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6 太作难了
说着，爬到床底下，抱出坛子，往床上一倒，“爹、娘，这是二百个袁大头，能卖不少钱吧？”
如梅娘吃惊地说不话来，如梅爹还镇静些，看着一堆袁大头，结结巴巴地问：“这......这哪来的？”
如梅笑眯眯地说：“我去盐碱地放羊，没事儿在树底下挖着玩儿得的。”
如梅娘回过神来，“你咋敢去盐碱地？那儿不是有坟？”
“大白天的能有啥？”如梅不以为然，“要不，还得不到这些银元呢。”
如梅爹盯着一堆银元，心跳得厉害，嘀咕着：“有了这些，咱家可是发了。就是......让人家知道了，可不是好事儿。”
如梅笑嘻嘻地说：“这是老天爷送给咱家的，心安理得留下就是。爹，咋卖出去换成钱？”
这是特殊时期，文物不能随便买卖，价钱也低得离谱。家有藏品的，多被红卫兵搜刮了去，或者破坏殆尽。
要想光明正大交易，显然是不行的；找野路子就得偷偷踅摸，万一被捉了，麻烦不小。
如梅爹脸色严肃，示意收起来藏好，“等我找人问问。先不敢露头，稳妥了再给他仨说。”
如梅娘如梦方醒，手忙脚乱把袁大头装进坛子；不舍得使唤如梅，自己爬到床底下，结结实实藏好盖严。
等一头蜘蛛网地爬出来，看着眼前的男人跟闺女，这才感觉不是做梦。
老两口又是一夜没睡好，只觉得诡异得很。
如梅娘一醒就钻到床底，打开坛子看看东西还在，这才出来做饭。
如梅爹一顿早饭没说话，吃完饭说了句：“我进城看看生产公司化肥啥价，梅子也去城里逛逛。”
话虽突然，却也合理。
如梅母女知道缘由，当然不说啥，弟兄仨也没拦着，如贤良嘀咕了一句，“家里有钱买吗？不行就不上化肥了。”
没人搭理他，如梅爹拍拍手、起身走了。
如全心里痒痒的，看着俩人走了，一脸艳羡。
如梅娘瞪眼，“好好出工，以后有你逛的时候。”
等卖掉银元了，全家都好好去城里逛两天，吃好的、买衣服，还要住城里的宾馆！
平原县城的规模算是挺大的了，好几条主要街道，百货公司、新华书店、汽车站......好多大单位，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如梅是来过的，但是能来逛逛也挺喜欢。
如梅买了条橘红色的纱巾，虽然俗气，但是却是当前最流行的，回到村里铁定被大家羡慕死，入乡随俗吧。
如梅爹问清了化肥价钱，贵的让人咂舌，顿时打消了买化肥的念头。
文物收购没有专门的商店，俩人去废品收购站打听了一下，给的价钱太低，“拿来看看品相，最多一块钱一枚。”俩人很沮丧，离期待太远了。
俩人垂头丧气地走了，很快身后就跟上一个面色猥琐的中年男人。
看没人注意，中年男子赶上两人，开门见山，“老哥，听说手里有货要出？”
如梅爹很警惕，“你说啥？我们能有啥货要出？”
如梅知道，这人是文物贩子。
男人穿着中山装、黑布鞋，眉眼猥琐，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如梅看着就不喜。
0047 俩文物贩子
如梅爹当然也不喜，更不愿意多说，一拉如梅，“梅子走。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如梅却脚步未动。
要知道，这些人做的是暗门生意，平时想找他们可不容易。或许在收购站下了暗桩，要不，不会这么快就跟上。
袁大头肯定要出手，在他这里探探行情也不错。要是给个好价钱，管他长得啥样儿。
见如梅不动，中山装男人便知道有门，笑笑：“小姑娘倒稳得住，老哥这脾气，可不好谈生意。看两位打扮，就知道不是吃这口饭的。货哪里来的，兄弟我也不问。有些话我可得如实告诉你。老哥，你自己掂量。”
“说白了，只要公家收，再好的东西都是白菜价。我就是干这个的，也不怕你们说出去。废品收购站里我常去淘换，捡漏的时候不少，袁大头再平常不过。”
如梅有些烦，“长话短说。”
中山装男人点头，“我最喜欢跟痛快人打交道，好，咱言归正传。我路子虽野，价钱却公道。袁大头是吧？民国三年造的品相最好，两块钱一枚！”
见俩人无动于衷，中山装男人又说：“今天也是缘分，你爷俩碰到我了。碰到个心狠的，价钱压得比收购站还低！这还是好的，碰上我们这行黑心的茬子，招呼红卫兵过来，抢了你东西还要斗你。”
街上人不少，有人随意看过来，如梅爹便十分不安。墙上大字报撕得稀烂，不远处锣鼓喧天，批斗大会正开得热火朝天。
台上不知道几个什么人，正头戴白色高帽、胸挂厚重木牌，被一群红卫兵吵骂殴打，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一想到自己可能落个这样的下场，如梅爹就害怕了。
男人滔滔不绝，一番威逼利诱，如梅爹淳朴乡下汉子，渐渐被就吓住了。
况且，一枚两块，比收购站高一倍，也不低了，能得四百块呢。
如梅暗自冷笑，看着中山装男人，眉眼弯弯语气却毫无温度，“一枚十块，少一分也不卖。干这行的不止你一个，你也别给我们说那些没用的。大不了我扔河里祭河神，还能保佑我家五谷丰登、阖家平安！”
“我们不偷不抢、不诓不骗，老祖宗留下的三块银元，说到天边，能有多大罪？这东西咱不卖了。爹，走！切，吓唬谁呢？”
