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大结局前篇
另一个此时此刻正承受着浮屠蛊的躁动,整个人水深火热的状态下,还和这样一个高手打架能占了上风才奇怪呢。
这边的战况基本上是持平了的,只是贺汶君那边就比较激烈了,贺汶君如今赤红着一双眼,脑子里浮现出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画面,有喜有悲,有伤又痛,她大概知道那是谁的记忆,应该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神吧,具体叫什么来着她已经忘了。
听说有很大的可能自己就是那位神的转世重生。
“贺汶君,好一个贺汶君,只是可惜了。”大长老的话或许让不懂的人只是以为大长老在可惜贺汶君的才华横溢,可是今天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却要陨落在自己的手上。
而只有少数两三个人才知道,其实大长老惋惜的只是曾经那个风华绝代的千水上神早已被时光掩埋在这天地间,而如今这个贺汶君虽然拥有千水上神的一丝气息,可是到底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真正的风华绝代的上神了。
可惜了,一代上神是真的陨落了,哪怕这一丝一缕的幻影都即将死在自己的手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让大长老值得感慨的?
“老家伙,今天到底是输是赢……胜负尚未可分,课别高兴的太早了些。”贺汶君可不是个这么容易就认命的。
她拥有者最古老的占卜之术,更拥有让人羡慕的对危险强烈的感知力。
更有对生死的绝对直觉。
这一次,她坚信自己不会死,因为她已经在很早之前就感觉到了这一刻的危险,这也正好证明了她不会有生命危险。
只是今天一定会死一个人,却不知道那个人会是谁。
“小儿狂妄。”大长老不屑一顾的语气没有让贺汶君分神。
贺汶君虽然武功奇高,可是到底是一介女流,很快,男女天生的那种差距就出来了。
贺汶君有些体力不支,可是硬扛也不是扛不住。
那边已经有人将容锦那个小没良心的成功救下来了。
贺汶君松了口气的同时,脑中一根神经猛地绷紧。
那是对突如其来的危险的一种超强的感知能力,她几乎已经有了一种生命接近尽头的错觉,可是她的预言从来没有出过错误,所以虽然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应该会死在这里,但是却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间。
她相信自己绝对硬的命。
寒气直逼脊背,可是她已经没有避其锋芒的能力了,或者说不是她没有能力躲避那几乎致命的一击,只是她来不及躲,前面有将自己堵的死死的容大长老,旁边还有许多人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一切。
贺汶君已经退无可退了。
长剑入肉三分,贺汶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汶君!/夫人!/娘亲!”许多许多的声音中,贺汶君笑了。
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好像整个世界就只有一个贺汶君一样。
“丫头!”声嘶力竭的一声,在这几乎已经静止的天地间显得尤为突出。
老头子连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都不照顾了,在他看见贺汶君从高台上坠落下来的那一刻,他脸上的一切表情都已经消
失的无影无踪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难以言喻的惊恐和绝望。
好像自己小心翼翼守护了一辈子的至亲突然离开了自己时那样的绝望。
回头想想可不是吗?符臣这辈子在世人眼中销声匿迹,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了什么,他一生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守护神女,即便神女已经永远都不是从前那个神女了,也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个样子了。
可是当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你就会明白,其实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她还活着,只要他还能够守护在她的身边,其实其他的真的不重要。
凤离和符臣两人同时朝着贺汶君坠落的位置疯了似的狂奔,可是到底凤离还是落后了一步。
符臣颤抖这双手,将贺汶君稳稳的抱在怀里。
千百年了,符臣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样大的情绪波动是什么时候了。
他知道这一次贺汶君的陨落代表了什么,这一次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他能感觉到贺汶君的生命之力正在一点点的流失,这一次如果她再死了哦,那就是真的陨落了。
“千水……神女……”符臣几乎泣不成声,他明明没有声嘶力竭的哭,甚至脸上的表情都还是麻木的,不知道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还是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
贺汶君已经奄奄一息了。
凤离站在距离他们三步远的距离外,愣愣的看着这一切,整个人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人,似乎整个人都已经被牢牢的定在哪里了。
容玉姗姗来迟,她还揣着粗气,想来应该是刚才跑的太急了。
“千水,你怎么能就这么没了呢?你知不知道,奴等了你多少年……”一瞬间,符臣满头华发渐渐边黑,身上的肌肤也跟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滋润美白,整个人的面容也渐渐变得年轻。
随之而变的是他通身的衣物首饰,他整个人都跟着变了,变成了一个年方二十的贵公子,玄青色的衣袍,一头青丝披散开来。
眉心妖异的红痣渐渐清晰。
一瞬间,符臣的变化引起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看向了这边。
“神女,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少年哽咽的声音传入凤离耳中,唤醒了凤离的神智。
凤离疯了似的上前,企图将贺汶君从符臣的手中抢回来。
“别过来!”符臣几乎是下意识的,抱着贺汶君的身子,一个侧身,动用了自己体内为数不多的神力,带着贺汶君往后退了不止一步。
“汶君……”一开口才恍然知道原来自己根本就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汶君,我是凤离啊,你看看我,你……噗”鲜血从口中涌出,可是他却似乎浑然不在意。
“容……弗……”贺汶君几乎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脑子里走马观花一样的播放着许多许多的画面,好像一切都是她曾经真实经历过的,可是却又好像并不是她自己经历的,而是被人强行灌输的记忆。
“神女,千水……”符臣眼角的泪滑落在贺汶君的脖颈间。
脖颈见的一丝丝凉意让贺汶君的神色清明了一点点。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容玉原本就站在符臣的身后,一瞬间她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倒在了符臣的身边。
一道红光从容玉的眉心射出直冲不远处凤离的心口。
那一瞬间,符臣几乎崩溃,“你为什么到死都要让那个男人活着?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不救他你还能借着浮屠蛊多活两年!”
符臣看着凤离的目光恨不得杀了他。抱着几乎快失去意识的贺汶君的手紧了又紧。
“符臣……你不明白……”贺汶君伸手抓着符臣的手,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眼那边站着一动不动的凤离。
“容,弗……好好……活着……”贺汶君眼角的泪珠让凤离心里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千水……”沙哑的声音让人想哭。
“容…弗……你回来了,我……”贺汶君身子已经没法动弹了,她看不见凤离的表情,但是她知道她的容弗是真的回来了。
容弗啊,是她的容弗。
她愿意心安了。
“符臣,带我走……永远别让他找到我!”这是贺汶君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千水!千水!你醒醒!千水?!”符臣看着上一秒还拉着自己手的小手这一刻就颓然的落了下去,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最后唤出的那一声千水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他在害怕,害怕这个女人真的就要陨落在这里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爱你……”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
凤离呆呆的看着他怀中了无生机的贺汶君,只觉得这天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阴沉的。
“贺汶君,千水……”凤离仰着脑袋,她走了,可是他却不愿意面对。
“呵哈哈哈哈哈容弗!你终究害死了她!”符臣看着凤离的目光像粹了毒,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可是他知道她会怪他的。
“容弗,这辈子你永远都别想再找到她!永远都别想!”符臣伤心欲绝,他呢绝望丝毫不比凤离少多少,甚至比起凤离来说,他更加接受不了贺汶君的死。
符臣带着贺汶君走了,走的决绝,即便所有人齐心协力想要留住他,可是在一个拥有神力的人面前,任何凡夫俗子的任何举动都是徒劳的。
“不,她没死,没有……”,待到符臣带着贺汶君走了好一会儿之后,凤离好像才回过神来了。
可是当众人侧首看着这个男人的时候才突然觉得是自己天真了。
自己爱到骨子里的女人就这么死了,甚至还被人将尸骨都带走了,他又怎么会真的这么淡定,这么平静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压根就接受不了,他在和自己的内心挣扎,他希望将自己活在梦境里,可是事实上他做不到。
“不会的!我的汶君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没了呢?不可能!”几乎是同一时间凤离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原本干净凌冽的气息只在那一瞬间就变成了一种非常恐怖,几乎让人窒息的黑暗气息。
287,大结局中
“不好!他走火入魔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惊呼出声。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包括刚才的容大长老和挟持过容锦的幽冥谷歌都忍不住退了又退。
开玩笑,如果这个时候和这凶神火拼,怕是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凤离确实走火入魔了,因为贺汶君死了,没有了贺汶君的凤离和一具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是你们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他……”无厘头的两句话,瞬间就让几乎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
这个时候大家已经顾不得真正的战场了,只一个个愣愣的看着凤离。
一看势头不对,幽冥谷歌扭头就跑,毕竟刚才他还抓过这人的儿子来着,原本也就无心开个玩笑罢了罢了没想到却经历了这样的变故,这个时候还不跑,愣在这里等这个杀神想起来了,一巴掌呼死自己吗?
齐军有将领已经机智的选择退兵了。
于是齐军那浩浩荡荡的军队就这样直接的就撤离了。
东陵的军队也跟着收了兵,在场剩下的除了大长老还有贺汶君和凤离的部下和亲朋好友们。
“你们都害死……”凤离看着容长老,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执念,对于贺汶君的执念。
大长老环顾四周,想逃,可是看着周围那一圈虎视眈眈的目光,他知道自己今天如果不能突出重围,大概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呵哈哈哈哈没想到老夫也有今天,不过能够拉着灵族唯一的后人给我陪葬,老夫死有何惧!”
说着就主动出击,和凤离正面对上了,两人招式凌厉,一个是为了保命,不成功便成仁,一个是因为心中执念,所以一招一式皆是毫无章法,一切行动全凭本能,既不要命又不要脸的打发,是个神仙也受不住。
渐渐的还能和凤离勉强打个平手的容大长老已经落了下风。
“噗”长剑穿身而过,随着大长老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也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哈哈哈!”猖狂的笑声还在继续,容大长老呲目欲裂,“容氏亡矣!容氏亡矣!天亡我容氏,天亡我容氏耶!噗”
鲜血如注,喷涌而出,大长老还在笑,似乎要用这样猖狂的笑容来告诉老天爷他死也不甘心。
“噗……”最后一口鲜血喷出,大长老呈大字型倒在漠漠黄沙之上,彻底没了生息。
“死了?”凤离的眸子一瞬清明,一瞬混沌,众人惊悚的看着凤离,忍不住纷纷往后退,只希望远离这个杀神。
“呵呵!死了……死了!承欢,你看见没有,他死了。”凤离看着天空像在自言自语,“承欢,你回来好不好。别闹了……”
语气中的宠溺的无奈,仿佛那人就尽在咫尺,还像从前那样调皮淘气。
“呵呵……”他笑了,笑的身子都跟着颤抖,他一直在笑,似乎企图用这样的笑来表示他的不伤心。
等到他终于笑累了笑够了,他像个孩子一样弓着身子蹲在地上,有水滴浸湿了地上漠漠黄沙,没人看见。
他又站起来,望着一望无际绵延到天际的漠漠黄沙,沙哑着声音,一步步往前,好像前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你说你想看长河日落,
风起黄沙。你该说你喜欢大漠孤烟直。承欢,你看这夕阳,想不想当初?”
凤离一步步的往前走,伸手轻轻收拢五指,好像这样就能够抓住什么东西。
正前方是残阳似血。
“不要……”是刚刚脱离现在才醒来的容玉,“不能……”
她好像在喃喃自语,却又目露惊恐。
很快流苏也似乎想起了什么,惊恐万分的声音陡然响起,“不要!王爷不要!”
“承欢……你看,这是你喜欢的大漠里的夕阳……”前面就是流沙,流沙之上不留活口,这凤离明显是不想活了,在自寻死路呢。
“娘亲,哇呜呜呜,娘亲,我要娘亲……”这个时候刚刚醒来目睹了自己的母亲去世的全过程的容锦小朋友终于回过神来了,扯着嗓子就开始嚎啕大哭。
完全不顾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哇呜呜呜!娘亲娘亲!我要,哇呜呜……”
凤离浑然未觉,好像如今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他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似的。
似乎在他的全部意识里,就只剩下了追随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而去这唯一一个念头。
“王爷,没了王妃还有小世子啊,如果您就这样走了,小世子应该怎么办!”流苏急中生智,虽然小世子打从一出生就没有个凤离有过什么接触。
但是到底是骨肉相连,血浓于水。
“小世子从出生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爷可曾有过亏欠?”凤离不为所动,似乎完全听不见流苏的话,可是流苏知道他那样的人即便是走火入魔也绝对不可能完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凤离不为所动,她就只能再接再厉。
“王爷当真一点儿对小世子的亏欠都没有吗?小世子已经没有了母亲!他还只有这么小!他才三岁啊!王爷!”凤离距离流沙群就只有三步之遥了。
流苏心惊胆战的看着那个男人。
鼻尖一酸,眼泪不挣钱的就落下来了,不只是他,还有很多人都落了泪,那个英勇了一世的男人啊,终于在那个女人走后彻底的疯了。
“王爷!”流苏几乎声嘶力竭的一声,成功的让凤离的脚步停在了最后一步上。
“王妃已经死了!王爷难道就这样不管不顾的随王妃去了吗?”流苏几乎泣不成声,在场的大概除了凤离,没有人比她对贺汶君的感情更加的深厚,贺汶君没了,她不是不绝望,不是没想过一了百了。
可是她不甘心,贺汶君生前还有事情没有成,她怎么舍得这么快就随着她去了呢?
“王爷!王妃从前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他就是为了让你活着,她拼了命让您活着,不是为了让您在她死后随她而去,而是希望您能够代替她活着,连同她的那一份一并活着……”流苏一步一步的试图靠近那个男人,怀里抱着抽抽搭搭哭个不停的容锦。
怀里的容锦哭的伤心欲绝,她脸上也是泪痕未干。
“王爷,我知道您绝望,可是您既然有勇气死,可是为什么没有勇气活着呢?夫人的大仇未报,王爷难道也不管不顾了吗?小世子生来艰苦,夫人已经没了,普通再没有了王爷,您摸摸自己的良心,觉得对得起小世子对得起夫人吗?”
“仇……”凤离薄唇轻启,“
孩子?”
他抬头,定定的看着天边残阳,“承欢,我说好了和你同生共死的……这次怕是要食言了……”
凤离忽而笑了,不像从前那样不管什么样的情绪都透着一股子沉稳压抑,而现在的凤离,张狂肆意,像极了那种无畏无惧不顾一切的决绝。
流苏心酸得更厉害了,贺汶君已经没了,如果凤离也没了,她真的很难想象小小的容锦应该怎么办。
凤离一个起落,已经跨过了流沙群,直奔齐军大营。
“王爷!”一阵阵惊呼,可是凤离却置若罔闻。
流苏哭着哭着扯着唇笑了,“夫人,您看见了吗,那个您用生命爱着的男人啊……值得。”抱着容锦的手紧了紧。
流苏苦笑,她知道凤离是要单枪匹马的去为凤离报仇。
“夫人,如果您能够看见这一幕大概也能够安心了吧。好赖,他心里至始至终都只有您一个人。”流苏眼角的泪无声滑落。
这一战,一代巾帼英雄陨落,原本以为齐军仓皇出逃这场大战就应该完了,可是事实却总是出人意料。
凤离以一人之力绞杀了齐军二十万大军,齐军大损,这还远远不够,东陵大军一路北上,逼的齐军溃不成军,齐军大败,仓皇逃回大齐皇城。
回过头来,漠北大军挥师南下,直捣东陵皇城。
东陵大败,漠北大军占领东陵都城,东陵贵族做鸟兽散。
可是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件事情应该尘埃落定的时候,正主儿人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皇室里的一切都是这场战乱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的,所以没什么好整顿的,所以如今整顿的都是从前那些个不安分的王公贵胄。
凤离带走了容锦,两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安顿好了整个东陵,流苏离开了京城,她想天大地大,没了贺汶君,好像她也像那大海中的一抹浮萍,竟然有种天地之大全无她容身之处的孤寂感。
她想,就这样随波逐流吧,说不定哪一天呢,哪一天她还能够再遇见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
亦或者还能够再遇见一个像贺汶君那样风华绝代的女子。
云卷云舒,一年又一年,流苏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茫茫人世间走过了多少年了,但是她脑海中依旧忘不掉那日黄沙茫茫,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就这样陨落。
也或许其实她根本就没有陨落,她只是暂时失踪了而已。
她这样安慰这自己,只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安心,她回到了最初遇见那个女子的地方,明霜阁,那颗郁郁葱葱的合欢树还年复一年的开着花,只是少了那个红衣女子的抚琴浅唱。
九幽从那场大战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几乎明霜阁的所有人都在找九幽。
可是九幽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和凤离一样不见踪影,怎么也找不到。你说这茫茫人海之中要找那么一两个刻意隐藏自己的人,何其容易?
