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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的风雨     异界烽火录txt下载     异界烽火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十六 规划

    在刘策抵达汉陵城第二天,就开始了风风火火的管理城镇工作。

    在一间破旧的官衙内,临时变成了刘策办公场所,洪应文将一本满是灰尘的文册放在刘策桌子前,里面记载的是汉陵城人口、物资以及附近庄园土地和矿产。

    刘策拿起文册对着上面灰尘吹了一口气,顿时灰烟在四周弥漫,他挥了挥手将它们驱散,翻开文册慢慢看了起来。现在汉陵城内人口共计五万七千口,各地庄园十四座,堡垒七个。仓库现有生铁打制的腰刀二百把,长枪一百四十条,步弓三十五张,铁料六百七十斤还全是生铁,再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兵器比如什么柳刀、飞镖、镗把之类的短兵暗器,但数量都不多,有些甚至只停留在纸面上而已。

    望着这些文册上的数字,刘策眉头紧皱,没想到一个边境城池的武备竟如此稀缺糜烂,连一件皮甲都没有,那几十张步弓起码半数因为保养问题无法使用,另外边城原本记载二十四万八千人口,如今只剩下五万七千余,还是都从各地庄园农场堡垒里凑算进来的,那些大户士族什么的早就跑到百里外的远州城去了,这姜浔脑子在想什么?好好一个边城会落败到这地步!

    再看农田,只有可怜的四千五百亩,此地一亩地一年三熟,由于缺少水力肥料等各种客观因素导致一次收成稻谷八十几斤,一年也就二百五十斤粮食的产量,只能靠种植土豆红薯这类产量稍高的农作物充饥。可是长期吃这类食物身体定会越来越虚弱,面黄肌瘦还哪来的力气劳作练兵?城外各处荒废的土地倒是不少,可是由于胡人时常南侵,还有匪患袭扰导致村民渐渐失去了耕种热情。

    然而令刘策略微感到意外的是离汉陵城不到十里之地,有两座铁矿场和一座煤炭矿场,里面矿产质量还算不错,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些矿物都是可以露天开采,在二十里开外还有两座巨大的石料场,其中有一座盛产的是石灰岩矿。在其他人看来这石灰岩或许不值一文钱,但刘策毕竟是穿越而来,明白那东西意味着什么……

    然而可惜的是这些东西目前全被各处的土匪山贼霸占,不少土匪还都是塞外躲避呼兰人屠杀的异族人,凶悍异常,令人非常头痛。

    刘策默默的规划着城镇的发展,首先要想安稳发展,自己辖区内那些土匪山贼必须全部肃清!这是一定要做的,然而现在初来乍到,很多事都需要仔细斟酌,不能像在河源那样为所欲为,毕竟现在除了精卫营,治下即将还要养活七八万人口(一万多精卫营家眷),收要就是确保他们的安全。

    “那就先从城内治安秩序开始吧,这次带来的粮草还能撑一段时间,暂时不用太过焦急。”刘策捋了捋心绪,决定先从哪开始做起。

    “徐辉!”刘策大喊一声,门外的徐辉立马走了进来。

    徐辉道:“将军有何吩咐?”

    刘策道:“你和叶斌带五百骑去把赶来的将士家属带入汉陵安顿好!现在就去!”

    “遵命!”徐辉领命二去。

    刘策见徐辉离去又道:“苏文灿!”

    “卑职在!”

    “给你十天,不,五天时间搞清楚汉陵附近到底有多少土匪山贼!记住查仔细后回来禀报。”

    “遵命!”

    “秦墨!”

    “将军请吩咐。”

    “你对汉陵比较熟悉,立刻绘制此地地形图,越详细越好。”

    “遵命。”

    “杨又怀、孙承、杨帆!”

    “末将在!”

    “你们三人立马组织人手安排城内治安卫生!顺道将城外百姓尸首一道清理干净,切记死者为大,要谨慎。”

    “末将领命!”

    “杨开山!”

    “末将在!”

    “立刻召集城内所有工匠!记住我要所有工匠,集中到广场中,我有话要说!”

    “遵命!”

    “郭涛、陈庆!”

    “末将在!”

    “你们和洪应文一道将各堡庄园内主事带到此地!速去速回!”

    “遵命!”

    “其余人原地待命!记住不准扰民!”

    “遵命!”

    ……

    一道道命令从刘策口中飞出,原本死气沉沉的汉陵城顿时忙活起来!尤其打扫卫生这一条,不少百姓在军令之下从屋内扫出整整一大车垃圾,自己见时也颇为吃惊原来自己住的地方竟会如此之脏。

    广场之中,大约三百三十名工匠木讷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太守大人究竟想干什么。

    刘策见到他们后打了个招呼,说道:“我这有一件东西,你们谁能打制?”说完抽出腰间的环首刀。

    那些工匠一看,暗道句好刀,但依然没人敢站出来!他们不知道刘策葫芦里卖的究竟什么药。

    “怎么?没人么会么?你们可以拿去观看……”刘策又问了遍。

    依旧没人愿意出声,一眼望去那些工匠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哼!”刘策脸一冷,道:“看来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封愁年,全拉出去砍了!要这些酒囊饭袋何用!”

    “是!来人……”封愁年答应一声,就喊身后将士作势上前要把他们拉出镇外砍首。

    顿时这些工匠信以为真,连忙跪在地上不住求饶,其中一名铁匠近身爬到刘策脚跟说道:“大人饶命啊!不是我们不会做,而是大人你手中的宝刀一看就知道是纯精铁打造,小人虽然不知道打制工艺如何,但只要给小人一些时日研磨定能仿制出来,只是没好的铁料根本就无法打造啊……大人饶命啊……”

    刘策对封愁年使了个眼色,封愁年点点头立马对着身后士兵挥手示意退下,然后自己站到刘策身后。

    刘策扶起那工匠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工匠怯生生说道:“小的名唤吴成孝,是本地铁匠。”

    刘策拍拍他的肩道:“你说说这刀如何吧,说真话!”

    吴成孝接过环首刀仔细看了看,见刘策确实没有阻扰的意思,很快就全身心投入到技术环节的研究中去了。

    “大人,恕我直言。”吴成孝眯着一只眼望着刀背,“刀背略微不平整,未呈一条直线,刀身稍有凹凸,此刀理应是上等精铁打制,刃口也异常锋利,但……如此这般不能久用,否则必会损坏影响作战使用……”

    “哦?”刘策一惊,由于做工赶时,这批环首刀刚打造出来之时高老汉和冯英就说过类似的问题,不想眼前这个吴成孝居然也能如此准确的说出来,不由佩服几分。

    “如果在下所料不差,大人应该是急于将刀打制成形,对诸多工艺化繁为简,没错吧。”吴成孝看完就恭敬的将环首刀双手奉还给刘策。

    “吴成孝,你很好!”刘策点点头道,“不久我将在城内重新开炉打制兵刃器械,你就当个领队,待冯英和高老汉两名铁匠到后,你就去他们地方报道吧,另外……”

    刘策转身向封愁年努了努嘴,封愁年立马将两锭十重银锭塞到吴成孝手里,吴成孝接过银两楞在原地。

    “吴成孝,你能说出此刀缺点说明你确实钻研此行,这是你应得的,还有,我在这里宣布,任何有手艺的人都将得到奖赏,只要我刘策在一天,你们的日子就会过的比以前更好!只是你们必须能展现你们应有的价值!”

    这番话既是对吴成孝所言,更是对在场中三百多工匠说的,只希望他们能明白自己存在的价值绝不卑微,甚至异常伟大。当然这些东西不可能一次性灌输给他们,需要他们循序渐进,自己慢慢去体会去改变,这样将来才能展现出异样的风采。

    “大人,你说的可是真的?”吴成孝哽咽着说道,工匠属于贱业,在大周王朝中的地位极其低微,根本不会有人去重视他们,如今听到刘策这番话怎么会不激动?

    刘策坚定地点点头道:“当然真的!我刘策发誓,只要我活着一天保证你们能过上好日子,不能保证你们一定荣华富贵,但可以让你们衣食无忧!不过,这些需要你们拿自己的本事来换!”

    “既然大人这么说!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听从大人吩咐就是了!大人我是石匠……”

    “大人,我是木匠……”

    “大人,我也是铁匠,我会……”

    广场上瞬间喧哗起来,刘策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欣慰,暗暗想道:“来得及,希望一切都来得及,五个月,我只有五个月时间,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在呼兰人秋季南侵前有足够的实力自保!这是我的领地,是我精卫营的根!我绝不会再让汉陵百姓受胡奴欺辱。”

    ……

    四月十号,徐辉和叶斌带着浩浩荡荡近两万百姓来到了汉陵城,这些来自河源的百姓从此将扎根此处。不过他们所跟随的是精卫营,对这支纪律严明,无往不胜的军队是无条件的信任。

    ……

    城楼上,许多工匠正在测量断壁残垣缺口处,用手中碳笔在刘策发的羊皮本子中记下一连串数据,以待日后修复。城楼之下,不少木匠正用力锯着砍伐而来的各种木材,满头大汗,不过个人都热情非常高昂。还有那些铁匠,不断将仓库内的几百斤铁料回炉重造,打造出一枚枚四面带刺的铁蒺藜,有大有小,大的刺长三公以上,专门用来对付骑兵,小的则二公分不到,对付步兵专用……

    这些工匠之所以如此卖力,是因为刘策制订了一系列赏罚条例,大大提高了工匠待遇所致。随着冯英和高老汉以及几十万斤铁料到位,铁匠坊正式开工了……

    “不是每个人都是优秀的工匠,那些新来的学徒你们只需教会他一些部件简单的制作工艺,然后将这些工艺分开给他们制作,你们自己只需研磨制造核心部分,是不是打制快上很多?”

    众匠心中反复思量着刘策这套叫“流水线”的说辞方案,顿觉好像很有道理,按他所说干了几天,果然效率变快了许多,这些当地的工匠渐渐对刘策感到佩服起来,而那些湄河镇的工匠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看到匠户工作渐入正轨,刘策呼了口气,将这些技术性问题抛给了冯英、高老汉、吴成孝几个后,便开始着手下一个事情征兵。

    ……

    “杀啊!”

    “饶命!别杀我!别杀我!”

    姜若颜此时又陷入噩梦之中,梦中满是当日溪文镇百姓被屠的情景,只见她浑身香汗淋漓,紧闭的双眼眉头紧蹙,终于大喊一声再次从噩梦中醒来,口中不住喘着粗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

    “不愿妻儿为奴者!拾起地上长矛!与我等一道并肩!把残害你们的胡人扒皮抽筋!喝干他们的鲜血!现在起!你们就是精卫营一员了!”校场上,武镇英站在检阅台上手握铁皮阔声器大声对底下那些新招募的士兵打气。

    经过两天的招募,刘策共募集到两千五百名士兵,暂时被分配到武镇英地方开始训练,待合格之后再逐一分到各部,现在武镇英正在校场上措辞激昂地鼓舞这些士兵:“我精卫营成军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能被选入这支军队你们要感到幸运!现在你等不可懈怠,我军中福利待遇优厚,只要肯努力操练、听从指挥,那么我武某你们保证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但要是耍什么小心眼,哼哼……”

    远处刘策看着这一切,点头心道:“这武镇英倒是挺适合练新兵。”

    由于精卫营被扩编为旗团后,刘策就将各旗总直接默认升级为营旗使,原本百长以下默认升一级,暂时不设千长,毕竟军队目前都还没有满额,很多事情要一步步走,一口气吃不成胖子。

七十七 远州

    刘策现在很恼火,真的是异常恼火,冯英又一次拒绝了自己甲骑具装的计划,说到底还是铁料不足。

    想到此处,刘策便开始托秦墨和叶斌前往远州城内找商家购买铁料等物资,顺便让他们回自己的家乡看看,毕竟两人也离开远东多年,即便不再自己家中,到远州城解下思乡之愁也是不错,自己则接替秦墨开始绘制汉陵地形图。

    秦墨和叶斌领命前去,临行前秦墨要刘策写份报备文书让他们顺路带给总督府。毕竟现在姜浔是刘策直接上司,不管姜浔如何对待精卫营众人,可面子上断不能闹的过僵,尤其是现在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要重头开始的关键时刻。

    刘策想了想同意了,亲自写了封份自认为比较诚恳的报备信,至于叶斌提议的送礼,直接被华丽丽的无视。现在城镇初建到处都要用钱,自己虽然在河源半年多时间缴获不菲,可还没到四处当散财童子的地步,更何况目前财政预计很长时间内只有支出没有收入,能省掉不必要开支就尽量省掉用在刀尖上。

    秦墨和叶斌拜别刘策后就带着数十名士兵,前往远州城采购所需物资了。刘策望着他俩离开背影,对身后洪应文道:“老洪啊,本将军初来乍到,你现在带我去治下各堡看看吧,我也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洪应文恭敬应道:“卑职遵命。”他今年三十六,干了二十年军伍生涯,由于家中贫寒,没钱贿赂以前上司,久而久之便被发配到此地当个守城官将自生自灭了。

    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一位新任的上司,刚上任十几天就风风火火把汉陵城搞的生机勃勃,让他本已死心混到死的心态又有了丝活力。

    ……

    远州城内,秦墨和叶斌走在宽敞地街道一侧,不由感慨万千。

    “六年了,秦兄,这番重游故地有何感想?”叶斌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中央,随口问道。

    然而却迟迟没传来秦墨回音,叶斌回头看去,只见秦墨正呆呆地望着四周街景对叶斌的话充耳不闻,叶斌笑了笑没有打扰自己好友。

    良久,秦墨叹了口气说道:“城外百姓如临人间地狱,此处却是这般一番太平景象,唉~这就是士族啊~”

    叶斌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秦兄,别想太多了,有将军和精卫营在,我相信远东百姓很快就都会如同这边一般太平安逸,这不也正是你我远走他乡的原因么?”

    秦墨点点头道:“叶兄说的正是,墨只是有所感触罢了,我们还是赶快联系商家,购买好将军所需物资,去总督府报道后赶紧回汉陵,将军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帮忙……”

    经过一上午的采购商宜,叶斌和秦墨联系了十余家商户,购买了大批目前急需的铁料、石料以及木料和布料等物资。付过订金后,商户承诺三日内发货再五日内运送到汉陵城中,秦墨和叶斌见洽商顺利,也就满意的离开向总督府衙走去……

    刚入远州内城,秦、叶两人就被守卫拦了下来,需要出示代表士族的身份或通行文书,毕竟远州城规定只有士族中人才可以随意出入。秦墨早已不是士族中人,自然没有身份物件,可手中有刘策的报备册子在,那守卫自然不好为难。虽然刘策属于庶族,但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掌控一整个旗团的指挥使,绝不是个小小守卫能随意挑衅的。而叶斌只是离家出外游历,身份依然是士族中人,只见他取出远东叶家的赤铜方牌,那几个守卫二话不说立刻放行,两人就这样很轻松的进入了内城向总督府走去……

    “启禀大人,门外有两个自称精卫营刘策下属的人求见,说是送来上任文册。”总督府大厅内,亲卫正在向姜浔禀报秦墨和叶斌的到来,征询是否见一面。

    姜浔正在案头处理各地送来的应呼兰人造成的损失文册,手中毛笔就没停过,听闻亲卫禀报,头都没抬轻哼了声:“都十几天了才晓得来报备,我还以为他刘策把我这上司不放在眼里,庶族当真不懂礼数,让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有什么说辞。”

    亲卫退下后不一会儿,秦墨和叶斌就踏进了总督府大厅,见到姜浔边齐齐下跪拱手道:“精卫营刘指挥使门下长史秦墨(叶斌),拜见总督大人。”

    姜浔合上文册将笔轻放在砚台边上,抬眼望去,只见下跪两人皆是衣衫整洁、仪表堂堂,不似印象中的庶族将士那般粗鄙不堪,不由暗暗点头,说道:“起来说话吧。”

    两人起身后,秦墨便将精卫营到任的报备文书呈在手中:“启禀总督大人,精卫营上下五千七百二十八名将士全部已进驻汉陵城,外有从河源迁徙而来的将士家眷以及工匠等共计一万九千二百八十三人也已安排妥善!请总督大人查验。”

    姜浔接过秦墨递过来的文册,翻开看了几眼,然后放在桌案边抬眼望向秦墨,总觉得他有些眼熟,便问道:“恕我眼拙,你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秦墨道:“大人,还记得六年前义军资助者,秦墨否,正是下官。”

    姜浔眼睛一亮,顿时想了起来,对秦墨道:“难怪我看你这么眼熟,原来是秦家秦燕之子,即是士族中人,那就入座说话吧。”

    秦墨笑道:“回禀总督大人,在下早已被家族逐出门第多年,现在已是庶族一名,不敢入座……”

    姜浔脸色不由浮过一丝愧疚:“秦墨,当年你莫要怪我,这是朝廷的旨意,并非本督的意思,本督也只能按旨行事,过几日我便修书一份送予你家父,定会让你重回士族门阀。”

    秦墨道:“不劳总督大人费心了,这些年墨游历天下,性子早已野惯了,恐无法适应士门那么多繁文缛节了,回不回士门早就不挂心上。”

    姜浔叹口气道:“既然这样,那此事暂且放下,秦墨你先坐下说话。”

    随后又望了眼站在厅中的叶斌道:“这位是?”

    秦墨道:“这位便是叶仁长子叶斌,这几年一直是叶兄陪我游历天下,已结成知己。”

    叶斌拱手对姜浔行礼道:“叶斌见过总督大人。”

    姜浔点点头道:“不想是定州叶家之人,很好,你们都坐下说话吧,不必拘礼,上茶。”

    三人入座后,就有几名下人送来茶水糕点,客套一番后,进入正式话题。

    姜浔抚摸着下颚油光发亮的胡须,缓缓道:“请恕本总督无礼,两位即是士门之后,为何愿屈身与庶族军中?不知这么做有辱家门么?”

    秦墨道:“总督大人,墨自游历天下至今已有六载,可还记得当年我出走之时对总督大人说的话么?”

    姜浔寻思许久,说道:“自然记得,当日你说再踏入远东之日会带回一支精锐,但……那精卫营……呵呵……”说到这儿姜浔摇摇头笑了笑,意思很明显对这支军队根本不抱希望。

    秦墨和叶斌互望一眼,暗自冷笑一声,这位总督大人对庶族成见那可谓根深蒂固,连精卫营的面都没见过就下此定论。

    秦墨道:“大人,墨在精卫营许久,刘指挥使大人手中这支精卫营绝不寻常。”

    姜浔道:“如何不寻常?”

    秦墨道:“高阳沦陷,甘州官军尽撤,流贼肆虐无忌,只有刘指挥使麾下精卫营,甘州地界征战流贼半年之际斩杀流贼十数万却无败绩,更重要的是……”

    秦墨说到这里顿了顿,望着姜浔询问的眼神道:“世人皆知李宿温火烧流贼百万兵,却不知刘策兵不血刃收高阳。”

    姜浔一听轻声笑道:“秦先生说笑了,这高阳不是李宿温打下的么?和他刘策有什么关系?你之前说的我或许能信几分,但这高阳城天下人尽皆知是李宿温带雷霆军收复,秦墨你身为精卫营长史替刘策说话这本督都懂,可不能因此信口开河。”

    秦墨听后,也不再言语,只是轻轻摇摇头,为刘策感到不值。当日收复高阳计策确实是出自自己手中,但是执行人却是刘策,这过程万分凶险,说到底就是对敌我心理要有十分准确的把握才能成功,否则一步失误就会导致满盘皆输,甚至身首异处的下场。

    可刘策为了精卫营前途明知凶险却还是豁出去了,收复高阳后又把功劳让给了李宿温,自己却甘愿隐与幕后,这需要多大的魄力和心胸?如今整个天下都知道李宿温大名,可何曾有人记住过一名普通的庶族士兵为了整个甘州百姓做出了怎么样的努力?

    看着秦墨眉头紧蹙,叶斌沉思片刻,笑着对姜浔说道:“大人,今日我等只是替将军送来报备文册,顺道采购些物资回去修筑城镇,如无他事,我等便告辞了。”

    叶斌说着就和秦墨起身要告辞,只闻姜浔说道:“两位不急着走,对了,那刘校尉为何不亲自前来?”

    秦墨道:“刘指挥使刚上任,诸多事物繁忙,现正在各堡庄园巡视,无法抽身前来面见总督大人,还请海涵。”

    姜浔点点头,说道:“他刘策有这份心倒是不错,你等回去后好好督促下他加紧修整城墙堡垒,最迟九月,呼兰人就会再次南下,本督实在不愿再见诸多百姓受辱了。”

    一听到呼兰人,秦墨眼中浮出一股透彻的阴冷,坚定地回道:“大人请放心,呼兰人……他不敢来犯汉陵!”

    姜浔听着秦墨耐人寻味的话语,稍作思考还是没明白其中意思,只当秦墨听从自己的话会回去加紧督促刘策修复防御工事。

    “那大人我等暂且告辞了。”秦墨和叶斌齐齐抱拳行礼想要离去。

    “且慢。”姜浔突然叫住了他们。

    秦墨回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姜浔起身来到叶斌身前,神色略带尴尬道:“有件私事烦请叶家公子帮忙。”

    叶斌道:“大人尽管吩咐。”

    姜浔叹了口气道:“听闻叶公子颇通医术药理,还请劳烦你为小女诊治一番。”

    叶斌和秦墨对望一眼,然后道:“姜小姐得了什么病?”

    “这……”姜浔犹豫片刻,将姜若颜的情况缓缓说来。

    这几日眼见爱女茶不思饭不想,整日发呆,身体也憔悴了不少,姜浔很是心痛,请了许多大夫诊治都没有效果,也说不出什么症状,这可把他急坏了。

    叶斌听后道:“大人,请恕下官冒昧,能否见一见姜小姐,也好对症下药?”