如梅爹忙跟着就走，中山装男人急了，“两块五一枚，不能再高了。”
俩人脚步不停，迎面碰上一个小个子男人，扫了如梅父女一眼，给身后的男人打招呼，“三哥，有日子不见，哪里发财呢？”
中山装男人一指闷头走路的如梅父女，“正跟老哥谈袁大头呢，两块五还没成。”
小个子男人忙拉住如梅爹，“嗳，老哥等等，有货咱俩谈。真要是官造民国三年的货，两块八一枚！货多，就两块九。”
中山装男人恼了，“懂不懂规矩？有本事，自己收购站等去；要不，背上褡裢下乡转悠。”
小个子男人冷哼一声，“三哥，不是我要拦一道儿，两块五是年前的价儿，庄户人不懂这行，你不知道吗？乡下人艰难，压他两毛三毛没多大意思。两块**是良心价，你看不惯也忍着吧。”
0048 演戏
中山装男人一脸讽刺，“你他妈还成大善人了。www.uu234.net行，你给我等着。”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总觉得哪不对......如梅皱眉，冷冷地看着小个子男人。
如梅爹有些紧张，转身就要走，“你俩吵架，跟我们不沾。”
小个子男人一摆手，一脸不以为然，“，老哥说哪里话。你没听说同行是冤家？这回不吵下回吵，跟你们不沾，别怕。东西拿出来吧。”
如梅爹摇头，正要说“没带”，如梅说：“你说的价低，不卖！”
小个子瞬间变了脸，“还低？你耍我呢？”
如梅俏脸生霜，“你自说自话，我跟爹什么时候答应卖了？刚给那人也说了，十块钱一枚，少一分不卖。”
“你！”小个子男人气个倒仰，“乡巴佬，还想在大爷一亩三分地上耍把式？我连同行前辈都得罪了......少说废话，有多少都拿来。也别两块八、两块九了，一枚三块，也好找钱。”
说着，一转头，突然看见那中山装男人领着个带红袖箍的男人，正脚步匆匆地往这边来。
小个子男人吓得眼瞪多大，猛地一拉如梅爹，躲到电线杆子后头，“快快快，那个龟孙真带人来了。咱俩赶紧两清，我跑了你也没事儿了。”
如梅爹吓得哆嗦，“没带、真没带啊。”唯恐人不信，把裤兜都翻了过来。
小个子男人傻眼了，气得脸色紫涨，猛地一拳头捶到如梅爹脸上，“你这老狗，耍你大爷呢！”说着，一把抓住如梅爹的衣服领子，凶神恶煞地骂：“吃饱撑的！”
如梅爹条件反射地踢了男人一脚，一边骂一边掰扯男人的手。
如梅急了，一边拿篮子砸男人的头，一边可劲儿尖叫。
小个子男人吓得脸色惨白，松开如梅爹就跑，连放狠话都顾不上。
正要近前的中山装男人当然听见了，吓了一跳。见同伙一溜烟儿跑了，街上的人也聚拢来，忙跟身边的耳语两句，两人迅速分头跑开。
如梅冷眼看着三人跑开的方向，暗暗挑眉。
就说咋恁巧，果然演戏呢。还想敲诈姐姐我，呵呵哒......
如梅爹惊魂未定，拉着如梅看来看去，“梅子，吓着你了吧？”
看热闹的人慢慢散开，一个老者好心提点了一句：“小姑娘，可不敢乱喊啊。万一街道找上你，可不好交代。”
如梅爹谢过老者，拉着如梅就走，“咱赶紧回家，城里人都不是好东西！”边走边东张西望，“那个王八蛋......可不敢跟来啊......”
如梅摇头，“他不敢。咱俩身上没带东西，谁来也不怕。”
如梅爹心有余悸，“放到家里也是个定时炸弹，赶紧换成钱心里踏实。要说，三块钱不少了。”
如梅小声说：“咱再好好踅摸踅摸。十块不敢保证，九块八块肯定值，爹，你别急。咱吃亏就吃亏在城里不认人。”
如梅爹眼睛一亮，“咱在城里有亲戚，就是......不好麻烦亲家。”
看爹一脸为难，如梅也突然想起来了，“江军大妹妹家在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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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9 还真般配
江军的大妹妹江英跟江民是龙凤胎，如梅曾见过一面，印象不错。
江英的男人丁大伟跟江军是战友，三年前转业到机械厂保卫处，战友牵线娶了江英。
如梅想了想，“走，咱去机械厂。”
去家里江英肯定要留饭，动静大、麻烦人不说，万一江家再有意见就不好了。
青山县机械厂是个大型国有企业，工资福利也好，看工人们进进出出，如梅爹一脸艳羡。
到门岗处一说是“保卫处丁大伟媳妇娘家的亲戚......”门岗很热情，立即就往厂里打电话，“丁处长在不？老家来亲戚了......”
丁大伟个子不高，人黑溜溜的，大踏步走过来，却不认识如梅父女。
如梅爹忙递烟，“我们是西山屯的，姓如。这是如梅......江英她没提过吗？”
“哦，知道、知道。”丁大伟恍然大悟，感情，这小姑娘就是江军未过门的媳妇啊，忙招呼：“大叔，你们可是贵客。走，家里坐。”
“不用。”如梅也不害羞，把点心递给丁伟，开门见山：“你给孩子捎上，我们就不家去了。找来是有个事儿麻烦你。俺村有家要好的乡邻，知道咱们是亲戚，说你朋友多、见识广，想托你打听个正经收文物的。”
“也不知道有啥好东西要卖，我爹也不好问。那家还说，改天来谢你。你看你认识这方面的人不？”
如梅爹：“......”