东陵的容王府,人去楼空,可是总还有那么一两个舍不得离开的。
云非坐在梨花树下,石桌上煮着酒,可是对酌无人,不知不觉春去冬来,可是整个容王府不知何时却只剩她一个人了。
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
288,大结局
凤离永远都记得那年那月,长河日落,黄沙漠漠,那个身着红衣的小姑娘,坐在梨花树下教训下人的场景。
明明大家都只有四五岁,心智尚未成熟,可是她就是那样的万众瞩目,好像她天生就应该是那个位置上的人,那个时候他不止一次的感叹这个小姑娘生而为女。
他不止一次偷偷站在角落里看她光芒四射。
彼时,她是漠北万众瞩目的明珠,永安郡主,是整个沙漠上最明亮的星,而他只是东陵王朝无权无势,备受欺凌的小皇子。
先帝病重,无暇顾及他,他的母后自知病危,皇城危机四伏,她护不住他,所以超让他来漠北找秦南王,说秦南王一定会帮自己,可是他来了,秦南王却并不想要参与皇储之争。
他在秦南王府呆了半年的时间,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母后的闺中密友秦南王妃,他知道是那个男人不愿意让他见她。
秦南王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毕竟他征战沙场已经大半辈子了,若是贪生怕死,早就死在战场上了,可是他怕自己的妻儿死。所以他不愿意参与皇室斗争。
他能理解,因为从小就深谙尔虞我诈之道的他,知道皇储之争的路上总是血流成河,尸骨成山的。
半年来,他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他总是乖乖巧巧的住在偌大的秦南王府的一角,不吵不闹,安静的让人以为他不存在。
他知道自己不是不急,只是明白哪怕自己急死也没有任何用处。
他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看隔壁院子里的小姑娘坐在梨花树下酿酒,偶尔训斥训斥丫头。
明明她比自己还小,可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气质就是像个大人,一个单纯的大人,一言一行都是如此。
“嘿,小哥哥,你站在上面看了好久了,你还想站在上面看多久?”终于有一天贺汶君发现了他,不,或许她一直以来都知道他的存在,只是一直都不屑一顾罢了。
他从墙头跳下来,有些不知所措。
“嘿,正好,你来常常我新酿的十年春。”说着也不待他回答,贺汶君就盛了一杯酒递给他。
“你可是我这十年春的第一个品尝者。”小姑娘眉眼弯弯,明明才五岁的年纪,可是肚子里装的智慧却远远超过一个普通的成年人。
凤离永远都记得那个味道,可是后来的后来,再也没有了十年春,酒没了,酿酒的人也没了。
她不住在小院子里,只是她时常喜欢在那个院子里酿酒,每次新酿出来的酒,她总是第一个给他尝尝。
他们的关系也渐渐变得好了,可是好景不长,第二个年头上,先帝驾崩,他身为皇子,要回去守孝,所以在秦南王亲卫的互送下回了京城。
没想到这一别他险些一辈子见不到她。
血雨腥风,皇城灯火通明,那是宫变,他侥幸在秦南王府亲卫的保护下活了下来,可是那些亲卫却都死了,一个都没活下来。
他如同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那些血流成河的一幕幕,整个皇宫乱成一团,死的死伤的伤。
还有一些宫人在争夺财物,想要趁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惜了这些人最后都死在了无情的刀剑下。
他安安静静的躲在角落,目睹了宫变的整个过程,新帝登记,他记得贺汶君说过,这世上谁都爱面子,没
有人会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去展现自己丑陋不堪的一面。
所以他在新帝登基大典的时候出来,在全天下人的视线中出现。
新帝无奈,即便恨他恨的咬牙切齿,他也不敢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杀了他,更何况他手上还握着先帝临终前的遗诏。
后来他在皇城举步维艰,小心翼翼的发现自己的势力,终于他也能上战场了,他也能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占的一席之地了。
这个时候,他所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漠北寻找那个狐狸一样的小姑娘。
鹿黎之战,他主动请缨,他见到了那个姑娘。
可是她的眸子里再没了纯真,只剩下了满满的仇恨和城府。
因为鹿黎之战东陵险胜,秦南王遭奸人陷害死在战场上。
秦南王妃带着一双儿女前往京城躲避仇家,可是没想到的是当他班师回朝的时候,听说的却是秦南王府走水的消息。
他拼了命的往秦南王府赶,但是越是距离的近了,他心里就越是害怕,因为他无能,没能保得住她的至亲。
最后他只带出了一个她,眼睁睁的看着曾经风华绝代的秦南王妃就这样被淹没在火海中。
那一夜火光冲天而起,明明是半夜里,可是那一方的火光却映红了京城半边天。
他知道这一定是新帝的手笔,可是没有证据,那个时候他就在心里暗暗起誓,终有一天一定要将那个歹毒的男人碎尸万段。
小姑娘在大火中伤了眼睛,虽然不严重,但是不好好治疗的话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他将小姑娘抱在怀里,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悸动。
可是小姑娘似乎已经忘了他。
大火中她伤了眼睛,可是她还是努力睁大一双眼睛看着被大火吞噬的秦南王府,一瞬不瞬,目光里的怨毒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记得离开时,她望着漫天大火,留下平静得让人心惊的那一句话,“我贺汶君,今日不死,来日,定要你们生不如!哪怕是覆了这天下又何妨!”
那个时候他只知道这个姑娘以后不会简单,可是却没想到,最后她却离那个位置就差那么一步之遥,不是那一步她无法跨越,只是她不愿意跨过去。
他想带她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一开始她非常的乖巧,可是渐渐的,他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她每天夜里都喜欢爬到屋顶看星星,每天白日里总是睡觉的时候多。
他有时候站在屋檐下,看屋顶的她,不知道她是在看风景,还是在想方设法离开。
果然,他这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边她已经逃了。
他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他派人疯了一样全天下的找她,谁也没有想到,再见面已经是五年以后了,她瞎了双眼,孤苦无依的坐在东陵京城的乞丐窝里,没人知道这五年里她做了什么,又去了哪里。
他想问她,却突然想起有些事情尚且还瞒着她,便想着,等她的眼睛治好了之后再一并说了吧。
可是谁也没想到,她居然再次忘了他。
自此他便寡言少语了许多,他没日没夜的照顾着她,比照顾自己都细心。
终于,她能够借着光线勉勉强强看见一些虚影了。
可是依旧看不清人。
凤离很高兴,点染湖畔,他牵引着她迈
出一步步。
可是终究在这样尔虞我诈的京城里,这样美好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偷来的。
漠北战乱年年不休,他不能继续就下来了,他拉着她的手,斟酌着语气,“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娶你好不好?”日日夜夜的守护,他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对这个小姑娘有同情,有怜悯,也有感激,可是更多的是爱,或许是日久生情的爱,也或许是梨花树下惊鸿一瞥一见钟情的爱,可是这些她全然不知。
她仰头用不甚清明的眼睛看他,笑容灿烂,“好啊,我等你的八抬大轿,少一个人抬我都不嫁。”
他愣住,是没想到她会回答的这样干脆,全然没有姑娘家的娇羞。
她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才终于从身上摸出一块双鱼佩,将双鱼佩一分为二,“喏,这可是本姑娘的信物,若是丢了,拿十六抬花轿本姑娘都不嫁。”
小丫头心里明镜似的。
“好。”凤离心里高兴,想着这场仗打完,他就回来娶她。
可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他前脚刚刚离开了点染湖畔,后脚便有人顶了他的位置。
他刚刚出了点染湖畔便遇到了埋伏,他知道这个位置已经暴露了,可是他却没有时间给她换个更好的地方,便只能祈祷他留下的那些人能够护她周全。
他还特意给四大家族楼氏的长公子传了信,让他过来帮衬一二。
谁都没有想到,她会将楼锦年错认成他。
就在同一天,她治疗眼睛的后遗症出现了耳鸣,她不太能真切的听清楚外界的声音,又正好楼锦年和凤离一样的身量,一样的一袭白衣胜雪。
这样几乎完美的意外让她错认了人。
凤离以为这一战顶天了也就半年时间,可是他没找到,这场战争足足打了三年,三年的时间足够一切都物是人非。
点染湖畔只剩下了一间茅草屋,人去楼空,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听说京城永宁侯府多了位郡主,说是一直住在乡下最近才回来的。
凤离去看了一眼,可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么?
宫宴前,他班师回朝,他看见了人群中的她,彼时她对他的态度陌生到极致,似乎从来不曾见过他,似乎他们从前的一切都压根就不曾发生过。
他诧异,难过,却独独没有愤怒。
因为他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这样。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一切都因为点染湖畔他的贸然离开。
要问三年的时间能用来干嘛?三年的时间可以将一个人从头到尾的改头换面。
就好像贺汶君,三年的时间,她生活在不亚于后宫一般水深火热,尔虞我诈的永宁侯府。
成功排挤了永宁侯府原来的公子小姐们,一跃成了永宁侯府最受宠的小姐。
注:各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那啥我不是故意的,一不小心忘了昨天发的什么章节了,这一瞬间很懵逼。
好在我现在改过来了,但是可能百度会有乱码。
但是今天大结局了,写了这么久,虽然我也很菜,但是我还是坚持将它完结了。
后续还有番外,希望能有读者看吧。
289,番外,凤离篇(二)
三年时间也足够让她对他形同陌路。
她永远不会知道,当那日长安街头,他满心欢喜的行至她身前,她却仿佛完全没看见他一般插肩而过。
那种感觉就好像那一刻贺汶君从他的全世界路过,而他却没有任何能够用来留下她的筹码。
她有了自己的生活,他想过这辈子就不去打扰她,既然贺汶君都已经忘记了自己,那么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她有她自己的勾心斗角,他也有他的步步为营,互不想干,挺好的。
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才终于发现其实自己根本就做不到放下。
更何况每每他站在暗处,看着她举步维艰,他心里就疼的无以复加。
为什么呢?如果当初他没有将她一个人丢在点染湖畔,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因为无处可去而选择投靠野心勃勃的永宁侯府呢?
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如果。
那日中秋宫宴上,他设计让安庆帝心甘情愿的将贺汶君赐婚给自己,因为他一直都知道贺汶君在永宁侯府的处境艰难,可是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中秋宫宴,他亲眼看着她那些所谓的亲人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利用她。
天知道他那时候心里简直差点气得直接用自己雄厚的内力将这些人镇的半身不遂。
同样是在宫宴,他忽然明白了其实即便她嫁给自己大概也没有什么用吧,更甚者,其实她嫁给自己弊大于利。
因为她即将面临的敌人将会是如今的两倍还多。
他有犹豫,可是他更不想放手,所以本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选择,所以他决定将她放在自己身边。即便再苦再难,至少他们都在一起。
那道圣旨下,是他的意料之中,可是却在贺汶君的意料之外。
他看见了她眼底的错愕与惊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害怕。
她在害怕自己,他多揽她入怀,告诉她别怕,我就是那个白衣少年。
可是他不敢说,因为他回到京城听到最多的就是说永宁侯府郡主和楼家锦年的郎才女貌,他也知道那次他离开点染湖畔的时候楼锦年去过点染湖畔,可是他不确定贺汶君是不是已经移情别恋了。
他想问,但是不敢,在感情上他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一个十足十的懦夫。
后来,他如愿的娶到了贺汶君,新婚夜,他故意迟到,是想看看贺汶君对于这场婚姻会是怎样的一种态度。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贺汶君居然那样乖乖巧巧的,可是那种乖巧在他看来是没有任何活力的。
她越是逆来顺受,他心里就越是气,不仅仅是气她,更是气自己,气自己当初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
他知道他们这场婚姻不被任何人看好,也没有任何人愿意看见他们这场婚姻成功,所以他不敢对她太好,总是害怕,怕这怕那,就连连朝都说他是个懦夫,明明爱的那么深,可是却不敢表现出任何一星半点儿。
他记得那日谢姝跪在他的脚边,语气委屈,“我想好好经营
这段婚姻。”
那一瞬间他几乎掩藏不住自己眸中的震惊,他没想到她居然会说这样的话,他多想同她说可以,他根欢喜,可是他知道他们周围还有太多虎视眈眈的人,他不能也不敢这样轻易的给出任何承诺。
他扬长而去,仿佛听见了身后她无声的哭泣。
大婚之后他对她越大的冷淡,可是她不知道每每她站在院子里发呆的时候,他总是站在某个角落静静的看着她。
那一日,他看见她去见了名满天下的肖钦哲,那时候他不知道肖钦哲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弟弟,那个时候他看着他和她孤男寡女在里面呆了那么久,天知道他的醋坛子都翻了好几个了。
那时候正好东陵王权摇摇欲坠,他更是不敢表现出一丁点儿的软肋,所以一直以来都住在自己心底的贺汶君自然更可怕不能暴露。
所以他想了个非常愚蠢的办法,他将自己身上当初在点染湖畔贺汶君给自己的玉佩交给了楼锦年,想让楼锦年带她离开。
因为他知道那怕她会怀疑,她也一定会愿意跟着他离开,因为在她的心底点染湖畔的事情总是重于一切的。
他亲手将她送到了楼锦年面前,相比起其他那些对她心怀叵测的人来说,楼锦年或许是最适合当她的依靠的人吧。
凤离这样想着,所以亲手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情敌。
的确他很了解楼锦年,也很连着贺汶君,不得不说,楼锦年的确是这个世上最适合贺汶君的人,就连他都比不上,可是他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问贺汶君愿不愿意这样的安排。
他做事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决断。
这场婚姻里,贺汶君在一步步的尝试着靠近他,尝试着好好经营这场“无爱”的婚姻,他总是不温不火的对她,她总是不甘心的一次又一次的飞蛾扑火。
大概只有她一个人不觉得那是在飞蛾扑火吧。
她住在弗谙苑,他住在盅梨园,他们之间就只隔了一堵墙的聚集。
他喜欢现在那堵墙之下,看天边云卷云舒。
“王爷。”是连朝。
“她去了?”那日是贺汶君去见楼锦年的那天。
他站在盅梨园院子里,面对着那堵墙,看着天边的风云莫测。
“是。”连朝想问他为什么明明自己那么喜欢,还要将她推的那么那么远?