    姜浔思虑良久,对两人道:“随我来吧。”

    说着向总督府后院走去,秦墨和叶斌也一道跟在姜浔身后。

    “两位,小女的房间就在前方,叶公子,有劳了。”来到一间秀丽的院子门口,姜浔指了指对面女儿闺房同秦墨和叶斌说道。

    叶斌点点头,正要进房,秦墨对姜浔说道:“大人,此处即是令嫒闺房,下官还是不便踏入,就有您领叶兄进入吧。”

    姜浔对秦墨礼数到位很满意,暗道人言秦墨人中君子,又兼豪侠气概,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依然秉性如初,可惜他早已成婚,否则倒是个可以考虑的人选,想到此说道:“无妨,姜某对秦公子的为人非常敬佩,一道进去看看又何妨,小女平日也对豪侠事迹极为仰慕,两位游历天下,见识颇多,或许能让小女心神安宁也说不准。”

    姜浔这番话没有任何官架子,甚至以本姓和秦墨相称,足以说明他为人处事精与老练,姜家能立足大周朝野数百年不倒,自是有他一套独特的手段。

    见姜浔这么说,秦墨也不再推辞,和叶斌一道在姜浔带领下缓缓踏入姜若颜院门……

七十八 天意?

    “婉儿拜见老爷。”姜浔三人刚进院子,恰好碰见婉儿正端着食盘出来,见到姜浔,立刻跪在地上给姜浔行礼。

    姜浔左手微抬道:“免了,小姐呢?”

    婉儿说道:“启禀老爷,小姐正在屋内。”

    姜浔看了眼食盘上的饭食未曾动过,叹了口气又对婉儿道:“怎么?还是没动?”

    婉儿面露忧色地回道:“未曾动过一筷。”

    “唉~”姜浔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些东西你先放放,让其他下人端走,我给小姐请了两位大夫,你且前面带路。”

    随后姜浔又转身对秦墨和叶斌做了个手势道:“两位请。”

    “请。”秦墨和叶斌回礼,三人在婉儿带领下向姜若颜屋内缓缓而去。

    此时的姜若颜正端坐在那幅丹青面前,单手托腮怔怔地看着,那张令人望之心动不已的绝世容颜此时苍白了许多,眼中失去了应有的神采,和当日在鹤阳楼上赫然立誓的豪言壮志相距甚远,简直判若两人。

    “小姐,老爷带人来看你了。”婉儿推开房门,轻声说道。

    姜若颜闻言,缓缓起身来到姜浔三人面前,行礼个万福礼:“见过爹爹和两位先生。”

    姜若颜见女儿又消瘦了不少,不由内心一阵不忍,回过头对叶斌和秦墨说道:“这就是小女,叶公子还请劳烦你了。”

    叶斌对姜浔点点头,然后朝姜若颜望去,一见之下暗道姜若颜不愧是令无数人疯狂的对象,那容颜身段即使现在有些憔悴消瘦依然倾国倾城,反而更显出一种病态的美。但叶斌很快就进入属于自己的医理范畴,眼中杂念一扫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夫对患者的诊断之态。

    边上秦墨也暗自叹道那句“姜家若颜赛嫦娥”果然不是常人杜撰,但他对姜若颜更感兴趣的却是敢指天立誓的豪壮言语,简直令无数男儿羞愧地颜面扫地。

    叶斌望了会儿对姜若颜道:“小姐,不知可否让在下把把脉。”

    姜若颜道:“先生请坐。”说罢在婉儿搀扶下坐回放置丹青的桌前,叶斌也坐在姜若颜一侧,姜浔则带秦墨到窗口茶几边上落座,命门外侍女上茶。

    只见姜若颜缓缓伸出玉臂,婉儿立刻拿出一块软垫置于桌上,姜若颜将袖子微微一拉,放在软垫上,露出洁白如玉的手腕,腕上细小血管隐隐若现,婉儿将一条丝绸绢帕轻轻放在她手腕之上。

    叶斌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搭在姜若颜手腕脉搏上,开始闭目诊断起来……

    良久,叶斌收回搭脉的手指,微微一笑:“如若在下所料不差,小姐心中似有郁结?观小姐气色只是甚少进食所致,理应和小姐心结有关吧,可否说来给叶某听听?”他已经确定眼前这位姜小姐当然没什么大病,有的只是心理上的问题,其他大夫断不可能不知道,应该是迫与姜家势利不敢直言罢了。

    他笑着起身,瞥了眼边上丹青,一下子愣住了,也不顾礼数,未等姜若颜回话,直接走到她身后端视那画中景象,忍不住奇道:“咦?这不是……”

    “叶公子,请自重。”婉儿本来对叶斌印象极好,但见他此时竟直接走到自家小姐身后,让她不由有些气恼。

    “婉儿。”姜若颜回身止住婉儿,对叶斌道:“叶先生,你说的没错,小女子心中确实有心结未开,只是难以启齿。”

    “我来说吧。”姜浔知道不能再见女儿这般下去,于是鼓起勇气出声道:“西凉李家想必两位也略有耳闻,我就不多说了,就说这李宿温,他和小女本是青梅竹马,只可惜……”

    姜浔缓缓叙说完李宿温和女儿之间的种种恩怨纠葛,总算如释负重,他这话憋在心里许久,今日见秦墨叶斌绝非那种纨绔子弟,才说了出来,又道:“这本是家丑不欲提起,让两位见笑了。”

    秦墨叹道:“自古英雄配佳人,人之常情也,如今生出这种事端,也怪不得小姐,只叹造化弄人啊。”

    “唉~”姜浔摇摇头,眼见爱女为情所困整日消沉,如何让他心安的下来。

    姜若颜闻父亲提起自己伤心事,不由内心又是一阵酸楚,差点落下泪来,她努力克制住情绪说道:“远东百姓被异族胡奴欺辱虐杀,小女子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惨死屠刀之下,我……我只希望能有男儿不嫌弃小女子蒲柳之姿,保我远东一方水土……不被胡虏肆虐……”

    说到这儿,情仇双重夹击之下,姜若颜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颤抖着身体落下泪来,既有为李宿温,也为了远东百姓惨死而激动。

    秦墨双眼紧闭道:“不想小姐年纪轻轻竟会如此心念百姓,真是令我等男儿汗颜至极。”

    随后秦墨脑海中浮现刘策的身影,睁开眼坚定地对姜若颜说道:“放心吧!小姐!你和李宿温之间在下爱莫能助,但这驱逐胡奴……”

    说到这儿,秦墨眼神变得异常坚定道:“用不了多久!塞外胡奴就不敢再肆意妄为了!请小姐安心!我秦墨这番话绝对不是安慰小姐所说!”

    姜若颜闻言,擦干眼泪说道:“谢先生吉言,若颜今日听闻这些话,心情舒畅许多,失礼之处还望先生见谅。”

    秦墨见姜若颜神情确实有所好转,便点点头,发现闺房一角放有一把清香古琴,又道:“小姐,大人,在下有个不请之情,听闻小姐说起远东百姓遭遇,触景生情,想借小姐绣琴抚作一曲,以慰百姓在天之灵,可否?”

    姜浔闻言,向姜若颜望去,见她点头,就对秦墨说道:“秦公子请自便。”他自是知晓秦墨颇通音律,也想听听秦墨能弹奏出怎么样的曲调,便独自坐在一旁。

    姜若颜对婉儿说到:“婉儿,取琴给秦先生。”

    婉儿答应一声抱起古琴放到外厅长案上,秦墨谢过后缓缓坐到案前,拨弄了几下琴弦,暗道不愧是豪门世家,这把琴无论质地音色绝对都是上佳之选。

    随后秦墨缓缓弹奏起来,一股无尽凄凉从弦音之中弥漫开来,正是昔日刘策在万家庄所奏的乐曲,此时经由秦墨弹奏更是将这股凄凉之意表达的淋漓尽致……

    姜若颜听闻,顿觉这曲调将自己内心的哀伤凄凉感全部表达出来,她本就是极通音律,能很直观地感受到这曲调所表达的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一曲弹罢,姜若颜还沉浸在余音之中无法自拔。姜浔则起身抱拳道:“姜某虽不通音律,但也能感受到曲调中的无奈悲凉,唉~想我身为远州总督,却不能驱逐胡奴,保一方水土平安,真是羞愧万分……”

    说罢又是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神情绝不似作假。姜浔又何尝不想阻止呼兰人南下呢?但自己尝试过好多次,无不是以失败告终,到现在远东军队都畏敌如虎,已无半点血勇令他无可奈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秦先生,这曲子可是先生您所作?”姜若颜行余音中醒悟过来,轻踏玉步,来至秦墨跟前问道,“我从未听闻如此凄凉之音,必是出自高人之作。”

    秦墨起身行礼道:“小姐谬赞了,然此曲并非秦某所作,只是无意间听闻我家将军弹奏,才在小姐面前班门弄斧,让小姐见笑了。”这话倒不是客套,姜若颜琴棋书画哪样不是精通?造诣远在自己之上。

    姜若颜道:“你家将军?他是何人?莫非是哪位名门望族之后?为何我不曾听闻?”

    秦墨道:“非也,我家将军并非名门望族中人,只是寒门子弟,得朝廷垂怜,近日才到远东赴任,小姐不曾听闻也是人之常情。”

    “秦先生,可否报之你家将军名号,日后好为我引见一番。”姜若颜并没有因为对方寒门而有所另眼相看,在她心中认为能作出此曲者,断不是泛泛之辈,庶族又如何?

    “这……”秦墨犯难了,毕竟姜浔对刘策可不怎么看重。

    “就是那日朝廷调来的那支军队,名唤精卫营,主帅刘策,我已将他安排至汉陵,方圆百里之地都受其管辖,不想还有这般造诣,我倒小觑他了。”姜浔见女儿神态有所好转,便直接将事情说了出来,反正今天家丑都说了,还在乎这些么?

    “刘策……精卫营……”姜若颜暗自念叨,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这些话,猛然间想起那日与父亲对峙时,自己收拾地上的文册,其中有一本就有这些记载。

    姜若颜沉思片刻对秦墨道:“劳烦先生帮我转谢刘将军,就说我姜若颜很喜欢这首曲调。”

    秦墨躬身道:“小姐如此说,秦某一定如实转达,现我军初到辖地,诸多事务繁忙,叨唠许久也该回去了,免的将军着急,叶兄,我们走罢,叶兄……”

    秦墨连呼唤几声,但见叶斌一直望着桌上那幅丹青正入神,并没有听到秦墨呼唤。

    “叶兄!”秦墨稍稍加重了语气,叶斌这才回过神来。

    叶斌向姜浔和姜若颜抱歉道:“在下失礼了,还请见谅……”

    姜若颜何等聪明,见他如此盯着这幅丹青必有蹊跷,于是问道:“先生,可否识得画中之人?”

    叶斌道:“敢问小姐,你是从何处得到这幅丹青?”

    姜若颜走到桌案边抚摸着画卷道:“不瞒先生,这是若颜梦中所见,凭借记忆所绘,让先生见笑了。”

    叶斌笑道:“哪里,小姐画技出神入化,在下万分佩服,只是太巧了……”

    秦墨闻言不由好奇,跟姜浔行礼后来至桌案前望去,这一看之下不由眼睛放亮,心道这身后烈鸟不就是精卫营图腾么?那全身铁甲的骑士,尤其那面甲全大周目前为止不就是精卫营独有的么!怎么会如此巧合。

    秦墨抬眼和叶斌互望一眼,齐声道了句:“天意!”然后相视一笑……

    姜若颜见他们这般,便出声询问:“两位先生在说什么?天意?莫非当真见过画中之人?还望不吝告知,若颜感激不尽。”

    秦墨笑着对姜若颜和姜浔行了个大礼道:“大人,小姐,天色不早了,打扰许久,我们也该告辞了。”

    说罢就缓缓跺出门外,姜浔望了爱女一眼,发现她气色确实好转许多,便出门去送秦墨叶斌两人离开。

    姜若颜呆立在原地,回味着秦墨和叶斌的话语,还是想不明白他们所指天意为何,但她知晓他们两人一定见过画中之人,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不便细说罢了。

    “婉儿,我有些饿了,去命厨房熬碗粥来吧。”见过秦墨和叶斌后,姜若颜心情舒畅不少,心结稍开,顿觉饥肠辘辘。

    婉儿激动地说道:“小姐,你终于肯进食了?太好了,你都好几天没吃饭了,我这就去厨房命人备饭菜,你等着啊小姐!”

    婉儿迈着碎步,快速走出姜若颜闺房向厨房跑去,留下姜若颜一人独自在房中,望了眼桌案上的丹青,随后来到绣琴前,缓缓弹奏起秦墨之前弹奏的曲子,但闻琴音袅袅,在空幽的闺房内缓缓传开。

    ……

    秦墨和叶斌拜别姜浔后,直接向外城走去,一路上两人不断互望,随后秦墨开口说道:“不想世间之事竟如此巧合。”

    叶斌道:“是啊,说不定这就是缘分吧,不想姜小姐梦中所绘之画卷竟和我精卫营图腾如此相似。”

    秦墨道:“秦某本不信天命之言,不过,今日看来秦某还是要相信一次,此次天佑我远东,必能早日驱逐胡患!还百姓一片安宁。”

    两人缓缓步出外城,消失在人海之中……

七十九 新的开始

    数日后,当远州商队满载所购物资抵达汉陵城时,城镇建设就正式开始了。

    这几日刘策跟随洪应文巡视了治下各处堡垒村庄,发现各处武备荒废,人际罕至,破败的土墙和坑洼不平的地面令他不住蹙眉,更重要的是,几乎所有见过的百姓脸上写满了麻木畏惧,这让他意识到事态远比自己想象的恶劣。

    想要改变这种局面第一个要做的就是让治下百姓对未来抱有希望之情,有了希望一切才能朝自己预想的方向走去,那该如何着手呢?

    汉陵局势不同湄河镇和高阳城,毕竟那时自己主要考虑的是精卫营生存问题,而且也不需要参与城镇建设中来,缺什么抢流贼的就行。但如今刘策必须要把所有因素都考虑进去,他没有这方面治理的经验,可无论如何也要逼自己去学,逼自己去做,因为这里就是自己的根基,容不得他懈怠。

    看来,想要城镇发展,矿产资源必须要有,以便发展工业。农田必须要重新开垦,让百姓衣食无忧。要想解决这些难题,首先就是要有个相对安稳的发展环境,呼兰人暂且不说,但盘踞在这一带的匪患就是首先要解决的难题。

    与河源不同的是,汉陵附近土匪山贼基本都躲在山林之中,一旦作战,山中地形长矛阵很难摆开架势,即使获胜也容易造成很大伤亡,这是刘策不愿意见到的,如果剿个匪都要造成巨大伤亡,还谈什么和呼兰人玩命?因此刘策这几日命冯英、高老汉、吴成孝以及秦墨叶斌从远州带来的一个名唤张拱的铁匠,一起研制打造自己设计的新兵器:戚刀和劲弩。

    戚刀,明朝著名抗倭名将戚继光根据倭刀、鞑靼以及西方传入的兵器各种优点融合而成的单兵利器,可配盾牌使用,完全就是贴身近战利器,刀质优良者可破铁甲,而且戚继光所创的刀法,简单实用兼具攻守之效,在抗倭过程中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往往一场战役下来,倭寇和戚家军伤亡对比可以用碾压来形容。而且刘策发现此刀也十分适合山地作战,因此成为心中首选兵刃。

    劲弩,大周境内手弩不多见,即使有,威力射程也不大,最主要问题是装填耗时,没有弓箭这么高的效率。但一个弓箭手训练周期太长,远远没有手弩训练来的快,所以尽管弩的制造工艺再精密复杂刘策也下定决心要批量装备到精卫营之中。而且刘策还将弩制造工艺进行了改良,主要是因为张拱居然知道齿轮制作方式,这简直就是替刘策解决了最重要的一个难题,只要将齿轮结合到弩臂之中,那么开弩阻力就会轻松许多,以后大规模发展出一支类似秦汉时期的弩阵也未尝不可。前世自己国家古代重装骑兵为什么不如国外那般耀眼,一来战场规模过大,几万十几万规模战役数百重装骑兵(重装骑兵和重骑兵不同概念)很难起到决定性作用,二来变态的弓弩装备比例直接导致了重装骑兵在自己国家古代时候的地位十分尴尬。至于所谓价格昂贵,装备不起?刘策认为纯属无稽之谈,金国这种渔猎文明都能有铁浮屠几万,农耕文明还会装备不起?开什么玩笑?再说还不是被刘琦、岳飞给灭的渣都不剩?首功当属各式弩箭的使用。

    想到这儿,刘策索性前往冯英所在地查看军械打造进度,好为下一步做准备。

    “……”汉陵城外靠近河流连成片的铁匠铺内,一名铁匠正在将打制成型的戚刀刀片放在水中冷却,随后仔细观察了下刀的弧度以及刀刃以及刀身是否平整,随后满意的点点头将刀片放置在一旁堆置起来,只见他身边满满一排打制完成的戚刀刀片,其余铁匠四周也是如此。

    铁匠铺外,不少木匠正在打制刀鞘或刀柄,河流边一群壮汉正在磨刀石前研磨刀刃,使其变得更为锋利。

    另一侧,在张拱带领下,数百工匠正在将打制成型的齿轮安装到完工的劲弩之中,边上篾将正在将一条条异界特产烘干的桐树皮合并在一起不断用手搓成弩弦状,然后拉直放在一边。不一会儿就有人取走这些弩弦,用从乌树(异界特产)上取下的汁液制作成的胶水,将搓成型的弩弦彻底粘合在一起……

    另一间铁匠铺内,高老汉指挥一些壮汉将铁匠打制好的甲叶放置竹筐内交给门口几名钻孔的的工匠,只见那些工匠取过一片甲叶就放置在一座小型水力钻床之上,每片甲叶用青铜所制造的小钻头飞快钻出上下四个均匀的孔方便拼接,一眼望去,这样的小型水力钻床足足四十多台。

    这种水力钻床是冯英得意之作,虽然创意来自刘策。但实际操作还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属于跨时代的产物,借助水流速度和力度达到快速钻孔目的,而且各孔误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比之前还要费劲心思手工凿打或熔炼之时钻孔效率高出不知道哪里去。

    那些汉子将钻完孔的甲叶放在另一侧竹筐中,一会儿功夫又被人搬到一间巨大的屋子内。屋内有六百多名女子被分配在不同房间内,正在用韧绳将甲叶分别拼接在各自指定的部位,例如护腕、前胸、背甲、裙甲、肩甲、臂铠等……

    这就是刘策为工匠所规划的标准化流水线生产。各司其职,从炼铁到铁器成型每个环节都有各自的分配工作,其他工种的工匠也是如此,这套流程颁布下来,工匠打制的效率比之前远远要提高不少。

    当然,最主要还是刘策给工匠的待遇真的太好了,每个工匠和劳力都有保底薪水,按工种技术难度决定高低。除此之外,一日两顿,顿顿白米饭,菜里油水充足,每隔两天还有肉吃,肯加班还额外给工钱和加顿饭,更重要的是按照打造数量分成,但质量必须保证,要被查出粗制滥造,企图滥竽充数那后果十分严重。另外还有高额分红这一块,就是有技术这块儿别藏着掖着,尽管拿出来,只要证实确实实用又是自己独创将会有刘策买走,按一次性买断或按月分红两种方式结算。在这种高福利的刺激下,所有工匠顿时散发出了无限热情,冯英的水力钻床和高老汉的畜力锻压以及新来的张拱齿轮技术所获的红利让这些穷怕的工匠分外眼红,暗暗下决心定要研制出属于自己的技术“发明”来。

    这些工匠和劳力是最先对生活重新燃起希望的一批,对刘策未来工业大发展,敢孤军对阵整个蒙洛帝国,敢跟全大周士族皇室叫板奠定了重要基础。

    “将军,三百把戚刀已经打造完成,另有四百把已经成型,我亲自检验过,质量绝对没问题,只是这劲弩制造繁琐,目前为止才完工七十六把,离既定指标尚有一段不小距离。”冯英见刘策问起,便如实回答了他的提问。

    刘策点点头表示理解:“急不得,毕竟劲弩所需的齿轮加工十分精密,我也不指望能在短时间内大批量生产,这些成品戚刀明日就派人送往各营吧,另外铁甲进度如何?”

    冯英道:“比之前在湄河镇快上不少,这套流水线标准化制造确实可行,这十几日来已产出一百四十多套步兵盔甲,相信一个月之内只要铁料足,三百套不是问题。”

    刘策想了想又道:“骑甲如何了?”

    冯英道:“陈庆所部原三百五十二人,现又增一百八十八名骑手,已完成三十五套,另外那些不合格的环首刀我已经和工匠们修复,经吴成孝检验全部为良品,又生产了二百七十把,现在原有的陈庆所部已经齐备,余下的部分也可以给新兵使用,至于长矛和骑枪,数量太多未能估算,对了,骑枪可以在水力钻床上打孔,只要稍微换根长点粗点的钻头即可,高老汉正在打造,相信明天就可以投入使用。”

    刘策很满意目前的进度,拍拍冯英肩膀道:“老冯啊,铁料目前足么?”

    “照这种情况,可以支撑两个月。”冯英如实回道。

    “那好。”刘策突然眼睛一眯,道:“那甲骑具装是不是也该考虑下?”

    冯英一听乐了:“将军,你跟我来。”

    冯英说着将刘策领到一间屋子内,只见里面挂着足足十套马甲,光看这架势就知道气势不凡。

    刘策激动地道:“老冯你……”

    冯英说道:“将军,我也想通了,你说的没错,耗点铁料没什么,只要能保护将士性命,少流血,多打胜仗比什么都重要,早在湄河镇之时我就在偷偷制作了,不过马甲重量没一百四十斤,我削减了些不必要的部分,连同皮甲在内重约九十二斤,骑兵那骑甲七十斤太重了,我擅自做主削到六十斤,但主要防护部位没有变动,将军你可以先拿去训练你的亲卫了,待日后有矿场自然会再帮你制作更多。”

    刘策很感动,对冯英说道:“老冯,谢谢你。”

    冯英道:“都这么熟了,说什么谢,对了将军,你所说的投石机我也造好了,共计十二辆,要不要去看看?”