这丫头，啥时候恁会睁眼说瞎话了？也是，万一以后有啥麻烦，牵扯到谁都不好。再说了，猛不丁发一笔横财，还是瞒着的好。
丁大伟忙说：“谢啥谢。我有战友在公安上，一个电话的事儿。放心，保证找个靠谱的。别的不说，起码能给个公道价。”说着，直接进门岗打电话。
等了没大会儿，丁大伟放下电话，来门口问，“大叔，人家那边问，是他今儿个跟着回村看货、还是哪天让老乡带东西过来？”
如梅爹看了如梅一眼，说：“不好麻烦人家来回跑趟儿。”
再说了，哪家来个客人，全村人一会儿都知道了。
如梅略一思索，“明天上午9点百货大楼门口见吧，我把橘红色纱巾系到篮子上当个记号。”
丁大伟忍不住笑了，“哟，弄得跟特务接头似的。”说着话，忍不住多看了如梅一眼。
嗯，小丫头还真是漂亮，心眼儿也多，怪不得江军能看上。俩人还真是般配，不错！
告辞了丁大伟，如梅说：“爹，咱去集贸市场看看，万一有卖长毛兔的呢？我还是想养兔子卖钱。”
如梅爹也宠闺女，立即答应，“走，既然来一趟，该办的事儿都办了。”
县里的集贸市场不分日子，天天都有。俩人到地方有些迟了，临近中午天有些热，早集的热闹劲儿已经过去了。
俩人直奔鸡鸭市，问了几个摆摊子的，都说“没有见过卖长毛兔的......”，如梅十分失望，看着满地鸡鸭粪便，嘀咕了一句：“还真是落后啊。”
即便卖了银元，坐吃山空也不行啊，还得好好找找致富的点子，干什么好呢？
0050 好主意
爷俩傍晚回到家，如梅娘一眼看见如梅爹脸上的淤青，大惊：“这是咋弄的？”
如梅爹不以为然，“人多、不小心碰的。”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恁大个人看不见吗？再往上一点就戳着眼睛了。”如全一边骂一边端水过来，“爹，你好好冰冰。”
如梅也不说话，弄湿了毛巾给爹递过去。
如梅爹接过，捂在脸上：“都吃饭吧。走了一天，还真是饿了。”
看桌上的几个黑馍、半盆咸菜，如梅爹嘀咕了一句：“啥时候能放开肚皮吃顿肉。”
想到明天就能把袁大头都卖了，如梅爹高兴起来，干脆就全家吃顿肉？
如梅娘手脚麻利地收拾完家务，赶着仨儿子外面耍去，问如梅爹：“事儿咋样？”
如梅爹摸摸脸上的淤青，“明儿个我跟梅子把东西带过去，晚上就换钱回来。等会儿我借队里的架子车去，回来拉点儿化肥，也遮盖遮盖。”
如梅娘高兴极了，忙问：“能卖多少钱？”
如梅爹摇头，“今儿个倒是碰见个要收的，给三块，梅子嫌低。明天见了人才知道，梅子说咋也得八块、九块，才能卖。”
如梅娘高兴完了又有些担心，“人都没见着，她一个小孩子咋能虎得准？”
如梅爹说：“江军他妹夫让公安局的战友给找的，能差喽？是多是少，明天就知道了。”
如梅娘张了张嘴，“找亲家妹夫了？人家没烦吧？头一回见面就求人，多不好。”
如梅爹说：“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梅子给他孩子买点心果子了，没空着手......”
如梅坐在树底下井边洗衣服，听爹娘唠唠叨叨，脑子却想着咋借鸡生蛋......
看着脚下的青砖，如梅眼睛一亮。
附近二十里都没个砖瓦窑，砖瓦紧俏得很。这会子是1970年，离动乱结束也没几年了。以后庄户人日子好了，都要换瓦房。
黄师傅说过，三间瓦房得五万块砖、三千块瓦！一块青砖五分钱、瓦更贵。
这年代物资匮乏，只要有货，啥都不愁卖。要是砖瓦窑开起来，生意准差不了！
家里有劳力；卖了袁大头，就有大本钱，足够折腾个大生意了。养兔子啊，看来还是有点儿眼界窄......
烧窑可得大场地，村里能准不？好地当然不敢想，也浪费......啊！盐碱地，那块二百亩的盐碱地，正是烧窑的好地方啊！
如梅突然激动起来，匆匆忙忙把衣服洗好、晾完，拉个板凳坐到父母跟前，压抑着心中的兴奋，说：“爹、娘，咱有钱了开个土窑，烧砖瓦卖，铁定赚钱。”
如梅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啥？开窑？”
如梅爹则是不自信，“这闺女，那生意咱家哪干得起来？不行不行。”
如梅坐直了身子，“咋不行？咱有人有钱，想干啥不成？乡下人一年闲半年，忙不过来雇工也好找。只要跟队里说好、钱给得足，大队能不同意？”
如梅爹张了张嘴，“主意倒是个好主意，就是......铺恁大个摊子，咱这本事就怕收不住。弄不好，这点儿钱也搭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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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1其实吧，我是仙
如梅见父母都不支持，一点儿不急，知道俩人没经过大事儿，打算慢慢劝说。m.www.uu234.net再说了，家里没人会烧窑技术，得先去学习，熟悉了才敢干。
这事儿急不得，没几天就该收麦子了，咋也得收了秋才能有空派人出去。
这段时间的任务，就是说服爹娘同意、探探大队的意思。要是爹娘不同意，或者租不来地，说啥都白搭，只能想别的法子。
长毛兔啊长毛兔......说不定还得打它的主意。
正胡思乱想，家里的鸡一阵骚乱、咯咯乱叫。
如梅娘惊呼：“黄鼠狼!”说完，忙又捂住嘴。
如梅爹怒气冲冲地拿着屁股下的板凳就过来骂，“死东西，地里多少食儿不够你吃，还敢来家里拉鸡？火点了你！”
如梅娘忙过来推如梅爹进院，“别看它，再看就不给送财了。”
如梅暗笑，娘还真是迷信嗳。
乡下传说，善待黄鼠狼、它就会给家里送粮食财物。要不，为啥有“黄大仙儿”的名号呢。
其实，黄鼠狼是真正的偷鸡贼。
庄户人家散养的土鸡都会上树，千百年来练就的本事就是为了防黄鼠狼。
黄鼠狼也练就了绝招，它会给树上的鸡频繁做出拜年的动作；鸡被它的动作晃得眼晕，会栽下来被它叼走。
要不，为啥有个歇后语，叫“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
如梅走过去，把鸡圈牢牢围上。两只要孵蛋的老母鸡没有气力上树，竟然成黄鼠狼的目标了。
转身要走，突然看见不远处树下飘飘忽忽一个人影儿在晃，如梅一愣，有鬼来了？
转头看父母都回屋了，如梅壮壮胆子走了过去。
一个穿暗黄古装的中年男人正在树下，三十左右、身材中等、眉眼普通、没有煞气，见如梅过来，“姑娘，好久不见。”
如梅又是一愣，“什么时候见过？”
男人面带微笑，“姑娘开了天眼，第一个见的就是我啊。追着要兔子的，还记得吧？”
如梅恍然大悟，“哦，你啊，那个时候我还看不太清。”
搞半天，是那个吸血鬼，还真是好久不见。
男人看了看如梅额头，“你的天眼更晶亮了，我看得出来。”说着，用手指指如梅家的井，“你家的井打得不错，这是摆八卦了？”
“嗯。”如梅说：“我不想天天看见你们这些鬼怪。”
男人又笑，“其实吧，我是仙。”
如梅皱眉，“你骗谁呢？”
男人挑眉，“我没骗你，我真不是鬼，我是黄大仙。”
如梅：“......”
