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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的风雨     异界烽火录txt下载     异界烽火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九十一 薄礼?

    ……

    “嘿呦!嘿呦!”

    在汉陵离远州城之间交界处十里外的庄园附近,几百个农户正牵引着百余头骡马,用尽全身力气重新开垦那些已经荒废的土地。这十几天来,他们一共在这片庄园附近重新复垦了三千多亩土地,只待今年结束后便可以复耕农田。现在各处庄园村庄都是这般,田亩恢复数量已经超过了四万多亩,汉陵地界因为匪患弥平之故慢慢恢复了生气,那些早已荒废的堡垒庄园也因为农田开垦复耕之故逐渐有了人烟。

    “吁~”

    秦墨和叶斌策马经过正在开垦的农田之处,同时拉住马缰看去,但见前方几百人挥洒着汗水,干的是热火朝天,虽然很累,可此时他们脸上洋溢着满是幸福的神态。

    “不想短短十几天就有如此成效,我想用不了多久整个汉陵地界就再也不用为粮食发愁了,将军为了农田早日恢复生产也是煞费苦心……”叶斌见到农户干活的场面,不由点点头对刘策目前实施的方略表示肯定。

    秦墨骑在马上同样望着眼前热火朝天的场面,但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让他此时十分犯难……

    自前日刘策在家中起誓过后,秦墨和叶斌依旧不断劝说刘策去远州面见姜浔,但刘策始终摇头拒绝,急得他俩无可奈何。

    最后,刘策也许真的被秦墨和叶斌整烦了,或许是不好折了他俩脸面,总之刘策答应他们会考虑一下倒底去不去姜府赴宴。

    转眼两天过去了,刘策每天在汉陵内外忙着各种事情,仿佛对要去姜府赴宴之事给抛诸脑后一般,然而当秦墨提及之时得到的回复就是已经备好薄礼,让他俩不要过问,会在姜若颜生辰那天前去赴宴,即使人不到礼也一定会送到。

    “也不知道将军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秦墨感觉这几日脑子快跟不上刘策的思维,尤其那天刘策把姜若颜贬的一文不值时说的那番话,又是无奈地摇摇头。

    秦墨和叶斌今日正好前往远州赴宴,本想邀请刘策一道前行,但却被周逢告之将军前去静海了,好像那边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要等他亲自处理,不能一道前去赴宴了。

    好在秦墨和叶斌失落之际,周逢又告之他俩送往远州的贺礼已经备妥,有苏文灿亲自在姜若颜生辰晚宴那天送达府上,希望秦墨他们有个照应。

    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秦墨和叶斌以及几名随行士兵一道,带着备好的礼物向远州城出发了,直到经过这片庄园时,才停下马来观望一阵。

    叶斌见好友一脸紧张不安的神态笑道:“秦兄,还在为将军的事烦恼么?你且放宽心,我相信将军他自有分寸。”

    秦墨叹道:“其他事情我自然不会担心,但这件事……秦某总觉得会出些意外。”

    叶斌奇道:“哦?秦兄此话何意?可否说来听听?”

    秦墨说道:“将军虽未和姜浔父女谋面,但前日在将军府中一席话秦某已经听出他对姜家父女印象极其恶劣,这对将军以及精卫营未来发展很是不利。”

    叶斌点点头却回道:“将军真乃人中豪杰,叶某那日回去后仔细思量了他一番话,顿觉十分有理,再闻将军起的誓词,‘胡奴不灭,何以家为’这短短八个字,真是大涨我辈男儿豪情气概,相较之下,那姜小姐的长篇誓词就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了。”

    秦墨摇摇头道:“将军所誓这短短八个字自是将我辈男儿驱逐异族、守一方水土的豪情气势表达的淋漓尽致,但你可曾想过,将军起誓之后将要背负起怎么样的包袱?他这是要把自己逼到什么程度啊!”

    叶斌点点头道:“是啊,这誓词背后所需背负的岂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了?姜小姐的誓词是让有能力之人去做,自己只需安分守己的等候完成他夙愿那人出现,然后委身下嫁便可,而将军的誓词却是逼自己亲自去做不求与人,这当中两者之间的差距已经万分清晰。”

    秦墨道:“但也不能说姜小姐就当真如将军所言一般不堪,毕竟身为一介女流能有这般豪情壮志已实属不易了,墨相信只要将军见过姜小姐一面一定会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

    叶斌闻言一拉马缰,和秦墨一道向远州方向缓行:“只可惜咱将军这脾气,唉……”

    秦墨道:“所以墨真担心这次将军这么做,会不会出什么乱子,我这心总是七上八下的。”

    叶斌笑道:“将军不是说了已经略备薄礼了么?相信这种大是大非上他必有分寸,你我现在瞎担心也没用,还是安安心心前去远州赴宴吧。”

    秦墨点点头,心道但愿是我多心了,等见过姜总督少不得又要替将军走动客套一番。

    ……

    六月初六,这天是姜家大小姐十八岁的生辰。从各地赶来的世阀门第携带一堆稀世珍宝鱼贯而入,将整个远州内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各处高档酒楼一时间人满为患,就连谈论诗词歌赋的鹤阳楼也被各府千金儒子“霸占”,成为暂时落脚之地……

    姜浔站在内城城楼上,望向城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不住捋着下颚胡须点头。他心中还有另一个目的,想借此次自己女儿生辰,好相中些士阀之中未成家的公子给姜若颜把婚事先订下,断不能任爱女再这么折腾下去了,否则姜家的脸面都要被她丢尽了。

    ……

    “秦先生、叶先生,大人特意吩咐小的在此等候二位,他已经在厅内恭候多时了。”

    秦墨和叶斌手中各自提着一份礼盒排队好不容易进入总督府,刚一入门就有一名管家上前对他们打招呼,从另一边捷径带至姜总督内厅之中。

    一入内厅,姜浔一身礼服,满脸红光地迎了出来,见到秦墨、叶斌两人就抱拳笑道:“两位能来参加小女生辰之宴,真是让舍下蓬荜生辉,来来来,快请坐。”

    秦墨鞠躬道:“大人言重了,能得大人亲自派人送来请柬请我等赴宴,是墨和叶兄的万分荣幸,在下手提薄礼,不便给大人行礼,还望大人恕罪。”

    姜浔听秦墨这么说很是满意:“无妨,今日不拘礼数,就当家常闲聊,快快入座。”

    秦墨和叶斌道谢后将礼盒放置茶几边上,缓缓坐了下来,身后侍女很快就将手中茶盘端到他俩落座的茶几边上,然后款款而退……

    三人端起茶碗又是一番客套后,叶斌拱手问道:“敢问姜大人,令嫒这两月来身体可否无恙?”

    姜浔笑道:“多谢叶公子挂怀,小女气色看上去已经好多了,叶公子医术高超,令姜某万分佩服。”

    叶斌道:“大人谬赞了,叶某不敢居功。”

    姜浔说道:“小女这几日还在念叨两位先生,说要当面致谢,待生辰宴席结束后,我就带两位去见小女。”

    秦墨道:“这只是我等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不值得令嫒如此挂怀。”

    姜浔摇摇头笑道,随后重重叹息一声,那神情似乎非常落寞。

    秦墨见此,抱拳问道:“大人为何长吁短叹,是否秦墨说错话,有礼数不周之处?若是还请大人见谅。”

    姜浔道:“秦墨你多虑了,与你等无关,唉……”

    秦墨和叶斌互视一眼,然后对姜浔说道:“大人是否有难言之隐,可说与秦某听听,我和叶兄或能为大人排解一二。”

    姜浔道:“其实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生辰宴过后,小女就十八了,我正为她的终身大事犯愁啊,想借此次世家子弟云集之际,为她择一门夫婿……”

    ……

    当姜浔还在内厅和秦墨、叶斌为姜若颜终身大事犯愁时,姜若颜的闺房内,刚刚沐浴完毕的姜若颜在婉儿帮衬下,将一套五彩琉璃裳缓缓披戴在身上,遮住了裸露的玉肌……

    “小姐,你真好看,我要是男人,肯定会为你发疯的。”婉儿一边帮姜若颜系好腰间挂袋,一边羡慕地说道。

    “别贫嘴了,婉儿你也很漂亮啊……”姜若颜一边拿毛巾擦拭自己湿腻的发丝一边轻笑道,见衣裳已经穿戴整齐,便缓缓移步至梳妆台前,立刻有两名静候一旁的侍女将名贵地胭脂水粉交到婉儿手中……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梳妆打扮,此时的姜若颜与之前一袭白衣或素色衣衫打扮时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气质。如果之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脱尘仙子,那么现在在这套五彩琉璃裳以及玉簪头饰承托下,就如同初升骄阳一般璀璨夺目。

    婉儿仔细端详了一阵,觉得确实没问题后就拿过铜镜对姜若颜说道:“小姐,好了。”

    姜若颜向铜镜内照了一眼,左手玉指轻台,滑了下自己脸庞,然后缓缓起身,一名侍女立马就将一双丝绸秀鞋放置在貂绒毛毯边上。

    只见姜若颜玉足轻抬,将丝鞋穿入足中,随后玉肘之处戴上一条淡黄色的丝绸飘带,在众女簇拥下,款步向宴厅走去……

    此时的苏文灿已经抵达了远州内城,由于有秦墨的照应和身上精卫营身份标牌,内城守卫也未好阻拦。

    当叶斌在门口左顾右盼见到苏文灿之际,不由总算松了口气,暗道句还好总算在生辰宴开始前赶到了。

    “见过叶长史。”苏文灿来到叶斌身边抱拳行礼道。

    叶斌忙道:“免了免了,担心死我了,还以为你来不了了。”

    苏文灿道:“怎么会呢?将军所托,如何敢懈怠?”

    叶斌连连点头,忽然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仔细望了圈苏文灿,忽然道:“苏文灿,将军托你带给姜小姐的生辰贺礼呢?”

    苏文灿闻言,从怀中取出一个折叠盒,道:“当然待在身上了。”

    叶斌欲接过折叠盒打开看下,却不想被苏文灿拦了下来:“叶先生,将军说了,盒中之物必须要在下亲自交予总督大人和姜小姐,恕在下不能将它给你,万望海涵。”

    叶斌奇道:“这样么?将军一向喜欢出人意料,或许能给姜大人父女带来什么惊喜吧。对了,将军还说什么了么?”

    苏文灿想了想对叶斌道:“对了,将军还对卑职说让我万万不可损毁盒中之物,因为这是一份薄礼,已经薄到不能再薄了……”

    “薄礼?不能再薄?”叶斌不住嘀咕着这句话,“这到底什么意思?”

    良久他忽然觉的心里一紧,和秦墨一样感到七上八下。

    苏文灿道:“叶先生,劳烦您带我去献礼大厅等候,在下送完礼还要连夜赶回汉陵去。”

    其实苏文灿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刘策告诉他这趟送礼只要能连夜赶回,不但他的斥候增加到二百旗任职为旗总,还会考虑即将新建的情报司中首任司长之职是否交给他担任,苏文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军中哪怕一个伍长都竞争激烈,升级之难可想而知,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试试呢?至于可能存在的危险?斥候本来就是每天在危险之中挣扎,有什么可怕的?反正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自己不去手底下肯定会有人愿意去,绝对不能把这到手机会拱手让给自己下属,好让他们有机会爬自己头上来。

    ……

九十二 献礼

    ……

    掌灯时分,远州总督府贺宴堂之内张灯结彩,热闹不凡。前来庆生的公子千金分席而坐,足有两千多人,还不算献礼厅等候的那些使从。

    贺宴堂分外堂和内堂,外堂主要招待男宾儒子,内堂为各府千金小姐以及夫人淑宴之所,毕竟男女之间礼数在士族之中额外重视,基本都是分席而食。

    “姜家大小姐到!”就在众人入席没多久,管家喊声连绵不绝地响起。

    姜若颜一袭五彩琉璃裳,在婉儿搀扶下缓缓步入正堂,众人望去,但见姜若颜如同黑夜里一抹骄阳般靓丽刺眼,让人不敢直视。不少心有旁念的士家公子在扫过姜若颜的脸庞一刹那,立马羞愧地低下头去,怕多看一眼都是对姜若颜的侮辱,同时暗道姜若颜不愧能和仙子比肩的美人,当真生不起半点杂念。

    那位花十万两白银都不可得见一面的沐云臻也在席间,在见到姜若颜那一刻起就已经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呃……”沐云臻边上一名公子哥此时低下头不住吞咽口水,同时心中一个想法产生:怎会美成这样,不行,我驾驭不住,还是别妄想了。

    就在席间众人心思各异之时,姜若颜已经玉足轻踏步上红毯,挂在两臂的飘带垂在腰际,着地的琉璃裙摆缓缓拖过地面,路过各世家子弟的席间,弥留一缕清香扑鼻,让那些血气方刚的公子哥深深着迷……

    不一会儿,姜若颜已经来到姜浔跟前,行了个标准到找不出半点瑕疵的请安礼,只见她一双玉手平措至胸前,轻轻低下头,身子微微一躬,轻启抹了胭脂的玉唇道:“女儿见过爹爹。”

    姜浔见到自己女儿如此靓丽动人,不由满意的点点头道:“不必拘礼,快去见过各位世家长辈吧。”

    于是在婉儿指路下,姜若颜对那些世家长辈同样行了个大礼,那些长辈望向姜若颜不住点头,心中开始不断盘算起来……

    在姜若颜给在场的世家子弟行过礼后,传出了她那天籁般的声音:“今日是若颜十八生辰,若颜在此谢过诸位世家长辈、名士才子肯赏若颜几分薄面前来赴这的生辰宴,请各位务必尽兴而归,若颜先失陪了……”话毕,她在婉儿搀扶下步入内堂淑宴中去见那些千金小姐,只余下一群呆坐席间的士家公子哥……

    “蛇蝎歹毒,用心险恶?”席间的秦墨和叶斌对望一眼,纷纷想起刘策对姜若颜的评价,顿时一阵无语。

    叶斌轻道:“看来将军确实有些过早下结论了,人都没见到这等评价实在有些不妥。”

    秦墨无奈道:“岂是不妥?这简直就是……罢了,这事就烂肚子里,对谁也不能提起。”

    叶斌摇摇头不语,他现在担心的是苏文灿到底会送什么进来,总觉得这场还算喜庆的生辰宴马上就会有所变故。

    宴席上方,姜浔扫视了一圈席间士子,对一些看上去儒雅守礼的,那是中意的点点头,而对那些举止有失体面的则暗暗摇头,最终他心中有了七八个暂定人选,待筵席结束就去和那些士子长辈交际一番。

    内堂淑宴中,姜若颜见过诸位千金以及那些夫人之后,落座与自己席间,听着下方众女谈论各种诗词风月……

    其实姜若颜此时心情有些复杂,只因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出现的那个人,今日却没有在自己生辰宴中,或许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了,这大概就是有缘无份吧……

    “罢了,从今以后我会独自面对这一切,若颜不会再害怕了!”姜若颜努力平复自己失落的情绪,给自己打气。

    ……

    “王家大公子送来千年乌参一株,庆贺姜若颜小姐生辰之喜!”

    姜若颜闻言,知道奢靡的献礼大典开始了,她微微蹙眉,对此非常不喜,每年自己的生辰宴到这里都会被搞的乌烟瘴气,变成外面这些士族门阀斗富场所。

    “云家二公子送来金玉帆船一艘,祝姜若颜小姐一帆风顺!”

    “文家四公子送来碧玉如意一对,祝姜若颜小姐万事如意!”

    “步渊步旗使之子步赦送来金龟一只,祝姜若颜小姐长命百岁!”

    “宋家二公子宋景浩将军送来天山雪莲一株,祝姜若颜小姐容颜不老。”

    “……”

    一件比一件奢侈华贵的礼品就这么出现在姜若颜的生辰宴上,不断让内堂那些莺莺燕燕的千金小姐深深羡慕嫉妒恨,只叹自己一没姜若颜身世,二没姜若这种绝世容颜……

    “太奢侈了……”姜若颜实在听不下去了,“远东百姓孤苦伶仃,衣食都无着落,却为了我的生辰宴如此破费!这是想让天下人骂我姜若颜是贪图富贵名利之人么?婉儿,去告诉爹爹,这些东西我一样不收,全退回去!”

    婉儿正待要劝,下方却突然发出一声嬉笑:“哎呦,妹妹好大的气魄,这些稀世珍宝说不要就不要,姜家当真财大气粗呦,我们姐妹几个可是见都没见过呐……”

    姜若颜闻言望去,不由眼神微变:“沐姐姐,你有话请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那说话的女人正是沐云臻的妹妹,叫沐琳裳。

    沐琳裳阴阳怪气道:“妹妹哪里的话,我怎么会拐弯摸角呢?只是姐姐我呀,对妹妹你不收豪礼的气魄感到钦佩呐,当然啦,妹妹你美若天仙,这天底下所有男人都围着你转呐,要啥都有,自然不稀罕这些了,瞧你一句誓言惹来多少事端啊……呵呵,不过可惜啊,妹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恐怕再也不会出现了……”

    姜若颜听闻她言辞阴冷,顿时很是不快:“姐姐,你这话到底几个意思?”

    沐琳裳冷笑道:“妹妹如此冰雪聪明还会不知我在说什么么?你这即是当妾又要当婢……哎呀,难怪他李家公子会弃妹妹而去去娶那什么公主呐……”

    姜若颜闻言,娇躯一颤,明白过来沐琳骂自己是荡妇不要脸面,极力压抑住怒火对沐琳裳冷静地说道:“沐姐姐,孙家三少爷的事你不希望我当着那么多姐妹的面说出来吧?步家二公子的事你也不希望我宣扬的整个远州城内外都知晓吧?还有……”

    沐琳裳此时早就惊的花容失色,她万万没想到姜若颜会把自己在外面和多名士族公子有染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抬头望向姜若颜,只见姜若颜俏目盯着自己,内中精光闪烁,这才明白过来这位大小姐绝不是外表光鲜的花瓶可以任意被人拿捏的主,自己真是自讨苦吃,于是索性低头不语……

    ……

    外堂献礼仪典已近尾声,数百件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姜浔下人带入后室内摆放的整整齐齐。

    姜浔双手端起酒杯笑着对众人说道:“呵呵,诸位不惜路途遥远前来给小女庆生,姜某在此感激不尽,请满饮此杯!”

    在座所有人立马举杯起身向姜浔回礼,姜浔举着酒杯和各方席间轻轻示意一番,正要一口饮下之际,堂外传来了管家的喊声。

    “汉陵太守刘策遣人送来贺礼一封,恭祝姜小姐生辰……快乐……”喊到这儿,那管家怔了怔,因为他发现门口站着的人手中根本没有任何礼物。

    “刘策?哼!”姜浔冷哼一声,暗道:“这刘策好大官威,上任俩月一次都没来总督府向自己报道,今天知晓我女儿生辰就跑来献殷勤,我倒要看看他送的什么东西。”

    想到这儿,姜浔放下酒杯,对管家说道:“有请。”

    随即苏文灿在管家的带领下,缓缓步入贺宴堂,席间几乎所有人都冷眼看着这位两手空空的庶族将领部下,究竟能拿出怎样的稀世珍宝来给姜若颜庆生。

    “刘策?”内堂中的姜若颜听闻刘策遣人送来贺礼,不由感到好奇,起身和婉儿来到堂口珠帘边上向外望去。

    苏文灿不顾众人奇异的脸色,款步来到姜浔的面前,只见他行了个军礼却并未下跪,朗声说道:“精卫营刘指挥使旗下苏文灿,见过姜大人,同时恭贺姜小姐生辰之喜!”

    姜浔面色稍有不悦,一般庶族将领见到自己早就巴不得五体投地得跪下讨取自己欢心,可眼前这个精卫营下属非但不跪,脸上挂的表情也看不到一丝紧张神态。

    姜浔问道:“苏文灿,你既然知晓我是远州总督,为何不跪?”

    苏文灿道:“启禀大人,我精卫营中不兴跪拜之礼,就连遇到将军也只需军礼相待,更何况,今日在下只是受将军嘱托前来恭贺姜小姐生辰之喜,属于私事,所以此时跪拜十分不妥!还望大人海涵!”

    “嘶……”不旦姜浔,周围席上众人一听,齐齐倒吸口冷气,暗道这刘策到底什么人?一个跑来送礼的都敢如此嚣张,看那神态好似根本不把姜浔放在眼里。姜若颜闻言不由眼前一亮,又竖起耳朵仔细向堂外听去。

    “好好好……”姜浔连说几个好字,将胸中不快硬生生压了下去,随后问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我且问你,刘策他人呢?为何不亲自前来?”