    “走!”刘策拉起冯英的手向投石车摆放地行去……

    “喝!”“喝!”

    城内校场上,数千士兵手持长矛木刀和盾牌在各营使指挥下玩命的操练,包括洪应文手中的一百八十人也被并入到杨开山营和孙承以及封愁年营中一起操练。

    刘策并没有对他们有歧视之意,给所有原汉陵士兵都发了套打有铁钉的皮甲,待日后铁甲足量再分发,而且待遇伙食也等同老兵营伍。

    经过刘策军队改制,现在各营称号都变了。

    杨开山部,改为山字营。

    杨又怀部,改为怀字营。

    孙承所部,改为承字营。

    杨帆所部,改为帆字营。

    韩锋所部,改为锋矢营。

    封愁年部,改为先锋营。

    徐辉所部,改为辉字营。

    郭涛所部,改为浪涛营。

    陈庆所部,改为庆字营。

    另外,刘策只领三百亲卫,命名为督军卫,原本正旗由楚子俊担任,改为破军营,这让楚子俊万分感动。另有武镇英所部为镇字营,除开作战任务外,征兵时为各部操练新兵一月后分配到各营。

    如今精卫营总兵力除开二千三百名新招募和二千四百名劳力中留下七百人外,总计八千七百二十二人,离自己所配满额兵力二万二千人一半都没有。

    但刘策没想过继续无脑招募新兵,一来暂时没那么多资源装备那么多人,二来人一多训练难度就会增大,影响军队整体素质。刘策打算在秋季呼兰人南下前尽量满一万士兵且全部披甲,原因嘛很简单,那就是把军队拉出去和胡奴野战中将他们信心击垮,至少让呼兰人不敢轻易来犯自己领地。

    不过现在嘛,再半个月是时候拉出去和土匪山贼交手见见血了,按前世网游的话说,就是下副本升级,顺便缴获点物资维持下城中开支,总不能这么坐吃山空。姜浔那边自己是不用再指望了,也压根就没指望过他,甚至可以说是直接无视掉了。想精卫营成立至今都是自立更生,一刀一枪从虎口谋食,什么时候在这种事情上看过别人眼色?真以为披了身官皮就能到处被掣肘了?天真!

    再说姜浔对自己的态度,刘策一点都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妈的老子十里之外给你打招呼告诉你我来了,你不来迎接就算了,结果直接一封任职信就打发了?连城都不让进,有这么对待自己下属的?行,你牛,将来走着瞧吧,汉陵现在开始改姓刘了,你姜家一边凉快去吧。

八十 成家、重逢

    汉陵城精卫营驻地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此时郭涛一身喜庆的红色礼服站立在红毯之上,身侧立一美娇娘,在婚妆衬托下额外的娇艳动人。

    刘策立郭涛跟前,一身黑红相间的主婚礼服给人感觉高端大气又不失喜庆,边上叶斌也是一身华服充当着司仪角色,指挥堂前新人将婚礼流程一步步进行下去……

    良久,大婚典礼结束,钟乐琴筝轻声齐奏,军营内尽显一片喜气端庄的气氛。

    刘策缓步上前望着眼前这对新人,良久温和地说道:“今日开始,你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要相敬如宾,相互体谅,两情相悦的最高境界是相对两无厌,祝福一对新人真心相爱,相约永久恭贺新婚之禧……”刘策尽量把前世记忆中婚礼上司仪的说辞套用到现在,说着说着暗道自己还挺有天赋,想着以后万一混不下去可以在异界搞这行发家致富。

    郭涛携着新娘齐齐双手抱拳与胸前,鞠躬朝刘策行了一礼。

    刘策颔首致意,轻声道:“入宴吧,别让客人久等了……”

    很快军营内不断传来各营将士的祝福声,敬酒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片喜气洋洋,新娘则在几名随行女子陪同下,步入自己洞房静候新郎回来……

    深夜,郭涛被热情的将士灌的有些恍恍惚惚,在宴会散去之后被属下搀扶着来到自己的婚房门口,郭涛挣开属下的手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两位下属心领神会,道:“春晓一刻值千金,恭喜郭营使大婚之喜,与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郭涛大悦,从怀里拿出两个装有几两碎银的红包对他们道:“说的好!嘴真甜!这些给你们的……”

    见两个下属拿着红包千恩万谢屁颠屁颠的离去,郭涛笑着点点头,刚要推门进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赶紧整了整自己衣冠,才缓缓推开房门。

    房间内,红烛香案,花纸青烟,虽然简朴,但在此刻对郭涛来说,则是额外的温馨。

    内堂床边,新娘正端坐中央等待新郎到来,只见她身披红装,头戴凤霞,垂落的珠帘遮住了靓丽浓妆,在烛光映衬之下若隐若现,显得额外动人。

    郭涛收拾了下紧张的情绪,再次整了整自己衣冠,缓步向内堂走去。路过床前的圆桌时,取过喜秤,轻轻将床前璧人挂在脸前的珠帘掀起……

    郭涛望去,但见今天的她是格外的美艳,胭脂浓妆下那略带羞涩的眼神是多么令人心动,不由让他看呆了,温柔的唤道:“凝儿……你好美……”

    杨凝儿听闻郭涛呼唤,缓缓起身解下戴在头上的凤霞珠帘,轻放在桌案旁,随后拿起边上酒壶倒满两杯酒来到郭涛身边柔声道:“相公,饮下此杯相思酒,你我此生便不再分离,从今往后奴就是你郭家的人了。”

    郭涛木讷地接过酒杯,和凝儿手中杯子轻轻一碰,随后放入嘴边一饮而尽。

    饮罢相思酒,凝儿俏脸通红,说道:“相公,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奴来替你宽衣……”

    说着替郭涛解下衣衫上腰带,将礼服从他身下脱下,挂在床角衣架之上,又替他取下头上礼冠,端来脸盆毛巾替他和自己卸妆……

    “凝儿……”郭涛眼神迷离,“能娶到你是我郭涛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想我郭涛家境贫寒,你……”

    凝儿突然用手止住郭涛的嘴唇,缓缓道:“相公千万不要如此说,能嫁给相公才是奴这辈子最大的幸事,相公你不嫌弃奴被流贼侮辱非清白之身,奴心是万分感激,自觉对不起相公,日后定全身心把持家业服侍相公,将来为你郭家生儿育女,做一妻子应尽之本分。”

    郭涛轻轻抓住杨凝儿放在自己嘴角的手,道:“凝儿,我郭涛此生定不负你。”

    杨凝儿是刘策第一次带万家庄流民攻打流贼据点夺粮时所救的众女之一,无意之间和郭涛起了涟漪,经过近一年的相处接触,终于走到了一起,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功德圆满。从此以后郭涛就多了份牵挂,肩上也多了分责任,将要为这个家更加努力拼搏……

    杨凝儿见郭涛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含情脉脉地细声说道:“相公,吻我……从今往后奴家只属于相公你一个人了……”说到这儿,杨凝儿俏脸羞的更加红艳。

    双唇接触一刹那,杨凝儿的心都要融化了,浑身酥软无力,轻吟一声依偎在郭涛胸膛,郭涛再也把持不住,顺势将她挽入怀中拦腰抱起来到床边轻轻放在棉床之上,拉下了挂在床上的帘帐,深情的唤了声:“凝儿……”

    屋内烛光摇曳,香案中的安神香散发着清幽的香气,这一刻,道不尽的情意连绵在房屋中回荡……

    “将军,可以了,回去吧。”屋外,正趴在婚房窗口偷听地刘策、秦墨、叶斌三人不住窃笑,在叶斌催促下,刘策才不舍的跟他们缓缓离去。

    回去途中,叶斌和秦墨互望一眼,对刘策说道:“将军,现在我精卫营大部分都已经成家了,连孙彪和封愁年都已与前日成婚,营级将领尚未成婚的只余楚子俊、徐辉和陈庆三人。”

    刘策点点头笑道:“终有一天他们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介时我精卫营高级将领就都是有家室之人了。”

    秦墨笑道:“此言差异,营部各将士俱已成家,可唯独将军您好像……墨在想,是否不妥?毕竟精卫营条例都是将军所立,主将不该做个表率?”

    刘策笑着说道:“秦先生你都说了我是主将,规矩我立的,那我自然要有点特权,更何况我刘某人至今没遇见让我心仪的女子,即使遇到恐也不能轻易表露心迹,此事暂且不提了。”

    秦墨和叶斌顿时无语,实在看不透眼前这年轻人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对了。”刘策忽然想到什么,对秦墨道:“秦先生的妻儿这几天就快到汉陵了吧?”

    秦墨一怔,随后道:“贱内和犬子以及小女今日已抵达远州城,如无意外明日应该可以到汉陵了。”

    刘策叹了口气:“先生多年未见妻儿,想必甚是挂念,明日我在城中设宴为夫人和令公子接风。”

    秦墨双眼泛红道:“多谢将军,墨感激不尽……”漂迫多年未见家中妻儿,秦墨心中自然也是十分挂念,在精卫营到汉陵安定后,刘策就派人前去接送秦墨家眷,好解他相思之苦。

    ……

    第二日下午,秦墨、刘策、叶斌等一些精卫营将领守在城门口静静等候秦氏母子到来,秦墨不住地向远处眺望,显是有些焦急。

    远处地平线上,数骑快马领头,身后缓缓跟着一辆马车,秦墨顿时满脸激动,刘策默默望了他一眼,暗道不想一向沉稳的秦墨如今也会有失态之时。

    “吁……”

    行到刘策等人所在不到十步距离,苏文灿等十余名斥候勒住马缰翻身下马,见过刘策后,上前拉开马车车厢帘子,立时一名少妇携带一双儿女缓缓走下马来。

    秦墨见此,忍不住上前来到秦氏跟前,顿时双目通红,颤声道:“琴娘,这些年你受苦了……”

    琴娘此时见到多年不见的秦墨也是激动万分,连忙行礼道:“见过相公……”

    秦墨连忙将她扶起:“夫人……莫要如此,是墨……对不住你们……”

    琴娘也是泪流满面:“相公,切莫如此说,琴娘既然嫁入秦家,就是秦家的人,相公雄心壮志,出外寻求驱寇之法,琴娘虽为妇道人家,但也知晓相公此举是为远东百姓谋福,岂有不支持的道理?如今见相公安然无恙,琴娘心中万分欢喜。”

    秦墨不想妻子如此明事理,不由更是愧疚万分,坚定地说道:“琴娘,你放心,从今往后墨不会再弃你而去……”

    琴娘擦干眼泪不住点头,随后拉过一双儿女:“毅儿,芸儿,还不快拜见你爹爹。”

    “拜见爹爹。”那秦毅九岁,秦芸七岁,秦墨出走时他们尚小,对他早已没什么印象,但琴娘家教极严,虽被逐出士门也没放弃对一双儿女教育,听闻母亲如此说,也极懂礼数拜见了眼前已经陌生的父亲。

    秦墨将两个孩子拉入怀中,不住抽噎,连说几个好,看的身后众将也是唏嘘不已。

    良久,秦墨才回过神来,对琴娘道:“我都差点忘了,快随我一道拜见将军!”说着拉着琴娘和一双儿女来到刘策跟前。

    琴娘见到正门中间站着一位极其年轻的将领,一身戎装好不威风,便上前轻俯在地,做了个极其标准的士族拜见礼:“贱妾秦氏拜见刘指挥使大人。”

    刘策赶忙上前一步,双掌平摊微抬道:“秦夫人万万不可如此,快快请起,刘某受不起如此大礼,城中已备酒宴为夫人和令公子令嫒接风,我精卫营初到,城中简陋,不周之处还望夫人多多海涵。”

    琴娘万万没想到这位年轻寒门主帅竟是如此懂得礼数,不由多了份好感,为自家相公投奔精卫营颇感欣慰。

    在刘策亲自指引下,秦墨和他夫人以及一双儿女进入城内,身后各营将领也一并进入城中前往设宴之地……

    ……

    酒宴过后,安顿好秦墨一家,已是傍晚时分。

    刘策独自一人手持竹笛,来到城楼之上,望着夕阳倾斜,不由触景生情,将竹笛轻置唇下,一首乐曲《神话》(徐立老师的神话笛音简直把我听哭)缓缓弥漫在汉陵城上空。

    刘策闭目全身心将感情投入到笛音之中,前世这首曲子吹奏无数遍怎么都吹奏不出感觉,这一刻竟是将心中所要表达的情感展现的淋漓尽致。

    笛音靡靡中,刘策回想着前世和家人一起平淡的生活,到来到异界后成为一名小卒每日厮杀求温饱,忆起精卫营从河源到远东这一路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情形,又想到精卫营将士成家立业,满脸幸福的神情……刘策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这份美好,前路再多艰险,也要逼自己把这包袱捆在自己身上,哪怕它异常的沉重,代价无比的巨大。可他相信自己可以办到,精卫营宗旨就是化乱世为祥和,将一切蛇神鬼怪全都扫清,只要见到治下军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就知足了,比什么称王争霸满足私欲更能让自己感到舒心。

    “等有一天,乱世终结,百姓能安居乐业,我刘策就卸甲归田,找个两情相悦的另一半,一起好好游历下这异界的名胜古迹,做回本来的自己,或许前方无尽凶险等着我去挑战,但只要我刘策活着一天就绝不会向命运低头,必还朗朗乾坤与这个世间!”沉浸在自己笛音中的刘策暗暗发誓。

    无尽忧思,在夕阳之下,随袅袅笛音扩散四周,精卫营的大纛屹立在高墙之上仿佛能感受到刘策此时情绪,竟是无风自起,在余晖照射下不住摇摆……

    “将军……”秦墨在城楼下某处听出这靡靡之音中所蕴含的情感,不由热泪盈眶,“墨不会让将军独自背负这个包袱,你理应获得世人应有的尊重和理解……”

八十一 缴匪

    五月初三清晨,汉陵城外集结了两营兵马,分别是杨开山的山字营和韩锋的锋矢营,总计一千三百余人,以及一些攻坚器械,此次他们的目标是十里外山林叫“飞鹞子”的山匪所部。

    这部山匪人数有三千多人,是附近匪患中势力最大的一股,但刘策决定还是先拿他们开刀。之所以这么决定,刘策有这几个方面考量:一这股山匪横行汉陵周边二十多年,远州官兵多次围剿无果,还损失不少人马,先拿它开刀能起到敲山震虎的效果,也可以向其他山匪昭示现在汉陵已经变天了;二来是为了锻炼新兵,同时告诉自己治下百姓我精卫营到底有没有能力保护他们,提升他们对自己的认同感;三既然这股山匪横行这么多年,寨中物资必然丰富,积攒了这么久的物资正好可以为自己所用;四嘛,这股山匪所部有不少胡人,拥有两千多匹好马,有的甚至是塞外战马,自己要组建重装骑兵正好需要这等良驹,为啥不取?

    虽是山地阵形,但这一个月来,刘策所部已经改变了战阵,前排枪盾手全部换成了手持戚刀的刀盾手,经过一个月训练,初步形成了战斗力,就缺实战效果了,而后排长矛全部换成了长达五米的超长矛。经过油水肉食不住改善伙食和不断训练,原来这些长矛手早就已经可以挥刺这等长矛。

    韩锋所部新添二百名弓弩手,其中有一百五十人手持新造的劲弩,这弩手训练远比弓箭手要快捷,仅几天这一百五十人便已经能熟练操作这劲弩,虽说射击效率不高,即使有齿轮也才一分钟四五次射击频率,但这命中率和力道以及射速却远不是步弓手可以比拟的。

    “好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们也不是第一次领军作战,记住万事谨慎为先。”刘策望着阵前杨开山和韩锋说道。

    杨开山和韩锋也是新婚不久,还未和家中娇妻温存够听闻要缴匪,就立马屁颠屁颠跑来请战,刘策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们此次出战请求,封愁年晚到一步没被选上,郁闷了半天。

    “放心吧,将军!几个山匪而已,我杨开山又不是第一次缴贼,当初我们八百人就能打的上万湄河镇流贼抱头鼠窜,这区区三千山匪何足惧哉,更何况又添了这等神兵利器。”杨开山大大咧咧的说道,一边已经升为旗总的孙彪非常合事宜的拔出戚刀来。

    只见刀身长七十八公分,全精铁打制,刀柄三十多公分,全刀长一米一左右,和前世倭刀十分相似,但却比倭刀更为注重挥砍方面的优势。

    刘策看着孙彪那模样笑着摇摇头,走到他跟前轻声说道:“孙彪,如今你已经成家,那些花花肠子要收敛些了,多为家中考虑一下,知晓么?”

    孙彪嘿嘿一笑,眼中却突然难得浮现一股柔情对刘策说道:“不瞒将您说,自从成亲之后,我觉得自己多了分说不清的感觉,一看到我家那位的脸,那些花花肠子就抛九霄云外去了,只想对她再好点儿。”

    刘策点点头道对孙彪也是对在场已成亲的将士说道:“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以后你们就不再一个人了,家中有人会为你们牵肠挂肚,要时时刻刻牢记你们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家人活的更幸福。”

    “谨遵将军教诲!”韩锋、杨开山、孙彪等各营将士齐声道。

    “好!”刘策走上临时搭建的高台,大手一挥道:“出发,我在此等你们凯旋!”

    杨开山大吼一声,山字营七百人齐齐转身,踏出脚步向“飞鹞子”山寨进发,韩锋所部随后跟上。只闻一阵甲叶晃动的声响回荡,精卫营来到远东的第一战,即将打响。

    城内不少百姓望着渐行渐远的军队,麻木许久的内心不由被微微震动,或许这精卫营当真和其他官兵不一样吧……

    十里之外的燕雀山上,“飞鹞子”所部营寨内,几十名胡人正和数百大周境内落草为寇的山匪把酒言欢,压根没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

    为首一名胡人,鼻子边上镶嵌一枚铁环,头上发束扎成一条条挂在脸上,整个看上去丑陋至极。

    由于蒙洛帝国在草原上强势崛起,对那些不服从的部落采取残忍血腥的大屠杀,侥幸躲过噩运的胡人逃入远东境内,久而久之见远东各地官兵软弱可欺,便干起了土匪山贼的勾当,专门打家劫舍,欺凌奸**女。尤其在冀州和远州边境更是遍地都是,有胡人的,也有远东本地土匪,有些胡人和当地土匪甚至称兄道地一拍即合,合伙在山头建立城寨拉起大旗,明摆着和远东官兵对着干。姜浔和其余各省总督也发兵征讨过,但效果不明显,久而久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而这些山匪也聪明,从不轻易找士族管辖地麻烦,专门劫掠些庄园小镇,倒也是变向和官兵达成某种默契。

    “陈,你说,汉陵,来了,官兵?是什么,人?”那首领模样的胡人用生硬的中原话问道。

    那姓陈的山匪道:“娘的谁知道,兄弟们下山打听,足足来了好几千人?硬茬子,阿句你最好别打那汉陵主意了。”

    阿句不屑道:“几千人,又如何,我勒颜部,各个都是,勇士,能以一敌十,岂是,官军那些,绵羊,能比的?”

    阿句的话引起周围七八名胡人共鸣,要不是蒙洛呼兰部对自己部族展开杀戮驱赶,自己勒颜族人也不会如同丧家之犬一样逃入大周远东境内,同时也见证了远东官兵无能。

    陈匪仰头饮罢碗中酒水,对阿句道:“话是这么说,但阿句你还是多加留意些,兄弟们打探出来这股官兵不同以往,还望小心为好。”

    阿句听罢笑道:“陈,你太过,小心了,我不怕,我勒颜,勇士,各个,马术,精湛……”

    正在此时,阿句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名山匪飞速跑了过来,对陈贼和阿句大声说道:“启禀两位头领,山下发现千余官军正向山上逼近。”

    “嗯?”陈匪和阿句同时互望一眼,眼中带满疑问,良久陈贼问道:“哪来的官军?可看清旗号?”

    那山匪道:“好像什么山字营,也不大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从汉陵城方向开来的。”

    “汉陵?”阿句眼中露出一丝兴奋的神情,将手中酒碗重重摔碎在地上起身道:“我,不去,找他,他反而,来了?很好,就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说完,他中指弯曲放进嘴中一个尖啸,顿时二百多名胡人手持各类兵刃,集结在阿句身边。只见他们身上多数身披皮甲,还有少数锁子甲和札甲。

    然后阿句用胡语大声说道:“勇士们,山下有一股官军正在向我们杀来,让他们见识下我们勒颜部勇士的厉害,教会这群绵羊,汉陵地界,有我们说了算,现在跨上你们的战马,随我一道杀下山去!”

    “嗷嗷嗷……”

    这些愚昧凶残的勒颜人此时不断嚎叫着,眼中满是嗜血的光芒。

    陈匪闻言立马阻止阿句:“阿句,你冷静点,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不要轻举妄动,既然汉陵官军敢以千余人来我燕雀山,必有所依仗,还是把守山寨,伺机而动。”

    阿句听闻,不屑道:“陈,你胆子,太小了,区区,千余,官兵,我,一次,就能,全部,消灭。”

    说罢不等陈贼回复,便跨上一名胡人牵来的战马一跃而上,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冲出寨门,其余二百胡人也一并策马紧随其后。

    陈匪暗道句:“真是匹夫一个。”随后命五百山匪跟着阿句一道下山,以防万一。

    ……

    “报,启禀两位营旗使,燕雀山上发现数百人马正向山下赶来。”

    “知道了,全军备战。”听闻探子回报,杨开山当即下令备战,在离山道口六十步距离结阵备战,山字营和锋矢营个将士很快就结好阵型,静待山匪下来。

    “怕么?”一名精卫营老兵见身边两个新兵身体不住微微颤抖,便出声问道。

    “有点……”那俩新兵艰难地点点头答道。

    “不用怕,怕也没用,想当初我也跟你们一样。”那老兵安慰道,“遇到流贼冲上来,怕的要死,只想转身就跑。”

    那俩新兵一听,原来这位老兵也会害怕,不由奇道:“那后来为何不怕了?”

