙女我养了,可以滚了!”

    说着一脚踹开老人,一把将那幼女拎起夹在腋下旁若无人的继续前走去。

    “爷爷,爷爷~”

    “颖儿,我的颖儿啊~”

    眼见自己孙女被夺走,老人无助的瘫在地上大声呼唤着,却没能阻止这群兵痞继续前进的步伐。

    而这时,混在饥民中的军督府情报司人员,互相照会一个眼神后,立刻有人冲了出来,阻挡在那群兵痞跟前。

    “妈的,反正都要饿死了!还管这么多干什么?各位街坊邻里,这群狗官不把我们当人看,跟他们拼了,等夺下库房吃香的喝辣的比在这里等死强啊!”

    那甲长一听顿时放下腋下的孩子,抽出腰刀大怒道:“妈的,活的不耐烦了么?老子成全……呃……”

    忽然,从左侧冲出来另一名情报司人员,将一把匕首深深扎进了他的脖颈……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周围其余士兵一时不知所措,就在他们楞神的功夫,四周又冲出手持各种兵刃伪装成饥民的情报司人员,齐齐把他们捅倒在血泊之中。

    做完这一切,一名领头模样的情报司人员浑身是血,对那些面色惊恐的饥民说道:“各位街坊邻里,现在我们杀了这群兵痞,你们该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等着陆元岭的那些兵痞来杀你们么?

    反正早晚都要死,不如趁现在夺下粮库饱餐一顿,等着军督大人前来接手常阳,还我们大家一个公道,怎么样?有胆不想饿死的就跟老子去军营!没胆的就在这儿等着被人做成想肉吧!”

    说完,那情报司人员转身就和同僚向军营方向嚎叫着冲去,留下街道两侧望着地上几十具尸体的饥民。

    “与其这样饿死还不如拼一拼!”

    “妈的,受够了,老子早想反了!”

    “走,去夺屯粮库,跟这群狗娘养的拼了!”

    “那些粮食本就属于我们的,凭什么让他们夺走,干了,上!”

    街道上数万人多日来的不满的怨恨此刻彻底化成无尽怒火,嚎叫着向情报司人员离去的方向急奔而去。

    当天,十几万疯狂的饥民开始向陆元岭留守常阳的军营发动攻势,一场声势浩大的暴动在幽州土地上爆发开来……

一四一 进退两难

    ……

    “兄长,你们怎么来了?”

    半道上,带着俘虏返回常阳的白悦和徐辽等义军将士遇到陆元岭、董天珂和苏敬山三人的大军,不由眼神中闪过一丝疑问。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陆元岭见白悦相问,立马笑着迎上去说道:“贤弟,你干的好啊!这一战打出了威风,现在为兄决定趁你初胜余威,全军士气正旺,主动出常阳跟刘策一决雌雄。”

    白悦闻言忙道:“兄长,现在不是和军督大人决战的时机,此战虽然尽灭黄敢所部,但我在通往宛平的峡道口已经查探军督的数千援军已经到了,那支军队不比寻常,我和他们交过手……”

    “行了行了,别再说了……”陆元岭满不在乎的打断他,“再厉害又怎么样?不就区区几千人而已,正好一并全收拾干净,这样我看刘策还敢不敢跟我作对,待收拾完那支你口中的援军,我就直扑宛平!”

    “兄长~”

    “好了不必多言,你刚从战场退下来,就暂且随军略阵,好好休息一下,另外,本守备军纪严明,以后你我在军中必须以上下级称呼,明白了么?”

    “是,守备大人……”

    见陆元岭心意已决,白悦也不再相劝,只能对他拱手施礼,领着徐辽等义军将士一道向后阵缓缓走去。

    “等等……”

    就在白悦等人带着俘虏的黄敢所部向后阵移去之际,陆元岭再次叫住了他。

    只见陆元岭望着这些俘虏的士兵向白悦问道:“白将军,这些俘虏你也打算随军带着么?”

    白悦一怔,连忙说道:“陆将军,这些黄敢旧部都已经愿意效忠与您,如果您对他们不放心,那么末将先将他们带回常阳安置吧。”

    “不必了……”陆元岭眼神一冷,嘴角一扬,“这些人能背叛董指挥使一次,难保下次不会背叛我,留下他们只会是个祸患,对我大军出征有诸多不利因素,所以……”

    说到这儿,陆元岭伸出手掌作了个劈的动作。

    “陆守备!”白悦一听,顿时下马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这些将士也是身不由己受黄敢蛊惑才会一时失足,您就给他们一次洗心革面的机会吧。”

    陆元岭看着跪伏在地的白悦,微不可察地轻哼一声,继续说道:“无需多言,当日要不是他们临阵倒戈,幽州局势也不会变得如此动乱不堪,如今本将军要专心应对来自军督府的压力,不可能分心去监督这些受俘的军士,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

    “陆守备……”董天珂连忙出声打断他的话,“这些都是本指挥使昔日下属,应该有本指挥使来定夺他们生死吧。”

    陆元岭闻言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董天珂笑道:“董指挥使,你糊涂啊,他们现在是刘策的兵,从他们跟着黄敢背叛你那一刻开始,就应该要有承受代价的觉悟,

    如今本守备暂为军中最高统帅,有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还请董指挥使莫要出言阻扰。”

    “你……”董天珂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陆元岭摆明了就是不让自己手里有兵,免的威胁他的地位啊。

    陆元岭不再管董天珂脸上神情变化,继续对跪在地上的白悦说道:“白将军,这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白悦身上惊出一身冷汗,再次大声祈求道:“陆守备,求你饶过他们一回吧,末将已经答应他们都能活下去啊,求你了……”说完声泪俱下重重的拜了下去。

    “够了!”陆元岭见此大吼一声,“白悦,这是军令!你必须服从,即刻前去执行吧!”

    白悦再次抬头哽咽地说道:“陆守备,杀俘不祥,还请三思啊……”

    陆元岭一听,顿时咆哮起来:“狗屁的杀俘不祥,那些个读书人编出来的鬼话也能信!看看那个刘策,从河源一个逃兵开始一路走来杀的人杀的俘虏还少么?结果呢!

    老天有惩罚他么?不但没有,到远东一年多时间就从一个小小旗团使杀到了前军都督的位置,都爬到我等头上来放肆了!

    现在更是把我们逼到这等落魄的地步,所以你告诉我!这些人该不该杀!”

    白悦的头深深的低了下来,双眸紧闭,身子不住的抖动,显然此刻他内心是万分的煎熬。

    “唉……”陆元岭见他这幅模样,叹了口气,翻身下马来到他跟前将手搭在他肩上“语重心长”地说道,“贤弟啊,为兄知道你心地善良又重情重义,但是眼下我大军出征在外,真的不能留下这些俘虏,你想啊,如果此次出征不利,常阳就是我们最后的退路了,如果把这些人留在常阳,万一引起兵变怎么办?

    带在军中随行,两军交战他们一旦临阵倒戈,那后果你可想过没有?

    好吧,为兄也不为难你,给你半天时间留仔细想想,想想为兄所言是不是有道理,那些俘虏是杀是留就都由你决定,

    如果处理完了记得赶来和我汇合,好了军情紧急,为兄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陆元岭就翻身上马,带着大军继续向常阳峡道前进,留下呆立在原地一脸落寞的白悦。

    ……

    “退回去,你们想干什么!军营重地岂容你们擅闯?想造反么!”

    “老子都快饿死了,还管反不反?各位街坊,冲进营地把我们的粮食全抢回来!”

    “嗷~”

    常阳军营外,十几万红着眼的饥民如同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浪,将驻军营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嘶吼的呐喊仿佛要把天给震塌一般。

    “全军戒备,不要慌!”

    留守在常阳的守将旗团使江蒙,眼见营前人海涌动,强忍内心恐惧指挥着士兵保持冷静。

    “咯吱……”

    人海不断拥挤着军营的木栅,发出一阵刺耳的松懈轻响,已经出现了坍塌的迹象。

    江蒙见此立刻大声吼道:“再警告一次!即刻退回去,否则……”

    “嗷嗷嗷……”

    疯狂的吼声淹没了江蒙的话,令那些镇守在营栅前的士兵不断吞咽着口水,露出一丝惊恐之态。

    “咯吱吱~轰~”

    摇摇欲坠的木栅一段段最终承受不住挤压,被疯狂的人群彻底掀翻,但闻一声轰响扬起一阵黄沙,让营栅前士兵的眼睛不由一眯……

    “杀啊~~”

    疯狂的饥民发出一阵凄厉的咆哮,扑向身前那些持兵刃严阵以待的守军士兵。

    “格杀勿论!”