    苏文灿道:“回禀大人,我家将军公务繁忙,实在抽不身前来祝贺,再者将军并未收到请柬,不便离开汉陵,所以特托在下带来薄礼一封,聊表心意。”

    这下席间众人一下子窃窃私语起来,暗道这刘策什么人?自己为了能见姜若颜一面那是费劲百般心思,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居然不前来瞻仰下仙子风采么?还公务繁忙?再繁忙有比能见姜若颜一面,讨好姜总督更重要么?

    姜浔心中又是一阵冰冷,自己爱女令无数士家子弟想方设想接近,这刘策倒好,一句公务繁忙就推脱了,怎么感觉还很嫌弃似的?真是岂有此理。

    “不好。”席间秦墨和叶斌看到姜浔脸色,知道这位姜大人已经在爆发边缘了,不由暗自忐忑起来。

    良久,姜浔再次问道:“那好吧,敢问刘策的薄礼何在,为何见你两手空空?”

    苏文灿闻言,立刻从怀中将那折叠盒取了出来,双手恭敬的举到姜浔面前道:“我家将军贺礼在此。”

    姜浔疑惑,正待去取,却见苏文灿把手一缩道:“大人,我家将军说了,这份薄礼要在下务必交予姜小姐手中。”

    “你……”姜浔脸上怒意渐盛,正待发作,就见婉儿走了过来在姜浔身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就见姜浔点点头。

    婉儿来到苏文灿跟前说道:“这位将军,奴婢是小姐身边贴身丫鬟,小姐托我前来谢过刘指挥使大人,请将礼盒交予奴婢吧。”

    “这……”苏文灿犹豫了一下,突然瞥见不远处的秦墨同他点了点头,便将折叠盒交到了婉儿手中。

    当婉儿回到内堂将折叠盒给姜若颜时,周围一些千金也一并好奇,想围上来看看内中究竟是什么稀珍之物。

    当姜若颜将绑在折叠盒上的红绳解开,打开看时,印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美的不可方物的容颜。这折叠盒不是别物,正是一面梳妆镜。

    姜若颜顿时一呆,喃喃自语:“这……这真是我么?”她从未如此清晰地见过自己到底是何种模样,现在看到这面镜子不由惊讶万分,暗道当真有如此宝物不成?

    姜若颜轻轻合上折叠盒,对堂外的苏文灿说道:“劳烦这位将士回去告知刘将军,就说这份贺礼,我姜若颜万分欢喜,替小女子向将军问好。”

    苏文灿一听松了口气,只是堂外众人一下懵逼了,这刘策到底送了什么东西,能让姜若颜亲自出声言谢?

    姜浔听女儿声音流露着欢喜,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苏文灿朝内堂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又转过身对姜浔说道:“大人,将军另外托在下带来封信请您过目……”

九十三 刘策!

    ……

    苏文灿将一封铺排的整整齐齐地信封交到姜浔手中。

    姜浔接过信封,此时因为之前爱女欢喜之态,面色已经大有缓和,席间的秦墨和叶斌脸色不由一松,虽不知道刘策究竟送的什么礼物让姜若颜如此欢心亲自出声答谢,但目前来看,自己之前忧虑显然是多余了。

    姜浔撕开那上面写有“姜总督亲启刘策拜上”信封,取出内中白纸看去,这一看之下,顿时目瞪口呆,之前缓和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烈到全堂都能感受到的怒意。

    “这就是刘策让你转交给本总督的信件!”姜浔忍不住举着白纸对苏文灿大怒道,身体不住地颤抖。

    苏文灿浑然不顾姜浔即将暴走的神情,淡淡说道:“没错,这的确是将军叮嘱在下务必亲自交予大人的信件,现在信件既已交予大人手中,如无他事,在下就告辞了。”

    苏文灿此时内心十分激动,只要出了这总督府,骑上快马在城门关闭前冲出远州城,那自己的斥候队伍就能得到扩编,情报司那里也有机会当上首任司长之职,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就在苏文灿暗自得意之时,就见姜浔把手中信件狠狠往桌子上一拍,圆桌上的瓷器也被震得哐啷直响。

    “欺人太甚!”只见姜浔嘶声对苏文灿吼道:“他这是什么态度!想要军饷是吧!回去告诉刘策!让他自己滚来总督府当面问我要!否则一粒米都别想从我手中拿走!竖子简直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堂内立时鸦雀无声,就见姜浔整个人发飙咆哮,连内堂的姜若颜也是一脸吃惊,究竟信中写了什么让自己父亲在大厅广众之下不惜失去体面?

    “在下一定将大人的话一字不漏地转告我家将军,如无他事,在下就先告退了,请大人多保重身体。”说完,苏文灿看了眼情绪失控已近暴走的姜浔,若无其事地拱手抱了抱拳,向后退去,心中也是一阵暗爽。

    “滚!给我滚!”姜浔听闻苏文灿那仿佛心灾乐祸的语气,更是气的直接破口大骂。

    见苏文灿已经离开贺宴堂,姜浔更是越想越气,心里好像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般,不顾颜面随手将边上一串不知道哪家公子哥送给姜若颜生辰之礼的紫玉翡翠项链一把抓起朝苏文灿消失的门口重重扔去……

    “老爷,消消气……”边上管家立马把姜浔搀扶到席外正堂的太师椅上,不断用手平抚他正在起伏的胸口。原本坐在姜浔边上的宋家族长宋濂,偷偷拿起那张白纸信件看了一眼,顿时也是傻眼愣住了,总算明白了一向修养极好的姜浔为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发雷霆。

    只见方方正正的白纸上就写这两个大字:要饷!

    想那姜浔是什么人?姜家在大周朝野数百年不倒又是如何的显赫?就连皇室中人都要对姜家礼让三分以示尊重,其余百姓门阀更是对姜家尽行万般讨好之态,哪敢对姜浔以及他族人有何不敬?

    而如今一个区区庶族将领不但连个面都不愿意露,甚至还堂而皇之的在如此喜庆的生辰宴上派人向自己要军饷!这也算了,只要纸中文笔诚恳点或许看在刘策能让爱女欢心的份上好言安慰几句,过几日发下也就是了,可你这白纸黑字上如此简单粗暴,就两个字是几个意思?简直是在**裸打姜浔的脸,等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姜浔就是个克扣军饷的小人。

    其实姜浔也并非那种喜好克扣军饷的小人,不愿意把军饷发放下去,只是对刘策两个月连个脸都不露感到非常不满,想要借此给他个下马威而已。其他下属哪怕再远也至少会每月来一趟总督府报备,汇报番治下公务事宜,可这刘策倒好,汉陵距此不过百里之地,足足俩月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你个区区庶族将领这架子到底多大?还要我亲自登门拜访不成?

    姜浔越想越是不平衡,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窝囊气?更何况还是在这士族云集的大厅广众之下,自己的脸都给丢尽了,姜家在大周屹立几百年还没见哪个敢如此明目张胆不给姜家颜面的!

    想到这儿,姜浔终于忍不住起身大喝:“刘策!咳咳……你给我等着……咳咳……”由于太过激动,一时呛到了咽喉,姜浔不住的咳嗽,管家和下人连忙将他扶住,之前主客席上的各世家族长也纷纷上前安慰劝解。

    一场好好的生辰宴因为刘策信中的要饷两个字闹的不欢而散,之前还打算给女儿择婿的姜浔此时早就没了那心情,将自己关在房中努力平复心情……

    此时姜若颜的闺房内,刚过十八生辰的姜仙子已经换下那套靓丽缤纷的五彩琉璃裳,卸下浓妆,穿回了洁白无瑕的白玉轻衫,正端坐在桌前对着那盒梳妆镜不住观看镜中的自己,不时俏脸上浮出一抹魇红,嘴角轻扬,露出一丝笑意。

    良久她将梳妆盒缓缓盖上,不由奇道:“这刘策到底什么人,能将一向稳重的爹爹气到这般境地?”

    婉儿温怒道:“那个什么刘策也真是的,把小姐好好的生辰宴会搞的乌烟瘴气,气死我了。”

    姜若颜轻轻笑道:“散了好,我待在堂中早就受够了那些虚与蛇委,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清净清净,这刘策倒是帮了我这个大忙。”

    “小姐,老爷受那么大委屈,你怎么还笑的出来?”婉儿见姜若颜非但没半点怒意,反而心情极佳,对此感到奇怪,从得知李宿温赐婚开始至今,自家小姐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般开心了。

    姜若颜说道:“爹爹平日里养尊处优,受尽下人官宦万般奉承,如今却有人当面让他如此难堪,也好他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畏惧我姜家势力,我当然满心欢喜了。”

    婉儿一阵无语,实在不明白姜若颜脑子里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姜若颜起身将梳妆镜捧在手中,又道:“更何况,窥一斑而知全豹,婉儿你没发现么?那来献礼的小将态度是不卑不亢,除了对爹爹尽行客道之外,却无半点惧意,试想一名普通的小将都能如此处变不惊,那这精卫营主帅又将是何等的桀骜不驯?”

    婉儿回忆了下,也奇道:“经小姐这么一说,我才发现,那来献礼的小将当真与众不同呢,浑身上下好像透露着……小姐,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那叫自信。”姜若颜走到床边,将手中镜盒轻轻放至床枕沿内测,继续说道:“这足以说明那位刘策将军治军严明,不同与其他官军萎靡不振,畏敌如虎。”

    说到这儿,姜若颜眼中浮出一抹神彩,喃喃道:“也许,我和爹爹都看走眼了,我总有种预感,这支精卫营……应该是一支精锐军伍,会给远东带来一丝希望的勇武之师……我现在很想见见这位未曾谋面的刘策刘将军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说到这儿,窗外一阵轻风吹过,将桌案前那幅丹青轻轻摇摆,姜若颜俏目望去,心道:也许我真的弄错了……

    ……

    “欺人太甚?那姜浔也有脸说欺人太甚?”

    第二日,刘策在静海边上听着边上苏文灿将生辰宴上种种事情如实道来,当听到姜浔大发雷霆时,不由感到好笑。

    只见刘策又说道:“这话要说也是我说,欠饷不发还有理了?想拿军饷要挟我?这如意算盘打错了!”

    苏文灿不住点头,现在精卫营刚经过之前缴匪缴获,发下的三成奖赏拿到手最少的也顶以前好几年全额薪饷,已经看不上那点可怜的月俸了。尤其洪应文他们几个原汉陵守兵,拿到如此大一笔封赏时不由热泪盈眶,如今整个精卫营士兵人人都有些家底,不用再为生计发愁,只需安心操练等待下次再上战场时便可。

    刘策又问道:“好了,我且问你,那姜若颜收到镜盒说什么了没?”

    苏文灿道:“我差点忘了,姜小姐让我转达将军,这份礼物她很喜欢。”

    刘策一听,脸上浮出一股笑意,心道自己心还是太软,这次就暂且给你留点脸面,便宜你了……

    其实刘策本来还在镜盒内准备了一份纸张,上面大意写着让姜若颜自己每天照照镜子,不要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会围着她转。但后来仔细想想觉得这样似乎太过分了,毕竟自己未曾与之谋面接触,仅凭秦墨叶斌的说辞和自己臆想得出结论过于武断,万一并非如自己想的那般那岂不是糗大了?所以在将镜盒交给苏文灿前,又将内中纸张取了出来销毁。

    想到这儿刘策又对苏文灿说道:“现在起你是旗总了,等叶先生回来,就去领取身份令牌吧……”

    苏文灿一喜,立马行了个军礼道:“多谢将军,卑职一定不负重托!”想到自己去送趟礼回来就高升旗总之位,不由觉得这趟太值了。

    殊不知这其实也是刘策对苏文灿的一个考验,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胆识,心思究竟缜密不缜密。斥候情报似最主要就是应变能力,这必须要有过人胆识和精细的心思,好在这一趟苏文灿表现得非常完美,是个搞情报的合适人选。

    苏文灿离开后,刘策继续向静海下方望去,只见下面在一群石匠指挥下,那些经过筛选恶迹不大的山匪正在将一块块巨大青石板铺设在静海边……

    原本按精卫营规矩,无论山匪还是流贼,一经捕获全部处死,但是现在汉陵的人口实在太少了,于是将那些恶迹不深的近千山匪处以五年到十年的苦力管教,被安排到各个矿场或开垦农田的活计之中。

    此刻,下方二百多山匪劳工正在修建的东西称之为蓄盐池,没错,刘策打算要炼制海盐了。

    要说这世界什么东西最为赚钱?恰恰和前世古代一样,盐铁最为赚钱,尤其盐这块,那更是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人一天不吃饭可以,但不能一天缺少盐,尤其在这油水产量不高的世界,盐更是重中之重。

    但是这个世界盐价实在太贵了,一斤粗粗加工的滤盐内含至少三成泥沙的盐价格居然卖到一百五十文以上,精盐价格更是夸张,远州城内精盐价格都快涨到五百文了。

    恰好刘策手中粮食经过剿匪跟河源带过来的足足几十万石粮草,目前还算丰盛,以眼下属地人口足够撑一年之久。但盐却只能维持半个月了,所以他不得不放弃前去姜府转跑静海开始亲自监督蓄盐池的修建进度,毕竟五百文一斤的精盐傻子才会去购买!

    想到这儿,刘策忍不住说道:“不就是盐么?巧了,本将军其他都是半吊子,但偏偏这精盐制作知道的一清二楚!谁都别想阻止我装逼……呃……阻止我精卫营和治下百姓自力更生。”

九十四 姜浔震惊

    ……

    当最后块青石板被石匠砌上的时候,静海边上两千多亩蓄盐池也就完工了,最后就只剩下那些山匪劳力正在用手中农具用力将堤口掘开……

    静海的海水渐渐流淌进蓄盐池中时,刘策知道已经成功一半了,接下来就等海水晒干后的一系列技术性操作……

    “嗨……”一名山匪见坝堤终于掘开,不由地一屁股坐在边上,不断拿毛巾擦拭满是汗水的脸庞……

    “怎么?很累?很苦?”就在此时,这名劳力身边一个声音沉沉响起。

    “能不苦不累么?我……呃……不累,不累。”他本能地抬头说道,但万万没想到说话的正是刘策,身边还站着那全身甲胄的武镇英,立马语无伦次,不知所措。

    刘策闻言冷哼一声,望着蓄盐池内逐渐起浮的海水说道:“好端端的为何要去当山匪祸害良家百姓?现在知道苦知道累了?”

    那山匪苦力一听,低下了头,缓缓说道:“回禀大人的话,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迫不得已?呵呵。”刘策不屑地冷笑,“每次遇到你这种山匪流贼求饶时都是这套说辞,一句迫不得已就可以把自己所犯的罪、所造的孽全部抵消了?一句迫不得已就可以心安理得当贼做匪了?你们可知你们所作所为害苦了多少良家百姓?多少姑娘被你们糟蹋而被人唾弃自尽,多少家中顶梁男儿惨遭你等毒手而致老小无所依靠?又有多少百姓家里因为你们夺走了那救命口粮而忍饥挨冻?如此累累罪行你们却妄图以一句迫不得已一揭而过?简直就是畜生行径,令人不齿!看来你们到现在都还不知悔改?”

    那苦力一听,更是羞愧的低下头,随即突然大声哭道:“大人说的这些,我骆三一样都没犯啊,我平日在寨中就是个打杂的,没杀过人也没奸淫过妇孺,我就想找回我家娘子这也有错么?去年我去远州城找活干,刚攒了些银子那呼兰人突然就来了,我是拼了命往家赶,只想把我的老父亲、娘子和一双儿女接到城里避难,但我还是晚了一步啊!等我到芜莱镇的时候,遍地都是死尸,没一个活人啊,我那老父亲和板儿都被呼兰人活活给害了呀!我那二丫也活活饿死了,秀儿也被他们掳走了,我只想找回我的秀儿啊……”

    说到这儿骆三已经泣不成声,但见刘策面无表情依旧盯着盐池的水慢慢满上来,只不过嘴角却微微抽动了一下。

    骆三擦拭了下眼泪接着说:“后来我就想去冀州找回我的娘子,结果遇到了胡人山匪头子把我给绑了,那胡人头领答应我只要肯为他效力,加入他们,就一定带我过冀州去塞外草原找我的娘子!我只想再见我的秀儿一面难道这也是错么?大人!”

    “说完了?”刘策此时面色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说道:“正因为你不曾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我才饶你一条性命,让你以工代罚,偿还你所犯下的罪业,不要以为没杀人放火就觉得自己心安理得了,你错了!在你成为山匪那一刻开始,就是在助纣为虐,已经是罪行累累,至于你说的那些缘由,远东那么多被胡奴祸害的家眷为何没有从匪从贼?偏偏就你等这种人心甘情愿入匪窝祸害良家百姓?你说你要救你家娘子,那些被胡奴掳走的妻儿老小又何尝不想找回自己的亲人?”

    骆三一听只能低头不再言语,刘策又说道:“所以,好好在这里偿还你所犯下的罪孽吧,希望有一天你们能真的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让我对你们网开一面的决定不会感到后悔。”说完刘策就和武镇英大踏步离开了,只留下呆坐在地的骆三在仔细回想刘策的话……

    各个蓄盐池的水已经有一半这么高了,最多再一个时辰就会蓄满所有分列的盐池。

    刘策将那些工匠召集到身边说道:“从今天起这静海堡就是你们暂居之所,我会派兵把守此地,顺道帮你们看管这些劳力,切记任何人没有我的指令都不能靠近盐池!”

    那些工匠点头说是,但心中还是疑惑的问道:“大人,这海水炼出来的盐虽然量大,但十分苦涩,杂质又多,远不如井盐和盐湖的水炼出来的干净,您真有办法将海盐变得跟它们一样么?”

    刘策闻言,神秘的一笑:“这你们就别问了,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看着这些蓄盐池的海水晒!晒足一百八……不对,总之你们就等着晒出粗盐颗粒之后全刮取下来,之后再来找我吧,具体操作步骤你们找李森,本将军还有些要事处理,就先回堡了。”

    说完,刘策转身向堡内走去,同时对身边武镇英说道:“你去安排三百将士守在此地,一百看守这些山匪,另外二百给我牢牢守住此地,就算他姜浔来了要硬闯,你也得给我拦下来,若守不住,那你的营旗使就该让贤了。”

    武镇英拱手抱拳道:“请将军放心,只要我武镇英在静海堡一天,盐池那边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刘策点点头,对这位自己正旗营出来的老兵还是非常信任的,然后停住脚步,紧了紧他有些松垮的铁甲系带说道:“镇英啊,这段日子你先委屈下,等将来我治下人口多了,把你们一个个营差额都给补齐了,到时就让你营升为战兵营,练新兵的人选你再多留意下。”

    武镇英很是感激,见刘策帮自己把铁甲系好,立刻行了个军礼道:“多谢将军,末将万死不辞。”

    “什么死不死的,你们都要好好活下去,好日子还没来呢!”刘策敲了他左肩一拳,只闻甲叶一阵晃动声响。

    刘策见甲叶震动,又蹙眉暗道这复合型札甲虽然防御力尚可,但制造还是太过耗时,而且无论如何缝制,始终有缝隙会被破开,希望高老汉他们早日解决锻压难题吧。

    ……

    远州总督府内,姜浔正在听闻下属军官汇报各属区内军务状况,不由连连摇头,心中暗道句真是群废物,几个土匪都收拾不了,如何指望他们能阻挡呼兰人南下?

    良久,待各属区将领离开后,姜浔起身走到门外,舒展了下酸痛的腰背,却见秦墨和叶斌正缓步向自己走来。

    “哼,定是又为那刘策说情来了。”姜浔一看到他俩就想到前日爱女生辰宴的情形,这可能是姜浔见过最难忘的一次生辰宴了,实在令他印象深刻,只不过这印象是负面的。

    秦墨和叶斌来到姜浔面前行礼道:“见过总督大人。”

    姜浔因为刘策的事对他俩冷落了不少,只是淡淡说道:“免礼,两位还不回去么?”

    秦墨道:“我等今日就是前来拜别大人回转汉陵的,这几日多有打扰了。”说完和叶斌抱拳鞠了一躬。

    姜浔突然想到了什么,笑道:“两位,你们之前说精卫营悍勇敢战,此话可当真?”

    秦墨道:“断不敢欺瞒大人,句句属实。”

    姜浔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立刻下道册令,有你们两人转交给刘策,命他一月之内扫平境内匪患,否则提头来见!”

