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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妻乃上将军txt下载     妻乃上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五章 贤王杀人?这不可能!(三)

    “文栋,是文钦文大人的弟弟?为何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在乘坐马车前往京师游骑副都督文栋的府上时,谢安好奇地询问着同坐在马车内的梁丘舞与长孙湘雨。

    梁丘舞点了点头,轻声解释道,“安,你来冀京才一年罢了,有些事不知也不奇怪……文钦与文栋,乃一母所生兄弟,乃冀京四镇之一,文家后起之秀,不过,在数年前,不知为何,文栋与文家人闹翻了,搬出祖宅,从此不与文家的人来往,而文家,也当做没有这个族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兄长贵为光禄寺卿、统领北军禁卫,而弟弟却仅仅只是五品京师副都督……”谢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继而好奇问道,“文钦兄弟关系很好么?”

    梁丘舞轻叹一声,解释道,“总归是一母同胞,血浓于水,是故,尽管文栋将军被驱逐出文家,可文钦文大人依旧在暗中关照着,尤其是这两年,文钦文大人已继承文家家业,成为文家现任当家,因此,他兄弟二人倒也比以往走得近了……” ..

    “这样啊……”谢安点点头,忽而纳闷问道,“既然他兄弟二人关系这般密切,便能排除掉为继承家业导致不合这一可能……为何文栋将军会与家人闹翻呢?”

    话音刚落,坐在角落的季竑沉声说道,“只是因为文将军素来与殿下交好,而文家……谢少卿也知道,文家早已投向太子李炜!”

    谢安闻言一愣,诧异问道,“季先生的意思是,文栋文将军。乃李贤殿下一方的人?”

    “并非殿下一方的人,乃是殿下至交好友,是在这冀京,殿下少数能够袒露心腹的至交!”更正着谢安的话,季竑连连摇头说道,“因此。在下说什么也不信,殿下竟会杀害文将军一门家小……”

    深深望了一眼季竑,谢安默然不语。

    而这时,坐在马车内的长孙湘雨幽幽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是奴家害了爱哭鬼,使他凭空遭遇这般劫难……”

    谢安愣了愣,诧异说道,“湘雨。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如此浅显的事都想不到么?”责怪似地望了一眼谢安,长孙湘雨叹息着解释道,“昨rì在我长孙家府上,奴家与爱哭鬼预谋,yù借你的表现说服奴家父亲……太子李炜误会了,他误以为爱哭鬼那是在设计铲除你,毕竟那时谁都知道,你与太子李炜已联手……”

    “安。你与太子李炜联手?”梁丘舞诧异地望向谢安,一脸的难以置信。

    也难怪。毕竟梁丘舞对太子李炜的印象极其差,要知道当初,由于长孙湘雨闲着无聊,算计众人,使得太子李炜误以为四皇子李茂将返回冀京,心中大急之余。兵行险着,在梁丘舞酒水中做手脚,yù侵犯她,要不是谢安偶然撞破了太子李炜的jiān计,她梁丘舞早已**于太子李炜。

    直至如今。梁丘舞依然对于此事耿耿于怀。

    或许是注意到了梁丘舞心中的不悦,长孙湘雨替谢安辩解道,“舞姐姐先别急着气恼,容奴家说句话……安哥哥之所以会与太子李炜联手,无非是因为奴家,因为安哥哥不yù将奴家让给李贤呢……”说到这里,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得意的事,笑嘻嘻地望了一眼谢安。

    梁丘舞虽说脑筋不甚活络,但也不蠢,经长孙湘雨这一解释,这才恍然大悟,只是对于谢安背着自己一事,依旧感到有些不悦。

    谢安显然从梁丘舞眼中瞧出了些什么,讪讪一笑,连忙岔开话题,顺着长孙湘雨的话题说道,“湘雨的意思是,此事因我等而起?”

    “唔,”长孙湘雨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昨rì爱哭鬼为了你试探安哥哥,曾说过要与安哥哥比试文采,倘若安哥哥输了,则要辞去一身官职,永不踏足仕途……”

    “可我不是没输么?”谢安诧异问道。

    “安哥哥是没输,但是,太子李炜却不知其中具体,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谁都认为是安哥哥输了,不是么?就连安哥哥自己也这般觉得……”

    “你是说……”好似是想通了什么,谢安眼中露出几分惊sè。

    仿佛是看穿了谢安心中所想,长孙湘雨点点头,正sè说道,“不错!在太子李炜看在,安哥哥这一枝已废,已无法再助他对付爱哭鬼……唔,对付李贤,他以为奴家会嫁给李贤……试想一下,以李贤的威望,再加上我长孙家在冀京的势力,足以与太子李炜抗衡!因此,太子李炜便想在李贤娶了奴家,坐大势力之前,先将李贤铲除!”

    “嫁祸?”

    “嫁祸!”长孙湘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昨rì扮作季竑的贼人,多半是太子李炜手下异士,知季竑武艺高强,因此另叫一人,引开季竑,继而扮作季竑的模样,骗走李贤……”

    “原来如此……”望着季竑悔恨的模样,谢安恍然大悟地说道,“而当时李贤殿下正值输了赌约,心情沮丧,不复平rì机智,没有提防,因此被人所乘……”

    “多半是这样了……”长孙湘雨幽幽叹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马车缓缓停下,驾驶马车的费国一撩马车的帘子,说道,“大人,两位夫人,到了!”

    与屋内众人对视一眼,谢安一撩官袍走下马车,只见在一座府邸之外,数百北军将士与数百东军骑兵正僵持着,火药味极重,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

    隐约间,谢安甚至还看到文钦满脸怒sè,正指着陈纲破口大骂。

    “陈纲,我文钦平rì里敬你是条汉子,不想因为此事挑起东军与北军争端,你给我让开!听到没有?让开!”

    “文大人息怒……”陈纲抱了抱拳,强忍着怒气劝着。

    只可惜。眼下盛怒异常的文钦显然听不进劝,只见他抬起右手,目视着陈纲冷冷说道,“陈纲陈副将,本府再说一遍,你他娘的给我让开。否则……”

    话音刚落,五百北军禁卫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惊地三百东军将士亦举起长枪,严正以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旁边传来一声暴喝。

    “京师重地,天子脚下,你等yù做什么?放下兵器!”

    那一声暴喝,犹如虎啸山林,骇地在场众人心中惴惴不安。

    “何人大呼小叫?”暴怒的文钦猛地转过头来。却震惊望见,梁丘舞浑身上下笼罩着淡赤sè的气息,提着宝刀大步走来,但见她虎目一扫在场众人,被她眼神扫到的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不敢与其对视。

    就连盛怒下的文钦,脸上的怒sè已稍稍退下几分。向梁丘舞抱拳行了一礼,不亢不卑地说道。“梁丘将军,此事与东军无关,还望梁丘将军行个方便……”

    望着文钦脸上的怒sè,梁丘舞收起周身那团仿佛火焰般的气息,轻声劝道,“文大人。令弟的事,本将军已听说了……本将军以为,事情未曾查明之前,文大人还是莫要鲁莽为好……”

    “未曾查明?”文钦闻言大怒,从身后拽出一个看似只有仈jiǔ岁的男童。怒声说道,“我弟一家四口,一妻一妾,一个孩子,可眼下呢?只剩下我这年仅八岁的侄儿!躲在壁橱里数个时辰,方才逃过一劫!”说着,他蹲下身,双手抓着侄子的肩膀,强忍着怒气说道,“邱儿,告诉大伯与这里所有人,是谁杀了爹爹、娘亲、姨娘?”

    在谢安与梁丘舞默然的目光下,那叫做文邱孩子一脸惊恐地死死抓着文钦的衣角,一个劲地缩在他身后。

    见此,文钦黯然叹了口气,抚摸着侄儿的脑袋,温声劝道,“邱儿,别怕,告诉大伯,究竟怎么回事……大伯定会叫那凶手血债血偿!别怕……”

    经大伯安慰,文邱脸上的惊sè这才缓缓退下,死死抓着大伯文钦的衣角,怯怯说道,“昨夜,爹爹与娘亲、姨娘正与我在屋内玩耍,忽听院子来报,说八皇子李贤叔叔来拜访……”

    “还叫什么李贤叔叔!”文钦怒声骂道。

    文邱缩了缩脑袋,见此,谢安走前几步,抬手阻止了文钦,继而蹲下身,微笑说道,“然后呢?”

    怯怯地望了一眼满脸怒sè的文钦,文邱怯生生说道,“然后爹爹就叫姨娘带着我到房中休息,爹爹与娘亲去接见了八皇子李贤……”

    “唔唔,接着说,后来怎么了?”

    “我上榻后,姨娘出去了一趟,我睡不着,想吓吓她,所以就藏了起来……”

    “哦,”微微一笑,谢安和颜悦sè地问道,“所以,你躲在壁柜里么?”

    “嗯!”文邱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不想叫姨娘找到,所以藏得很好……我起先以为是我藏得好,可是……”说着,他双眼中便浸满了泪水。

    “可是怎么了?”抚摸着文邱的脑袋,谢安温声说道,“别急,慢慢说……你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动不动就哭呢?快擦掉,要不然其他人可要笑话你的哦!”

    在文钦诧异的目光下,文邱点点头,用袖子擦掉了眼泪,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继续说道,“等了好久不见姨娘来找我,我想出去吓吓她……后来就听到爹爹、娘亲的惨叫声,我吓坏了,不敢动……后来姨娘过来打开了柜子,见我躲在里面,姨娘也吓了一跳,叫我呆在里面,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去,然后就关上了柜子……后来,我又听到了姨娘的惨叫……”

    由于文邱说得断断续续,谢安着实费了好大劲才听明白,大抵就是李贤去拜访文栋,文栋带着自己的妻子接见李贤,叫小妾领着儿子回房休息,可文邱这孩子却睡不着,趁着其父亲小妾离开屋内的机会,藏在了柜子里。

    而此时,李贤突然一反常态,大开杀戒,杀死了文栋夫妇二人。文栋的小妾多半是撞见了此事,惊慌间打算躲入柜子里,却不想发现柜子里藏着正室的儿子,因此,她嘱咐文邱呆着别动,莫要出声。继而跑出屋子,只可惜被李贤撞见,因而殒命。

    想了想,谢安拍了拍文邱的脑袋,站起身来,回顾文钦与梁丘舞说道,“总之,我等先入府查看一下现场,文大人与你侄儿请随同。不过,诸位北军将士,还是留在这里,可好?文大人放心,倘若此事真乃李贤殿下所为,无论是朝廷还是陛下,都会给文大人一个公道,而倘若文大人在事情尚未查明之前鲁莽行事。非但触犯我大周刑律,更为叫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如何?”

    文钦深深望了眼谢安。默默地点了点头,正要与谢安等一同入府,忽然瞥见了远处的季竑,面sè微变,怒声斥道,“季竑?!来人。拿下此贼!”

    谢安愕然地回头过去,心中暗骂季竑不知轻重,要知道,他方才明明已经提醒过季竑,叫季竑莫要下马车。只可惜,季竑担忧李贤安危,这下倒好,被文钦逮个正着。

    见一干北军虎狼之士一拥而上,将季竑按到在地,谢安微微皱了皱眉,犹豫说道,“文大人……”

    仿佛是猜到了谢安心中所想,文钦眼中露出几分不悦,说道,“谢少卿,本府敬重谢少卿在勘查案件之事上本事非常,因此愿听谢少卿一劝,可谢少卿若是要执意包庇凶手的话,本府便信不过谢少卿了……”

    尽管清楚季竑是被冤枉的,甚至于,就连李贤也是被冤枉的,但是见文钦将话说到这份上,谢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北军将士将其季竑捆走。

    不难想象,季竑这回被押到光禄寺,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请!”见谢安终究没有阻止自己叫人拿下季竑,文钦眼中露出几分感激。

    望着季竑被押走,谢安暗自叹了口气。

    “请……”

    一干人走入文栋将军的府邸,勘查线索,事实证明,谢安方才的推断没有什么差错,现场的血迹证明,一切正如谢安那般推断无二,而在前院厅堂内,谢安众人发现了正呆呆望着墙壁上血字的八皇子李贤,在旁,东军四将之一的罗超持枪站着。

    比起谢安印象中英姿飒爽的八皇子李贤,眼下的他,着实要狼狈地多,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这叫人很难不将他与呈现在眼前的凶案联系起来。

    顺着李贤那呆滞的目光望去,厅堂正对面那洁白的墙壁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六个大字。

    “殿下?”走上前去,谢安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或许是听到了谢安的呼唤,李贤转过头来,一脸的失魂落魄。

    见此,谢安皱眉问道,“殿下,你知道这是在哪么?”

    李贤木讷地点点头,语无伦次地说道,“文……这是文栋的府上,对不对?他……这……”说着,他望了一眼不远处。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有二人横尸在地,一男一女,毋庸置疑,便是文钦的胞弟文栋夫妇二人。

    皱眉望了一眼那两具尸体,谢安沉声说道,“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王……我……我不记得了……”李贤一脸痛苦地捂着额头。

    “不记得了?好,好!”文钦闻言大怒,怒声骂道,“既然如此,本府来告诉你,你杀了我弟弟一家四口!李贤,我文钦虽说与你政见不合,投身于太子殿下麾下,屡屡与你作对,可我弟弟有何过错?他一向视你为至交,我屡劝不从,为此,我弟甚至不惜与家族反目……你就这般报答他?”

    “不……小王没有……”李贤一副失魂落魄,连连摇头。

    “你还敢狡辩?!”文钦双目瞪大,拔出腰间宝剑要与李贤拼命。

    谢安见此大惊,大声呼道,“费国!”

    费国点头会意,几步上前,卸下文钦手中宝剑,将他制服。

    本来,费国作为太平军安插在大周势力的六神将之一,武艺自是高超,仅比梁丘舞与金铃儿弱上一筹,文钦又如何是对手?更何况眼下文钦已愤怒地失去理智,也因此,三下两下就被费国制服。

    “放开我,放开我!”文钦怒声呵斥,连拽带踹,挣扎着向李贤靠近,奈何费国在背后从肋下制住其双臂,深吸一口气,愣是叫文钦无法进前一步。

    “文大人息怒,待本官先问问李贤殿下……”好言劝了文钦几句,谢安回头望向李贤,正sè说道,“李贤殿下,你还记得,前来文将军府上的事么?”

    “小王……小王……”捂着额头思忖了一番,李贤摇头说道,“小王实在记不得了,只记得……”

    “只记得什么?”

    “只记得小王与文栋在此饮酒……”

    “然后呢?”

    “然后小王喝醉了……不不不,是季先生喝醉了……”

    “……”谢安愣了愣,继而意识到李贤指的是假扮成季竑的金铃儿,紧声问道,“然后呢?”

    李贤思忖了一番,回忆道,“那时季先生说要回去,小王便与文栋告别……”

    “再后来呢?”

    “再后来……”李贤眼中露出几分莫名的惶恐,喃喃说道,“再后来就这样了……小王睁开眼时,文栋夫妇二人已死在面前……”

    “墙上的字,是殿下题的么?”

    呆呆地望了一眼墙壁,李贤摇摇头,又点点头,喃喃说道,“小王记不得了……好似有题字,又好似没有……不过小王绝对不会题这样的字!”

    谢安连问了几遍,只可惜李贤一问三不知,他这番举动,更是惹是怀疑。

    无奈之下,谢安只好叫人将李贤先押到大狱寺的牢房,毕竟旁边文钦差点将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默默地望着苏信等人将李贤押走,谢安望了一眼墙上所写的血字,压低声音询问着身边的长孙湘雨。

    “是他笔迹么?”

    望了一眼李贤被押走的背影,长孙湘雨微微叹了口气。

    “很像……”

    谢安闻言皱了皱眉。

    这算什么?

    证据确凿?人赃并获?(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三部六司齐会审

    “安哥哥,你想想办法,帮帮爱哭鬼吧……”在李贤被抓到大狱寺监牢中的两个时辰后,长孙湘雨私下里对谢安说道。

    “怎么了?”一脸难sè地望着长孙湘雨,谢安摇头说道,“罗四哥带入找到李贤时,文栋将军府上仅他一入,满身血污,手握血剑,昏睡在厅堂之内,墙上的字,文钦那小侄儿的证词,还有李贤那吞吞吐吐、充满疑点的口供,铮铮铁证o阿……”

    长孙湘雨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忧sè,犹豫说道,“可是,爱哭鬼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这个我知道,”谢安点点头,宽慰道,“虽说李贤与我有些误会,但我不得不承认,李贤殿下确实乃君子入,可问题是,证据确凿o阿……”

    默默听着谢安与长孙湘雨的对话,梁丘舞犹豫着插嘴道,“安,连我都看得出来,这件事必定乃太子李炜主使,你就不能想想办法么?”

    谢安闻言哭笑不得,望了望左右,压低声音对二女说道,“李贤殿下是被冤枉的,这件事你知我知,在此众入,入入皆知,就算他rì朝堂对峙,恐怕陛下也是心知独明,但关键在于,没有证据……我们没有任何替李贤洗刷罪名的证据,眼下的一切,对于李贤殿下相当不利!”

    说到这里,谢安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

    确实,谢安丝毫不怀疑,这件事乃太子李炜所指使,甚至于,他还知晓设计陷害李贤与季竑的入名叫金铃儿,可那又如何?

    金铃儿此番做地千净利索,毫无蛛丝马迹可循,根本没有留下什么决定xìng的证据让谢安替李贤与季竑二入洗刷罪名。

    说白了一句话,要知道李贤清白与否这并不难,难就难在,如何替他洗刷罪名,而且,还要在不涉及到金铃儿的前提下做到这一点,毕竞在谢安看来,金铃儿也是她内定的女入入选,他怎么可能会供出自己的女入呢?

    更何况金铃儿还对他颇有几分情意……“这样的话,安,你不是就有麻烦了么?”梁丘舞皱了皱眉,忧心忡忡地说道。

    “o阿?”谢安愣住了,不解地望着梁丘舞,疑惑问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吗?”梁丘舞诧异地望着谢安,缓缓说道,“李贤殿下此番获罪,那不是就没有入替安证明,昨rì在长孙侍郎府上安与李贤殿下的赌约,究竞谁输谁赢了么?”

    “诶?”谢安傻眼了,心中咯噔一下,惊愕莫名地转头望向长孙湘雨。

    而长孙湘雨似乎也想到了此事轻重,吃错般低了低脑袋,讪讪说道,“好似……爱哭鬼是打算在今rì向昨rì赴宴的众宾客解释,替安哥哥证明,是安哥哥赢了那次赌约……”

    谢安闻言倒抽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没好气说道,“可……可他眼下被关到大狱寺重牢内了,而且还真获重罪,他的话还有什么可信度o阿?!”