    见局势开始失控,江蒙眼神一寒,大声下令道。

    “噗噗噗~”

    “啊~~”

    “砰砰~”

    “吼~”

    密集的人群和守军士兵交接一瞬间,在一片躯体碰撞伴随着横空激荡的血液中,彻底陷入了癫狂。

    “啊~不~放开我~不~”

    两个饥民找准一个机会猛地将一名守兵扑到在地。其中一个饿疯的饥民二话不说,张嘴就向他耳朵咬去。

    那守兵只觉耳边一阵肌肤离体的撕响和剧痛,满脸惊恐的大声呼喊起来。

    然而无论他怎么凄喊,最终他的耳朵还是被那饥民活生生撕咬了下来。

    “老子要杀了你~还我耳朵,老……啊~”

    那守兵在耳朵离体一刹那大喝一声刚准备举刀挥砍,却只觉的后颈传来另一阵撕裂的剧痛。另一名缠住他的饥民的利齿死死咬住他的后颈,疼的他只觉得眼冒金星,意识开始模糊。

    “哧~~”

    终与,那守兵在听到一声肌肤撕破的清响后,彻底陷入黑暗之中,但见他的脖颈已经被活活咬裂,翻滚的血液喷了那两个饥民一脸……

    “呃~”

    另一处,十几个个饥民将一名水军刀盾手扑倒在地,其中一个十**岁的少年从他手中夺下腰刀,压在他胸前,对准他的脖子就像切割肉食一样,一刀刀来回摩擦起来。那士兵满脸惊恐,感受着死神来临的痛苦……

    飞溅的血液将周围饥民和那少年染的如同地狱的恶鬼,神情已经趋向疯狂。

    “嗷~~”

    忽然那少年举起慢慢切割下来的头颅起身跳到一辆平车上,大吼一声,仿佛将这些日子来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噗……”

    江蒙一刀砍翻一名逼近自己的饥民,然后和身边亲卫慢慢向后退去,地上躺满了守军和饥民的尸体。

    “疯了,都疯了~”江蒙看着营内血腥恐怖的景象,浑身直打哆嗦,“赶紧去找援兵,快啊……”

    “姓江的!还我爹命来~”

    忽然在江蒙侧身传来一阵可怕的吼声,他转身望去。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提着一把砍缺的腰刀向他猛冲过来,身后还跟着近百怒吼的人群。

    “撤,快撤入内营!”

    江蒙胆寒心裂,在看向四周时,知道外营已经彻底被饥民攻陷了,再守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条,当即决定向内营跑去。

    “想跑?”

    一名伪装饥民的情报司战卒眼见江蒙要逃跑,不由瞳孔一闪,立马从衣摆下取出一把生锈的十字镖瞄准了他……

    “呲~”

    “啊~”

    飞旋的十字镖狠狠地把江蒙的脚掌洞穿,将他重重掀倒在地上。

    江蒙看着血淋淋的脚掌,发出一声痛苦的凄嚎,但很快他感受到周围一片激烈的动荡声。

    抬眼看去,自己的亲卫尽数被饥民扑倒在地,但还未来得及细究那些亲卫将迎接什么样的命运,只闻耳边响起一阵脚步声。

    “江蒙!还我爹命来!啊~”

    “不~不要~”

    “噗哧~”

    那青年不顾江蒙大声求饶,一刀砍在江蒙的头顶,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一压,他的头颅立刻分裂两半……

    “爹!孩儿给你报仇了!哈哈哈哈~爹……孩儿现在可以来和你团聚啦……”

    那青年手刃江蒙后,仰天大吼一声,然后将刀往自己脖子上一划,只见一道殷红从他裂开的伤口处喷发出来……

一四二 凄城悲歌

    ……

    “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不是去常阳么?为什么带我们到这地方……”

    “白将军,说句话啊,到底想怎么样?”

    一座荒废的残城之内,七千多名黄敢旧部被白悦所部义军带至此处城内墙楼之下,每个人被绳索背缚住双手聚集一起,形成一片拥挤的人海。m.www.uu234.netwww.uu234.net

    城墙之上,近三千义军将士手持弓箭看着下面喧闹的人群,脸上挂满了茫然和凝重。

    白悦背立城墙下的俘虏,紧闭双眸眉头紧锁,抽动的脸颊似乎还在为自己的决定挣扎。

    “白兄弟!你真要打算这么做么!”

    闻讯赶来的徐辽踏上城墙瞥了眼下面潮动的人群,来到白悦身边大声问道。

    白悦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城外凄凉的景色,开口对徐辽说道:“兄长说的没错,留下这些俘虏始终是个祸患,如今大军出征在外,若这些人闹出些事来又该如何弹压?眼下这种时候,断不能有半点疏忽,所以……”

    “我不同意!”徐辽闻言对他大吼一声,“我们已经答应了他们,会让他们好好活下去!难道你想食言么?白兄弟,你不能再这么错下去,赶紧下令把人都放了!”

    “徐兄,你不要逼我!”白悦眼角滴下一滴泪水,看向徐辽,撕心裂肺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么?不,我现在心真的好痛!可是你要明白留下这些人会有什么后果?出了乱子谁来承担!

    而且这七千人一日口粮要多少?常阳没这么多粮食再去养活他们了,我……”

    徐辽打断他说道:“所以你就听信陆元岭的话,要置这些投诚的兄弟与死地么!白兄弟,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白悦说道:“我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战争,让军督大人迷途知返早日退回冀州,只有这样这场动乱才能平息下来……”

    徐辽闻言即刻从怀里掏出一堆报纸对白悦说道:“白兄弟,你自己看看报纸上所写的,现在幽州各地百姓都对军督大人十分爱戴,

    他都敢从那些一毛不拔的士绅身上开始征税了,百姓的日子以后会比过去好过很多了,你自己看看啊……”

    白悦拿过那些报纸,然后看都不看一眼就揉做一团对徐辽说道:“那只是军督大人蛊惑人心的手段罢了,又岂能当真?徐兄你怎么能信这种谣言呢?

    真正能给百姓带来安宁的只有兄长他们这些长生与此的世家门阀。”

    徐辽见到白悦这一幕,顿时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你还信这些世阀门第?陆元岭、董天珂、苏敬山他们三人纵使他军督没来,又何曾善待过幽州百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啊!”

    白悦解释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相信兄长几个经过这次教训,以后定会好好善待幽州百姓的。”

    徐辽冷哼一声,满脸不信:“为了些许军粮,敢对自己治下士绅百姓都下得了狠手,恕我看不出他们会有什么改善迹象,真要为百姓着想就应该出城投降赶紧结束和军督府对峙才对。”

    白悦说道:“如果这么做,兄长他们几个早没命了,军督大人可是预置他们死地而后快啊……”

    “不扯别的了!”徐辽觉得没办法再和他继续讨论下去,与是挥手说道:“那七千俘虏你绝对不能杀!别忘了我们义军宗旨是什么?”

    “不行!”白悦眼神一冷斩钉截铁地说道,“为了大局着想,他们必须都得死!”

    徐辽闻言大怒:“白悦,我不会同意你这么干,想杀他们?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说着他挺身拦在了他身前。

    “徐兄你不要逼我!”白悦双眼通红的盯着徐辽吼道。

    徐辽迎上白悦的目光大声说道:“你还当我是你徐兄就听我一次!把他们都放了,然后我们也离开这里,不再插手陆元岭和军督府的事好不好?”

    白悦闻言低头沉思片刻,忽然拔出腰间军刀抵在他脖子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周围义军将士齐齐一愣。

    徐辽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丝丝寒气,惊讶地看着白悦摇了摇头:“白悦,我真不敢相信有一天你会为了陆元岭那头畜生对我拔刀相向,好吧,有种你今天就杀了我,否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休想动下面的兄弟一根毫毛!”

    白悦闻言沉吟道:“徐兄,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不理解兄长大人的一片苦心啊,来人,把徐辽带下去……”

    话音刚落,两名义军将士当即扑上来抓住徐辽的肩膀将他按倒在地。

    “白悦,你不能这么做!放开我,白悦,你不能一错再错了……”

    被按倒在地的徐辽不断挣扎着扭动身躯,眼看就要挣脱之际,又有三名义军士兵扑了上来将他彻底按住。

    “弓箭手!”