    秦墨和叶斌一听顿时傻了眼,感情将军他真的一点都没把已经平定匪患的消息上报给姜浔啊!看来是真的一点不把这个背景庞大的上司放眼里了,也怪自己疏忽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姜浔见他俩不语,还以为害怕了,心中不由一阵冷笑,于是问道:“怎么,精卫营不是悍勇善战么,几十万流贼之中都不畏惧么?怎么区区几个山匪就犯难了?还是说这精卫营并没有两位所说的这般本事,只是杜撰的?”

    说完这些,姜浔心中想道:“汉陵地界有大大小小数十股山匪恶霸,尤其那飞鹞子,几万官军缴了多次都铩羽而归,就凭你那支庶族军队如何胜之?再说了山匪都聚集在各地几十年了,早已根深蒂固,有这么容易取胜么?刘策,你让我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我看你到时如何在我面前求饶!我定要当着众人的面好好羞辱你一番。”

    良久,秦墨和叶斌同时叹了口气,尴尬对姜浔说道:“不瞒姜大人,精卫营已与半月之前扫平汉陵境内所有匪患了,如今,汉陵地界虽不能说夜不闭户,但过往之人再也不用担心被山匪劫财害命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姜浔大吃一惊,深怕自己听错,让叶斌再重复了一遍。

    当叶斌又如实说了一遍后,姜浔整个人彻底呆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秦墨和叶斌见姜浔没了反应,便拱手道:“大人,若没事我们先回去了。”

    姜浔此时回过神来,立刻说道:“且慢,请随我前往屋内说话,你俩给我详细说说剿匪经过!”

    ……

    “什么?半个月时间,盘踞汉陵所有山口据点的山匪就全部灭绝了?”听完秦墨所言那么短时间就灭掉了头痛二十年的汉陵匪患后,姜浔彻底震惊了,暗道这刘策当真不同凡响,和之前前来汇报山匪肆虐的将领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然,秦墨和叶斌对军中武备和如何攻灭山匪经过那是只字未提,只是一笔带过而已,他俩知道现在这些武备就是精卫营的立足资本,越晚被人发现越好。

    “这么说来,本总督倒是小觑他了。”姜浔不断捋着胡须,此时开始盘算着怎么应对这支军队。首先要先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皇室安插的棋子,如若是那就必须想办法拔除,如若不是,再设法拉拢下,毕竟现在自己手底下缺的就是能打的军队,刘策的精卫营如此悍勇当然要想办法牢牢握在手里,不过唯一让他感到可惜的是那刘策是庶族,到时又该如何对待呢?

    三人在堂内又是一番说话后,姜浔亲自将秦墨和叶斌送出了门外……

    见他俩走远,不由眼色一变,大声喊了句:“来人!立刻派人前去汉陵地界探听下,看看山匪是否真如他俩所说已经尽数歼灭,如实向我禀报。”

    ……

    秦墨和叶斌刚步出总督府内院,就见姜若颜和婉儿向他俩缓步走来。

    “见过两位先生,若颜在此有礼了。”姜若颜来到秦墨和叶斌身前,行了个小礼,“经过那日两位先生开导,小女子现在已经好多了,若颜在此谢过两位先生。”

    秦墨和叶斌见姜若颜一袭雪白轻衫着实如仙子下凡一般,再联想到刘策的对她评价,不由暗自摇摇头,随后齐齐回礼道:“小姐无需多礼,这是在下应该做的。”

    姜若颜起身道:“不知两位先生欲往何处?”

    秦墨道:“小姐生辰宴已过,我等也该回汉陵找将军复命了。”

    姜若颜闻言和身边婉儿点点头,只见婉儿取过一块寒玉道交到姜若颜手中,随即姜若颜将寒玉递给秦墨道:“将军送我的贺礼贵重异常,若颜无以回报,只能以这块冰魄寒玉相赠,希望将军的夫人能不嫌弃区区薄礼。”

    “将军夫人……”这下轮到秦墨和叶斌尴尬了,刘策压根没成婚哪来的夫人?

    叶斌刚咳嗽了两声,却闻姜若颜道:“怎么,莫非两位怕这薄礼太寒酸,配不上将军夫人么?”

    叶斌笑道:“不不不,恕在下冒昧,你是从何得知我家将军夫人的。”

    姜若颜道:“未曾谋面,但将军所送贺礼断非凡品,若颜心想这等优秀男儿必定早已成家立业,所以,特备薄礼回敬将军夫人。”

九十五 盐业暴利

    ……

    秦墨和叶斌听闻姜若颜这般说辞,楞了片刻,不由摇头轻笑几声。

    姜若颜见此,忍不住蹙眉问道:“两位先生,小女子有什么失礼之处么?为何如此发笑?”

    秦墨说道:“非也,只是我家将军二十都不到,何来的夫人?”

    “二十……不到……”这下轮到姜若颜感到吃惊了,万万没想到刘策竟然是这般年轻,竟和自己年龄相仿。

    姜若颜喃喃细语:“将军这般年轻有为,为何不曾成家呢?”

    秦墨听闻叹了口气,一旁的叶斌黯然说道:“小姐有所不知,将军行伍小卒出生……”

    叶斌将自己和秦墨在河源遇到刘策到精卫营四处为战的过程大致和姜若颜说了遍,当然他省去了精卫营如何拿下高阳后将这等功劳让给李宿温的事迹,毕竟这太过惊世骇俗,一般根本没人会信。

    话毕,叶斌又叹道:“因此,将军他又哪来的妻室呢?”

    姜若颜听完叶斌对刘策在河源经历的描述后,沉默不语,久久无法平静……

    秦墨点点头也道:“是啊,秦墨在河源见证了将军创造了太多的不可思议的奇迹,实在令人佩服不已。”

    姜若颜忽然开口说道:“既然刘策将军如此人中豪杰,难道就没有佳人为之倾心么?”

    叶斌摇摇头道:“自然是有的,但将军却从未有过那方面的思虑。”

    姜若颜奇道:“这又是为何?”

    秦墨对姜若颜说道:“将军他追求的是两情相悦,而非毫无感情基础的澜配,更何况……现在更难了……”

    “两情相悦……”姜若颜一怔,“看来刘将军断非是那种以貌取人、追求名逐利的世家子弟可以比肩,若颜万分佩服,只是方才听秦先生所言什么更难了?”

    秦墨叹了口气道:“将军怜悯治下百姓受胡虏侵犯而家破人亡,决意与呼兰人对阵,为了鞭笞自己,他曾立下了豪誓……”

    说着和秦墨互望了一眼,只见两人眼中忽然精光闪烁,惹得姜若颜万分惊奇。

    “胡奴不灭,何以家为!”秦墨和叶斌同时出声道,脸上满是敬佩之情。

    “啊……”姜若颜一听,娇躯不由一阵颤动,忍不住发出声来,当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抬起玉腕用白袖遮住嘴唇,对秦墨和叶斌微微欠身表示歉意……

    良久,姜若颜平复了下情绪继续问道:“刘将军他当真敢对阵胡虏么?”

    秦墨点头坚定地说道:“我家将军从未失信与人,小姐且宽心。”

    姜若颜此时内心十分的复杂,那句“胡奴不灭,何以家为”让她心中震撼万分,与自己在鹤阳楼的誓言异曲同工,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男儿敢为远东百姓存亡立下如此重的誓言。

    思虑片刻,姜若颜将手中寒玉交回婉儿手中,毕竟这块寒玉雕琢作工是专为女儿身定做,既然刘策并未成家立业,那是断不能再送去,否则这其中表达的意义就过于暧昧了。

    婉儿接过寒玉后,姜若颜接着对秦墨和叶斌说道:“如此一来,若颜倒是唐突了,万没想到刘将军竟是未曾成家,现在身边也无他合适物件馈赠,只能烦请两位先生回去代我转谢将军,就说他送的这份厚礼若颜很是欢喜,望日后刘将军公务闲暇之时,能前来远州城中与我见上一面,若颜在鹤阳楼顶层恭候将军大驾,必当面感谢赠礼恩情。”

    说罢姜若颜从腰间取出一块白玉吊坠,交到秦墨手中:“这块白玉吊坠请先生交予将军手中,凭此吊坠进鹤阳楼可畅通无阻,若颜就在顶楼雅间静候将军到来。”

    秦墨和叶斌大吃一惊,鹤阳楼顶层姜若颜的房间,外人从来都没有进去过,哪怕李宿温也没有这种待遇,如今却给了刘策这般大礼,这当真是足以轰动整个远东的大事了,试想天下第一豪门的大小姐对一个寒门庶族将领给予如此规格礼遇,绝对会让所有人难以置信。

    秦墨接过吊坠对姜若颜行礼说道:“在下一定会将此物连同小姐的话如实告知我家将军,如无他事,秦某就先行回去了。”边上的叶斌也一并行礼告退。

    姜若颜欠身目送他们离去后,转身对婉儿说道:“婉儿,那些贺礼都退回去了么?”

    婉儿忙道:“回禀小姐,已经尽数遣人送回各府了,除了秦先生、叶先生以及……以及刘指挥使三人的贺礼依旧留在府中。”

    说话间婉儿暗叹,那刘策送的镜盒姜小姐一直都贴身带在身边,想送也送不回去了。

    姜若颜点点头,随即说道:“嗯,我们回房吧……”说着轻踏玉步向总督府内院走去。

    “刘策……你当真会为远东数亿百姓带来希望么?”途中,姜若颜内心不住挂念着刘策的名字,绝望许久的内心总算有了一丝期盼……

    ……

    “来来来,你们都过来,看看桌子上着三袋子盐有什么不同。”

    静海堡一间房屋内,刘策端坐在一张方桌前,翘着二郎腿一脸的得意。

    只见桌子上碗里放着三袋子盐,一袋是远州市面买来的滤盐,另外两袋是刚用瓷锅煮出来的海盐。

    周围七八个工匠围成一圈,对着桌上的三袋盐指指点点,一名工匠见讨论不出什么名堂,索性上前一步,对刘策鞠了一躬,来到桌子边用手指轻轻先沾了点远州城购买的滤盐。

    “呸……”那工匠尝试后,立马吐掉然后对刘策说道:“大人,这不就是我们常吃的盐么?市面盐商在卖一百五十文一斤,内中杂质过多,苦涩不堪。”

    刘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品尝下那两袋海水煮出来的盐粒。

    那工匠又沾了点煮出来的海盐,伸出舌头尝了下……

    “嗯?”顿时那工匠楞住了,又沾了点继续尝了尝,随后不住点头,对刘策问道:“大人,这真是海盐煮出来的?”

    刘策笑道:“那是自然,你觉得如何?”

    那工匠激动地说道:“大人,这盐虽不如精盐,但比那些粗制滥造的滤盐强出太多,盐中杂质甚少,也可以当精盐食用了。”

    刘策笑道:“李森你先别激动,还有最后袋盐,你再品尝下,看看有什么不足之处。”

    “是。”李森答应了一声来到最后一袋盐面前,只见这袋子里面装的盐光看成色就知道远比之前尝的两袋要好出不少。

    李森战战兢兢地抹了一小口,放到嘴里,顿时整个人如同电击一样,整个人呆立原地,嘴里只有一种味道:咸。

    这种咸不带任何杂质,就是纯正的咸味,和市面上数百文一斤的精盐味道毫无差别,甚至还要再纯上几分。

    “李森,你觉得怎么样?”刘策见李工匠这幅呆若木鸡的表情不由一阵得意,“这盐和市面上的精盐所差无己吧?”

    李森听闻刘策出声,这才回过神来颤抖地说道:“大人……这真是……海水烧制的……据我所知这海水烧制的盐苦涩不堪,根本不能食用,更别提可以烧制成精盐了,敢问大人您是如何做到的。”

    刘策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笑着摇摇头。他当然不能把这套制作精盐的过程告诉李森,甚至任何人都不行,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一旦被那些门阀士族知晓自己有可以量产精盐技术的手段,那么势必会永无宁日,在自己手中实力威望还不足以俯视整个远州之前,这些手中的仅有的资本必须要慎之又慎的重点保密起来。

    因此从蓄盐到成盐整个过滤熬制过程,刘策都按流水线方式,逐步分开制作,而真正的全套技术一直在刘策自己脑子里呆着,其中最为重要一点,就是活性炭汲取海盐中的金属杂质……

    刘策起身来到桌边,抓起一把精盐说道:“李森,你说这种精盐拿到市面上能卖价几何?”

    李森思虑片刻道:“大人,这滤盐至少一百八十文一斤,而这等精盐就和市面上一样四百九十文一斤。”

    刘策摇摇头道:“盐是百姓必不可缺之物,如此暴利行径与山匪何异?我决定,本将军治下的百姓购盐价格一律从优,军中将士以及家属购盐再以七折出售,这滤盐就按本价五十文一斤,精盐八十文一斤,当然仅限本将军治下军民!”

    他计算过整个制盐过程的成本,除开人力之外,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最多就是些架设清水竹管的材料费用以及工匠的薪水,这些根本用不了几个钱。而市面上这盐品价格当真是已经超出了普通百姓承受的极限,很多人连掺和了三四成泥沙的滤盐都吃不起,只能去食用那些未经过滤的粗盐,久而久之便落下一身病痛。

    刘策当然想要拿盐来赚取自己发展工业城建的资本,但断不能同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般不顾百姓死活,至少自己治下的百姓必须要能人人都吃的起优质的盐品。

    “将军仁义啊!”李森和周围工匠不由热泪盈眶,哽咽的对刘策道谢,要知道这个价格可能是全大周最低的盐价了,而且这还都是优质盐品啊,眼前这位年轻的将领如此关心自己治下百姓生计,他们是打心眼里的尊敬。

    “好了,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刘策见他们抽抽噎噎顿时无语,其实他还是觉得自己定的这盐价有点高了,算下来依旧有十几倍暴利,可话都说出去了,不能再随意更改。见众人稍稍平复下了情绪,便又说道:“一个月后我治下至少有七八十万斤这两类盐品,到时除去百姓大军食用外,剩余的要托你们找找门路给卖出去,不过这价格就不是我治下军民这般优惠了!”

    “七八十万斤!”各人一听刘策这么说,顿时眼睛瞪得滚圆,脑子一片空白,感情将军已经能把滤盐和精盐量产了?怪不得价格定的如此便宜!真是神人呐……

九十六 请自重!

    ……

    六月初十,秦墨和叶斌终于赶回了汉陵,恰巧刘策也刚好回到城中,于是两人便一道赶到刘策办公的“将军府”,回报这几天在远州的所见所闻。

    刘策见秦墨和叶斌回来,立马迎了出来:“两位先生,一路辛苦了,先坐下说话。”

    三人入座后,叶斌见刘策满面红光,似乎有什么称心之事让他心情舒畅,便忍不住出声问道:“卑职见将军气色极佳,是否有什么值得欢心之事,可否说来让我和秦兄听听,也一道舒缓下路途劳累?”

    刘策故意说道:“没什么,只是久未见两位先生,甚是想念,如今两位先生既已归来,且安然无恙,我心中自然欢喜万分。”

    秦墨和叶斌同时一笑,自然知道刘策说的不是真心话,但也不点破只是齐齐拱手抱拳说道:“多谢将军挂念。”

    “好了好了,客套话省下,本将军也不瞒你们。”刘策笑着让他们免礼,然后说道:“那日没和两位先生一道前去参加姜小姐生辰宴是我不对,不过我也并非有意刁难姜府,而是真有要事需亲自处理……”说着刘策将自己在静海堡制盐经历与秦墨和叶斌讲述了一番。

    当两人听闻刘策能将海盐成规模的制成精盐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要知道他们印象中精盐制作首先必须是那种杂质稀少的优质盐湖或盐井内的盐矿才能炼制,大周上下诸多优质盐矿早就被士族皇贵瓜分的一干二净,剩余的竟是些劣质盐矿也多被奸商巨贾霸占。而海水烧制的成盐苦涩难咽,不要说大周境内百姓,就连塞外那极度缺盐的胡人都不吃,但刘策却能把海盐烧制成市面上几百文一斤的精盐,不得不惊讶这年轻人手段高明,而且更令两人钦佩的是盐价定的是如此之低,如此等于是造福与民的义举啊……

    听完刘策讲述后,秦墨和叶斌不由感慨万千,像这等年纪轻轻却万分注重百姓生计的将领官宦真的是越来越少了。看刘策到任两个月来,先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平汉陵匪患,再是大力开垦荒田,现在更是把百姓生计必不可缺的盐品问题给解决了,试问全大周还找的出几个这样文武双全的将领么?

    良久,刘策对他俩说道:“两位先生,你们一路劳累,先回家歇息一日与家人团聚,明日再来一道议事吧。”

    秦墨道:“不急,卑职先向将军禀明下这几日姜府所见所闻……”

    虽然刘策从苏文灿地方得知了远州姜府内发生的事,但也只知大概经过,具体细节还是从秦墨两人口中说出来更为值得推敲一番。

    秦墨说完后,尤其听到姜浔要让自己缴匪之时,刘策不由感到好笑:“这位总督大人气量也忒小了,我要饷乃是天经地义,居然想拿这种事来让我和精卫营难堪?可惜他难道不知道我精卫营本身就是缴贼起家、以战养战么?”

    叶斌点头赞同道:“没错,这姜总督也太不把我精卫营放眼里了,想拿军饷拿捏我等这算盘要放其他将领地界或许真能奏效,但可惜的是在精卫营面前,这种小伎俩只是徒添笑柄罢了。”

    秦墨见叶斌如此说,不由捋须点头,随即又道:“虽说我精卫营目前自立更生、不受掣肘,但也要时刻防备来自远东各大家族的觊觎之心,尤其将军能制作精盐这块技术,一旦泄露出去必会遭到那些士族门阀巧取豪夺,请将军务必小心。”

    刘策点点头道:“先生说的没错,但天下没不透风的墙,早晚有一天那些贪婪之辈会得知我精卫营中各项精良技艺存在,我们要做的便是在这一天来临之前将实力提升到他们不敢直视的地步。”

    秦墨叶斌闻言深觉有理,起身道:“将军所言甚是。”

    刘策罢罢手道:“好了,两位先生先回去休息,具体事宜明日再商议吧。”

    秦墨和叶斌又拱了拱手转身离去,刚走到门口,秦墨忽然想起姜若颜的嘱托,便又折回到刘策身边取出那块白玉吊坠交给刘策道:“差点忘了,这是姜小姐托我转交给将军您,凭此玉坠可以自由出入鹤阳楼,哪怕姜小姐顶层阁楼都能随意出入,她十分希望能得见将军一面,好感激赠礼之情。”

    刘策接过看了一眼,只见白玉吊坠晶莹剔透,图案仿佛是一头白鹿,一看就不是凡品。

    “好了,我知晓了,秦先生先去歇息吧。”刘策边说边把吊坠随意往边上一放,丝毫没放在心上。

    秦墨不住暗暗摇头,别人为求见到姜若颜一面巴不得把天上星星摘下来给她,以求能得其芳心。可这位自家将军倒好,人家主动邀请她见一面,居然浑然不当一回事,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怎么想的?

    带着满心疑惑,秦墨退出“将军府”屋子,向自家走去。殊不知如果秦墨知道刘策此刻内心所想,必定会吐血三升。

    “见一面就要十万两银子,现在主动要我去见她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这等颇有城府心计的女人还是离她远些,否则什么时候穷的只能要饭都不知道。”刘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顺手将吊坠丢进案边盒子内,重重地盖上……

    ……

    远州城外,数骑人马带起阵阵黄沙向城门之内疾驰而来,带头的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名满天下的李家大公子李宿温!

    “若颜,我来了,这次我定会向你解释清楚一切!”马背上的李宿温不断念叨着姜若颜的名字,这次他瞒着家族中人和皇室特意从万里之遥的神都赶来远州,只为见姜若颜一面。一来解相思之情,二来就是告知姜若颜无论怎么样一定会完成她驱逐胡奴的夙愿……

    “小姐,再让我看看呗。”姜若颜的闺房内,婉儿不住哀求姜若颜让她把梳妆镜给自己看看,她第一次见到这件贺礼时,也不由惊呆了,自己的样貌清晰的隐射在镜子中,让她爱不释手。毕竟是女人都喜欢新鲜的东西,这个世界也不例外,尤其这种能看清自己模样的镜子,谁又会不喜欢呢。

    姜若颜笑道:“都让你看这么久了,还不腻啊?”