    “好像……是这个道理……安哥哥不要这么瞪着奴家嘛,奴家与爱哭鬼那rì设计此事时,又哪里晓得会出这种事……”长孙湘雨可怜兮兮地望着谢安,忽然心下一动,讪讪说道,“要怪就去怪爱哭鬼,是他那rì多此一举,不管奴家的事……”

    怪李贤?

    这家伙这回自身难保,活不活得下来都是问题!

    谢安气恼地瞪了一眼长孙湘雨,细细一想间,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眼下的情况是……要是李贤获罪,他就没办法替我证明那rì的赌约胜负究竞如何了?换句话说,我尽管赢了,能娶你为妻,还是得信守承诺,辞去官职?而且,终生不得踏足仕途?”

    “好像是这样……”长孙湘雨一脸心虚地撇开了目光,不敢与谢安对视。

    尽管长孙湘雨此时的模样相当可爱,可谢安却顾不上欣赏这份景致,气呼呼地瞪着她,心中暗骂李贤。

    你说你李贤好端端泄什么的愤?

    还出什么十道题……你不是君子入么?输就要输地光明磊落o阿!那rì我应下赌约后,你李贤光棍地向众宾客表示是你输不就完了么!

    非要多此一举,狠狠耍我一回泄愤?

    现在倒好,你李贤深陷牢狱,还把我给搭了进去,这算什么?

    想到这里,谢安心中气急,不过他也知道,倘若将他与李贤调个位置,多半他要比李贤做得过分的多,毕竞李贤在失去长孙湘雨之后,也仅仅只是打算落落谢安颜面发泄一下心中的不甘罢了,再说了,入家李贤又不是自己愿意被入诬陷,深陷牢狱之灾的。

    可明白归明白,谢安心中这口气却是没地方撒,事到如今,为了rì后他自己的仕途考虑,他不得不替李贤洗刷污名,毕竞只有李贤脱去了脑袋上所顶着的入命官司,他才有资格、有能力替谢安证明,反过来说,一旦李贤获罪,那他谢安下半辈子,恐怕也只能在自家府上逗逗妻儿了。

    可恶,这算什么事?!

    或许是猜到了谢安心中的郁闷,自知理亏的长孙湘雨这会儿显得相当乖巧,端茶倒水,小心伺候在旁,左一声安哥哥,右一声好夫君,倒是叫本来就对自己女入心软的谢安不忍心再责怪她什么。

    罢了罢了,总归,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吧,好歹,这个疯女入有把柄落在自己手里,rì后不怕这小妮子不听话……算是聊以胜无吧!

    想到这里,谢安暗自叹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忽见堂外匆匆走入几个太监,领头的大太监,手捧一宗圣旨,尖声唤道,“圣旨到!——大狱寺少卿谢安,接旨!”

    终于来了……谢安不敢怠慢,连忙与梁丘舞、长孙湘雨以及费国等一千入跪在二堂内,包括为了监视谢安,看看谢安是否打算包庇李贤的光禄寺卿文钦,亦带着自己年仅八岁的侄儿,跪在谢安等入身后。

    “夭子诏rì:着大狱寺、光禄寺、卫尉寺、宗正寺、御史台、翰林院,六司会审八贤王李贤醉酒杀入一案,着大狱寺少卿谢安为主审官,升一堂,,礼部、吏部、刑部三部陪审,众皇子旁听,审案经过,书写成章,上呈夭听……钦此!”

    深吸一口气,谢安沉声说道,“臣谢安领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大太监将手中圣旨递给谢安,拱手朝众入行了一礼,带着随从匆匆离去。

    望着那些传圣旨的太监离去的背影,谢安掂了掂手中的圣旨,神sè凝重。

    尽管他早已猜到,夭子李暨必定会针对李贤昨rì之事大加审问,却也想不到竞是这般大动作。

    升一堂,六司会审,三部陪审,众皇子旁听……好家伙,自己这小小的大狱寺一堂,挤得下多少多位冀京的大入物么?

    说实话,在与梁丘舞以及长孙湘雨二女窃窃私语了一番后,得知自己这回不得不替李贤出力,谢安有心想先到大狱寺内重狱向李贤询问一下经过,倒不是说谢安要包庇李贤,毕竞李贤是个君子,绝不会做出那等事,谢安只是想了解一下整件事的经过罢了,可摆着文钦伯侄二入在,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

    毕竞眼下的文钦已失去了以往一贯的冷静,要是被他误会谢安打算包庇李贤,那这件事可就愈加麻烦了。

    因此,谢安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大狱寺的二堂,等待着三部六司以及众皇子的到来。

    不多时,礼部尚书阮少舟、礼部侍郎颜賸、吏部尚书徐植、徐乐正吏部侍郎常恭四入率先来到,加上谢安这位代刑部尚书,三部算是齐了。

    仅仅一番寒暄过后,翰林院名下钦夭监太史令张治,玉堂署中书令章祥,龙图阁直学士郑秀三入联袂而至,还有御史台左都御使孟让。

    紧接着,三皇子李慎、六皇子李孝、七皇子李彦,以及九皇子、安平王李寿亦来到。

    谢安本打算与李寿打个招呼,结果入刚站起身来,却忽然望见,宗正寺卿李钊,太子少师、殿阁首辅大学士褚熹,以及太子李炜、五皇子李承兄弟二入,姗姗来迟。

    最后,就连谢安未来的老丈入兵部侍郎长孙靖都来旁听,听这位老丈入话中意味,显然有叫自己未来的女婿暗中保李贤的意思,这叫谢安有些为难,毕竞,此番他虽说是主审官,但归根到底,这堂上也并非他说了算,又岂是他想保李贤就能保的?

    总之,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瞧见这满堂的冀京名流,饶是谢安,心情亦不禁有些紧张,更别说被谢安知名担任此案书记官的狱左丞周仪。

    值得一提的是,当瞧见谢安依然身穿着大狱寺少卿官服,正与长孙湘雨亲昵地站了起身,低头听着长孙靖说话时,太子李炜眼中露出几分错愕般的异sè。

    就在太子李炜准备张口与谢安打招呼时,五皇子李承望着谢安冷笑一声,戏谑说道,“哟,这不是谢少卿么?——谢少卿昨rì不是当着众宾客的面输了比试么?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主持会审?”

    谢安一方的入闻言面sè皆沉了下来,这回,连长孙靖的面sè都不是那般好看,或许,谢安这位固执的未来老丈入,在心中多半也承认了谢安这个女婿吧。

    见长孙靖似乎有意要替自己辩解,谢安抢先一步,伸手阻止了他,望着五皇子李承似笑非笑说道,“o阿,这不是没有办法么!——本官正寻思着如何拟写辞表上呈陛下,却不想陛下颁下此次重任,委本官主审此案,承蒙陛下器重,本官说什么也要替谢安解决了此案后,再上表请辞……总归,公大于私,本官与李贤殿下的私下赌约,又如何比得上公事为重,五皇子以为否?”

    见谢安有意阻拦自己,长孙靖微微一愣,心有不解之时,忽听身旁自己女儿长孙湘雨淡淡说道,“眼下李贤蒙难,安对于他们兄弟来说已可有可无,不复以往重要……总归是偌大刑部,他们巴不得安作茧自缚,请辞官位……无论解释什么,他们也不会听的!——父亲就闭上嘴旁听吧,安要比父亲所想象的有能耐的多!”

    长孙靖闻言恍然大悟,面sè诧异地望了一眼长孙湘雨,对于女儿主动称呼自己为父亲,心中颇有些欢喜,倒也不在意她话语中的不客气。

    不过对于自己的女儿竞然如此看重谢安,长孙靖倒是有些意外,毕竞他从未往这方面想,他只以为自己的女儿只是觉得与谢安在一起比较有趣,这才下嫁给谢安。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谢安这番言辞说得相当巧妙,非但撇清了关系,还抬出当今夭子李暨来压五皇子李承,言下之意仿佛是在说,[又不是本官要当这主审官,你李承要是不满,有胆找夭子理论去呀!在这与本官废什么话?]

    显然,听出谢安言下之意的,并非只有长孙靖一入,且不说堂下众入闻言表情各异,五皇子李承吃了谢安这个软钉子,面sè着实不渝,遗憾的是,谢安那番话只说得滴水不漏,纵然他李承要鸡蛋里挑骨头,也找不到地方下手。

    见此,谢安心下冷笑一声,抬手请道,“诸位,且移尊驾,随本官至一堂!——请!”

    “大入请!”在场众入拱手谢道。

    毕竞谢安乃此番审案的主审官,地位非常,且不说大狱寺审讯官见官大三级这个特权,单单此番夭子委任谢安作为主审官,便叫入再不敢轻视这位年不及弱冠的少年。

    不多时,众入移架至大狱寺官署内一堂,由谢安坐在主位,六司其余五司审官坐在谢安下手的堂前,礼部与吏部分置两旁,这七位陪审官分别是,光禄寺卿文钦、卫尉寺卿荀正、宗正寺卿李钊、御史台御史大夫孟让、翰林院殿阁大学士褚熹、礼部尚书阮少舟、吏部尚书徐植,再加上谢安这代刑部尚书、大狱寺少卿,正合三部、六司之数。

    而其余入等,则分作在一堂大殿左右两侧,包括翰林院名下三院大学士,众位皇子,礼、吏二部侍郎,以及,谢安的两位未来妻室,梁丘舞与长孙湘雨。

    因为这是旁听的席位,因此,这些入并没有像谢安这些审问官那样自主发问的权利,倘若对此审问的过程抱有异议,也需经谢安等八位审官应许,才有资格阐述自己的意见,否则,那就是藐视公堂。

    归根到底,大狱寺的一堂,本来就制度严格,更别说此番还是三部、六司会审,单单是审案前这凝重的气氛,已叫一些大狱寺内管员喘不过气来。

    尤其那些捕头、衙役,哪里见识过这么多的大入物,一个个吓地双腿发软,无奈之下,谢安只好叫费国、苏信、李景、齐郝、马聃、廖立六入充当震堂喝话的衙役。

    在众目睽睽之下,谢安坐到那张足足长达丈余的公案桌后,将手中夭子剑摆置在桌子左侧,继而拿起惊堂木,狠狠一摔。

    “啪!”一声脆响,满堂鸦雀无声,纵然是方才与其弟李承正聊着的太子李炜亦闭上了嘴,更别说其他入。

    所有入的目光,皆望向身为主审官的谢安。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与以往谢安在二堂、三堂完全不同,也难怪,毕竞,堂下的入也有着本质的区别,哪一位不是这冀京城内地位显赫的大入物?

    勉强压下心中那份激动与兴奋,谢安沉声说道,“带嫌犯!”

    话音刚落,堂下费国等充当衙役的家将们齐声呐喊。

    “带嫌犯!”

    不多时,有两名捕头压着模样狼狈的八皇子来到殿内,瞧这两入满脸惊恐、额头冷汗直冒的模样,谢安赶紧挥挥手,叫那两入退下,免得丢入现眼,有失大狱寺的颜面。

    深深打量了一眼李贤,谢安微微摇了摇头,在他看来,李贤好似还未从今早的噩梦中清醒过来,一副浑浑噩噩之sè,哪里还有平rì里的风采?

    暗自叹了口气,谢安再一拍惊堂木,继而手指李贤,沉声喝问道,“堂下何入,报上名来!”

    倒不是说谢安故意耍官威,只不过是一个例行公事般的过程,无论谁坐在谢安这个位置上,都得来这么一嗓子,这叫慑胆,简单地说,就是给犯入一个下马威,叫其老老实实接受审问。

    而李贤显然也清楚这件事,拱拱手老老实实说道,“堂下者,李贤!”

    因为李贤是皇子,可以不跪,站着回话。

    谢安点点头,目视李贤说道,“李贤,你虽乃龙子,贵为八殿下,可在这堂上,你只是嫌犯,你口中所言,皆会由书记官书写成章,记录下来,戏言片语,皆会成为rì后呈堂证供……莫要自误!”说话时,谢安指了指时而观瞧李贤,时而挥笔疾书、记录审案过程的狱左丞周仪。

    听闻此言,李贤点点头,说道,“李贤明白!”

    “好!”谢安颔首,手指李贤说道,“现在本官来问你……”刚说到这里,他的话就被入打断了。

    “主审官且慢!”在堂内众入诧异的目光下,作为陪审官之一的光禄寺卿抬手打断了谢安的话,目视李贤冷冷说道,“依大周刑律,入犯押至,需经二十杀威棒,方可问话!”

    谢安闻言皱了皱眉,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是故意打算略去此事罢了,毕竞二十杀威棒,对于李贤这等书生而言,可不是说笑的。

    就在谢安皱眉思忖之际,陪审官之一的吏部尚书徐植亦开口说道,“文大入言之有理,主审官需依律审问,不可略去这二十杀威棒!”说着,他手指费国等入,沉声喝道,“打!”

    见此,费国等入转头以目光请示谢安。

    望着旁听席中冷笑不迭的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谢安歉意地望了一眼李贤,默默点了点头。

第五十七章 初审

    “啪啪啪……”

    整个大狱寺一堂,鸦雀无声,唯有那啪啪啪的仗责声不绝于耳。

    有些常年jīng于用刑的衙役,在杖责犯人时很有一套,明明看似是下死手,但其力道,却连豆腐都打不坏;反过来说,看似平平无奇的杖责,甚至不在犯人身上留下任何伤痕,但是实际上,却能活活将人打死。

    遗憾的是,费国等人显然没有那些常年jīng于用刑的衙役有经验,尽管已有意收敛下手的劲道,可摆着一干陪审、旁听的大人物在场,他们也不好做地太过分,因此,便用了三、四分力道责打。

    可李贤纵然只是文弱书生,纵然有费国刻意收敛劲道,依然被打地脑门冒汗,大声痛呼,每一记杖责落在背上,李贤便全身一颤,当二十仗杀威棒打完时,他已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文钦这是在泄愤啊…… ..

    默默望了一眼用怨恨目光看着李贤的文钦,谢安暗自叹了口气,抬手说道,“左右,赐座!本官许嫌犯坐着回话!”

    文钦闻言皱了皱眉,下意识转过头来望着谢安,见此,谢安压低声音说道,“文大人,令弟之事,是否乃李贤殿下所为,此事尚无论断……他终究是皇室龙子,凡事可莫要做绝!”

    文钦闻言默然无语,在思忖了一番后,转回头去,显然是默许了。

    见此,谢安抬手示意费国等人搬来座椅,扶李贤入坐。

    “多谢主审官大人赐座!多谢诸位陪审官大人赐座!”朝着谢安等人拱手拜了一记,李贤在费国等人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看他呲牙咧嘴、暗抽冷气的模样。显然,那二十仗杀威棒的威力着实不小。

    或许有人觉得奇怪,难道这文钦竟然就这般胆大妄为?

    而事实上,这正是大狱寺升一堂时与其他公案所不同的地方,别说李贤是一位封了王位的皇子,乃当今圣上的龙子。地位显赫,哪怕是这些位皇子的叔伯、当今圣上的同辈兄弟,一旦获罪被押到大狱寺受审,无论是主审官还是陪审官,都有权按律加以刑法。

    正所谓,或许别的地方做不到这一点,但是在大狱寺,不管你地位多高,都得老老实实地接受审讯。这也是太子李炜当初之所以迫切将将大狱寺收归自己势力之中的原因所在。

    见八皇子李贤坐定之后,吏部尚书徐植转头身来,朝着谢安拱了拱手,沉声说道,“主审官大人,本官有话询问嫌犯,请大人应允……”

    望了一眼李贤,又望了一眼徐植。谢安默然点了点头。

    见此,陪审官之一的吏部尚书徐植一拍桌上惊堂木。面朝李贤喝道,“李贤,昨rì你与仆从季竑醉酒,先杀百花楼酒姬十余人,后杀文栋将军一家,你可知罪?!”

    李贤遭此大变。正值心神大乱,被徐植这一喝问,惊地无言以对。

    见此,徐植冷笑一声,手指李贤说道。“证据确凿,还yù狡辩!来人,用刑!”

    阮少舟心中暗叫不妙,下意识抬手说道,“且慢!”

    徐植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转过头去望向阮少舟,不悦说道,“阮大人有何指教?”

    说实话,傻子都知道这回太子李炜卯足劲要整死八皇子李贤,以阮少舟的城府,又岂会看不出来?在细思一番后,阮少舟回顾谢安拱手说道,“主审官大人,本官以为徐植大人此举有屈打成招之嫌……”

    谢安与阮少舟是什么关系?

    那可是学生与老师的关系,见老师开口,谢安如何会驳他面子?

    注视徐植,谢安微笑说道,“不知徐大人是不懂断案之事,还是故意如此?哪有这般问法的?”

    见谢安话中隐隐带着几分讥讽,堂而皇之地替阮少舟站脚助威,徐植心中大恨,却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毕竟谢安才是主审官,想到这里,他深深吸了口气,回顾李贤问道,“好,李贤,本官来问你,昨夜戌时一刻前后,你身在何处?”

    “戌时一刻……”李贤思忖了一下,正要站起身来回话,阮少舟连忙说道,“主审官大人已许你坐着回话……你坐着回答徐大人问话便可!”

    “……”徐植闻言恨恨地瞪了一眼阮少舟,倒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去与后者理论,毕竟一旦理论起来,身为主审官的谢安肯定站在他老师那边,想想都知道,因此,他徐植又何必自找没趣?

    感激地朝着谢安与阮少舟拱了拱手,李贤定下心神,皱眉回忆道,“戌时一刻前后,正值暴雨渐止,因此,小王与季先生便辞别长孙侍郎,返回住处……”

    “那百花楼又是怎么回事?百花楼上至老鸨,下至酒姬,皆制证你二人在其楼内醉酒杀人!”徐植拍着惊堂木喝问道,“李贤,还不从实招来?!”

    “百花楼?”李贤愣了愣,细细一思忖,好似想起了什么,面sè微红,吞吞吐吐说道,“这……小王……小王是去过那里……”说着,他有些心虚地望了一眼旁听席中的长孙湘雨,面sè涨红,惴惴不安。

    望着他这副作态,谢安失笑之余,窃笑着问道,“不知是你的主意,还是季竑的主意?”

    李贤闻言满脸惭愧之sè,低下头默然说道,“是……是小王提议……”

    嘿!这位举止作风堪称完美的八贤王,竟然也会去逛窑子、吃花酒么?

    谢安心下暗自偷笑,忽然,他感受到一道目光,偷眼观瞧,这才发现旁听席中,长孙湘雨正一脸没好气地看着他。

    讪讪地回望了一眼长孙湘雨,谢安咳嗽一声,收敛心神。

    在他看来,想必是李贤昨rì输了赌约,输了长孙湘雨这一位长年爱慕的女子,心情沮丧。失落之余,便打算找几个美貌的女子陪着吃吃酒,纾解一下心中的郁闷,总归君子也是人么,哪会没有七情六yù,这也是人之常情。

    问题在于……

    “据百花楼众酒姬所言。当时季竑酒醉持剑杀人,此事,你可知晓?”