“你是不是也觉得本王特别傻?”自嘲一笑,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漠北将乱,本王放不下她。”所以想要给她找个更好的归宿,总好过跟着他颠沛流离吧。
更何况,她身上背负的一点儿都不比自己少,她还有满门灭族的仇等着报,还有她作为灵族唯一的族人的使命。
他不是很清楚那个所谓的使命到底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他不能让她去漠北,绝对不能。
“王爷为什么认为王妃会不愿意跟着王爷出生入死呢?”连朝不知道凤离为什么要让贺汶君移情别恋,他只当是因为自家王爷对王妃用情至深,也最是了解王妃,所以他觉得王妃不愿意和他一起出生入死。
“她愿不愿意有什么关系?”凤离嘲讽一笑,人生啊,总是这样。
“?”连朝不明白凤离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后来他明白了,其实就是因为在这段感情中自家主子太过小心翼翼,所以他才会有这样一系列的可笑又幼稚的举动。
漠北的战争一触即发,果然不出所料,他成了中军主帅。
那天,三军出城,他知道她一直都站在城楼上。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他没想到贺汶君居然没有跟着楼锦年离开。
甚至她似乎在知道了楼锦年就是当初点染湖畔的那个人之后,她居然也能忍着无动于衷。
那个时候他就在窃喜,她对自己大概真的不是因为点染湖畔而是因为真正的爱上了自己吧。
他这样想着,心里对于这场战争的势在必得也更加强烈了些。
他想只要他赢了这场战争,而她也正好还在等他,那么往后余生,他们便好好的。
但是他似乎忘了一件事,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他才刚刚去了边关就遇上了一个女人。
他知道她是容氏派来的人,更知道不管是她还是容氏,都没好安心,可是他也明白容氏一日不除,就会一直都是他心上的一根刺,他想着以静制动。
所以他明知宋玉有问题,可是还是留下了她。
在后来,他知道了自己和贺汶君所谓的前世今生。
他信以为真,以为是自己背叛了贺汶君,甚至还亲手屠杀了整个灵族,导致如今灵族就只剩下了她这一根独苗苗。
所以他更加不敢面对贺汶君了,他宁愿一直呆在战场上,用浴血奋战杀敌的快,感来麻痹自己,希望这样就能够忘记自己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影子。
后来他听说她怀孕了,连朝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时候,好像他一点儿都不高兴,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表面上的风轻云淡都是装出来的。
他很高兴,高兴的都快要飞起来了,可是他却并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没有忘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居心不良的容玉。
他不敢大意,所以唯一的就只剩下每每午夜梦回,他都躺在床上,无声的笑得像个傻子。
他想尽快打完这场仗,他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妻儿。
后来他随便扯了个理由,赶在贺汶君生产前回到了王府。
可惜路上耽搁了,回去也也没能赶上孩子出生。
反倒是自己身上的蛊和毒都被贺汶君发现了。
他没想到她居然会不顾一切的救自己,甚至险些还丢了自己的一条命。
他醒了,可是她却倒下了,他又为了救她一夜白头,他不愿意这样的自己让贺汶君觉得愧疚,所以他躲她,想躲着不见,可是这容王府就这么点儿大,他躲又能躲多久呢?
于是他想了个特别蠢的办法,横竖所有人都觉得他一定会忘了她,索性他就当了真,真当自己不认得她了。
那一次,自以为是的凤离不知道,他总是在这样的一次次中伤她至深。
290,番外,凤离篇(三)
后来凤离带着人直接离开了京城,他只觉得自己离开了京城大概就不会再这样难受了吧,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边关等待的是更加恐怖的事情。
是更长的一次别离。
漠北的战事一次比一次更加激烈,他也渐渐的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自己的记忆似乎出现了问题。
他似乎在渐渐遗忘一些什么东西。
每每仔细去想却总是一无所获。
他在想是不是真的因为自己至少为了就贺汶君而留下的后遗症,一开始他这样认为,就连他身边的人也都以为是那个事情所留下的后遗症。
可是渐渐的,他发现了不对,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脑子里时常出现谢谢自己从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可是他分明没有经历过,他却觉得异常的熟悉,好像就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
他知道有人在企图篡改自己的记忆,可是他却无能为力,亦或者说,他并不是无能为力,只是因为有些事情总归要做一个了结。
而正好他的这件事,必须要入的虎穴才能焉得虎子,即便这个过程艰苦异常。
但是不管成功与否,他相信只要自己远离了她,那么她就是安全的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虽然一直以来他都在仗着她的喜欢胡作非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爱她,不在乎她,更加不能代表他不知道她身边的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滔滔不绝。
再看看她的那些个追求者,那个不是有两把刷子的?
随便一个人提出来也是足够在这乱世中与群雄分一杯羹,所以他很放心,放心自己走后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是他也有私心的,他私心里是不愿意贺汶君忘了自己的,可是心里一边又告诉自己,自己如今这个样子似乎也给不了她任何承诺什么唯一能给得起的大概就只剩下钱了吧。
看吧多么的讽刺。
他想如果她当真能够忘了自己,未尝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至少余生不会再跟着他担惊受怕。
这一次生死攸关,凶多吉少,他宁愿将这段感情放手。
就连容玉都说他懦弱。
“你不知道,爱越深,就越胆怯。”他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看夜空繁星点点看流星划过天际,,突然想起曾经总是在市井街头听人说起当流星划过天际那一瞬间对着它许愿,那么你的愿望就能够被流星带去给天上的神仙看见,让后就能够实现。
他从前从来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因为那个时候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容王凤离,还是那个风光霁月的男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忽然明白,其实对着流星许愿本身就只是一种感情的寄托,根本就不关乎成败。
只不过是为了求一个心安。
那一次是太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对着流星许愿这样幼稚的事情。
“是啊,是挺胆怯的,你信不信我?”小姑娘个贺汶君没差多少年岁,甚至比贺汶君还要小一些,她仰着巴掌大的脸,看天上的流星一颗颗滑落天际。
明亮的眸子里是他都看不懂的苦涩和思念。
大概她也是个有
故事的人吧。
容玉跟在他的身边好久了,可是却从来没有实际的做什么伤天害理或者伤害他的事情。
他知道她只不过是容氏的一颗棋子罢了。
从前他对她没有任何在意只是觉得一个小姑娘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在他眼里根本就不足为虑,后来即便她成功的让自己和贺汶君之间生了嫌隙他也没有将她当回事儿。
只是因为他一开始就已经算好了这一步,即便没有容玉的出现,他和贺汶君之间也不可能平安顺遂的走完余生。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里出了毒还有蛊,毒可以解,可是蛊却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容玉的到来只能说是给了凤离一个和贺汶君彻底决裂的契机罢了。
而现在,他终于正眼看了这个姑娘,似乎也都是可怜人。
似乎这一路走来,他们遇上的的都是一些苦情人。
“你看起来是个有故事的人。”凤离没想过窥视别人的故事,也没有兴趣去管别人的事儿,自己的事情尚且还没有着落,又哪里来的心思去管别人呢?
“是啊,有故事。”容玉没有在乎凤离忽略了她刚才那个问题,只是笑了笑,似乎目光更加的沉重了。
“有没有兴趣听听?”容玉笑,她跟着凤离这么长时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的相处。
“没兴趣。”凤离毫不犹豫的回答,似乎早在容玉的意料之中。
容玉只是笑了笑,没在意凤离的无礼,而是自顾自的坐在小山丘上,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在草原的那边就是漠北一望无垠的沙漠了。
“坐。”容玉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拍了拍身边的草坪,示意他坐下。
“……”凤离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在她身边坐下了。
容玉叹了口气,看看草原的天空一望无垠,特别特别的美。
“草原的天空,大概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天空。”容玉想到了曾经的那些美好时光。
“我不是生来就是容氏圣女,我也曾逍遥自在过,我也曾想那些草原姑娘一般策马狂奔,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容氏族地虽然在北齐境内,可是因为容氏族地外面有结界,所以容氏族地的四季气候并不受北齐的影响。
“容氏啊,你肯定没有去过,容氏真的是一个非常美的地方,怎么说呢?那个地方就好像一个世外桃源,很容易让人沉迷其中,我出生在哪里,也长在哪里,我爱那片土地,但是不爱哪里的人。”容玉陷入回忆,似乎真的就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我啊,有爱的人,我爱的那人……可惜了,我的父女为了一己之私设计年幼的我误食了浮屠蛊母蛊,那个时候我还那么小,我哪里知道浮屠蛊母蛊起什么东西?又哪里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多重要?”
说着自嘲一笑,不过都是他们大人手中用来争名逐利的武器罢了,说的那么好听为了子女的人生,未来?
“作为容氏的圣女不能有七情六欲,所以他们害死了我爱的男人,只是他们以为喂我服下绝情丹我就真的断情绝爱了吗?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又
怎么可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就被摆布呢?”
“你知道吗,我怀孕了,曾有过一个孩子,是我亲爱的族人们……”说道这儿容玉的情绪已经有些微微的不对了,可是她很快就控制住了,吸了吸鼻子,又借着道。
他们口口声声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可是却在背后想方设法的害她。
“你知道吗?那个孩子……我,我甚至都不知道它的父亲是谁。很可笑吧,这就是我那些每天都对着我义正言辞的规范我的言谈举止的族人!”
容玉的恨没有人能够真正的理解,她这样说出来不是要得到凤离的同情,因为她从来都明白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不落井下石已经很好了,她不会奢求太多。
凤离表情依旧淡淡的,没有什么变化,因为他从来都是个冷情的人,唯一的温情就只给了一个名叫贺汶君的女人。
这辈子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让他生出怜悯之心了。
“不管怎么样,那个孩子是无辜的总归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不管他的身世如何不堪,终究他也是一条生命,可是那些人却又说什么圣女之子祭天可得神明庇护,你说可笑不可笑?”
容玉仰头看斑斓的星空,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因为她知道没有人会心疼。
“我想杀了他们,可是我知道我做不到,所以我一直都在忍辱负重,如今这也算是我的一个机会了。”容玉戚戚然的看着凤离。
她知道这个男人最是冷情,只是不知道他这个害得他和自己心爱的姑娘历经坎坷的本家,不知道会不会手下留情。
“你想要借刀杀人?”凤离问。
“事也不是,我想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完成我自己没能力完成的愿望。”容玉的话说的很是直接。
“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成功?”就连他自己都没有任何把握能够成功。
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信你。”容玉不是真的相信他,只是人啊,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总是抱有最大的希望。
容玉告诉了凤离怎么样才能躲开容氏的傀儡术,可是最后凤离还是没能成功躲过,但是在容玉的帮助下也没有完全被傀儡术控制。
他装疯卖傻,几乎将整个容氏摸透了,让后到了齐军与东陵对峙。
他向来知道那个风光霁月的女子,可是却已经渐渐忘记了那个女子其实应该是他深爱的那人。
齐军和漠北的战一场接着一场的打,漠北原本是占据优势的,可是渐渐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突然之间变得羸弱。
齐军攻破一座座城池,却没有丝毫警觉性,还常常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真的那么能耐。
可是他们怎么不想想,当初也是两军对峙,齐军哪次捞到好处了的?
从来都是东陵漠北占据优势。
而今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齐军已经先后攻破了漠北几大要塞。
这样的事情本身就很匪夷所思,毕竟如果漠北的要塞真的这么容易攻破的话,那么北齐和漠北打了这么多年仗都岂不是白打了?
291,番外,凤离篇(四)
凤离知道这件事情大概是有什么缘故的,可是他拼命的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
他想或许一直跟着自己的白玺知道些什么。
所以他去问白玺,如他所料,白玺确实知道很多,可是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他,他直说这场战争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要他上了现场便一切都明白了。
那一战,他看见了城墙上红衣妖冶的女子,那样的熟悉,熟悉到陌生。
他知道这个姑娘大概对自己非常非常的重要,所以他回到营帐之后渐渐的就想起了一切,知道了容氏的阴谋轨迹,也知道了贺汶君的打算。
他心惊,害怕,因为他知道她已经打算和这场战争生死与共了。
或许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她不想活了,她想要借这场战争了此残生,可是他又怎么允许呢?
那一战,他没有参与,甚至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见,当他看见那个红衣女子与容氏大长老决一死战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内心的绝望。
容大长老手上捏着的把柄足够他们俩一起万劫不复,而她想做的就是让容大长老手上的那些所为的把柄,秘密永远成为秘密,永远永远的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他猜到了她的想法,大长老自然也有所察觉,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贺汶君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一意孤行的要和大长老同归于尽。
他亲眼看见她和大长老同归于尽,大长老身受重伤,最后被众人合力杀死。
而贺汶君也因为伤势过重命丧于此。
她说要他好好活着,他还说容锦是他的儿子,他还说她不想看见他,所以符臣带着她离开了。
没有人再去关心那场大战的始终,只知道最后两败俱伤,谁也没有讨到好处,凤离去过东陵皇城,将一切的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然后他带着小小的容锦一路浪迹天涯,再也不见了踪影。
“汶君,你不是常说你是属猫的吗?你应该有九条命的啊,你怎么会死呢?”他不知道符臣将她带去了哪里,他只知道只要一天看不见贺汶君的尸身他就不会相信贺汶君已经去了。
所有人都说他疯了,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疯了,可是有什么关系吗?
那个狠心的女人临了了都不让他安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带着容锦走过了九州天下的山山水水,见过浮华苍生,看过世态炎凉,可是擦肩而过人来人往,却再也没有了熟悉面孔。
容锦渐渐长大了,他没敢告诉容锦他的母亲已经没了。
容锦很懂事,其实那日战场上狼烟四起,他看见了那个老爷爷突然变成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哥哥,他带走了自己的母亲,他也知道其实自己的母亲就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没有了。
他从来不敢问自己的母亲,因为他知道他的父亲从来都在自欺欺人,他不愿意承认其实他的母亲已经没了。
他时常看见旁的小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可是他却从来只有羡慕的份儿。
他蹭旁敲侧击的问过自己的父亲,从前那些姑姑姨姨和伯伯们呢?