    “小姐,再让我看看嘛。”婉儿不断轻摇姜若颜玉臂,撒着娇说道。

    姜若颜实在拗不过她,于是将镜盒递给她道:“好啦,好啦,别摇了,给你就是了,记得千万别摔碎了。”

    “多谢小姐。”婉儿欢天喜地的接过镜盒躲一旁臭美去了。

    “唉~真是……”姜若颜见她这般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起身来到琴案边,刚要准备抚琴时,却听门外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若颜……”

    姜若颜一听,娇躯不由一怔,呆呆地坐在琴案边说不出一句话来……

    婉儿一见是李宿温,立马惊地说不出话来,将镜盒放在边上,赶紧跪下行礼道:“啊……奴婢……奴婢拜见李公子……”

    李宿温缓步走到姜若颜身后,刚想伸手想挽住她的香肩时,只见姜若颜忽然起身闪到一旁,对李宿温欠身行礼道:“不知道驸马爷光临寒舍,小女子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李宿温一听愣了一下,只见姜若颜比以前更加漂亮,心中不由一动,可听闻她这般说辞,顿时又觉得异常尴尬。

    “你先下去吧。”李宿温对跪在在地上的婉儿说道,婉儿抬眼望了姜若颜一眼,见她眼皮闪了一下,便缓缓起身退出门外,屋内只剩李宿温和姜若颜二人。

    李宿温面带苦色,柔声问道:“若颜,你为何对我这般生疏?”

    姜若颜道:“驸马爷请上坐,小女子这就给驸马爷去倒茶。”说完就转身向内屋走去。

    李宿温见姜若颜面带不快之色,心中也是一痛,缓缓说道:“若颜,你还在怪我对么?”

    姜若颜捧着茶碗,轻踏玉步来到李宿温面前,将茶放在李宿温落座的茶几上,然后淡淡说道:“驸马爷,请慢用。”然后落座在李宿温斜对面的椅子上。

    “若颜,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恨死我了,但你应该知晓,这件事不是我本意,皇上亲自下旨赐婚,不能不从啊……”李宿温不停为自己辩解,一心只想获取姜若颜谅解。

    姜若颜闻之,身上雪白轻衫轻摆一下,说道:“驸马爷所说,若颜当然知晓,我从未怪过驸马爷,望驸马爷不要瞎想。”

    “若颜!”姜若颜一句一个“驸马爷”真的让李宿温有些恼火,不由加重了语气,“咱俩关系何时这般生疏了?不要再提那三个字,你知道我这些时日心里有多苦么?你知道么?若颜!”

    姜若颜一听李宿温这般说辞,不由内心一颤,没有接话。

    只见李宿温起身向姜若颜行来说道:“你可知这些时日我有多想你么?为了完成你的夙愿我与朝堂那群高官每日虚与蛇委,我有多痛苦你知晓么?一切都是为了重建逐雁军替你完成夙愿,你知晓么?若颜!”

    姜若颜本低头不语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听闻李宿温这般说辞,突然起身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远东百姓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在我最绝望害怕的时候你又在哪?你就是这样来完成我的夙愿么?”

    李宿温道:“我说了,我是被逼的,我需要一支军队,需要全家族的支持,需要全士族的支持,更需要皇族的支持才能帮你驱逐呼兰人,达成你心中所望!”

    “我不想听这些!”姜若颜略带颤音道,“是不是没人支持,你就不能驱逐呼兰人,上不了战场了?只要你真心愿意前来远东替远东亿万受苦百姓对阵胡虏,就算没人支持你,我姜若颜也会永远站在你身后尽全力帮助你!”

    李宿温摇摇头道:“若颜,你太天真了!在大周没有士族支持的军队根本无法长久生存下去的!”

    姜若颜不屑地轻笑道:“所以,这就是驸马爷你堂而皇之弃远东百姓与不顾,入赘皇家的理由?”

    “我……”李宿温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同时暗道这姜若颜怎么了?以前对自己所说是言听计从的,为何会有如此这般想法?莫非还是在恼怒我要迎娶玉香公主。

    姜若颜又道:“再说,即使皇家逼婚,只要李家大公子誓死不从,皇室又岂会过于逼迫?大周史上拒绝皇家联姻虽不多见,但亦不少,为何堂堂西凉逐雁军后人,新起名将之秀就这般在皇室面前屈服了?”

    李宿温此时被姜若颜呛的面色铁青,终于忍不住说道:“若颜你不懂!我……”

    姜若颜打断他的话道:“没错,我是不懂,我不懂为什么我自小仰慕的那位文武全才李家哥哥会变得如此畏手畏脚,我不懂为什么口口声声说会帮若颜实现夙愿娶我为妻的李宿温李将军会即将迎娶皇家公主而置我与不顾,我真的不懂……真的不懂!”

    说着说着,两行情泪悄声滑落,李宿温见此不由心生怜爱,将手缓缓搭在她香肩柔声道:“若颜,你放心,你的李家哥哥依然还在,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带大军驱逐胡虏……”

    话毕,看着姜若颜眼含泪水的面庞,那精致到无法形容的容颜,再看脖颈下到上胸口裸露出的一抹玉肌,一时竟把持不住将她搂在怀中欲向她唇部亲去。

    忽然,姜若颜一把将他推开,轻踩玉步退后数步,正色道:“驸马爷请自重!你当若颜是那种轻浮随便的女子么!”

    ……

九十七 闲不住

    ……

    李宿温听闻姜若颜这声喝斥,内心猛地浮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失落,只见她那张面带梨花泪的脸庞满是怒容,不由心头一怔,忙道:“若颜,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才会一时控制不住……”

    姜若颜摇摇头轻声道:“不要再说了李哥哥,你还是赶紧回神都吧,大婚在即,若颜在此提前祝你和公主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不,若颜!”李宿温听闻姜若颜这般说辞,立马情绪激动,“你知道的,若颜!我根本不爱那什么玉香公主,我李宿温此生此世只爱你一个,我和那公主根本无感情可言,若颜你要相信我!”

    姜若颜轻轻擦拭完眼角滑落的泪滴说道:“李哥哥,你这样说对得起和你即将成婚的公主么?你撇下未婚娇妻却跑万里之外和另一个女人说这番话,你不觉的你这样做真的很残忍么?你们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若颜会在心里永远祝福你和公主的……”

    李宿温一听,立马眼神一冷,微微怒道:“若颜,你这话什么意思?想违背你在鹤阳楼的誓言么?”

    姜若颜道:“若颜又岂会违背誓约,只要谁能保我远东百姓一方水土平安,我必下嫁于他……”

    “但你别忘了!”李宿温此时已经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对姜若颜轻声咆哮道:“你还曾说过,不惜为奴为婢!”

    姜若颜浑身一颤,缓缓点头道:“若颜……说过。”

    “那好!”李宿温大声咆哮道:“你听好了!姜若颜!我李宿温必会带兵前来远东驱逐呼兰人,全天下只有我李宿温能帮你达成夙愿!就算你为奴为婢也只能是我李宿温一个人的奴婢!没有人可以把你从我手中夺走!听清楚了么!你只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哪怕一根头发!一根手指!你的一切一切!生生世世都只能是属于我李宿温一个人的!我绝对不允许在这之前有其他男人靠近你!谁都不行,他们都不配!”

    姜若颜闻言心中一片冰凉,原来自己曾经仰慕的李宿温真的已经变了,变得不再顾及自己的感受,变得那样的令人陌生,他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一件可以炫耀的战利品么……

    良久,她眼神惘然,轻启玉蠢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保我远东水土平安,阻止胡奴南侵,我亲自去你府上为奴为婢,任你摆布……”

    李宿温听到姜若颜这么说,理智也顿时恢复不少,轻声道:“若颜,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冲你发火,我只是太在乎你了……”

    姜若颜浑身无力地坐到椅子上,用手轻按着额头对李宿温说道:“驸马爷,赶紧回去吧,若颜有些乏了,想一个人静静……”

    “若颜,我……”这下轮到李宿温为难了,很后悔自己一时情急之下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同时也第一次感受到姜若颜的性格绝不像外表这般柔弱可欺。

    姜若颜闭目道:“李哥哥,早点回神都好么,你这次是偷跑出来的吧?你能来见若颜,若颜心中万分感激,神都距此万余里,纵使西域良驹日行七百里也需费不少时日,大婚在即,还是赶紧回去要紧,免得世伯他们担心。”

    李宿温点点头说道:“若颜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李宿温一定会带我李家铁骑来到远东,若颜你等着我,我先告辞了……”话毕李宿温就消失在了闺房门口,只留下姜若颜一人独自黯然神伤。

    “明明很想见他,为何见到了却会令我感到如此陌生?”姜若颜此时脑海里不断回味刚才李宿温对自己咆哮的言语,越想越是心寒。

    “胡奴不灭,何以家为。”突然姜若颜脑海里蹦出那日秦墨和叶斌的话,顿时感觉心中寒意少了几分。

    “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这句话?刘策……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姜若颜喃喃自语道。

    ……

    “喝!”

    汉陵地界,精卫营各营旗正在各自划分的区域操练,喝声震天,好不气势。

    现在精卫营已经开始全部驻扎在城外了,城内防务治安工作各营旗各自互相轮流值守。

    怀字营内,已经身为旗总的方竞正在对旗下训练一天的将士喊话:“好!今天列阵操演结束!接下来是自由操练时间,记得别忘了把这几天教的字背熟,明天抽查要是谁认不出字,哼哼……就别怪我军棍不留情面!解散!”

    数百人闻言,喝了一声后,便四散离去,跑前方写着“锻练场”内训练各自喜欢的项目去了。

    刘策为了锻炼将士体内,同时也为了缓解枯燥的操演列阵带来的焦躁情绪,特意命工匠打造了百余套锻炼器材。比如专门为锻炼臂力而制造的十二石强弩(45公斤一石力),弩身全用铁料打制,固定在磨盘之上,精卫营士兵闲时没事都可以去试试自己臂力,而且刘策说了能拉满此弩弦三息不喘者,会有重赏,因此不少士兵经常在结束训练后跑强弩边磨炼一番。这套强弩对弓弩手作用尤其明显,因为长期需要拉弓绷弦,对臂力要求特别高,经过一些时日训练,再开弓时,效果显著。

    除了强弩训练器材之外,还有诸如举重、高低杠、拉力器以及悬浮梯等各式各样的器具可供将士们训练各种体能,这是每次结束枯燥操练后,大家最喜欢来的地方,可以和其他旗营士兵一边聊天一边锻炼。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高低杠下方,已经身为甲长的聂磐不断做着引体向上,下方围着一堆喝彩的士兵,不断数着他所作的次数,很多人也摩拳擦掌想跃跃欲试。

    “三十二……”做到第三十二个的时候,聂磐努力咬咬牙,想做第三十三个时,实在没了力气,直接松手跳了下来。

    “甲长威武!足足三十二个,比那什么廖祯强多了,他上次才做二十七个而已呢。”聂磐脚刚一落地,底下就有一名甲中士兵递过来一条毛巾和一壶水。

    聂磐接过毛巾擦拭了下满是汗水的额头,随后打开壶塞往嘴里灌了几口水,待舒服了便对那士兵说道:“那廖祯根本就没尽全力,不可掉以轻心。”

    “怎么会呢?”那士兵道,“那天我看到他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样子了,怎么还会没尽力?”

    聂磐笑道:“我刚开始操练的时候不也才做那么几下么?大家都是会进步的懂不,你们平里也不可懈怠。”

    就在此时,“锻练场”内爆发一阵巨大的喝彩声浪,聂磐闻声看去,只见举重器械边上,刚还在挂念的廖祯一次举起了二百斤重的石盘。

    “谢谢!谢谢!嘿嘿嘿……”只见廖祯放下杠铃后笑着和眼前士兵抱拳感谢,脸上这表情笑的眼睛都只看见一条黑线。

    “切。”聂磐很是不屑地冷哼一声,“不就是两百斤么?瞧把他高兴的。”

    “就是,甲长,要不要和他比比?”聂磐身边几名士兵听他这么说,也不断起哄着怂恿涅和那廖祯比试一下。

    聂磐犹豫了一下,道:“还是算了吧,军中严禁私斗,一旦发现这处罚事小,面子是大……”

    那名士兵说道:“甲长,只是比试下体能和训练效果,又不是私下里斗殴,没事的!上吧。”

    “是啊是啊,甲长你看那姓廖的笑的多风光,必须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才行,好让他知道这先锋营里还有您聂甲长在才行。”一位看廖祯不爽的甲中士兵说道。

    这聂磐也是个好面子的人,经大伙儿这么一怂恿,就大踏步来到廖祯训练所在,挤开周围观看喝彩的士兵来到廖祯面前。

    “廖甲长好威风啊,小弟这厢有礼了。”一见面,聂磐就拱手抱拳行礼,但这语气和眼神却是充满了挑衅的气味。

    那廖祯定睛一看是聂磐,立马脸色一沉,但还是皮笑肉不笑地回礼保拳:“呦,我当谁呢?这不是聂甲长么,怎么?你也来玩这个?”

    只见廖祯指了指地上的两个石盘,玩味地看了聂磐一眼,然后露出自己健壮地胸肌说道:“不过聂甲长这身板?啧啧啧……还是太过瘦弱了,就怕没搬起来就让这石盘给压坏了。”

    说话,四下不断有些暗自窃笑,聂磐这身板确实不如廖祯健壮,毕竟廖祯在河源成为精卫营士兵前是矿场劳工出身,身体壮硕的很。

    聂磐一听,也没恼怒,而是缓缓说道:“是啊,廖甲长说的对啊,这种玩意儿也就廖甲长这样的壮汉才玩的起,我等自是无福消受,除了这个之外那诸如高杠、悬梯、反应墙之类的……也不是常人随便能玩的呐……”

    廖祯一听,立马明白过来聂磐当着众人面在奚落他,顿时脾气就上来了:“妈的,聂磐,你这话阴阳怪气的几个意思?骂老子是牛只会用蛮力对吧?”

    聂磐立马做出委屈的模样,连连摆手道:“哎呀,廖甲长千万不要误会,聂某没这个意思……”

    说到这儿,他脸色又是瞬间一变,沉声道:“不过,廖甲长自己都承认了,说明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聂磐!”廖祯大怒道:“你今天是存心来找不自在的是吧!好,说吧,你想比什么?随你挑!我廖祯奉陪到底!”

    “头脑简单的家伙。”眼见廖祯被自己激怒,聂磐心中不由一阵得意。俗话说以己之优攻彼之劣,现在廖祯主动放弃自己强项,把选择权交到自己手里,那就是随自己拿捏了。

    “好!”聂磐立马答应下来,生怕廖祯会反悔,然后说道:“咱也不比别的,就比试下投枪!谁输了接下来三天把自己碗里的肉给让出来!廖祯你敢么?”

    廖祯一听不由冷笑,暗道之前还在懊恼着了这小子道,太冲动了,现在一听比试投枪,不由松了口气,自己在投枪上造诣也不小,三十步内不脱靶,二十步内能射中靶心,你聂磐这次太托大了。

    廖祯想到这儿,说道:“好!这肉我还真吃定了!请!”

    聂磐也做了个请礼,说完就和廖祯一道向投枪训练处走去,身后不断有士兵起哄一道跟了过去……

    由于汉陵地界最近没什么战事,土匪也已全部弥平,精卫营将士除了日常操练之外,实在是憋难受,会有今天这种场面完全就是闲不住闹的。

    ……

    刘策站在高处拿窥镜看着锻练场内情形,不由眉头直蹙,看来军中目前真确实有些焦躁,必须再打一仗来把这股浮躁的气息平复下去。

    缴匪得胜归来后,由于赏赐丰厚,出战又无后顾之忧,军中士气旺盛,纷纷期盼能下次再出征赚取封赏军功!想要在精卫营立足,最大的本钱就是战功,有了战功就能向上爬,就能在军中得到尊敬,但要获得战功的唯一途径就是战争……

    就在此时,苏文灿策马来到刘策身边,下马后小心得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刘策听后放下手中窥镜,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苏文灿这份情报来的真是时候,是时候再发泄下将士们无处消磨的精力了……

九十八 兵变

    ……

    “妈的,老子这么给他们卖命,却连饷银都不发!这都几个月了,兄弟们,我们找步旗团使去好好说道说道!”

    “对,半年都没见兜里叮当响了,看看吃的都是些什么?就这样还想卖命?我们不答应!找步旗理论去!”

    “对,走……”

    远州城外四十里,步渊大营内,因为这个月军饷又没下发,导致士兵怨气冲天,隐隐有发生兵变的苗头。

    那步渊的亲卫前来告知营伍当月薪水延迟发放,见营伍中怨声载道时,立马换了幅面孔道对其中一个闹的最凶的士兵说道:“呦呵?你这是想干什么?啊?给脸不要脸了是吧?”

    那名士兵一边推搡着他一边不屑地对其他士兵笑道:“不就晚几天发么?真不知道你们急什么?一帮子穷鬼,难不成你们还想造反不成?”

    此话一出,那些底下官兵面露惧色,大家虽有怨言,但真让他们去造反,还真没有这个气魄和胆量,毕竟士族杀起他们这些普通士兵起来,那是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那亲卫见眼前士兵不说话,很是得意,继续挑衅道:“刚才那个谁不是要去找步旗团使么?来来来,本大爷陪你们去,出来出来,人呢?怎么不吵了?”

    就在这时,一个被骂的士兵鼓足勇气站了出来,对那名亲卫说道:“我们就只是想问问什么时候把欠的薪饷发了,家里等着这笔钱糊口啊,好几个月了,总不能一文不给吧,兄弟你去跟步旗团使好好说说,问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把这饷银给发了,哪怕一个月也好,要再不发我们就……”

    说到这儿,那士兵不再说话,这意思已经说的十分明显。

    “呵呵……”那名亲卫笑道:“不发又怎么样?能怎么样?嗯?”说完竟是当着众人的面重重扇了他一巴掌,随后又是一脚将他踹倒在一旁……

    “说啊!不发你能怎么样?能怎么样啊?嗯?你们这帮子穷鬼能怎么样啊?”那亲卫不断用手中刀鞘挥打着地上那要饷银的士兵,表情十分狰狞,根本没把这些将士当人看待。但他似乎没发觉,周围官兵此时看他的眼神已经从之前恐惧变成了一丝阴冷,可以说已经出现在哗变边缘。

    “叫你要饷银。”那亲卫见地上官兵已经被自己收拾的只剩一口气时,这才停了下来,对身边其他官兵吼道:“谁还想要找步旗讨饷银的出来!”

    那亲卫一声怒吼之后,见众人没半点反应,顿时以为他们被自己给震慑住了,可当他看向那群官兵还待再说之际,却发现气氛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静,出奇的安静,那些官兵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已经没有半点恐惧,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冷,如同看着一具死尸一般。

    那亲兵心头一怔,立马壮着胆子大喊了一声:“都给我滚回各自营帐去!”说着自己缓缓踱步向营门口移动,因为现在这军营中的气氛实在太过诡异了。

    “把门关上。”就在那亲兵差几步就要走出营门时,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冰冷的声音。

    随后,营口大门被官兵缓缓的关上了,将前来的步渊亲卫给关在了营内。

    “你……你们想干什么……老子可是步旗团使亲卫……敢乱来当心灭你全族……”那亲卫见周围官兵望向自己眼神充满了浓浓敌意,一时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想拿出自己身份逼眼前众人不敢对自己造次。

    “呵……饭都快没吃了,老子还管你是不是什么狗屁亲卫,现在你先给老子去死吧!”一个沉闷的声音从那名亲卫身后响起,未及那亲卫坑声,就见他胸口插着半截血淋淋的腰刀……

    那名一刀杀了那亲卫的官兵名唤胡广才,是这一营旗中的百长,平日里在营中声望很高,很受底下士兵拥戴,这次不顾一切手刃步渊亲卫,只是为了自己也同样好几个月没拿到饷银,怨气冲天。

    不要说手下普通官兵,就连这些庶族的底层将领同样被那些士族上司克扣军饷,底层从上到下无不怨声载道,加之上面对他们没有什么安慰之语,只会以强压手段逼使他们屈服,久而久之这股怨气越积越盛,最终走向哗变的道路。

    胡广才一刀杀了那亲卫后,周围官兵一下子冷静下来,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浑身发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眼见四周官兵不知所措,胡广才跳到一辆板车之上大声喊道:“兄弟们,你们也看到了,这步渊压根不把我们当人看!足足克扣了我们半年饷银,今日忍无可忍情况下才杀了他的狗腿子!反正这死罪已经犯下了,与其等步渊派人来缴杀我等,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他娘的!我们现在就去各营团纠集被这群狗官压迫的弟兄,一道开赴远州城下,找那姜总督讨个说法!问问他到底管不管我们当兵的死活!”