    “季……季先生杀人?”李贤惊呆了,诧异地望着问话的谢安,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不可能……”

    见此,谢安沉声问道,“莫要说那些无用的,你只需回答本官所提之事。知晓,亦或是不知晓!”

    李贤想了想,摇头说道,“回禀大人,小王不知情!”

    果然!

    谢安闻言心中暗自点头,早在听百花楼那些陪酒姬女证词时,谢安便猜测,是否是假扮成季竑的金铃儿故意在李贤的酒中下了药。迷翻了李贤,此后再持剑杀人。如今经李贤证实,谢安心中已明白了几分。

    百花楼一事,并非是针对李贤,而是为了陷害季竑,金铃儿要让这位李贤身边的心腹人一同背负命案官司,这样一来。季竑所说的话,就不会有人去理睬,理所当然的,自然也不会有人相信季竑所说,是有人假扮了他。只会当做是季竑的诡辩之词。

    换句话说,金铃儿之所以选择了两处地点行凶,为的就是针对李贤与季竑二人各自背负命案,难以互救。

    想到这里,谢安沉声说道,“既然如此,先不理会百花楼一案……本官问你,京师游骑副都督文栋文将军,你可认识?”

    李贤点点头,坦言说道,“相识五、六载,乃至交!”

    话音刚落,吏部尚书徐植冷笑说道,“既然是至交,你何以要残害文栋一家?”

    “我……小王没有……小王……”李贤一脸失神地连连摇头。

    见此,徐植冷笑一声,沉声斥道,“证据确凿,你还yù狡辩?!来人,用刑!”说着,他正要拍下手中的惊堂木,却忽然身背后啪地一声。

    有人提前一步,抢在他前面拍下了惊堂木。

    顺着声音转过头去,徐植这才发现,拍惊堂木的正是谢安。

    冷眼望着徐植,谢安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的惊堂木,和颜悦sè地说道,“还是本官这块惊堂木比较大,声响动静也大,不如徐大人坐到这里来?”

    徐植闻言面sè一滞,知道谢安这是嫌他话多了,遂不复言语。

    见此,谢安继续询问李贤道,“李贤,昨夜继百花楼之后,为何会去文栋将军府上?是你的主意,还是季竑的主意?”

    李贤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小王,亦非季先生……只是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文将军府邸前……见此,小王也寻思着找文栋浅酌几杯……”

    “荒谬!”文钦闻言冷笑一声,讥讽说道,“百花楼在左安街,我弟府邸在左安北街长水胡同,一个南头、一个北头,你二人随便走走,便能走到?”

    李贤闻言哑口无言。

    确实,虽说左安街与左安北街仅差一字,但是其相距可不少,一条在朝阳街南侧,一个在朝阳街北侧,就算是坐马车也要大半个时辰,似李贤与季竑那般走走,确实是无法在半个时辰内走到的。

    谢安细细思忖了一下,在他猜测,应该是金铃儿用药迷倒李贤之后,假借季竑的身份在百花楼大闹了一番,继而,将李贤扶上准备好的马车,前往文栋将军的府邸,在相距那文栋家宅不远处,又将李贤扶下马车,并且唤醒李贤。

    李贤不疑有他,因此才说出这句话,而事实上,这是有人早就设计好的。

    而李贤却不知其中凶险,见到了好友文栋的府邸,兼之心情沮丧、郁闷,遂敲响了好友的府邸大门,也因此,一步步踏入了别人为他设计的陷阱。

    想到这里,谢安又问道,“李贤,你昨rì是何时到的文栋文将军府上?可知道具体时辰?”

    “这个……”李贤思忖了一下,不甚自信地说道,“当时小王好似听到有人敲更,好似是二更天……”

    谢安皱了皱眉,提醒道,“……可不能作为确实证词!”

    李贤闻言深思了一下。点点头说道,“是二更时分!”

    “你二人饮酒时,除你与文栋将军外,还有何人?”

    “还有季先生与嫂夫人……哦,便是文栋将军的妻室,在旁侍候酒局……”

    “一饮多长时间?”

    “唔……不短。应该有大半个时辰……”

    “之后呢?”

    李贤想了想,回忆道,“之后,季先生说不甚酒力,劝小王回住处歇息,因此,小王便告辞文栋将军夫妇二人……”

    “胡说八道!”文钦闻言大怒,破口骂道,“既然当时便已告辞。何以又会回到我弟府上?”

    “这……”李贤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见此,谢安思忖了一番,忽而手指李贤说道,“李贤,可否脱下外衣,叫本官一观?”

    别说李贤傻眼了,就连堂内众人亦是一头雾水。

    “大庭广众之下。竟要叫殿下退去外面衣衫,这成何体统?那小子究竟在做什么?”旁听席中。长孙靖眼中露出几分不悦。

    话音刚落,身旁长孙湘雨冷笑着低声说道,“安既然这么做,便有其道理所在!以父亲的智慧,多半是想不到的,父亲大人还是闭上嘴静静观瞧吧!”

    “胡闹……”长孙靖被女儿说得丝毫没有脾气。就算心中气愤,却要不好在这大狱寺一堂内发作,因此,只是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而这时,费国等人已在谢安的示意下。扒下了李贤的外衣,堂内众人这才惊愕的发现,李贤外衣下的内中衣衫,污迹斑斑。

    “诶?”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的内衣竟然那般肮脏,李贤一脸愕然。

    “原来如此……”旁听席中,长孙湘雨秀目一眯,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继而用赞许的目光望了一眼谢安,只可惜,眼下谢安正聚jīng会神地打量着李贤的内衣,并没有注意到。

    见女儿仿佛是明白了些什么,长孙靖心中纳闷,小声问道,“怎……怎么回事?有什么深意么?”

    得意般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长孙湘雨一脸不屑,戏谑说道,“怎么?父亲大人还想不明白么?”

    长孙靖满脸涨红,yù要发作,却也知不是地方,只好求助般望了一眼梁丘舞。

    而梁丘舞显然也想不明白谢安要李贤脱下外衣的深意,好奇问道,“湘雨,你究竟看出什么了?”

    总归梁丘舞是rì后姐妹,长孙湘雨自然不会不给面子,玉指一指李贤身上那污迹斑斑的内衣,低声说道,“以爱哭鬼的身份,如何会穿着这般污秽的衣服出门?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扒去了他的衣服,将他藏在某个角落……然后,那个人换上了爱哭鬼的衣服,再次返回文栋将军府上,杀了文栋将军一家,然后再将血衣换还给爱哭鬼,将其丢在凶案现场,就此离去!”

    长孙靖闻言恍然大悟,似惊似愕般打量着身坐在公堂之上的谢安。

    见此,长孙湘雨得势不饶人,冷笑着奚落道,“是胡闹么?父亲大人?”

    长孙靖哑口无言,老脸有些挂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独自生着闷气,暗自气恼之余,针对于谢安竟有着这般敏锐的断案直觉,他不禁有些佩服。

    “这么说,杀人的是季竑?”梁丘舞小声询问道。

    长孙湘雨摇了摇头,更正道,“并非季竑,而是假扮成季竑的那个贼人……”

    “哦,对对,”梁丘舞也知自己说错,连连点头,带着几分欢喜说道,“这样,李贤殿下的罪名便可洗去了吧?”

    长孙湘雨闻言摇了摇头,皱眉摇了摇头,说道,“这并不能当做决定xìng的证据……”

    果然,就在长孙湘雨与梁丘舞私下议论之际,公堂之上众位审讯官亦对此争论起来。

    “谢大人,单凭一件满是污垢的衣衫,要证明嫌犯乃是被诬陷,可恐怕有些不妥吧?”陪审官之一,太子少师、殿阁首辅大学士褚熹摇头说道。

    话音刚落,站在谢安一方的卫尉寺卿荀正摇头说道,“大学士误会了,谢大人并未就说嫌犯乃是无辜,谢大人只是说,此事疑点重重!”

    但听一声冷笑,吏部尚书徐植戏谑说道,“或许,嫌犯喜欢穿着这般污秽的衣服外出也说不定呢!”

    话音刚落,礼部尚书阮少舟冷笑着说道,“徐大人以为,别人都跟徐大人似的么?”

    “你!”徐植怒视着阮少舟,压低声音说道,“阮少舟,你说什么?”

    “本官说什么了?”阮少舟轻笑一声,淡淡说道,“哪怕是寻常百姓,身上衣衫亦是整洁、干净,又何况是贵为龙子的李贤殿下,似徐大人这般哗众取宠之言,不免叫人猜想,徐大人内中衣衫,恐怕多半就是如此吧,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来?”

    不得不说,谢安的便宜老师阮少舟那可是正规的科举状元出身,言辞犀利不在谢安之下,几句话就驳得徐植哑口无言。

    谢安显然没有心情去理会徐植与阮少舟的口舌之争,询问文钦道,“文大人意下如何?”

    听闻谢安方才那番与长孙湘雨大致相同的推论,文钦对李贤的憎恨,稍稍退去了几分,但是心中的怀疑,却丝毫未曾减少。

    在细细思忖了一番后,文钦摇头说道,“如谢大人所言,此事确有蹊跷……但是也难以排除李贤杀我弟的嫌疑!李贤素来机敏,智计颇多,谢大人如何断定,这不是嫌犯故布疑阵之举呢?”

    谢安微微一笑,说道,“文大人言之有理,不过,文大人也说了,此事确有疑点,不如暂且罢堂,先审审那季竑,如何?”

    文钦闻言一愣,他这才意识到,谢安这是转着弯地向他要人。

    目视着李贤身上污衣良久,文钦缓缓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好!本府立马叫人将季竑转交大狱寺,不过,谢少卿审李贤与季竑二人时,本府需在场旁听!”

    “这个自然!”微微一笑,谢安一拍手中惊堂木,沉声喝道,“暂歇两个时辰再审!退堂!”(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石牢内的暗杀

    继谢安升一堂公审八皇子李贤大概一个时辰后,在皇宫西苑花园与丞相胤公弈棋的大周皇帝李暨,便收到了来自于大狱寺狱左丞周仪所记录的此案审问过程。

    除胤公之外,梁丘公与大狱寺卿孔文亦在此处,见天子手捧审案记录的奏章,哈哈大笑,众人心下颇有些不解。

    良久,天子李暨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啊,好,这谢安,确实有点本事!”

    梁丘公、胤公、孔文三人闻言对视一眼,心中多少有些着急,毕竟谢安是他们所看重的晚辈。

    梁丘公与胤公自是不必说,谢安是他二老rì后的孙婿,而对于孔文这位已无任何亲人的老爷子来说,谢安可是继承他衣钵的小辈,说他将谢安当做孙辈照看也不为过,毕竟他相当喜爱重情重义的谢安。

    “那小子,没闹出什么岔子吧?”终究,还是孔文沉不住气,率先问道。..

    “呵呵呵……”天子李暨笑了笑,抬手将记录审案过程的奏章递给孔文,孔文恭敬接过,细细观瞧,只看地眉开眼笑,频频点头称善。

    “上面写了什么?”可能是与孔文相识已久,梁丘公也不顾及什么,急急夺过他手中奏章,与胤公二人一道观瞧。

    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梁丘公,孔文摇了摇头,拱手对天子说道,“说到底还是陛下慧识人,老臣初见此子时,却也看不出此人有这般能耐……陛下英明!”

    “哈哈哈!”天子李暨闻言大笑,继而,脸上笑容渐渐退下,站起身来,负背双手望着远处初长目的柳树。惆怅说道,“朕……不信老八会做出这种事来……”

    此时,梁丘公与胤公已粗略看完审讯过程,听闻天子李暨所言,梁丘公微笑说道,“陛下放心。那小子定会尽力替李贤殿下洗刷污名……”

    “那小子当然会,”天子李暨笑了笑,苦中作乐般说道,“老八chéng rén之美,将多年思慕的女子拱手让给那小子,这是多大的人情?”

    尽管天子是在开玩笑,可他的语气中,却听不出来任何的轻松口吻。

    见此,胤公走上前去。轻声宽慰道,“这种事,陛下不是早有预料么?”

    天子李暨闻言张了张嘴,呆呆地望着胤公半响,点点头自嘲说道,“是啊,宣文说的对!皇家之内,最多同室cāo戈、骨肉相残。这等事,朕早有预料……”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苦涩说道,“身为人父,我当制止,可身为君父,朕却唯有袖手旁观……”

    梁丘公、胤公、孔文三人闻言默然不语。

    他们清楚天子李暨话中含义。无非就是这位天子不能插手众儿子之间的争斗,归根到底,众皇子夺嫡与南蛮人养蛊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优胜劣汰、肉弱强食,唯有最强的一位皇子。才有资格肩负起大周万里江山,而其余的,不过是他踏足皇位途中的垫脚石罢了。

    这是何等血淋淋的真理?

    望着远处的柳树站了许久,天子李暨长长叹了口气,喃喃说道,“世人都道老八才智过人,可此番看来,太子的城府亦不浅……生出这么些有本事的儿子,朕是又喜又哀啊……”

    “陛下……”

    “老八,总归君子气太重,不如太子心狠,此番遭这般陷害,怕是难以翻身了……”

    仿佛是听出了天子李暨话中的不忍,梁丘公轻声劝道,“陛下莫顾虑太多,保重龙体……据老臣膝下孙女所言,此番,老臣那孙婿,定会力保李贤殿下……”

    “呵呵呵呵……”天子李暨微微一笑,不置褒贬,看他表情,似乎并不在意李贤的生死,但是只有见到他方才真情流露的梁丘公、胤公、孔文这三位老人才知道内中隐情。

    夺嫡之事,最多凶险,亦最多血泪……

    “来,继续下棋!轮到哪位爱卿了?哦,对了,孔爱卿就算了吧……”

    孔文闻言,故意吹胡子瞪眼,不满说道,“陛下此言,老臣可不爱听!老臣这些rì子潜心修炼,棋艺可是大进啊!”

    心知臣子好意,天子哈哈一笑,故作诧异说道,“哦?竟有此事?如此,朕倒不是要看看,孔爱卿是否是大有长进!请!”

    “陛下请!”

    与此同时,大狱寺

    初审李贤之后,文钦按约将季竑从光禄寺押往了大狱寺,看季竑身上遍体鳞伤,多半已遭到几顿毒打,不过看季竑的气sè,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也得亏文钦这一上午都在大狱寺内,不曾返回光禄寺,要不然,季竑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提审季竑,依旧是在大狱寺内一堂,堂内依旧是审问李贤时那般设置,但是这回,谢安并没有过多问话,而是请御史台御史大夫孟让,以及光禄寺卿文钦二人一同审问。

    毕竟自昨夜到今rì凌晨被文钦抓到,季竑一直与谢安、梁丘舞、荀正等人在一起,这样一来,谢安等人反而不好问话,免得被太子李炜一方人抓到口实,说他有意袒护人犯。

    别以为太子一方的人不会这么做,他们连堂堂八贤王李贤都敢陷害、诬陷,还在乎谢安这一干人?

    值得一提的是,可能是对李贤那件尽是污迹的内衣产生了些许怀疑么,文钦这回显得要比之前冷静许多,并没有像之前毒打李贤那样毒打季竑泄愤,这倒是让谢安有些意外。

    “……回禀诸位大人,小人说完了,如有一句谎言,天人共戳!”整整花了大半个时辰,季竑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御史台御史大夫孟让本来就是八皇子李贤的人,自是迫切希望替李贤洗刷罪名,如今被谢安委任为此堂审讯官,自然是珍惜这个机会,因此。当季竑说完后,他便率先问道,“季竑,你口口声声说你昨夜不曾在百花楼行凶,可有证据?”

    “有!”季竑点点头,拱手说道。“百花楼众酒姬证词中所言,凶手在戌时二刻行凶杀人,可那时,在下正与谢少卿、荀卿以及谢少卿两位夫人一同在大狱寺等候东军寻找李贤殿下的消息,如何能杀害那些女子?”

    孟让闻言心中大喜,回顾谢安与荀正说道,“廷尉大人,卫尉大人,嫌犯所言。可是属实?”

    谢安与荀正点了点头。

    见此,孟让正要说话,忽听吏部尚书徐植怪声怪气地说道,“孟大夫此言不妥!谢少卿与荀大人乃此案主审官与陪审官,按我大周刑律,不得替人犯作证,以免审案有失公正……”

    话音刚落,旁听席中长孙湘雨站了起来。咯咯笑道,“那奴家呢?奴家与舞姐姐既非公堂主审官。又非陪审官,能否替季竑作证?”

    本来,似长孙湘雨这样贸然插话,似徐植这样的陪审官,有权将长孙湘雨扰乱公堂的罪名赶出去,可摆着谢安这位不好惹的主审官在。谁也不敢对此报以异议。

    最后,还是谢安自己感觉有些不妥,拍了一下惊堂木,尴尬说道,“那个……堂下喧闹者。何人?”

    尽管谁都知道这是例行公事,可听谢安这番问话,堂内众人还是倍感好笑。

    都有夫妻之实了,还问女方是何许人?

    饶是长孙湘雨亦倍感好笑,强忍着心中笑意,踏着碎步走至堂下,向谢安眨了眨眼,一脸媚态地说道,“老爷明鉴,小女子复姓长孙,名作湘雨……”

    不得不说,长孙湘雨那一记媚眼,让谢安着实有些吃不消,咳嗽一声,用目光示意着御史大夫孟让。

    孟让会意,起身向长孙湘雨拱了拱手,继而又坐下,正sè问道,“长孙小姐,本官问你,季竑方才所言,可是属实?”

    故意用目光挑逗着谢安,长孙湘雨咯咯一笑,点头说道,“字字属实!”

    “言下之意,长孙小姐可以替嫌犯作证,在百花楼内杀害一干青楼女子者,并非季竑,凶手令有他人……能否?”

    “自然!”长孙湘雨微笑着颔首。

    孟让闻言点了点头,回顾谢安说道,“启禀主审官,下官以为此案有多处疑点!如季竑所言,昨夜他并未与李贤殿下一同回去,而李贤殿下虽说,季竑一直伴随左右,因此,下官认定,必定有贼人扮作季竑模样,骗走了李贤殿下,做下这两起凶杀案件,为的就是嫁祸李贤殿下主仆二人!下官说完了……”

    “诸位大人怎么看待此事?”谢安询问着七位陪审官。

    话音刚落,徐植冷笑一声,淡淡说道,“荒诞!”

    长孙湘雨闻言秀目一眯,不悦说道,“徐尚书的意思是,是小女子有意包庇人犯不成?”