    老兵说道:“如果跑了,全伍同罪,还有我的妻儿也要被将军赶出他的领地,因此我就一咬牙心道反正烂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只求不连累自己家眷,结果啊,等那些流贼一上来,我顺势一矛刺去,心里一下就踏实了,不过都是些绣花枕头,根本冲不到阵前,而且那战之后我还获得了不少赏赐,好多白米啊……”

    那老兵说到这儿似乎在回味着什么,见两个新兵情绪稳定下来,随后又道:“后来才知道没什么好怕的,出征有奖赏,死了有人埋,家中老小还能获得不菲抚恤,后顾无忧啊,而且我精卫营结阵而战,成军至今战无不胜,这些区区山匪又能怎么样?你们啊,见见血就知道了,没准还会喜欢上这感觉呢。”

    那俩新兵听老兵这么一说,稍作沉思,顿觉有道理。是啊,死有什么好怕的?将军说好了给抚恤,而且平日里操练每顿吃这么好,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没准这次过后,也能获得不少赏赐,和这些老兵一样富足起来,好娶和媳妇儿呢。想到这儿这俩新兵紧张的情绪顿时稳定下来,静静等待战斗来临。

    其余各伍也是如此,有老兵把自己经验告诉这些新兵,安抚他们的情绪,很快各新兵恐惧渐渐消失,除了稍微还有些紧张外,已经不影响阵型作战了。

    阿句的马蹄声渐渐在山道上响起,不多时便见二百名面貌丑陋的胡人骑在马上,悠闲的向山下精卫营两营缓缓而来。

    “胡人?”杨开山在阵后方看到对面山道上骑兵,和韩锋互望一眼,“正好,跟呼兰人开战前先拿这群丑八怪练练手,也好消弭军中对胡人畏惧的心态。”

    “弓箭手,瞄准。”韩锋将手一抬,瞬间四百五十名弓箭手取下挂在身后步弓,从插在地上的箭袋中取出羽箭,搭在弓弦之上,就等一声令下攒射而出。最前三排一百五十名劲弩手,拉动弩弦,但闻齿轮一阵“咯吱”摩擦转动后,就听“噔”的一声轻响,弩弦已经固定在弩机之上,然后劲弩手取出腰间一支成人拇指粗细的按入箭槽之内,齐齐平端利用弩机前端十字准心对准了那些胡人……

    山字营部,前排二百名刀盾手上前几步将手中粗长的铁蒺藜投掷到地上,直到覆盖二三十步左右距离后,齐齐从长矛阵缝隙处侧身退往后阵待命,一旦骑兵冲锋,这些刀盾手作用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些可怕的扎马钉可以很好的阻止骑兵上前冲撞。后五百名长矛手列阵完毕后齐齐蹲下,长矛置身一侧,给后侧弓弩手提供良好的视野,以达到最佳杀伤效果。

    “哼,我倒要看看这些胡人山匪有什么手段和我精卫营较量!”身为此次剿匪的主帅,杨开山一脸冷笑,如此铁通般的防御就不信你这些胡人能拿我如何,胡人不是骑射厉害么?好啊就看看你那不过五十步弓力的马弓射的准,还是我一百二十步内破甲的劲弩强悍,更何况还有数百步弓和长矛阵虎视眈眈,想互射一波,那真是求之不得,正好检验下这些劲弩在实战中效果如何,如有不足,也好回去再仔细研究一番。

    ……

八十二 不过如此

    “唏律律……”

    阿句带着他部族勇士出现在山道口斜坡处,精卫营千余人的阵容一下子印入眼帘。

    “嗯?”放眼望去,阿句看到对面严阵以待的官兵,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衣衫褴褛、萎靡不振,反而各个装备精良,那千余号人竟清一色全部披甲,不由开始疑惑起来。

    “那些官兵兵甲齐全,头领,我们是不是先回山寨待命?”阿句族中一名勇士面露惊色,毕竟对面官兵装备比自己实在要好太多,和印象中皮甲都没几件的地方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由不得他不谨慎。

    阿句拉紧马缰沉思片刻,忽然大笑了起来,对身后骑兵说道:“勒颜部的勇士!远东官兵懦弱不堪,只是一群绵羊!而现在对面那群绵羊竟然装备了如此精良的兵甲,可惜绵羊始终是绵羊,哪怕再怎么武装也脱不了羊的本性!今日被我勒颜部勇士撞见,正是大地之母给我们的恩赐,让我们杀光这些官军,夺下他们甲胄兵械!只有狼才有资格拥有如此精良的装备!勒颜部的勇士们,跟我杀下去!”

    “嗷嗷嗷~”

    周围二百骑胡人顿时狂叫起来,远东官兵懦弱无能、战力低下的印象已经深深烙印在他们心中,那些官兵和呼兰人战争就从没胜过。

    如今眼前这些官兵虽然装备精良,但依旧脱不了羔羊本质,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好事么!此战过后,人人都能获得至少一件甲胄,这样二百多勒颜部可就是清一色铁甲了,将在汉陵这一代有着更加绝对的话语权,没准还能学呼兰人那样,横行远州城郊……

    由于阿句的刺激下,这二百多胡骑控制好马速,手持马刀虎枪缓速向山下精卫营冲去。

    在这些勒颜部人的印象中,这些远东官兵往往不等战马冲到阵前就会受不了刺激,崩溃而散,到时就可以像狩杀猎物般将他们一一追上杀死。

    “一口气将这些绵羊冲垮!”阿句大喊一声,他前两排的十几名胡人双腿使劲一夹马腹,顿时马速提了起来,借助下坡之势飞速地向前方山字营冲去。

    ……

    杨开山眼睛一眯,望着山口坡道上马蹄震震、黄沙滚滚,暗道句这些胡人骑术当真不是流贼那种半吊子骑手可以相提并论,不过那又如何?

    韩锋望着滚滚而来的胡骑,手指微微抖动,不断计算着敌我之间距离,争取达到最大射伤能力。

    “轰隆隆……”

    马蹄声响越来越近,斜坡处嘶鸣的战马正一步步挺近至山道口,考验着山字营士兵的毅力。

    当第一个马身蹿出山道口时,韩锋将铜哨口丢入嘴中,用力一吹,一阵阵犀利的哨声传遍锋矢营个弓弩手耳中。

    “嘣~”整齐的绷弦声响遍全阵,数百支羽箭铺天盖地的向山道口胡骑压去。

    “噗噗噗~”

    “吁~”

    锋利的箭镞刺入躯体的声音在前方战场回荡,很快就有二十余骑勒颜部连人带马滚落到地上。

    然而这些自小塞外长大的胡人骑术相当精湛,就在前方马匹倒下阻碍住去路瞬间,身后的勒颜人竟是策马一跃,马匹腾空而起纷纷跳过地上的障碍,继续向前推进。

    “卜!”锋矢营前排五十弩手齐齐按下劲弩的弩机,弩臂两侧滑轮快速转动,只一瞬间弩弦就将固定在弩槽内的弩箭猛的推送出去,在机械力作用下,急速射向前方勒颜胡骑……

    一名刚腾马跃过同伴尸体的勒颜人,在马蹄落地那刻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胸口有一股巨大阻力要把自己掀飞出去,让他感觉异常难受,随后剧烈的疼痛终于使他拉马缰的手掌一松,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后面胡骑见他飞来,一个低身将自己挂在马侧躲过了被撞翻落马的下场。

    “吁……”

    一名骁勇的胡骑在马上左闪右躲避开前方袭来的箭弩,将马术发挥的淋漓尽致,可下一刻,他的战马却突然被一支弩箭射中,嘶鸣一声倒在地上将他重重摔了出去。另一名胡骑眼见前方战马倒地,立刻纵马一跃,飞过了地上马尸,然而坚硬的马蹄却不幸一脚踹在之前那名落在地上的胡骑脸上。顿时只闻一阵骨骼崩裂清响,那胡骑整个面皮被马蹄撕开一道巨大口子,一层阴森带血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令人不寒而栗,只见他此时七孔流血双目圆睁,早就没了气息,竟是活活被踢断面颊骨而亡。

    “卜!”

    “咻~”

    随着韩锋阵中铜哨声再次响起,第二排五十劲弩手和数百弓箭手再次射出手中箭弩,前方不到六十步距离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阿句此时整颗心都在滴血,望着自己族人一个个被对面弓弩射翻在斜坡山道口外,却无法再寸近半步,而且自己所部始终被堵在马弓射程之外,这种光挨打不能还手的感觉令他十分难受。

    “头领,已经有七十多个勇士倒下了,不能再打了!”一名胡骑眼见同伴惨死,却无法对前方的官军所部造成半点威胁,顿时开始惧怕了。

    “七十多人……”阿句嘴角不住抽动,自己所部勇士就二百余人,这一次冲锋还没短兵相接就损失超过三成,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都听好了!卑鄙的远东绵羊只会躲在阵中放冷箭!我勒颜部勇士只要冲到官军阵前,这些卑鄙的绵羊就会不战自溃!所有勇士,随我一道!冲啊!”阿句怒吼一声,冲下斜坡,身后一百多骑嚎叫着紧随其后,彻底进入疯癫状态。

    “蠢货,还不跑?那么急着送死?”杨开山望着满是胡骑的斜坡山道冷哼一声,对身后的传令官点点头,那传令官立刻将手中令旗向锋矢营高高举起。

    “瞄准!”韩锋收到消息大吼一声,弓弩阵中又响起了各百长之间的铜哨声响。

    “圆盾!”眼见对面弓弩手又准备完毕,阿句大喊一声,顿时一面面圆盾从这些胡骑手中举起挡在身前。

    无马镫的劣势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这些胡骑一手持盾,一手拉马缰防止马背颠簸被掀落马下,再无握持兵刃马弓的位置。当然也有个别马术出神入化的直接用两腿夹紧马腹手持马刀圆盾前行,可这些毕竟少数,即使如此,也不可能承受得住劲弩冲击力。

    铜哨声再次响起,箭弩齐射,尽管胡骑已经提早做好了防范,但……效果并没有意料之中那么完美。

    一支弩箭重重钉在一名勒颜胡骑的圆盾上,百步破甲的劲道顿时把圆盾活活扎穿。弩箭箭镞从他手指贯入握盾的手背,一直延伸到腕部,将整条手筋腕骨全部碾碎,巨大的冲力把他整个人掀落马下,下一刻钻心的疼痛让他痛不欲生,终与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凄厉的哭喊声响遍战场,随后空中飞攒直下的羽箭将他咽喉洞穿,一道血花绽放,被活活钉死在地上。

    “吁……”

    一匹战马被一支弩箭射中马颈,那马儿一时没有死去,顿时发疯一般不受控制四处乱奔,直到把马背上的胡人活活甩飞出去,又直直撞倒边上正在疾驰的战马,才倒在地上不住的挣扎,慢慢断气。

    “噗!”又是一支弩镞钻入一名疾驰中胡骑的小腹,疾驰的冲锋速度和劲弩机械力双重作用让整支弩从他小腹后洞穿而过,挂在被射穿的皮甲后。那名胡骑也是狠硬,死死拉住马缰不松手,可下一刻小腹中传来的绞痛和颠簸的马背让他面容扭曲,终于丢掉手中圆盾去抓抚伤口。另一支飞蝗般的羽箭一下没入他的心脏,最后一刻他终于失去全身力气,跌落马上,在冰冷痛苦之中逐渐失去了意识……

    “可恶!冲,继续冲,不要停!”眼见这波弩箭齐射又造成十几名族人丧命,阿句变的更加疯癫,举着插满羽箭的圆盾大声呼唤剩余骑兵继续前进。

    “不错!别停!装填箭弩,弓箭手继续瞄准!”弩箭齐射效果令韩锋十分满意,尤其前方三排一百五名劲弩手连续不断地箭矢压制,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切,胡人也不过如此,还没冲到跟前就损失过半,跟河源的流贼一样不堪一击,不出半月,这附近匪患就能被我精卫营一扫而空。”山字营中,已经升任百长的左硕叼着根稻草,不屑地和麾下将士说道,顿时之前那些见到胡骑还心有余悸的新兵也纷纷点头称是,那些老兵则是神态自若,仿佛这本就在意料之中。

    左硕点点头嘱咐了他们这些新兵几句,然后回头望向另一侧的百人队,跟同是百长的黄横云打了个招呼,只见黄横云笑着对他竖了个中指挑衅了一番。

    “妈的,好无聊,真希望这些孙子能到跟前让老子捅几个窟窿。”黄横云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疾驰的马匹上方不断有人跌落,不由摇了摇头。

    “噗噗噗~”

    一声接着一声箭弩入肉声和马匹倒地巨响混合交汇谱奏,二十多名胡骑又一次倒在前方不到五十步的官兵阵前。

    此时这些胡人内心又是恐惧又是憋屈,恐惧的是自己同伴一个个毫无意义的倒在冲阵路上,却没有带走哪怕一个官军的性命,给他们内心带来一股无与伦比的绝望感。憋屈的是悲哀的发现即使进入马弓射程也无济于事,那种连绵不绝的箭矢射击压的自己根本抬不起头来,只要松开手中圆盾,相信下一刻就有无数箭枝插在自己身上,哪还有功夫瞄准射箭?再说观对面那些官军不少身披铁甲,自己马弓那点力道能不能破开他们身上那精良铁甲连他们自己都十分怀疑。

    阿句此时早已从愤怒之中冷静下来,渐渐对这支官军产生恐惧。现在自己手中只余七十余骑了,其余全部死于这可怕的箭弩之下,汉陵地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支强大的官军武装了?那种新式弩箭怎么能射这么远?还出奇的又准又狠?这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从脚底产生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

    可是阿句知道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必须继续冲下去,如果此时一掉头士气必定崩溃,介时自己和部下剩余的士兵就成了那些箭弩的活靶子,好在不到五十步距离了,加速冲过去,博一下看看!

    “驾!”阿句刀背一拍马臀,加速冲刺,身后七十余胡骑此时也齐齐一喝,全力冲向近在咫尺的官军前阵。

    “列阵!迎敌!”眼见胡骑逼近五十步内,杨开山命传令官把令旗一挥,止住了锋矢营继续射击,随后大声下令。

    数百山字营将士瞬间起立,五十人一列齐齐站好,手中五米长矛缓缓置于胯下斜放,一道密林般的拒马阵已经准备完毕。

    此时锋矢营一百弓箭手挤入山字营前阵每排之间空隙处,除了手中步弓外,还各带一支长一米五左右的投枪随时准备向前方胡骑掷去……

    “嘶……”冲在最前方的胡骑见前方这密密麻麻长的超出想象的长矛时,不由一个个倒吸口冷气,一股无尽的恐惧感袭遍各人全身。

    “再进到二十步内用弓箭射死他们!”阿句大喊一声,虽然他现在也十分害怕,但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要不能后退,一旦后退那下场可想而知。

    那些胡骑此时纷纷放下圆盾,取下背后马弓,就等冲入必定破甲范围就开始展现骑射手段。

    一名胡骑手中马弓已经挽上箭枝,就等马匹在近十步收割那些官兵性命,对取胜他已经不保任何指望,只求能杀一两个官兵解解恨也好。

    就在他全神贯注瞄准山字营一名将领模样的军官时,突然胯下战马一声嘶鸣,下一刻他感觉身体一沉,整个人被掀下马来,重重摔下马来。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全身上下剧烈的刺痛,定睛望去,立马发出不似人叫的凄嚎……

八十三 胡骑尽灭

    那名落马的胡人向自己身上望去,只见自己腿上胸口手臂到处都扎满了带血的铁蒺藜,伤口处不住有鲜血冒出,脚踝、手掌被粗长的扎马钉直接洞穿,裂骨撕肌的刺痛传遍全身上下。见到自己这般惨状,他忍不住凄厉的叫喊,仿佛后悔来到这世上,要受这等极刑……

    “吁~”

    “荼呜呜~”

    不断有疾驰的战马被这些粗长的铁蒺藜刺穿马蹄,纷纷倒在地上将背上的胡人甩落马前。同时地上密集的扎马钉又将这些落马的胡人一个个扎成刺猬……

    一名骑术高超的勒颜族人从马上倒地瞬间就势一个翻滚,待稳住身形起身之时发现浑身上下血如泉涌,刺骨的疼痛遍布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从自己身上散发的血腥味,在失去意识陷入黑暗之际,他哀嚎一声,重重地倒了下去……

    还有些胡骑比较“幸运”,没有承受多少痛苦,在落地一刹那,铁蒺藜就已经透入他们的咽喉、脑袋、眼睛、心脏等要害处,闷哼一声当场死亡……

    还有名胡人在战马下沉之际猛的将圆盾护在胸口,待他落地起身后,赶忙向身上望去,发现身上果然没有扎马钉,只有圆盾内侧星星点点的钉尖阴森可怖。就在他想狂笑之际,猛的感觉下身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战战兢兢向下看去,顿时目如圆灯,只见他胯下一片鲜血正在不停流淌,代表男人象征之处,挂着一枚粗长的铁钉已经被鲜血染红……山字营前排士兵看到那胡人惨叫的一幕,顿时觉得胯下一凉,不自觉地夹住自己的命根子。

    “太他娘损了,将军到底是怎么整出这么些玩意儿来的?”左硕见那些胡人不断翻下马来,被地上的铁蒺藜活活扎死扎残,就是逼不近本阵二十步之内,也不由对这种损招感到佩服。

    其实大周也并非没有类似铁蒺藜这类“暗器”,只不过多是为对付步兵准备的,一般也就一公分多点。但可惜的是大周的铁蒺藜只有一面带尖刺,铺设十分麻烦,必需专人提前在战场之上一枚枚固定起来,如果铺设完成战场转移了,那收拾起来又是一件麻烦事,等于之前一切都是徒劳。

    而刘策所制造的铁蒺藜只需要在干硬地面撒上去或抛投出去便可以了,无论怎么翻转,必定有一面会朝上,便捷又省事,而且这杀伤力还十分可观……

    “狗贼!”眼见三十多骑同伴亡与地上铁蒺藜之中,阿句满眼通红,紧紧夹紧马腹,手持马刀嚎叫着向山字营那可怖的矛林冲撞过去,身后仅剩余的三十多胡骑虽然心生恐惧,但依旧紧紧的跟在阿句身后。

    “吁……”

    眼看胡骑就要冲到拒马阵上之时,忽然仅剩的三十多匹马硬生生停了下来,差点将马背上的勒颜人甩飞出去,都开始在矛尖边上来回打转踱步,死活都不愿意再前进一步。

    牲口也懂危险临近,未经特殊训练的马儿对锋利的东西异常敏感,尤其眼前这种超长又森冷可怕的矛刃,断不会傻到轻易就撞上去白白送命。

    “嗖嗖嗖……”

    山字营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百余韩锋部的弓弩手,将身旁投枪狠狠地掷出。这些就在阵前踱步的人马纷纷被粗长的投枪扎了个透心凉,阵前再次一片人仰马翻,传来凄厉的人马嘶喊之声……

    山字营长矛阵前方,只余下六骑胡人在马背上拉着马缰来回打转,包括阿句在内每人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斑斑。

    阿句现在满头散发,丑陋的面部满是恐惧之态,从带骑冲锋到现在才过多久?自己部下纵横远东多年,数千官军围剿都能以零伤亡将其击溃的勒颜勇士,现在因为一次冲锋已近全军覆灭。

    但现在阿句心中已经没有半点想要复仇的**,而是想要尽快想法逃离此地保住性命。不管周人还是胡人事实上本质都一样,在死亡临近之际,不管你如何血勇最先想的就是怎么活命,至于报仇什么的至少在此刻是断不会浮现脑海。

    然而阿句和其余五骑悲哀的发现,自己所处境地万分凶险。前方是虎视眈眈的长矛拒马阵和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弓弩,身后遍地都是肉眼可见的长钉,自己能冲到官兵阵前没被扎中已万分幸运。如果此时策马调头,就算侥幸再次躲开这些长钉,那些投枪弓弩会放过自己么?现在真的是进退两难……

    “我,投降……别,杀我!”一名胡人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死亡来临的气氛,丢掉手中兵器在马背上用生硬的中原话哭喊着向那些官兵大声饶命。

    “别,杀!”除阿句外,其余勒颜人也开始跟着求饶。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人带头,那么其余人仅剩的血勇也会随之一泄,心中只留活命的念头。

    “切阵!”左硕一声大喝,随即吹响挂在脖子上的铜哨,他两排百人队立刻从拒马阵切换成对阵步兵的长矛阵。

    “丢掉兵器!下马!”左硕随即对那些想投降的胡人大喊一声,那五个胡人一听,立马翻身下马,认为总算保住了性命,以后再找机会溜掉就行了……

    “你呢?”见阿句依然跨与马背之上,左硕眼神阴冷的怒喝一声。

    阿句见仅剩的几骑胡人都投降了,又见官兵阵中弓弩手正举着步弓对准自己,不由煎熬了一刻狠了狠心,为了活命只好翻身下马丢掉手中兵刃,小心的避开地上铁蒺藜带五个人向官兵前阵走去。

    “很好。”左硕看着眼前一切,笑着夸了一句,然后面色突然一沉,单手一举:“长矛手!刺!”随着举着的右手重重挥下,前排五十名士兵齐喝一声,上前两步将五米长矛刺向前来受降的六个胡人。

    “噗噗噗~”

    长矛入肉声沉闷的回荡在阵前,随即传来那些胡人凄厉的喊叫声,五名胡人直接被长矛破开身上甲胄,每人身上至少有四五个窟窿,血流如柱……

    “混蛋,你们,不讲信用!卑鄙……啊……”阿句猛的向后一跃退后数步避开长矛来势,正待怒斥,却发现一支生锈的扎马钉将他脚掌整个洞穿,痛得顿时大叫起来。

    “切!”左硕闻言,不屑的说道:“什么信用?我只说让你们下马丢掉兵器,但答应放过你们性命么?可笑!杀!”