    “对,我们去找总督大人要个说法!实在是没活路了……”

    “我们都听胡百长的,这就去纠集弟兄们……”

    只见众官兵群情激愤,不断有人开始应声,最后整个营地二千多人全部都开始呐喊起来。

    胡广才见众人情绪被调动起来,后面更是加了句令人血脉膨胀的话语:“如果姜总督他不管我们!那我们就打下远州城,抢粮!抢钱!抢娘们儿!”

    “抢粮!抢钱!抢娘们儿!”

    “抢粮!抢钱!抢娘们儿!”

    营地内连绵不绝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一场声势浩大的兵变暴乱即将在远州行省爆发。

    ……

    六月二十七,远州总督府……

    姜浔望着桌案上一堆远州各地兵变求援的册子,不由眉头紧皱。自那日胡广才杀步渊亲卫之后,各旗团治下数万多被克扣军饷的士兵纷纷倒戈杀死自己上司加入到“讨饷”的队伍中。步渊以及其他各属地将领根本镇压不住乱兵攻势,纷纷领各自亲信队伍躲进远州城内美其名曰保卫远州城,实际上是为了逃避那规模浩大的匪兵。

    “这群蛀虫,真是坏了我的大事,我每月足额发放的军饷居然全给吞没了!”姜浔在屋内来回踱步,气的浑身发抖。他当然知道这次兵变事件的导火索就是军中将领克扣饷银所致,本以为顶多克扣个三成就可以了,但步渊这帮人倒好,只接连着半年一文饷银都没发,全部进入了旗团各级要将腰包,这种吃相已经难看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怎么可能不会引起士兵哗变!

    “大人,胡广才、姚少晃、罗青山三部乱军四万多人,已与昨日集结到城外三十里杜庄,还有不少各地乱军正在四处向远州城外赶来,属下估计不出两日就会到抵达城下。”姜浔得力下属正恭敬的向姜浔如实禀报乱兵动向。

    姜浔闻言问道:“本府的兵马何时才能回援?”

    下属回道:“算算时日,最快尚需七日,还要保证路途之中不出意外才行。”

    姜浔听后坐到案前,开始思虑起来。现在自己城中剩余府兵不足三千,剩余守军虽有两万之众,但由于是新招募不久,无论训练还是士气都不足以应对那些如狼似虎的乱军,至于步渊几个那近千亲兵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如何守住这七天等自己那两万府兵回归?这些时日由于乱军为祸,城郊各处已经尸横遍野,多处庄园被焚毁,损失不可谓不重,更主要的是如果处理不好,姜家在远东乃至整个大周的威信将会大打折扣,这是姜浔以及姜晏极其不愿意见到的。

    良久,姜浔问道:“本府向那宋、何、于三家求援的信件可曾派人送出?他们可否派兵前来解围?”

    下属道:“属下早已派人送达,那何家以境内匪患骚乱为由,拒绝调兵前来支援,于家以防范呼兰人为由也不曾派兵,至于宋家,倒是愿意派兵前来,无奈被乱兵堵在溪文镇动弹不得……”

    “这群混蛋!”姜浔气的瑟瑟发抖,这些远东世家门阀看来是打定主意看姜家笑话了。

    “大人。”那下属说道,“其实只要死守远州城,那些乱兵断不可能攻进来的,当年数万呼兰人围城一月有余,都只能望城兴叹,这些乱军又怎能奈何?只需静待大人府兵回援就能一鼓作气破掉这股乱军。”

    姜浔道:“这我当然知晓,但这几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乱军在远州城下肆虐么?唉!”说罢重重叹了口气又道:“可惜眼下手中无一支可战之兵,恼也。”

    那下属一听,眼睛转了几圈,走到姜浔跟前轻声道:“大人,其实你手上还有一支军队可用,不妨调来试试。”

    “笑话。”姜浔瞪了他一眼说道:“本府手上有多少军队难道还不知晓么?现在还哪来的可用之军?”

    那下属说道:“汉陵,刘策,精卫营。”

    “嗯?”那下属短短七个字倒是提醒了姜浔,是啊,怎么把汉陵那边的军队给忘记了。

    姜浔之前命人打探过汉陵各地,真如秦墨和叶斌所言般,刘策治下各处山匪确实已经全部肃清,本来这种功绩姜浔是要当面召来嘉奖一番委以重任,无奈姜若颜的生辰宴上那些不快让他一直耿耿于怀,才赌气不予召见。

    可如今乱军肆虐为祸四方,各处守军闭门不出,姜浔确实无人可用,经下属提醒,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刘策来试试了。

    想到这儿,姜浔立马对下属说道:“事已至此,你立刻修书一封,派人送往汉陵,让刘策快快领军前来远州协助守城,事不宜迟,即刻动身!”

    “属下遵命。”那下属立刻领命退下。

    见下属离开,姜浔起身来回踱步喃喃道:“刘策,这次本府想看看你是否能助本府解决眼下难题……”

    此时汉陵地界……

    “哞……”

    刘策订购的三千五百头耕牛已经全部送达属地,现在正在叶斌的安排下交付到开垦农田的村民手中,当然这些都是租借的。

    “大人,一头耕牛十二两白银,三千五百头总计四万二千两整。”贩牛的商户恭敬地立在“将军府”外,对刘策说道,手中算盘打的啪啪直响。

    “关七,你很不错!这些牛确实健壮。”刘策拍着一头牛,笑着对那叫关七的商户说道。

    那关七收起算盘笑着说道:“为大人效劳,自然尽心尽力,小的和叶公子结识日久,诓骗谁都不敢和叶公子过不去,更何况这么大一笔买卖,将军给的价钱又让小的大赚一笔,又怎敢动那些歪脑筋。”

    刘策对关七态度很是满意,这人倒是实诚,果然叶斌结交的人都十分靠谱,不只是一味昧着良心赚那黑心钱。

    “关七,待会就去我账房结算银子吧,以后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帮衬下。”刘策对关七颇具好感,如果这人可以,倒是不介意和他长期合作。

    “多谢大人!”关七连忙鞠躬谢道,然后又说道:“大人,恕小的冒昧,我来到汉陵城中之际,见各户所用盐品皆是上等,但汉陵城并不富裕,想必大人手中有大量这类盐品吧?”

    “你倒是观察的仔细。”刘策感叹商人的嗅觉不愧灵敏,这么快就发现了商机,于是也不再隐瞒说道,“没错,我现在手中确实有不少此类盐品……”

九十九 佳人立城墙

    ……

    那关七一听刘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承认,也不由为眼前这年轻人气魄感到惊人,于是说道:“既然大人承认了,那小的有个不请之情,可否将牛价所获白银换取那些盐品。”

    刘策笑道:“你倒是直接,也好,进来说话。”说完径直向屋内走去。

    关七闻言心中一阵狂喜,顿时屁颠屁颠跟在刘策身后。要知道盐铁可是大周最为暴利的行业,而且远比奢侈品要稳定的多,能傍上这条粗腿心情自是万分激动,他本质是个商人,对这等利益自然是趋之若鹜……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精盐价格以一百文一斤,滤盐价格六十五文一斤成交,关七仔细算了下,不管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自己拉到定州、燕州转手至少四百文一斤精盐,这等无深沙泥的滤盐也能差不多二百文一斤,最主要的是刘策答应每月至少能提供二十万斤这两种盐品货源,这更让关七笃定决心要抱住精卫营这条大腿。

    “当然也可以拿矿产农物种粮来换,不一定非要用金银。”刘策又补充了一句,更是让关七喜出望外,定州和燕州其他没有,矿石多的是,完全可以再省下一笔开支。

    当然天下没白吃的午餐,关七自然也知道这么优惠的条件必须要付出些代价,于是起身道:“大人,初次见面就以这等豪礼馈赠,关七虽是商户,但也知需有所付出,说吧,需要小人做些什么?尽管说,只要力所能及,一定尽心尽力。”

    刘策点点头,暗道这家伙真是上路,于是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你只需将你经营之地有一技之长又生活又窘迫的青壮工匠都想法子带到汉陵来便可,另外有良家肯吃苦耐劳的劳力都可以举家带过来。”

    “就这样?”关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其他辖区太守、将军巴不得将自己治下这些苦哈哈往外赶的越远越好。这位汉陵太守倒好,不但不赶还要再拉进来,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治下劳力不足啊。”刘策见关七面带疑虑,就这么来了一句。

    关七这才恍然大悟,来到汉陵时到处都在开垦农田,但目前所见人力稀少,确实不足以短时间内完成这么大的劳作量。

    “大人放心,这只是举手之劳,小的一定尽力办妥。”关七拱手道。

    刘策点头道:“如此,那就签下这份合同吧,周逢拿纸笔来。”

    周逢拿来事先印好的合同,与关七签下了这份交易合同,一式两份,各持一份以为凭证,这也是精卫营第一次签订的贸易合同。

    令关七感到新鲜的是这份合同居然和以前签订的那些水墨纸张不一样,只见上面字迹干净清晰,两张对照笔迹完全一模一样,想更改作弊一眼就能看出来,感觉这些字迹好像是镶嵌进纸张内一样,而且还散发阵阵清香。

    这当然是精卫营治下又一项科技产业了,前世老祖宗的宝贵遗产之一:活字印刷术,四大发明中最无争议的一项。有了它,为刘策治下将来的教化司设立提供了便利,无数文明将得以保存留传下来,源源不断的各业人才将因为这项科技产业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生机。

    送走了关七后,刘策刚要开始翻阅文册,就见秦墨带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将领走了进来。

    一见到刘策,秦墨就说道:“将军,远州姜总督派人送来急件,请过目。”

    刘策轻笑一声接过秦墨递过来的信件,摇着头阴阳怪气地说道:“难得啊,他姜大人日理万机还记得我这个庶族将领,真是让人思之感动万分,潸然泪下。”

    秦墨白了刘策一眼,暗自苦笑着摇摇头,真不知道该怎么缓和两人之间那僵硬的关系。

    “对,这姜浔确实不是个东西。”秦墨一旁的横肉将领听刘策这么说,不由出声嘟囔了一句。

    刘策一听,差点眼睛都掉了下来,赶紧向那将领望去,缓缓道:“不知这位……”

    那将领拱手道:“大人,在下姜浔麾下府兵百长周伯熊。”

    刘策听他对自己倒算恭敬,但却敢当外人面之呼姜浔名号,不由感到一阵好奇:“既然是周百长,那就入座说话吧。”

    周伯熊道:“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说完直接坐到一旁椅子上,然后从腰间摸出一根短小的烟杆,拿出火褶点上自顾自的抽了起来,一会儿功夫屋内就一片腾云驾雾。

    刘策倒没去在意,反而对这种不拘礼数的做法感到认可,找到了前世那种无需这般繁复礼数的轻松感觉……

    看完信件,刘策不断摇头,随即对秦墨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秦墨接过信件扫了一眼,也是摇头:“不想几日功夫乱军已经如此壮大,远州各府官兵尽是如此不堪。”

    那周伯熊闻言,吐出一个烟圈,眼睛眯成一条黑线,脸上横肉不住抖动地说道:“本来就是群酒囊饭袋,还指望这群废物能干什么?”说着将一条腿架到椅子边上,一副兵痞模样。

    刘策看了他一眼,暗自好笑,对秦墨说道:“秦先生,你觉得我该去解围么?”

    秦墨道:“大人,既然总督大人都亲自遣人送信了,那就不得不去啊,毕竟大人可是直接受总督大人节制。”

    话音刚落,那周伯熊又插嘴道:“甭说了,这信还是我自己要求送来的,娘的城里那些兵爷一听说出城来汉陵求援,一个个就差尿裤子了,逑用都没有,姜浔只会养群废物,天天浪费粮食。”

    秦墨顿时有些恼怒的看了他一眼,暗道你到底是来求援的还是借机发牢骚来了?有这么说自己上司的么?

    刘策笑着问周伯熊道:“那么周兄弟,你说我是出兵还是不出兵呢?”

    周伯熊脸上横肉一抖道:“这得看将军您了,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当他放个屁,反正现在远州城下五万乱军压境,那些废物只知道躲在城后面瑟瑟发抖,救不救无所谓了,死了更好,大家也太平,省得见了心烦。”说毕又深吸一口烟,久久不见他吐出来。

    刘策也无语了,看来这周伯熊感情平日也没少受同僚排挤,满腹牢骚不断。

    正待刘策再问之际,周伯熊却说道:“不过,在下意思,将军要有能力还是去救下吧,不为别的,就当是为姜小姐吧。”

    “又是姜若颜?”刘策暗道一句,这些日子听到这名字已经耳朵都快起茧了,于是略带不快地说道:“周兄弟,此乃军国大事,岂可为一介女流如此儿戏?”

    周伯熊眼睛一亮说道:“怎么?将军你没见过姜小姐?”

    刘策冷笑道:“我这等身份哪有什么资格面见天下第一美人姜家大小姐?”

    周伯熊听后点点头道:“这也难怪,不过姜小姐平日为人和善,对我等庶族将士也是百般照顾,不和其他士族千金公子般对我等万般歧视,我妻儿就曾受她接济照料过,所以这次求援我是主动前来,是不想万一城破之时姜小姐被乱兵凌辱,将军如果肯卖我个面子就出兵帮一把,如果不给我这个面子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其实我也知道我周伯熊算个屁啊,能有什么面子。”

    刘策眼睛一眯和秦墨对望一眼,然后起身道:“周兄弟你放宽心,你既然这般重情重义,我当然要卖你这个面子。”

    周伯熊一听,立马熄灭烟锅里的烟丝,起身对刘策拱手谢道:“将军果然豪气,肯卖我周伯熊这个面子,我代姜小姐谢谢你,不知何时出兵?”

    刘策笑道:“周兄弟暂且下去歇息片刻,我和秦先生要商议一下,万望海涵。”

    周伯熊也不多言,起身谢过后,就直接走出屋外……

    见周伯熊走远,刘策沉下脸来,对秦墨道:“秦先生,这次出兵事宜,你心里可有计较?”

    秦墨道:“刚思虑片刻,我精卫营此次不得不战,这一来先前说了,姜浔既然送信前来,说明事态已经十分严重不得不去,二来远州是整个行省首府,不得有任何闪失,否则皇室再插一脚实在不敢断言会对将军治下产生何种变数,三来精卫营中现在求战心切,是时候再征战一番了。”

    “还有。”刘策笑道:“姜浔还欠我大笔军饷没给,不是想让我当面去要么?行,我来要了。”

    “哈哈哈……”说完和秦墨一道笑了起来……

    ……

    “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士音菩萨,保佑我远州城百姓安然无恙……”

    城中慈安寺内,姜若颜跪在观音菩萨面前,双手合十,虔诚地为远州城内百姓祈祷。

    ……

    远州城外,五万多乱兵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如同蝗虫一般驻扎在城郊。

    城下不远处,一条巨大的白色横条高高立在城墙之下,只见上面写着“义勇无双,忠君报国,奈何饥寒交迫,无以为济”十八个血红的大字。

    只见城楼下胡广才大声喊道:“姜大人!兄弟们也不想这么做,我们来就是想讨个说法!为什么不发军饷?为什么兄弟们这么拼命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姜大人你给我们评评理,有这种道理么?”

    城楼上的姜浔面色铁青,看着城外胡广才大喊却不发一言,周围除了府兵外,其余士兵都是面带惧色,浑身不住颤抖。

    “大人!说话啊!”胡广才不断大喊道。

    良久姜浔说道:“胡广才,你知道你在做什么?现在立即解散众人回到各自大营,待本督调查清楚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狗屁的交代!”胡广才大怒,“现在解散回各自属地还不是等着被你定罪么?姜大人,不要忽悠我等了!把步渊交出来!再放兄弟们进城歇息几日,等大人把这事妥善处理了,我等自会回转各营安分守己!”

    “断无可能!”姜浔立刻拒绝,放他们进城?那城内百姓士族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本督再说一次,立刻解散聚众军队,回到自己所属营地,本督会既往不咎,给你们一个合理交代!”

    “那就不用再说了!”见姜浔来来回回都是这一套说辞,胡广才也懒的再废话,直接拨转马头,向自己本阵策马而去。

    随后,就闻城外乱军大营一阵怒嚎,无数乱兵抬出各种攻城器械,摆出了攻城架势。

    “不好,他们真的敢攻城?”姜浔眼神一冷,见到城下无数云梯冲车之时,不由心头一怔,如果他们真要攻打远州城的话,那就不是乱兵而是叛军了。

    “防守!备战!”姜浔急忙命令城上守军戒备,周围新兵慌张的守在垛口旁,握兵器的手不住颤抖。

    “爹爹……”忽然一声柔音在姜浔耳边响起,姜浔猛地一回头,只见一袭白衣印入眼帘,不是自己的爱女姜若颜还有谁?

    “胡闹,你来干什么?还不快回府!这是你该来的地方么?”姜浔见自己女儿向自己走来,不由怒道。

    姜若颜来到姜浔身边道:“女儿身为姜府豪门之女,理应和爹爹一样为保远东百姓尽一分心力,请爹爹容许女儿待在身侧。”说完对姜浔深深一鞠躬。

    姜浔见此,不由道:“此地凶险万分,你……”

    姜若颜道:“爹爹不用担心女儿,若颜会照顾好自己。”

    说罢来到城楼前,望向城外无边无际的人海,一脸无畏。骄阳衬托下,如同玄女下凡一般神圣不可侵犯。

    虽然姜若颜没只言片语,但周边将士望向她时,却仿佛注入了无尽的勇气,握兵刃的手也停止了颤抖。

    姜浔点了点头,暗道我姜家女儿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攻城!”胡广才一声怒吼,无数士兵潮水般向远州城墙席卷而来……

    “擂木,滚石!”守城将士大吼一声下令道。

    “呜呜呜……”

    然而就在此时,汉陵方向却传来了一阵号角声响……

一百 精卫至

    ……

    “呜呜呜……”

    正准备攻城的乱兵和城楼守军齐齐向号角鸣响方向望去……

    只见远处汉陵方向,无数黑点慢慢闪现在远州城内外守军和乱兵眼中。

    “敌袭!”乱兵营中姚少晃大吼一声,立马有近万人混乱的向汉陵方向集结而去,城下乱兵也纷纷放弃攻打远州城向阵中汇合。

    姜若颜此时额头上一滴冷汗顺着脸庞缓缓滑落到地面上,说实话她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当然害怕眼前乱军密密麻麻的景象,但为了安定军心士气,硬是强撑着让自己战胜恐惧,此时见城下大军退去,不由心中呼了一口气,微微摊开紧握的玉手,玉手掌心处竟湿了一片。回过神来的她,也和周围士兵一道向号角传来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斑斑点点,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就是远东的官兵么?”精卫营中,此次跟随刘策出战的楚子俊策与马上正在用窥镜望向远处那大片混乱的乱兵大营,不由发出一声鄙夷的话语。

    边上陈庆放下窥镜不住地摇头道:“我现在算是明白远东局势为什么会糜烂到这种境地了,观那些乱兵身上戴的甲胄兵械,还不如之前山匪精良,再看那些人神态,各个面带菜色,想是油水不足所致,上面如此虐待这些士兵,岂会有不反之理?”

    “然可惜……”就在陈庆话音刚落之时,刘策的声音也在他们身后响起,“无论何种理由,何种委屈,那些被他们祸害的百姓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把怒火牵扯到他们头上?”

    只见刘策放下窥镜,然后冷冷地对陈庆和楚子俊接着说道:“他们有怨气就应该去找他们自己的上司,而不是对养活他们的百姓挥动屠刀!将好好的庄园堡垒变成人间地狱,这般行径跟山匪流贼何异?”

    楚子俊一听,不由直点头:“将军所言甚是,军士因为断饷心生怨恨却将怒气撒向无辜百姓,的确与匪无异。”

    陈庆接过楚子军的话说道:“好在我精卫营纪律严明,赏罚清晰,断不会做出这等天怒人怨之事来,这一切全赖将军教导有方……”

    刘策罢手止住了陈庆继续说下去:“这种奉承之话省下吧,现在大战在即,你们说说如何破敌,毕竟我军此次出征平乱只带了不足五千兵力,而乱兵多达五万有余,从人数上来看我等处于绝对劣势,如何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迅速击溃眼前乱军,解开远州之围?”