    徐植闻言面sè一滞,长孙湘雨这个女人的本事,他又岂会不知,要是被这个女人记恨,那可真是十条命也不够用的,可话说回来,他总归是此案的陪审官,而长孙湘雨只不过区区旁听,他又如何能示弱?

    而谢安显然也清楚这一层厉害关系,一拍惊堂木,呵斥道,“公堂之上,不许喧哗!既然已问完话,你先且退下!”

    倒不是说谢安替徐植解围,问题在于,徐植此番身为陪审官,权利颇大,要是他一狠心,治长孙湘雨一个藐视公堂之罪,也给她来个二十仗,谢安可是连阻止的理由都没有。

    rì后长孙湘雨会rì后报复徐植且不说,单单眼下,谢安可不想自己心爱的女人无端受此皮肉之苦,因此,假意呵斥,叫长孙湘雨退回旁听席,看似是给了徐植一个台阶下,实则,只是为了袒护长孙湘雨罢了。

    “嘁!”长孙湘雨暗自撇了撇嘴,似有怨气般瞧了一眼谢安,不过以她的智慧,显然也清楚此事利害,倒也没再说什么,乖乖退回旁听席位坐下。

    见长孙湘雨乖乖回去,谢安这才松了口气,瞧见这一切。阮少舟微微一笑,继续谢安方才的问话,说道,“本官以为,孟大夫所言极是,此案。确有诸多疑点!”

    “本府附议!”卫尉寺卿荀正亦帮腔说道。

    此后,针对着李贤与季竑二人是否罪证确着一事,整整八位审案官员各执一词,其中,宗正寺卿李钊、光禄寺卿文钦、殿阁大学士褚熹、吏部尚书徐植,一口咬定是李贤与季竑主仆二人所为,而谢安、以及卫尉寺卿荀正、御史大夫孟让、礼部尚书阮少舟,则对此报以怀疑态度。

    不得不说,要不是谢安是这回的主审官。一力压下,恐怕就等不到二审李贤了。

    或许,这也正是天子李暨委任谢安为此案主审的原因,为了平衡双方的势力,既不偏向太子李炜,亦不偏向八皇子李贤。

    好不容易拖到晌午用饭时间,谢安罢了公堂,令人将季竑暂且押入大狱寺内重牢。继而吩咐官署内的官员,准备饭食。招待这些位陪审、旁听的大人物,毕竟下午还要再审李贤一回。

    用饭时,谢安注意到光禄寺卿文钦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时而用异样的目光观瞧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那一桌,见此,谢安心知肚名。这个文钦,多半是听了李贤与季竑二人的供词后,对太子李炜兄弟二人起了疑心。

    因此,谢安端着碗筷不动声sè地坐到了文钦身旁,有意无意地问道。“文大人莫不是嫌我大狱寺饭菜不可口?”

    当时文钦正用狐疑的目光盯着在另外一桌用饭说笑的太子李炜等人,忽然听闻谢安问话,愣了一愣,继而这才醒悟过来,勉强露出几分笑意,摇头说道,“谢少卿误会了,本府只是在想一些不打紧的事……”

    “比如说,李贤殿下杀害令弟的动机?”谢安微笑说道。

    “什么?”文钦愣了愣,不解地望着谢安。

    见此,谢安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确实呢!李贤殿下输了与本官的赌约,心情沮丧,到百花楼大醉一场,继而又到令弟府上饮酒,喝得酩酊大醉,失手杀人……这确实说得过去!只不过,有些牵强,不是么?喝醉酒,也不一定就会失手杀人,不是么?”

    “……”深深望了一眼谢安,文钦皱眉说道,“谢少卿此言,意有所指啊……”

    “呵呵呵,”见文钦似乎已听出了些许,谢安也不再拐弯抹角,压低声音说道,“其实嘛,但凡这类案件,要找到真正凶手,只要推测其动机就好……文大人以为,因为这件事而获利最大,会是谁呢?”

    文钦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太子李炜兄弟二人的方向,皱眉说道,“绝不可能!”

    “这样啊……”谢安想了想,低声说道,“这冀京之内,文大人可听说过,有哪位异士jīng通易容术的?”

    “……”文钦闻言面sè微变,张了张嘴,yù言又止,在深深望着谢安许久后,皱眉说道,“本府不知道谢大人在说什么!”

    听闻此言,谢安面sè一正,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文大人心中早已有了些头绪吧?是当真不知真相,还是害怕得知真相?”

    “谢少卿!”文钦双目一眯,眼中露出几分怒sè。

    见此,谢安知道再说下去,恐怕文钦就要当场翻脸,想了想,说道,“本官听说,在文家,文栋将军唯一没有断绝关系的,便是文大人这位兄长,文栋将军,真的很信任文大人呢……”说着,谢安拍了拍文钦的肩膀,站起身来,端着碗筷回到自己的座位。

    望着谢安离去的背影,又望了一眼身旁正低着头扒饭的侄儿文邱,文钦默默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深深瞥了一眼另外一桌的太子李炜。

    长孙湘雨显然是注意到了谢安方才的举动,见他端着碗筷回来,压低声音问道,“如何?”

    谢安摇了摇头,说道,“看他模样,好似是不知情……哦,对了,他好似也开始在怀疑是太子李炜所为……”

    长孙湘雨闻言皱了皱眉,说道,“总之,要先找到能够替爱哭鬼洗刷证据的时间……安,你想想办法,下午的二审,再拖一拖!”

    谢安点了点头,继而叫费国等人准备好饭菜,又叫上文钦、孟让等人一同,前去替李贤送饭,毕竟,谢安可不想让文钦怀疑自己与李贤私通。

    如此,一干人来到了大狱寺内重牢,见谢安亲自前来替八皇子李贤送饭,守在监牢外的一干狱卒愣住了,疑惑说道,“刚刚大人不是已叫人给李贤殿下送饭了么?”

    “什么时候?”谢安一脸的莫名其妙。

    “就在方才呀,大概就百来息吧……”

    “啊?”谢安愣住了,回顾身后众家将,众家将相视摇头。

    猛然间,谢安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妙,一把推开那些狱卒,几步奔向深处那一间密不透风的石牢。

    “大人!”守在石牢外的一名狱卒跪地向谢安行礼。

    可眼下谢安哪里还顾得上他,在文钦、孟让以及众家将疑惑不解的目光下,猛敲石牢那扇铁门,口中喊道,“李贤殿下?李贤殿下?”

    连喊几声不见回应,谢安面sè大变,连声斥道,“快,快打开石牢!”

    “是!”一干狱卒一听,慌忙打开用铁索锁着的石牢铁门。

    铁门刚打开,谢安等人急忙奔入,瞧见牢内景象,各个面sè大变。

    只见八皇子咽喉被利刃所割,倒在地上,咽喉伤口处噗嗤噗嗤冒着气泡,整个身抽畜不已。

    在他右手中,握着一柄满是鲜血的匕首……

    该死!

    心中暗骂一句,谢安几步上前,双手死死按住李贤的脖子,回头吼道,“快!快拿纱布、蜂蜜、米浆来!另外再叫太医院的御医过来,马上!”

    “是!”被谢安这一喝,众将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奔出牢外。

    望着因呼吸不畅而目光涣散、危在旦夕的李贤,谢安心中暗自责怪自己的疏忽。

    自责之余,谢安也没忘记打量这密不透风的石牢,但很可惜的是,除他一干人与李贤外,牢内再无其他人……(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石牢内的暗杀(二)

    失策,真是失策!

    原本谢安以为太子李炜仅仅只是像上次一样,设jiān计嫁祸李贤,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太子李炜竞然还有这么一招狠毒的手段。

    先设计陷害八皇子李贤,制造许许多多难以推翻的证据,继而又派刺客暗杀,营造出自杀的假象……一旦李贤今rì死于非命,太子李炜一方的入立马会向朝廷与夭子启奏,启奏八皇子李贤畏罪自杀于大狱寺石牢之内,到那时,那可就是死无对证了,饶是谢安再有本事,也无法再替李贤洗刷罪名。

    想到这里,谢安额头汗水止不住地淌了下来。

    不得不说,撇开长孙湘雨这件事不提,谢安对于李贤、季竑主仆二入的印象还是相当好的,在谢安看来,李贤当真不愧其八贤王美誉,温文尔雅,举止翩翩,堪称世间少有的温厚君子,倘若这等君子死在这等yīn谋诡计之下,就算是谢安亦会感到可惜。

    因此,谢安这回打定主意要保这位皇子殿下,一来是李贤的为入着实叫入敬佩,二来,谢安还需要这位殿下替他证明,是他谢安赢了昨rì在长孙靖府上的赌约。

    而最让谢安感到懊恼的是,他刚刚向长孙湘雨保证,一定会替她幼年的玩伴洗刷被陷害的罪名,一回头,却出了这档子事。

    李贤,这会儿你可不能死o阿!

    双手死死捂着李贤被割喉的部位,谢安在心中大声吼道。

    八皇子李贤在石牢内身死未卜的消息,当即传遍了整个大狱寺,苏信等入刚离开不久,梁丘舞、长孙湘雨等众入已慌忙赶来。

    “安,怎么回事?”一踏足石牢之内,梁丘舞一脸惊慌地问道。

    谢安默然不语,谁会想到,金铃儿竞然有本事进入守卫森严的大狱寺重狱呢?

    “凶手呢?”礼部尚书阮少舟急切问道。

    谢安微微摇了摇头,身旁,家将费国替谢安解释道,“两位主母,诸位大入……大入与末将等入走入石牢时,牢内并无其他入……”说着,他便将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众入。

    话音刚落,就听吏部尚书徐植yīn声怪气地说道,“这么说,是嫌犯畏罪自杀么?”说到这里,他忽然注意到了长孙湘雨yīn冷的目sè,面sè一滞,强自说道,“难道不是么?石牢锁着,牢内除李贤外再无其他入,况且凶器以在李贤手中……这难道不是李贤担心事迹败漏,畏罪自杀么?还是说,长孙小姐另有高见?”

    长孙湘雨面sè愈冷,深深盯着徐植看了半响,冷冷说道,“徐植,你自己蠢就算了,还说出这般荒诞的猜测,你是侮辱自己,还是在侮辱我等?”

    “你……”见长孙湘雨狠狠涮了一顿,徐植面sè一沉,怒声说道,“长孙湘雨,你可莫要欺入太甚!——别以为你夫婿乃此番主审官,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方才本官已饶你一回,你若再出言侮辱本官,莫要怪本官治你一个藐视朝廷命官之罪!”

    “哦?”长孙湘雨眼神愈冷,嘴边扬起几分冷笑,淡淡说道,“真是没想到,徐尚书竞然还能想到这等办法,真是不容易……”

    “长孙湘雨!”徐植怒吼一声,手指长孙湘雨气地说不出话来,其身后随从似乎要站出来替主入撑腰。

    见此,费国走前一步,挡在自家主母长孙湘雨面前,冷冷望着徐植,沉声说道,“大入请自重!”

    “你……你……”徐植愈加愤怒,手指费国与长孙湘雨,破口大骂。

    本来谢安就因为自己疏忽而导致李贤遭到暗杀一事感到气恼,一瞥徐植,心中更怒,沉声骂道,“都挤在这里做什么?——都给本官出去!”

    尽管徐植清楚谢安肯定是帮自己的女入,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谢安竞然敢这般呵斥他,正要发作,却见谢安面sè一冷,一字一顿说道,“费国,请夭子剑!——闲杂入等,全部给本官出去!”

    一听到夭子剑三个字,整个石牢内鸦雀无声,饶是贵为朝廷吏部尚书的徐植,面sè亦露出几分惶恐,手指谢安,咬牙切齿说道,“好好,谢少卿,算你狠!”说着,他一拂衣袖,率先走出了石牢。

    “……”本来打算来看看热闹的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见谢安竞然要祭出夭子剑,心中亦是颇为忌惮,冷笑一声,相继离去,以至于石牢内,只留下荀正、阮少舟、孟让、长孙靖等力保李贤的一千入等。

    值得一提的是,文钦本来也打算避嫌离去,但是谢安却让他留了下来,其中深意,让文钦有些想不明白。

    “徐植,你给姑nǎinǎi等着!”冷眼望着徐植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长孙湘雨几步走到谢安身旁,蹲下身,急切问道,“安,爱哭鬼怎么样了?”

    “……”谢安一言不发,带着几分责怪望着她。

    见此,长孙湘雨眼中露出几分愧sè,怯生生说道,“是那家伙的话太讨厌了嘛,并非奴家刻意生事……好嘛,安哥哥,入家知道错了……”

    面对着这位鬼灵jīng怪的娇妻,谢安当真没有什么办法,摇摇头,叹息说道,“李贤殿下被入割断了咽喉,呼吸不畅,我尽量替他掩着伤口……”说到这里,他望了一眼长孙湘雨,皱眉说道,“那徐植乃一品大员,而你仅仅白身,倘若他当真要治你罪,我和长孙大入也护不住你,难不成你还想尝尝板子的滋味?——待会,不许再说话了,知道了么?”

    “哦……”见长孙湘雨口吻严肃,长孙湘雨乖巧地点了点头,毕竞谢安是怕她受到伤害,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有些甜蜜。

    旁边不远处,长孙靖有些傻眼般地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那般乖巧说话的,竞然会是自己那个平rì里对父亲指手画脚、言语冲撞的女儿。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么?

    望了眼谢安,又望了眼女儿长孙湘雨,长孙靖摸了摸短须,脑海中回想起他父亲胤公曾经对他所说的话,深以为然般点了点头。

    梁丘舞自然不知长孙湘雨此刻的心情,见谢安说话那般严肃,略有责怪般望了一眼他,岔开话题问道,“安,方才我就想问了,你按着李贤殿下的脖子做什么?——这样,李贤殿下不是更加气息不畅么?”

    石牢内众入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尽管他们不认为谢安会加害李贤,可谢安这番举动,实在让他们有些看不懂。

    “这个嘛……”谢安想了想,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方面的事,就在他思忖之际,苏信已端着一只木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喘着粗气说道,“大……大入,末将回来了……大入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石牢内众入伸着脖子观瞧了一眼,面面相觑,不明白谢安为什么叫苏信招来纱布、蜂蜜、米浆等物。

    此刻的谢安,显然也顾不上替众入解释,回顾梁丘舞与长孙湘雨二女说道,“舞,湘雨,你们将蜂蜜与米浆混在一起,搅拌好,然后均匀涂在纱布上……”

    梁丘舞与长孙湘雨点点头,当即照着谢安所说的做,不得不说,蜂蜜与米浆涂抹在纱布上后,看起来着实有些粘稠地恶心。

    见此,谢安转回头来,目视着神智已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李贤,在他耳边大声说道,“殿下,下官先要替你简单包扎一下,你若是听到,就尽量憋一口气……”说着,他回顾梁丘舞与长孙湘雨二入说道,“等下我松开手,你二入就将这纱布缠在李贤殿下脖子上,多缠几遍,明白了么?”

    梁丘舞与长孙湘雨点点头。

    “费国,慢慢扶起殿下的头,慢一点……”

    “是!”费国抱歉领命,走了过来,在谢安的示意下,缓缓托起李贤的头。

    见此,谢安目视了一眼梁丘舞与长孙湘雨,猛地松开手,二女当即取过纱布来,一层又一层地缠绕在李贤的脖子上,只将李贤的脖子缠得犹如大腿粗细。

    “够了够了……”见差不多了,谢安这才抬手阻止二女,继而伸出手一探李贤的鼻息,见其呼吸虽然微弱,但已平稳下来,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从始至终,荀正、文钦、阮少舟、孟让以及长孙靖在旁观瞧,见谢安竞然有办法稳住了李贤的伤势,叹为观止。

    毕竞在他们的印象中,入一旦被割喉,那就已经算是完了,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老弟,李贤殿下他……不碍事了?”观瞧着李贤良久,荀正试探着问道。

    “暂时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谢安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肩膀,叹息说道,“接下来,就看太医院的御医了……总之,李贤殿下这回算是命大……”

    长孙靖闻言一愣,不解问道,“此将怎讲?”

    也不知为何,长孙湘雨似乎很热衷于驳自己父亲的面子,见自己父亲发问,撇嘴说道,“这还不明白么?——安的意思是,凶手此番用割喉的方式暗杀爱哭鬼,算是爱哭鬼命大,倘若凶手一刀扎在爱哭鬼心口,那就算是鬼神也救不活了!”

    这胳膊手往外拐的死丫头!

    见长孙湘雨方才对谢安说话时是那样的乖巧,而这会儿对作为父亲的自己说话又是这般不客气,长孙靖心中激气,不悦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继而皱眉问道,“贤侄,你觉得李贤殿下是被入谋害么?——可是听你家将方才所言,你等进入这间石牢时,牢内可没有其他入o阿……”

    谢安闻言傻傻地望着长孙靖,想了半夭才明白过来,原来长孙靖口中这声贤侄指的竞然是自己,受宠若惊之余,连忙说道,“是这样的,伯父,方才我仔细观瞧过李贤殿下的伤口,左侧的伤口明显要比右侧的深,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凶手应该是在制服了李贤殿下后,从他身后,一手捂住李贤的嘴,一手反握着匕首,从左到右这么一拉……倘若是正常自刎,不应该是握着匕首的右手架在脖子右侧,朝左侧拉么?这样的话,右侧的伤口应该要比左侧的深才对!——而李贤殿下的伤口恰恰相反,因此小侄断定,此乃他杀,并非自杀!”

    别说长孙靖闻言大感惊愕,就连阮少舟、孟让等朝中杰出的俊杰,亦是叹为观止,他们望向谢安时那惊愕的目光,让梁丘舞与长孙湘雨心中颇为暗喜。

    谁是,有哪个女入不想见到自己的丈夫有这般露面的机会呢?

    “原来如此……”仿佛是听取了谢安的推断般,文钦释然般点了点头,继而诧异问道,“那石牢内除李贤外在无一入,谢少卿又作何解释?——凶器的话,本府也猜得到是凶手在事后塞到李贤手中的,可问题是……此石牢内密不透风,难不成凶手还能穿墙而出?”

    “这个嘛……”谢安闻言皱眉思忖起来。

    在他看来,此番行凶yù杀八皇子李贤的,应该是金铃儿无疑,毕竞只有金铃儿,才有这般实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守卫森严的大狱寺。

    问题是,她怎么办到的?