而凤离只是淡淡的看着天边的颜色,告诉他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却从来不会正面回答他任何问题。
转眼间五年已经过去了,傅笙几乎走遍了这天下的每一个角落,可是没有她一星半点儿的踪迹,他总是在想是不是他真的太差,所以让她到死都不愿意见自己。
岐山上,明霜阁还像从前那样繁华,门生也还像从前那样遍布天下,只是整整一个偌大的明霜阁居然没有一个面容熟悉的人。
在凝霜阁他看见了唯一一个熟人。
是九幽。
“我就知道你终有一天会来到这里。”这是九幽看见他说的第一句话。
一身红衣,招摇过市,似乎从始至终他都是一身妖娆的红衣,一红一黑两道身影,一妖一魔两种风格。
“五年了吧,锦儿都长这么大了。”九幽看着站在男人身边沉默寡言的小子,他知道那是她就给他唯一的念想。
“容锦见过九幽叔叔。”容锦还记得九幽。
“真好。”好歹她还给他留下了一个孩子。而他除了这空荡荡的明霜阁,什么都没有。
“这些年你还好吗?”两人坐在凝霜阁院子里那颗合欢树下。
“……”凤离不搭,只伸手摸了摸身边坐着的儿子的脑袋,目光晦暗。
“是我失言了。”她都不在了,哪里能过的好?不过是日日随波逐流,过一日便算一日罢了。
“没什么好不好的。”凤离叹了口气。
“你似乎知道我会来?”凤离执杯,浅酌一口杯中合欢酿。
微苦,这是她从前酿的吧。
“这酒啊,是她从前酿过的最后一坛,我向来舍不得,今日你来了,便为你开了。”见凤离神色仲怔,九幽苦笑。
“这些年虽然大家都各自安生互不打扰,可是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找她,即便……”再也找不到了。
“你有过的山山水水,总是有意无意的和她有关,即便从来都有遇见过任何一个故人。”这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愿意遇见罢了。
事实上如果他愿意的话,这些年他几乎每天都能够遇上从前的故人。
“去了那么多地方,眼看着该去的地方也都去过了,可是明霜阁却还没看见过你的身影。如果一定要说这天底下除了东陵和漠北还有什么地方是她待过时间最长的,也最放不下的,那么必然是这明霜阁。”九幽看了一眼前面山头的云雾缭绕,心中万千感慨。
“是啊,她最放不下的从来不是我,也不是东陵,而是这明霜阁。”凤离捏着杯子,从第一口之后便不再斟饮。
“这明霜阁早已不是从前的明霜阁了,我守着明霜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明霜阁从前建立之初是为了她的血海深仇,是她为自己而建立的保命符,可是如今她都没有了,这明霜阁门徒遍布天下各个角落,却早已没了用处。
喉结滚动,凤离看着前面山头没有说话。
“起风了。”九幽淡淡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粉色的合欢花随风飘零,落在他肩头发上,也落在他眉间心上,凝成了霜。
“她很聪明,从一开始就算到了今天。”九幽从宽大的袖口取出一个小匣子放在小桌子上,推到凤离的面前。
“即便她算不到自己的命,可是她却凭借自己极强的城府料到了如今这样的局面,所以早早的,她就给今天做足了准备。”九幽唇角的苦笑更深了。
他从来都知道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凤离,再没了多余的位置,只是她算到了所有人的结局,也给所有人都做了最后的安排,唯独忘了一个他。
“这是她临下山前交给我的,说如果有一天你亲自上山,就将这个东西交给你。我没打开过,也不知道里面放着的是什么。”九幽目光眷恋的老了一眼那个紫檀木的小匣子,这是他身上,不,是整个明霜阁,这是她所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
连带着这坛酒,这五年来,每每思恋泛滥成灾,他总是看着这两样东西暗自神伤。
“……”凤离看着面前的小匣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伸手,看似镇定,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手心里早就浸了汗。
九幽在明霜阁为贺汶君建了个衣冠冢,只是凤离不愿意面对,所以即便他人都已经在明霜阁了,却没有要去看看她的想法。
只是带着容锦一起去了凝霜阁后面的画室里,哪里有许多画作,都是出自贺汶君之手,贺汶君当真不愧第一才女的名号。
她的画作称得上当世一绝,特别是她画的雪和沙漠……
大漠无垠,城楼上旌旗飘荡,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漠”字,大概在她的心里漠北始终都是她最爱的地方吧。
后来他带着那个小匣子离开了明霜阁,九幽站在明霜阁楼最高的地方,目送这父子两个离开。
他知道大概这一别就是一辈子了,只要凤离不愿意,这天底下没有谁能够找到他的踪迹。
他一直将那个小匣子放在自己身上,他从来也没有打开过,心也他怕,怕自己打开了,就连最后一点点的念想都没有了。
他们这一辈子都过的太伤情。
早年因为王权沉浮,全服心思都在勾心斗角上,步步为营,生怕哪天睡着了这个世界上便再没有了自己这个人。
好不容易眼看着天下就要安定了,可是她却没了。
贺汶君啊,你怎么总是这样以为是?
昔年我穿过了王权颠覆的风风雨雨,好不容易才能够有资格和你并肩而立,可是你却又离我那么远,那么远。
你曾经说过,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你走过了风雨,而我看尽了烟花。
我们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轮回的距离。
凤飞鸣兮求其凰。
得所从兮共翱翔。
时不与兮多两难。
凤兮凰兮生分歧。
生不同兮独生死。
凤兮凤兮归去来,徒离忧兮复悲鸣。
天有情兮复前缘,凰鸟复生共归巢。
贺汶君,你看,容锦都长这么大了,你要怎么样才肯出现呢?
我用我的全世界换你一次回眸愿不愿?
293,番外,楼锦年篇(二)
那场战争他一开始就知道,符臣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们的命,谁也没有资格去阻止,而他们要做的就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再出手。
这看起来有些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是这就是现实,他们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当那个可有可无的后勤罢了。
真枪实弹的干的时候,他们谁也帮不上任何忙。
他如符臣说的那般一直都藏在暗处,直到最后换头疼他才出现。
他亲眼见证了那场近乎荒唐的战争,齐军大败,败的狼狈,或者说是败的有些儿戏。
或者说其实是这场战争太过儿戏。
贺汶君死在容氏大长老的手上,符臣一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可是他明明有能力就她的,但是符臣却至始至终都冷眼旁观,仿佛那个说情深不寿的男人从来都不是他。
这样看起来冷血又多情的一个男人却并不给人一种矛盾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贺汶君临死的时候符臣变回了他原本的模样,他带走了贺汶君,凤离因此几乎走火入魔,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陨落来的更让人崩溃。
凤离是这样,九幽也是这样,就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说到底他们都是伤心人。
一场九州举世瞩目的大战就以这样儿戏的常年平息了。
后来听说凤离已经不再时时刻刻想着随她而去了,只不过整个人就如同行尸走肉,几乎没了任何生气。
他最后见他是在东陵点染湖畔,他牵着他们不满三岁的儿子。
那个时候他就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似乎一切的生活全凭本能。
就连他这个大男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你们所有人都知道那一战她报了必死的决心,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打算告诉我。”那一瞬间他好像感觉到了从那个男人身上传来的浓郁得化不来的绝望与哀愁。
“告诉你又能如何?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已经为如今做好了打算,她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说着摸了一把趴在小桌子边上自顾自玩乐的容锦。
小容锦虽然才三岁,但是到底不同于寻常孩子,三岁的年纪已经记事了,更加明白自己的母亲已经永远都回不来了。
但是他更加明白自己的父亲随时都有可能离自己而去,所以他从来不会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
尽可能的让凤离去忘记自己的母亲的死,也让自己忽略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还小,可是他明白自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他的母亲是上古灵族唯一的后人,她用自己的生命换了这九州天下的太平盛世。
他的父亲是战神,是天下人都崇拜的战神容王。
可是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每每午夜梦回他也会害怕,害怕有一天醒来连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
“……”凤离不说话,他只知道这天底下的人几乎都瞒着他,就连她也瞒着自己。
他是男人啊,可是她却为了保护自己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瞒着自己。
因为她知道如果这件事情被自己知道了,
自己是绝对不会让她以身犯险的。
“她啊,向来狠心。”楼锦年苦笑,凤离不置可否。
是啊,大概这世上在没有比她更加狠心的人了吧。
“以后呢?以后有什么打算?”楼锦年知道这天下之大,能留得住他的从来也就只有一个贺汶君罢了,如今贺汶君都已经不在了,这东陵还有什么理由能够就得下他呢?
这天下又还有什么能够就得下他的呢?
“落叶归根,符臣却带走了她,总归……我还是要把她找回来的。”喉结滚动,声音沙哑,“总之天下之大,有她的地方才是家。”从那以后他都没有再见过凤离。
他知道大概他是去找符臣了吧。
他将当初去过的芦苇谷告诉了他,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告诉他,他也能有法子知道那个地方。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从此这东陵,这天下便再没有了一个名叫凤离的摄政王了,也没有了一个名叫楼锦年的楼家家主了。
他说凤离已经随着贺汶君死在了那场战争里,活着的人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他的名字叫故里。
君似故里,卿胡不归?
楼锦年将楼家大权尽数交给了自己的妹妹!楼忆,或许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所以楼忆接受的很欣然。
只是当他得知楼锦年要云游四海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
只不过也就真的只有那么一瞬间罢了,“长兄是打算这辈子都再不踏足东陵了吗?”
“或许吧,谁知道呢?”楼锦年走的很潇洒,当然这也只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潇洒罢了。
他曾经在人生最落寞的时候遇见那个阳光明媚的姑娘,一眼便是万年,可是后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都渐渐变了呢?
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楼锦年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思考那些东西了,他只知道他一生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那个姑娘了吧。
可是遗憾终究只能成为遗憾。
四海为家,是为了淡忘心中的那个她,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活着的勇气。
呵!他又有什么资格矫情的寻死觅活呢?
这些年他听说过很多江湖侠客故里的事迹,他知道故里就是凤离,可是他谁也没有说。
这些年凤离在这世上做了许多许多的好事儿,他大概是想为自己,容锦还有逝去的贺汶君积福吧。
他希望她下辈子投胎能够过的更好,也希望自己如今的那些善举能够抵消自己曾经的那些罪孽深重。
都传言说故里行侠仗义,却从来不受人恩惠,传闻他亦冷漠无情,从不与人亲近,若是有人与他亲近,那么那人便是要当场血溅三尺。
世人皆知他有一个逆鳞,那便是他的儿子容锦,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儿子却不跟着他姓,却也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原来的名字叫做容离。
故里这个名字一时间在江湖上名声大振,几乎已经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
所有人都觉得故里只是为了行侠仗义而行侠仗义,可是没有人知道,其实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渺小的可能。
或许,或许她并没有死,她还存在于这世间的某个角落,等着他去解救,等着他去找她。
她一贯喜欢凑热闹,更喜欢招揽能忍异士,如果她还在的话,她一定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士的。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在心里绝望了的时候,那个男人还在抱着那一线生机。
楼锦年在漠北永定城呆了近两年,哪里是她的家,而那场大战之后,朝廷将几乎整个漠北都做了改变。
漠北再也不是一座孤城了,从永安城向南开路,整个漠北都轻易的连通了东陵其他就近城池。
从前的漠北就是一座孤城,只要战争一起,漠北就将被敌军围困,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
可是如今这样的局面再也不存在了,漠北已经彻底和东陵融为一体了。
他常常站在推云阁,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只不过这熟悉的景致却也处处都透着陌生。
他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熟悉到陌生吧。
摸了摸腰间,温润的触感,是那半块双玉佩,这大概是他唯一的倔强了吧。
他常听闻京城的事情,听说京城的小皇帝已经独立政权了。
听说京城现在很好,没有了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也没有了功高盖主的永宁王。
后来他还听说昝城长公主没了,听说长公主葬礼的那天去的人只有京城的王公贵胄,听说没有见到一个昔日的故人。
他还听说容驸马在长公主死的那天夜里自刎殉情了。
这天下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当初长公主与容世子的事迹的。
如今也算是完美了。
听说容乩继承了容王府一脉,成了新的容王殿下,新上任的容王殿下雷厉风行,几乎要赶得上当年的摄政王了,可是不知何故这位新上任的容王殿下已过而立之年却始终没有一妻一妾,据传闻说他府上至今连个同房丫头都没有。
这未免让人太过奇怪了些。
当然这这也就是那些不知情的人才会这样想,当云中将这些事说给他听的时候,他也只是怀念的笑了笑没说话。
因为……他们都是一些伤心人,就好像他也至今未娶一样的,不是没有遇上喜欢的那个人,只是遇上了,但是时间不对,位置也不对,所以他们注定无果。
这些年游走九州,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曾有幸见过一些与当初故人及其相似的容颜,只不过再像也始终不是他们。
早些年的时候还有关于京城关于曾经的那些故人的事情传来,渐渐的时间长了,便也渐渐的淡了消息。
一桌一椅一笛一盏茶,这就是他的生活,曾经他们为了能够过上这样的生活而费尽心机,步步为营,而今却又轻易的就得到了。
桃林深处,他执笛赋曲,春去冬来,他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再听见故人的消息了。
往事前尘就这样被渐渐的彻底放下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
苦酒折柳今相离,无月无风也无你。
294,番外,九幽篇(一)
九幽九幽,九州倾覆,浮萍幽幽。
人生没有完美的,因为谢姝曾经说过完美的人生是毫无意义的,九幽非常赞同这句话。
可是同时他又总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这样觉得。
因为他真心觉得自己这一生挺苦的。
他原本并不是什么流民,他也曾高高在上,也曾风光无限,也曾现在那云之巅受万人朝拜。
可是要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从来都由不得你自己愿不愿意。
俗话说的好,站的高看得远,可是还有句俗话说的高处不胜寒。
但是这个寒却并不是说的温度,只有真正站在高出的人才会明白这里的寒指的只是孤独。
那些光鲜亮丽的位置,没有坐在那上面的人总是费尽心机,机关算尽的想坐上去,但是真正坐在那些位置上的人却是想方设法的从那上面下来。
因为身不由己。
他永远都记得自己的母妃明明与世无争,可是却还是要遭受那么多的苦难,被迫工于心计。
都是那些人逼的,母妃不过就是储秀宫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宫女罢了,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这宫里占有一席之地,她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成为那后宫三千佳丽之一。
幼时他时常听母妃说过她的家乡,她说过她的家乡是在漠北,漠北有最美的落日,有最浪漫的大漠孤烟。
她说她想回家,想回到大漠,因为只有哪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可是渐渐的,他的母亲说的话越来越少了,她成了那勾心斗角不择手段的后妃中的一人,但是她不是为了名利,她只是在保护自己。
里边自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皇子,是个在后宫里几乎透明的皇子。可是就因为自己是个皇子。
所以自己就是旁人的眼中钉。
自己的母妃是宫女出身,背后没有强有力的娘家撑腰,但是她诞下了皇子,这就是她最大的错误。
可是到底他的母亲比不得那些从深宅大院里出来的姑娘,心里手腕儿都比让人差了一些。
所以后来终究在那浮华的帝王冢香消玉殒。
他被人送出了皇宫,可是皇室里的人心最是复杂,即便他已经离开了皇室,离开了皇城,可是那些人依然不放心。
依然想方设法的置自己于死地。
他拼命的逃,可是年幼的他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
渐渐的他几乎放弃了逃跑的勇气,他甚至想自己就这样死了也挺好的,至少又能够看见自己的母妃了。
可是他没有死,他随流民到了漠北,他想起了母亲曾说过的她的家乡就在漠北,所以他想着就在漠北安家落户吧。
他去找母妃说的家乡,可是哪里因为战争的缘故早已变成一片废墟。
那时候他只觉得天下之大好像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
浑浑噩噩的,他在漠北游荡着,过一天算一天,从来没想过以后,甚至他想过自己有一天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后来他遇见了家道中落的贺汶君,她将她带去了那个仙境一般的地方,明明她比自己小好几岁,可是小小的她身体里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他一身武艺,一身超绝的医术皆
是出自她手。
对于他来说贺汶君就像他的妹妹,但是却又更像这个师长,因为不论是她的见识还是她的学识都足够让人甘拜下风。
明霜阁几乎是一夜成名,在江湖上名声大振,可是却从来没有人知道明霜阁的阁主到底是何方神圣,所以又有谁能够想到原来明霜阁的主子只不过是一个年幼的小姑娘呢?