    陈庆和楚子俊闻言,又拿起手中窥镜向敌营方向望去。自从得到这窥镜后,他俩也和刘策一样是爱不释手,惊呼为神器,但由于技术问题,目前只生产了不到十把,勉强只能普及到各营使以及苏文灿手中,至于剩下的,需要慢慢等着了……

    楚子俊望过一阵后,放下窥镜说道:“乱兵虽重,但这武备却和我精卫营不在一个层面,而且粗略观之,其神态萎靡,断非和我精卫营一个层面……”

    陈庆接过又道:“而且这些乱兵是临时四处拼凑,操练不足,相互间配合混乱,一旦前阵受挫,无法快速传递军情给后阵,人数上优势反而会成为一种累赘……”

    楚子俊道:“而我精卫营结阵相互配合而战,行令禁止的军风早已渗透到每位军士脑海中,加之平日操演刻苦,将士一心求战立功,虽然兵力上不占优势,但所能展现的战力,绝非那些乱兵可以比肩的,再加之武备间重大差距,子轩敢断言,虽还未开战,但胜负已经十分明了了。”

    刘策点点头,暗道看来陈庆和楚子俊已经成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将领了,如此短时间内就分析出了敌我双方优劣,这种成长令刘策很是高兴。

    陈庆又对刘策说道:“将军,请允许末将让我庆字营中八百骑兵从左侧侧翼进攻,先破其侧翼阵型……”

    楚子俊忙道:“即是如此,请将军允许末将的破军营六百骑军从右翼进攻,和陈营形成两面夹击之态……”

    自从缴匪获得近两千战马后,如今楚子俊手中的原长矛手也全部转变为骑兵,和庆字营一样,成为精卫营第二支真正意义上的骑兵部队。

    “很好。”刘策欣慰的说道,“我也正有此意,你等先下去准备吧……对了,顺道把杨又怀叫来。”

    “遵命!”楚子俊和陈庆领命离去,不一会儿杨又怀就来到了刘策身边。

    刘策见杨又怀到来,将楚子俊和陈庆的作战方案告知一便,然后温声说道:“又怀,这次就由你和我一道从乱兵正面进攻,好和陈庆、楚子俊形成三面夹击之势,在最短时间内将这群乱兵阵形凿穿砸烂。”

    杨又怀拿出窥镜望了对面密密麻麻人群一眼,说道:“请将军放心,无需将军亲自出马,我怀字营定能一鼓作气攻溃敌军阵型……”

    刘策摇摇头打断他:“不行,你怀字营以步兵为主,结阵而行那行军速度必定赶不上陈楚两位,更何况正面乱兵足足上万有余,且阵形集结也较两翼颇为完整,又有弓箭手辅助,冒然直上,会造成不小损伤……”

    刘策说的这些,杨又怀又岂会不知道正面冲阵的风险,只是他实在不愿意让刘策亲自涉险,毕竟精卫营和自己有今天全是刘策一手带起来的,他要有个闪失那精卫营和他治下百姓包括自己就全完了。

    想到这儿,杨又怀道:“将军!那我让麾下将士骑马去冲!反正现在营中人人都会骑马,未必会输于怀字营和破军营……”

    “放肆!”刘策闻言对杨又怀怒声喝道:“杨又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想让我精卫营将士因为你这句话白白送命么?我平日里怎么教导你们的?忘啦?这营旗你还想不想干了!”

    “我……”杨又怀第一次见刘策发这么大火,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见刘策摇摇头又道:“本以为你怀字营成军以来战力可观,你年纪虽轻却又一向稳重,此次当委以重任,现在看来真是令人失望透顶,算了,你且下去待命吧,去把孙承叫来……”

    “将军!”杨又怀听刘策这般说,立马不顾一切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末将知错了,还望将军务必让末将随你一道出战!”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真知错了?”刘策冷声问道。

    杨又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轻声道:“末将真的知道错了,还望将军责罚……”

    刘策这才神色稍缓,对杨又怀说道:“起来说话,跪着成何体统,让将士们看见了还以为我刘策虐待你等……”

    杨又怀听闻刘策这般说,心里才松了一口气,缓缓起身听从刘策安排布置,但听闻刘策居然要带头破阵时,不由面色一惊,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给塞了回去。

    ……

    乱兵大营,胡广才等人望着汉陵方向隐隐出现的数千官军时,不由脸色骤变,只闻那沉重的马蹄铁敲击地面带起一阵阵碎土黄沙,与将士身上甲叶晃动的声响交织在一起谱奏成一曲钢铁乐章,正逐渐向自己逼近……

    “列阵!列阵!”最前阵的罗青山大声对正面乱成一团的士兵下令,这些虽是乱兵,但也毕竟在行伍沉浸多时,听闻罗青山下令,很快就开始结阵迎战。

    只见一万多名长枪手列阵与前,剩余两千刀盾手和一千弓箭手也各自排列阵中,死死盯住出现在前方地平线上的一条条愈发变粗的黑线……

    “都别慌,我们有好几万人,看对面这些顶多也就数千人,没什么好怕的。”罗青山和身边紧张的乱兵打气道,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心中也稍稍放宽,暗道没错啊,不过数千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远州城墙之上,姜浔望着汉陵方向逐渐出现的官军不由深深呼了一口气,暗道:“这刘策倒来的及时……”

    姜若颜怔怔地立在姜浔身侧,一道看着远处渐渐浮现的官军,心道:那……就是精卫营么?

    ……

    “轰轰轰……”

    精卫营的铁甲大军已经浮现在乱兵阵前一里之外的平原上,整齐的脚步声踩踏在干硬的地面上,如同雷鸣一般击打在那些乱兵的内心深处。

    “这是……这是……”

    当精卫营的铁甲阵营整齐的浮现在那些乱兵眼中时,众人不由额头冷汗直冒,后背也湿了一整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要慌……稳住……”罗青山不住给阵中乱兵打气,希望能稳住军心士气,然而面对那密林般的铁甲长矛阵,包括罗青山自己在内,心里都没底……

    “怎么样?各部消息都已经传达到位了么?”精卫营中,刘策此时身着一套异常沉重的铁甲,跨下战马也是全身披甲,正是刘策心心念念很久的人马具装,在刘策身后边,二百三十名督军卫将士中有五十六人身着和刘策一样的……甲骑具装。

    孙承看了刘策一眼,不由喉咙不住上下浮动,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他所构思的“重装铁骑”。这种人马具甲的庞然大物让人如何下手?虽然只有区区几十骑,但孙承知道,这不足六十的重装骑兵一旦冲入敌阵,将会爆发出恐怖的杀伤力……

    “回禀将军,一切都按事先计划进行,陈、楚二位营使已经随时待命,就等将军您一声令下!”孙承如实的向刘策回禀道。

    “唏律律……”

    骑军胯下的战马不断传来沉闷的吐息声,回荡在即将爆发的战场上空。

    刘策伸出带了皮手套的手掌,轻抚胯下战马身上的铁甲,缓缓说道:“孙承,这第一阵就拜托你了,那调来的四百弓弩手你也一并带上,记住结阵以守待攻。”

    “遵命!”孙承领命前去,很快八百长矛阵就缓缓向乱兵正面缓缓而去,身后四百弓弩手紧紧跟随在方阵两侧。

    ……

一百零一 督军卫!

    ……

    “喝!喝!喝!”

    承字营八百人的长矛阵已经接近乱兵前阵不足两百步,最前列刀盾兵右手持戚刀不断敲击着左手边圆盾,和后方长矛手一道喊着整齐如一的口号,向眼前万人大阵缓缓逼近。

    “弓箭手!”罗青山大喝一声,顿时千余弓箭手战战兢兢的站到最前列,将手中步弓对准了承字营的将士。

    刘策在窥镜中望着这一切,当然知道如若承字营继续这样前行,纵使甲胄护身,也必定会伤亡惨重,现在要做的就是打乱对面这股乱兵的阵形,最好让他们主动来进攻……

    想到这儿,刘策对身后的传令官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传令官应声而去。随后一直紧随的八辆投石机在徐辉的指挥下,在承字营后阵迅速组装开来……

    “停!结阵!”在进入乱兵前阵一百五十步距离的时候,孙承命令营部原地列阵。

    “满圆,射!”承字营两侧立时有两名弓箭手各取出一支羽箭,拉开满圆,在上司的命令下,瞄准乱兵前阵上空……

    “飕……”

    两声急促的尖啸划破天际,响彻整个战场上空,待羽箭落地之处,正好是乱兵前阵三十步距离,挂在羽箭尾部的红色布条十分引人注目。那些前阵乱兵见此,本来有些慌乱紧张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各人互看一眼,大笑起来,没人关心那两支羽箭尾部为什么会有红色布条……

    “将军,八辆投石机已经全部架设完成!”后方刘策督军卫边上,一名徐辉下属正在向刘策禀报投石机架设进度。

    “好!”刘策眼睛一冷,随即下令道:“开始吧!”

    不一会儿,一声犀利的铜哨声响滑过天际,但闻一阵轰鸣巨响,八辆投石机同时挥动那长长的杠杆长臂,将弹袋内的石弹向前方乱兵阵营倾泻……

    罗青山等人望着半空中向自己飞来的巨石,怎么都无法相信这世界上居然会有这种可怕的东西。

    “砰……”

    一块七十多斤重的石弹冲入乱兵前阵,只闻一声石弹撞击地面的声响,扬起一片巨大沙浪,随后哀嚎呻吟之声遍布前阵,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砰砰砰……”

    剩余七块石弹也准确的落入密集的乱兵大阵,带走无数条鲜活的生命……

    一块将近八十斤重的巨石直接落在最前排弓箭手身上,但闻一声肌肉骨骼碾碎挤压混合之声,两名不及闪躲的弓箭手当场被石弹击碎了半边身躯,携带血水的肉雨飘落在前阵上空……

    然而这块石弹功绩不单单只有如此,只见它在杀死那两名弓箭手之后,落地瞬间又是弹起一阵翻滚,直接掀翻了十几名列阵的士兵,石弹所过地面全被染的血红……

    “轰……”

    在造成巨大骚乱之后,本以为可以暂且歇歇的罗青山等人再次听闻了那可怖的声响,抬眼望去,又是一片石弹向自己本阵袭来……

    “砰砰砰砰……”

    罗青山只见前阵不远处一块石弹落地后,扬起一阵灰沙,然后就见石块落地四周如同一块石子落入水中一般产生一阵晃动,不少乱兵被这块石弹硬生生掀飞了起来……

    “罗将军,想想办法啊!光这么挨打谁受得了!”罗青山边上一名士兵哭丧着脸说道。

    “叫弟兄们顶一下,我不信那石头能落个不停!”罗青山嘴上这么说,此时内心也是不确定,十分的煎熬,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支官军人数虽不多,但器械武备会是这般精良,那从未见过的投石机展现出来的杀伤力是这般的令人心生恐惧。

    “换灰弹!”承字营后方的徐辉拿窥镜望了眼前方乱兵,见还未上前进攻,索性再给他们上一剂猛药,看这群乱兵能支撑多久!

    “轰!”

    当每个二三十斤重的生灰弹落入乱兵阵中各个方位之时,营阵中全是被生灰灼伤双眼,或被爆开的铁屑碎料扎成刺猬的、满地打滚,只余下痛苦的哀嚎惨叫在不断蔓延,给乱兵的士气造成极大的打击。

    “不行!”此时的罗青山望着军中这幅惨状,瞳仁可怕的抽搐着,心中仿佛一团火在燃烧一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思虑至此,罗青山果断下令道:“全军听令!冲过去!把眼前的几百官军全部击溃!”

    “嗷嗷嗷~”

    阵前乱兵在遭受巨大打击之后,本已士气低迷,听闻罗青山下达的命令时,顿时提起血勇向承字营扑去,不少人借着人多还壮着胆子疯狂吼叫起来……

    “来的好!”孙承见乱兵开始向自己发起进攻,不由冷笑一声,“列阵!迎敌!”

    “喝!”

    只闻一阵齐喝,方阵第二排第三排那新式五米长矛缓缓压下,探出第一排圆盾缝隙之间,冰冷的对准了前方冲过来的乱兵,等待着嗜血的一刻。

    承字营两侧的弓箭手则拉开步弓,对准了前方上空。测距手一直盯着之前各自射出的羽箭尾部的红条,左手缓缓抬起,嘴里含着铜号就等乱兵步过那红条的一刻……

    “杀呀!”冲在最前的乱兵喊杀之声震天,浑然不觉越向前一步越是危险一分。

    “放!”在乱兵把钉在地上的两支羽箭淹没之际,两边测距手大喊一声同时下令。

    “飕飕飕……”

    数百支羽箭向半空之中抛射出手中箭矢,随着弓弦剧烈地绷响抖动,密集的黑点在承字营两侧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道夺命的毒蛇,直扑那些正在冲阵的乱兵……

    “噗噗噗……”

    “毒蛇”无情的钻入正在冲阵的乱兵躯体,一道道隐隐可见的血花在阵中绽放开来,可怜那些乱军身上那单薄的布甲根本无法阻挡精良箭镞的侵袭……

    “呃……”冲在最前阵的一名刀盾手刚将手中方顿举过头顶,就被一支高空攒落的箭镞切入大腿划破了大动脉。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裤脚处瞬间鲜血直流,还来不及呻吟,就被身后冲阵的乱兵一脚踹开,随后无数双大脚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放!”测距手未来的及细看这轮战果,再次冰冷的将命令下达下来,瞬间惊弦如雷,霹雳破空声再次再弓弦一绷刹那,无情又冰冷的钻入前方百步阵形。

    “啊……”

    惨叫哀嚎之声不断在乱兵阵形之中回荡,两轮箭雨已经造成至少二三百人伤亡。罗青山此时面色铁青,总算明白过来,之前的那两支羽箭看似无心之举,实际上是为了测量箭矢射程之用……

    “怪不得啊……”此时罗青山懊恼不已,只是被投石机的威力吓得失去了理智,之前只要沉住气,将队形分散开来就不会有如此被动局面了,不过如此又怎么样?上万人冲锋就不信你那几千余人可以抵挡得住。

    “飕飕飕……”

    精卫营的箭雨如蝗,已经连续不断地射出七八波羽箭,百步以内,此时已经遍地都是被射翻得乱兵,孙承粗略估计至少有千余人之多。

    连续不断地拉弓、瞄准、攒射,让精卫营的弓弩手臂力也渐感酸痛无力。再又一轮箭矢从自己弓弦之中攒射之后,孙承当即下令让他们撤往后方,随即指挥自己营部向前数步,准备迎击一拥而上的乱军……

    刘策望着孙承的长矛阵渐渐向乱兵压去后,拨转马头来到自己的督军卫跟前。

    “唏律律……”

    二百多匹战马嘶啸声不住响起,背上的骑兵清一色包裹着精铁打制的铁甲,尤其那五十六骑人马具甲的重装铁骑,一字排开,气势咄咄逼人、汹涌磅礴。

    刘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兄弟们,你们是我麾下最精锐的战士,这世上没人可以战胜你们。”

    督军卫的将士一听,顿时把身子挺得更直,此时此刻眼前这位年轻将领所说的话胜过平日里获得的任何赏赐,这是一种被认可的荣誉感。

    刘策扫视了自己亲卫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正因为你们是这世上最强的战士,所以就更不应该只躲在各营旗身后消磨自己的武勇,正因为你们是这世上最强悍的战士,所需肩负的责任要远远重与任何一名普通的将士,正因为你们是这世上最强悍的战士,就更应该勇往无前,替我精卫营扫平一切障碍,我刘策很幸运,今天能与诸位兄弟一道,共享属于你们的荣耀和勇气!”

    眼前督军卫将士闻言,顿时心中热血沸腾,眼中似乎燃烧着熊熊烈焰,没想到将军对自己是寄予如此厚望,这一刻就算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

    “噗噗噗……”

    孙承营部终于和乱兵接触在了一起,冲阵的乱兵还未回过神来就被阴冷的长矛成片成片捅翻在地,只见一阵血雾散去,承字营阵前已经躺满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一些乱兵企图从侧面冲阵,但很可惜,经过精卫营连番征战,改进后的长矛方阵早就运用的炉火纯青,守的密不透风,侧翼处的刀盾手和长矛同样成为他们无法逾越的禁地……

    “喝!”

    当承字营的长矛阵齐喝一声,又一次带起一片片鹅毛般的血雨以及五脏六腑之际,那些乱兵早已经胆寒心裂,浑身不住地颤抖……

    “我们只是来找总督大人要饷银的,不是来送死的……”

    “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天哪快看,那长矛又动了……”

    “不,不,这饷银我不要了,我还不想死啊……”

    原本群情激愤的乱军在付出数百人生命的代价后,立刻清醒了过来,面对那不断逼近的方阵,只能畏缩不前,已有后退趋势。

    “不要慌,稳住!列阵!弓箭手准备!”眼见冲阵的乱兵开始出现混乱,罗青山顶住内心深处散发的恐惧敢,大声下令改变策略。他发现那长矛阵确实不同凡响,但是也并非没有缺陷,那就是移动速度太慢……

    那些乱兵闻言,立刻潮水般的退了下来,在离承字营六十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紧张的开始列阵,不到一千的弓箭手也躲在阵中,步弓搭上了箭矢,拉开满圆随时准备射向前方的长矛方阵,但同时他们内心也打鼓,自己的箭矢能否破开那些精良的铁甲……

    “呜呜呜……”

    就在乱兵还在乱哄哄的结阵之际,精卫营后方响起了沉闷的角号声响……

    本结阵而立的承字营听闻号角声响,立刻在孙承的指挥下松散开来,只闻一阵马蹄震地的轰响,督军卫……出动了!

    “今天,就让远州城内外的士族百姓都见识见识,我精卫营!到底是何等的威武!竖旗!”浑身包裹在铁甲内的刘策一马当先,身后一字排开的五十六骑重装铁骑紧紧跟随,再之后一百七十余同样身着骑甲的将士手持骑枪分成数列跟随在重装铁骑之后。

    在刘策话音刚落之际,腥红的精卫图腾高高耸立在督军卫阵中,随风摇摆,与此同时,高空盘旋的苍鹰发出一阵犀利的鹰啸与精卫图腾遥相呼应……

    战马渐渐加速,在行至承字营避开的道路时,刘策慢慢拉下了头盔之上的面甲,在面甲将他整个面庞覆盖之际,他大喊一声:“督军卫!冲锋!”

    随后一张铁面修罗相浮现在乱兵眼中,身后所有骑兵齐齐将面甲拉了下来,在精卫图腾耀射下如同来自地狱的死神,最终胯下战马一声急促地呼啸,彻底飞奔起来,向前方乱兵阵营席卷而去……

一百零二 芳心颤动

    ……

    “这……这是什么怪物……”

    乱兵阵前,刚排列完毕的各处官兵见到几十步外铁蹄震震,人马具甲的骑兵时,感觉那马蹄声响把自己的灵魂都快给敲碎了,整个脑海中一片空白……

    “唏律律……”

    刘策一马当先,四米长的槊矛平放在左侧马身,用皮扣死死固定枪杆,长达一米的枪刃散发着夺目的寒光,远远望去,人骑一体如同一尊地狱窜出来的死神即将收割一切可见生灵……

    在刘策身后,五十六骑重装铁骑紧随跟随,所过之处掀起阵阵黄沙,唯有腥红的精卫图腾在马速冲刺下,被风吹的啪啪直响……

    “射……弓箭手……射啊!”罗青山此时感到从灵魂深处传来了刺骨寒意,撕心裂肺地嚎叫着让弓箭手企图阻止眼前的怪物逼近。

    “咻咻咻~”

    近千弓箭手慌张地射出手中箭矢,一时间漫天的箭雨落向前方不足五十步的铁骑身上……

    “叮叮叮……”

    箭镞撞击金属的声音不断回响在督军卫铁骑之中,冒出阵阵火花飞溅,沉重冰冷的铁甲无视射来的箭矢,将他们纷纷弹开,一轮箭雨下来,眼前五十多骑尽无一人落马。

    “唏律律……”

    铁蹄阵阵,嘶鸣地马啸愈来愈逼近乱兵前阵,那可怖的面甲后传来的夺命气息不断刺激着这些装备简陋士气低迷的乱军。

    “呃~”

    此时,一名最前排的乱军士兵承受不住这股逼人的气势,轻呵一声,口吐白沫,重重的倒了下去,竟是直接被眼前马蹄声响活活震破心胆而死。

    “啊……”

    在督军卫的铁骑不到三十步距离时,乱兵前阵的弓箭手顿时嚎叫起来,立马丢掉手中步弓,转身向身后挤去。与此同时,手持盾牌的刀盾手也是目露惊恐,眼见铁骑逼近,双腿不住打颤,纷纷将头埋进盾牌内侧,试图以此驱赶那心中的恐惧……

    “顶……顶……不要……乱……”罗青山此时整个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不停地开始颤动,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这种前所未见的重装铁骑让他全身上下的神经不住跳动,鼻孔里甚至渗出了鲜血……

    “虎……”

    不到二十步,刘策手中的臂粗般的骑枪已经缓缓压下,随即而来的是身后五十六骑和剩余督军卫将士也纷纷将将骑枪端平,夹在腋下,经过精养的战马体力充沛,此时已经将马速提升到了最快的地步……

    “方竞,你给我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必须要紧紧盯住将军的大纛!将军万不可有闪失!知晓了么!”后方六十步外,怀字营紧紧追随在铁骑之后,杨又怀心念刘策安慰,对一旁的方竞下了死命令。

    方竞道:“营旗你放心,我一定死死盯紧将军,将军对我等恩重如山,方某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保他无忧!”