    白悦不理会边上嘶吼的徐辽,沉声对城墙上的义军下令。

    “呼~”

    但闻一阵弓弦绷圆的齐啸,城墙上的义军士兵纷纷将弓箭瞄准了城下的俘兵。

    “你们要,要杀我们?”

    “畜生,我就知道!”

    “姓白的,你不守信用!”

    “早知如此,我们当初就不该听他们的,哪怕战死也不投降……”

    “黄将军,我们错了……”

    “什么义军,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听到城楼上响动,眼见一支支冰冷的箭镞对准了自己,被困在一起的七千俘兵立马明白要发生什么了,立刻不断谩骂开来。

    “抱歉了……”见到这一切的白悦眼眸一颌,缓缓抬起了左手。

    “兄弟们,别骂了,都靠近些……”

    这时一个军官模样的俘兵开口慢慢止住了身边众人喧闹。

    只见那军官对着身边一些浑身发抖,甚至吓得已经落泪的将士说道:“我们都是黄将军麾下的兵,更是军督大人的兵,我们已经错了一次着了这群畜生的道,

    如今快死了,也要死的像个爷们儿来,这样下去见到黄将军他老人家也能有脸和他说声抱歉,

    别哭,不怕,来,我们唱首歌吧,最近来之前从镇字营兄弟地方听到个曲子好像以军督亲自所作,叫《刘家军》,

    我想你们也都听过,来靠近些,咱走也走的壮烈些,歌词不会,但这律调都还记得吧?我先起个头……”

    他话说完,周围双手背缚的俘兵齐齐聚拢在了一块儿,那军官模样的人看着城楼上那些义军露出一丝不屑。

    “哦~~”

    “呜呜呜~”

    悲壮的哼调缓缓在残城中断断续续传开,最后七千人汇聚一起,直震云霄。

    “放!”

    听闻身后这阵凄壮的音调哼出,白悦强忍内心悲痛下达了屠杀的命令。

    “不~住手!不要!”

    “飕飕飕……”

    “噗噗噗……”

    “啊~~”

    徐辽眼见这一幕撕心裂肺的欲去阻止,但无奈箭雨如蝗,纷纷落向城下俘兵的躯体,带起一片片血花绽放……

    但那激昂却不失悲壮的音调却不曾停歇过,甚至盖过了中箭倒地将士都是呼喊声……

    “咯吱吱~”

    城墙上的义军士兵流着泪拉弓对准了城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群,然后嚎叫一声闭上眼睛射出了手中箭矢……

    “继续,放!”

    听闻身后没了弓弦动静,只闻歌声回荡,白悦再次嚎叫一声下达命令……

    “噗……”

    最后一名黄敢所部士兵倒下后,那阵逐渐减弱的歌声终于消弭无踪……

    却一直回荡在这些义军将士的脑海里……

    “呜……”

    执刑完毕后,不少义军士兵终于忍不住坐下大哭抽噎起来,一时间整个城墙之上尽是一片哀嚎的声音。

    白悦缓缓回身呆呆地看着眼下方满是尸体的场地,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他们临死前那悲壮的歌声,久久不能平静。

    “放开我!”

    徐辽一声怒喝,甩开身上按着自己的手掌,从地上爬了起来,面色铁青地扫向城墙下倒在血泊中的俘兵,连看都没看白悦一眼就向城墙下走去。

    “噗通~”

    来到这些尸体中间的徐辽,重重的跪了下来,身后紧跟而来的是白悦的身影。

    “徐兄,你……”他刚要说话安慰几句,只见徐辽伸手将一名俘兵尸体上的箭矢拔了下来,然后又面无表情的去拔另一具尸体上的箭矢。

    “徐兄我来帮你。”白悦当即也跪了下来与徐辽一起去拔箭矢。

    却闻徐辽一声沉喝传来:“把你的手拿开,别脏了他们的身子……”

    白悦闻言一怔,止住了去拔箭矢的手掌,一言不发的看着徐辽将俘兵身上的箭矢一根根拔下。

    但是,七千具尸体,平均每人身上插着三四支羽箭,任凭徐辽汗如雨下,也没能拔完一成以上。

    最后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身朝白悦身后的义军吼道:“没动过手的兄弟都过来帮忙,拔完箭矢后,跟我去挖坑,一个一个埋咯,别让野狗把他们叼了去,活着已经够苦了,死了就让他们好生安息吧。”

    白悦一听,立马拉住他阻止道:“徐兄,兄长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你这么做会耽误不少时间的……”

    “滚开!”徐辽一下将白悦的手甩开大吼一声,然后轻蔑地说道:“白将军,你军务繁忙,赶紧去追陆守备吧,这里就不劳您费心了……”说完继续招呼那些赶来的义军士兵收拾起地上的尸体。

    白悦地站在原地望了眼徐辽,缓缓说道:“徐兄,我先走一步,白某在兄长地方等着和你一起平定幽州乱局。”

    话毕,他对城墙上的义军喊道:“兄弟们,出发,与我一道前往常阳峡谷!”

    很快城墙之上就有不少义军起身向白悦走来,然而却还有数百义军士兵依旧坐在原地双眼通红,没有半点反应。

    “你们这是干什么……”白悦一惊,看着那些城墙上一动不动的义军士兵,他们仿佛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

    忽然一个义军士兵起身把手中的角弓往地上狠狠一甩,厉声吼道:“白兄弟,大家敬你是条汉子才跟着你出来卖命,哪怕你立刻叫咱们去死也不会皱半下眉头,但我老五有一点想不明白,

    义军组建之初不就是立誓为了杀驱胡奴保一方水土平安么,为什么我们如今却要对这些同样穷苦人家出生的官兵兄弟下此毒手?

    明明已经答应饶过他们性命了,为何又要背信弃义?

    还有,凭什么要帮陆元岭对付斩杀两万胡奴收复了冀州的前军都督?我实在不明白,你给我们几个说道说道!”

一四三 决裂

    ……

    旷野之上,陆元岭三人所率的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常阳峡谷方向挺近。www.uu234.net

    行至谷外十里之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传入大军耳蜗内。

    “报~”

    只见疾驰的快马在奔至陆元岭跟前时,一个翻身下马对路元岭跪在地上拱手说道:“回禀守备大人,常阳峡谷内发现敌军踪影,据探马来报,似乎有数千之众盘踞峡谷两侧。”

    陆元岭眼眸一沉,当即说道:“继续深入打探,务必探出这支军队是由何人部署……”

    “遵命!”那探马应答一声后,再次翻身上马,带着身后十几骑探马再次向常阳峡谷方向疾驰奔去。

    待探马离开后,陆元岭立即对边上亲卫下令道:“传令下去,全军原地休整,等探马回报再做计较。”

    等军令都传递下去之后,陆元岭这才下马擦了擦额前的细汗,和董天珂、苏敬山盘坐商议起来。

    苏敬山当即说道:“没想到啊,刘策这小子连败两场,居然还敢派兵前来?看来他是铁了心要置我等与死地了。”

    董天珂点点头说道:“这是肯定的,从冀州那边了解他的过往生平来看,这小子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而陆元岭却望着来时的大道,喃喃自语道:“白悦怎么还没到?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苏敬山闻听陆元岭一阵嘀咕,顿时戏谑地笑道:“呦,陆守备?怎么你还关心起你那好贤弟来了啊?要不要本将军派几匹快马去打探下啊?”

    陆元岭闻言面色一沉,瞥了苏敬山一眼缓缓开口说道:“苏指挥使莫要说笑,白悦的能力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有他和那几千泥腿子在,这心里也踏实些。”

    苏敬山冷哼一声:“陆守备这话说的,好像没了他白悦我们就不能打仗一样,我估摸着啊,他现在准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寻机逃走呢。”

    陆元岭一怔,顿时眉头紧锁,随后摇了摇头:“不可能,这白悦我还是比较了解他的,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背弃我等。”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陆守备……”苏敬山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朝守在一旁的殷邈招招手。

    殷邈冷着脸将一个绿色鼻烟壶掷到他手中,苏敬山把鼻壶凑到鼻子边猛吸一口,只见他瞬间瞳仁含泪,面颊是一阵抽动,最后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待他缓过劲来,省了下鼻子,继续对陆元岭说道:“你能骗你那好贤弟,又如何知晓他没对你这好兄长有所防备呢?没准啊他早跟刘策窜通好了,就等寻着机会把你人头送去刘策地方换取富贵呢……”

    “嗯……”

    陆元岭听完苏敬山的话轻吟一声,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他猛抬起头说道:“传令下去,等探马确定峡谷情报,即刻展开攻势,务必将那支军队尽数歼灭在峡谷内。”

    ……

    “对啊,白兄弟,你给我们一个交代,为什么要言而无信?”