他也算是在明霜阁长大的了,明霜阁里的人大都是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有许多像他们一样在王权斗争中被牺牲的弃子。
他们对于那个时候的朝廷都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怨恨,贺汶君是他见过的最会把控人心的人,她几乎将天下所有人的人心都算计其中。
她为了达到自己报仇的目的,也为了还这九州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那个时候他才突然明白其实已经也就只是那些孤儿的其中之一罢了。
因为被她亲手教授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想着他一定要成为能够站在她身边和她并肩作战的人。
所以他拼了命的苦练,不管在那一方面上。他总是比别人都更加出色。
终于她看见了他的不同,所以他成了明霜阁的大长老,同时也是明霜阁明面上的阁主。
那个时候她双目失明,是她最艰难的时候,是他陪在她的身边的。
他有时候在自己龌龊的想,如果她的眼睛一直不好,是不是自己就可以一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了呢?
他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妄想罢了。
后来她回去了京城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他听说她在点染湖畔遇见了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那个男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个时候他想,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放她离开明霜阁,是不是她就不会遇见凤离了?
可是他忘了凤离遇见贺汶君比他早太多了。
更何况里边没有凤离,贺汶君最后爱上的也不可能是他。
因为他忘了贺汶君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九族的灭族之仇,还有曾经的灵族,她有她的使命,那是她的宿命。
而他却早已经放弃了那些浮华的名利,贺汶君需要的伴侣应该是凤离那样野心勃勃,能够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而不是像他这样只会逃避现实的懦夫。
他算是看着她一步步成就自己的,也在她的带领下一步步成就了自己,举世皆知明霜九幽公子,可是却没有人知道这个九幽公子曾有过那样一段不堪的过往。
他发过誓永生不入东陵京城,可是后来他食言了。
他知道她在京城里的一切动向,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和她靠近,忍不住想要知道有关于她的更多的事情。
所以他去了京城,却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过。
他看着她在这权利的漩涡中浮浮沉沉看着她在这乱世里步步为营,看着她一步步将昔日仇敌都送入地狱,看着她将自己也送入了地狱。
可是他出了冷眼旁观似乎什么都做不到,也什么都不能做。
那一年,她嫁他为妻,都说十里红妆皇恩浩荡,可是他却只看见了那个位置上的那人为了自己屁,股底下那位置步步为营机关算尽,更加看见了她在这权利的漩涡中如履
薄冰一般水深火热的日子。
可是她果然不在乎。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永宁侯府的悲剧死永宁侯作茧自缚,可是却鲜有人知,永宁侯也不过是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一颗棋子罢了。
而她想做的是毁了这天下,毁灭的同时也是拯救。
这明明是两个背道相驳的理论,可是却真是存在。
如今天下四分,所有人都以为这天下是四国皇室的天下,却没有人知道,其实这四国皇室也只不过是四大家族的傀儡罢了。
说到底,这四大家族才是这天下真正的主人。
才是那真真的野心家。
所以贺汶君要做的就是将这天下彻底大乱让后重新组合。
否则这天下迟早有一天要在四大家族手上变成人间炼狱。
所以这其中势必会牵扯到战争。
自古胜者为王,她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早早的就成立了明霜阁,她早早的就将这一切都计划好了。
唯一有变的大概就是一个凤离了吧。
大概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那颗冷情的心居然也有一天会真正的被人捂暖。
肖钦哲,他很早就知道肖钦哲的存在的只是没想到肖钦哲居然会是放出秦南王府走丢的那个小世子,更加没想到他如今的名声居然已经足够和长公子楼锦年比肩。
她见过了肖钦哲,后来他也去见了肖钦哲,他只是想知道肖钦哲对于贺汶君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担心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会对贺汶君不利。
只是最终证明是他多想了,他还记得肖钦哲对他说过的为数不多的话,“如果非要为姐姐选一个夫婿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为什么?”少年永远都是一袭红衣似火,笑起来的模样比这时间的绝大多数女子都来的更加倾国倾城,只是他不常笑。
“因为楼锦年是楼家长子,楼家是氏族,氏族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从来不比朝廷上少多少。凤离是先帝嫡幼子,总有一天他要和这朝廷站在对立面,而你不一样,你是明霜阁明面上的阁主,你是陪着她长大的人,你也是最了解她的人,所以你最适合她。”
肖钦哲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极了贺汶君。
“可是她并不需要这样的人生,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她生来就注定不平凡。”九幽从来都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所以他自动离她很远很远,不让她有任何烦恼。
他静静的看着她的一切,卑微的将她小心翼翼的珍藏在心底。
他以为就这样看着她幸福挺好的,可是后来他渐渐发现其实她并不快乐,也并不幸福。
他看得出来她和凤离是相爱的,可是凤离给不了她幸福,因为凤离的心上有扇门,那扇门上上了一把锁,那把锁的钥匙被关在了里面。
后来她生产几乎要了她半条命,是凤离将身中剧毒险些香消玉殒的她救了回来。
可是却也因此彻彻底底的忘了她。
九幽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假装刚刚从漠北过来就看见了些令人心酸的一幕。
他劝她回去,可是她最终却只选择了放纵自我,带着容锦短暂的浪迹天涯。
295,番外,九幽篇(二)
九幽一直跟着她,他想里边这辈子自己和她再没有可能,但是至少在她最苦最难的时候是自己陪在她的身边。
就这样,他一直陪着他从北到南,再从南到北。
后来漠北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所以她决定回去主持大局。
那一刻他心里是极其不愿的,他想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他们就这样浪迹天涯,一辈子对朝政不闻不问。
可是老天爷啊,他总是见不得人好。
他再一次亲手将她送到了凤离的身边。
曾经流苏问过他,自己对于贺汶君的感情真的是爱吗?
他也这样问过自己,得到的结果是没有答案。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陪伴,他早就将贺汶君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他对她的舍不得想情人,更像亲人。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对于贺汶君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常常现在眠风阁,从眠风阁的断崖上往下看,整个漠北几乎一览无余,他摸着自己的心口,问自己对于贺汶君到底有没有爱。
那个时候他不明白,直到后来保定城一战他才终究明白了,其实已经对于贺汶君的感情只不过是一种渴望,对于七情六欲的渴望。
有没有爱呢?其实大概是有的吧,只不过来的其实并没有那么浓烈罢了。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爱的那个人是贺汶君,就连他自己也从来都这样认为,同样是在保定城一战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其实他谁也不爱。
自己至始至终不过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罢了。
贺汶君死了,他想哭的,可是对着天空眨了眨眼,那个时候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眶里是没有眼泪的。
她走了,留下了偌大的明霜阁,他封,锁了眠风阁,一如既往的住在凝霜阁。
他突然想起了曾经贺汶君常常说过的一句话,这条地下没有什么宴席是不会散的。
人也一样,缘来得聚,缘尽就散。
人生的旅途上来来往往很多人,可是往后余生却在也没有遇见过曾经熟悉到骨子里的面容。
凝霜阁还放着曾经她亲手交给他的东西,她算到了所有人的结局,也安排好了所有人的后路。
唯独没有给她自己一个生的机会。
他知道凤离已经离开了漠北,明霜阁那么多人,却从来没有他任何消息传来,但是他知道他总有一天一定还会再踏足这片土地的。
他为她立了个衣冠冢,他爱上了每天坐在她的衣冠冢面前和她讲着天底下的趣事。
他抱着她留下的位置一样东西,心里总不是滋味。
果然,在她走的第五个年头上,凤离来了,带来了他们的儿子容锦,容锦还记得他。
那个时候他在想如果她还在,是不是其实他们就可以不用这样颠沛流离了?
容锦乖乖巧巧的叫他叔叔,鼻尖一酸,险些没忍住热泪盈眶。
他亲手将她托付给自己的东西教给他,他并不知道里面放着的是什么,他只知道这是她留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东西了。
凤离带着那东西再一次显示在人间
,他想四海为家,至少他还有容锦,其实已经很好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几乎都快忘了自己在这明霜阁住了多久了,似乎自从贺汶君走了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出过明霜阁了。
明霜阁里的人来来去去,曾经那些熟悉的面孔也日渐减少,渐渐的,曾经跟着她的那一辈人中就只剩下了他和碧笙。
碧笙和他不一样,他是被她捡回来的,碧笙是曾经秦南王府家生子,只不过后来因为秦南王府的变故,所以他们被迫分离了一段时间罢了。
碧笙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是明霜阁的大长老了,那个时候的碧笙冷漠无情,分明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却少年老成,心狠手辣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一个久经生死,常年在刀尖上舔血的杀手。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碧笙从离开了秦南王府之后就进了江湖上一个杀手组织,经受了五六年的非人的折磨,使原本阳光明媚的小姑娘变得像现在这样冷血无情,心狠手辣。
明霜阁上的日子无聊得很,闲暇之余能够说话的就只有一个碧笙了。
碧笙原本是不爱说话的,她只静静的坐在一边,听他絮絮叨叨的说话,偶尔应那么一两声儿。
就这样有过了两年时间,明霜阁上的人越发少了,如今能够有资格常年住在明霜阁的人除了长老阁,五宫十二殿的高层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而放眼整个明霜阁,九幽还认识的大概也就只剩下了一个碧笙。
两人渐渐熟络起来了,两人坐在一处闲聊的时候也终于不再是九幽一个人的独角戏了。
“你是怎么找到贺汶君的啊?”明霜阁,九幽坐在秋千架上,这秋千架在悬崖边上,如果武功不够高,胆子不够大的,大概是不敢坐在上面吧。
九幽坐在上面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目光直视前方,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对面眠风阁的山头。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她在哪里,只不过那时候我没有能力离开哪里罢了。”他知道她说的哪里是曾经的那个杀手组织。
那个时候大概她很绝望吧,九幽这样想了,也这样说了,“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很绝望啊?”
“其实还好吧,至少我知道我的小主子还或者,所以我有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就单单只需要一个贺汶君就能够让她坚持下来那暗无天日的五六年的光阴。
这江湖上大概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当初少年成名的十四的。
十四,少年成名,并不是因为琴棋书画,而是因为他仅仅只有十三岁就将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头目杀死了。
更何况子弟人只有仅仅十三岁,并且还是和女子,当然那个时候并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是个女子。
没错,仅凭十三岁就干掉了当时江湖第一组织的头目的少年就是碧笙。
碧笙杀掉杀手头目之后就离开了那个杀手组织,后来如愿的找到了贺汶君。
然后辗转到了明霜阁。
“是不是从来都没想到原来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成了一个杀手?”九幽笑了笑,没有转身看她。
“呵,倒也没有,从我进哪里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明白这辈子大概我都会与那些东西为伍了吧。只不
过没想到,我会从一开始的被迫变成了如今的心甘情愿。”
碧笙坐在台阶上,将下巴搁在双膝上,难得的偏着头像个单纯的孩子。
“是啊,我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离开了那个浮华的名利窟之后,还能够再次站在这样的高度。”谁说这世上的功成名就只能够在朝廷上实现的?
自古以来,江湖和朝廷都是两个不同的国度,他们各自有各自的运行体系,功名利禄从来都无孔不入。
“是啊,如今的明霜阁就像江湖上的朝廷,哪里有明霜阁哪里就是权利中心。”她偏着头看那边云雾缭绕的山头,哪里是眠风阁的所在,有多少年了?
自从那个姑娘走了之后哪里就在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入了。
就连九幽都再也没进去过。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九幽突然有此一问。
“以后吗?”碧笙的眸中露出迷茫,她不知道以后,也从没想过以后。
“我从来没想过以后,从前我为了秦南王府而活,为了主子而活,那个时候我就想,这辈子就跟着主子一辈子吧,可是后来出了这样的事情,其实现在我就在想,主子看见现在这样的我会怎么想?”
是会觉得如今的她不思进取还是会觉得她这样的生活才是对的?
可是这一生她真的过得很累,如今她什么也不想,她只希望余生都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九州天下,这明霜阁她从来都志不在此。
只不过身在这样的位置上,大多数时候都身不由己罢了。
“大概她是羡慕的吧。”九幽停下秋千,看着对面的山头目光复杂。
她性子从来喜静,只可惜了身在这样的位置上,容不得她不争不抢。
果然后来她现在权利的漩涡中浮浮沉沉。
步步为营大半辈子,最后还是落的那样的地步。
“她从前总说她想要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她还说过等那场大战之后,她就和凤离带着容锦到江南去,过这样的生活,山水人家一人一画一盏茶。”九幽苦笑,摇了摇头,“只可惜终究只是妄想罢了。”
“是啊,终究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碧笙有感而叹。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话呢?”九幽又绕回了刚才的话题。
“以后啊,我想我就老死在明霜阁上了吧!我生来就是为了主子,如今主子已经不在了,我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用武之地。”碧笙生来就是为了别人而活的,而如今那个人已经没有了,所以她一时间并不是很明白自己以后应该何去何从。
“你呢?”她问九幽。
“你不是生来为谁,也从来没有为了谁舍弃过你自己,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离开明霜阁?”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她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守在明霜阁,守着她曾经一手经营起来的事业呢?
“大概是因为执念吧。”九幽苦笑,曾经他一直将她当成自己的救赎,但是却忘了其实这样的感情真的很单纯。
他不知道自己对于贺汶君的感情就好像溺水的人对于解救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的心情。
296,番外,九幽篇(三)
为什么?九幽也这样问过自己,可是他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又怎么能告诉碧笙呢?
“执念?”碧笙不懂,她只觉得大概九幽说的执念就和当初自己对于秦南王府一样的感觉吧。
“你……”碧笙看了一眼九幽,想了想,最终还是将心里的想法问出来了,“你是不是还爱着主子?”
“爱?”九幽嗤笑,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我向来自负,却在感情的事情上屡次遇挫,我也从来都以为我喜欢的人就是她,可是后来渐渐的我明白了,那不是喜欢,更不是爱,那是习惯,那是感恩。”
九幽坐在秋千上,看天上与卷云舒,仿佛看见了那人的音容相貌。
“?”碧笙唇角微微勾起,大概她自己都没有发展她现在脸上的表情有多么晴朗了吧。
“我大概从来都不明白什么叫做。爱吧,更加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九幽自嘲,枉他一世英名,却连喜欢和爱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老大不小了,就没想过找个伴儿么?”碧笙大概是发现了自己的问题似乎有些逾越了,顿时噤声不再言语。
久久,九幽都没有开口说话,碧笙以为是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过了,所以惹了他不快,便更加不说话了,连带着脸上愉悦的神情都显示了。
“那你愿意吗?”就在碧笙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刚才那个问题的时候九幽开口了。
愣了一瞬,她没反应过来,嘴里却已经快了一步开口,“公子说什么?”