我滴个天哪，自己认为他是个吸血鬼，没成想人家级别那么高，竟然真是黄大仙！
如梅来了兴致，转脸看父母没出来，决定跟他多聊几句，“大仙，还真是好久不见。”
“嗯。这一阵子没在家，我上天了。”黄大仙见如梅仰脸跟自己说话，干脆落了下来，脚踏实地，“打听点儿事。”
如梅揶揄：“......大仙果然是大仙，说上天就上天。”说完，嘀咕了一句：“你咋不跟太阳肩并肩呢。”
黄大仙认真点头，“昨儿个临下来的时候，是跟太阳星君一起肩并肩说话来着。”
如梅：“......”
ps:小时候在农村，家里的鸡都会上树，还亲眼见过黄鼠狼从家里窜出去...
0052 施法
如梅看着黄大仙发髻玉簪、宽袍大袖，有些好奇，“大仙，你为何这幅打扮？看着不像这个时代的人。www.uu234.net”
黄大仙点点头，“我已经三千岁了，说是哪个时代的人都不对，打小穿这衣服，习惯了就懒得换。你看着别扭吗？下回换你们的衣服穿也好。”
如梅吓住了，“别呀。你这身衣服很好，衣袂飘飘，你穿上很有仙风道骨，跟你很配。其实吧，我还挺欣赏的。真的。”
妈妈咪呀，自己一句话，男人就要换掉穿了三千年的衣服，自己有那么大魅力吗？
“梅子，上完茅房还不来屋睡觉，站那干啥呢？”如梅娘唠唠叨叨、又心疼又抱怨，“走几十里不嫌累？明儿个还要去，想想就替你腿疼。小孩子不知道爱惜身子骨，可真该打。”
如梅喊了一声：“来了。”一边回院儿一边给黄大仙说：“再见。”
黄大仙看着如梅的背影，说：“八卦有形无符，并无法力，不挡阴煞。”
如梅脚步一顿，“请问大仙，有法子吗？”
黄大仙很认真地说：“我给你刻上就好。”
“哎呀，那可多谢了。”如梅小声说：“刻在砖头下面啊，让红卫兵看见了不好。你也知道这世道......”
“嗯。”黄大仙越过如梅，往井边去了。
十指挽莲花、仙气罩庭院，一时间如家院里瑞气千条、祥光万道，惊动了远远近近的魑魅魍魉、鬼怪神佛。
说实话，如梅有些震动。
啧啧啧，法力无边，这是真大仙啊。
如梅扶额，碰到额头的疤，不由得在心里哀嚎了一句：“自己的阴阳眼，在他眼里就是个碎渣渣。”
......
第二天不到9点，爷俩就到了百货大楼大门口。
如梅刚把橘红色的纱巾系上篮子，一个背着军用黄书包的年轻男人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来这边说。”
如梅爹忙拉起架子车，爷俩跟男人来到大楼后一棵粗大的杨树前，即便遮挡得严实，如梅爹还是吓得心脏狂跳。
三人站定，年轻男人直接问：“货带来了吗？”
如梅爹强压住慌乱的心神，看了男人一眼，“带来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袁大头，“你先看看。”
“我掌掌眼。”男人接过，又是弹又是吹，放到耳边听了听，挑眉，“有一眼。我不铲地皮、你也没埋地雷；不是新家生，这就好办了。”
“听说昨儿个行里人吃仙丹没成，估计就是你这份儿了。你就一枪打吧。”
男人一番行话切口，把如梅听得目瞪口呆，如梅爹更是一脸懵逼，“你说啥？”
男人看着俩人的衣着打扮，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把一段话缩减为：“货不错。多少枚？要啥价？”
如梅翻白眼儿，这男人是显摆自己多能吗？
如梅爹则是长出了一口气，“一个十块，一共二百个，要两千块钱。”说完，一脸紧张地看着男人，等着看，他是炸毛还是给自己还半价。
男人皱眉，“你这价，我可赔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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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3发财了
如梅知道生意人惯会说这些，语气坚定地说：“一枚十块、少了不卖。你也知道，每块都是90%的纯银，要这价都亏。”
男人一脸不太情愿，嘀咕了一句：“200张就200张。成交。”
“ 200张”如梅爹没听懂，“成交”俩字可是知道得明明白白，如梅爹激动得差一点喊出来，忙往后站了站。
如梅也很高兴，从篮子里掏出罐子，递给男人，“你数数。”
男人一枚一枚验过、数清，装入书包，“200张、两清。”说着，从书包里点出200张十元大团结，递给如梅爹，“你点点。”
如梅爹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两手直哆嗦。点一张给如梅一张、点一张给如梅一张，男人跟如梅都很有耐心地等着。
很快点完了，如梅整理好交给爹：“收严实了。”
男人说了句“回见”转身要走，如梅“嗳”了一声，“这罐子要吗？”
如梅爹瞬间睁大了眼，罐子人家也收？
男人转身，看了如梅一眼。不说话，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钱，抽了张紫色五毛递过来。
如梅没接，伸手抽了一张粉色一块，“一块。”
男人无语了，“你还真不吃亏！”说完，一手拿住坛子、一手抓住盖子，快步走了。
如梅爹看着如梅手里的一元、摁摁怀里的两千，一阵阵头晕，“梅子，乖孩儿，咱有钱了、有钱了。呜呜呜......”