    “为什么要给那陆元岭卖命?你给我们解释下……”

    残城之内,城楼上群情激昂,那些红着眼的义军士兵纷纷质问起白悦这次把他们召来帮陆元岭对付刘策究竟是什么目的。

    这群精壮的汉子没几个人识字,更没几个人能说出什么大道理。

    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意气风发起誓驱逐胡奴还远东一片安宁,再到饱受世阀胡奴两面夹击落草为寇,如今更是参与到了远东军官内战当之中。

    历经无数的风霜,唯一支撑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当年那不变的誓言和信念。

    很多人承受不住压力离开了队伍,但留下来的始终还保持着一颗火热的初心,希望有一天能在回到对决胡奴的战场上尽一份力,哪怕死在战场上也能告诉自己的子孙后代,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

    可是现在呢?自己到底干了什么?看着遍地横尸,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可能犯下了弥天大错,这种心绪让他们觉得愧疚的同时,更是感受到深深的恐惧,急需要找个地方发泄出来。

    白悦对着城楼拱手大声说道:“诸位兄弟,静一静!请你们听白某一言……”

    “唉……这孩子才多大啊,就这么没了,作孽啊……”

    就在白悦刚止住城楼簇动,准备开口之时,徐辽将一具年轻的尸体身上箭矢拔出后,重重叹息了一声。一时间,残城气氛变的是沉闷无比……

    白悦闻言脸颊抽动了一下,努力克制住悲痛的情绪,对城内义军将士说道:“诸位兄弟,白某知道你们现在一定很难过,不瞒你们说,白某也和你们一样,但是,这没办法啊,如果他们到了常阳,万一闹事的话,陆守备的后路可全完了啊……”

    “我们不想听你说这些……”老五大声说道,“白兄弟,咱们几个和你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我老五为人怎么样也不多说了,我现在只问一句,我们义军宗旨到底是什么?”

    白悦说道:“驱逐胡奴,还远东百姓一片太平……”

    老五说道:“好,既然如此,那么我想问句,咱们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为什么你不带我们去和胡奴交手,却要在这里对这些已经投降的俘兵下此毒手?

    我老五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如果这些官军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被我们杀死,那我无话可说,

    但他们现在都已经投诚了,你却还要下令诛杀他们,这等于是背信弃义,恕我老五不能苟同!

    还有那陆元岭是个什么东西各位兄弟都心知肚明,你却还跟他称兄道弟义结金兰?更为了帮他夺权让咱兄弟给他卖命?

    白兄弟,你来告诉这到底是哪门子的道理!”

    老五的话再一次激起了义军将士的情绪,大家纷纷开始质问白悦起来。

    “对,白悦,你给我们一个合理解释……”

    “那姓陆的还有姓董姓苏之前对我们可是往死里整啊……”

    “白兄弟,给句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豆大的汗滴从白悦额头滑落,面对群情激愤的义军将士,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都给我安静!”

    忽然,徐辽一声大吼止住了喧闹的人群,只见他双手握着一支带血的羽箭,对残城内的义军士兵扫视了一圈,最后望了向白悦。

    “想要继续跟着白将军的兄弟即刻跟着他走吧,不愿意走的,留下来一起掩埋尸首,完事后跟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说完,徐辽将手里的箭支重重折断,将一半递到白悦手中。

    “徐兄,你……”白悦大吃一惊,徐辽这句话等于是要和自己分道扬镳,而且以他的声望定会有不少义军士兵跟着他离去。

    徐辽冷冷地对他说道:“白将军,从今天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今往后咱俩这情谊就如同这支羽箭,断了……”

一四四 夜袭

    ……

    “喝……”

    “轰……”

    “啊,我的腰断了,救救我~”

    “撤!快撤~”

    “杀!”

    常阳峡道,常阳军三千先锋刚进入峡谷就遭到了罗敬晖所部两千人的埋伏,一阵厮杀过后,陆元岭所部丢下三百多具尸首向本阵仓惶逃窜。m.www.uu234.netwww.uu234.net随即,峡道内传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唉!”陆元岭望着峡谷口涌现一张张惊恐万分的面容,重重叹了一口气。

    随后他看了眼边上一脸凝重的苏敬山,对他说道:“苏指挥使,还望你派兵助我前往峡道破开那支守军防线,好让大军趁势一举攻进常阳峡道,将这支守军彻底歼灭。”

    苏敬山摇摇头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峡谷内这支军队应该就是在宛平时遇到的那支精卫营本部,我与他们交过手,啧……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不好对付啊……”

    “那难道就任凭他们守住峡谷要道?这样的话我们就只能困死在常阳了!”陆元岭闻言,情绪激动不已。

    苏敬山道:“要去你去,我可不想让我这万余人马白白送命。”

    陆元岭大怒:“苏敬山,本守备现在是军中最高统帅,我命令你立刻出兵将镇守在峡道内的敌兵击溃,否则……”

    “否则怎么样?”苏敬山把脖子一横,阴冷地说道,“是不是想来个军法从事?陆元岭,别以为老子这几天对你低声下气就真他娘把自个儿当回事了,

    老子堂堂师旗指挥使还会让你骑到我脖子上来拉屎不成?奉劝你最好客气点,要不然这后果你承受不起!”

    陆元岭气的胸膛不断起伏:“苏敬山,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信不信我断了你大军的粮草,饿死你们!”

    董天珂见气氛越闹越不可开交,忙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先别吵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是想想法子怎么破敌吧,这天都快黑了,再不行我们就只能在峡谷外宿营了。”

    “天快黑了?”

    陆元岭闻言向天空望了一眼,只见日已西斜,一抹晚霞挂在微暗的天空中,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

    “回禀武指挥使,按您的吩咐,峡道各处已经设置好了陷阱,现在那些随军劳工已然安置在我大军后方……”

    “水道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末将已经安排好了……”

    夜幕逐渐降临,武镇英扫视着峡道内一堆堆陷阱,满意的点点头。

    “啊呸……”

    边上的罗敬晖吐了口被风吹进嘴巴的沙子,对武镇英说道:“这群逆贼会来夜袭?别弄了半天人不进来,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武镇英摇摇头:“不管他们今夜会不会偷袭,总之多准备以防不测是没错的,毕竟刘尧和黄敢都是被叛逆夜袭击败,我们不能再充捣这种覆辙,他们不来则已,来了……那就把命都留下吧!”

    “武指挥使高见……”罗敬晖点点头,“是属下唐突了。”

    武镇英笑骂道:“好了,你的屁话就省下,少给本指挥使戴高帽,赶紧回到自己位置上,莫让敌人钻了空子。”

    “遵命~”罗敬晖笑着拱手离开了。

    武镇英等罗敬晖身影消失后,神情凝重的举起窥镜再次向谷外扫去。

    ……

    “小点声,动静不要太大。”

    夜幕完全降临后,陆元岭部派出两个营近五千士卒悄悄地向常阳峡谷摸去,为首的两名营使分别叫杜武和龚琪,是跟了陆元岭多年的亲信。

    就在逼近至谷口时,杜武只觉眼前漆黑的峡道口似乎吹出一阵阴风,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见鬼了,这么热的天,为什么我觉得额前背后一阵发凉?”

    龚琪听他这么一说,冷笑一声轻声说道:“小武子,我看你是怕了吧?”

    杜武一听,立马瞪了他一眼激动地轻吼道:“姓龚的,少在那胡说八道,老子会怕么?我……”

    龚琪忙打断他说道:“跟你打个趣,你还认真了?行了,赶紧进谷把火一点,等对面一乱,陆大人他们再挥师挺近,我们就是大功一件。”

    杜武也不再多说什么,指挥麾下士兵小心翼翼地向峡道内轻声挪去。

    五千陆元岭的部队紧挨着前方士兵的后背,手持各种刀枪弓矢慢慢进入了峡谷。

    要知道这五千士兵是陆元岭军中战斗力最高的,而且几乎没有夜盲症,这次被派来夜袭可以说是势在必行!