“……”九幽干脆从秋千上下来,走到碧笙坐的台阶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不排斥你,也不喜欢你,但是我们可以试试。”
他说我们可以试试。
碧笙就那样愣愣的看着他,夕阳的余晖就洒在他身后,他逆着光,让她几乎看不清他的神色。
“所以,你愿意吗?”九幽又问,这一次是防着她的面问的。
两人视线交汇,他不容她逃避。
“我是个人,是个人都有心,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我,从前的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我也不喜欢你了但是我愿意试一试。”九幽的话明明很伤人,却无端让碧笙的心中一暖。
“……”碧笙抿着唇看他,终究点了点头。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原来……从来都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苦海中浮浮沉沉。
那一年他们正式在一起了,那一年是贺汶君走后的第六个年头。
那一年他们成婚了,但是他们并不是因为爱,但是这对于碧笙来说已经很好了。
这样的结局是真的很好很好了。
那一年明霜阁阁主大婚,请柬几乎发便了九州大陆的没一个角落,所有人只认为是明霜阁主对于其夫人爱的太真,所以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终于娶到了自己的夫人。
却只有那么少数的几个人知道真相,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抱着那么一线的希望,或者她其实没死,只是在这九州大陆的某一个角落静静的看着他们所有人。
而他不奢求能够再见她一面,只是希望能够让她知道自己过得很好,她曾经的那些故人都
过的很好。
他们成亲的第三个年头上就生了个女儿,他们将小姑娘取名叫思灵,容思灵
九幽知道自己对于碧笙是爱的,只不过这样的爱并不想年轻时候的那种小情小爱,更多的是像亲人一样的爱。
碧笙喜欢九幽好多年了,但是从前因为自己的身份,所以从来都不敢说什么,更加不敢表达出来,儿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已经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了。
即便她知道他对于自己并没有那种恋人之间的情爱,但是他是真心实意将自己当成亲人的,所以她已经很知足了。
至少,兜兜转转,他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终究她没有错过他。
后来九幽将明霜阁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长老阁和五宫十二殿的人,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像当初的贺汶君一样,成了明霜阁真正的甩手掌柜。
只不过当初的贺汶君是为了自己的其他事情而没有时间来管理明霜阁的大小事务,而现在的他却是并不想管了。
那一年,听说宫里的小皇帝大病了一场就这样驾鹤西去了,但是由于当时的皇帝年岁尚小故而驾崩前并未曾留下血脉。
“那个时候朝廷糜乱,他们为了这天下社稷做了那么多,可是这才短短数年罢了,呵……”碧笙嘲讽一笑,只觉得讽刺至极。
“世事无常,谁不是得过且过?”揽着碧笙,目光看向前面碧波荡漾的湖泊,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那个言笑晏晏的少女,“只不过他们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过的更好,让自己的良心更加的安心罢了。”
“是啊,他们生来就应该是与众不同的,他们身上背负的东西我们不会明白,也不可能明白。”
碧笙靠在九幽的怀里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他过的还好不好。”到底也是她曾最爱的那人,即便她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了,“逝者已矣,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你且放心就是,至少他身边还有容锦,不管怎样,为了容锦他也会好好的活着。”九幽想当初他大概是想随着她去了吧,如果没有容锦,大概这个世上早就没有了凤离吧。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要那个位置……”顿了顿,碧笙又问,“你呢?你有没有想过要那个位置?”
碧笙知道他曾经的身份,自然也觉得他应该也有过那样的野心吧。
“如果我说没有过,你会相信吗?”九幽笑了笑。
摇了摇头,“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也有过吧,可是后来母妃去了之后我突然发现其实这世界上最难得的并不是那些浮华的权势名利,而是自由。”
九幽的母亲曾经在宫里不得宠,可是却不得不在那样的处境中求生。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自己的母亲只是和平常夫人的话,是不是她就不会这样郁郁寡欢了?
可是如今已经这样了,逝者已矣,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或许是吧。”碧笙没有在那样的环境中生存过,但是当初的杀手组织也没比深宫后院里的勾心斗角少多少。
反而尔虞我诈更加的厉害,也更加的残酷。
“你知道吗,当初我进入哪里的时候我大概是那里面胆子最小得了,可是我从来都不会妄自菲薄。我想着主子,想着我秦南王府的灭门惨案,我想终究有一天我会找到主子,和主子一起为他们报仇雪恨。”碧笙想起当初自己在杀手组织里的时候那一段堪称地狱的日子。
“那个时候是真的很难,要问我有没有想过一了百了,就这样随着秦南王府的族人们去了?我想过,可是后来我听见了主子的消息,我也听说了主子的那些苦难,我想主子都能够一步步走到现在,那么我也一定能行。”
碧笙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奋发图强的,“那个时候几乎杀手组织中的所有人都排斥我,但是那个时候我想的是今天你们都看不起我,那么来日我就要让你们都高攀不起我!”
这样的碧笙和当初的贺汶君何其相似,这也怪不得即便碧笙从来没有在贺汶君跟前伺候过,却和流苏一样在贺汶君面前一样信任。
甚至贺汶君对于碧笙的信任程度比对自己都要来的更深。
那个时候九幽不明白,还常常问贺汶君为什么明明自己跟在她身边的时间比碧笙来的更长,也比碧笙在明霜阁更加的有分量,可是为什么碧笙却比自己更的她的信任。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回答他的?
“你不懂,有些人,有些事儿是一早就有定数的,她碧笙就是我的定数,她注定就是我贺汶君的心腹。”
对此,九幽还嘲笑了好久来着,可是现在他突然就明白了,真的一切都是有定数的。
“就好像你是我的命中注定一样。”九幽突然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让碧笙红了脸颊。
“怎么从前没见你这么的油嘴滑舌?”碧笙嗔了一眼。
“那是因为从什的我不懂的什么是喜欢,什么叫爱。”而现在的我正在学着理解,去学着怎么样喜欢一个人,什么才是真正的爱一个人。
碧笙低低的笑了。
碧笙的一生真的挺苦的,这辈子能够遇见九幽并且最终能够和九幽在一起,对于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早年的时候,她不太爱说话,也不太笑,别人都总以为她高冷,不与人亲近,其实只不过是她在杀手组织的那里面里习惯了收敛自己的本性,隐藏自己的所有情绪。
又加上在她看来九幽是那样的高高在上,是那样的高不可攀。
她不敢和他靠近,更何况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九幽喜欢的是贺汶君,他有喜欢的人,并且那个人还是她的主子。
且不管贺汶君是不是对九幽有什么想法,至少她是不会在去表现出自己喜欢九幽的。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背叛,而她并不会这样做。
所以她将自己的心思都隐藏的很好很好。
直到后来贺汶君死了,那个时候她常常看见九幽一个人坐在凝霜阁的秋千架上,看对面已经封,锁的眠风阁,她以为他是在怀念她,或者他的心其实已经在那个时候就死了
她以为她真的不配拥有感情,或许一辈子这样陪着他住在这明霜阁上也挺好的了,她已经很满足了。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297,番外,上古篇(一)
符臣符臣,画符为臣。
符臣曾经是那四大家族……不那个那个时候的四大家族还不叫四大家族,而是氏族。
灵,容,楼,云。
上古天地混沌之初,还没有诸神的时候,这天上地下最大的是一个姑娘,
那个时候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谁,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做千水,她身边跟着一只白色的小兽,同样的也没人认识她身边的那只兽是个什么物种。
她一直生活在云山之巅,后来人们知道了,她是这天地之初诞生的第一个灵,她是天道的孩子,她应该是这天地的主宰。
那个时候六界之中还没有那么多的品种,神也还没有出现。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称呼千水上神为创世神。
没有人知道千水上神到底有多大岁数了,也没有人知道千水上神的能力到底有多大。
但是曾经千水上神在云山之巅太过无聊,而下过命令,只要有人能够平安上山,并且打赢她,她就让那个人获得成为神的资格。
可是又是千百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成功,在孤独的人看来时间从来都不是时间,而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水流。
后来渐渐的,她发现了一个能够用来解闷的事情,就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或者说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有的只是一些半兽,或者全兽。
他们生性残暴,于是她想着能不能将这些人都分开?这样他们或许就不会在这样互相残杀了吧。
的确这是个好办法,她也成功了,所以这天地间有了三界六道,可是这个时候的三界六道还仅仅只是三界六道,并没有那些能够掌权的人。
这一切的一切依旧都还在千水上神的掌控之中。
后来她发现了一个好玩儿的事情,就是给所有人事物都规定一个时间期限,在这个期限之内他们都是能够正常生活的,过了这期限之后他们就即将重新开启下一个轮回。
她给这样的轮回起了个名字,就叫做轮回,并且将他们忘却前尘往事的过程称为死亡。
又是千百年过去了,三界六道已经很完善了,这天地间的生物也渐渐的多了起来,也有更多的生物走了所谓的**,他们都想要千水上神赋予的所谓神的力量,所以很多很多的生灵上云山之巅。
可是云山之巅本就及其艰险,又有千水上神的加持,更加是难上加难。
就这样千水上神和她的灵宠相互依偎谢过了无数的岁月,直到那一日雪山之巅出现了另一个生物。
“你是谁?”兽类对领地有极强的占有欲,通体雪白的小兽充满敌意的看着凭空出现的珠子。
“我是谁?”血色的珠子有鸽子蛋那么大,漂浮在空中,好像很是迷茫,“你又是谁?”
“我是浮屠宫千水上神坐下灵兽,我叫符臣。”没有人知道符臣是怎么来的,但是符臣自己知道,因为千水上神告诉过它,它是自己无聊的时候随便画的一道符文,没想到居然会变成一只兽。
因为
它一出现就臣服于千水上神,所以千水上神就给它取名叫符臣。
“我呢?”珠子很茫然,它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更加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又有什么作用,它总觉得现在这个珠子并不是自己本来的样子,可是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它自己也不知道。
“你?”符臣看着飘在空中的珠子,想了想,最终回答,“你是一缕幽灵,看起来像魔,但是又好像比魔更加的纯,但是却没有神那么干净。”
符臣不知道它是个什么玩意儿,就连他自己都还常常疑惑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呢,它不过也就才这几千年才有了灵智的,对于这个世界尚且充满好奇,又怎么能为他解答疑惑呢?
所以两个小家伙就杵在这儿冥思苦想这个问题,到底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对方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后来千水上神看见了,于是就将那颗珠子收在了自己的身边,她只一眼就知道这颗珠子的真身并不是一颗珠子,而是龙,是天地初生的第一条龙。
只不过这龙身上带着的却是浓郁到极致的魔气。
她生来没有神魔一说,所谓的神魔终究也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它还并没有化形,只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会受了那么中的伤,导致它居然连本尊真身都无法维系。
只能靠着一颗灵珠保持自己的神魂不至于湮灭。
珠子围在千水的身边转圈圈,“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只知道,我在这掉地下飘荡了好长好长时间了,听他们说这里住着天地共主千水上神,所有我就来了……只是我明明是在山下的,怎么才睡了一觉醒来我就在这里了呢?”
它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是缘分吧。那个时候的符臣已经有了自己的灵智,虽然单纯,但是到底也不笨,还知道什么叫缘分。
“既然这样的话,不去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千水看着天上的浮云,想了想,“就叫容弗吧。”
容……弗。
它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符臣看着容弗,它眼中有它自己都不明白的复杂。
容弗不知道一眼万年,当真这一眼就足足是万年之余。
云山之巅最不缺的就是浓郁的灵气,灵气这东西是修炼之人所最求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即便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真正的打败千水上神,但是还是有数不清的人想方设法的爬上云山之巅,挑战千水上神。
目的并不是为了能够打败千水上神站在诸神之上一统千秋,而是为了云山之巅浓郁的灵气。
“他们为什么总是喜欢来这里找主人的麻烦啊?”容弗到底单纯,它不懂,既然都知道不可能打败千水上神,那么为什么还要奋不顾身的爬上来呢?
“大概这就是贪婪本色吧。”世间分三界六道,生灵有七情六欲。
其中有一欲就是贪。
容弗看着身边故作老成的小兽,似懂非懂。
“你不懂没关系,主人说了时间万物皆有灵,
是灵就有七情六欲你,你你现在还不明白只不过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罢了。”都说说的比做的好听,自然,他说这么多其实对于刚才自己说的那些也都是一知半解的,那么说不过就是为了在这破珠子面前显摆显摆自己比他聪明而已?
当然事实证明这颗珠子的确很蠢。
云山之巅几乎没有白天夜晚,每天每时每刻哪里的天空都是白的。
就这样眨眼间几千年过去了,不管是符臣还是容弗,他们都已经修炼到了可以幻化人形的时候。
其实不管是容弗还是符臣,他们都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可以幻化人形了,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想过幻化人形这样的事,只觉得不过是个形态,况且他们生来就是兽形,这都好几万年过去了,他们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形态下的生活。
可是有句话叫做日久生情,几万年的朝夕相伴,只要有思想的,大概都不可能没有任何感觉。
更何况他们俩都从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这么多年来早就已经不像当年那样单纯了。
“我以为你该明白的嗯,她是天地共主,是光明的化身,而你是这天地间第一缕邪念幻化而成的冥龙,是魔!即便这些年你一直都跟在她身边,可是终究你非族类。”
符臣的话就好像一个炸弹,只需要一瞬间他就能够灰飞烟灭。
“符臣,你说了这么多也终究不过是你喜欢上她了罢了。你在我面前说的这样冠冕堂皇,你心里还不是和我一样藏着那样的心思。”许多年过去了,他们都已经不在像当初那样单纯善良了,他变了,容弗也变了。
只不过他们的改变都是因为同一个人罢了。
“是啊喜欢。”符臣苦笑,说到底他与他说这些也不过就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了那人罢了,“这世上那么多生灵,喜欢主人的任和气多?”
“哼。”容弗不以为意,他可算不上是千水上神的奴仆,他只不过是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住在这云山之巅罢了,他喜欢她,或许还在自己尚且不明白什么是情什么是爱的时候他就已经爱上了,等到自己明白七情六欲到底是什么之后,一切都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那个时候他就想自己以后一定要变成以个男人,然后和她永永远远都在一起。
可是后来他无意中知道了原来如今的天地之间已经有了太多的规矩,其中又以样就是异族之间不得通婚,否则就将面临着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危险。
所以那个时候他才没有急着化形,他只是想着既然千水是天地共主,是神,那么他就拼了命的修炼总有一天他也能够修炼成神,那个时候他就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而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所以他去问她,“千水。”
云山之巅,千水自己都忘了自己在这里呆了多少个岁岁年年了,她只知道自己好像是在等人,至于是在等谁,为什么,她似乎早就不记得了,以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明白。
“过来。”千水笑起来的的样子绝美的让人忍不住痴迷。
298,番外,上古篇(二)
容弗愣了一瞬,回过神来就冲千水的身边去。
千水永远都是一袭白衣胜雪,比这云山之巅的皑皑白雪看上去还要更加的圣洁。
“你在我这浮屠宫已经万余年了,且不说你天赋异禀,就算你是个傻子,在我这浮屠宫呆了上万年,怎么这也应该幻化出人形了吧,怎的这么多年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千水笑看围绕着自己身边飞个不停的血色灵珠。
“因为我不想便成人啊。但是如果千水想要我变成人的话,我也可以便成人的。”雌雄莫辩的声音,有些傲娇,无端的就是让千水觉得有些想笑,又有些暖心。
“那千水希望我变成什么样子?男人还是女人?”容弗故作天真。
千水自然没有那么多心思去猜测容弗的心理活动。
她只知道容弗是这几万年来第一个能让她产生七情六欲的生灵。
她对他很好奇,她甚至有时候在想,自己要等的生灵会不会就是他呢?