如梅爹说着说着，一屁股坐到架子车上，脸埋到膝盖里，哭得伤心。
如梅也坐下来，拍着爹后背，柔声说：“爹，以后咱且得有钱呢，这点儿算啥。你忘了，上级都说了，社会主义就是让老百姓实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有爹娘领着、三个哥哥能干，咱家很快就会实现了。”
如梅爹忙擦擦眼泪，坐直了身子，“对对对，你说得对。我是个没出息的，闺女别笑话爹啊。爹这是高兴的。”
如梅抿嘴笑，“哪能呢。你可是我爹，比娘还亲、比哥哥也亲。”
如梅爹呵呵笑了，“瞎说。”
当初江家求亲，全家都兴高采烈，忙不迭地答应。只有如梅爹说：“梅子说了算。她不答应，江军再本事咱也不稀罕。”
就冲这一句话，爹也是世界上对如梅最好的人！
如梅跟爹直接去了银行，“放家怕丢，存三个月定期利息还高些，留下一百块也够这几个月花了。”
6、7、8三个月，割麦打场、犁地种豆、收秋种麦......是中原农民一年中最忙的三个月，除了农活啥也干不成。
抢收抢种的时候，睡觉吃饭都别想，更别提去支摊子干生意了。再说，那个时候集市都散了、没人。
如家一贯穷，突然恁多钱露出来，还出大事儿。找到致富项目、想好借口再取出来，刚好。
说实话，如梅爹拿着定期存单，有些失落。
轻飘飘的一张纸哪有一沓子大团结踏实？上面的数字、名字一个不认；好在怀里还留一百，要不，还真是难受。
想着如梅兜里的粉红一块，如梅爹高兴了，“没想到，那罐子也能换斤把肉！”
0054 拿定主意
看着辉煌巍峨的百货大楼，如梅爹豪情万丈，“走，逛逛百货大楼去。你想买啥，买！”
如梅不去，“不实惠，咱去街上买。”
百货大楼来逛的都是城里人，乡下人破衣烂衫、满身穷酸，售货员势利眼儿的多，去了也是招白眼儿。再说，现在还不是大手大脚花钱的时候。
钱要瞒着，东西自然也不敢多买，买了二十斤复合肥、两斤猪肉、十斤杂面，爷俩喜滋滋地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是半下午，全家静悄悄地，都下地了。
卸下东西，如梅爹去队里还架子车，然后去自留地；天黑又到祖坟磕头、感谢祖宗保佑，才一路哼着大戏回家。
如全翘首以盼，看着爹背着手、哼着戏回来，忙喊：“爹，就等你吃饭呢。”
买的二斤肉多是肥肉，如梅爹还给人家要了段儿骨头。
用小锅炼了半罐子猪油，如梅本想把肉跟油渣都炒了，让全家好好过个瘾，如梅娘回来一看，不让做，“这就睡了，吃好的也白搭，吃饱就中了。”
如梅娘苦日子过惯了的人，有肉哪舍得一次吃完？把肉渣用海碗盛出来、放橱柜里了。
如梅炒了一碗瘦肉，炖了三个大紫茄子，把馍都馏上。熬了麦仁大米汤，浓稠浓稠的。
麦子马上打下来，不怕没粮食吃。现在家里有钱，不穿好也要吃好。从今晚这顿开始，全家再也不会饿肚子了，哈哈！
弟兄仨都以为是江军寄来的三十块钱顶着，男人们心大，也没人注意。
晚上各自回屋睡觉，如梅把存单拿出来，“娘，东西卖了两千块，爹留了一百，其他都存起来了。这是存折，你看看。”
如梅娘跟如梅爹一样，狂喜罢了就有些遗憾，“钱拿回来多好。别让银行骗了吧？这一张纸就顶一千多块？”
如梅笑，“你看，这是银行的大红章、这是我爹的名字、这是钱数......”心疼娘从来没见过银行存单，如梅很有耐心、一项一项指给娘看。
看着看着，如梅娘就抽泣起来，“这辈子还有这一天啊......”
如梅爹激动、高兴、不安......半夜没睡，隐约听见如梅娘吸鼻子，知道她掉泪是高兴，自己还是有些心酸。
老婆孩子饿肚子是男人没本事，全村全公社都这样，自己能有啥能耐？现在祖宗保佑，老天爷给送罐子钱来，就这样吃干喝尽真有些不孝。盖房子、娶媳妇、儿子孙子几十口子，两千块钱能顶几年？
如梅爹想着如梅的话，翻身坐起来，看着外面的井台，有些动心。
能有个来钱的生意当然好，聚宝盆似的、花钱也长远。现在家里有本钱、有劳力，弄个生意也能撑开摊儿。干脆，哪天探探队长盐碱地的事儿？
对，就这么办！不过，得试试三个儿子。谁有啥不同想法，自己也不独裁。
第二天早上，如梅娘把肉渣都炖了，全家吃得饱饱地。
午饭，如梅做的鸡蛋西红柿面；每人碗里一个荷包蛋不说，还馏馍、炒菜，每个人又都吃得饱饱地。
接连两顿，不是大肉就是鸡蛋，还放开肚皮随便吃，还真是头一遭。
如梅娘示意如梅爹开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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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5亲兄弟、同进退
俩人已经通过气了，如梅也知道爹娘的想法。www.uu234.net
如梅爹压抑不住地高兴，“后晌都早收工一会儿，把借亲戚的钱还喽。贤良去你姥家、富贵去大姨家、老三去你姑家。装结实、别丢了。”
“记住啊，路远近都别摸黑，早点儿到家。”刚给祖宗、井神......烧了纸，如梅就挖出一罐银元，如梅爹这几天很信鬼神。
如贤良忙问：“哪来恁多钱？三家都还了，六十多块呢。”
如梅跑回屋拿出来存单，“看看。”
三兄弟低头一看，顿时都感觉被雷劈了。
“这是银行存折!”