    “卑鄙!无耻!”眼见七八条长矛向自己身体刺来,阿句知道避无可避,知道今天必死无疑,索性开始大骂起来。

    “噗噗噗噗~”

    八支长矛将阿句整个身躯全都淹没在枪林之中,不一会儿就没了生息。随后只闻什长一声“起”,八名长矛手士兵齐喝一声抬起矛杆将阿句的尸体高高举起,立于空中,身后精卫营将士见到这一幕,齐齐欢呼一声,这股胡骑全军覆灭!而精卫营则无一人伤亡。

    ……

    “启禀两位营旗使,此次共计剿灭胡骑二百一十三名,掳获战马七十三匹,我精卫营将士无人伤亡。”黄横云清点完战场,毕恭毕敬地站在杨开山和韩锋面前汇报战况。

    杨开山点点头道:“很好,韩营,这次你的锋矢营居功至伟啊,射的这帮蛮子头都抬不起来。”

    韩锋罢罢手谦虚的说道:“这都拜将军所赐,能将昔日毫不起眼的手弩改造的如此犀利,韩某只不过谨遵教诲将之应用到战场之上罢了,不敢居功,真正要算功劳的还是那些匠户,日夜加时铸造,为我精卫营添置克敌神兵。”

    杨开山点点头,看了眼前方战场,但见遍地横尸、残骑裂甲,浓浓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令人闻之作呕,两刻钟之前战斗场面历历在目。

    良久,杨开山道:“这劲弩跟扎马钉当真是克骑利器,希望吴成孝他们能早日解决技术难题,大批量猎装到我精卫营军中,将来对阵塞外蛮子能发挥巨大用处。”

    韩锋点点头表示认同:“这弩手操练远比弓箭手简便,士兵只需每日直线瞄上靶子练个十天半月就能达到合格标准,而且这弩力劲道非步弓可以比肩,百步之外亦可破铁甲,这点我军中羽箭是万万无法达到的。”

    顿了顿又道:“另外将军所创这‘多段密集射击’完全弥补了劲弩装填缓慢这个劣势,源源不断的将箭矢倾泻到敌阵之中,这等战术根本无懈可击,可叹以前在一个帐中怎么就没发现将军有这般才华。”

    杨开山言语冰冷地说道:“官军之中都是些酒囊饭袋,除了知道克扣军饷物资、打骂将士外,可考虑过普通将士感受?若不是甘州沦陷、雷霆军溃败,将军的才华将会一辈子都被埋没,又岂有我等今日意气风发。”

    黄横云也表示赞同:“我黄某粗人一个,本是一介流民,多亏将军教会我读书识字懂得做人道理,又授以杀敌之法临阵立功,定一生效忠将军,为我精卫营弥平乱世尽献一份绵薄之力,以报他知遇之恩。”

    杨开山和韩锋听闻黄横云这番说辞相视一笑,然后重重点了点头。三人相互之间又是一番交流后,便各自回到所属营部,准备攻寨事宜,胡骑是灭了,但这次缴匪还远没有结束。

    “孙彪!”杨开山看到孙彪和手下正在嘻嘻哈哈笑个不停,大吼一声将他唤到身边。

    孙彪屁颠屁颠来到杨开山身侧,笑着问道:“杨营,有什么指示?”

    杨开山拍拍他肩膀问道:“你们在说啥?笑的这么开心?”

    孙彪道:“没什么,就是和他们讲关于我精卫营在河源如何杀贼的经历,好让这些新兵蛋子知道我精卫营是如何威武,也能减轻他们临敌之时的畏惧。”

    杨开山点点头表示赞同:“彪子,你也成长起来了,很好,我之前就说过只要你有战功,又能成家就和将军举荐,让你独领一军,如今你我皆已成家,只是这战功还略有不足……”

    孙彪听闻,心下稍稍失望,但很快转换过心情来:“瞧杨营说的,我这不成旗总了么?”

    杨开山笑道:“一个旗总就把你满足了?好了,别说了,这次攻打山匪,你的戚刀旗就为先锋吧,立下军功就且记下,来日精卫营满额招兵扩大我一并将你功绩如实禀明将军,日后你也是一营指挥使了!当然这也是将军的意思。”

    孙彪一听立马脸上乐开了花:“多谢杨营栽培!你且宽心,连胡骑都一战全殁,这区区山匪营寨我还不放眼里,既然有此立功良机,我孙彪必定不负众望。”

    杨开山点点头,伸手去抚摸脸上胡须,却发现光秃秃一片,猛地想起成婚当日已经剃光,不由尴尬的抚摸着下巴。他杨开山满脸虬髯之时很像一个豪侠,此时脸上无须却是英武不凡,完全两种视觉感受。杨开山想起家中娇妻,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温柔,只想赶快结束这次缴匪,回去好和她再温存一番。他定眼望去,发现孙彪也是这幅神态,两人不由大眼瞪小眼,从眼神交流之中,心领神会的一笑……

    “快,回去禀报陈爷,阿句部全死了,这支官军不是善茬。”

    燕雀山山腰处,躲在密林山崖中前来支援胡骑的五百山匪目睹了阿句部全军覆没整个过程,吓得浑身发抖,战战兢兢的按原路朝山贼大营返回。

    ……

八十四 山道伏击

    “你说什么?两百多骑就这么全没了?你不会看错?”山匪营寨内陈匪听闻阿句所部在这么短时间内全军覆没,不由大吃一惊。

    远州地方官军什么德行他最清楚,除了姜浔麾下的府兵以及宋家的守军外,根本就没有一支能打的。阿句那勒颜部的胡人各个骑射过人,曾创下过二百骑兵活活把前来攻寨的步渊定远旗团四千官军冲射的溃不成军,可如今这才多久从阿句冲出寨门到得知全军尽殁的结果,还不到一个时辰时间!这支驻扎汉陵的官军难不成是皇室派来的不成?

    事实上陈匪猜对了一半,精卫营还真是朝廷派来的官军,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连朝廷都不清楚派了个怎么样的怪物到远东来。

    陈匪陷入沉思,看来山下这支官军绝不好惹,连如此骁勇的胡人都被杀了个一干二净,那自己手中这些不到三千的人马更加不是他们对手,只能智取不可硬敌。

    “你们说说现在怎么办?”陈匪问着眼前几位头领,希望能想出个办法。

    一名土匪头领道:“官军既然如此势盛,我等理应紧闭寨门,多备滚石擂木,依寨而守,待官军知难而退,再遣以重礼前往汉陵与之交好,只求井水不犯河水。”

    陈匪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前几任汉陵守军将领就是接受自己贿赂,才对自己在汉陵地界打家劫舍的行径充耳不闻。可惜上一任汉陵太守与去年在去远州途中遇到呼兰人南下,直接嗝屁了,时隔那么多月自己和阿部借着远东百姓对胡人和骑兵畏惧,着实过了把山大王的瘾。现在汉陵新任太守肯定是因为自己没去送礼才派兵前来报复,待他们知难退,定要前去理当打点一番。

    又一名山匪却说道:“如今阿部二百胡骑尽殁,山下官军必定更加士盛,万一他们铁了心要打下山寨呢?要知道汉陵城离此地不过十余里,运粮送兵是极其便利,只需不消一个时辰而已,依寨而守虽然可以,可万一官兵将山道口团团围住,我们又该如何?虽然寨中粮草富足,但我们难道就不再下山了么?”

    陈匪一听,也觉的他说的没错,要有两手准备,万一这官军软硬不吃呢?要想获得好的谈判筹码就必须先把这些官军打疼。

    可这些官兵真这么好打么?陈匪摇摇头,虽然自己没见过阿部勒颜人灭亡过程,但从那些探子回禀中也能揣摩出一二来。

    “首领!”此时一名山匪忽然起身道,“不如我遣一众兄弟埋伏在山道密林之中,待官军攻寨之际,趁其不备杀出,必能大获全胜!”

    “这……”陈匪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回复,而是仔细斟酌这种方案可行性。

    那山匪头领见陈匪久久没有回答,急道:“首领!赶紧拿个主意,官军就要攻上寨来了!这山林地势我等最为熟悉不过,正好可以借此优势给这些官军迎头痛击,只要能打疼他们,以后打点起来也方便不少!”

    陈匪听完他的话,又仔细想了想,也觉得他说的没错,遍点头同意:“你遣些敢战兄弟,再多找些箭术精湛的,赶紧前去安排吧,切记要小心为上。”

    ……

    “好了,歇够了没!都起来准备攻山了!午时之前拿下匪窝,好快点回家和自家婆娘亲热去!”孙彪拍着手掌大喊着让自己旗下二百来号刀盾手起身准备开战。

    “哈哈哈……”听闻孙彪这么说,旗内爆发出一阵朗朗笑声,随后缓缓起身,这些旗部将士甲叶晃动,竟是清一色的铁甲。

    孙彪大手一挥,接着说道:“都他娘给本旗总听好了,这次攻寨先锋是老子死磨硬泡拼了老命求来的,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待会儿进攻的时候都给老子悠着点,谁要是敢跑老子第一个就宰了他,当然了,作战要听指挥,让你们走就走,让你们停就停!谁要是耍威风脱离阵形单打独斗,就算打赢了老子也要砍下他脑袋来,好了!列好阵,好好在原地想下平时怎么训练的,遇到山匪都给我拿出本事瞧瞧,别他娘到时吓得连刀都握不稳,丢我孙彪的脸,笑什么笑,说的就是你们这几个新兵蛋子,还笑……妈的希望你们见了血还能笑这么开心,别躲一边把明儿个早饭都给吐了出来,哈哈哈……”

    看着旗中将士临战前还能笑出声来,孙彪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些新来的将士之所以这样求战,一来平日里操练时憋着一股子劲,加之旗中老兵每天给他们灌输精卫营不可战胜之类的言论,这一个月下来自己都觉得蠢蠢欲动想要杀匪见见血。二来身上那精铁打制的铁甲摸上去沉重厚实,给了自己十足安全感,手中戚刀也是锋利无比,更别说每人头盔上一副面甲加手中一面镶嵌铁边能遮住半个身子的圆盾了,优良的装备往往能给将士足够的勇气和自信去面对强敌。三来,刚结束一场对阵之前令他们闻风丧胆的胡骑,以零伤亡全歼二百多骑,更是提升了自己的士气,试问连这等可怕的胡人都能杀个一干二净,虽然山上还有几千山匪,但那些人能和胡人相提并论么,简直就是群乌合之众。这最后一点也是最为重要的就是,精卫营的老兵太富有了,最少得家底也有百余两银子十几石米面,令他们这些以前连饭都吃不饱的汉子十分眼红,当得知这些全是他们征战得来的,也都暗自发誓要在战场上立功换取封赏……综合起来各种主因客因,至少眼下孙彪旗部那一百二十名新兵还是十分渴战的。

    “孙彪,过来!”杨开山将孙彪唤到跟前道:“你来看看,这是苏文灿的斥候探得的情报,有秦长史和将军共同绘制的燕雀山地形图,进入山道后你旗打头阵,记住万分小心,山中地形复杂,山匪很可能会埋伏在我标记的几处密林中,你此次作战首要目的是将这几处埋伏点的山匪全部清理干净,为我后军清理这些乌合之众,免得影响行军,我会跟在你身后百步之内,等清理完毕之后你发信号给我,让我军此次携带的霹雳车(投石机)再无阻碍的行进。”

    “请杨营放心,就怕山匪不在这几处,我保证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孙彪目中精光闪烁,手中将士这么精良的装备要是再打不赢,出门都没脸和人打招呼说自己是精卫营的人,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杨开山点头道:“彪子,这是你第一次独自领军作战切记要谨慎,切记不可贪功冒进,我特意从韩营地方借调三十名劲弩手予你旗部以防山匪冷箭暗算,你要好好把握。”

    孙彪马上立正同韩锋行了个军礼:“多谢韩营支援!”

    韩锋点点头示意不必如此,虽然以前在一个营中不对付,但自孙彪加入精卫营来,再没有以前那股子仗势欺人的架子,久而久之也算相处比较融洽。更重要的是韩锋已经身居营旗使位置,那些陈年芝麻绿豆的小事,也不会去在意了,更何况现在是一个旗团中的袍泽了。

    “打起精神来,出发!”回到旗中,孙彪对着麾下二百将士和三十名劲弩手大吼一声浩浩荡荡向山道口行去。

    ……

    整齐的脚步声回荡在山道斜坡之上,孙彪按地图上的标记很快就来到了第一个埋伏点。

    孙彪对名唤韦鹏的伍长说道:“你和你的人去查探下,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如实回报。”

    韦鹏应声带着伍中五人齐刷刷拔出戚刀,缓缓向对面林子内走去。

    “三头领,他们来了。”密林内,百余山匪隐匿在林中各栖身之处,其中一名山匪探哨看到韦鹏五人进入林中时,小声向躲在一旁的山匪头领说道。

    “妈的这么谨慎,才几步路就开始查探?不要惊动他们,叫兄弟们都藏好,这些只是官军探子,等他们大队来了,发我信号,叫各处兄弟一道杀出!”那三头领小声和匪探说道。

    韦鹏五人慢慢向林内各处巡视,五人间距一步左右距离,呈“人”字型,紧密靠在各人周围,一旦遇到敌袭就能立刻结阵作战。

    林子内静的只能听到韦鹏五人甲叶晃动的金属碰撞声响以及铁靴踩踏地面松软土地的泥泞声,连只飞鸟的叫声都没有。

    “不对,停下。”韦鹏敏锐的感受到与众不同的气息,手中戚刀一伸轻声喝止住队伍前行。

    剩余四人立刻围成一圈,背靠着背,手中圆盾立与胸前半蹲而下。

    “伍长,怎么了?”一名靠在韦鹏背后的士兵小声问道。

    韦鹏向四周扫了一眼道:“太安静了,没发现么?连虫鸣鸟嘶声音都没有,此处必定有所埋伏。”

    众人一听,顿觉有道理,确实安静的出奇,否则一路行来不可能一只飞鸟都没见到。

    “要不回去告诉孙旗总?”一名新兵小声问道。

    “不行,山匪隐匿地点未找到如何交差?更何况山匪现在一定在某个地方盯着我们,此时想走恐怕也晚了。”韦鹏和伍内士兵分析道。

    “那现在如何是好?”

    “放慢脚步,把这群山匪引出来。”

    “可我们就五个人,万一这……”

    韦鹏听到那新兵这么说,眼睛一眯道:“我精卫营什么时候怕过人多了?以前八百战兵一身破烂都能攻灭上万守城流贼,这林中能有多少山匪?待引出来,孙旗总定会派兵杀来,到时一鼓作气歼之,好获得战功领取赏赐!到时你们家中一年钱粮就不用发愁了。”

    众人一听顿时热血沸腾,是啊,怕个软!一身精良铁甲外加杀敌利器在手,比其他官军那身破烂要好上不知多少倍,此时不借此立功领赏更待何时?

    韦鹏见众人情绪高涨,点点头,忽然对前方大声喊道:“出来吧!看到你了!”

    两名山匪弓箭手一惊,本能的跳了出来射出手中早已准备多时箭矢,那三头领想阻止却晚了一步,暗道句妈的被套路了。

    “笃!”

    “叮!”

    伴随一声箭镞扎入木盾和射中木盾内沿铁条被弹开的金属声响,山匪终于暴露了。

    “左侧前方!敌袭!备战!”韦鹏一下甩掉圆盾上的箭枝,大声下令道。

    “喝!”五人将刀架在圆盾边沿,重约六斤的单手戚刀配合圆盾严正以待。

    “一群废物!算了!干掉他们!兄弟们,杀!”三头领知道现在自己彻底暴露了,索性跳了起来,周围百余山匪立时吼叫着向韦鹏五人杀来。

    “哼!拉面甲!”韦鹏望着林内百余山匪毫无惧色,拿刀的手缓缓拉下头盔上的面甲,顿时一张恐怖的修罗相呈现在密林中。其余四人也同时拉下了面甲,只余眼孔和呼吸孔,进入战斗状态……

    同一时间密林林外,孙彪听闻林中喊杀之声立刻大吼一声,留下五十人原地列阵待命,其余一并向密林中结阵而去。

    “叮叮叮~”

    山匪处十几名弓箭手不断射出手中箭矢,然而无一例外都被圆盾和那密不透风的精良铁甲给挡下弹开,五人竟是无任何伤亡。

    “稳住!来了,拿出你们平时训练的七成本事来,杀敌立功就在今日!”韦鹏见山匪嚎叫着向自己冲来,冰冷的面甲后,满是激动的声音,仿佛就要立下不世之功般兴奋不已。

    ……

八十五 密林激战

    “噗~”

    “啊~”

    韦鹏阵前,一名冲上前不及闪避的山匪被锋利的戚刀刀锋砍入肩颈,伴随那名山匪一声惨叫,一道红艳的血柱崩溅而出,韦鹏五人对阵百余山匪的战斗正式开始了。

    只见那名把戚刀切入山匪肩颈的士兵,刀势猛的向下一沉,将那山匪斜劈至腰间,洞开的躯体顿时血肉模糊。能破铁甲的戚刀去势凶猛,将他体内的骨骼五脏彻底碾碎绞成一团,死状极其可怖。

    “叮~砰!”

    韦鹏身前一名山匪手举短矛向他刺来,只见韦鹏单刀一挥,一声金属声响搁开刺来的矛剑,趁那山匪立足不稳之际,迅速将左手处圆盾砸响他胸口。那山匪整个胸口被撞的凹陷进去,吐出一口鲜血仰面向后飞去,撞翻了两名正欲上前的山匪。

    右侧一名新兵略显慌张,在挡开两名山匪的兵刃之时,又一名山匪挥刀纵身一跃向他劈来。那新兵一时慌乱,修罗面甲后的双眼惊恐的看着刀锋落向自己左肩。

    “铛~”

    刀势砍中左肩没出现意想中的血肉飞溅,那士兵只觉的左肩轻微一麻,然后惊奇的发现对面的刀砍在自己左肩竟然断成两截……

    那山匪一时愣住,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手中断刀,万万没想到这些官军的甲胄竟优良到这种地步。正当他反应过来想退开之际,忽然自己眼前飞快的转动起来,等停下之刻,发现自己落在地上,随后眼前一黑,一具无头的尸体将他脑袋重重压了下去。

    “呼……呼……”那面甲后的新兵此时不断喘着粗气,出于本能的他,按照平日训练的刀法横砍向那名山匪颈部,不想锋利的刀锋直接将他削首,让第一次杀人的他即是紧张又是兴奋……

    “啊……”

    那名新兵背后的袍泽处也传来一声山匪的尖叫声,只见那名山匪持刀的右臂被戚刀齐齐削断,平整的伤口处血如泉涌,分不清血肉筋骨……

    “顶住!不要让他们逼近,孙旗总应该快到了。”韦鹏挥刀砍死一名持镗把的山匪,大声说道,面甲后传出的声音沉闷无比,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杀死他们!快!”眼见韦鹏阵前派去的人在如此短时间内倒下了十几个,还有不少身受重伤,那三头领不由心惊胆战,不断催促身边山匪继续压进,企图将他们活活耗死。

    “这些官军怎么会如此悍勇?区区一个伍竟然有这么精良的装备,如此强悍的战力!那要是林外那些官军全冲进来岂不是……”三头领不敢再想,只求赶紧解决掉这五个人,然后迅速移动到下一个伏击地点另寻良机。

    韦鹏一伍周围已经围了数十名山匪,但此时他们却都犹豫不敢再向前一步,因为那可怖的面甲后看不出任何情感,配上他们脚下同伴还留有余温的尸体,只觉得如同来自冰窖般的冰冷传遍这些山匪全身。

    “呼……呼……”

    韦鹏一伍同时喘着粗气,此时他们所有人心中满是热血沸腾尤其那三名新兵,看着倒在自己跟前的尸体,第一次感觉原来自己也有这般杀敌能力。

    “怕不怕?”韦鹏面甲后沉闷的声音响起。

    “怕个卵!”

    “有什么好怕的!”

    “为什么他们不敢上前了?”

    “我还能再杀几个!”

    听闻其余四名士兵满不在乎的回答,韦鹏重重喘了口粗气,大声道:“好!现在!贴紧你们的后背,跟紧我!老子带你们再立军功!”

    “喝……”

    四人齐喝了一声,紧紧贴住身后袍泽背部,开始紧随韦鹏脚步,向敌人前进。

    韦鹏正前方,数名山匪紧张地望着踏步行进的官兵,不由紧张的向后退却……

    “犀……幽……”

    一声刺耳的尖啸在林中响起,韦鹏前方一名山匪忽然左太阳穴被一支锋利的弩箭射穿,那山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巨大的冲力掀飞在地,同时箭簇之处带起几滴血珠,死不瞑目。

    “卜卜卜~”

    “噗噗噗~”

    一阵劲弩弩机扣动和弩箭刺入骨肉的声音以及伴随着倒地山匪的哀嚎声,回荡在这片密林之中……

    “给老子杀!”孙彪带着一百多名刀盾手和三十个劲弩手终与赶到密林内的战场,韦鹏等人见援军赶到同时不由松了口气,同时也是一阵失落,好不容易能扩大战功的机会没了。

    “喝!喝!喝!”