    杨又怀紧张地点点头,随后又恼道:“陈庆、楚子俊这俩混蛋为什么不阻止将军?怀字营!加速前进,保持阵列完整!”

    “喝喝喝!”

    怀字营一听,顿时加快了脚程,这次他们也不再为了立什么功,各个都心系刘策的安危……

    “不……不要过来……啊……不要!”

    几步之外,守在最前方的三列乱兵此时面对近在咫尺的重装铁骑,集体发出声恐怖地嚎叫,有几个机灵的转身就跑,但大部分吓的脑子一片空白,连脚都迈不开来……

    “啊啊啊啊啊……”

    在刘策即将冲入敌阵一刹那,冰冷的面具后爆发一阵震耳欲聋地怒吼,下一刻,一米多长的矛尖将最前方一名刀盾手的盾牌一下刺穿……

    “唏律律……”

    “噗噗噗……”

    嘶鸣声连绵不绝,那名被刘策铁骑刺穿盾牌的乱兵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从手臂处传来,直至胸口处一阵重压,还未哀嚎一声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飞速倒退,目及之处,身边无数乱兵如同稻草一般腾空而起。下一刻他感觉枪神一沉背后似乎有一股又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顶住试图阻止倒退,然后,只是一个呼吸,他发现自己依然在飞速后退,直至陷入黑暗之中……

    刘策马身左侧的槊矛此时已经挂穿了四具乱兵尸体,他抬腿将槊矛轻轻松开,随着马速冲刺,只见槊矛一阵极端扭曲,随后重重一弹,那四具尸体就这样被弹甩在地面之上,随后马速因为阻力一减,立刻再次飞驰起来,将几名长枪手撞飞到半空之中,槊矛在被刘策用腿夹住恢复原位之时,飞溅出一道又一道沸腾的血液……

    “唏律律……”

    身后五十六骑此时也凿入了乱兵大阵,只闻一阵铁蹄轰鸣,原本守在阵前的四列数百乱兵刀盾手,如同风卷残云般消失不见,地面竟是干净的一尘不染,连血迹都没留下一滴。后方滚滚而来的百余督军卫铁骑,虽不是重装具甲,但毕竟也是重甲骑兵,分为两列收割着未来的及被重装骑兵席卷的残兵……

    “呼噜……”

    这五十七骑铁甲怪物如同一群永不知疲倦的猛虎,不断向乱兵阵中心凿去,所过之处黄沙滚滚,无数残肢断臂的在铁蹄之下翻滚,空中有不断被铁甲撞飞而飘荡起来的乱兵……

    罗青山此时早已心胆俱裂,不顾一切向后跑去,本就拼凑而成的“讨饷军”,此时早就飞速的向后阵飞奔夺命而去,哀嚎呻吟之声响彻在整个远州城上空……

    “不!”一名逃跑的乱兵听闻身后马蹄声逼近,猛的停下脚步,将另一名正在逃跑的乱兵拉住,转身挡在重装铁骑面前,然而下一刻,他只觉的右胸腔一阵巨晃,连同抵挡的那名乱兵一道被活活甩飞了起来。这一刻他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恐惧,只觉得这天空多么的蔚蓝,风景多么的迷人,整个人都觉得异常舒畅……

    “砰!”当那名两名乱兵重重摔落在地面的时候,刘策手中的骑枪也应声而断,他毫不犹豫的弃下长枪,拔出马鞍前方的环首刀,横放马前,再次一踩马镫,向前方撞去……

    督军卫的铁骑这一次冲锋已经彻底将这万余乱兵击溃,铁蹄所过身后,是无数死状凄惨的尸体,如同末日来临之时的景象……

    几名侥幸从铁骑冲锋下活命的乱兵刚一起身,就闻一阵齐喝声响,还未回过神来,一支支冰冷的长矛将他们从恐惧之中解脱出来……

    “将军呢?”杨又怀紧张的拿出窥镜四下寻找刘策的大纛,当见到前方精卫营的图腾依旧耸立之时,不由呼了口气……

    “咻……”

    一支响箭从刘策督军卫手中射出,下一刻,蓄势待发的陈庆、楚子俊二人带着各自铁骑从左右两翼向乱兵阵营袭去……

    三路遭袭,正面活生生被二百多骑凿穿,左右两翼凭空出现千余铁骑,那战力也是彪悍无不,后面又有密林般的步兵长矛逼近,本就胆寒心裂的“讨饷军”前阵此时彻底崩溃,不管不顾的向后阵冲去。

    “放慢马速,让他们退往后阵。”

    听闻刘策下令,督军卫立即放缓马速渐进前行,逼那些溃兵冲杀自己后阵,顺便将恐惧蔓延至乱兵全军……

    远州城墙之上,姜浔和守军全都睁大了眼睛,由于路太远,虽然不知道刘策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前阵的乱兵溃不成军却是实实在在看在眼里。只见那些溃兵发疯似的往城墙之下的乱军大营潮水般奔来,哀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仿佛遇到了不可思议的惨像……

    “这怎么可能……”姜浔实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才接触多久?万余乱兵就崩溃了?

    他派探子去打听过刘策所部,军队数量不足九千,除开守军部署,此次解围派出的军队数量绝对不会超过六千,而乱兵光前阵待命数量就有一万五千多人,如今这么快就崩溃了?那这精卫营麾下战力到底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一侧的姜若颜眼中精光闪烁,直盯盯得望着精卫营方向那杆模糊的大纛,总感觉异样的熟悉。再看向城下哀嚎遍野,乱兵四处逃窜的情景,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妈的给老子滚开!”一名溃逃的乱兵一刀砍翻后阵胡广才处的一名刀盾手,纵身一跃从他尸体上跨了过去,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跑,跑的越远越好,跑离这块死亡禁地……

    有了第一个“榜样”,身后万余溃兵立刻纷纷举起手中屠刀砍向眼前一切阻拦自己逃命的“同袍”,一时间,乱兵内讧开始了……

    “继续前进……”见楚子俊和陈庆已经攻破两面侧翼,刘策面甲后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举起手中环首刀,拉住刀尾部的细链,开始来回旋转,身后二百余骑跟着刘策做着同样的动作,再次开始加速向混乱的军阵冲杀过去……

    “噗~噗~噗~”

    就在乱兵因为内讧杀的你死我活乱作一团之际,督军卫铁骑再次夹带雷霆之势冲杀过来,手中环首刀每一次挥动都会带起一阵腥风血雨……

    “给我……呃……”胡广才刚下想下令,却突然感到后背出一片冰凉贯入体内,直至破出胸口,他惊惧的望着胸前透出的可怖矛尖正慢慢向前延伸,只到整根枪杆一片殷红,随即身体不受控制着向前开始飞速移动……

    “噗~”

    胡广才在移动过程中,亲眼见到那粗长的槊矛又将一名乱兵的后背扎穿,重重的将他和自己连串在一起,随后又是一阵慌动,前端又一名乱兵被扎穿躯体……

    “呼~”

    刘策一松踩踏的槊尾,挂在上面的三具尸体同时跌倒在地足足拖出去数步之远才从槊矛之上脱开。再望眼时,面甲的瞳孔处已经浮现出了远州城那高大的城楼,身后两百骑此时人马身上的铁甲已经都被血水浸透,远州城下的后阵乱兵处已经被彻底凿透。随后陈庆和楚子俊也赶到了远州城下百米之处,渐渐聚集到刘策的大纛之下。

    “啊……”城楼之上的姜若颜此时忍不住发出一阵娇呼,她连忙捂住自己的玉唇,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因为他看清了那面腥红大纛上的图腾,正是梦中所见的烈鸟,而图腾之下那名浑身浴血的将领,不就是梦中所见的修罗相么!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我梦中的人为何会是……”姜若颜望着城下刘策的面甲,芳心不住颤动,极力克制着自己情绪,生怕自己会受不了这种刺激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举动来。

    “刘策……刘策……”姜若颜不住在心中呼唤,此时眼前的景象和自己梦中重叠一般,那精卫图腾在骄阳照耀下,仿佛真的生出了火焰,将那可怖的骑士全身缠绕在一起,忽然她感觉脚下一软,连忙扶住女墙垛口,不让自己摔倒……

    “全军听令!”刘策望着眼前疯跑的溃军道:“不缴械者,尽诛!”

    “喝喝喝!”

    “唏律律!”

    ……

一百零三 算账?

    ……

    “将军,总计俘虏三万二千五百三十三名乱兵,场上可完尸达七千六百余具,此次乱兵主谋胡广才、蒋维、黄虎文三人已经伏诛,姚少晃、罗青山已成我精卫营阶下囚,我军伤三十六人,皆为轻伤,此次可谓是大获全胜啊,阵亡无……”正在向刘策禀报这次战果的徐辉此刻满脸的激动。

    “呃……知道了……呃……”刘策一边说一边使劲的想把面甲拉上去,却发现好像被卡住一样,怎么都动不了。

    徐辉见刘策心不在焉,于是问道:“将军?你怎么了?”

    刘策一时尴尬地说道:“没什么,你继续说。”索性停下继续拉面甲的举动,就听徐辉继续汇报战场打扫情形。

    “遵命。”徐辉答应一声接着开始禀报战场缴获的一系列情况。

    “这怎么回事?妈的真难受,都快憋死我了,冯英这混蛋是不是特意在整我,其他人都好好的,为什么偏偏我的面甲现在就是拉不动?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听着徐辉报着清点来的各种数据,刘策一边点头,一边在心中狠狠地问候了遍冯英全家……

    “将军!”就在此时,孙承跑到了刘策身边问道。“这些乱兵如何处置?”

    刘策说道:“这次我们只是奉命前来解远州城之围,如今远州城围已解,剩下的就交给姜总督他们去操心吧。”

    “是!末将告退。”孙承应声和徐辉退下去了,刘策见他俩已走远,立刻和面甲继续开始做起了搏斗:“我真不信了,还治不了你!”

    “将军!”就在此时,陈庆和楚子俊在杨又怀带领下策马向刘策方向驰来。

    “唉……”刘策不得不停下和面甲继续缠斗的想法,端坐在马背之上。

    杨又怀三人一来到刘策跟前,立马跳下马来,陈庆最先跑到刘策铁驹一侧,拱手道:“将军,您为何不事先告知我等这种大事?身为主帅岂能以身犯险?”

    原来战斗结束后,杨又怀找到楚子俊和陈庆,责备他们为什么不阻拦刘策率军冲阵,楚子俊和陈庆两人一听大吃一惊。督军卫要参战他们是知道的,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刘策居然会亲自带队冲阵!冲阵凶险可想而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刘策听闻陈庆这么说,于是也翻身下马对他说道:“我身为精卫营主帅岂有待在后阵观望之理?更何况我督军卫装备如此精良就是为了躲在后面看着你们拼命?这样的话又和朱嵩、宗盛之流有何区别?”

    “将军!”楚子接过话说道,“主帅乃一军支柱,断不可轻易涉险,好在今日将军无恙,否则精卫营上下该如何是好,请将军以后万万不可这般意气用事。”

    “请将军三思!”三人齐齐单膝跪地抱拳道。

    刘策想摇头,但发现自己脑袋包裹在铁盔之中,完全无法动弹,只能一动不动地敷衍道:“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你们先下去吧。”

    杨又怀三人带着满脸忧虑退了下去,刘策趁此机会又赶紧去拉脸上的面甲……

    “刘将军!”就在此时背后又响起一阵拍马屁似的吼声,刘策叹了一口气暗道真是没完没了啊,只得再次停下手中动作,回过身来望去。

    只见周伯熊一脸横肉不住抖动,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身旁秦墨也是满脸笑容。

    周伯熊在刘策出兵后,就一直跟随在秦墨后阵观望,本来对刘策这不到五千人马是不指望的,虽然这些人马甲胄精良,但面对超过五万多乱兵他真没想过能有什么作为,顶多就是拖延时间等姜浔府兵归来。

    然而,战斗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完全就是一边倒的碾压之势,看的他是目瞪口呆、心惊胆战,这才知道自己主动请缨前来求援是多么的明智之举……

    周伯熊一见到刘策就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只竖大拇指:“刘将军,你麾下的兵……真是好样的,这次真是给足了我周伯熊的面子,我倒要看城上那群熊样还有什么话说,一个个都想看我周伯熊笑话?现在看来到底谁笑话谁,哈哈哈……”

    刘策心里直摇头,叹道这周伯熊也当真是个极品……

    边上秦墨也笑而不语,良久才对刘策说道:“将军,现在乱军已经平定,是否让姜总督打开城门,让将士们歇息一番?”

    刘策冷笑道:“你觉得如果你是姜浔,会开城门放我等进去么?”

    秦墨默默思虑一番,随后重重叹了一口气对刘策说道:“将军所言甚是,姜总督怕不会轻易大开城门。”

    刘策又道:“当然,这也不怪他,换我是姜浔也不会轻开城门放援军进城,毕竟大周军纪败坏,尤其这客军更是和土匪一般无异,一旦进入城中那后果可想而知。”

    秦墨闻言,略带失望:“那现在如何是好?”

    刘策笑道:“命令全军列阵待命,原地休整,等和城中交接完关于俘虏押送事宜后,即刻回转汉陵!”

    “啥?这就要走了?”边上的周伯熊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大老远跑来解了远州之围,如此赫赫巨功不应该进城夸街游历一番,以示军威么?就算……就算不进城,他姜浔也应该出城来犒劳下有功将士吧?”

    秦墨对周伯熊笑道:“我精卫营只为解远州之围才出兵到此,如今大局已定,自当回转汉陵了……”

    周伯熊听秦墨这么说,为精卫营感到不平:“那姜浔也真是,都半个时辰了,也不见派人出来犒劳下将军,真是令人失望……”

    刘策笑道:“周百长就不要满腹牢骚了,刘某此来本就是受姜总督所托解围而来,如今远州之危已经解除,我等自当回转汉陵了,更何况远州城大战方歇,还有诸多善后事宜等着总督大人忙活,我等就不多留了……”

    “只是……唉……”周伯熊听刘策这般说辞,也不知道说啥好,只能叹了口气,“不想刘将军这般仁义,我周伯熊服了……只是大战方歇,麾下将士如此疲惫,不歇息一日再走么?”

    刘策沉声说道:“不必了,就等城内守军前来接管这些乱兵打扫战场,我精卫营便回转汉陵,不过在此之前,我倒有笔帐要和姜大人好好算算……”

    说着拍了拍身边的铁驹,一跃跨上马背,身后数骑立刻围与身后,精卫图腾再次高高竖起,缓缓向城楼之下驰去……

    秦墨见此,不由苦笑着摇摇头,随即拍马和周伯熊一道跟了上去……

    城楼之上的姜浔等人早就惊的不知所措,两个时辰前下方的乱兵气焰嚣张,甚至要开始攻打城池。现在居然全都蹲伏在地,成了精卫营阶下囚,这种剧烈地反差让他们脑子立马一片空白,暗道这精卫营到底什么来头?怎会有这等彪悍战力?

    “唏律律……”

    刘策策马抵达城楼下方,抬头向那高耸入云的城墙望去,由于面甲之故,只能看出个大概。

    “请姜总督出面说话,刘策有要事和总督大人禀报!”

    沉闷的话音从刘策面甲之后的呼气孔传出,让城楼之上的姜浔等人听的一清二楚。

    姜浔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整了整衣冠向下望去,只见那腥红大纛之下,一名浑身浴血的骑士正端坐在同样被血水浸透的铁驹之上,那股透露出来的肃杀气氛让姜浔心中不住打鼓……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道:“本总督在此,下方可是精卫营主帅刘策刘校尉?”

    “正是在下!”刘策拱手抱拳对城楼之上行了个礼,由于视线问题,无法看清那未曾谋面的姜浔究竟长什么样,当然姜浔也同样看不到刘策的面容。

    姜浔见刘策承认,便开口道:“今日多亏刘校尉解我远州城之围,姜某感激不尽,待此间事了必加以重赏……”

    刘策闻言轻笑了几声打断道:“姜大人,大战方歇,你就不让我精卫营进城休整一下么?”

    “这……”姜浔此时十分为难,其实他本意是想让刘策和他的精卫营进城休整的,毕竟人家的军队可是一鼓作气将数万乱兵平定了,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担心这些悍兵进入远州城后无法约束,给城中士族百姓带来苦难。

    良久姜浔向下大声喊道:“刘校尉,你且约束你的部下在城外歇息,本督会尽快送来酒肉犒劳有功将士,你看如何?”

    “呵,果然……”刘策内心一阵不屑,既然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了,那也别怪我现在就要和你算算旧帐。

    随后刘策抬头继续对城楼上喊道:“大人不必麻烦了,你即刻派兵前来和我部交接下,待事宜结束,我精卫营就打道回府了,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些帐想和大人您算算清楚。”说着刘策拿出一张满是血水的印纸,大声向城头上的姜浔报着纸上的内容。

    姜浔此时脸色非常难看,暗道这刘策到底什么意思?话没说几句就开始跟本督算起帐来了?

    “……总计饷银是十二万七千四百九十三两五钱四分一厘,粮草一万四千三百二十石又九十八斤六两,大人那些零头我也不要了,你就给白银十二万八千两白银和一万五千石粮草,索性凑个整数你看如何?是现在让我带回去呢?还是过几天大人您派人给末将送来?”

    姜浔听闻顿时肺都快气炸了,这就是所谓去掉零头?妈的这刘策还能要点脸么?再说现在什么时候,是讨要军饷的时机么?城外横尸遍野,你却堂而皇之站在城下跟老夫算账,还当着众将士面前如此奚落本督,当真可气。

    但仔细想想,毕竟这次远州之围确实是刘策解的,他这些要求也是正正当当的并不过分,于是强压下怒火对刘策道:“刘校尉放心,待此间事了,本督定会把军饷尽数派人送抵汉陵城中!”

    刘策闻言,点点头道:“有大人这句话末将就放心了!事不宜迟,请大人赶紧派兵前来接管俘兵,我等也该离开了……”

    姜浔闻言奇道:“刘校尉当真要回转汉陵了么?不再多待片刻?”

    刘策呼了一口气,对城楼之上拱手道:“末将在此等候交接事宜,恕不奉陪了。”说完,他拨转马身向本阵驰去,只留下发愣的姜浔众人……

    姜若颜将刚才刘策和父亲对话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越发对城下这位梦中出现的烈焰骑士赶到万分好奇。

    “这个刘策当真与众不同……”她喃喃自语道,望着刘策离去的身影,玉手轻抚自己胸口,只觉的心跳正在不断加速,一抹绯红浮上脸颊……

    “娘的,冯英你死定了,等回到汉陵看我怎么收拾你……”刘策在用手强拆面甲过程中,心中不住咒骂着冯英……

一百零四 冲突

    ……

    大约过了一刻钟,远州城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从内中跑出数千守军在姜三叔的带领下前来替精卫营接手乱兵俘虏。

    在秦墨和徐辉的帮助下,很快就和姜三叔完成了交替手续,现在正在在清点乱兵人数,将他们按各处将领归属一一划分出来。

    “让开,让开!”就在此时,步渊带着数十名亲卫趾,高气昂地赶到精卫营阵中,几名亲卫一脚将那些蹲在地上的乱兵踹开,嘴里叫骂声不断,引起一阵骚乱。

    姜三叔和周伯熊向步渊所来的方向望去,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周伯熊脸上横肉不住抽搐:“这个怂包之前吓的连城墙都不敢上,现在看大势已定,又耀武扬威起来了……”

    秦墨听周伯熊这么说,不由向骚乱地点望去,不由问道:“两位将军,那位是……”

    姜三叔沉声道:“那货叫步渊,靠着家族势力爬上了旗团使位置,授以少将衔位,这次之所以会闹出兵变,他可是背后罪魁祸首……”说着就将步渊如何克扣军饷导致兵变的过程说与秦墨知晓,听得秦墨直摇头,望向步渊的眼神也没有半分好感。

    “找到了,步旗团使,在这儿呢!”一名亲卫终于发现了自己麾下参与讨饷的乱兵,大声向步渊喊道。

    “好啊!可算找到你们了。”步渊冲那些自己麾下的士兵怒喝一声,上前一把抓起其中一名乱兵。

    “长能耐了?想造反?现在知道怕了?哼!看我怎么收拾你!”步渊死死掐着那名士兵脖子呵斥完后,将他重重往地上一摔,随后拔出腰间长剑,向他缓缓逼去。

    那名士兵吓得魂不附体,嘴里求饶声不断,整个人不住向身后爬去,唯恐那剑刃刺到自己身上……

    “住手!”就在剑尖即将碰触到那名士兵咽喉之际,一声暴喝在步渊身后响起。

    步渊一怔,手中长剑顿时一滞,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不远处一名不到三十、身披血迹未干铁甲的军士满脸怒容向自己走来。

    “呦呵。”步渊冷笑一声,大踏步迎了上去,来到那名军士身前问道:“刚才你喊的住手么?”