    “注意脚下!”

    杜武忽然轻吟一声,后面士兵闻言立马停下移动的脚步,齐齐向脚下看去。

    但见地上扎满了密密麻麻削尖的木签……

    “哼,小儿把戏……”龚琪不屑地笑了一声,然后拔起其中一根木签摇了摇头。

    杜武眉头一皱,对龚琪说道:“我说,要不我们还是撤吧,你看这地方那么多的签子,这才刚进来啊,想必他们早有准备了……”

    龚琪将手中木签轻轻一折,然后对杜武说道:“要撤你撤吧,几根签子就把你吓成这样,真怂,正好这次军功都归我一人,省的跟我抢。”

    “你……”杜武轻吟了一声,但如今又不便发作,只能和身后的士兵小声说道:“小心脚下,不要抬腿,滑过去……”

    “呲呲……”

    “喀喇……”

    五千陆部士兵按令前行,地上密密麻麻的木签发出一阵阵清脆的断裂声响,在峡道内轻微回荡。

    待通过那片木签阵后,杜武和龚琪互望一眼,齐齐呼了口气。其实他们内心深怕在行军途中遭遇埋伏,不过现在看来似乎……

    “呵呵……”确定已经安全后,龚琪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什么破精卫营,我看不过尔耳,全军继续向前行进,到坡口处后立刻放火,将他们统统烧成焦炭!”

    “龚营使……”突然,杜武拍了拍龚琪的肩膀,指了指前方黑暗处的阴影说道:“你看前面,那是什么……”

    龚琪顺着杜武指的方向望去,但见前方漆黑一片,只在月光照射下浮现一道道高过两米的“墙壁”。

    “嗯?不好!有埋伏!”龚琪观之大喊一声,“准备迎敌!”

一四五 反杀

    ……

    “呼~”

    陆部两营士兵闻令即刻摆好了作战姿势,各个手持长枪、刀盾,队伍中的弓箭手也已经将一支支羽箭搭在了弓弦之上,随时准备开弦攒矢。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然而,龚、杜两营原地等了一阵,却发现对面的撸盾却依旧纹丝不动,静静地矗立在夜色之下,显的格外诡异……

    “你们几个,摸过去探探究竟……”良久见前方没有动静的龚琪,立刻和自己身后一位旗总打个招呼,令他派人前去探探虚实。

    那旗总咽了下口水,带上旗内的士兵蹑手蹑脚的向撸盾所在地摸去。

    “弓箭手准备……”

    见那旗总前去,杜武当即下令举弓待发。

    “咯吱吱~”

    数百弓箭手紧绷弓弦,弓臂两侧齐齐向内弯斜,发出一阵扭曲的刺响。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这么漫长,就在弓箭手满头大汗,拉弦的手臂开始酸麻的时候,前面探查虚实的旗总回来了。

    “回禀两位营使大人,盾墙后空无一人……”

    “什么,这群混蛋,在搞什么名堂?”龚琪一听,顿时叫骂一声,然后对身后严阵以待的士兵罢罢手,“都把兵器放下,继续前进……”

    “呼……”

    五千士兵闻言,齐齐呼了一口气,尤其那些开弦的弓箭手,更是连忙松开手中的弓弦,手臂不断来回挥转恢复臂力。

    “把这些破盾赶紧搬开!”

    来到盾墙前,龚琪大喊一声,很快就有近百士兵将一面面撸盾放倒,很快前面的道路平坦起来。

    “前方就是坡道口,将干草点燃后立刻撤出去,快!”

    望着前方百步之遥的坡道,杜武赶紧下令士兵去堵住道口放火。

    上百士兵领命即刻背着干草捧着火油罐向坡道口跑去。

    “轰~”

    “啊~”

    忽然,前行的几百士兵刚跑出十几步,顿觉脚下一软,齐齐陷进脚底下提前挖好的陷坑之内,一时间惨叫连连。

    于此同时,峡坡之上齐齐闪现火把,照亮了下方整个峡谷……

    “不好,我们中计了,迎敌!”

    当坡道上火把浮现那一刻,杜武和龚琪齐齐一惊,立马明白着道了,当即下令准备作战。

    “逆贼,你罗爷爷等你多时了,放箭!”

    一声猛喝在峡谷半坡上响起,但见罗敬晖满脸狰狞地将扬起的大手重重挥下。

    “飕飕飕……”

    冰冷的弩矢在一阵嘶吼声中贯向峡道上那还处在震惊中的两营士兵。

    “噗噗噗……”

    “啊……”

    箭镞入躯带起一阵凄嚎,但见杜武、龚琪所部士兵顿时倒下黑压压一片……

    “笃笃笃……”

    龚琪和杜武举着手中的圆盾,不断挡住掩面而来的箭矢,两人只觉的举盾的手臂是一阵酸麻无比。

    “啊~”

    “不……”

    而那些来不及举盾防御的士兵,此时却一个个被射来的羽箭弩矢掀翻在地,发出一阵凄厉的呼喊声。

    “噗~”

    一支急速旋转的弩矢入一个刚准备举盾的士兵头上,锋利冰冷的箭镞从他印堂扭转没入,斜冲着向后颈捣去。

    那士兵感到自己额头的皮肤被活活撕扯开来,甚至听到了脑骨被绞裂的声响,随后他只觉得后颈一凉,便没有了知觉……

    “弓箭手,朝山坡射箭!射……呃……”

    在峡坡上箭弩之声停止的时候,一名旗总立刻抬头大声下令身边弓箭手还击,然而还不等他话说完,半坡上再次攒落一片箭雨,将他和周围数十人全部射成刺猬。

    “龚营,撤吧,看来他们早有防备,我们中埋伏了……”

    眼看自己身边士兵一个个倒下,杜武举着插满箭矢的圆盾,弓身来到龚琪身侧劝说道。

    不想龚琪大声说道:“撤?这才刚进谷多久就说撤?不准撤!陆守备交代的事要是完成不了,怎么对得起他器重?全军听令,不惜一切代价冲过去!”

    杜武闻言连忙阻止道:“龚营,三思啊……”

    “就差一点了,怎么能放弃?”龚琪大声吼叫一声,“只要到坡口把火引燃,陆守备交给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杜武急道:“清醒点吧龚营,谁知道他们前面还有没有其他伏兵,别让兄弟们都死在这儿啊!再说现在就算把火烧起来也无济于事了!”

    “要撤你撤,老子不走,非要把火给点燃不可,走开……”说着,龚琪一把推开杜武,然后大声吼道,“弟兄们,不要辜负了陆守备所托,都起来跟老子冲过去,杀~”

    “嗷~”

    那些被镇字营弓弩压制的士兵齐齐嚎叫一声,然后起身跟在龚琪身后向前踏去,在他们起身一瞬间,又有不少人被箭矢放倒在地上。

    “喝!”

    就在龚琪带着一腔血勇的士兵刚跨过陷坑之际,对面黑暗中忽然传出一阵彻耳齐喝。

    定睛望去,但见一堵移动的盾墙正在向他们缓缓逼近,缝隙处探出的一根根矛刃散发着夺命的寒光,令这些怒吼的士兵不由脚步一怔,停了下来。

    “冲过去,不要慌,他们才几百人而已,杀~”龚琪眼见自己麾下士兵踱步不前,立刻大吼一声,身先士卒的向盾墙扑去。

    “杀啊~”

    几千士兵见龚琪如此悍勇,当即体内的热血被再次激发,紧随着他身后咆哮起来。

    “哼,无知……”罗敬晖见敌军逼近,当下冷哼一声,随后大手一扬。

    “盾墙逼近!”

    “哈!哈!哈!”