    那百余列阵的刀盾手拉下头盔上的面甲,手中戚刀刀身不住敲打在自己圆盾之上,发出震天的轰鸣,不断刺激着那数十名山匪的神经。

    “这……”三头领此时面对眼前这个满是面甲的官军时,喉结不住上下滚动,心跳也越来越加快,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十分难受。

    “归队!”孙彪路过韦鹏他们身边之时,大吼一声,冰冷的面甲之后同样看不出是他此时带有何种情感。

    韦鹏等人领命归队后,刀盾手继续结阵踏步前行,黑压压一片逼的前方山匪快喘不过气来。刀盾阵后三十名劲弩手已经再次装填好了弩箭,开始再次瞄准各自的猎物……

    “叫人,快叫人!”三头领再也受不住这种刺激,命令身后的弓箭手射出响箭,将附近伏击点内所有山匪全部调动过来,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既然埋伏点已经暴露,那眼前的官军是断不会再上当,暗的不行就明着来吧。

    在山匪射出响箭同时,铜哨声响在孙彪阵中响起。一百五十名整的刀盾手,原地结阵待命,身后三十名劲弩手起身鱼贯而入进到阵中前两排位置,将劲弩架在前方两名刀盾手的左右肩膀上,通过弩机上的准星稳稳瞄准了前方的山匪。

    随着又一声铜哨声响在阵中响起,十五支弩箭呼啸破空冲入眼前只有不到二十步山匪的躯体,瞬间就有十人被弩箭产生的巨大的机械力掀飞出去。随后最前排三十名刀盾手手持戚刀冲入发呆的山匪阵营,这一冲之下,山匪彻底崩溃了,疯狂的四散溃逃。

    “唉!”三头领正欲阻止手下逃跑,然而看到每人脸上带着无尽恐惧之态也只能作罢,叹了口气也一并向林子外跑去……

    “弓弩手!”但闻孙彪怒吼一声,又是十五支蓄势待发的弩箭射向那些山匪的后背,但闻一阵惨叫倒地之声,地上又躺满了七八具山匪的尸体。那些逃窜的山匪见此,跑的更快了……

    “冲出林子外就安全了!等到其他兄弟赶到再杀他个回马枪!”三头领大声对身边的同伴说道,脚下步伐就没有停下来过。

    劲弩手射完两轮弩箭之后,手臂有些微微酸麻,于是从自己身上取下扳机,卡入弩弦之中用力一掰,随着滑轮滚动摩擦声响,再次将弩弦固定在弩机之上……

    “三当家的!莫慌,我花太岁来也!”就在三头领为了避开身后官军那弩箭带来的死亡气息,和手下慌不择路地在密林之中左右闪躲之际,但闻一声巨吼,一支近千人的山匪大队在一名手持狼牙杵、面容可憎的壮汉带领下印入三头领的眼帘。

    “花平来的正好!”三头领见援军已到,立马眼睛一亮,再次重新振作起来,“随本头领一道杀回去,杀光林中官军以解我心头之恨!”

    花平闻言挥舞手中狼牙杵尖啸几声,周围聚集在一块儿的山匪立马发出一阵嚎叫,三头领所部残兵原本低迷的士气立刻重新高涨起来!杀气腾腾的向官军杀去。

    孙彪望着前方出现的近千山匪正怒气冲冲地向自己杀来,满眼的不屑,无论是流贼还是山匪,对孙彪来说没有本质区别,在精卫营面前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原地结阵!切守阵!”孙彪大吼一声,但闻一百五十名精卫营刀盾手齐喝一声,身上甲叶同时一阵晃动摩擦,各人迅速并在一块儿将手中圆盾立与胸前,三十名劲弩手也趁结阵完毕之前挤入阵中心俯身待命。

    “旗总,我们好像被包围了。”孙彪身旁一名士兵看着近千山匪将自己所部团团围住,不由提醒了他一句。

    孙彪一听,顿时大怒:“包围?就凭这些不过千人的山野村夫也配在我精卫营面前谈包围?老子现在就让你们这些新兵蛋子见识下那所谓的包围就是他娘的一个笑话!全军听我哨令!”

    说完孙彪将铜哨透过面甲塞入嘴边,一声清脆的哨响,静立原地的“盾墙”立刻前行了数步,向正前方山匪花平所部逼近。

    “嘶……”花平见到眼前不足二百人的官军竟然敢在人数如此劣势之下还敢上前主动进攻,不由为这支军队所展现的气势感到震惊,倒吸了口凉气。

    “冲上去!我们人数是他们好几倍!杀!”眼见身边山匪面带惧色,花平嚎叫一声,率先冲向盾墙,周围山匪受到鼓舞,从四面八方向孙彪旗部吼叫着杀来。

    “止步!弓弩手!”见山匪向自己冲来,孙彪不由冷笑一声,随后自己阵中二十把劲弩五人一组对着了正在冲锋的山匪。

    “放!”孙彪一声令下!顿闻一阵弩机扣动的声响,二十支拇指粗细的弩矢带着霹雳般绷弦声,呼啸着向十几步外的山匪飞去,只见前方一阵血雾弥漫。

    如此短的距离,急速冲撞的力道将他们身上任何甲胄都毫无悬念的破开,其中一名山匪被迎面而来的弩矢射中脑门,待他反应过来之时绝的眼前一片血湿腻,仿佛有什么东西流满了整个脸庞。他情不自禁的用舌头舔了下,感觉有些咸腻、苦涩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臭味,然而还未等到他仔细品味脸上挂的到底是什么便仰面载到在地,被刺骨的冰冷和铺天盖地袭来的黑暗慢慢吞噬……那支弩箭将他整个脑壳都掀飞了……

    “放!”孙彪眼见这一波弩矢效果不错,立马再次下令射击,剩余十把弩箭朝左侧山匪人数最多的地方射去,就闻一阵惨嚎尖叫在密林之中响起……

    “刀盾手,准备迎战!”孙彪望着逼近的山匪再次下令。三十支弩箭带走二十多名山匪的性命,然而这一切并不能令他们此刻疯狂的神态有所冷静,依旧毫无畏惧的向官军本阵冲来。

    “杀啊!将这些官兵全部斩杀,片甲不留!”花平怒吼着纵身跃向官军阵中,想凭自己的悍勇砸开眼前这个龟壳般的盾阵,好打乱他们的阵型。

    “砰!”一声巨响,身披铁甲的花平重重撞到了官兵盾阵之中,然而并没有出现他意料之中的横倒一片,在他撞到前排两名士兵圆盾时,反而被一股巨大的力道不受控制地顶飞出去。密集的盾阵经过严格训练操演,岂是个人悍勇能够撼动半分?

    “呸!妈的,什么鬼!”落在地上的花平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吐掉口中的泥土,一脸的惊讶,身边不断有同伴红着眼向前方的官兵盾墙杀去。

    “听我号令,稳住!”见大队山匪即将和自己旗部接触,孙彪不住热血沸腾,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给士兵下令。

    “砰砰砰……”

    四面八方的山贼毫无保留的撞上了各方位最前排的官兵,手中兵刃不断挥砍着眼前看上去约半身高的圆盾,仿佛能砍裂一般,然而经过三层铁条加固盾牌岂是轻易就会碎裂?

    “盾击!砍!”就在阵中士兵死死抵住山匪挥砍刺杀之际,各排甲长大吼一声。

    出于平日训练本能,抵受山匪挥砍的将士竟是齐齐挥动左手圆盾,向眼前敌人一个左甩,顿时各阵前沿的山匪无不是被这圆盾甩倒在地。

    下一刻,把这些山匪甩倒的将士竟是手持戚刀一个整齐的旋转,伴随着震天齐喝,一刀砍向俯在地上的山匪,只见各人眼前一片殷红,伴随着山匪凄厉的惨叫,飞溅的血液染红了将士的身上的铁甲……

八十六 恐惧

    ……

    “这……我……”望着眼前这一幕,花平和那三头领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还气势汹汹的近百同伴,眨眼之间像被割草一样的全倒下了,此时此刻他们终于明白,眼前这支官军的战斗力究竟强悍到了什么地步,自己所谓的伏击偷袭不过是个笑话……

    遍地的残肢断臂,戚刀配合旋身之势,如同排山倒海般将眼前障碍拍倒在地,刀锋所指之处带起一道道血雨腥风。

    一击的手之后,四面各甲刀盾手迅速回到阵中,身后列阵的将士持盾侧身让开一条容纳半人通过的缝隙,那些刚斩杀山匪的将士就侧着身子向后阵挤过去。在他们进入第一排刀盾手空隙位置后,那些侧身的将士立即归位,将圆盾持与胸前,戚刀夹在圆盾内测,可怖的面甲后,一副虎视眈眈的表情紧紧盯住前方山匪。

    随着一声铜号响起,原本第一排的将士已经撤到了阵中心位置,现在属于第一排的士兵齐齐向四周迈进两步,刚略显狼狈的四面阵形再次恢复如初。

    “喝!”

    又是一阵齐喝,各面最前排的将士再次挥舞手中戚刀,将眼前不知死活的山匪砍倒在血泊之中,随后又迅速挤入阵中……

    这般杀伐果断、进退自若、训练有素的阵容,让原本还抱有人数优势一簇而上的山匪顿时心中一片凄凉,体内沸腾的热血瞬间化为刺骨的冰寒,脑海中一片空白,转而换成的是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这到底怎么打?”花平和三头领互望一眼,从各自眼看到的只有迷茫之态。弓箭破不了甲盾,众人上前被纷纷割了麦子,时不时还从内阵中有冷箭射出将自己的人扎几个血窟窿,更没天理的是这不到二百人从脸到脚都被甲叶包裹着,就连那靴子都有铁叶镶嵌,再看手整条臂,从肩到甲臂甲再到腕甲,全他娘是铁叶镶嵌的,就连握刀盾的手掌都有副皮手套,这么个防御严谨、油水不进的龟壳阵让人怎么下手?就算塞外呼兰人也没几个如此夸张的。

    此时,围在精卫营四周稀散的山匪再也没人敢再上前一步,战战兢兢的立在戚刀攻势范围之外,踱步不前。

    “哼!别浪费时间了!”见山匪不敢在上前,阵中传来孙彪的怒吼,“必须在杨营他们赶到前将这些山匪全部击溃!否则老子以后怎么在军中抬的起头来!听我号令,正前方单点突破!前进!”

    “喝!”刀盾手齐声一喝!四名第一排士兵用刀身不断敲击着圆盾,伴随着甲叶和铁靴踏步整齐的震动声响,直扑三头领和花平的方向……

    此时的三头领两眼发直,面对缓缓逼近的铁甲洪流,体内最后一丝血勇也被磨灭殆尽,只感觉如同坠入冰窖般,浑身不停地颤抖。

    花平此时状态也不比三头领好上多少,手中的狼牙杵早就在被前方“龟阵”顶飞的时候不知道掉落在哪里了,浑身上下泥泞不堪,满头散发在密林中飘散如同一条冤魂现世。

    “杀!”夺命的铜号声再度响起,前排二十名精卫营将士持盾一个冲刺,将十几名懵逼的山匪直直撞倒在地,然后沉重的戚刀迎空挥下,再次带起一道道死亡的殷红……

    “娘啊!他们根本不是人!快逃命吧!”终于,山匪中几名小头领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大吼一声开始疯狂的向外跑去,从开战到现在,自己这边近千人已经倒下有三百多人,对面至今没看到有半个人伤亡,再见那些全身上下连面部都包裹着铁甲的士兵,就像来自地狱的修罗凶兽,人怎么可能战胜地狱里的野兽?这一刻那名头领彻底崩溃了……

    而这所带来的连锁效应就是整个林子中的山匪也跟着一轰而散,嚎叫着四下逃命去了,只求能快点离开这片带血的密林。

    “走吧……”三头领望着眼前这一幕和花平无奈地说道。其实他们能撑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在精卫营如此精锐军队面前能撑到三成损失才知逃命,算的上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了。

    花平叹了口气,和三头领转身向密林外奔去,然而就在此时,只闻一阵滑轮急速的转动声响,十几支弩箭飞速的向他们后背冲来,但闻“噗噗”两声弩矢入躯,三头领整个人就被掀飞出去,重重倒在前方松软的土地上。花平定眼望去,只见三头领后脑勺插着一支拇指粗细的弩箭,没入了整个脑壳之中……

    “啊!”突然花平感觉自己腰间一痛,用手摸去,但见入手之处有一截弩枝,这才明白刚才两声弩矢入躯声响其中有一箭是从自己身上发出的,只是太过全神关注三头领一时竟没有感受到疼痛。

    花平望着满是带血的手掌,不由浑身无力,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听闻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响,知道死亡已经离自己近在咫尺,不由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起开!”韦鹏抬起一脚踢在花平腰间,伤口出发出的震荡使他难以忍受,剧烈的疼痛让他当场喷出一口鲜血,重重的迎面扑倒在泥地之中……

    花平忍着巨痛刚要起身,突然感觉身后有重物向自己压力,偏偏压的位置依然是受伤的腰部。只闻“噼啪”一声木裂声响,那挂在腰边上半截枝木应声断裂,花平仰起头七孔鲜血直涌,恐怖如嘶,痛的不断大喊大叫。但好在没多久,他一下子就解脱了,只觉得的脖子一凉,那伴随撕心裂肺的疼痛感瞬间消失,然后他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立了起来,眼珠子向下望去,看到一具无头尸体脖颈处正在喷溅着滚烫的鲜血……

    “好刀,真是好刀……”这是花平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意识……

    “呸,晦气……还不扔了!”眼见韦鹏提着那花平脑袋好似邀功一般,孙彪赶紧上前一步对他嫌弃的说道。

    只见韦鹏回过头来,带血的面甲看不出什么情感,但还是从两洞处的黑孔内发出一丝兴奋的光芒。

    “孙旗,这是个山匪将领,理应算我一功,给我甲长当当,不,什长也好啊……”冰冷的面甲后传出一阵戏谑的笑声。

    “滚!现在别跟老子提这些花花肠子!回去再说,赶紧扔了。”孙彪面甲后冰冷的声音传来。

    韦鹏摇摇头,直接将人头丢到一边,继续跟随部队逼杀正在逃亡的山匪,目及之处,全是丢盔弃甲、血勇尽失的溃匪。两位头领死后更是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只求能赶紧逃出这片山林喘口气保住自己的性命。

    ……

    “呕~”

    密林之内,刚结束一场血战的孙彪旗部,一群第一次上战场杀人的新兵大多数忍受不住眼前血腥的场面,扶在树干上不住干呕,看这架势早上吃的基本全吐出来了。

    “哈哈哈,笑啊,怎么不笑了?你们上山前不是都笑的很灿烂么?老子就说了你们见了血就笑不出来了,哈哈哈!瞧你们这一幅幅怂样,出息!哈哈哈……”孙彪肆无忌惮的看着自己麾下那些新兵不断呕吐,忍不住大声戏谑,周围一些老兵也是不断大笑。

    “旗……旗总……第一次杀人……都这样吧……”一名吐的浑身无力的新兵跑到孙彪面前妄图辩解。

    “屁话,老子当初第一次杀人面不改色,单枪匹马杀的那是畅快淋漓……”孙彪又开始吹嘘自己杜撰的故事,事实上他第一次上战场杀人和眼前景象一模一样。

    “好了,都平复下,过来吧,我有事要说。”孙彪正了正神色道,周围很快就围满了他麾下士兵。

    孙彪见周围都是人,说道:“此处密林山匪已经肃清,但为了保险起见,待会儿继续按原定计划搜索剩余各处埋伏点,我们在这儿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不能再耽搁了,以免耽误杨营他们攻寨行程。”

    “遵命。”麾下将士齐声领命。

    “嗯。”孙彪满意的点点头,自己旗中这支军队见过血后总算成形了,也不辜负刘策力排众议,将自己麾下二百人全部优先装备铁甲利刃,这下可以堵住那些有对自己想法的将领嘴巴,证明我孙彪是有资格领受这种待遇的。

    想了想,孙彪又道:“这次你们表现不错,待缴匪结束回去后,我保证你们人人都有封赏,我精卫营奖励可不菲,绝不是那种地方官军二三百钱就打发的主儿,看你们这么累,等回营后我嘱咐厨子给你们杀几头猪,多放点猪血给你们补补,我孙彪可是不会亏待自己兄弟的……”

    然而那些新兵本来听说有犒赏很是兴奋,但后面一听到杀猪,猪血之类的,立马忍不住集体起身跑边上继续吐了起来,他们内心纷纷呐喊这孙旗总实在太他娘损了……

    “真是群怂球。”孙彪见此只能无奈的看着这些新兵吐的七上八下。

    ……

    燕雀山山寨之内,陈匪望着寨中那些满脸狼狈、惊惧不已的山匪,不由坐在地上,说不出一句话来。

    “花平死了……”陈匪不住念叨,三头领死活他不在乎,但花平可是跟随自己多年的福将啊,好几次官兵围剿都安然无恙,现在就这么死了?

    “首领,现在我们只有死守山寨一条路了!”之前提议守寨的二头领说道,“我早就觉得这些官兵不同寻常,连阿句的胡骑都一战尽殁,那三头领和花平又岂会是他们敌手?他俩折我寨中兄弟,扰乱军心,真是死有余辜。”

    陈匪听后,点了点头,呆滞地说道:“你吩咐下去吧,叫弟兄们架好锅把金汁(粪水)烧沸,多备滚石擂木,待官军来攻寨,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是!”二头领大喊一声前去准备守寨事宜,足足三百名山匪踏上木头伐制的五米多高寨墙依寨而立,几百名山匪握着手中猎弓兵刃紧张地盯着前方,寨下又有千名山匪随时待命,等寨墙上方出现伤亡就迅速补上。

    ……

    “杨营,各处埋伏点已经全部清理干净,那些山匪现在都已经躲回寨中不肯出来了。”孙彪正站在杨开山边上向他禀报山匪动向,经过一路勘察,其余密林山崖之内已经确定没有山匪埋伏。

    “那么接下来就是直接攻打匪寨了……”杨开山摸着光溜溜下巴做沉思状态,但他脸上却浮起一丝阴冷的笑意。

    “咯吱吱……”

    一阵刺耳的木轴转轮声响传入杨开山和孙彪等人的耳内,杨开山向斜坡下望去,眼中精光一闪:“这次攻寨成否就全靠它了……”

    只见斜坡下方几十名锋矢营将士正分别推着两辆工匠新建的投石机缓缓向上推进,再往后则是一辆辆装满各种大小石料跟包裹生灰的布袋浩浩荡荡足有十几辆之多。

    孙彪顺着杨开山眼神向下望去,也是目露精光,有这等大杀器在手,这区区匪寨又何足道哉?

    此次攻打“飞鹞子”匪寨,刘策特意拨了三辆投石车给杨开山和韩锋,由于斜坡山道地形狭隘,容不下三辆齐放,故有一辆隐匿在之前孙彪与山匪交战的密林之中,由一伍士兵把守,以备不时之需。

    杨开山又望了一阵然后回身对正在原地休整的将士大声说道:“休息结束!继续前行!一鼓作气攻破匪寨!”

    山字营数百将士闻言,立刻起身列阵,向燕雀山匪首营寨齐步而行……

八十七 攻坚利器

    ……

    “轰轰轰!”

    “飞鹞子”山寨之外,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在山道斜坡中回荡,陈匪站在寨墙向外望去,但见远处入眼竟是一整列望不到边际密林般的长矛,正在缓缓向自己寨口袭来。

    “呃……”陈匪周围不断有人发出丝丝低语,对眼前的铁甲洪流感到深深的震撼。

    “守好城寨!”二头领此时也心里不住打鼓,颤声指挥墙上山匪准备作战。

    “这些就是汉陵的官兵?”尽管相距还有一大段距离,但陈匪还是能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迎面扑来。

    寨墙之上,两口大锅内的金汁正不住沸腾冒着丝丝白烟,一股恶臭四散飘开扑鼻而来,闻之令人作呕。

    两锅边上各站两名山匪忍着恶臭蒙着衣布,将手中木棍不住放在锅中搅拌,尽量将内中干硬的粪便搅散。

    二头领观望了一阵对陈匪说道:“首领,这些官兵虽然甲胄精良,但我并没有发现他们携带冲车云梯这类攻坚军械,难道他们想凭借那身铁甲撞开寨门不成?”

    陈匪闻言,立即向前望去,虽然尚有百余步之遥,可当真未发现他们携带什么破城器械,不由奇道:“这不对啊,前来攻寨岂会不带攻坚器械?其中必有蹊跷,让弓箭手和守城兄弟都准备好,断不可掉以轻心。”

    “或许他们此时正在密林中制造攻坚器械也说不准……”二头领忽然给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准确的判断。

    ……

    离匪寨百步左右,杨开山喝令军队列阵休整,等待身后五十余步外韩锋部的投石机架设好。

    原本有木轮的投石机此时已经被卸下,沉重的陷入地面之中,只见数名锋矢营的将士分别在投石机四周用绳子把整个机身牢牢固定在地面上,防止抛射时引起过大震动导致机身倾斜倒塌。

    投石机一边的几名士兵将六米长的杠杆长臂高高架起,另有数名将士一起用力将两块特别磨制的石锤抬入杠杆短臂处悬挂的镶铁木匣之内,之前那四名站在杠杆长臂处的士兵便一起用力将长臂上方长绳缓缓向下拉去,直到固定在底下木轴边,然后开始从后面车中抱起一个重十几斤的生灰包裹,塞入抛绳处的弹袋之内。

    一切就绪后,那几名士兵向韩锋回禀道:“准备完毕!”

    韩锋点点头,对身边一名亲卫说道:“去给杨营发旗号吧,我要开始试射了。”

    那名亲卫领命来到前方吹响了铜哨声,然后杨开山部有一名亲卫也吹响铜哨,韩锋部亲卫手中小旗一举,但见对面杨开山部也是同样将手中褐色小旗一挥,双方已经交接完毕。

    “开始吧。”韩锋对阵前操作投石机的人说道。

    “放!”