这个问题自然没有人能够给她解答,甚至她自己连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一个人,所以又怎么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不知道。你随便吧。”千水虽贵为天地共主,可是这几万年来天地间没有人能够打败她,也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将她怎么样,将她的地位怎么样,又加上几乎从她有意识开始她就已经在这雪山之巅了。
几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在接受这天地万物生灵的朝拜了,所以她很单纯,甚至比当初的容弗还要来的单纯。
自然现在的她在这方面就更加不是容弗的对手了。
“……”容弗没有说他到底要变成个什么玩意儿,这段时间其实他已经即将成神了,就差最后的一步天劫了。
其实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成神并不仅仅只有要打败千水上神才能够获得成神的资格,还有一种可以成神的途径,只不过比打败千水上神也没有更简单。
那就是像他现在这样苦修,最后经历雷劫,最后飞升上神。
但是不管是自己修炼飞升的上神还是由千水上神指定的上神,无疑,他们都不能和千水上神相比。
千水上神只不过是被人称为上神罢了,实际上千水上神曾是这天地共主,是创世神,她总有这时间的一切,甚至她能够利用这时间的一切资源。
万物生灵的生命虽然很长很长,但是终究都是有期限的,而千水上神没有,亦或者没有人知道她的大限在哪里。
那一日,是容弗化身成人的最后一天,同时也是容弗经历雷劫飞升上神的一天。
那一天注定不平静,因为同一时间云山之巅飞升上神经历雷劫的并不是只有容弗一个,同时飞升的还有符臣。
只不过相比起从来就在自己身边的神兽符臣,千水自然更加担心那个由魔成神的容弗。
九九八十一重雷劫,几乎将整个云山之巅都毁了,那一天整个浮屠宫一片废墟。
容弗是魔,是魔就不会被天道认可,所以相比起符臣飞升的那八十一道雷劫,容弗的那八十一道雷劫几乎是符臣的百倍。
她站在云山之巅白白皑雪之上,一瞬不瞬的看着那饱受雷劫之苦的黑龙。
多少年了,究竟有多少年了,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真身,虽然从来都知道他是黑龙,是天地初生过多之中的一缕邪念,最后幻化成龙,但是却从来也没有亲眼见过他的真身。
黑龙悬浮在空中,似乎很是难过。
他浑身都染血,原本应该炯炯有神的眸子此时此刻却正目无焦距,似乎已经快不行了。
千水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担心的,那种感觉很陌生,但是她知道那种感觉名叫担心。
她在为他担心,当下一重雷劫将至,天空上狂风骤雨,千水上神神色大变,这云山之巅虽然并不是九重天上,但是地处却比九重天更高,更是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这一刻,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一闪而过,快的险些来不及捕捉。
“容弗……”她喃喃自语,那边的黑龙似乎已经不行了,如果这一道雷劫再稳稳的打在他身上,那么他必是必死无疑。
拂袖之间,雷劫已经散去,原来……真的有命中注定这样的事情。
她和他大概就是命中注定的吧。
她守在云山之巅这么多年,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哪里等着一步不离,也从来不知道自己要等的是谁,又为什么要等。
现在她突然就明白了,她等的是容弗,一直都是容弗。
天道孕灵,一母双灵,一魔一神。
神魔生而不见,见必生死。
原来……一切真的就是命中注定。
千水看着那天空渐渐散去的漩涡,既然神魔不两立,那么又为什么要在这万年之后将他送到自己的身边呢?
容弗因为千水的帮助所以侥幸没死成,现在正奄奄一息的躺在雪山之巅的雪地上,他终究化了人形,是个男人,里边遍体凌伤,面容苍白,也挡不住他绝世的容颜。
“为什么?”千水问。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要来自己身边,明明知道他们不能相见的,神魔不两立,他们见面就只会以生灵涂炭终结。
“呆子……”她听见他沙哑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她忽然之间就说不出话来了,似乎从来没有任何人用这样宠溺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
容弗和千水都是天道的孩子,天道一共就只有两个孩子,他们是在混沌之初由天地孕育出来的生灵,只不过他们一阴一阳,一男一女,一神一魔。
天道从一开始就将一切都算好了,他并不是不爱他的孩子们,只不过他更加的明白这天底下需要的是平衡,而这个平衡,他交给了他的两个孩子。
却没想到在混沌之初,天地间很长时间都只有他们两个两个生灵,没想到他们却渐渐的对彼此生出了一种名为爱的感情。
后来天道为了让这天地得以维持平衡,所以做了棒打鸳鸯的事儿,神魔不两立,神魔只能取其一。
原本两人是打算同生共死的可是后来容弗却用自己的生命换了千水沉睡。
谁都不知道,其实容弗也根本就没有死,他们虽然都是天道的孩子,但是天道却并不能决定他们的生死,最多只能封印,所以万年前突然出现在云山
之巅的容弗就是在那个时候觉醒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等的谁,其实就是很多很多年前被天道封印在云山之巅的血灵珠里面的容弗。
她在等容弗的觉醒。
“容弗,你不该来的。”她还是那句话。
“呆子。”我说过不会让你等,可是最后却让你等了我将近两万年,索性我没有食言。
容弗最终也没能成功飞升上神,并不是因为最后那道雷劫没有打在自己身上,只不过是因为这天地六界里根本就没有容弗的名字,他,生而为魔。
所以注定一生为魔,即便经历雷劫,九重天上也没有他的名字。
云山之巅,有一个人远远的看着这一切,白衣胜雪,眉目清冷。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也没能成神,不是因为九重天上没有他的名字,只是因为他发现其实九重天上根本就没有她的名字,如果自己成功飞升上神这就意味着他将要离开她。
他终究是舍不得的。
许多许多年之后他们终于相爱了,符臣不是没想过阻止,只是后来他发现自己做不到拆散他们。
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九州天下从太年底诞生之初就一直处于统一状态,这上万年来天地间也已经生出了许许多多的能者,这些人或许无父无母,他们天生地养,所以他们自命清高,他们不想服从千水的领导,他们想要自成一脉。
野心这种东西最容易让人迷失了心智,就好像现在这样。
云山之巅再高也高不过人心,千水再能耐也不可能是千万人的对手。
千水如何都没想到,原来自己一直保护着的都是一群豺狼虎豹,他们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知恩图报。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往日里雪白的衣裳上沾满了血迹,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她自己的。
她身边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雪白的小兽。
赫然那小兽就是曾经风光霁月的符臣。
“妖女!拿命来!”看着结界外各类族人猩红着眼拼了命的想要自己的命的样子。
千水笑了从未有过的妖娆。
“诸神听令!吾以吾身为命,天地六界至今日起,再无大神,凡上过云山之巅的一切生灵都将灰飞烟灭魂飞魄散,天上人间,娲皇炎帝一统天下。”
她知道终于在这三万年的浮浮沉沉中,她的生命终于即将走到尽头了。
所以她做了这样的决定,这一刻天地之间诞生了后世人称的女娲娘娘还有黄帝炎帝。
只不过这一切她都已经不知道了。
“云山之巅再无生灵,浮屠宫沉。”从此以后这时间在也没有云山之巅了,也再也没有让人心向往之的浮屠宫了。
那一天,天地间生灵死伤无数,几乎一瞬间回到了天地初生的混沌之初。
云山之巅的雪地上,她终究没能等到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
“容弗,我终究亲手杀了我曾护着的那些生灵。”
她终究没能等到他。
她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唯一知道的就是容弗的离开大概和他们不被天道认可的感情有关的吧。
299,番外,上古篇(三)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的死亡是不是真的死亡,也不知道如果自己没有真正的死亡的话,那么下一次醒来又会是多少年以后,自己还能不能看见那人。
眸子轻颤,她亲眼看着那些上了云山之巅的生灵在浮屠宫的结界之外灰飞烟灭,一时间整个云山之巅几乎成了这天地间最大的乱葬岗。
她能够看得见外面的那些人在临死前的撕心裂肺,也能够感觉到他们的绝望。
可是没有人知道,其实她的内心比谁都更绝望,因为这些人曾是她极力护着的生灵啊,他们怎么能够这样对自己呢?
她不明白,难道那些虚无缥缈的所谓的权势真的有这么的诱人吗?
可是自己曾几万年来都坐在这高高在上的位置上却从来都不觉得高兴,也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又多么的了不起。
而今这些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这个位置挑战自己。
她闭上了那双铺满星辰的眸子,同时也屏蔽了自己的所有感官,耳边再也听不见外面的那些人绝望的哭泣了。
眼角落下一滴血泪,终究她也再没了生息。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爱上双目的那一刻,云山之巅的上空飞来一条黑龙,盘旋在浮屠宫上空悲鸣声传出好远好远,一时间几乎整个天地之间没有人没听见的。
悲怆的龙鸣声瞬间引来了更多的生灵的注意,他们只来得及看见浮屠宫的方向,哪里有一束红光冲天而起,那一瞬间黑龙的悲鸣声更加凄切。
所有人都知道浮屠宫外面有结界,这个结界不同于一般的结界,这个结界不能硬闯,一旦遇上诱人硬闯,那么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听见了黑龙凄切到极致的最后一声嘶鸣,离得近的人更是亲眼看见了那条黑龙一头毫不犹豫的撞上了结界之眼。
没人不知道浮屠宫外的结界威力最大的就是它的结界之眼,轻易触碰不得,否则就是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就连已经飞升上神的人都不能幸免于难。
可是就是这样恐怖的结界之眼,那条黑龙却毫不犹豫的就撞上去了。
红光冲天起,久久,染红了半边天。
最终云山之巅那个高可比九重天的山峰在所有人的眼中沉入东海。
从此以后天下间再也没有了所谓的云山之巅,更加没有了让时间万物生灵心向往之的浮屠宫。
地皇女娲横空出世,真正的上古时期大概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也就是说前面的那许多年,都还只能算是洪荒时期,最多也就只能算是洪荒后期,并不能算做真正的上古时期。
从浮屠宫一战之后整个天地间的生灵至少少了三分之二,这个时候因为没有呢千水上神和容弗魔尊的桎梏,所以一时间天地间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上神。
上神啊,在那个时候并不是多么稀罕的生物,只不过比一般的生灵更强大罢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地皇女娲创造了人类。
一时间地皇女娲的名声在天地间为众生灵津津乐道,也因此地皇女娲在六界之中的地位节节攀升,直到最后上到了一个至高无上的点。
这个时候女娲后人诞生了。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原来真的命运这东西真的很奇妙,谁也不知道女娲后人千水居
然会是曾经的天地共主千水上神。
不过因为洪荒之时留下来的生灵根本就没几个,又加上这么多年来,天地间早就已经是另一番天地了,曾经洪荒时期还活着的那些人也因为千水上神的死,被销毁了许多有关于那个时期的记忆,所以也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其实女娲后人就是曾经的天地共主千水上神。
女娲后人,多么风光的名头啊。
她已经忘了曾经的种种,就是说曾经的天地共主是真的已经不在了,如今活着的是女娲后人是灵女千水。
谁也不知道其实当初死在浮屠宫的黑龙会成为后来的新魔尊。
他还叫容弗,她也还叫千水可是彼时他们已经不是曾经相爱的两人了。
如今的他们是真正势不两立的神与魔,他们生来就注定了如今这一切。
六界已成,神魔必有一战。
那年,她与他对峙战场。
他们都将对方视做这天底下唯一的敌人,他们是对手,他们之间只能活虾一个。
他说,“我们一定要这样吗?”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
她是神,他是魔,所以他们注定只能站在对立面。
“为什么不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她歪头看着战场上的人山人海,可是心里却觉得好像这天底下却从来都只有一个容弗还有一个自己。
就像现在一样,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是他们却选择了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他们说,我们之间只能够活下来一个。”她还不是很明白只能活下来一个是意味着什么。
她只是觉得好像不是什么特别美好的事情。
“呵,活下来一个?”他好像在喃喃自语,可是分明,分明他们所有人都能够听见他的声音。
“所以你一定得死。”她虽然不太明白只能活下来一个是什么样的概念,但是她知道她必须活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活着的意念那么的强烈,但是她的心就是这样告诉她,她不能死。
可是看着眼前的人。
“千水,你看着我。”容弗心疼,心疼自己,更心疼她,其实自从千水诞生之后他的记忆就已经渐渐的在苏醒了。
直到现在在战场上真正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他终于想起了,想起了曾经的种种,想起了自己到底是谁,千水又是谁。
“你当真一点儿都不觉得熟悉吗?”容弗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痛那么的明显。
“容弗,你觉得我应该认识你吗?”千水摇了摇头,觉得这人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一样。
“……”一时语塞,因为他发现自己对于她刚刚说的话好像一点儿反驳的能力都没有,毕竟她说的是真的啊。
她原本就不应该和自己在一起的,既然都已经忘记了,那么就不应该再记得了。
她应该是光明的,而他始终都只能活在黑暗中,他是魔,是这天地间的邪魔的源头。
只有他死了,这天地间才会真正的干净。
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完成她的使命。
“是啊,你不应该认识我。”从来都不应该,因为他的存在都是错误的,只不过是天道生出的一缕邪念,却最终修炼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
神魔大战,重来都是六界最为重视的事情。
这一战就足足战了五百年之久。
“千水,你看,这九州天下美不美?”曾经的云山之巅已经成了一座神山,他们相拥坐在悬崖边上。
“呵……”女子脸色苍白,甚至比她身上雪白的衣裳都还要白上一分。
她不屑一顾的笑让拥着她的男人心里募的疼了一下。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样对她,可是他终究做不到杀了她,但是他也不想让她杀了自己。
因为他知道天道和他们开了个玩笑,如果他们都忘了对方,那么唯一能够让对方恢复记忆的方法就是杀了对方。
而他和她在一起了几万年,怎么可能不了解她呢?
如果现在他真的死在她手上,那么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又应该怎么继续?
因为没有经历过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情,所以不会明白他们于对方而言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后,她应该怎么样才能坚强的活下去,但是他知道如果她死在自己手上,那么自己是绝对活不下去的,里边有神喻不老不死不生不灭,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终究只不过是一个人孤独的伤悲罢了。
说到底也没有任何意义。
还不如不活了。
“千水,不要恨我。”他抱着她,他知道她肚子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知道这个孩子足够让她坚强的活下去。
他会回来找她的,他一定会回来的,他说过,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只要他还没有魂飞魄散,那么不管她在哪里,只要她还活着,那么他就一定能够找到她。
“你相信命吗?”怀里的人不回答自己,他也不恼,只紧紧的抱着她,他想这样的日子都是偷来的外面的神魔都已经打的不可开交的。
客气他却借用了曾经云山之巅的结界,将两人藏身在这废墟之中。
不管是他还是她,他们都从来不是什么漂亮的人,也从来都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人。
他只知道如果有一天非要让他在这天下和千水之间选一个,那么他一定会选择千水,就好像现在这样。
他明知道外面的世界大概已经生灵涂炭了,可是他不在乎,也从来没想过在乎,他只知道自己在乎的从来就只有一个千水。
千水和自己不一样,千水的死去和重生都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这样的代价是用她健康的身体和无限的寿命来换的。
而他不一样,他的死亡与重生付出的代价是永生永世都不能成神,这样的代价对于容弗来说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从混沌的那一次飞升失败之后他就没想过再成为一个神。
即便他是魔,她是神,只要他们想,只要她不抛弃自己,那么又有什么艰难险阻是不能够跨越的呢?
明明他们都是天道的孩子,也什么会有这么大差别呢?
因为其实天道的孩子根本就只有一个,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千水,
千水才是天道真正的孩子,而他容弗充其量只能算是天道孕育出了它,他是由天道演变而成的。
所以他不属于这天地之间的任何一个种族。
300,番外,上古篇(四)
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个错误了,所以天道想方设法的扼杀他。
天道啊,总是那样的自以为是。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看吧,千水永远都是这样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他恨极了这样的她,因为这样的她像极了那个虚伪的天道。
“因为,我们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只不过总是有一些不可抗因素……”导致我们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
“你会明白的。”那一日,风和日丽,可是天边却并不是明媚的日光的颜色和温度,而是猩红的一片。
她被他用结界风行在了那神山之上,他让她亲眼看着他将这天下都变成了炼狱,她听见他说,“千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其实不是我要杀他们,是他们都害死。”
分明曾今护着这片天地的人也有他容弗,可是为什么世间生灵总是喜欢恩将仇报呢?