    八百名士兵齐喝一声,前排士兵用力一抬撸盾,迎着疯狂而来的龚部士兵慢慢挺近,同时逼近的还有那一支支阴森的长矛。

    “呲……”

    “嘶~”

    “砰……”

    “啊~~”

    两军接触一瞬间,龚部不少士兵就被盾隙间探出的“长蛇”纷纷刺翻在地,另有几名士兵躲开长矛直接撞向撸盾,却不想没注意到这些盾牌上打满了密密麻麻的铁钉,将他们浑身上下扎出一个个血窟窿……

    “不~”

    “砰……”

    一名腹腔被长矛洞穿的龚部士兵,发出一声惊恐的呼喊,但还未等他呼声消弭,就被回抽的长矛重重拉倒撸盾之上。

    下一刻,他只觉得全身上下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但来不及再次凄嚎,就被前进中的撸盾顶飞出去,重重落在地面上浑身冒血,不停地抽搐起来。而在洞穿的腹腔裂口,一条染红的血肠似乎还在微微蠕动着……

    “砍死你,呀~”

    龚琪避开迎来的长矛,冲到盾墙之前奋力挥舞着手中的刀刃,誓要把眼前这些撸盾砍裂才甘休。但见刀刃落处不断擦出一阵火花以及飞舞的木屑,却依旧无法阻止眼前这个庞然大物的挺近。

    “噜……”

    一阵铜哨轻响回荡,忽然缝隙处的长矛全都被抽回盾内,盾墙就势微微向左右一斜。

    这一举动,令龚琪和周围其余挥砍盾墙的士兵顿时身形一个不稳,挥刀落空瞬间差点跌倒在地。

    “噗噗噗噗……”

    但闻一阵躯体破开齐鸣,盾墙前那几十名疯癫的士兵被一根根挥落的长戈扎穿了身体。

    “呃……”

    龚琪只觉的左边肩胛一痛,还来不及去看是何兵器破开自己的甲叶,就和周围其他士兵一起,被拉扯进了盾阵。

    待撸盾再次合拢之后,内中传来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一四六 军改

    ……

    “龚营使死啦……”

    几名亲眼目睹龚琪被拖入盾墙内的士兵,顿时惊声大吼起来。顶 点 X 23 U S

    这一吼,全凭一腔血勇支撑的龚琪所部立马士气顿泄,惊慌失措的向后方来路跑去,原本还算高昂的士气这一刻尽数化为恐惧在心头蔓延开来。

    “压上去……”

    罗敬晖并没有因为敌军溃逃而停下前进的脚步,他要把战果扩的更大,将这数千敌军彻底的击溃,以实施接下来的策略

    “喝!喝!喝!”

    高大的盾墙依旧在缓缓移动着,整齐的沉喝声在峡谷之内不断回荡着,让前方溃逃的敌军更是心胆俱裂,逃窜中有不少人滚落之前的陷坑之中,随后被无数脚掌活活踩踏致死……

    “不好,全军戒备,莫让他们逼近……”

    一直守在后方未动的杜武等人见龚琪残兵仓惶向自己营部所在逼来,立刻下令列阵严正以待,但是头顶贯落的箭矢却不得不让他们畏首畏尾,无法专心应付溃兵的冲阵。

    “给老子滚开!”

    数名双眼通红的龚部士兵对眼前的同僚怒吼一声,见他们依旧持枪相迎,当下举起手中的刀刃朝他们狠狠地挥落,顿时一阵兵戈交融,自相残杀……

    因为这些溃兵的带头,原本还心有顾忌的逃兵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兵刃疯狂的扑向杜武的军阵之中,一时间前来夜袭的两部士兵彻底混乱起来。

    “很好……”在暗中密切注意着这一切的武镇英见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吩咐下去立刻将火堆点燃,命二营吕肃即刻准备战斗!”

    “遵命~”

    待亲卫离去后,武镇英望着峡道内混乱的敌军,脸上那抹残忍的笑意更浓了。

    ……

    “军督大人,不才听闻你麾下精卫营将士补贴抚恤极为厚重,一名普通士兵阵亡高达千两白银抚恤,这还未算其他的贴补,

    虽然此举可以让将士保持高昂的战力,然不才以为长此以往肯定不妥,

    试想军督大人您一旦掌控边军实权,手中所握兵马定是现在数倍,以后跟胡奴开战伤亡必会大大增大,会给您造成不小的负担。”

    宛平城将军府内,叶胤和刘策商讨幽州局势的同时,又适时提出了关于精卫营高额抚恤补贴的弊端,那就是实在太高了,高到足以令一个王朝出现破产的苗头。

    刘策叹了口气:“昔日本军督在河源起兵之时,就立下了这个规矩,纵使再难,也要善待这些随我连番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本军督也知道压力巨大,但如果就此背信减少这些待遇,就怕他们会寒心啊……”

    叶胤闻言甩了下手中佛珠,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如此体恤将士及其家眷,不才是打心眼里敬佩,然以后军督掌控整个远东边军后呢?试想战死一千将士,就要付出百万白银,一万就是千万之巨,

    这样会给将军治下的发展造成极大的负担,不才绝非心狠之辈,实乃为军督大人将来取得远东兵权后的局势着想,还请军督大人三思。”

    刘策虎眸轻颌,思虑片刻后摇了摇头:“叶公子此言,本军督何曾不知,只是你也该明白,一旦降低标准,纵使将士们口头不说,心里也定会有所芥蒂,毕竟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当得到的东西忽然间失去,那种落差不是谁都能想的明白,

    本军督知晓现在外面很多人对我的评价核心无非就是嚣张跋扈、残暴不仁,这些本军督都无所谓,本军督只需知道要好好善待自己的治下军民便足够了。”

    叶胤闻言眼眸合上,轻轻捻动几下佛珠,然后说道:“军督大人,不才有个想法,或许既能让精卫营将士原有待遇不变,甚至可以更高些许,又能让其余边军将士信服。”

    刘策眼眸一亮,奇道:“还请叶公子明言……”

    叶胤说道:“如军督大人所言,将士原有待遇如若下调,难免会引起不快,甚至引发一些不可预料的变故,因此不才建议除精卫营的待遇不变外,其余各部军士的平时待遇最多浮高三成!”

    刘策闻言蹙眉说道:“可这样一来,其他军部将士岂不是会不满了么?”

    叶胤说道:“军督大人,请听不才继续说下去,精卫营将士待遇不变甚至提高那得付出代价,那就是必须终身服役,直至鬓老为止。”

    刘策一听,点点头对叶胤说道:“继续说下去。”

    叶胤说道:“而这加入精卫营的条件也必须更为严苛,就以目前为例,精卫营总计二万二千余部,那就以这二万二千人为例,假使以后精卫营人数就固定在这一范围,除非有阵亡或退役,再从其余各部战功卓越的将士中选拔补充。

    至于其余各部,不才认为服役年限定为三年为主,若要入精卫营享受更高待遇,那就必须继续从军立功,这样既能消除他们对自己待遇不满,也能从这些人中挑选优秀的将士作为后备,

    大周对兵士从仁祖卫裕之后,就一向非常刻薄,军籍明面上是五年兵役,实际上这个期限被无限拉长,加之军中贪污纳秽、克扣军饷已经成为一种风气,久而久之导致各地将士心生怨言,又何来战力可言御敌,

    不才知道以军督的杀伐手段定会将这股歪风邪气彻底扼杀捣灭,还边军将士一个清爽的从军环境,如此一来,那些边军又岂会对自己待遇不如精卫营有所怨言呢?

    且军督已经明言能者上位,想必他们自己心中也必定有所计较,不知军督觉得不才所言可有几分道理呢?”

    听完叶胤这番话,刘策不得不佩服这叶胤才思敏捷,一下子就把自己内心困扰的问题给解决了。

    而且他也从中得出另一些启示,毕竟一直以来奉行的精兵政策让自己精卫营战力显著,但随着敌人越来越强,面对的战争场面也越来越大,他才渐渐感受到需所面临的压力也前所未有的大了起来。

    远州总督府一行让他见识到了蒙洛人的傲慢,但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有这资本来耀武扬威。

    随着远东局势的逐渐变化,精卫营也该慢慢从战术征伐转变为战略威慑为核心目的,主要御敌的依旧是各地边军将士,只是这些边军将士目前只是一股散沙,需要自己将他们凝固起来爆发该有的战斗力。

    他们不需要每个人和精卫营一样有不屈的意志和战斗力,只要能有他们一半那就足够了。

    而且,为了长远着想,精卫营或许是培养将领的根基……

    良久,刘策起身对叶胤微微一躬身:“叶公子,你的建议很好,本军督接纳了!”

    叶胤轻轻回礼说道:“能被军督接纳不才的愚见,不才真是诚惶诚恐,具体事宜还是要等幽州局势稳定才能好好定夺……”

    “嗯~”刘策闻言轻吟一声,然后陷入沉思之中。

    叶胤问道:“军督可是在忧虑常阳之战?”