“上面一千九百块！”
“写着爹的名字！”
三兄弟一起抬头，异口同声地惊呼：“这是咱家的？！”
如梅爹娘看着仨儿子的蠢样儿，嘿嘿直笑。
如梅笑眯眯地，“当然是咱家的！想拿去干生意呢，爹说跟你们商量再定。”
三兄弟还没有从震惊里回神，脑子都是懵的。
如梅爹收敛了笑，看着仨儿子，说：“梅子在盐碱地割草、挖了一坛子银元，千年不遇的事，都是祖宗保佑。进城两回，钱弄安实了才给你们说。”
“在这的没一个外人，知道了，就把这事儿烂肚子里。透露出去半个字，就是给如家招灾呢。”
三兄弟一脸懵逼，却机械地点头，“知道知道。”
如梅爹又说：“梅子想赁盐碱地、开窑卖砖瓦，这生意太大，我跟你娘拿不定主意。看你仨啥意见，不愿干的就给400块钱自己攥手里，盖屋娶媳妇都有了。后晌在地里干活，自己好好踅摸踅摸。”
“天降巨款”的消息还没吸收，“烧窑做生意”的炸雷又在耳边响起，三兄弟头晕晕、腿软软，脚踩棉花般下地去了。
看着仨人欣喜若狂又不敢置信的模样，如梅爹娘跟如梅都笑，“没出息的。”
不等收工，仨人一溜烟儿地往家跑，如梅见仨人一脸兴奋，就知道有门儿。
果然，如全气喘吁吁地说：“梅子，俺仨商量好了，亲兄弟、同进退！钱不分、烧窑干生意！”
如梅挑眉，“这就对了。分400块钱，盖房子、娶媳妇、养孩子......三五年就吃喝光，哪如得个活钱儿长远？好了，赶紧还钱去吧。天黑之前回来，野地里不干净。”
想了想，如梅又叮嘱：“家里做着你们的饭，别在亲戚家吃。”
如富贵忙说：“现在咱家有钱吃饭，不给亲戚们添麻烦。”
三兄弟各自揣了钱、拿上点心果子，赶紧给亲戚送去了。
看着仨哥都走了，如梅哼着歌开始做晚饭。
蒸馍、炒菜、熬稀饭，样样儿都是实打实的。不再是骗过嘴巴、骗不过肚子，不等睡觉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面也不是全杂面，掺了一大瓢八五面，蒸出来就好吃多了。
菜园里的菜，想吃啥就摘，用大勺猪油炒了，一人一大碗；隔三差五就上会买点儿肉，全家过瘾。
还有稀饭，以前不是喝蒸馍水，就是饭稀得像镜子、能照出人影儿。现在，回回熬汤，里面放好些杂粮，大米、小米、麦仁、红薯干......稠得能立起勺子！
0056 兵哥哥回来啦
知道哥仨都愿意跟着烧窑干生意，如梅爹娘见儿子们心齐，欣慰的同时，也有些忐忑不安。www.uu234.net
这一步万一走错，两千块可就打水漂了！
如梅娘说，“就算地能赁下来，咱家也没个会烧窑的。光请师傅不长远，得有人去学。”
如梅爹点头，“是这话。窑烧起来就十天八天不停，黑白都得有人看着，万一哪天师傅撂挑子走了呢？一个人会还不成，我看仨人都得学，也好轮班。”
如梅提议，“咱跟烧窑师傅签上合同，敢半路走人，上公社告他。”
这会儿的庄户人哪有什么法律意识，再说，这个动乱的时代，公检法司都被打烂差不多了。
如贤良摇头，“那还是不如咱自己会。”
富贵跟如全都忙说：“我们去学。”
如梅爹想了想，“等收完麦，哪天去县南窑里看看，我抽空跟队长探探。地赁不下来，说啥都白搭。”
忙忙碌碌，眼看就要到割麦的日子。
大战在即，各家各户都严阵以待，磨镰刀、找口袋、腾地方、备农具、储吃穿......
清河镇上连着几个会，都是人山人海。该买的买齐了，要不，收麦的十几天，逢会都停了呢。
自从家里有了钱，如家的鸡蛋、鸭蛋一个没留，都让如梅做着吃了。为了麦季子，娘俩还上会买了十几斤青皮鸭蛋，用泥巴裹着、好好腌了起来。
平时再不舍得吃鸡蛋，麦季子到了，最穷的人家，也要提前腌几十个鸭蛋、鸡蛋。
要不，收麦、打麦、扬场......高强度、连轴转、天气热，稀饭咸菜可不中；累脱了，人会丢命！
如家不用说，家里有钱，又是如梅当家，吃饭买菜、日常用度，不考虑节省，需要啥买啥。
当然，有如梅娘把关，不会浪费，更不会胡吃海塞、败毁东西。
所以，连着几个会，如梅跟娘都去买东西，每回都是满载而归，家里人也都喜欢。
扯布、买毛巾；买香皂、洗衣粉......夏天出汗多，这些东西以前舍不得用，现在也不怕啦。
草帽、麻袋、木锨、耙子、簸箕、篮子......这是打麦要用的，以前老借别人的，现在也不凑合了。
如梅爹一咬牙，甚至还买了辆崭新的架子车！
拉麦、拉粮食、送粪、送化肥......庄户人眼里，架子车比啥都实用！
当然了，如梅娘俩还买了不少猪肉，炼油存油渣。麦季子没人杀猪，到时候没处割肉。
家里存一竹篮油渣子，不管跟茄子、土豆、粉条、豆角、南瓜......哪个一起炖了，都是一大硬菜，特别添力气。
如梅把盛油渣的竹篮子用绳吊在水井里，十天八天都不会坏！要是放在屋里，天太热，没几天就会长毛滴！
这天傍晚，全家还没收工，如梅早回来一步做饭，正忙着，就听见外面一个男人喊：“贤良？如贤良？家里有人吗？”
如梅忙擦擦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谁啊？都下地了，我在家呢。”
一出厨房门，看见落日余晖里，军装笔挺、英俊阳刚、眼神犀利的兵哥哥，如梅傻掉了，“你是......那个......江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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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7 居然是两看两相厌？
如梅话音儿刚落，就觉得周围的温度骤降。www.uu234.net
如梅心虚，偷偷抬眼再看眼前的男人，浓眉已经狠狠地皱了起来、犀利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冷冰冰地。
如梅有些后悔，看在人家寄来三十块钱的份上，也要斟酌一下用词，该鼓掌高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什么的！
......