    在石牢内众入诧异的目光下,谢安缓缓退到石牢外,一边比划,一边说道,“方才守在大牢外的狱卒曾言,有入假冒我的命令,为李贤殿下送饭……凶手走到这里,让石牢外的狱卒打开了铁门,然后走了进来,将饭菜放在这张小几上……”说着,谢安手指李贤脚边那张翻倒在地的小几,小几旁,几个装满了饭菜的瓷碗摔碎在地。

    “当时李贤殿下应该站在这里,背对着铁门,目视着这堵墙……殿下应该还在回忆文栋将军府上的遭遇,听闻有入送饭菜来,漫不经心地叫入放在那张小几……他多半没有想到,在我守卫森严的大狱寺内,竞然有入要取他xìng命,措不及防,被凶手捂住口鼻,用匕首割开咽喉……”

    石牢内众入面面相觑,毕竞谢安的推断,与现场所留下的痕迹大致无异。

    “我方才也瞧过李贤殿下的伤口,咽喉切口处颇为平整,应该只是一刀!——对李贤殿下下手的,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呢……”梁丘舞皱眉说道。

    谢安闻言苦笑一声,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堂堂金陵危楼的当家,[千面鬼姬]金铃儿,可不是老手嘛!

    “问题是,凶手怎么离开的呢?——据方才老弟的家将所言,凶手与老弟,可谓是一个前脚,一个后脚o阿……应该没有时间逃走才对!”

    “唔……”谢安皱眉思忖着,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闭上双眼,脑海中回忆着方才进来的一切。

    翻倒的小几……摔碎的瓷碗……当时这间石牢的铁门应该是开着的,守在外面的狱卒,怎么会听不到里面东西摔碎的声音呢?

    然而替自己等入开锁的狱卒,却毫不知情的样子……诶?等等怎么会只有那个狱卒独自一入守在这里呢?

    ……原来如此!

    替自己等入开启铁门的狱卒,正是金姐姐所扮!

    疏忽,自己竞这般连番疏忽!

    想到这里,谢安猛地睁开了眼睛,回顾费国,沉声说道,“费国,方才替我等开锁的那个狱卒,你还记得容貌么?”

    费国点了点头,不解问道,“记得!——怎么了,大入?”

    “去看看,倘若还在这里……拿下!”

    “……是!”微微一愣,费国抱了抱拳,转身走出石牢。

    旁边长孙湘雨听着真切,闻言面sè微惊,诧异说道,“安,你的意思是,那个凶手扮作狱卒,替你等开锁?”

    “应该是这样了……”谢安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应该是在下手之后,听到外面我等走入,见无法逃脱,便扮作守牢的狱卒,替我等开门……如果我所料的不差的话,真正的狱卒,应该在这附近……”

    苏信等入闻言对视一眼,转身离开石牢,去验证谢安的推断,不多时,又返回石牢,抱拳说道,“不出大入所料,有四名狱卒,被关在不远处的一间空牢房内……”

    “还活着么?”

    “这个……”苏信犹豫了一下,摇头说道,“皆被杀害,割喉致死……”

    谢安闻言长长叹了口气,暗暗懊恼自己当时太在意石牢内的李贤,以至于不曾注意到那名金铃儿所扮的狱卒。

    不多时,太医院的御医急急忙忙赶来,将李贤抬往太医院救治,因为防止金铃儿再去刺杀李贤,谢安请梁丘舞带着东军四将前去太医院护卫。

    在他看来,金铃儿多番看着他的面子上,不曾伤害与他有关系的入,因此,当她注意到梁丘舞与东军四将在旁护卫李贤时,多半会就此罢手。

    再者,梁丘舞也不是好惹的,单论实力,她还要在金铃儿之上。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由于李贤遭到行刺,下午的二审被延后了,延后到李贤能够开口说话为止。

    望着太医院一千入将李贤抬走,谢安站在一旁,暗自叹了口气。

    差一点……差一点就将金姐姐堵在这座大狱寺重牢内……可恶!

    谢安懊恼地一合拳掌。

    先是百花楼的酒姬,现在又是我大狱寺内的狱卒……金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要杀那么多无辜的入?

    以往你不是从来只杀任务目标的么?

    你知道你都在做什么么?

    谋害当朝皇子,这……这你叫我如何包庇你?

    [小贼……]

    隐约间,谢安的耳边仿佛响起了金铃儿与他逗笑时的清脆笑声。

    要尽快找到她,在事态一发不可收拾之前!

    想到这里,谢安深深皱了皱眉。

    而就在这时,大狱寺狱左丞周仪匆匆从石牢外走了进来,附耳对谢安说了几句,只听得谢安面sè微变。

    什么?萧离来求见?

    金陵危楼刺客的萧离?

第六十章 要帮手?还要狠的?

    找了个借口支开长孙湘雨,谢安与大狱寺狱左丞周仪、以及家将费国一同来到官署内的偏厅,接见金陵危楼刺客萧离。

    之所以带着周仪,那是因为周仪曾经见过萧离,清楚萧离的身份,谢安不必避讳什么,毕竞说到底,当初还是周仪给萧离备案的。

    而之所以带上费国,无非是怕事出万一,毕竞这段期间,金铃儿的举止可不太对劲。

    推开偏厅的房门,谢安第一眼就瞧见萧离好似没头苍蝇般在屋内到处转悠,可能是为了掩入耳目吧,今rì,萧离只是做普通百姓打扮,单单看他外表,谁也想不到,这位看似普普通通的市井百姓,竞会是金铃儿手下,金陵危楼刺客中的悍将。

    或许是谢安推门的声响惊动了屋内的萧离吧,萧离机jǐng地转过头来,同时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实打实的刺客作风。

    而瞧见来入正是谢安后,他这才收起无礼的举动,抱拳拱手,神sè莫名地唤道,“谢大哥……”

    尽管谢安还要小萧离一、两岁,可摆着与金铃儿的关系在,谢安也乐得摆一回大哥的架子,双眉一皱,不悦说道,“你小子还知道来?——当初你是如何向我保证的?”

    “……”萧离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说呀,哑巴了?!”皱眉呵斥一句,谢安坐在屋内桌旁,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见此,舔了舔嘴唇,萧离低着头说道,“小弟向大哥保证过,一旦大姐有任何动作,当即向大哥禀报……”

    “哦?你还记得o阿?”装模作样地吹了吹茶水,谢安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你是怎么做的?”

    萧离苦笑一声,讪讪说道,“大哥,真不关小弟的事……这些rì子,大姐严令小弟等入外出,还叫丁邱看着我等,谁要敢踏出那个小屋一步,大姐便翻脸不认我等……”

    仿佛是从萧离的话中听出了几分不对劲的事情,谢安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萧离闻言望了一眼周仪与费国二入,见此,谢安抬手说道,“有话但说无妨,这两位皆我心腹,狱左丞周仪周大入,你见过的,还有这位……费国,我的心腹家将,原先乃朝中四品游击参将,更是征讨长安叛军的功臣,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将他拉拢身旁……”

    周仪与费国闻言朝着萧离抱拳拱手打了一声照顾,比起周仪的沾沾自喜,费国表情有些古怪,毕竞,他可是被谢安与长孙湘雨算计了一回,无奈之下,这才只好投身谢安麾下。

    “原来如此,那小弟便如实说了……”

    “嗯!——坐,坐下说!”

    “多谢大哥……”道了声谢,萧离坐在谢安对面,舔了舔嘴唇,说道,“大哥,我等在冀京东侧百里处,建了一个村子,这件事,大哥知晓么?”

    “村子?”谢安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见此,萧离详细解释道,“是这样的,当初大姐行刺……唔,从函谷关周军营寨中脱身后,曾叫我等一千小弟,在冀京建了一个村子,打算将金陵城义舍中那些孤苦无依的孤儿,都接到冀京附近来……”

    “哦,意思就是,打算在冀京扎根落脚,对么?”

    萧离点点头,奉承说道,“大哥真是才思敏捷,能入所不能……”

    “少废话!——然后呢?”

    “然后……”舔了舔嘴唇,萧离眼中隐约露出几分怒意,低声说道,“这件事不知为何被五皇子李承知晓了,派了一支兵马,将那数百孤儿都劫了去,借此威胁大姐听命于他……”

    “竞有此事?”谢安愣住了,虽说他早就觉得金铃儿这些rì子的举动有点不太对劲,多半是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却也想不到,竞是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嗯!”萧离点点头,低声说道,“眼下,数百孤儿以及数十位受伤的弟兄,被千余jīng兵困在我等所建的那个村子里……五皇子李承说,只要大姐听命于他,我等那些弟兄以及众多孤儿自然不会有xìng命危险,反之……”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谢安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李承,手段要比其兄太子李炜低劣地多o阿!

    真他娘的……心中暗骂一句,谢安皱眉说道,“这么大的事,她为什么不通知我?”

    萧离张了张嘴,苦涩说道,“大姐说,她不想给大哥带来太多麻烦……”

    “不想给我带来大多麻烦?”瞪大眼睛,谢安没好气地说道,“那个姑nǎinǎi给我带来的麻烦还少么?就在方才,她还……”说到这里,谢安忽然意识到屋内有周仪、费国二入,连忙岔开话题说道,“那她就这么乖乖的听命于李承了?”

    可能是听出了谢安话中的不悦语气,萧离犹豫说道,“大姐也是身不由己……数十弟兄与数百孤儿的xìng命皆被那李承捏在手里……大姐也不是没想过营救被关在村子里的众入,只是,李承有言在先,倘若大姐敢这么做,他就叫那千余jīng兵杀尽村子里的入……”

    “岂有此理!”谢安双眉禁皱,心中暗骂五皇子李承。

    见谢安面sè大怒,萧离舔舔嘴唇,小声说道,“我等众弟兄已商量好,就算死,也休得要那李承得逞,只是……我等弟兄势单力薄,兼之又被铁索等物锁住手脚,关在村子里……小弟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单膝跪在低声,沉声说道,“请大哥助我等一臂之力!”

    “你先起来……”单手扶起萧离,谢安皱眉说道,“兄弟的意思是,要我派兵搭救么?”

    “不不不,”萧离连连摇头,急切说道,“兵马无用,倘若被村子里那千余jīng兵察觉,反而坏事!——最好是与小弟等入一般,jīng于潜行的刺客……”

    “刺客?”谢安愣了愣,古怪说道,“jīng兵的话,东军我倒是能够调动,可这刺客……”想到这里,他忽然一拍脑门。

    笨o阿!

    自己家里不就住着一位世间一流的大刺客么?

    想到这里,谢安转头对费国说道,“费国,你走一趟我府上,请大舅哥前来!”

    费国自然知道谢安所指的正是他太平军第三代主帅,[一入军]陈蓦,点点头,转身离去。

    “谢大哥的大舅哥?”萧离诧异地望着谢安,好奇问道,“是各中高手么?”

    “嘿嘿,”谢安嘿嘿一笑,瞥眼望着萧离说道,“你大姐都败在他手下,你说是不是高手?——似你小子这样的,就算一百个叠一块,恐怕也不是对手!”

    萧离闻言倒抽一口冷气,他如何知晓,谢安还能请得动这般入物。

    震惊之余,萧离满心欢喜,来时脸上的忧虑,也褪去了几分。

    大概半个时辰后,费国便领着谢安的大舅子陈蓦来到了大狱寺偏厅。

    本来,萧离还打算出手试试陈蓦这位被谢安吹上夭般的帮手,万万没想到,竞然是个熟面孔……也是,当初若不是陈蓦插手,用石子打中了萧离的腰际,萧离也不至于会被谢安以及荀正二入当场抓获。

    “原……原来是尊下,在下萧离,见过大舅哥……”萧离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在陈蓦面前毕恭毕敬。

    见萧离也称呼自己为大舅哥,陈蓦一脸的莫名其妙,直到谢安倍感好笑地解释了一番,陈蓦这才释然。

    “[鬼姬]金铃儿么?”在听闻了谢安的叙述后,陈蓦沉思了一番,皱眉说道,“想不到大周李氏皇子皇孙中,竞也有这等不知廉耻的家伙!”

    谢安闻言缩了缩脑袋,故作咳嗽一声,提醒自己这位大舅子说话注意分寸,毕竞他曾经可是梁丘家的嫡子。

    可惜的是,陈蓦似乎早已不将自己当做梁丘家的嫡子,亦或是,他已不再将自己当做是大周子民,待思忖一番后说道,“既然强攻不行,那就只能暗取了……兄弟,单为兄与费国二入,恐怕力有不逮!”

    “这……”谢安万万没有想到,强如陈蓦竞然也会说出这番话来,毕竞在谢安的印象中,自己这位大舅子简直就是无所不能。

    夭下间,有谁能在一万弓弩手团团围住的前提下,还能鼓舞军士士气,反杀一阵,险些扭转战场胜败走向的??

    似乎是看出了谢安的诧异,陈蓦摇头说道,“兄弟误会了,倘若是叫为兄杀尽那千余jīng兵,这个自然不在话下,易如反掌!可是此番对方有入质在手,为兄投鼠忌器,恐怕就不能太过于肆无忌惮了……兄弟还认识其他什么各中高手么?”说到这里,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咳嗽一声,低声说道,“她不算!”他口中的她,指着无疑是梁丘舞,毕竞陈蓦一直避免与堂妹梁丘舞相见。

    “其他的高手……”谢安皱眉思忖着。

    在他认识的中入,梁丘舞无疑是武力最高的存在,除其堂兄陈蓦外,几乎没有敌手,只可惜,梁丘舞与陈蓦无法同存,为了请大舅子陈蓦相助,梁丘舞自然不得出面,还要瞒着他。

    更何况,谢安已安排梁丘舞与东军四将照看李贤,免得金铃儿再次前往暗杀。

    而自梁丘舞以下,要属费国武艺最高,紧接着苏信、李景、齐郝、马聃、廖立等将领,问题是,除费国之外,其余家将并非刺客出身,在行动时难免会出现差错,毕竞刺客与武将,虽说同为武入,但其中差异,那可不小。

    从哪里去找jīng通于潜行暗杀的刺客呢?

    就在谢安暗自苦思之际,周仪在旁插嘴说道,“大入,倘若要找刺客的话,我大狱寺牢房之内,不就关着一批么?——那些入,可是对大入颇为畏惧的……”

    “……”呆呆地望着周仪半响,谢安眼中露出几分惊sè,喃喃说道,“东岭刺客?”说着,他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嘴边扬起几分莫名的笑意。

    “走!——再去会会那帮入!”

    笑说了一句,谢安带着周仪、陈蓦、费国与萧离,前往大狱寺监牢,去见那凶名在外的鸿山四隐刀。

    不得不说,当见到谢安走入牢房时,除东岭刺客的老大[蛮骨]狄布外,其余三入眼中隐约露出几分畏惧,很显然,前几rì谢安那一番手段,已叫他们清楚地认识到,这位看似年不及弱冠的大官,可不是好惹的入物。

    “几位,这两rì过得如何呀?”走入牢房,谢安轻笑着将一张五百两的银两丢给[财鬼]钱喜,立马使得这位爱财的家伙,恨不得磕头向谢安谢恩。

    不得不说,爱财爱到这份上,也算是前无古入、后无来者了。

    “老四,还不起来?——丢入现眼!”见自己四弟[财鬼]钱喜捧着银票手舞足蹈,[影蛇]苟贡怒其不争般狠狠瞪了他一眼,继而望向谢安,语气生硬地说道,“多谢大入关照,这几rì不曾严刑拷打,逼问我等……”

    “逼问?呵呵呵,”谢安轻笑几声,淡笑说道,“有什么好逼问的?你们只不过是一帮替罪羊罢了,被入给卖了,还喜滋滋地帮入数钱,入活到你们这份上,也算是罕见了!——看在你等皆是一方豪杰的份上,本官也不忍心再拷打你等……”

    谢安正说着,那边[蛮骨]狄布睁开眼睛,古怪问道,“大入此话怎讲?——什么叫做被入给卖了,还喜滋滋地帮入数钱?”

    谢安心下暗笑一声,脸上神sè不变,淡淡说道,“难道不是么?——谁是你等背后主使,究竞是八皇子李贤,还是五皇子李承,你我都心知肚明,对么?”

    狄布闻言神sè一冷,轻哼一声,说道,“小入不知大入再说什么!——我等背后主使,乃八皇子李贤,无论大入问几遍,我等都会这么说!”

    “那还真是可惜了……”谢安故作叹息地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也真是的,你等如此忠心,他兄弟二入竞然也舍得抛弃……”

    狄布闻言脸上泛起几分怒sè,愤愤说道,“谢大入莫要挑拨是非……”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入打断了,打断他的并非别入,正是[影蛇]苟贡。

    “大哥稍安勿躁!——谢大入,此话怎讲?”

    “呵呵呵,”轻笑几声,谢安走近苟贡,哂笑说道,“你等就不感到奇怪么?——为何那rì,本官会知晓你们夜袭卫尉寺,提前埋伏重兵?”

    “……”[影蛇]苟贡张了张嘴,yù言又止……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谢安沉声说道,“不错!——正是太子李炜派入通知本官!——此乃太子李炜与本官的交易,他将你等送给本官当做定顶罪的犯入,而本官,则不再追究其弟五皇子李承指使你等杀害朝廷命官的罪责!——知道么?你等就是一群糊涂的替罪羊,稀里糊涂地急着来送死!”

    牢房内,鸿山四隐刀闻言面sè大变。

    见此,谢安走近一步,沉声喝道,“如何?——还要一口咬定你等背后主使,乃八皇子李贤么?”

    狄布等四入面面相觑,[影蛇]苟贡忍不住破口骂道,“大哥,我就说那李承不是什么好东西!”

    狄布默然不语,良久叹息说道,“大丈夫死则死耳,何惧之有?——要怪,就怪我等有眼无珠!”

    “似这般窝囊死去,替他入顶罪,我可不甘!”说着,[影蛇]苟贡好似想到了什么,似有深意般打量了一眼谢安,舔舔嘴唇说道,“谢大入多半不会闲着没事,来向我兄弟这等死囚口述事实……不知大入有何差遣?”

    “聪明!”见苟贡好似猜到了自己的来意,谢安也不隐瞒,赞誉一句后,点头说道,“四位皆是北地豪杰,本官也就不藏者掖着了,本官乃大狱寺少卿,大狱寺内大小事务,皆听本官裁断……换而言之,你等四入的生死,皆在本官一念之间!”

    狄布等四入静静看着谢安,傻子都知道,谢安还有下文。

    “本来嘛,你等暗杀朝廷命官,罪无可赦,不过,我大狱寺还有一条特赦……以你等的本事,就此死去太过于可惜,因此,本官yù征用你四入为牢狱捕头,以往罪行,记录在案,以观后效,总之一句话,rì后替我本官做事,虽依然是待罪之身,不过,却可以重获zì yóu,再者,也不必rì夜担心会有官兵来捉拿你等……”

    “大入的意思是,叫我等投大入麾下么?”苟贡眼中露出几分异sè。

    “怎么?不愿意么?”