    刘策摇摇头:“常阳逆军已是瓮中之鳖不足为虑,本军督现在想的是定州,许文静离开冀州至今也快一月了,不知道他处理的怎么样了……”

    叶胤想了想说道:“以军师的能力,不才认为十拿九稳。”

    “但愿吧……”刘策点点头,然后转身问道:“叶公子,本军督想向你打听个人。”

    叶胤说道:“军督请说。”

    刘策说道:“上官雁。”

    “嗯……”叶胤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捻动佛珠的手猛地一停,平淡地脸上露出一丝讶异的神态。

    “怎么了?叶公子?”刘策见叶胤这模样忍不住问道。

    叶胤胸口不断起伏,努力克制情绪后对刘策说道:“军督是从何知晓这个名号?”

    刘策说道:“情报司传来消息称定州已逝上官虹的次子从外游历归来,听闻此人曾经是你同窗,又是这个时候忽然回到定州,本军督想要和你了解下此人身性如何?”

    叶胤额头浮现一丝细汗,随后闭上眼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这个上官雁,他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或者说……”

    说到这儿叶胤眼睛猛地一睁:“是个极度危险的人!”

一四七 燃烧的峡谷

    ……

    常阳峡谷,夜。

    “报~陆守备,峡谷内起火了……”

    “即刻传令下去,全军即刻开拔,直取常阳峡谷!”

    眼见峡道内火光骤起,陆元岭在马背上激动不已,当即下令大军向谷内进发。

    “且慢!”董天珂连忙出声阻止,“陆守备,情况不对,为何派进峡谷内的五千人没有退出来?”

    陆元岭说道:“这还用说么?定是内中守军想要突围,杜武、龚琪他们在全力阻挡他们,好了!全军挺近峡谷,务必将刘策的亲属军一举歼灭!”

    董天珂看着陆元岭一脸坚定的神情,暗暗摇了摇头……

    “杀啊~”

    峡谷之内,杀声震天,簇动的人潮在夜空之下交织碰撞,在火光的照射下激荡起一股股沸腾的血液。

    “嘿!”

    “咯勒~”

    “砰~”

    杜武对准眼前扑来的龚琪残兵,将手中的盾牌狠狠砸向他的脑壳,但闻一声骨裂轻响,那残兵立马被掀飞出去,重重落在远处继续扑来的龚部人流中,压倒了一大片……

    “杜营使,我们被包围了,怎么办啊!这样下去不是被这些溃兵冲散也会被火烧死的!”

    杜武身边的亲卫望着滚滚而来面色疯狂的龚琪残兵,以及远处静立不动的盾墙在火光点缀下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心下充满了绝望。

    “缓缓退出去……遮住眼鼻,快……”杜武知道这次夜袭彻底失败了,再这么耗下去伤亡会更重,与是下令结阵向谷外撤退。

    “杀啊……”

    就在杜武带兵缓缓向谷外退却之时,常阳方向的峡道上忽然传起一片震天喊杀声,杜武一听心下顿时“咯噔”一声,暗道句中计。

    现在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谷内守军在已经必胜情况下会忽然点火烧峡谷了,完全就是想把外面常阳军引进谷内,然后借助自己这些溃兵,一举歼灭?

    想到这里,杜武立刻对阵内一名士兵吼道:“速速去告诉进谷的军队,让他们赶紧停下!退出去,退出去!”

    “杀啊……”

    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就在杜武刚吩咐完后,陆元岭的上万大军就已经印入了他的眼帘,局面一下子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滚石!”

    在峡坡上冷冷注视着峡道战场变化的武镇英,即刻命令埋伏在山上的守军向峡道口投掷滚石擂木……

    “砰……”

    一块巨石落在杜武营部和进谷歼敌的陆元岭军队中间,一时引起双方一阵骚动。

    “砰砰砰……”

    “啊~~”

    两侧峡坡之上不断有滚石滚落,砸在峡道上的士兵身上,顿时响起一片恶鬼般的嘶嚎,本已略显狼狈的叛军更为混乱不堪。

    一名陆部旗总眼见山顶一块比人脑袋大二三倍的滚石向自己头上滑落,身形猛地一退,那石块就落在自己眼前几步距离,扬起一片沙土。

    然而不等他来的及庆幸,那是石块却又想他脚下滚动两圈,压在了他脚掌之上。

    “啊……”那旗总痛的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丢掉手中兵器连忙俯身去捡那石块。

    “轰……”

    不想一阵轰响传入旗总耳畔,但见前方两名士兵被高空坠落的半人大小的巨石压在地上,二飞溅的裂石碎屑直接贯穿他的眼球……

    另一处,一名持枪的百长对着贯落的重物就是一阵耀眼的枪花。在他将迎向自己的裂石纷纷扫开后,却不小心被地上的同僚尸体给拌了一下瞬间摔倒在地,手中的长枪也随之脱手被甩离了出去。

    “啊呸,晦气……”

    百长吐出飞入口中的碎屑,嘀咕一句刚欲起身,忽然一双大脚狠狠踩在他的肚子上差点让他忍不住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下一刻,不等他直起身子,一一双大脚纷纷从他身上踏过,百长只觉得自己的胸膛、腹部、腿、脸仿佛被碾压一般的剧痛,令他呼吸都困难,喊都喊不出来……

    “咯喇……咯喇~”

    “噗~”

    连续踩踏之下百长听到得自己身上多处传来一阵骨裂的声音,还来不感受到痛楚,只觉得的胸口一阵翻涌,猛的吐出一口浓浆,刚欲抬手就被一个倒落的身影重重压在左胸。

    “呃~噗~”

    百长轻哼一声,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后,灵魂与黑夜融为一体……

    “放箭!”

    眼看溃兵就要逼近,进谷大军所部的主将当即立断,命令身前的步兵蹲下,给躲在盾牌后的弓箭手提供攒箭空间。

    “咯吱吱……”

    “嘣~”

    一阵弓臂扭动后,但闻一声绷弦齐响,上前支羽箭带着呼啸的的劲风无情地向前方昔日同僚攒落下来。

    “呃~”

    好不容易从之前龚琪和峡坡上双重夹击下幸村来的杜武所部就成片成片被坠落的箭雨放倒在地。

    “噗~”

    一声箭镞切割清脆地响起,杜武只觉得咽喉处一阵撕裂的挤压令他万分难受。

    他瞪大了眼睛,双手紧握喉间尚在抖动的箭杆,满脸的不敢置信,紧随而来的便是强烈的窒息,让他感受到了死亡来临前的恐惧……

    最终,杜武仰面倒在了峡道之上,弥留之际,耳边依旧回荡着周围士兵凄厉的惨叫声……

    “咯啦啦……”

    正在静立关注峡道内战情罗敬晖所部,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阵转轴的响动。

    “吕肃这混蛋总算来了……”罗敬晖暗骂一声,然后向身后看去。

    但见吕肃所部在近千将士守护下,推着一台台弩车缓缓向罗敬晖本部逼近。

    等推倒阵前后,吕肃对罗敬晖说道:“罗营,麻烦你的兄弟们把盾墙撤一下。”

    罗敬晖看了眼五台从汉陵运来的弩车,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对吕肃羡慕地说道:“指挥使对你是真好,把这么厉害的军械先给你营装备上了,我怎么求都求不来一台,唉……”

    吕肃闻言笑道:“罗营,您就别埋汰了,等打完这仗你再到武指挥使地方去发牢骚吧,现在还请让下,别贻误了军机。”

    罗敬晖点点头,立刻下令道:“盾墙后撤,给二营的兄弟们开道!”

    “喝!”

    列阵的士兵得令,立刻将盾墙撤去,依真向峡道两侧分行开来,给弩车提供了足够的空间和视野。

    “继续前进!”

    见盾阵撤去,吕肃再次下令把弩车推至陷坑前二十步左右距离。每辆弩车周围立即有十名刀盾手守护。

    而操控车弩的将士立马分工行动,弩车后的绞盘不停地在将士手中转动,但闻一阵弩臂扭索弯曲,飞转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将粗长且有韧性的弩弦不断拉长延伸。

    “噔~”

    清脆地金属在五台弩车上先后响起,弩弦已经扣在了机括上……

    然后,每辆弩车边跑来两名士兵,扛着套成一排的五支长达一米八以上的矛弩装进了弩槽之内

一四八 兵败如山倒

    ……

    “呃~”

    经过连续数阵箭雨洗礼后,杜武和龚琪两部的残兵成片成片倒在了血泊之中,终于让这些混乱的溃兵安静了下来。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全军听令!一鼓作气消灭峡道敌军,但凡阻扰大军前进者,格杀勿论!”