江军挺直了脊背，打量5米外的如梅。
几年没见，小丫头长大了；除了五官更精致了，整个人跟记忆中的黄毛丫头判若两人。
少女面容姣好、纤细高挑；眉眼弯弯、明眸善睐；小翘鼻子、樱红小嘴。
乌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身穿的确良白底碎花遮膝裙，腰系蓝底白花木耳边小围裙，整个人亭亭玉立、眉目如画。
活脱脱一个娇俏可爱、活泼漂亮的俏媳妇，当然了，这是不计较上回的粗话和刚才的无理的情况下！
就是，眼神透着一丝丝心虚，还有一点点狡黠和......惊喜？
果然，如梅露出笑脸、喊着“真是太惊喜了！”抬步朝自己奔来！
看媳妇对自己这么热情，江军的心，突然就那么漏跳了一拍......
然鹅，如梅满脸惊喜，大步朝江军......身后的自行车......扑去！
江军：“......”
这小混蛋！
如梅已经高兴地喊了起来，“哇，真的是长毛兔嗳！看看这毛，恁长；眼睛跟红宝石一样；这三瓣嘴，哈哈哈......你看它，小豁嘴儿，吃草还真快。”
江军磨牙，“......”
自己这是......人不如兔？！
如梅弯腰看着自行车后座两边的两个兔笼子里雪白的长毛兔，真真是高兴坏了。
抓起兔笼子里的青菜喂给兔子，别说，小兔子还挺买账，一点儿不怯场，前爪捧着送进三瓣嘴，一动一动吃得开心。
嗯，就是笼子里的纸板有屎尿，看着有些脏、闻着也很臭哦。
“把车子推到树底下，看晒坏了。”如梅头也不回，上去就要推车子，完全忘了身后一脸怒气的兵哥哥。
江军黑着脸、大踏步走过来，接过车把，自己推了过去，嘴里还不忘打击如梅，“二十多斤铁笼子、三十几斤兔子、十几斤大提包，再加上车子......推得动吗？胳膊细的麻杆儿一般，逞能！”
如梅知道男人动怒了，在身后翻了个白眼儿，突然有些迟疑地问：“你的腿......是不舒服吗？”
看着一瘸一拐地，该不是受伤了？
江军一边支车子，一边说：“没事儿。”
如梅不信，“真没事儿？”
部队上受的伤估计比较厉害，再说了，这男人一看就是特别坚强的人，除非万不得已，肯定不会在自己面前漏出伤痛的。
江军一边卸笼子一边不以为然地说：“前阵子挨了一匕首，没有伤筋动骨，再熬几天就彻底好了。”突然，江军直起腰来，乌黑的眼眸瞥过来，一脸挑衅，“怎么，我瘸了你就不喜欢了？”
如梅张张嘴，讪讪地笑，“怎么会！你回来，我还挺高兴的。呵呵呵......”
江军挑眉，看着言不由衷的小媳妇，问：“有多高兴？”
如梅瞪眼。
这男人怎么不按套路走？这话问的，让人怎么接嘛，真是的。还解放军呢，愣是耍流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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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8 鼻子要气歪了
如梅这会子才有功夫仔细打量自己这个未婚夫，还真不是一般的帅酷！
身高超过一米八、身姿挺拔、精瘦干练。m.www.uu234.net皮肤小麦色、浓眉大眼、鼻子高挺、薄唇紧抿、眼神......不快。
嗯，好像是不太高兴......
如梅不跟他对视，转了眼神，打量起他的穿戴。
七十年代的军装跟现代的当然不能比，在如梅的眼里有些土气，却是这个时代最流行、最拉风的行头。
江军头戴解放帽；身穿绿军服、交叉斜挎军用挎包和军用水壶；脚上穿着最最结实的草绿色军用解放鞋。
左右领子上大红色的领章；帽子上艳红的五角星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这就是“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红旗挂两边”，被称为“三片红”。
上衣是四个兜，标准的干部服装。1965年8月，我**衔制取消，军衔服也随之废止；按照上级规定，全军干部战士，男女军人军服衣料、式样基本相同。
人们只能以领子区分男服女服，从上衣口袋分别干部和战士。干部上衣是四个口袋，士兵是两个胸部口袋，体现了官兵一致的革命传统。
所以，从江军的军装看不出他多高级别，但是，四个兜确认他是个军官无疑。
“怎么?不认识了？”江军见如梅对着自己的衣服看来看去，好气又好笑，“大老远来了，不给口水喝？”
如梅“啊”了一声，“你是最有资格来我们家喝水的。”说着，抬手指指身边的井，“这井就是你寄的三十块钱打的。”
江军：“......”
鼻子都要气歪了，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是这家的女婿？
如梅却已经转身走了，给兵哥哥倒茶去。
江军坐在树下的凳子上，看着如梅的窈窕身影，若有所思。
无论脾气性格，还是衣着打扮，这丫头还真像换了个人，只能说......她是真长大了！
如梅从堂屋端了茶水出来，见江军低着头逗兔子，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男人的眼神还真是可怕，果然，军人气场不一般！
如梅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说：“等我大哥回来陪你说话，我接着做饭去，晚上杀鸡招待你。”
知道庄户人家里的鸡最金贵，江军头也不抬，“不用。”
庄户人当女婿是最尊贵的客人，如梅当然知道，一边撒玉米喂鸡一边说：“要是我娘在家，肯定也要杀鸡的。”
唯恐江军内疚，如梅一边弯腰抓正吃玉米的一只鸡，一边解释，“家里的鸡天热歇窝、都不下蛋。前两天娘还说，杀一只给家里人补补、也省瓢粮食。”
江军：“......”