    那名军士正是杨又怀营部的新任旗总方竞,见步渊问来,也不惧怕:“正是在下。”

    “哼……”步渊冷哼一声,打心眼里就没瞧的起这些庶族将士,认为庶族命贱,要不是看在他们这次能将乱兵平定的份上,早就一剑刺过去了。

    “本将军教训自己麾下将士关你什么事?你是什么身份?”步渊斜眼对着方竞尽显纨绔姿态。

    方竞冷笑一声,说道:“末将不过刘指挥使麾下一名小小的旗总,方才见你等欲对俘兵行凶,特出声……”

    方竞还未说完,步渊边上的一名亲卫就讥笑道:“切,我当是什么,一个小小的旗总竟敢对我家将军如此出言不逊,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你知道我家将军什么身份么?说出来怕吓破你的够胆。”

    方竞一听,眼神立时骤变,只见他缓缓说道:“你家将军什么身份和方某无关,现在我郑重告诫诸位,在交接事宜结束之前,那些俘兵都归我精卫营管辖,谁要敢胡来,后果自负!”

    步渊一听,脸色立马变得阴鸷起来,边上亲卫一见步渊神色,立马上前一步对方竞大骂道:“什么狗屁精卫营!还后果自负?一群叫花子贱民拼凑成的乌合之众,还真他娘把自个儿当回事了?来来来,老子今天倒要见识见识怎么个后果自负!你动我下试试!今天就算那什么刘策来了,老子照样骂的他狗血淋头!”

    那亲卫大声呵斥的言语,一下子把周围正在原地休整的精卫营士兵给惊住了,敢辱骂精卫营和将军?简直不知死活的东西,数百将士立马不约而同的起身,提起手中长矛戚刀,看向步渊那十几人眼神变的异常冰冷。

    步渊和那些亲卫也感受到了周围传来的肃杀气氛,顿时各人心丽打了一个冷颤,纷纷将手按在自己腰间的兵刃上,紧张地看着四周。

    “都吵什么?”就在此时,刚刚在徐辉和孙承帮助下卸掉面甲的刘策来到了方竞身后。

    “将军!”方竞包括四周数百精卫营将士见刘策到来,齐齐行了一个军礼。

    刘策拍拍方竞肩膀,然后扫视了周围将士一眼,示意他们都坐下。

    “你就是刘策?”步渊一见周围士兵对眼前这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十分尊敬,已经猜测到了几分。

    刘策点点头对步渊说道:“没错,我就是刘策,敢问阁下是……”

    不等步渊开口,之前那名趾高气昂的亲卫立马傲气十足的说道:“连我家将军都不认识?听好了,我家将军是……”

    “问你话了么?”刘策厉声喝断那名亲卫的话,随后又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在和你家将军说话,你个废物插什么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还是说你家家将军是哑巴,要你代劳动嘴?不知死活的东西,滚开!”

    “我……”那名亲卫顿时被刘策喷的说不出话来,步渊也是一脸震惊,暗暗叹道这年轻人气势好盛,把那亲卫和连同自己都一块儿骂进去了。

    刘策呵斥完步渊亲卫后,又面带微笑,怔怔地看着步渊,等着他回答。

    步渊被刘策看的心里发毛,刘策的眼神对自己根本没半分尊敬,有的只是一股刺骨的冰冷射入自己心扉……

    良久,步渊深吸口气说道:“在下步渊,乃远州业宁太守兼旗团指挥使,任少将衔位……”他刻意加重了“少将”两个字,要显示出自己虽和刘策同级,但军衔比他要高出一级。

    大周军衔封位为:督尉、校尉、少将、中郎将、上将、大将。这六大军衔,其中每个衔位又分为上中下阶,下阶中阶都是散阶,可以任意插个名号,比如刘策的校尉为翊校尉,就属于下阶位置,想胜任旗团指挥使非校尉军衔不可,而上阶都是正规名号,按身份地位来说刘策哪怕就是正规校尉也断无法和步渊相提并论。

    然而很抱歉,军衔高低只能是一个身份荣誉的标志,如果校尉的实力超过将军级别,而且都是处在同个指挥使位列,那么很遗憾,就如同眼前的刘策和步渊一般。

    刘策听完步渊介绍了一番后,并没有因为他的军衔身份而有所顾忌,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步渊见刘策对自己报上名号的事毫不在意,顿时有些恼怒,克制了下情绪对他说道:“刘指挥使,在下斗胆请你将那些属于我麾下的士兵让我领走,我定会好好管教一番。”

    那些乱兵一听,顿时吓得浑身发抖,步渊所说的管教一番,那真的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每人回去最差也会被折磨的掉一层皮。

    “你的士兵?”刘策眼睛一眯,望向步渊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弱智一般感到万分同情,“步将军,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现在他们都是兵变的乱军,已经不是什么你麾下的士兵了,你让我怎么把你麾下的士兵交给你?再说了你问问他们现在是不是你麾下的士兵?”

    一连三个“你麾下的士兵”把步渊呛的是面色铁青,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年轻人是如此的难缠……

    “看来,刘指挥使是不打算卖我步渊一个面子了?我劝你最好再仔细掂量下,我步家在远东还是有些威望的,只要你让我把人带走,我保证刘指挥使以后能安安稳稳在远州立足……”步渊此时语气开始变得异常阴冷,已经搬出了家族势力,大有威胁恐吓之意。

    刘策冷笑一声,双手负与背后,不屑地说道:“不劳步将军费心了,恕本指挥使不能答应,还是等候交接事宜结束后,将军自己找姜总督去说吧。”

    笑话,我刘策连天下第一士族的姜家都不放在眼里,你的那个什么步家又算老几?再说你那些虾兵蟹将吊打个山匪都差点被反杀,拿什么来和我精卫营过招?吓唬谁呢!只要我的精卫营存在一日,你步渊整个家族就别想在我面前找存在感。

    “好,很好,好的很啊!”步渊听闻刘策这么说,眼中阴鸷更甚,心中已经将刘策和他的精卫营划入必除的眼中钉、肉中刺,“既然如此,那本将军就先告辞了,还望刘指挥使多多保重。”

    说完步渊带着亲卫回身欲向远州城走去,这口恶气将来一定要出,一个庶族居然敢在自己这个世家子弟面前如此嚣张,刘策你给我等着。

    “慢着!这就走了?”就在步渊内心不住咒骂刘策之际,却听闻刘策一声呵斥。

    步渊回过头来,沉声问道:“刘指挥使还有何贵干?”

    刘策上前两步没理会步渊,而是直接来到之前那位很嚣张的亲卫面前,笑着问道:“本指挥使刚听说你要骂的我狗血淋头?好啊,我现在就在这儿,来!骂吧,让本指挥使听听怎么将我骂的狗血淋头。”

    “我……”那亲卫顿时不知所措,赶紧避开刘策那面带杀意地笑容,望向边上步渊眼神里满是求助之态。

    “刘指挥使。”步渊不满地说道,“我的属下不懂事理冲撞到你了,回去我自会好好管教,望刘指挥使就别再计较了。”

    刘策轻哼一声,随后说道:“不不不,步将军的这位下属语出惊人,敢以军士之职就敢大言不惭对我麾下的旗总大呼小叫,还指名道姓想要让本校尉难堪,刘某很想见识下这位‘壮士’到底怎么将我骂的狗血淋头,也好让大家开开眼界。”

    身侧的方竞一听刘策这么说,顿时心中一暖,原来之前那亲卫和自己说的话将军全听见了,这是借着由头让步渊几个下不来台。

    “刘策!”步渊终于怒了,对刘策大声吼道,“你最好不要太过分了!别给脸不要脸,告诉你,你不就是个下贱的庶族么?老子低声下气让你把乱兵交出来,你不交也罢了,还蹬鼻子上眼了是不是?你真当我怕你不成!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来,他就骂了,你待如何?今天你有本事动下他试试!”

    “可惜这条狗真的白养了!”刘策见步渊发怒,不由摇摇头,随后腰间甲叶一阵晃动,步渊只觉的寒光一闪,顿时感到有黏稠的液体喷了自己一脸。

    待步渊定睛望去,只见那名亲卫肩膀中间一股血液飞溅,他的头颅早就滚出数米之外……

    “你……你……你敢……”步渊一下子吓得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万万没想到刘策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把那亲卫给杀了。

    只见刘策望着手中戚刀刀刃,不紧不慢地说道:“好了,本指挥使动完了,步将军有什么指教可以开始说了,在下洗耳恭听,要不要我把各营将士都喊来一道聆听您的教诲?”说着还煞有介事地吹了一下刀身上的血液,只见几滴滚烫的血液顺着刀刃缓缓滴落……

    冰冷,彻骨的冰冷传遍步渊和剩余几名亲卫全身,刘策那番漫不经心的话语如同索命梵音一般,令他们从灵魂到身心只感到一股堕入无边地狱般的刺冷……

一百零五 战歌凯旋

    ……

    “步将军,怎么不说话了?在下正准备好好聆听将军教诲呢。”

    关押乱兵阵营中,刘策依旧面带微笑,不依不饶步步紧逼。步渊此时吓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脖颈处喉结不住上下起伏,刘策每走近一步,他就和周围亲卫一道向身后退一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身首异处。此时他们总算明白眼前这个能以数千之众把数万乱兵顷刻间击溃的主帅到底有多可怕,早知道没事惹他干什么……

    “住手!”就在此时,姜浔带着百余士兵向刘策这边策马奔来。他之前已经看到步渊和精卫营起了冲突,怕事情闹大赶忙带领麾下亲卫不顾一切跑来阻止两边矛盾升级。

    “姜总督,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刘策根本不把我放眼里,还想杀我啊……”当姜浔赶到刘策和步渊身侧时,步渊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拉住他的马缰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诉说刚才经历的委屈。

    姜浔见他四十多岁的人了,如同一个妇孺般哭哭啼啼,毫无为将者风范,不由恼怒道:“松手!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成何体统!还不让开!”

    步渊见姜浔发火,只得松开抓紧马缰的手让到一旁,同时眼角瞪了一眼前方正在把玩戚刀的刘策。

    姜浔翻身下马,来到刘策身前问道:“阁下可是精卫营指挥使,翊校尉刘策?”

    只见刘策手中戚刀挥舞,但闻“呛”一声清响,刀身已经回入鞘中,随后丢给边上的方竞,对姜浔拱手俯身行礼道:“精卫营刘策,见过总督大人,属下甲胄在身,不便向大人行拜见礼,还请海涵。”

    刘策当然未见过姜浔的面,但之前在城下和姜浔对话时记住了姜浔声音,更有步渊这个草包向姜浔求救,刘策就是再傻也知道眼前之人就是自己唯一顶头上司姜浔。

    姜浔望向刘策,暗道此子果然年轻,这般年纪就能带领这支如狼似虎的军队,当真小觑不得。见他礼数还算得体,又顷刻间解了远州之围,之前心中不快登时稍减,对他的印象不由改观起来。

    “好,刘策你且抬起头来,这套礼数暂且免了。”姜浔见刘策一直低头对自己行礼之姿未变,于是出声示意刘策起身。

    “谢过总督大人。”刘策闻言直起身子。

    姜浔看到刘策真容后,心中叹道:“嗯,不错,虽不如李宿温等儒雅才子之流面容光鲜,但也算英俊不凡了,尤其那双眸子,里面透露着无边的自信……”

    良久,姜浔不断捋着下颚胡须对刘策说道:“刘指挥使此次能解我远州城之围,这份恩德本督就且记下了,日后必会上报朝廷,断不会抹了你的功绩,而且本督也会重重嘉奖与你。”

    刘策闻言心中不屑,但嘴上依旧说道:“多谢大人厚爱,这是属下应尽职责,不敢居功。”

    姜浔点点头,对他态度很是满意,随后说道:“放心吧,我姜浔不会没了你的功绩,不如你现在随我一道进城,本督设酒宴款待与你,当然你放心,城外将士的酒肉本督也断不会忘记……”

    刘策闻言心中不由好笑,但依然正色道:“不劳总督大人费心了,如今交接事宜即将完成,我精卫营也是该回转汉陵了……”

    “这……”姜浔这时听刘策这么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精卫营百里之外赶来解掉远州之围,无论这份功绩还是恩情都令姜浔心下宽慰不少,可之前自己对他态度不算好,如今刘策连城门也不愿进,那实在过意不去啊。

    刘策见姜浔面露为难之色,便出声道:“大人不必在意这些,属下是个粗人,不善在席间与众将领打交道,万一再冲撞了某些士门子弟,在下脸面损失是小,有损大人声誉事大,再者,你看我这浑身上下血迹未干也不便进城赴宴,还望大人切莫强求了。”

    边上的步渊一听,顿时气的浑身发抖,心道你丫的还会损失脸面?人家就背后说你几句坏话,二话不说就把人给砍了,你这么要脸面的人会不怕损失脸面?这话真比说书还好听。

    见姜浔仍在犹豫,刘策又低声道:“如果大人心里还是过意不去,那就把欠的军饷发了吧,顺便再加个百八十万我也不嫌多……”

    “你……”姜浔听闻刘策又开始老账重提,不由眉头一皱,不过随即又释怀了,毕竟那些军饷确实是自己欠他的,更何况今天见识了精卫营战力,姜浔已经有心要拉拢刘策,没准不久后的胡虏南犯还会用到这支部队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姜浔四处望了一眼,将刘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不是已经答应你了么?怎么又提起来了?”

    刘策说道:“总督大人日理万机,难免会有疏漏,属下只是善意提醒罢了……”

    姜浔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过几日我便派人将军饷给你发下去,还有……”说到这儿姜浔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后别再大厅广众之下令我难堪了……你知道么那天我真的被你气糊涂了,以后有事尽管来我府上和我说知道不?”

    姜浔这番话已经把刘策当成心腹看待了,刘策闻言暗道这姜家果然有些手段,懂得把握尺度,要不是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没准真要感激涕零了……

    于是刘策说道:“大人海涵,那日确实是属下唐突了,还请见谅。”

    “罢了,这事就先这么过去了,休要再提。”姜浔摆摆手道,“刘策,既然你执意要回汉陵,那本督也不强留,回去后切记要好好操练将士,可能再不到两个月,呼兰人可能又要南下了,你且要万分小心……”

    说到这儿,姜浔眼中也是一片迷茫,对呼兰人的入侵可以说是一筹莫展。

    刘策见姜浔说到呼兰人一脸呆滞,于是出声安慰道:“大人放心,属下知晓该怎么做的。”

    姜浔拍拍刘策肩膀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刘策你……算了……”其实姜浔今日见到刘策后,对他印象极佳,他虽为庶族出身,但所展现出来的才能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麾下不少将领,以后前途必定无可限量,没准会成为另一个李宿温,只可惜这么年轻优秀的将才为何不是士族中人呢……

    想到这儿,姜浔回头看了眼城墙上依稀可见的白衣身影,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随后又对刘策说道:“既然你要回转汉陵,那就早点动身吧,你放心!军饷过几日便会送达你汉陵属地。”

    “那属下就多谢总督大人了,待交接事宜结束,我便起身回转汉陵了,大人你要多保重身体,万不可太过操劳。”白给的好处,不拿白不拿,手中有粮心中不慌一直是刘策的座右铭,反正动动嘴皮子说点好听的话又不会缺斤少两,这买卖血赚,虽然现在治下钱粮不缺,但谁会嫌少不是?

    姜浔见刘策这般说,心中不由划过一阵暖流,说也奇怪,其他人也和自己这般说辞就只是感觉他们是为了从自己地方获取些什么,但眼前这年轻人这番说辞却让自己倍感欣慰。

    随后姜浔又扫了眼地上那步渊亲卫的尸体,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阴霾,暗道:这步渊真是个废物,要不是他克扣军饷连着数月不发,只为中饱私囊,会有今日变故么?

    想到这儿,姜浔向步渊瞪了一眼,吓的他赶紧把头低下不敢直视,随即又对刘策温声说道:“你呀,还是太过冲动,下次断不可如此鲁莽行事了,知晓不?”

    “谨遵大人教诲。”刘策拱手抱拳道。

    姜浔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以后多来我总督府走动走动,这上任几个月今日才见到自己下属长什么样子,这传出去真是个笑话了,唉~”

    “多谢大人厚爱。”刘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不断吐槽鬼才去你那什么破府,妈的我上任时你那什么态度?现在知道我能打就开始拉拢了,别以为就这么算了,这笔账以后还要慢慢和你算计算计,看我不从你身上掐下一块肉来。

    ……

    交接事宜终于完成,刘策此时已经卸去那身重装,只余一件轻甲在身,策马而立。

    在刘策眼前是数千精卫营将士,除了徐辉营部外,全部骑与马上,高耸的长矛散发着夺目寒光,由于马匹踱步,将士身上的甲叶不断发出晃动声响,此刻他们就等待刘策一声令下开始向汉陵进发……

    刘策回头望了眼不远处姜浔所在地,然后策马向前数步,大喊一声道:精卫营!出发!”

    “喝!喝!喝!”

    阵前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长矛如同巨浪般,不断上下起伏!看的身后姜浔、步渊等其他将领不断倒吸凉气。

    “这精卫营……好强的气势……”城墙之上,姜若颜美目含光,被下方的精卫营气势深深震撼,整副娇躯不住颤抖……

    “奏乐!为我精卫营!贺!为将军!喝!”

    徐辉一声大吼,顿时战鼓轰鸣,胡琴弦音响彻军中。

    “嗨……”随着孙承一声暴喝,伴随而来的是精卫营将士一声齐喝。

    “吼……”

    随后各营将士齐声唱道:

    白雪纷飞看那战场

    谁愿意孤独留在中央

    铁马金戈空自辉煌

    马儿我能往何方

    白酒一杯再加胆量

    敢问世间不平乱象

    管他面前障碍多强

    誓把乱世化呈祥

    狂沙一阵卷走哀伤

    尘埃落地不再流浪

    家国天下尽饮豪放

    一杯酒醉倒四方

    虽万千人矣又何妨

    我自孤胆上那战场

    管他敌有多么凶强

    槊戟铁甲震八荒!

    虽万千人矣又何妨

    好汉何惧千重浪

    携手袍泽踏步前方

    愿世上永无战场

    愿世上永无战场!

    气势磅礴的歌声随着精卫营离去渐行渐远,但这阵余音却深深印在远州城墙内外守军脑海里。姜浔此时体内热血沸腾,这种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浮现了……

    “誓把乱世化成祥……愿世上永无战场……”城墙之上的姜若颜此时因为这阵澎湃磅礴的歌声,早已震撼的浑身酥软跪倒在地,口中不住默默念叨着精卫营战歌歌词,眼角两行清泪缓缓滑落脸庞,“刘策……你真的能做到么?你真的可以还太平与远东百姓么?若颜在此拜谢了……”

    言毕,姜若颜朝精卫营远去的方向,深深的拜了下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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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帝国迎来建国近四百年以来最大的危机,内有流贼作乱,河源、靖泰两省几乎沦陷;外有异族强敌虎视眈眈,西北之地的大夏王朝吞并凉州行省三十年,如今羽翼已丰;南蛮之地,蛮王屯兵南境之外;塞外草原上,蒙洛帝国强势崛起,时刻威胁着远东地区的安危;而在朝堂上,皇权士族依然一片歌舞升平;民间,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在这混乱的异世界,穿越者刘策这个最底层小兵如何活下去?异界烽火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界烽火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界烽火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