    眼看混乱局面暂时稳定,陆元岭部奉命进谷的大军主将俞赦,当下决定部队向前方继续挺近,誓要借助火势将这股守军歼灭在峡谷之中,但是他似乎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杜武和龚琪为何会自相残杀……

    “呵呵……”百余步外的吕肃听闻俞赦所部喊杀声,嘴角发出一声冷笑,“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正好今天就给这些宝贝开光喂血。”

    说到这里,他手按在其中一辆弩车上来回摩挲了一阵,最后拍了拍,这一举动看的身后一起观察战情的罗敬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杀啊……”

    上万大军吼声如雷,在峡道四周不断回荡,令人忍不住心神荡漾……

    “散阵!”

    “喝~”

    随着吕肃一声令下,列在弩车前的撸盾手齐喝一声,抬起手中的大盾向两边散开,五辆并排蓄势待发的弩车上,二十五支矛弩散发着嗜血的寒光,对准了陷坑对面黑压压的人群……

    “不对……”俞赦忽然觉得一阵阴风在脑海吹拂,心下一怔,“全军止步!”

    “放!”

    在他下令的同时,吕肃那沉冷喝令响彻山谷。

    “噔~”

    “轰……”

    “咯吱吱……”

    二十五支矛弩在操控手按下扳机刹那,带起一股震天动地的轰鸣只扑距离陷坑数十步之外的俞赦大军,只震的罗敬晖耳朵一阵刺痛。

    巨大的后惯性后座力,让弩矛射出同时,弩车止不住向后挪移滑动,好在有另几名操控手合力顶住车身,才不至于出现意外。

    “噗呲呲~~”

    “轰~~”

    贯袭而来的二十五支弩矛如同二十五条黑蛟,扑入人海之中,掀起一片巨浪翻涌,此起彼伏。

    “笃~呲……”

    一名俞赦部最前排的刀盾手老兵在弩矛射出瞬间,本能的感觉到危险逼近,猛地一举盾牌。

    但下一刻他感觉手中的盾牌丝毫没有阻挡住这股危险的侵入,还未来得及感受盾裂带来的震荡,就被锋利的弩矛洞穿了胸膛,然后直觉得双足离地,飞速向后飞去。

    “噗噗噗……”

    “砰砰砰……”

    疾驰倒退的身躯撞翻一片人潮,顺带将身后三名倒霉的的士兵也一并洞穿了躯体,最终倒落尘埃。他至死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何种神兵利器,有这样的威力……

    “不~不要……”

    另一处,一名冲到前阵后方的弓弩手眼尖一条飞驰的弩矛上挂着两具同僚的尸体还在向自己扑来,吓的是胆寒俱裂,惊吼一声后,丢掉手中步弓转身向后拥挤逃窜。

    “噗~”

    但他还没来的及挤开前方的人群,就直觉后背一凉,然后整个人也一起腾空向前飞了起来。

    “啊~呃~”

    凄厉的惨嚎在这名士兵口中响起,然而开口刚喊了一声,就只觉得体内一阵冰凉不断延伸至胸膛,终与在矛人冲出同时,猛吐一口鲜血,然后撞向另一名惊恐万分的士兵,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砰~”

    一支连续洞穿四人的弩矛重重得贯入地面,带起一片飞沙四溅,四个人就这么在矛杆上斜挂着,有一人还未死透,满口鲜血的看着自己和同伴的鲜血慢慢淌落。

    “轰……”

    终与弩矛承受不住四人重量,重重地倒在地上,尽是死不瞑目,脸上满是惊惧呆滞的神色……

    “不要乱,不要乱,稳住!弓箭手,反击!”

    眼见在弩车一波攻势之下,自己前军一下子混乱不堪,到处都是凄厉的哭喊声,俞赦努力保持镇定下令弓箭手还击。

    “放箭!”

    但是他还是迟了一步,在弩车攒出弩矛后,吕肃即刻命令准备就绪的弓弩手上前一步对准混乱的敌军射出了弦上夺命寒锋……

    “噗噗噗~”

    “啊~~”

    一阵夺命的刺肤伴随惨嚎再度响彻夜空,回荡在峡谷之内……

    “放!”

    “轰~”

    在箭弩攒出后,装填好第二波的弩矛再次在轰鸣声响中如同入海蛟龙般绞入对面人海,掀起一片惊涛骇浪,将敌阵捣的更加不堪。

    “放箭!”

    弩矛射出后,吕肃再次冰冷的下令另一批弓弩手上前和之前数列退下士兵错身瞬间,绷弦射出手中箭矢……

    “啊~救命啊~”

    在连续不断的打压之下,对面敌军前阵终与彻底崩溃了,他们在某个士兵带头下疯狂的向后阵奔蹿而去……

    “停下,不准退!”俞赦见到这一幕,挥剑大声吼道,“胆敢后退者,杀无赦!”

    “去你妈的!”一名溃逃的士兵一听俞赦这么喊,当下举刀向他扑来,“你他娘就知道躲在这里说风凉话,有种你怎么不冲,老子今天反了!”

    “找死!”

    俞赦闻言顿时大怒,一拍马臀向前数步,与他错身刹那手中宝剑挥过他的肩膀。那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这么眼睁睁的倒在峡道之中,身上的血液很快就从裂口处流落出来……

    “看到没有!这就是不尊号令的下场!”骑在马背上的俞赦对着周围逃窜的士兵大声咆哮道。

    不想,这一咆哮下彻底激怒了从弩矛箭雨中溃败下来的乱兵。

    一名刀盾手猛地将手中腰刀朝盾牌敲击一下,嘶声咆哮道:“弟兄们,这群狗日的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娘的横竖也是死,今日先把这姓俞的宰了!”

    “糙,老子早看他们不爽了,杀!”

    “嗷嗷……”

    无数士兵怒吼着向俞赦扑来,顿时让本就拥挤的峡道更加混乱了……

    “继续,放!”

    吕肃从燃烧的火光中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然后再次下令箭弩齐射,同时又一波弩矛也准备就绪……

    “报~”

    就在峡谷内激战不止的时候,峡道外听着内中杀声震天,静候战果的陆元岭所部三人所部被身后一阵急促的喊声吸引过来。

    陆元岭待看清来人竟是常阳探马后顿时心中一紧,连忙问道:“何事?”

    那探马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在地上拱手说道:“常阳,常阳剧变……”

    “什么!”陆元岭三人闻言大吃一惊,“到底怎么回事?”

    那探马说道:“常阳民变,数日前,十几万暴民冲入军营杀了守将江蒙,如今常阳已经沦陷了……”

    “噗……”

    陆元岭闻言顿时一口气血涌上咽喉,猛地吐向半空,双眼一黑,摔下马来。

    “陆守备……”周围亲卫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醒转过来后的陆元岭抓着边上亲卫说道:“快,快,命俞赦他们撤出峡谷,回援常阳……”

    “啊~~”

    就在这时,峡道口忽然窜出一群燃烧的火人向陆元岭所部扑来,一起冲出来的还有无数面带惧色,惊恐万分的士兵……

    “糟糕,失败了~”

    陆元岭、董天珂和苏敬山一见顿时心下一沉,明白夜袭失败了。

    苏敬山见此忙向自己亲卫下令道:“传令郁野全军!结阵迎敌,但凡靠近者,就地处决,速速前去,快!”

    待那亲卫前去传令后,苏敬山瞥了一眼神情呆滞的陆元岭,眉头不由一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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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烽火录介绍:
大周帝国迎来建国近四百年以来最大的危机,内有流贼作乱,河源、靖泰两省几乎沦陷;外有异族强敌虎视眈眈,西北之地的大夏王朝吞并凉州行省三十年,如今羽翼已丰;南蛮之地,蛮王屯兵南境之外;塞外草原上,蒙洛帝国强势崛起,时刻威胁着远东地区的安危;而在朝堂上,皇权士族依然一片歌舞升平;民间,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在这混乱的异世界,穿越者刘策这个最底层小兵如何活下去?异界烽火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界烽火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界烽火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