鼻子又要气歪了，感情，不是因为自己来了才专门杀鸡！！！
如梅很快抓到一只鸡，利索地拿刀割了脖子，扔到院子里任由它扑腾，端着一碗鸡血、回屋准备菜去了。
晚上家有贵客，光炖一只鸡可不行，凉菜也得弄几个，肯定要喝酒的。
知道江军酒量不大，喝醉走不了就坏了。从部队刚回来就在岳父家过夜，即便这里是回他家的必经之路也不行。
江家知道了，该说如家不通情理、灌醉新女婿，说不定最后都怪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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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9 招待贵客
嗯，既然想起来了，就赶紧给他叮嘱一声，要不，等全家人都回来，再说这话就不好意思。www.uu234.net
哥哥们要取笑自己是小事儿，关键是父母该说自己不懂事。
在乡下，不管什么客人，为了彰显热情好客，主人都要劝人多喝；自己不让贵客喝酒，不是等着挨吵吗？
如梅来到厨房门口，冲着江军喊了一声：“晚上少喝酒。”
看如梅围着围裙，一手拿菜刀、一手拿土豆，一边削皮一边叮嘱自己的样子，还真像个小媳妇。
江军坐直了身子、挑眉，“这是，心疼我？”
如梅翻白眼儿，“我是怕被你家埋怨！”
如梅捡起一动不动的鸡回到厨房、摁到热水里，一边用力拔毛一边小声抱怨：“又耍流氓！还军官呢，切！”
很快便有邻居过来打水，看见江军在井边坐着，都忙招呼：“哟，这可是贵客。”
江军笑眯眯地起身招呼、帮忙打水，要是男人来了，便给人敬烟。
如梅也出来招呼，拿江军带来的糖果给女人、孩子们分。
金明是个无事忙，最是腿快耳朵灵，一听说如梅对象来了，飞一般过来看热闹，接了糖就蹲下逗兔子。
如梅忙安排他跑腿：“家里来客了，让俺家人都早点回来。”
看金明转身就跑，如梅又忙喊：“金明，告诉我爹顺便买几盒好烟。”
家里人来多了，哪能老让江军这个客人递烟呢？而且他也不抽烟。
如梅一个人在厨房手忙脚乱地做饭，还要不时出来招呼看热闹的邻居，真真是忙得不轻。
好在，如梅娘很快就慌里慌张地回来了。或者说，全家都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本来也快收工了，这会子正是路上人多的时候；大家听说新女婿回来了，不管见没见着人，都是赞不绝口。
如家的人当然面子足足地，招呼众人来家喝茶，一个个喜笑颜开地往家走。
如梅爹不仅买了好烟，还买了好酒。
虽然知道江军一定会带，但是自己家也要买啊，这才是正经待客之道。
如家院子里高朋满座，看江军的、看兔子的、看车子的......抽烟的、吃糖的、喝茶的......站着的、坐着的、蹲着的......
大人笑、孩子叫，热闹非凡。
看天色暗下来了，如梅爹来厨房跟如梅娘商量，“我让富贵去大队部借汽灯，我去请队长跟大队书记陪客，让如全去木匠家借张大桌子。晚饭就摆院里，你看咋样？”
如梅娘一边炒菜一边说：“我正说炒好这俩菜就去借大桌子......你让如全拉架子车去，别光借大桌子，椅子、高凳子都要。数数几个人，哎呀，烫死我了......”
如梅爹忙说，“你忙吧，我知道了。”转身前又叮嘱了一句：“多做几个菜，别小气，让人笑话。”
晚饭自然很丰盛，不光炖了一大盆鸡块、炒了四个热菜，光凉菜就弄了四个，拌黄瓜、炸花生、醋皮蛋、蒜粉皮。
洒了纯纯的小磨香油，香飘十里，全村都被如家搅闹得心神不安。都吃饭了还有小孩子赖在院里不走，多少能再得块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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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0 试探
乡下规矩，家里来了客人，邻居们来看的越多、客人越受重视，表明主家的人缘越好；吃饭的时候，陪客越多，客人越发显得尊贵、在主家心里地位越高。m.www.uu234.net
自然，饭桌上江军是主角。
知道大家没有出过青山县，对外面的世界诸多向往；又都是男人，对部队的事儿也好奇得很。
所以，江军谈笑风生，跟大家打成一片，一点儿没有新女婿的紧张不安。
当然了，因为跟如贤良是同学，在镇上上初中的时候天天路过村子，常来喊贤良。所以，对西山屯，江军一点儿不陌生。
村子里的人也认识不少，还有几个同班同学呢，比如胡三的儿子胡建设、梁奶奶的孙子梁跃进。
多年不见，这俩人跟江军已经有些生疏了。没出息的泥腿子碰见前途无量的大军官，他们其实有些自卑。
见如家非得留吃饭，俩人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能断然拒绝，忙答应去去就来，回来给家人说了。
梁奶奶忙说：“该去就去。就是......白吃白喝一顿好的，空着手咋好意思？”忙着找东西。
看着家里刚摘的长豆角，眼睛一亮，“好歹给他家添个菜吧。”
那边胡三婶儿过意不去，又恐如梅娘儿俩忙不过来，要过来帮忙做饭，被胡三拦住，“去一个白吃饭的就够了。你去帮忙、如家领情，外人看了还说你也去混好饭！”
庄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爱说闲话。一些妇女更是长舌妇，没事儿也要找话说。
胡三婶儿一想也是，“不找气生。反正晚上不出工，让她娘儿俩慢慢做去吧，我就别掺和了。那......拾掇几个鸡蛋拿上。”
拿多了，怕如梅娘客气再给送回来；拿少了，自己也觉得拿不出手，只得边收拾鸡蛋边自我安慰说：“真不行，下回接贤良媳妇还是我去。大不了再被兰英娘说几句难听的，我听着就是了。”
于是，胡建设拿了一大捆豆角、梁跃进兜了十个鸡蛋，俩人洗漱完毕、换了干净衣裤，乐呵呵地过来。队长、大队书记早到了。
如梅娘儿俩把菜都上齐了，才松了一口气。
乡下规矩，家有贵客来，女人不上桌。
于是，娘俩儿在厨房匆匆吃点儿饭菜，如梅娘收拾厨房，如梅坐在厨房窗户底下洗涮。
如梅支棱着耳朵，听酒桌上男人们在说啥。
如梅爹是长辈，虽然嘴笨，该说话的时候还是要说的。
一直想问的盐碱地，现在不问更待何时？趁着大家都在，也想听听大家伙儿的主意。对着满桌好酒好菜、又有新女婿坐镇，如梅爹说话的底气都大了许多。
“队长，我给你再满上酒杯；书记，吃菜吃菜。您俩吃着喝着，我问个事儿。您俩听听，能成就成；不能成、我也不怪，就当咱弟兄们喝酒瞎扯呢。”
这个时候都是生产队，社员啥都听公家的，没啥难事儿要办。
所以，队长跟大队书记根本没当回事儿，又都喝了点儿酒，队长直点头，大队书记干脆直接拍胸脯子：“啥事儿？你只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