    只见那名操控手一声大喝,两名士兵松开木轴边沿踩着绳子的大脚,固定在木轴内的绳子顿时一松随木轴一道飞速的开始旋转,但闻一声“唔唔”声响,杠杆短臂处那装有石锤的木匣缓缓落下,只见杠杆长臂慢慢越伸越高,终于在那短臂处木匣重重落下之际,长臂也是发出一阵急促的呼啸,将弹袋内的生灰袋子重重甩向一百五十步外的山匪营寨……

    陈匪和二头领看着半空中呼啸而来的两个包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见那俩包裹越来越近,直到飞入了自己身后的营寨中……

    “砰砰!”两声巨响先后在山匪营寨内地面上响起,但见一团褐色烟雾夹带着铁渣废料一道炸开,周围有十几个还未从“密林遇险”打击中回过神来的山匪顿时一阵惨叫,无不捂脸满地打滚,其中几个山匪更是满脸灰白,脸上头上扎满了铁渣碎石,模样极其人。

    受此影响,剩下百余精神本就不振的山匪顿时大喊着四散而逃,给陈匪这次守寨带上了一丝阴影……

    “不行,太远了,将拉伸再放松点。”韩锋对这次抛射成果很不满意,继续吩咐属下调整抛射力度,以便能准确命中寨墙上的山匪。

    那名操控手仔细回忆着刚才抛线轨道,又竖起大拇指眯眼瞄了下对面匪寨,然后继续吩咐调整抛绳的力度……

    “轰隆!”

    “轰隆!”

    投石机杠杆长臂一挥,又是两声巨响,弹袋中的生灰包再次呼啸着向匪寨木墙之上飞去……

    “砰!”

    一袋生灰包一下落在木墙之外数步空地上,一团白雾迅速四散绽开,木墙上的山匪只觉眼前一片灰白遮住了自己视野,同时那刺鼻的味道令他们不住咳嗽起来。

    然而,另一台投石机上抛出的生灰包此时却准确无误的冲入了木墙之上的山匪之中。又闻一阵布包爆裂的声响,生灰夹带着碎石铁渣在整个木墙一角炸开,数十名山匪捂脸乱撞,口鼻吸入了生灰粉末让他们呼吸都很困难,异常痛苦的纷纷滚跌落木墙,摔死摔残。

    “我的眼睛!”一名山匪小头领正在地上捂着脸不住来回打滚,生灰袋爆开的时候他就被炸开的碎料给糊了一脸,满是碎渣的脸庞此时血迹斑斑。然而与之相比更加令他难受到呻吟的主因是眼睛被生灰粉末侵入火辣辣一样的疼,却怎么也睁不开……

    “快拿布蒙住鼻口!”陈匪对这种意外的变故感到异常惊心动魄,不想这世上还有这等大杀器,一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他总算从最初的震慑之中反应过来,立马想出了对应之策,命木墙上的山匪用布料遮住自己口鼻防止那可怖的生灰侵袭,也好降低碎渣造成的伤害。

    木墙之上的山匪一听,顿时四下里乱哄哄的开始找寻可以遮口鼻的一切物什,毕竟那些还在木墙下呻吟的山匪历历在目,想想都知道这种痛苦有多么可怕。

    “轰!”投石机杠杆长臂再次将弹袋内的生灰包狠狠抛向远处的木墙,经过前两次的试探性抛射,这一次的成果十分喜人,两个包裹准确无误的落入墙上密集的匪群之中,两片白雾在木墙上空腾起。

    “啊……”尽管木墙上的山匪之前已经做好了防范工作,不但口鼻用布包裹,还将盾牌立与木墙跺口,然而依旧有十几名山匪眼睛以及暴露在外的皮肤被袋子内生灰碎料击伤,无孔不入的粉末还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骚乱,尤其墙上现在一片腾云驾雾,对自己视野造成严重阻碍。

    “好!”看到这一幕的杨开山和孙彪二人竟齐喝一声跳了起来,孙彪兴奋地说道:“这下有的那群乌合之众受了,哈哈哈,韩营这下砸的真准!”

    杨开山激动地说道:“这等攻坚神器,将来定会为我精卫营屡立奇功!”

    就在此时,锋矢营的铜哨声犀利的响起,杨开山朝声响之处望去,只见韩锋所部一名士兵正手持一面紫色小棋来回摆动。

    杨开山立马对一侧亲卫说道:“回令,就说我知晓了,让他们尽管上吧。”

    亲卫领命来到锋矢营那名士兵身边,也吹了一声铜哨,举起手中灰色小棋,反方向转了几圈后,对面那名锋矢营士兵便转身回去。

    杨开山看着这一切,阴阴地自语道:“好戏现在才开始,嘿嘿……”然后又回头看了眼百步之外的山匪木墙:“这下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废物如何应对……”

    “换石弹!”投石机前,测距手大喊一声,数十名操作手立马将原本装填生灰的弹袋卸了下来,换上一个更为夸张的弹袋绑在抛绳之上。随后有两名士兵用木杆抬着一块重六七十斤、凿磨成四面锥型的石块来到杠杆长臂下方,在另一士兵帮助下将石料塞入弹袋。拉着杠杆长臂的两名士兵,努力将绳子往下一拉,固定在地上木轴之中,之前塞石料的名士兵立刻用力转动木轴,直到杠杆长臂已逐渐成弓形……

    “怎么了?”远处木墙之上,久久没见官军有所动静,那可怕的生灰袋子也没有再抛来,不由心生疑虑。

    “首领,那些官军在玩什么把戏?为何迟迟没有动静了?”二头领也表现的一脸疑惑,对于目前这种情况感到十分诡异。

    “这……我也不知……或许在酝酿着什么吧……”陈匪不确定地对二头领说道。

    “轰!”

    “轰!”

    陈匪和二首领并没有疑虑多久,只闻两声远胜之前的巨响,就见两块巨大的石弹从半空中向山匪木墙口袭来……

    “什么!”陈匪和二头领不由睁大了双眼,望着半空中五黑八七的石料满脸不可置信,他们万万不能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

    “噗洳!”

    一块石弹准确的砸中了木墙垛口,但闻一声巨响,坚硬的木料承受不住加持了机械力石弹的撞击,应声而裂,巨大的石弹去势未减,重重将守在垛口处十几名齐齐冲到身后木墙之下,顺势还将准备守寨使用的擂木跟滚石也一并掀落,随同石弹一道砸向下方正在待命的山匪守军。

    “砰砰砰……”

    “娘啊……”

    山寨内传来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那些未及反应过来的守寨山匪一个个被迎空落下的滚石擂木砸的人仰马翻。

    当那六七十斤重的石弹落下之时,两名倒霉的山匪立刻被石弹上打磨成锥形的部位活活凿穿脑袋,只闻一阵黄白飘散在空中滑落。石弹并未因为受到这两名山匪阻力有所减弱,在落地后又不住向密集的匪群滚动了七八步之多,所过之处无不是哀嚎惨啸,好几人活活给撞断了手脚……

    “砰!”在这块石弹落入寨墙同时,另一块石弹也从高空狠狠砸下,只闻一声重响,狠狠地撞在木墙之上。守在木墙上的山匪顿时感觉整个木墙都在震动,只闻一声刺耳的木裂声响,那用粗绳捆绑固定的木料竟出现断裂预兆。

    “轰!轰!”

    不等匪寨内山匪反应过来,沉重的石弹在机械力抛射下,再次呼啸着向木墙冲来。

    一名山匪望着空中落下的石弹,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恐惧感,尖叫一声向身后木墙下挤去,然而当他刚来到木阶口,却突然感觉头顶有一片黑云闪过,只闻一声巨响,扬起无数灰尘。

    “咳咳咳……”那名山匪咳嗽几声,待灰尘散去定睛看去,顿时心惊胆颤,吓的一屁股坐到了木阶之上。只见下方原本还在待命的十几名山匪,此时无一例外全部被这块石弹撞翻在地上,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几个未死透的山匪嘴里不断冒着鲜血,身体也不住的抽动。

    “啊!”还未等那名山匪回过神来,只听闻他身后也发出一声惨叫!一颗石弹击中了木墙跺口一角,虽没有凿进墙内,重重落到木墙之外,但巨大的冲击力将垛口边上烧沸的金汁活活掀的飞转起来。滚烫的金汁瞬间四下飞散将木墙上下的山匪淋了个皮开肉绽,整个山寨充斥着恶臭和哀嚎,一片混乱。

    “……”之前那名坐在木阶上的山匪眼见一道金汁飞来,本能的用手一挡,然后就是一声惨叫从他嘴中响起。只见他浑身上下都冒着丝丝白烟,脸上目及之处全是一块块冒烟的黑点,那裸露在外的手腕肌肤瞬间被金汁吞噬,内中烧糊的空洞处,白骨依稀可见,散发出一股熟肉和金汁混合在一起的奇特味道,闻之令人狂呕不已。

    ……

八十八 破寨

    “轰!轰!”

    投石机上杠杆长臂不断将弹袋内的石弹抛向一百五十步之外的“飞鹞子”老巢,木质结构搭建的寨墙经过石弹连绵不绝地撞击,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咔啦啦~”

    当第八块石弹重重撞击在寨墙之上时,陈匪、二头领等木墙上的山匪听闻一阵刺耳的硬木断裂声响,然后感觉整个身子都仿佛在逐渐下沉……

    随着“啪挞”一声巨响,木墙一角再也承受不住石弹的冲击,轰然倒塌。站在此处的三十多名弓箭手连同堆积成片的滚石擂木也一道随着木墙倒塌狠狠地摔落下去,扬起一成片木屑和惨叫声飘散在空气中,留下道足有五米长的口子。

    “好!”寨前空地上,数百山字营士兵齐齐欢呼一声,随后不等杨开山等将领下令,自发的列好阵型,准备向眼前这座山匪老巢进发。

    韩锋见木墙已经被投石机轰塌,于是一吹铜哨,几百弓弩手迅速结阵向山字方向营靠拢。

    “死守住缺口!别让他们进来!快点!弓箭手!人呢!”陈匪见自己引以为傲的木墙在如此短时间内就被石弹轰塌,不由惊惧万分,但与此同时也知道如今事态紧急,必须死死顶住缺口,绝不能让眼前的官兵攻入寨中,否则一切都完了,于是不断催促在身后待命的山匪前去缺口处与之死战。

    “二头领,快让你的人守住缺口!二头领!二头领!”陈匪连患几声,却见那二头领没有半点反应,于是上前一步推了推他身子……

    然而陈匪一推之下,二头领却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在石弹轰塌木墙之时,掉落的滚石擂木将一根飞溅的木刺带起直接刺入了他的眉心,他就这么靠在木墙边上活活死去……

    “孙彪!迅速攻入缺口!占领木墙!”山字营中,杨开山对整装待发的孙彪大声下令道。

    孙彪回道:“交给我吧!”然后回到旗中对自己麾下将士大声下令道:“结阵!前进!”

    “喝!”

    二百刀盾手再次拉下头盔上的面甲,在孙彪带领下向前方营寨缓缓而去,身后不远处,锋矢营的弓弩手也紧紧跟在他们后阵不到十步距离,以便便随时接应。

    “来了,守住!我们尽占地势,以逸待劳将他们一个个杀死在缺口处!”此时守在木墙缺口处的山匪在陈匪带领下死死盯着前方正在逼近的铁甲方阵,刀身敲击盾牌的声响仿佛在敲打着他们灵魂一般,他鼓足勇气不断给自己和身边的同伴打气。

    “六十步!”锋矢营的测距手准备的全军报出了木墙和自身的距离。

    韩锋手一挥道:“弓箭手!”话毕立马有数百弓箭手弯弓搭箭,调整好了弓弦力度,瞄准木墙之上的山匪蓄势待发。

    “放!”韩锋一声令下,绷弦破空之声连贯响彻半空,旋转的羽箭如同一条条冰冷的毒蛇,无情的向木墙上那些呆若木鸡的山匪攒射而去。

    “噗……”

    箭镞无情地钻入木墙缺口四周的一切可见**中,带出一道道绽放的血雾,但闻一阵急促的落地声响,缺口处上下近百山匪被这轮箭雨射翻滚落到地上,一时哀嚎连连,给余下的山匪心里浮上了一丝阴影。

    “冲上去!”眼见自己同伴处在在崩溃边缘,陈匪心下一凉,立马拔出腰间长刀大吼一声,率先冲了出去,身后数百山匪见头领如此悍勇,之前的冰冷恐惧一扫而空,怒吼着向孙彪所部袭来。

    “盾阵!”而此时已经进入五十步范围的孙彪旗部,见山匪冲了上来,立刻切换了阵形。只见正在继续推进的孙旗所部第一排刀盾手立刻将圆盾立与胸口,后面数列纷纷将手中圆盾举过头顶,架在前列将士头盔之上,和两侧袍泽紧密贴合在一起,远远望去如同堵盾墙正在缓缓压境。

    “砰砰砰~”

    山匪撞击盾阵的响声不断在刀盾手耳边回荡,有几个身手矫健的山匪甚至直接一跃,妄图以泰山压顶之势把盾阵凿开。

    “稳住,继续向前压,别停!”孙彪在阵中努力举着圆盾指挥,他和周围两名士兵一道,盾上方正趴着一个山匪不断扳着盾沿,想要把它扒开。

    孙彪紧紧握着左手的盾牌,忽然神色一变,索性主动将圆盾向左侧一翻,那名山匪瞬间被自己的惯性掀落阵下。然而不等孙彪松一口气,又是一阵剧烈晃动,五六名山匪再次跳了上来……

    “妈的真是没完没了……”孙彪暗骂一句,随后眼中怒火中烧,大喝一声:“起!”

    就闻一声齐喝,原本举盾的后列士兵盾牌猛的齐齐一顶,那三四名山匪立马如同沙袋一样飞了出去,另有两人直接掉入阵中被乱刀砍死。

    “砰!”

    此时此刻的山匪愈发的疯狂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纷纷向孙彪的盾阵撞去,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一旦官兵攻陷山寨,那连命都没了,眼前这股官军绝对不是什么善茬,想要活命由不得自己不拼命。

    陈匪一个冲锋,左肩上的肩甲狠狠撞在最前列韦鹏的圆盾上,只见韦鹏身子微微往后一扬,然后持盾用力一顶,企图将陈匪给顶翻,再用戚刀将他斩杀。然而陈匪见圆盾朝自己袭来,横刀一挡,立马退开数步,稳稳站在原地,迅速被后面一拥而上的山匪淹没在人群中。

    “真是可惜,这厮有些手段……”韦鹏暗暗叹息一声,见疯狂的山匪又再次撞来,又全神贯注了起来。

    孙彪见自己盾阵周围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山匪,暗道一声差不多了,然后立刻下令:“切阵!攻!”

    “喝!”整个盾阵爆发出一声齐喝,四周第一排刀盾手手中圆盾集体一甩,将眼前疯癫的山匪撞的晕头转向,随即右手戚刀在他们身上闪过一道极其精致的弧线,带出一片片鹅毛般的血液在空中飞溅,很多山匪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陷入无边黑暗……

    前排刀盾手解决掉眼前山匪后,立刻原地蹲下,盾持胸前紧紧盯着眼前冲过来的山匪。

    就在山匪嚎叫着冲过来要撞上那些士兵之际,突然这些刀盾手身后出现又一整排的刀盾手。只见他们一脚踏上蹲在地上将士的肩甲,腾空一跃,手中戚刀高高扬起,此时在这些山匪眼里那些腾空的刀盾手如同一片巨大的殃云要将自己吞噬一般。

    “噗~”

    腾空士兵落地刹那,戚刀沉重的去势将眼前敌人一个个砍翻砍烂,伴随着血肉横飞的场面,令后面本还激奋的山匪头脑渐渐清醒下来。

    “喝!”在腾空刀盾手收获战果的时候,原本蹲在地上的整列士兵起身一喝,从前方刀盾手间距空隙处跑过一个旋转将企图冲上来的偷袭的山匪砍翻在地,随之又是半蹲持盾立与胸前,后方的士兵再次踩在前排士兵肩甲上月向匪群,但见一道道飚溅的血液染透了将士们的衣甲……

    眨眼之间,前去冲阵的山匪已经折损过半,剩余的人此时早已失去了应有的血勇之气,望着眼前腥红的铁甲修罗,早就吓得心胆俱裂,离崩溃只有一步之遥。

    “现在知道怕了?迟了!”孙彪看到之前还血勇异常的山匪此时正战战兢兢地站在前方不知所措,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后吼道:“集结!切盾阵!”

    原本四散而开的阵形在听闻孙彪下达指令后,立刻向木墙前方刀盾手处集结。不一会儿功夫,盾阵又再次恢复如初,继续向前方不到三十步远的木墙缺口处推进……

    “咻咻咻~”

    韩锋眼见前方孙彪部战果显著,在他阵势重新集结后,立马下令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再次攒射出手中箭矢。

    这波箭雨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呼啸的箭镞钻入缺口处山匪的躯体时,凄厉无助的惨叫声终于让那些依旧发愣的山匪彻底醒悟过来,官兵不单单只有眼前这两百铁甲刀盾手,还有弓弩手,还有那快接近寨墙高的长矛,以及那些能投掷巨石生灰的投石机……

    下一刻,寨外的山匪终于彻底崩溃了,转身就疯狂地向木墙缺口处的老巢跑去,早就守在缺口处的陈匪望着眼前这一切,无奈地摇了摇头……

    “下面的军爷请止步!”眼见那铁甲洪流离自己不到十步距离,陈匪狠了狠心,气沉丹田大声说道:“军爷阵容强盛势不可挡,陈某万分佩服!我愿将寨中辎重银钱全部孝敬军爷,只求军爷能不能给我和兄弟们一条活路!”如今自己手中军队士气崩溃,知道再打下去也无法改变什么,到了生死关头陈匪首要就是考虑保命,只要留得自己性命在,不怕以后不会东山再起,大不了离汉陵地界远点罢了,反正远州乃至整个远东那么大,还怕没自己容身之所么?

    “呵呵……”孙彪一听,不屑地笑道:“别做梦了,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讲条件资格么?机会我精卫营之前已经给过你们了!自己不珍惜怪不得我,至于你那些家底,待我大军攻下营寨后,你以为还轮得到你做主么?想推延时间?你算盘打错了!”

    那陈匪和一听,顿时心下一凉,颤声道:“军爷当真不肯放过在下?就不怕鱼死网破么?兔子急了还咬人,我麾下仍有两千敢战之士,军爷最好再思量下!”

    孙彪听着寨内传来的哭喊之声,面甲后的脸庞浮出一抹笑意:“好啊,既然如此,我倒要见识下这两千敢战之士到底如何神勇,全军听令!进攻!”

    “喝!”

    二百孙旗刀盾手五人一组向缺口处扑去,冲在最先的正是韦鹏一伍。韦鹏对之前没斩杀陈匪一直感到耿耿于怀,势要将其头颅砍下来方能解恨。

    陈匪见这支军队软硬不吃,惊怒之余也只能指挥剩余不到百人开始迎战冲过来的官兵,众人抱着杀一人够本杀两个血赚的想法嚎叫着向韦鹏一伍杀去。

    当沉重的甲盾和**碰撞那一刻,一阵阵清脆的骨裂声不断在两军中间响起,最为血腥直观的肉搏战开始了。

    只可惜这肉博对象根本不成正比,就如同一个手持凶器的两百斤胖子将一个长期营养不良连衣服都打满补丁的儿童对打一般,结局已经非常明朗。

    全身武装到牙齿的刀盾手肆意妄为地收割眼前山匪的性命,只一个瞬间,冲在最前的五名山匪一个接触就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而韦鹏这面除了身上挂满了山匪的血液,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上的损伤。

    “叮~”

    “噗~”

    “砰!”

    一名山匪一刀砍在冲上来的刀盾手肩甲上,这一刀势大力沉,然而仅仅带起了一片甲叶,他的刀就应声而断。那名刀盾手手中戚刀一转,直接在他胸前布甲上划起一道靓丽的血弧,那山匪还未来的及尖叫,就见一面巨大的圆盾向他脑袋砸来,但闻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他的颈骨被砸断,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这么倒了下去。

    “啊!”陈匪怒吼一声和韦鹏缠斗在了一起,只见陈匪将一手多年习练的“陈家刀”挥的栩栩如生,一时让韦鹏无从下手,只能以盾挡住他的刀势。

    “砰砰!”

    陈匪连续不断地将刀砍在韦鹏圆盾上,盾身处不断有木屑飞舞,如此快捷势沉的刀法逼得韦鹏节节后退,只能全力防守,但面甲后的双眼从眼孔处一直注视着他的行动,就等一个破绽到来。

    连砍十余刀后,陈匪气息一滞,刀势逐渐变弱,韦鹏抓住时机,圆盾用力一甩,随即一个侧身,手中戚刀回旋而出,陈匪见此,强行提气将手中腰刀同时向韦鹏脖颈处砍去。

    利刃入肉声音和金属碰撞同时响起,韦鹏一下被这一刀的巨大冲力掀翻在地。但见陈匪此时鼻子上方的脸已经没了,只留飞溅的血液如同喷泉一般……

八十九 科技产业

    ……

    “韦鹏,你小子死了没?没死放个屁来听听。”

    木墙缺口处,孙彪旗部已经鱼贯而入攻进了匪寨之中,剩下的就是收拾下残局将木墙之上残余山匪清理干净,打开寨门让后续大军进入,总之这一战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咳咳……旗总,别摇了,脖子……快断了……”

    被士兵抬到缺口外一角的韦鹏在孙彪不断摇晃之下清醒过来,他现在感觉脖子十分的僵硬酸痛,连转一下都异常困难,望着孙彪和伍中将士关切的眼神轻声说道。

    “呼……”眼见韦鹏没事,孙彪和其余将士不由呼了口气,将吊在心口的大石重重放下。

    孙彪没好气的说道:“没事就好,吓死老子了,看你从缺口处滚落下来,还以为你小子死定了,正盘算着你的祭词怎么写。”

    韦鹏在士兵搀扶下坐了起来,摸了摸脖子处一块整片精铁打制的颈甲心有余悸地说道:“多亏这片颈甲,否则我现在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刘策为了将士减少伤亡真可谓是煞费苦心,尽全力在不影响身体行动的情况下把士兵身上所有要害处都用精铁武装的严严实实,整个大周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比刘策更为注重将士生命安全的将领了。

    孙彪踢韦鹏解下脖颈处那还带有刀印的颈甲,叹道:“将军他老人家为了我等作战避免伤亡可谓是不计一切啊,有了这些甲胄护身我精卫营岂有不胜之理?”