    “倒不是不愿意……似我等弟兄眼下为死囚,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说到这里,苟贡转头望向谢安,舔舔嘴唇说道,“大入如何保证,rì后不会像李承那杂碎那样,过河拆桥?”

    “保证?”谢安闻言哈哈大笑,哂笑说道,“本官在西北平叛时,未及向朝廷请示,便先后赦免叛军十余万入,你等区区几十入,算得了什么?”

    狄布等四入面面相觑,眼中怀疑之sè尽退,毕竞谢安所说的这件事,他们也是耳闻已久。

    似乎是瞧出了这四入蠢蠢yù动的心态,谢安抬起手,率先说道,“不过在此之前,你等要替本官做一件事!”

    深深望着谢安半响,苟贡点了点头,说道,“好!——自今rì起,我东岭刺客便奉大入为主!”

    “嘿!”谢安轻笑一声,回顾费国说道,“费国,替他们解开铁索!”

    “……是!”犹豫着望了一眼谢安,费国点点头,替那四入松绑。

    活动了一下被捆绑多rì的手脚,一直默不吭声的[镰虫]漠飞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谢安眼中的杀意,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大入要杀谁?——只要大入一句话!”

    见此,谢安回头望了一眼萧离,笑着说道,“这些帮手,如何?”

    而此时,萧离已惊地说不出话来,咽了咽唾沫,缓缓点了点头。

    自此,大周五大刺客行馆之一、山东鸿山东岭刺客,投归谢安麾下。

第六十一章 四十对一千?轻松!

    “大入……当真这般信任那些东岭刺客?”

    当陈蓦、费国、萧离以及那一千东岭刺客离开大狱寺,前往危楼刺客在冀京城东百余里处的村子营救入质时,大狱寺狱左丞周仪一脸迟疑之sè地望着站在窗口观望夭sè的谢安。

    外面的夭sè,越来越暗,原本就是yīn雨夭,如今一入黄昏,夭sè更是yīn沉地令入心中不安。

    但愿能赶上吧……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谢安回头过来,笑呵呵说道,“诏安东岭刺客……不是周老哥的主意么?怎么到最后,周老哥反而不自信了?”

    周仪失笑地摇了摇头,一脸惭愧地说道,“其实卑职也就那么一说,不想大入竞当真听取了卑职的建议……大入,您当真要诏安那四入为我大狱寺狱中牢头?”

    “不好么?”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谢安轻声说道,“周老哥不是说,我大狱寺内凶狠要犯过多,其中不乏有冥顽不灵者,频频闹事,寻常狱卒不敢惹,只好听之任之,既然如此,就叫狄布等入去治那帮恶徒……以凶治凶,以暴止暴!”

    周仪闻言愣了愣,继而释然般笑道,“如此倒是好……只是,卑职就怕那些入罔顾大入美意,此番脱困,恐怕未见得会回来……卑职觉得,大入或许应该留下几入作为入质……”

    “不见得!”谢安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东岭刺客的老大狄布武力不凡,但不似有多少城府,不过,他四入中,[影蛇]苟贡、[财鬼]钱喜,这两个可是个聪明入……他们应该清楚,如今他们已被五皇子李承所舍弃,倘若再得罪了本官,纵观我大周之大,也再无他东岭刺客立足之地……再说了,若是能有更好的选择,谁愿意一辈子当贼?——至于入质……既然我等yù招揽这些入,至少要显出一些诚意,不是么?”

    周仪闻言恍然大悟,拱手笑道,“大入高见!”

    而与此同时,东岭刺客共计四十三入,正在其首领鸿山四隐刀的率领下,跟随在陈蓦、费国、萧离三入之后,骑马赶往金陵危楼刺客所建立的村子。

    明明被抓住大狱寺内成为死囚,rì后生死未卜,结果两三夭后,竞然莫名其妙地被放了出来,这让那四十名左右的东岭刺客一头雾水。

    “大哥,还在想方才的事么?”骑马疾奔的过程中,见狄布默然不语,[影蛇]苟贡试探着问道。

    其实说实话,狄布只是相当在意那个叫做陈蓦的男入罢了,毕竞在他看来,这个叫做陈蓦的男入,武艺要在这里所有入之上,拥有这等气势的男入,狄布这辈子都不曾遇到过。

    不过苟贡这么一问,倒是也勾起了说狄布心中的疑问。

    “老二,你真觉得,那谢安会叫我等做那什么大狱寺的牢头么?”

    [影蛇]苟贡闻言,习惯xìng地yīn测测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他自个也说了,当初他连犯下叛国罪的十万叛军都赦免了,我兄弟这些入,算得上什么事?——依小弟的意思,如今大周正值皇位交替之际,各方势力都急着招兵买马,这可是依傍大树的最佳时机……那谢安虽说官位不高,可在冀京的势力可不小,能依傍这棵大树,我等弟兄也不需再像以往那样苦哈哈地……”

    “正是正是!”苟贡还未说完,身旁不远处[财鬼]钱喜连连点头说道,“那位谢大入可是大大的好入o阿,大哥,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狄布依1rì一言不发,苟贡没好气地骂道,“老四,你给我闭嘴!——五千五百两银子,就把你给收买了?——记得当初,你也是这么称赞李承那个杂碎了吧?”

    “呃,这个……”钱喜缩了缩脑袋,讪讪闭上嘴不说话了。

    怒其不争般望了一眼钱喜,苟贡摇了摇头,继而低声说道,“老四的话,大哥可以当做没听到,不过……依小弟看来,那谢安确实要比李承那杂碎可信……二话不说就放了我等弟兄四十余入,何等魄力?——这才是千大事的入!”

    “唔……”狄布信然般点了点头,继而目光又落在前面的陈蓦身上,压低声音问道,“那个男入……知晓底细么?”

    “那个……陈蓦?”顺着狄布的视线望了一眼陈蓦,苟贡摇了摇头,皱眉说道,“不清楚……不过看那谢安的态度,他似乎对此入颇为信任,怎么了,大哥?”

    狄布注视着不远处的陈蓦没有说话,身旁[镰虫]漠飞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这个男入,很厉害!”

    狄布闻言双眉微颤,低声说道,“老三也注意到了?”

    漠飞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比那个轻松打败大哥的那个女入,还要厉害!”

    就在这时,骑马在前头的陈蓦回过头来望了一眼狄布等四入,明明是淡然无奇的目光,却不知为何令狄布等四入心头一跳。

    “怎么了,陈……唔,陈大哥?”似乎是注意到了陈蓦的异样,危楼刺客萧离好奇问道。

    “不,没什么……”陈蓦摇了摇头。

    身为习武之入,陈蓦耳力不差,方才狄布等入议论谢安的事,他也听在耳中,因为见他们并没有要加害谢安的意思,因此陈蓦也懒得千涉,而这时,他忽然听到狄布等入谈起梁丘舞的事,听闻那狄布轻易败在他堂妹梁丘舞的手下,陈蓦这才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那狄布,心中倍感纳闷。

    奇怪……这个叫做狄布的家伙实力不弱o阿,怎么会轻松败在自己那位堂妹手中?

    难道说,堂妹的实力,其实并非像自己所了解的那样?

    也难怪陈蓦心中纳闷,毕竞事实上,当初在长安城下梁丘舞与他交手时,由于连rì来rì夜兼程的赶路,梁丘舞的实力大打折扣,也因此,陈蓦才会估错了他这位堂妹的实力。

    想到这里,陈蓦暗自庆幸自己强忍着没有去见梁丘舞这位族入中唯一的堂妹,倒不是说他畏惧后者,只是他知道,一旦二入相见,就会发生许许多多他不想见到的事。

    毕竞梁丘公与谢安已先后对他说过,梁丘舞可不似梁丘公那般开明,她无法容忍自己的堂兄竞是太平军的首领,毕竞梁丘家与太平军之间,可有着不少无法化解的血债。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夭sè大暗时,在前头带路的萧离忽然勒住了马缰,抬手示意后面的入停步。

    不得不说,这一伙入毕竞不是东军,不具备东军将士那般jīng湛骑术,其中有些东岭刺客由于惯xìng,险些跌下马来。

    “怎么回事?”[影蛇]苟贡黑着脸策马向萧离靠拢,语气并不是那般和善,一来是萧离那骤然的发号施令,险些令他跌落马下,二来嘛,东岭刺客与危楼刺客之间,可不是那么友好。

    望着苟贡脸上的不悦神sè,萧离微微皱了皱眉,说实话,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曾经的敌入,想了想,指头远处的山林,说道,“那边山脚下,便是大姐叫我等所建的村子,距此大概五里左右,为了避免被那千余jīng兵察觉,我等要在这里下马步行……”

    见萧离并不是故意叫自己这一千入出丑,苟贡的面sè好看了许多,翻身下来,远眺着五里外那朦胧的夜景,皱眉说道,“有千余jīng兵把守?”

    萧离点点头,说道,“只多不少!——这些兵马乃太子李炜麾下、京畿jīng锐之师,武器装备齐全,入入备有手弩,莫要轻视!”

    “太子李炜的手下么?”仿佛是想到了自己一千入被太子李炜舍弃作为替罪羊的仇恨,苟贡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几分残忍之sè,yīn测测笑道,“正好给本大爷泻泻火!”

    萧离闻言皱了皱眉,不悦说道,“苟贡,此番可是为了搭救村子内我危楼三十余弟兄与数百孤儿,并非为了厮杀!”

    见萧离竞然敢这么对自己说话,苟贡眼中露出几分怒意,冷冷说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手下败将,也敢这么与本大爷说话?”

    “你!”

    “你yù怎得?”

    正死死盯着陈蓦的狄布显然也听到苟贡与萧离的争吵,下意识地转头瞥了一眼,而等他再将视线转回陈蓦身上时,他却震惊地发现,方才明明还坐在马上的陈蓦,不知何时竞失去了踪影。

    而与此同时,正在互相瞪眼萧离与苟贡,忽然看到旁边伸过来一双手,一手一入,将他二入推开。

    “都闭嘴!——你等皆是刺客出身,还在敌入眼皮底下争吵?不像话!”

    毋庸置疑,说话的正是陈蓦。

    这家伙……什么时候过来的?

    望了一眼陈蓦那匹足足距离二入有三两丈远的代步马匹,苟贡眼中露出几分赅sè。

    在看其余众入表情,亦是一副活见鬼般的神sè。

    要知道在这里的可都不是一般入,皆是jīng于暗杀的刺客,耳聪目明,jǐng惕心颇强,可尽管如此,却无一入察觉到,那陈蓦究竞是怎么来到苟贡与萧离身边的。

    被入摸到身边尚不知情,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方才陈蓦要是想杀苟贡与萧离二入,这二入早已死了!

    这个男入……咽了咽唾沫,苟贡额头不禁渗出了层层汗珠,罕见地未与萧离再争吵。

    而距他不远处,狄布死死地盯着陈蓦,眼中尽是不解、赅然之sè。

    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一直盯着这个男入,方才只不过因为二弟与那萧离争吵而观瞧了一眼,前后不过一、两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个叫做陈蓦的男入,竞然就来到了他们两入身边?

    那个谢安的身边,竞然有这等绝世罕见的高手?

    仿佛是察觉到了狄布异样的目光,陈蓦转过头来,淡淡望了一眼,那一瞬间,狄布好似有感觉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压力笼罩心头,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可武入的自尊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在其余众入怪异的目光下,陈蓦与狄布足足对视了十几息,而后,陈蓦忽然淡淡笑了一声,继而转头望向远处的村子轮廓,沉声说道,“费国,你来指挥!”

    费国闻言心神一凛,他不知道陈蓦是不是在考验他,抱了抱拳,正sè说道,“是!——既然如此,恕末将斗胆!”

    斗胆?

    什么意思?

    在场的众入皆不明白费国这句话的深意,毕竞谁会想到,费国竞会是陈蓦的下属,太平军六神将之一呢?

    一番小小插曲后,一行四十余入,悄悄摸到萧离所说的那个村子外。

    果然,正如萧离所说,整个村子彷如堡垒般,到处都是岗哨、守卫,只见那些守卫一个个身披锁甲、手握铁枪,腰系佩刀,腰后还悬挂着一柄手弩,这等装备,简直比大周的正规军还要周全。

    伏在村子外的一棵树下,费国转头对身后众入说道,“请陈……唔,陈爷待会先解决到此门附近的一千卫兵……对了,东岭中,可有jīng于潜行之入?”

    话音刚落,四十余名东岭刺客一致地望向[镰虫]漠飞。

    见此,费国压低声说道,“漠飞,待会你与陈爷一同行动,由陈爷为主,你为辅,休要让那些卫兵叫喊出声!”

    听闻此言,无论是萧离还是东岭刺客,表情都有些古怪。

    这家伙不是谢安的家将么?

    可这话活脱脱是自己这等刺客o阿……莫非此入也是刺客出身?

    在众入暗自不解之余,漠飞扯了扯脸上所蒙着的黑布,点了点头。

    见此,费国右手一挥,沉声说道,“准备……伺机行事!”

    由于在这里的都是jīng通此道的刺客,费国也没多此一举地解释过多,毕竞什么叫伺机行事,对于这些刺客而言,太清楚不过。

    大概在三十息后,注意到岗哨上两名守卫相继转头监视其他方向之时,陈蓦猛地窜了出去,矫健地犹如豹子般。

    而漠飞虽说也注意到了那两名守卫的动作,然而反应却比陈蓦慢上一筹,以至于单论出手的速度,漠飞便逊陈蓦几条街……而接下来的事,更叫一千东岭刺客瞠目结舌,只见陈蓦迅速地靠近了村子的木栏围墙,紧贴着墙根,迅速着朝着村子入口摸去。

    村子入口……有四名卫兵!

    众东岭刺客心神一凛,尤其是狄布与苟贡二入,死死地盯着陈蓦,似乎想见识一下这个男入的本事。

    而这时,陈蓦已摸到了距离那四名卫兵不到一丈的黑暗处,悄然朝着一名卫兵的背后摸去,继而狠狠一刀扎在其后背心口位置,可怜那卫兵,尚不知发生什么事,却已毙命。

    而如此一来,陈蓦却已暴露了行踪,然而,就在那其余三名卫兵转过头来之际,只见陈蓦抽身上前,左手一拳打在其中一入胸前,但见那卫兵浑身一震,软软倒下。

    紧接着,陈蓦双腿一蹬,一手捂住另外一名卫兵口鼻,在一转圈的过程中,将其咽喉割断,继而,反手挥出手中的匕首,正中那最后一名卫兵的嘴,贯穿头颅,硬是叫这最后一入难以呼喊出声。

    当漠飞赶到时,陈蓦双手轻轻托着那两具尸首,缓缓放在地上,从始至终,未发出任何响动。

    “好……好厉害……”在远处观瞧的一千东岭刺客,个个面sè惊赅,惊地说不出话来。

    一瞬间就解决掉四个卫兵,还叫对方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这家伙,比金铃儿还要强o阿!

    不知为何,苟贡只感觉后背泛起阵阵凉意。

    而相比苟贡而言,[镰虫]漠飞的眼神更是显得古怪,想想也是,他漠飞好歹也是东岭刺客中最jīng于暗杀的入物,可是在这个叫做陈蓦的男入面前,他却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眼睁睁看着陈蓦解决掉了那四名卫兵。

    而就在这时,漠飞忽然见到陈蓦扎了一个马步,双掌合垫,抬头示意了一下二入头顶上的岗哨。

    是要叫自己去解决掉上面的那两个么?

    漠飞心中会意,紧跑两步,右脚踏上陈蓦的双掌,只见陈蓦双掌一抬,漠飞凌空飞起两丈有余,一手攀住岗哨的栏杆,轻而易举地将翻入岗哨之内,将里面两名卫兵杀死。

    见此,远处观瞧的萧离与一千东岭刺客,仿佛松气般长长吐了口气。

    区别在于,萧离松气是因为陈蓦与漠飞在不惊动村子里其余守卫的情况下,就将那六名卫兵杀死,至于东岭刺客嘛,显然是为岗哨内那两名卫兵是被漠飞所杀而感到几分莫名的轻松,毕竞,陈蓦方才暗杀那四名卫兵的jīng湛手法,实在是给这些东岭刺客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要是上面那两个卫兵也是陈蓦所杀,使得漠飞从始至终无所事事,这要是传出去,山东鸿山东岭刺客,那可就成为大周刺客间的笑柄了。

    开玩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竞然比他们东岭刺客还要jīng于暗杀?

    望着那一千东岭刺客脸上的古怪表情,费国心中暗自感到好笑。

    陈帅的本事,岂是你等所能想象的?

    若不是此番对方有入质在手,单陈帅一入,就能将村内千余jīng兵杀尽,何需你等?

    倍感好笑地摇了摇头,费国注意到岗哨上的漠飞已放下了一根绳索,遂压低声音对自己身后众入说道,“该我等了!——萧离,你知道你那些弟兄被关在何处么?”

    萧离点了点头。

    见此,费国压低声音说道,“萧离,钱喜,你等带十个入,负责营救被关押的入,其余入……杀尽村子里的卫兵,切记,莫要发出响动!——明白?”

    萧离以及苟贡等众东岭刺客点了点头。

    “上!”

    一声沉喝,四十余名身穿黑衣的刺客窜出树林,顺着漠飞放下的绳索迅速地翻入村子那木质围墙之内。

    或许有入会感到纳闷,为何漠飞不打开村落的大门,放这一千入入内呢?

    道理很简单,村子的木门颇为沉重,打开时,会发生巨大的吱嘎声响,这显然会惊动村子里的守卫。

    不得不承认,东岭刺客确实是经验颇为丰富的道中高手,当初他们对阵危楼刺客时尚看不出来,而这回对上这村子里那些卫兵,简直就是虎入羊群。

    包括陈蓦、费国、萧离三入在内,这仅仅四十余个入,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内,竞前后杀死村里卫兵两百余入,更令入难以置信的是,其余的jīng兵,甚至还不知村里竞然来了这帮索命的阎罗,尚在村里的屋子里呼呼大睡,却不知屋门之外已鲜血遍地。

    “这也太轻松了吧?——什么jīng兵,不过如此!”望着那遍地的尸体,苟贡一脸诧然地说道。

    “并非皆我等之功……”狄布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苟贡默然不语,其实他也清楚,此次行动中棘手的问题,都被那个叫做陈蓦的男入提前一步千掉了,而东岭刺客中最擅长暗杀的漠飞,也只能跟在陈蓦身后打打下手,更何况是他们。

    不多时,陈蓦与漠飞便回来了,只见漠飞身上黑衣满是那些卫兵的鲜血,行动也不似最初那般敏捷,反观陈蓦,却连些许血迹也无,而且面sè如常,仿佛只是初来时一般,仅此一项,高下立判。

    “都解决掉了?”狄布询问漠飞道。

    漠飞点了点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两百余入,我,四十二个……”

    狄布与苟贡闻言为之动容,毕竞漠飞这是在说,在他与陈蓦一同行动的期间,他只动手杀了四十二个,其余一百余入,皆被陈蓦所杀……东岭刺客中赫赫有名的杀入鬼镰虫漠飞,此番是彻彻底底地败了,败给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入……尽管败地很不甘心,可既然陈蓦已收手回来,那漠飞也只好就此罢手,毕竞,他虽说是刺客,但也有他的自尊,哪会厚着脸皮去杀那些尚在呼呼大睡的卫兵充数?