他不明白,如今的他不过是魔族魔尊,却从来也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些所为的神,所为的正义,却总是容不下他。
这又究竟是为什么?
他也想和这九州六界和平共处,可是那些人啊,他们总是见不得他好过。
他凭着一人之力将所有挑事儿傅笙生灵都杀了。
曾今被天下苍生都遍寻无果的九幽之门其实一直都在他的身上,因为九幽之门其实和他是相生相伴的,这世上有了容弗,所以才有能够让六界苍生轮回百世的九幽之门,只有拥有九幽之门,才能够将地府和其他几界连同,只有九幽之门才能够让那些生灵在死后能够通过九幽之门抵达忘川奈何桥,才能得以往生。
可是这天底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九幽之门应该是属于神族的。
那个时候他刚刚觉醒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九幽之门居然在那女娲后人千水身上,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其实九幽之门是自己的东西。
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东西会出现在一个神族人身上,甚至它似乎一点儿都不排斥这个拥有它的神族主子。
不过没有过去太久,他就明白了,三生石上有他们两人的名字,他想起了一些往事,知道自己和她之间肯定有过什么。
他召唤出九幽之门,九幽之门从神山上的千水身上祭出。
“我当你们当真那样正义?说到底,不过都是因为贪婪罢了。”天地间死伤无数。
他站在战场的废墟上,“不是要九幽之门吗?九幽之门就在这里。”
曾经所有人都以为九幽之门就在他身上,可是其实没有人知道,九幽之门其实就是他的魔灵,他从上辈子死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魔灵封印在了千水的身上。
他希望用自己的魔灵能够保她安然重生。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他成功了,千水因为他的魔灵所以成功重生成了女娲后人,这一次,她成了真真正正的神族人,他接手了魔族,成了一代魔尊,名副其实的魔族人。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就已经不共戴天了。
“九幽之门,从来都不是个东西,他是本尊的魔灵,既然你们都那么想要这东西,那我便毁了它!”容弗语气决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就没想过再活着,“千水,等我,如果可以我想我会回来找你的。”
魔尊容弗用自己的魔灵也就是九幽之门作为封印,封印了整个魔族,他毁了自己的魔灵,连带着九幽之门也破碎了。
破碎之后的里九幽之门再也不能够拥有从前那样无穷的力量了。
魔,没有了魔灵就相当于一个人没有呢心脏,必死无疑。
她看见他亲手捏碎了自己的魔灵,他看见了她眼角晶莹的泪珠。
她看见了他嘴角牵强的笑,他听见了她唇边无声的哀求。
他知道她已经觉醒了,他知道她记得自己了。
他笑了,很开心,他说,“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做一个魔,即便我生而为魔。”但是为了你,我心甘情愿的重塑真身,让自己努力变成能够和你并肩而立的人。
那一刻天地间都被猩红的颜色晕染了。
容弗死了,她不知道这一次容弗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还能够回到她的身边。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陪着他一起走了,因为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
他死了,她也跟着沉睡了。
女娲娘娘悲悯众生,所以在她沉睡时,将她肚子里的孩子取出来用了灵珠养着,因为她是在沉睡时生下他的,所以女娲娘娘就将这个孩子封印在了那颗灵珠之中。
这个时候天下大乱,四大家族崛起。万年之后,诸神陨落,曾经神族的辉煌不在,四大家族再一次占据了四海八荒的重要地位。
万年之后的现在,几乎所有见证过那场战争的人都已经被封了口,毕竟这样的事情关系到整个天地间,所以轻易是不能广为流传的。
神族凋零,总归这天下不能够没有一个规章制度,所以诸神决定让六界重新洗牌,只要谁能够再次得到九幽之门。
那么就能够成为这五湖四海的下一个统治者。
一时间九州大陆乱的一发不可收拾。
四大家族蠢蠢欲动,可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至少四大家族的领头羊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诱惑蒙蔽了心智。
其中灵族族长正是沉睡了万年之久的千水灵女。
“灵女。”雪白的小兽幻化成玄衣男子,墨发飞舞,他痴痴的看着那人站在前尘风口,不愿回头,也不愿走。
“符臣,天下将倾,这四海八荒平静了太久了,终究又要乱上一乱了。”
这一次,千水记得曾经的一切,她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但是他还被封印在灵珠中,但是她没打算放他出来。
因为她很早就算出来了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应该出现在百万年之后的世界,那个时候天底下已经没有了神魔,也没有了六界生灵。
想必起如今的世界,那个时候真的太和平了。
“符臣,你看,这九州天下多美啊。”神山之上,她迎着风站在悬崖上,目光凌冽。
“可是这天下间的人却想方设法的去破坏这份美丽。”墨袍男子乘风而来。
“千水。”他揽她入怀,眸子里有情深不寿,但是她知道他不记得从前,如今的他只是容氏族长容弗,并非曾今不可一世的魔尊容弗。
“容弗。”她笑,可是那笑里却总是带了一丝丝的哀愁,他想让她真正的开心,她希望她眉宇间的哀愁从此以后都不再有。
“你想不想要这天下?”他挥手,指着这大好河山。
“……”傻子,我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就是一个你罢了。
千水笑,笑他傻,“要又如何,不要又如何?”
“你要,我便为你双手奉上,你不要……”我便毁了它。
即便再世为人,可是他骨子里的嗜血依旧存在,甚至比从前都来的更加的浓郁。
“容弗,你说如果有一天,这天底下的人不让你我在一起,你会怎么做?”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和容弗这条路太苦太难了,他们在一起就注定了结局。
“不会的,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即便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即便是要万劫不复,我也拉着你一起。
千水不知道容弗的心里在想什么,当然,即便她知道,她也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万劫不复。
因为不管是他还是她,他们都从来没想过退缩。
而从前他们之所以都过的那么凄苦,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从前一心都想要保护好这片土地。
那个时候他们总是在想,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但是这天下黎明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遭受那些苦难。
所以他们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那六界苍生,让他们不至于生灵涂炭。
可是最终还是都以生灵涂炭终结,不过那个时候那些死去的人都是因为他们该死。
而如今不一样了,从前他们都是棋盘上的棋子,包括她和容弗,而如今,她和容弗成了下棋的那个人。
而这天下众生都是他们棋盘上的棋子。
千水靠在容弗的身上,她不知道容弗心中已经给这天下苍生判了死刑。
即便知道了她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即便是有感觉也只会是拍手称快。
九州大乱,四大家族终究没能抵挡得住那些诱惑我终究他们都成了敌人。
“容弗,你看,我们终究站在了对立面上。”千水身后的蛇尾在半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
“千水,我说过今生今世,不管遇上什么事情,我终究都不会放开你的手,哪怕是万劫不复。”容弗拉着她的手,他紧紧的拉着她,不放她离开。
可是天道啊,最见不得的就是他们好好的。
“看!九幽之门就在他们的手上!”
“呵!”千水看着他们,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他们一直想方设法的争夺九幽之门,可是有没有人知道,其实九幽之门就是容弗的魔灵呢?
九幽之门根本就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一界,也从来不属于任何一个种族,它只属于容弗这个人。
容弗在,九幽之门在,容弗没了,九幽之门就会自动封印。
她还记得,为什么会出现九幽之门。
因为曾经的容弗看见这世间的无数亡灵因为无处可去而终日游荡于这天地间。
于是为了让这些人能够有处可归,所以容弗将自己的魔灵做成了九幽之门,用来连接奈何桥,用来连接轮回之境。
301,番外,上古篇(五)
“容弗,你看,这天下人都不让我们在一起呢。”她喃喃,没有人看见她眸中的嗜血。
终究她被这天下人逼疯了。
终究她也即将成为这天下的敌人了吗?
那一年九州再一次大乱,女娲等诸神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措手不及,却也无力阻止,因为不管是容弗还是千水,这些都是他们应该经历的,如今这天下的一切也都是命中注定的。
“天道无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道从来都有自己的定理,它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它自己的轨迹。
终究他还是被这天下人逼的亲手毁了九幽之门,“我欲成佛,奈何佛不渡我,我欲渡六界众生,六界众生却再而三讨伐于我,这天下终究要和我站在对立面。”
容弗用九幽之门起誓,六界诸生从此再不入轮回,生灵涂炭又何妨?
这样的誓言相当于是公然和天道作对,所以天道降下天罚,容弗就陨落在天罚之下。
“容弗,你看我,你认得我吗?”她站在雪山之巅,那里曾是天下望尘莫及的神山,也曾是让六界众生为之疯狂的云山之巅,自九幽之门被毁之后,这里就又恢复了当初的白雪皑皑。
“你还记得这里吗?”千水现在雪山之巅,冷眼看这天下变成炼狱,终究她的目光定格在容弗的身上。
彼时容弗已经不再是容弗了,他已经被心魔控制了。
“容弗,你看着我,你还认不认得我?”容弗静静的看着千水,目光中一瞬茫然。
“容弗,你不记得我了。”是陈述句。
千水的心里疼的滴血,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容弗,你看,你杀了好多人,你曾经说过你只救人,你希望这天下生灵都能够有归去。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在干嘛?”千水的声音都微微的颤抖,她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容弗,别再杀人了。”千水一步步乘风而来。
“容弗,不要被他控制了。”她的声音柔和的不像话,可是却也让人无端感到了一丝丝的无奈和痛苦。
“控制?”容弗偏着头,似乎在思索着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看起来很正常,可是只有千水才知道,如今的容弗早就不是曾经的容弗了,再也不是从前怜悯众生的容弗了。
“容弗,你知不知道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容弗你回来吧。”她不知道真正的容弗们不能听见她说的话。
“千水神女,容族长已经被心魔控制了,如今的容族长已经不是曾经的容族长了,还希望千水神女能够放下前尘往事。”是容氏的族人。
千水笑了,倾世的容颜让这天下都跟着暗淡了颜色。
放下吗?如何放得下,从这天地初生之时起,这天地间就只有他们两人,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将彼此当成了一生唯一,十几万年来她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走到这个地步。
“容弗,他们都说你该死的可是我却觉得你不该死,容弗,你醒醒好不好。”千水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他手上握着的长剑剑身上萦绕着
浓郁的魔气。
千水眸中的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容弗,你看看我,容弗,你醒醒好不好。”
千水知道容弗变成如今这样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自己,因为爱的太深,所以见不得她委屈,因为爱的太深,所以这段感情中从来都容不得让人的说三道四,更容不得任何人阻挠。
可是这天下人总是想方设法的将他们分开。
“……”容弗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她像个不染纤尘的精灵。
“容弗,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从心魔中走出来?”他本非魔,只不过生而为魔,他身上的魔力是与生俱来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魔,相反他原本应该生儿为神,可是却因为种种原因最终堕入魔道,如今又被心魔控制。
她想是不是自己真正的死了他也就解脱了?
她不想看见这样的他,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容弗,你告诉我,我究竟应该怎么做,你才能够清醒?”前面就是容弗举着的正对着自己的长剑,她一步步向前,却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容弗,如果这样能够让你清醒,我愿意。”长剑入肉,没有鲜血。
因为他们都不是人,长剑入肉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沙化,似乎有闪闪发光的沙粒从伤口处像空中飞散。
“容弗,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你。”说着她又朝着容弗的方向上前了一步。
长剑没入更深。
“千水……”容弗好像想起了什么,倒下的那一瞬间,千水笑了,笑的凄美。
“终究你还是想起了我。”千水眼角的泪珠滚落。
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神女!主人!”
是符臣吧,她想,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来。
“容弗,不要被心魔控制了。”他接住了千水失重的身子,这一刻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会那么那么的疼,似乎疼得就快要窒息了。
“容弗,不要被它控制了。”千水知道或许真正的容弗也是痛苦的吧,真正的容弗不会这样看着她的生命流逝而无动于衷。
“千水……”真正的容弗正在和心魔斗争。
容弗脸上的表情变换多端,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容弗,你救不了她了,你也救不了天下人了,这天下是我的,是我的!”
“容弗!”千水泪流满面,她将容弗的痛苦看在眼里,但是却又无能为力。
“千水,千水……”一会儿又是容弗痛苦的面容,她知道他能听见自己说话了。
她忍着自己身体的痛苦,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抱住容弗。
“容弗,你不能被 它控制,容弗……”她在用自己的神格去感化他,去帮助他胜过心魔。
从她自己将自己的身体刺入那柄长剑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她今天的结局。
所以她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神格祭出,用来帮他和心魔斗争。
从来她为了他都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千水……”真正
的容弗已经渐渐苏醒了,只不过千水已经快要不行了。
“以吾神格祭四海八荒,此间……无神!”最后四个字引起了些六界苍生的悲鸣。
她知道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会引起众怒,可是她也知道这样的天下早就该结束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
“容弗,如果可以也希望我们来生还能够在一起。”千水用自己的神格起誓。
从这一刻开始,已有的上神无法更上一层楼,正要晋升上神的生灵也将就此止步。
诸神陨落,这天地间将再无上神。
千水神女的陨落成功的让容弗上神苏醒,只不过众人又怎么知道苏醒之后的容弗其实也不过是另一个心魔罢了。
因为没有了千水神女的容弗上神和魔已经没有区别了。
“千水!”黑龙的悲鸣响彻四海八荒,容弗在千水陨落的那一刻正式入了魔道。
“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千水,你们终究害死了她……哈哈哈哈哈……”符臣身为天师,能知天命,能主吉凶,可是这一刻他除了冷眼旁观似乎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当然如今这一切他也很清楚的明白都是因为这天下的生灵,他曾是神女座下神兽,如今亦是灵族天师。
他对于千水的感情从来都不比容弗少多少,相反他对于千水的感情是深沉内敛的,他爱千水,但是也知道千水和自己永远都没有可能,所以他从来都只在后面默默的守护她。
他曾亲眼看着千水替这天下人谋福利,奋不顾身的挡住天劫,让着天下人幸免于难,可是如今却又亲眼看着这天下人将千水逼死。
他心里的恨丝毫不比容弗少多少。
所以他的冷眼旁观除了无能为力之外还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成分。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不过是因为千水对这六界众生心生怜悯,若非如此,他便不可能当这灵族劳什子的天师。
容弗入魔,却并没有丧失心智,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他也清楚的知道千水是真的没了。
千水的肉身已经幻化成金沙随风飘散了,只不过从她刚才陨落的地方祭出了一颗明珠,那是她的元灵。
那明珠就盘旋在上空久久无归处,按照正常情况上神陨落,如果没有生前做过安排的话,他们的元灵都会在他们死后坠入东海,没有人知道哪些元灵坠入东海之后去了哪里,可是符臣知道它们都去了东海最深处曾经的云山之巅的浮屠宫。
可是千水的元灵却迟迟无归去,符臣伸手,或许是那元灵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竟主动飞了过来围着符臣转了两圈,似乎是在确定身份,最终躺在了符臣的手上,不再动作。
“容弗,够了。”符臣对着那站在尸海中杀红了的男人说道。
其实这附近早就没有了任何生灵,只因他的残暴,所有生灵都四处逃串,深怕逃得迟了些就会被这个杀红了眼的男人一招毙命。
“真的够了。”符臣一身白衣,走在这战火纷飞,寸草不生的土地上,一步一步的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