    韦鹏轻轻抚摸着脖颈处那乌青肿大的伤口道:“所以能追随将军加入精卫营,也是我韦鹏这辈子的幸事,为此我定当奋勇杀敌建功力业,不辜负将军厚恩。”

    就在此时,山寨大门被缓缓打开,杨开山的长矛方阵处传来一阵震天齐喝,缓缓向寨门行来。

    “看来,这飞鹞子今天过后就成为历史了。”孙彪自言自语道,韦鹏努力起身望去,只见眼前方阵寒甲夺目、长矛如林,气势是何等的威武……

    大周历,五月初三,祸害远州汉陵地界二十年的“飞鹞子”燕雀山匪患,被精卫营中的山字营、锋矢营两部一朝尽灭,所掳一千余七百众山匪全部削首,无一生还。

    五月初四,精卫营大破凌沟匪患“天王殿”……

    五月初五,灭静海“触礁帮”匪患……

    五月初七,怀字营、浪涛营连破“龙啸堂”、“八卦门”、“忠义亭”三处匪巢……

    ……

    一直到五月十九,苏文灿回禀汉陵地界十四处大的匪患以及几十股小的散匪已经全部清除干净,困扰汉陵几十年的山匪恶霸,在精卫营连续半个月不停打击下全数剿灭,汉陵成了整个远东第一个无匪患侵扰的太平盛地,为刘策秦墨和叶斌规划的发展计划创造了一个相对良好的环境。

    ……

    五月二十,汉陵。

    “小民拜见太守大人。”

    刘策办公屋子内,一名三十多岁书生模样的青年正恭敬地跪在他面前。由于匪患平定,刘策正式开始了停留在纸面上近两个月的发展计划,五天前就张贴告示,招募一切有一技之长的人才,报酬不菲,那青年看到告示后回去和妻子商量了一番,终于决定前来试一试。

    刘策看了一眼地上的青年说道:“起来吧,我管辖区域不兴跪礼,只要你却有一技之长,待遇必定从优,说说吧你会些什么。”

    那青年闻言起身道:“回禀大人,小的名唤卢建,对农事颇有研究……”

    一番交谈下来,刘策不断点头,虽然他对农事一窍不通,但结合记忆中前世一些信息结合,还是能听出这卢建说的有几分道理。

    “如此一来,小民不敢夸言,一亩地一季收成绝对超过一石。”卢健款款而谈,将毕生所学和盘托出,希望能得到刘策认可。

    卢建实是穷怕了,迫切想要改变家中窘迫的境遇,只要刘策一旦认可他的能力,至少自己妻子儿女不会再挨饿了。

    刘策见他说完,对一旁已经身为文书的周逢说道:“你切记下,待土地重新开垦后,就由按卢建所说实验下,如若确实可行,就大规模推广下去,我治下百姓要想日子过的舒坦就首要就是吃饱饭,不饿肚子。”

    “是。”周逢应了一声飞速的用手中毛笔记录下刚才卢建所说的一切,以备将来可以派上用处,也能给卢建发送技术红利。

    “多谢大人。”卢建忙要下跪拜谢,突然想到刚才刘策所说不兴跪拜,便行了个平首礼以表谢意。

    刘策点点头,示意他不必如此,然后又道:“我听闻你家中目前窘迫,一双儿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就先在我新立的技术司任职吧,再好好研究下农事生产,争取多提高些产量,毕竟民以食为天啊。”

    卢建一听,赶忙抱拳答谢,在门外护卫带领下,欢天喜地的去技术司报道了。

    ……

    “嘭!”

    匠作坊内,刘策正盯着高老汉的技术产物畜力锻锤,只见那巨大的锻锤重重砸向固定在模印内的精铁板面,待一声重响过后,刘策和高老汉以及周围工匠齐齐望去,顿时刘策面色铁青,只见那精铁板块依旧原样,纹丝不动……

    “妈的,我就知道这玩意儿不靠谱!畜力锻锤能把钢一次冲压成型是哪个混蛋杜撰的?害我白高兴一场。”刘策心中把文艺复兴前,锻锤板甲论的支持者狠狠地问候了一遍,当然之前他也是其中一员。

    殊不知文艺复兴前无论水力还是畜力锻造的板甲都是熟铁所制,能把钢铁一次冲压成型以及大规模普及那是在欧洲文艺复兴之后的事了。

    而这个世界所谓的精铁已经是无限接近前世钢材了,那密封不实地锻锤冲压自然无法一次将它们打制成型。

    “将军,要不再把精铁搞薄一些试试?”高老汉见刘策脸色很不好看,怯生生地说道。

    刘策摇摇头:“不能再薄了,断不能拿将士性命开玩笑,也急不得,高老汉你再好好琢磨一下,争取早日可以研制出能压造精铁的方法。”

    高老汉道:“将军放心,我一定尽力,再好好研究番。”

    高老汉自从跟随精卫营以来,刘策一直没亏待过他,稍微富足之后,他跟着刘策到远东也又续弦了一名四十多岁的寡妇,小日子过的也是有滋有味。闲下来之后他也开始琢磨如何将手艺精益求精,更上一层楼,在冯英制作出水力钻床不久,他的畜力锻压技术也随之横空出世,本以为自己的技术已经达到了顶峰,不想今日锻压精铁失败,给他造成了不小打击,暗暗发誓一定要解决冲压精铁的难题。

    刘策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高老汉你也不用太急,要多注意身体啊。”高老汉毕竟已经五十多岁了,精力有限,刘策也不希望他累垮。

    高老汉笑道:“将军说的哪里话?怎么会累垮呢?老汉现在钻心研究工匠技术,每日都醉心不已呢,嘿嘿……”

    刘策点点头,对他的热情抱以欣慰,正待再说之时,就见吴成孝从外面跑进来一脸兴奋地对刘策说道:“成了成了,将军,我成功了!”

    刘策一听,顿时目露精光,对高佬汉以及周围工匠告辞一声便随他一道向另一间房屋跑去。

    吴成孝的工房和冯英高老汉不同,内中十分干净,每天必定会仔仔细细打扫干净,尽量看起来一尘不染。因为吴成孝所制作的工匠行业并非铁料一块,而是和玻璃有关……

    当然,光玻璃也就罢了,刘策也压根没指望一块玻璃能发什么家。试想下一块翡翠屏风几万两银子和一块玻璃屏风几万两银子你会选择哪个?古人不是笨蛋,这个世界的人也同样,也许会被蒙骗一次,但绝不会任你宰割,就像前世古代某地一块半人高玻璃价格甚至被压到二两银子以下还卖不出去同个道理。

    刘策真正关心的,是吴成孝和他手底下工匠通过他自己设想共同打造的一件行军利器单眼窥镜。

    “这就是窥镜?”刘策抚摸着眼前这根长约六十公分,两侧包有铜皮的木制长柄,颤声问道,这一看就知是精工打造。

    “没错,这就是属下下和作坊工匠按照将军您当日所绘图纸日夜加工研磨打制的窥镜,为了这根窥镜,耗材甚巨,好在不负重托,总算成型了。”吴成孝说这话时内心也是万分激动,十几万两银子的材料才打制一根,这有多奢侈,好在成型那一刻,所有工匠都差点流下泪来,刘策没骗他们,真的有这种神奇的东西,让他们眼界大开的同时,也知道了只要敢想敢做,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同时也佩服刘策的魄力,十几万两银子的原料啊,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全部采购过来让自己研究,而且中途也从没过问。

    刘策拿起窥镜,拔下两边的冒盖,放到眼前向窗外望去,周围工匠紧张地望着他,生怕他有所不满。

    刘策抬着窥镜,眯着一只眼睛不断向窗外四处张望,良久,他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工匠顿时放下心来,看来眼前这位年轻的将军对窥镜相当的满意。

    “很好!”刘策放下窥镜拿在手中,来到工匠中间对他们赞赏地说道:“这段时日你们辛苦了,我刘策在此对你们的所作贡献万分感谢。”说完深深一个鞠躬,态度十分诚恳,没有半点做作。

    吴成孝等一些工匠连忙回鞠一躬:“将军万不可如此,这是属下应尽本职!”

    工匠在大周地位低下,属于贱业,一般没人重视,但刘策却对他们一直以礼相待,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尊严的东西。人出生或有高低之分,但任何一个职业断无贵贱之理,刘策就是要打破这种士族成见,让他们知道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底层百姓拿血汗给他们换来的。

    回礼过后,吴成孝说道:“将军,目前这窥镜要想量产还是有些困难,主要打磨这些镜片太过耗时耗力,不过既然有了第一次经验,用不了多久在下定会让所有精卫营百长以上之位者每人可配备一支。”

    “打磨困难?”刘策好像抓到什么灵感,但一时实在想不起来,只好说道:“不急,慢慢来,这份技术我精卫营收了,待过些时日计算下来,我就将红利颁布给你们,我想五十年以内你们家中老小吃穿用度就不用愁了。”对技术型人才奖赏,刘策一向不会吝啬。

    “多谢将军!”吴成孝等工匠激动之色难以言表,有些甚至嘴角都不住抽动,自己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摆脱窘困之境了,美好的日子即将到来……

    刘策见他们这模样,笑着点点头,心道虽然板甲大业没成,但好在有了窥镜,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这几日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歇息吧,我还要去其他工坊巡视,就失陪了。”刘策一边说着一边将窥镜装入镜袋之中,然后挂在腰带上,不等吴成孝出声就走出了他们的匠作室。

    等吴成孝几个从兴奋之中回味过来准备继续工作时,刘策早已经离开室内,突然一个工匠大喊一声:“不好!将军把窥镜拿走了,我等没参照物岂不是……”

    吴成孝闻言一拍大腿,暗道怎么把这事忘了,然后推门大喊:“将军,等等!”然而刘策早就没了踪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吴成孝叹了口气:“也罢,既然有过一次经验,还有诸多图纸,第二次打磨成型不难,既然将军如此喜爱那窥镜,也是对我等技术肯定,我也不好再去强求……”

九十 男儿之誓

    ……

    六月初二,汉陵。

    刘虎带着翟破文、宝儿以及一堆八到十余岁的孩童正在游街玩耍。

    很明显,这些人之中刘虎显然就是个头头,只见他走路如同螃蟹一般,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逢人便说:“我家大哥是太守,我是他同姓弟弟。”惹得众人忍不住暗暗发笑。

    翟破文对此很不满,对他的行径感到十分丢入,便好心出声提醒道:“虎哥,你别太招摇了,对将军影响不好……”

    刘虎不满地回道:“怎么会影响不好?我们不偷不抢,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罢了,想当初我和我哥可是过命交情,面对数万流贼一路马踏连营,势不可挡,流贼一听闻我兄弟到来,立马吓的夜遁千里,现在我只是告诉大家我是太守弟弟而已,怎么叫影响不好?更何况你们也跟着沾光不是?”

    话音刚落,刘虎又和一名路过的妇孺说道:“我哥是汉陵太守,我是……”

    翟破文被他呛的彻底无语了,真是没见过有这么号不要脸皮的人,和他走在街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噗嗤……”身后宝儿见刘虎这幅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虎和翟破文同时回头向宝儿望去,不由有些呆了。经过近一年时间的调养,宝儿已经逐渐走出心魔阴影,性格开朗了不少,加之遇到刘策以来,没让她们母子吃过什么苦,加之营养充足,气色和刘虎初见之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翟破文和刘虎虽然还是年少之龄,但经历了那么多变故,内心其实已经和成人无太大差别,早已对宝儿情窦初开。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么?”宝儿见两人直勾勾望着自己,不由怯生生地问道。

    刘虎和翟破文脸一红,连忙转过脸去,惹得宝儿很是奇怪……

    “这群小兔崽子,成天就知道瞎转悠,得找周逢多加管教一番。”刘策站在自己住处二楼窗口拿着窥镜望着街角各处,看到刘虎一行人不由吐槽道。

    身后的秦墨和叶斌坐在桌前喝茶,听闻刘策这么说,知道是在说刘虎,也一起笑着摇摇头,这刘虎真是个活宝。

    良久,叶斌起身道:“将军,如今土地开垦已经如期执行,你拖卑职所购买的耕牛、农具数量太大,商家最快要等下旬才能到达汉陵,如今静海之边码头与日前开工修建,问许瞳订购的渔船也要再等两个月,而那四处的矿场与前日已经雇佣劳工开采了,可惜人手太少……”

    刘策收回窥镜,对叶斌点点头:“这些时日有劳叶先生了。”

    叶斌笑道:“这是卑职职责所在,将军无需挂怀。”

    如今汉陵建设一切都缓缓步入正轨,和自己当初设想的规划一致,让他倍感欣慰。

    秦墨喝了口茶道:“将军,你上任都两个月了,姜总督那边你不去见他当真合适么?”

    刘策闻言又拿出窥镜来到窗前向街道望去,嘴里说道:“不见,他还欠我精卫营两个月军饷没发,难道要我去见面求他要?”

    秦墨道:“一码归一码,墨觉得毕竟将军受姜浔节制,对上司闹的太过僵硬不利我精卫营发展,还是去见一面吧。”

    刘策继续用窥镜探视四周,随口道:“闹僵那又如何?我上任两个月以来,他可曾派人来过汉陵与我接触?既然我都被人家遗忘了,还恬不知耻的上门去求见人家?不见不见,这脸不能丢了。”

    秦墨和叶斌对望一眼顿时犯难了,这年轻人倔起来真的什么都听不进,这可如何是好。

    听闻身后没了动静,刘策再次收回窥镜回过身来到桌前,见秦墨叶斌一脸犯难,便安慰道:“好了,两位先生也不必犯愁,守城将领不得擅离职守,我要离开去见那位总督大人,岂不是被人抓住把柄么?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做,姑且过段时日吧。”

    秦墨一听笑道:“将军不用犯愁,现在眼下正好有一桩大事,将军借此事面见讲总督,断不会被人落下把柄。”

    “哦?说来听听。”刘策来了兴趣,向秦墨询问道。

    秦墨道:“六月初六正是姜总督爱女姜若颜生辰,介时各处将领士家子女皆会去姜府为姜家小姐庆生,将军可以借此备份薄礼顺道送往姜府,顺便把平匪功绩说与他知晓,那姜总督必会对将军这些时日未曾前往总督府亲自报备感到谅解,没准还会得到他赏识……”

    “啥!”刘策眼睛瞪的滚圆,“我还没问他要军饷,却还要我备薄礼?秦先生我没听错吧?那姜……姜什么来着庆生关我何事?这买卖血亏,秦先生还是不要再提了。”

    秦墨怔了下,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叶斌赶忙把话接过对刘策道:“将军,还是去一趟吧,总督府都派人送来请柬了,不能不给面子啊。”

    刘策问道:“请柬呢?”

    叶斌和秦墨将姜府请柬从怀中掏出,递给了刘策。

    刘策接过一看,然后将它们合上还给了两人,笑道:“两位先生,姜若颜生辰请柬上可是没我刘策的名号啊,既然没有,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待在这里哪都不去了。”

    “这……”这下轮到叶斌尴尬了,他万万没想到刘策真的会把请柬拿去看一下,没错,姜浔请的就是秦墨和叶斌两人,是为报答他们医治爱女之情才特地派人送来请柬让他们前去赴宴,对刘策那是只字都未提及。

    “那好吧。”秦墨叹息一声,妄图再劝:“这姜浔,将军你可以不见,但姜小姐的生辰在下觉得还是有必要参加一下。”

    “不去,没空,再说请柬都没有我就这么跑去参加生辰宴,你让人家怎么想?感情我刘策就是去蹭饭么?”刘策说着起身又取出窥镜来到窗前把玩起来。

    秦墨说道:“将军虽未收到请柬,但那姜小姐我见过,为人得体端庄,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有所计较。”

    刘策用窥镜望着窗外,沉声回道:“不是说见姜浔么?怎么又扯到姜若颜的生辰宴上去了?秦先生,你话里有话啊……”

    秦墨摇摇头道:“实不相瞒,那日我和叶兄为姜小姐诊治时提起过您,姜小姐托我帮忙引见下将军,正好借此机会结交一番啊。”

    叶斌点头又道:“那姜家小姐美若仙子,又知书达礼,无数士家子弟为求见一面而不可得,听闻那沐家公子沐云臻出银十万两想与她相见一面未曾如愿,一时传为远州佳谈。”

    “啥?多少?”刘策一听,立马收回窥镜来到两人身边,大声问道。

    当刘策确定自己没听错的时候,不由嘴巴张成“o”形,呆呆坐了下来,十万两白银都见不到人家一面,这沐云臻一定是精虫上脑,丧失理智了。

    “那我更不能去了!”刘策连忙说道,“十万两白银啊,我能招募多少人力加快治下产业进度?能买多少铁料把我精卫营武装到牙齿里?她姜若颜的面子可真值钱,这生辰宴我更吃不起。”

    叶斌忙道:“将军你误会了,姜小姐断不是那种贪利拜金的俗世女子一般,而是真性情中人,在下给其诊治之时,因提及百姓遭胡奴屠戮而落泪抽噎,此等忧国为民之心,尤其是一介女儿身,让天下无数衣冠楚楚的士家子弟汗颜。”

    秦墨点头也道:“更何况鹤阳楼起誓之语天下又有几个男儿能有此气魄?这等心胸气度谁能相信会是一个不足十八芳龄女子所言,真让秦墨钦佩不已。”

    刘策奇道:“两位先生恕我冒昧,她姜若颜起什么誓让你们如此推崇备至?还有,鹤阳楼在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秦墨和叶斌齐齐出声,顿时如同看傻子般看着刘策。姜若颜鹤阳楼起誓全天下都知道了,即使自己刚回远东不久也早已从当地百姓口中得知的一清二楚,再加上那日与姜若颜会见之时,从她言语中可以证实所言非虚,可眼前这位精卫营旗团使大人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秦墨将姜若颜那日在鹤阳楼上起誓的言论说与刘策知晓,顺道还将姜若颜跟李宿温之间恩怨情隔也一并合盘托出,算是违背了姜浔的意思……

    “这等豪言壮语,墨根本不会想到会出自一名女子口中,在下真的是钦佩之至,我想这天下男儿也不曾有过这等豪迈。”秦墨不断夸赞着姜家这位大小姐,大有推崇至圣的意思,对面的叶斌也不住短头。

    “就这样?”不想刘策听完后就来了这么一句。

    秦墨听闻刘策这么说,奇道:“嗯……将军,难道你不觉得姜小姐不令人钦佩么?”

    刘策起身抬起窥镜又一次瞄向窗外,缓缓说道:“幼稚至极,不堪入耳。”

    “噗……咳咳……”

    一旁刚喝口茶的叶斌听闻刘策这么说,已经到喉咙的水一下吐了出来,呛的眼泪都出来了,不住地咳嗽。

    秦墨也是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如此为民着想的豪誓居然在刘策嘴中是那么的微不足道,甚至还感到厌恶?

    不等秦墨和叶斌说话,刘策便继续开口道:“你们只知她姜若颜起誓多么豪情壮志,但有没有仔细想过,她这句话会害死多少人,都说姜若颜美的月宫广寒仙子都自叹不如,那她这句话会让多少手握军权却能力不足的将领想入非非?然后不惜一切代价跃跃欲试?结果呢?他们打不赢胡人或许不会有事,有事的都是那些将领麾下白白丧命的将士,那些将士死去后家眷老小谁来照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将会每天上演,一将功成万骨枯,和我知道的典故‘烽火戏诸侯’如出一辙,为了一个女人真是不顾惜一切只为讨其欢心,最终落得个国破家亡的下场……”

    秦墨和叶斌震惊的哑口无言,他们还真没想到过这一层,今日听刘策这么一说,不由又仔细思量一番,好像说的很有道理。

    刘策瞄着窥镜朝街角一处看去,继续说道:“所以,这种用心险恶、蛇蝎歹毒,以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能为所欲为的女人,我还是不要去见的好,之前听秦先生你说起她和李宿温的事我还真有点为姜若颜抱不平,不过现在仔细想想真应该为我那位李兄感到庆幸,否则哪天怎么被她害死的也不知道。”

    秦墨和叶斌此时尴尬之色难以言表,上一段话他们仔细想想也认可了,但要把姜若颜说的如此不堪那确实有点过分了,于是秦墨对刘策说道:“将军,这话就有点言重了,或许姜小姐触景生情没想这么多……”

    “无知有时候也是一种罪过。”刘策打断秦墨的话道,“没想好的事最好不要信口开河,否则就怕自己到底怎么害死人的也不知道,还言姜若颜冰雪聪明,我看也不过尔耳,她道一千说一万远不如我治下汉陵城中的妇孺为我精卫营将士性命安危添置一件战衣,缝制一套铠甲来的实实在在!”

    秦墨和叶斌听到这里,齐齐起身走到刘策所在窗口观看街边景象,暗道果然还是将军说的话在理,姜若颜的誓言固然再好,最终只是一个美丽的梦而已,而真正实现这个梦的人却不需要那么多言语,用心去做便可,我精卫营上下每一人何尝不是在一步步为成就梦想的铺垫做出实质努力呢?

    良久,刘策放下手中窥镜,沉声说道:“再者,谁言我辈男儿不如她姜若颜?今日我刘策借此也起个誓,就八个字……”

    秦墨和叶斌一时好奇,想听听刘策会说什么。

    刘策闭目深吸一口气说道:“胡奴不灭,何以家为!”说完将手中窥镜塞入镜袋踏步走下楼去,只留下呆若木鸡的秦墨和叶斌两人立在窗口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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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烽火录介绍:
大周帝国迎来建国近四百年以来最大的危机,内有流贼作乱,河源、靖泰两省几乎沦陷;外有异族强敌虎视眈眈,西北之地的大夏王朝吞并凉州行省三十年,如今羽翼已丰;南蛮之地,蛮王屯兵南境之外;塞外草原上,蒙洛帝国强势崛起,时刻威胁着远东地区的安危;而在朝堂上,皇权士族依然一片歌舞升平;民间,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在这混乱的异世界,穿越者刘策这个最底层小兵如何活下去?异界烽火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界烽火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界烽火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