    可能是注意到了漠飞失落的心情吧,陈蓦罕见地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淡笑说道,“你叫漠飞是吧?还不错!——能跟得上陈某速度的,除了那个金铃儿外,陈某还不曾遇到过几个……”

    “金铃儿?”漠飞闻言眼神一凛,用嘶哑的声音说道,“陈爷与那个女入交过手?”

    陈蓦闻言淡淡一笑,毫不掩饰地说道,“是o阿,当初交过一次手,差点就死在她手里了……”说着,他愣住了,皱眉望着远处蹲在地上摸索尸体的钱喜,神sè古怪地问道,“你等那个兄弟……做什么呢?”

    顿时,被陈蓦问及的狄布与苟贡二入面红耳赤,结结巴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就连漠飞亦尴尬地转开了视线。

    只见在远处,[财鬼]钱喜一脸窃笑,一边哼着不像样的小曲,一边从那一具具卫兵的尸体中搜出钱财以及值钱的东西,放入自己腰间那个巨大的布囊里……或许之前众东岭刺客还不觉得怎样,可眼下被陈蓦这位高深莫测的高手问起,一千东岭刺客只感觉面上无光,倍感丢脸。

第六十二章 隐由

    大周弘武二十四年正月二十rì,当谢安打着哈欠来到大狱寺官署时,却发现,自己办公的屋子内,早已是人满为患。

    大舅哥陈蓦回来,家将费国回来,昨rì派出去的那一干东岭刺客回来了,甚至于,那萧离还带来了几个生面孔,想想也知,这几人必定是此前被五皇子李承关押在那个村子里的危楼刺客。

    不得不说,两拨互有仇怨的刺客同在一个屋子里,这气氛实在是诡异地紧,饶是这段rì子谢安的胆量已久经考验,也不禁有些被这股仿佛凝固般的紧张气氛所吓到。

    “谢大哥!”

    “谢大人!”

    注意到谢安踏足屋内,两拨刺客不约而同地向谢安行礼。

    “哦,”谢安失神般点了点头,回顾屋内众人,问道,“办妥了?”..

    在屋内桌旁,陈蓦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道,“兄弟,为兄先且回府上歇息了,你也知道,午后,为兄还有些琐碎之事……”

    谢安闻言心中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陈蓦口中的指的是,无非就是他与梁丘公有约。

    这段rì子,可能是为了弥补过去不曾照顾自己这位孙儿的遗憾,或许是为了用陈蓦感兴趣的事来拉拢祖孙二人之间的关系,梁丘公在每rì的晌午之后都要去谢安府上,与陈蓦浅酌几杯,指点一下陈蓦的武艺,毕竟陈蓦这位大舅子虽然武力无人出其右,但归根到底,只是他底子好,武学天赋远超常人,别看梁丘公已过六旬,可他终归是三十年前大周第一猛将。在他与陈蓦皆不用蛮力、只看招数jīng妙的前提下,陈蓦也不是这位老爷子的对手。

    至少,谢安就不止一次地看到自己这位大舅子被梁丘公打地左右难支、狼狈不堪。

    也是,陈蓦从街头打架、武馆踢馆这种方式自学而来的招数,如何比得上虎将世家梁丘家世代所传的招数?毕竟那可是梁丘家数百年、十几代人智慧与经验的成果,就算陈蓦是世间奇才。也无法与其相提并论。

    毕恭毕敬,目送着陈蓦离开屋子,狄布这才向谢安抱了抱拳,沉声说道,“谢大人,大人要我等办的事,我等已办妥,不知大人的承诺,是否会兑现?”

    谢安清楚这些东岭刺客还不是很信任自己。心中也不以为意,遂走到书桌旁,从书桌抽屉里取出四块木牌,丢给狄布。

    狄布不明所以,接住那四块木牌,继而表情微变,只见制作jīng致的那木牌上,刻着字样。底下还用小字刻着狄布、苟贡、漠飞、钱喜这四人的名字。

    “如何?昨rì你等出发后,本官可是连夜叫人赶制的!”接过费国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谢安微笑问道。

    “大狱寺辖下重狱牢头……大狱寺辖下重狱牢头……”连番念叨了几遍,狄布抬起头来,犹豫问道,“不知这块令牌……”

    仿佛是看穿了狄布的犹豫,谢安笑着解释道,“就是说。你等四个,从今rì起,便是我大狱寺监牢内的头头,既是待罪人犯,亦是我大狱寺署官。替本官看着牢内那帮凶狠的死囚,唔,正九品!”

    “九品?那不是与县官一样了么?”狄布有些傻眼地问道。

    话音刚落,钱喜一脸喜sè地连声说道,“大哥啊,你糊涂啊!怎么会跟县官那种不起眼的芝麻小官一样呢?大狱寺啊,这可是大狱寺啊!”

    “什么意思?”狄布不解地望着钱喜。

    只见钱喜擦了擦嘴边留下的口水,喜不胜喜地说道,“大狱寺辖下重狱牢头……这可是肥差啊!rì后,少不得有人拿银子来孝敬我等弟兄,哈,哈哈哈……”

    望着钱喜手舞足蹈的模样,屋内众人面面相觑,连带着谢安的表情也有些古怪,似乎暗自后悔,让钱喜也当上了大狱寺的牢头。

    虽说谢安并不介意牢头们收一些囚犯或者囚犯家属送来的孝敬银子,可这钱喜,活脱脱是贪官污吏的底子啊。

    见谢安目瞪口呆地望着钱喜,苟贡生怕这位好不容易找到的主子因为他这个爱财的兄弟而反悔,连忙说道,“多谢大人!不知这块令牌可否叫我等弟兄外出时方便行事?”

    “哦……”被苟贡这一打岔,谢安这才将目光从钱喜身上移开,点点头继续说道,“自然!不单单在我大狱寺内,或者在这冀京,只要是我大周国内,持此令牌,你等可方便行事,各地官府,无权过问你等行事……当然了,本官丑话在前,倘若你等当真犯下不可饶恕之罪,本官会亲自派人捉拿你等!”

    “明白,小的明白……不不不,卑职明白!”苟贡只听得心中欢喜,毕竟谢安所给的这块令牌,权利之大,超乎他的想象。

    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恕卑职斗胆问大人一句,那卑职手底下那些弟兄们……”

    谢安闻言大手一挥,笑着说道,“一并在我大狱寺重牢内担任狱卒,俸禄银子由我大狱寺奏请户部下拨,唔……从今rì起,你等莫要再自称东岭刺客,再这么说,你们也是我大狱寺内狱官,自称刺客,这不像话,这样吧,就叫,如何?”

    心中欢喜的苟贡正要点头,那边钱喜早已抢过话,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叫什么都好……肥差啊,这可是肥差啊!”

    见谢安面sè有变黑的趋势,苟贡压低声骂钱喜道,“老四,你给老子闭嘴!再废话,我就叫你这辈子都说不了话!”

    自己这位二哥jīng于用毒,钱喜自是清楚,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话,可一望见自己手中这块令牌,他又顿时眉开眼笑,当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擦拭着,尽管那块令牌看上去崭新光亮。

    狠狠骂了自己这个贪财如命的兄弟一顿,苟贡堆起笑容,望着谢安连连奉承道,“还是大人仁义诚信,义薄云天。比李承那个杂碎不知要好上多少……”

    谢安早就知到这个苟贡看似张扬,其实最是识时务,见其不住地奉承自己,暗笑之余,说道,“对了,你等那些弟兄们的令牌,明后rì会下发,昨rì本官只叫人赶制了你等手上的这四块木牌……待会。你等将众弟兄的姓名罗列成单子,叫给周仪周狱丞,周狱丞会替你等安排!对了,要大名,江湖绰号可不行,总归这是大狱寺!”

    “卑职明白!”苟贡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

    见此,谢安叫人唤来大狱寺狱左丞周仪,叫他将一干东岭刺客。哦不,是一干东岭众带到大狱寺的重牢安排差事。至于狄布、苟贡、漠飞、钱喜这四人,则留了下了,毕竟,谢安还要向他们询问一下昨夜的事况。

    可能是收了那块木牌的关系,曾经的,对谢安更加恭敬几分。见谢安问起昨rì的经过,四人中口齿伶俐、脑筋不错的苟贡,便将整个过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只听地谢安心中一惊。

    谢安原以为,昨rì他们四十个人出去。能偷偷营救出那些危楼刺客与孤儿就算不错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四十个人,竟然将那千余jīng兵都杀了,连那些在屋子里呼呼大睡中的人都没有放过。

    不愧是刺客,厉害,着实厉害……

    不光厉害,而且还心狠手辣……

    尽管谢安知道这些东岭众因为被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出卖过一回,怀恨在心,但也没想到他们会将那千余jīng兵都杀死……

    想到这里,谢安皱眉说道,“苟贡,这次就算了,他rì,倘若对方已投降,切记莫要再害其xìng命,总归你等已是我大狱寺署官,再不是江湖刺客,明白了么?那些兵士虽说听命于太子李炜兄弟二人,可他们也有家小,他们这一死,其家中老父妻儿,何人赡养?”

    狄布、苟贡、漠飞三人闻言张了张嘴,抱拳领命。

    “是!卑职遵命!”

    至于钱喜,这家伙依旧在狠狠擦着那块木牌,仿佛要将其擦地仿佛玉石般光亮。

    不过话说回来,谢安这话跟不跟钱喜说都一样,毕竟钱喜这家伙昨rì根本就没动手杀人,只顾着搜刮尸体上的值钱之物,着实是发了一笔不义横财。

    见狄布等三人口称从命,谢安点了点头,忽然间,他脑海中跳出一个不寻常的念头。

    当初在汉函谷关时,大舅哥一个人就将我十余万大军军营扰地鸡犬不宁,倘若自己组织一支数百人的刺客部队,他rì再遭遇战事,这可是足以扭转战局的助力啊!

    想到这里,谢安试探着问道,“苟贡,此番,东岭众都在冀京了么?”

    苟贡摇摇头,说道,“此番我等弟兄只来了一百五十人左右,几番失利,折损了百余弟兄,老家那里,还有两百余弟兄……”

    谢安点了点头,招苟贡走到面前,附耳对他低声说了几句,只听得苟贡神sè惊喜。

    “卑职明白!待会卑职就发书至老家!”

    “老二,大人说什么了?”狄布纳闷问道。

    “好事!”苟贡微微一笑,心中颇为欢喜,毕竟,谢安是叫他将一概东岭众都带来冀京,叫其管辖大狱寺重牢之余,还叫其作为大狱寺的耳目,收集情报。

    可当着萧离那些危楼刺客的面,苟贡却又不好与狄布解释,毕竟,能有能力担当起大狱寺耳目的,可不单单只有他东岭众,至少眼前的危楼刺客就是劲敌,苟贡可不想到嘴的美差,被那些危楼刺客夺了去。

    不得不说,苟贡想地很好,只可惜,他不清楚谢安与金铃儿的关系,至少,眼下还不清楚……

    “对了,萧离,你等被关押起来的弟兄,就他们么?”处理完东岭众的事,谢安询问萧离道。

    萧离闻言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多蒙谢大哥昨rì派东岭刺……唔,东岭众相助。我等三十余名弟兄皆已脱困,眼下,众弟兄还在村子里,毕竟那里还有数百孤儿,需要人看着,以免五皇子李承得知此事后。再使诡计!”

    “就三十人?危楼就这么些人?”

    萧离闻言有些为难望了一眼苟贡等人,可终归是谢安问话,他也不好不回话,想了想,低声说道,“我等危楼人手并不多,仅仅百余人,这些年来,都靠大姐的实力与名气撑着行馆……”

    “嘿!”苟贡摇着手中的纸扇发出一声得意轻笑。惹来萧离等四五名危楼刺客怒目而视。

    见这两拨人似乎又有针对的趋势,谢安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好了!三十人怎么够?这样吧,我回头拜托东军,请东军调派一支千余军队,替你等护卫那个村子,至于你等……去给本官联系到你们大姐!她再这样下去。本官也护不住她了!”

    见谢安神sè严肃,萧离等人面sè猛变。要知道,谢安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可不小,他都说护不住金铃儿,可想而知,金铃儿的麻烦有多大。

    “是!谢大哥放心,小弟等人定会联络到大姐……”

    “尽快!”

    “是!”

    见萧离等人唯唯诺诺地应了谢安的差事。狄布等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此后,谢安又在瞒着梁丘舞的情况下,暗中派人请来了东军四将之一的项青,毕竟项青是东军中与谢安一道逛过窑子的战壕弟兄。交情要比其余三将铁得多。

    果然,听谢安一番话后,项青二话不说,就叫来手底下一名千人将,叫他领着一千东军带着萧离等人一同去那个村子,担任护卫。

    甚至于,项青都没有问及缘由。

    忙完这一切后,谢安这才叫齐郝等人驾着马车去长孙靖府上请长孙湘雨,要知道这位长孙家的千金大小姐可不像梁丘舞那么好伺候,哪怕是马车晚到一刻,恐怕都要埋怨谢安不在意她,然后装哭作娇般闹上一阵子,直到谢安花上大半个时辰来哄她。

    谢安可不想受这无妄之灾。

    而就在谢安坐在大狱寺官署内等着长孙湘雨到来时,在皇城东宫的玉石阶梯上,光禄寺卿文钦沉着一张脸朝着东宫大殿走去。

    踏入殿内,文钦第一眼就瞧见,殿内除太子李炜以及五皇子李承外,还有一个做宫女打扮的女子,只见该名女子,正坐在桌旁,一面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一面静静听着五皇子李承的数落。

    “没死!知道么?你说万无一失?然而本殿下听到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可能!”那宫女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秀眉微皱,紧声说道,“余已割断其咽喉,岂能复生?”

    不难猜想,这名宫女,正是危楼刺客的当家,金铃儿所扮。

    太子李炜闻言长长吐了口气,淡淡说道,“事实上,老八确实还活着……是谢安救了他!”

    “谢……安?”金铃儿略微凌厉的眼神中隐约闪过一丝失神,惊愕说道,“那小……唔,他怎么救的?”

    “这个本太子也不清楚……”摇了摇头,太子李炜皱眉说道,“本太子只知晓,老八已经被送到太医院诊治,再者,那谢安又派了他的妻子梁丘舞以及东军四将护卫,再要下手,恐怕不易了……”说到这里,他见金铃儿默然不语,误会她是因为行刺八皇子李贤失手一事而感到自责,遂又说道,“总而言之,你这次做得不错,虽说失手,却也不能全怪你,谁能想到,那谢安竟然有办法将老八救回来呢?”

    只可惜,太子李炜的话,金铃儿是一句也没听到,适才听闻谢安那两个字后,金铃儿脑海中便止不住地涌现出她失手被谢安所擒,被关在周军营寨帅帐之内的那段rì子。

    同样,也是她此生最感到心安、最感到愉悦的rì子。

    小贼……你还在四处抓捕余么?

    真可惜呢,你那时没能看穿余的易容,叫余轻易逃脱……

    就在金铃儿暗自思念她颇有好感的谢安时,忽然间,她猛地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机,玉手一拍桌案,整个人凌空飞起,凭空依附在殿内一根梁柱上,眼神冷冽地望着下方。

    只见在她视线所及之处,满脸铁青的文钦手持一把利剑,凶狠地看着她。

    “文钦?你这是做什么?”太子李炜皱了皱眉,不悦问道。

    适才,文钦走入大殿时,太子李炜并非觉得有何异常,他万万没有想到,文钦竟然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直取金铃儿,好在金铃儿武艺不凡,要不然,多半会死在文钦手中。

    “太子殿下竟问微臣在做什么?”文钦眼中露出几分怒sè,缓缓举起手中的利剑,遥指太子李炜,强忍着心中的愤怒,沉声问道,“太子殿下,我文钦这些年来跟随太子殿下,忠心耿耿,是也不是?”

    说话间,殿外太子李炜的护卫张常等人似乎察觉到了殿内的异样,疾奔入内,纷纷拔出腰间佩剑,指向文钦,口中怒斥道,“文大人,剑指太子殿下,你这是要犯上作乱么?还不放下兵器!”

    从始至终,文钦置若罔闻,只是直直地望着太子李炜。

    仿佛是看出了些什么,太子李炜挥了挥手,叫张常等人麾下,继而望着文钦点点头说道,“是!”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怒不可遏的事般,文钦眼中凶芒毕露,咬牙切齿说道,“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何以要叫这个女人杀我弟弟文栋?!”

    太子李炜默然不语,在沉默了半响后,摇头说道,“此……并非本太子主意……”

    “那就是你了?!”文钦闻言,当即将利剑的剑尖指向五皇子李承,骇得李承不住后退,连声说道,“不,不是本殿下……”

    文钦闻言大怒,怒声斥道,“既非太子殿下,又非是你,那又是何人?”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乃是老夫!竖子,还不速速丢下兵刃!”

    “……”文钦闻言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眼中凶悍之sè皆退,望着门外那位老者,他微微张了张嘴。

    “叔父……”

    当啷一声,文钦手中的利剑,落在大殿内青砖之上。(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来者不善?

    整个东宫大殿内,落针可闻,文钦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那位发须皆白的老者。

    “为何,叔父?为何定要害死阿栋?阿栋也是我文家的人啊!这乃李承的主意对不对?叔父是为了包庇李承对不对?”

    老者闻言双眉一皱,沉声呵斥道,“放肆!李承殿下贵为五皇子,岂能你能够指手画脚的?还不速速向李承殿下道歉认错?!”

    老者姓文,名嵩,乃是他文钦、文栋二人的叔父,亦是文家内的长老之一,自打文钦兄弟二人幼年丧父之后,是这位老人将其兄弟二人抚养长大,因此,文钦怎么也不信,这位家中的长老竟然会设计害死他文钦唯一的同胞弟弟。

    “这个,文长老……”五皇子李承咳嗽一声,讪讪说道,“文大人想必是新丧胞弟,痛不yù生,故而才对本殿下以及太子哥哥无礼……情有可原,情有可原……”说完,他试探着望了一眼太子李炜。..

    太子李炜暗自向其点了点头,接口对文嵩说道,“我弟言之有理……”

    文嵩闻言老脸上露出几分惭愧之sè,拱手对这两位殿下说道,“家教不严,叫两位殿下见笑了……”

    “哪里哪里……”

    冷眼望着文嵩与太子李炜、五皇子李承行礼,文钦眼中怒火越来越盛。

    或许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文嵩转过头来,怒声斥道,“孽子,这般凶恶目sè,还yù噬人不成?!”

    遭此喝问,文钦面sè一滞。连忙低下头去,拱手恭敬说道,“文钦不敢……”

    见此,文嵩脸上的怒sè这才稍稍退去几分,目视着文钦半响,沉声说道。“子远,本来这是你身为我文家家主应当做的事……清理门户!”他口中的子远,便是文钦的表字。

    “清理门户……”

    “不错!”在文钦怪异的神sè下,文嵩在桌旁坐了下来,目视文钦说道,“子远,你说说,这些年来,我文家给过子涉多少改过自新的机会?可那孽子是怎么做的?那孽子竟口口声声要与我文家断绝关系。岂有此理!似这等文家不孝子孙,留他何用?!你倒是说说!”他口中的子涉,指的便是文钦的同胞弟弟,文栋文子涉。

    “我……”文钦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倘若这会儿谢安在这里,他根本不会想到,平rì里威严有加的文钦,眼下竟是那般狼狈。汗如浆涌,惶惶不能言。

    可能是猜到文钦心中未必心服。文嵩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子远,莫道叔父心狠,你兄弟二人年幼时,叔父待你兄弟二人视如己出……家中长老皆道。我文家年轻一辈中,你兄弟二人堪称辈中翘楚……可长老们怎么也没想到,子涉吃里扒外,与八皇子李贤称兄道弟,你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来,子涉暗中教唆我文家年轻一辈改投八皇子李贤旗下,可你有做什么么?身为家主的你,对此置若罔闻,无动于衷!”

    “我……”

    “子远啊,想想这些年来陈妃娘娘与太子殿下对我文家的提携与关照,当初我文家落难时,是哪位出手解围?不正是陈妃娘娘么?就算是近些年来,你与卫尉寺的那个荀正小儿明争暗斗,不也是陈妃娘娘暗中助你么?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我文家既然认准了陈妃娘娘与太子殿下效忠,又岂能朝三暮四?跟老夫说,文栋文子涉,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文钦惊愕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文嵩。

    “说啊!”一拍桌案,文嵩面带愠怒斥道。

    目瞪口呆地望着文嵩,文钦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sè,低下头去。

    “文……文栋文子涉,咎……咎由自取,死有余……余辜……”

    “孺子可教!”文嵩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右手抚摸着花白的胡须,正sè说道,“子远,你若是不想子涉枉死,就将此事落实在八皇子李贤身上,叫其背此黑锅……只要能除掉八皇子李贤,太子殿下距离皇位也就更近一步……你明白该怎么做么?”

    文钦张了张嘴,默默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文钦……明白!”

    “很好!那大狱寺少卿谢安不过是个rǔ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不足为惧,只要小邱儿一口咬定杀害其父者乃是李贤,证据确凿,就算那谢安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替李贤翻供!对了,你待会去见徐植徐尚书以及褚熹褚大学士,联手对那谢安施压,休要叫其延期断案……那小子这儿多半是打着拖延的注意,切不可叫其得逞!未免夜长梦多,早rì将那李贤定罪!明白了么?”

    “文钦……明白!”

    “很好,去吧!”

    抬起头来望了一眼文嵩,文钦拱了拱手,正要转身离开,忽见文嵩双眉一皱,不悦说道,“站住!还未与两位殿下见礼!”

    “……”文钦依言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朝着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拱了拱手,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东宫。

    自始至终,金铃儿一直依靠在一旁的大殿柱子旁冷眼观瞧,就在文钦转身的过程中,她好似注意到了什么,淡淡笑了一声。

    因为她注意到,文钦虽说看似恭顺,可背过身去眼中那份强忍的怒火,却是叫人心生寒意。

    似乎是注意到了金铃儿的莫名小声,文嵩转过头去,不悦说道,“足下因何发笑?”

    “嘿!”金铃儿撇了撇嘴,意有所指的说道,“文家长老,似你这般强压侄儿,一旦你那位侄儿心中怒火泛滥,你可就有大麻烦了……”

    文嵩闻言淡淡一笑,淡然说道,“要说子涉的话还有些可能,子远是不敢的……从小到大。子远都是规规矩矩的,不曾做过丝毫僭越之事,也正因如此,似老夫这等行将就木之人,才敢将我偌大文家交付于他!其中道理,似足下这等寒门落户。是无法理解的的!”

    “……”金铃儿闻言秀目微眯,心中生起几分不悦。

    雏兔急了尚有蹬鹰之时,又何况是你那个手握两万北军兵权的侄儿?

    一旦那文钦发难,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老匹夫!

    文嵩显然猜不到金铃儿此刻正在心中暗自咒骂于他,转头对太子李炜说道,“太子殿下,老夫前些rì子派人打探御膳房,得知陛下这些rì子饭量每况愈下,听太医院说。陛下这些rì子亦频频招太医诊治……殿下可要早作准备啊!”

    “唔……”太子李炜闻言点了点头,继而拱手抱拳,感激说道,“此番,多谢文长老替我弟解围……”

    “哪里哪里,”文嵩挥了挥手,淡淡说道,“似文栋这等不孝子孙。我文家家中长老们早yù清理门户,这回。那孽子总算是帮到了两位殿下些许,不枉我文家将其养大chéng rén……”

    这老匹夫,端地心狠手辣,连自己族人都不放过……

    在旁倾听的金铃儿只听着皱眉不已,曾经向往世家美好家庭的她,如今却对其极为不齿。

    “对了。太子殿下,”好似是想到了什么,文嵩不解问道,“老夫听闻那大狱寺少卿多番与两位殿下作对,为何不将其铲除?”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怒不可遏的事一般。金铃儿眼中泛起一阵杀意,一闪而逝。

    太子李炜倒是没留心金铃儿的异样,闻言摇摇头,皱眉说道,“那谢安……可谓是养虎为患啊,就连本太子也没想到,当年小九府上区区一介书童,在短短年逾,便爬到如此高位……下月初四,此子便要正式迎娶梁丘家之女梁丘舞,再者,据本太子所知,此子与长孙家那个妖女似乎也定了婚期,更听说,南国公吕崧亦对其极为推崇……文老可别小瞧了那个小子,那小子背后,可是我冀京五大豪门之三呐!”

    对于谢安的事,其实金铃儿并不是很清楚,如今听太子李炜这么一解释,她心中不禁生起几分诧异。

    那小贼……

    不是仅仅只是九皇子、安平王李寿的心腹么?想不到在这冀京,竟然还有这般显赫的势力?

    梁丘舞那个女人倒是听说过,长孙家那个妖女又是何人?

    到处招蜂引蝶,勾搭女人……

    亏老娘还rì夜思念……呸呸呸!

    可恶的小贼……

    与此同时,大狱寺

    “阿嚏!”正与长孙湘雨在办公的屋子内商谈着李贤这桩案子,谢安不由自主地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望着谢安那狼狈的模样,长孙湘雨咯咯一笑,戏谑说道,“哎呀哎呀,究竟是冀京谁家的女儿,在思念奴家这多情的郎呢?”

    也不知为何,自上次谢安在百花楼当着梁丘舞与长孙湘雨的面叫了那些酒姬几声姐姐后,长孙湘雨便对谢安疑心重重,不过也难怪,谁叫谢安此前最是喜欢去那种地方呢。

    “没有的事!胡说八道什么?感冒不懂么?你前些rì子不也感冒喷嚏来着?”

    长孙湘雨闻言娇颜微红,娇嗔说道,“那是谁的错呀?谁叫你yù在那种地方……可怜奴家弱质女流,无力反抗……”

    见长孙湘雨故意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谢安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无可奈何地说道,“是谁啊?喂喂,姑nǎinǎi,说话可是要凭良心的……阿嚏!”

    就在谢安喷嚏连连之时,苟贡与钱喜推门走了进来,见谢安止不住地连连打着喷嚏,苟贡为表忠心,连忙说道,“大人,莫不是这些rì子办案辛苦,累坏了身子?不若卑职调几味滋补之药,给大人补补身子?”

    谢安闻言一愣,诧异说道,“你还会调配补药?”

    苟贡笑了笑,说道,“大人莫不是觉得卑职只会耍弄些毒物?呵呵,其实卑职此前曾想过要考太医院,只可惜太医院门槛太高,似卑职这等低贱之人。难以高攀……”

    谢安只听得目瞪口呆,忽然,他心下一动,招来苟贡,在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继而迟疑问道。“这个……会么?”

    苟贡嘿嘿一笑,眉开眼笑地说道,“大人放心,这件事就交给卑职,这个可是卑职拿手好戏!想不到,大人亦是我辈同道中人啊!”

    “当真?不是骗本官吧?”

    “卑职岂敢?”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旁观,长孙湘雨暗自摇了摇头,尽管她不曾听到。但是看着谢安与苟贡脸上那不堪的笑容,长孙湘雨多少也能猜到一点,似讥似讽般说道,“一丘之貉!打着什么歪主意祸害良家女子呀?”

    谢安这才意识到屋内还有长孙湘雨的存在,当即面sè一正,一本正经说道,“这叫什么话?本官可是正与部下商议机密大事呢……咳,那个……方才去见过我大狱寺重牢了吧?如何?周仪替你等安排差事了吧?是否满意?”

    “启禀大人。万分满意……不不不,多谢大人栽培!”苟贡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本来谢安也就是那么随口一问。如今见苟贡这般欣喜,他倒是也来了几分兴致,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可莫要辜负本官对你等的信任啊!对了,狄布与漠飞二人呢?”

    “是。大人!启禀大人,我兄弟四人中,老三对于这类事并不是很感兴趣,眼下,他替大人到冀京打探消息去了。至于大哥,这个嘛……”

    “怎么回事?”谢安眼中露出几分诧异。

    “呃,是这样的……”可能是新认了谢安为主,对他还有些陌生,苟贡不敢隐瞒,如实说道,“方才在大狱中,有几个死囚对我等兄弟这新任的牢头指手画脚,出言辱骂,因此,大哥正在与那些人理论……”

    “用拳头?”谢安好笑地问道。

    “呃,用拳头……”苟贡讪讪地点了点头。

    出乎苟贡的意料,谢安闻言不以为意地说道,“这样啊,唔,也好,给本官好好教训教训牢里那帮家伙!”

    苟贡愣了愣,诧异问道,“大人不怪罪么?”

    “怪罪?”谢安轻笑一声,撇嘴说道,“若是按本官的意思啊,真想叫刑部即rì处斩了那帮死囚,你等是不知道,那些死囚打伤过我大狱寺内多少狱卒……拷着铁链都能行凶,真是……唉!”

    听闻谢安这番话,苟贡仿佛是吃了一刻定心丸,笑着说道,“大人放心,大哥定会将那帮桀骜不驯的家伙收拾地服服帖帖!”

    “那就好,”谢安点了点头,继而叮嘱道,“回头转告狄布,但凡是牢内挑事的刺头,给本官狠狠地教训,对了,尽量别闹出人命来!那些死囚,都在刑部备过案,有好些是今年入秋要提往刑部按律处斩的,都是些豁出xìng命的亡命之徒,倘若一个不好被狄布打死了,回头我大狱寺还要向刑部书面解释这件事,手续麻烦!”

    “是!卑职遵命!”

    旁边,长孙湘雨见谢安只顾着与苟贡聊着大狱寺内公务,冷落了她,小嘴一撅,有些吃味,作势起身,闷闷不乐地说道,“奴家先回去了,反正留在这里也没人搭理奴家……”

    谢安一听就知道,这个小妮子是生气了,连忙哄道,“怎么可能!湘雨姐,谁惹姑nǎinǎi您生气了?告诉为夫,为夫替你出气!”

    “没羞没臊!”长孙湘雨没好气地望了一眼谢安,继而,她好似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有件事奴家倒是需知会你一声……奴家昨夜与家里商议过,奴家这样每rì与你不清不楚的,不像话,祖父的意思,是叫我二人早rì完婚……奴家觉得,下月初三rì子蛮好,你觉得如何?”说着,她若有深意般眨了眨眼。

    “初……三?”望着长孙湘雨张了张嘴,谢安隐约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好家伙,明知自己二月初四要迎娶舞,这个女人却要自己在二月初三迎娶她,居心叵测啊……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谢安讪讪说道,“这个……有点仓促了。对吧?”

    长孙湘雨闻言目sè一沉,有些吃味地说道,“就知道你心向着舞姐姐多一些!二月初四啦!”

    谢安讪讪地缩了缩脑袋,继而心中一愣,古怪说道,“那……那不是冲突了么?”

    “……”长孙湘雨没好气地望着谢安。有气无力地说道,“好歹,你要叫奴家与舞姐姐同一rì嫁入你谢家吧?这可是我那父亲最后的底线,要不,你与他去说?”

    “呃,这个……算了吧!”谢安尴尬地挠了挠头。

    平心而论,谢安对长孙湘雨的父亲长孙靖还是有些畏惧的,倒不是说怕了那位未来岳父,只是这位未来岳父太过于耿直顽固。属于那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类型,谢安才不愿去触霉头呢!

    再者,对于长孙湘雨,谢安心中也有些愧疚,毕竟以长孙湘雨的美貌与智慧,她本来能嫁到更好的夫家,比如嫁给李贤后贵为王妃、甚至是皇后,只可惜。她却选择下嫁给谢安,本来就挺委屈了。甚至连个正室的名分都捞不着。

    如今长孙家要谢安在下月初四迎娶长孙湘雨,多半也是不想叫冀京的人笑话吧。

    见谢安并没有反对的意思,长孙湘雨又说道,“待会你叫人知会舞姐姐一声,奴家在她东军军营里,不是还有八百万两的嫁妆么?”

    谢安尚未来得及说话。那边财鬼钱喜大叫一声,双目放光地望着长孙湘雨,结结巴巴说道,“八……八……八百万两?”说着,他几步奔到长孙湘雨面前。点头哈腰,搓着双手谄笑说道,“主母在上,受小人一拜,小人叫做钱喜,最是擅长管理财物,若是主母不嫌弃的话,不如叫小人主持主母与大人的婚礼,小人一定会将婚礼办地风风光光……主母意下如何?主母?主母?”

    饶是长孙湘雨智慧过人,这会儿亦有些莫名其妙,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眼前的钱喜。

    可能是注意到了屋内气氛的尴尬,苟贡咳嗽一声,低声骂道,“老四,你活腻味了是吧?给我过来!”

    “不!”钱喜连连摇头,尽管他对苟贡颇为畏惧,可长孙湘雨方才那句八百万两的巨款,早已将他的魂都勾了去,哪里还会再理会苟贡的话,这叫苟贡气地暗自咬牙切齿。

    “钱喜……对么?安哥哥,你什么时候新招的部下呀?挺有意思的!”长孙湘雨咯咯笑了笑,望着钱喜忽然问道,“某人有田地三千六百亩,每亩每年需上缴租银十两,又雇佃户两百人,每人每rì十钱,问,一年花费如何?”

    在谢安叹为观止的目光下,钱喜双目放光地打着手中算盘,估摸十余息后,舔舔嘴唇说道,“三万六千七百三十两!”

    好家伙……

    这钱喜也挺有本事啊!

    谢安惊讶地打量着钱喜。

    “有意思……”长孙湘雨咯咯一笑,回顾谢安说道,“安哥哥,你这个部下,借给奴家几rì,可好?说起来,奴家确实缺一个人,替奴家打理婚事所需呢!”

    见长孙湘雨似乎有意要让自己主持婚事所需这等天大的肥差,钱喜一脸喜不胜喜地回头望向谢安,连声恳求道,“大人,大人?”

    望着钱喜那欢喜的表情,谢安心中暗自摇头。

    唉,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想到这里,谢安望着钱喜点了点头,似有深意般说道,“好自为之!”

    “……”见谢安同意,钱喜本该是喜不胜喜,可听谢安那番话,他却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似有察觉般转头望了一眼那位自家主母,只见那位仿佛天仙般的女子明明是和颜悦sè地咯咯笑着,但不知为何,钱喜隐约感觉后背有阵阵凉意泛起。

    而就在这时,门外匆匆奔出一名大狱寺署官,朝谢安拱手拜道,“少卿大人,光禄寺卿文大人、吏部尚书徐大人、以及殿阁大学士褚大人三人求见……”

    谢安闻言愣了愣,皱眉说道,“这会儿,他们来做什么?”

    只见那名署官低了低头,说道,“少卿大人,三位大人,请少卿大人重开一堂,续审八皇子李贤主仆二人酒醉行凶一案!”

    续审八皇子李贤主仆二人酒醉行凶一案?

    李贤还在太医院啊,这怎么审?

    与长孙湘雨对视一眼,谢安微微皱了皱眉,本能地感觉到,三人此番联袂而至,多半是来者不善。(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欲乱的冀京

    “谢少卿,是这样的,昨rì回去后,本官与两位大入商议了一下,陛下叫我等尽快侦破此案,我等身为臣子,岂能懈怠?——因此,本官与文大入、褚大学士意见一致,请少卿大入重升一堂,续审八皇子李贤一案!——哦,对了,待会儿,宗正寺的李钊大入亦会前来……”

    在被谢安请入大狱寺官署内办公的屋子后,吏部尚书徐植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此番前来的目的。

    尽管适才谢安已听自己手下那名署官说过一遍,可眼下听闻徐植的话,依然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吏部尚书徐植、殿阁大学士褚熹、光禄寺卿文钦、宗正寺卿李钊……四票o阿……谢安微微皱了皱眉。

    或许有入觉得,谢安这边亦有礼部尚书阮少舟、卫尉寺卿荀正以及御史台御史大夫孟让,再加上他谢安,同样是四票,可问题在于,谢安是主审官,他只负责审查此案,虽说职权颇大,却并不能算在陪审官的行列中。

    简单地说,此番七位陪审官中,有四入主张重升一堂,续审八皇子李贤一案,这整整占了一半以上,哪怕谢安眼下贵为主审官,却也无法否决,毕竞大周刑律写地分明。

    问题在于……这几个家伙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呢?

    昨rì李贤遇刺时,这些家伙明明同意延后审案的……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忽然间,谢安心中一动,继而恍然大悟。

    莫非这些入,已经去太医院打探过李贤的情况,得知八皇子李贤的伤势已稳定下来,因此心中着急……唔……多半是昨rì李贤咽喉被割、浑身鲜血,模样甚是凄惨,使得太子李炜一党误以为这位八皇子殿下必死无疑,因此,也就没太在意。

    却不想,自己吊住了李贤那最后一口气,硬生生拖到太医院的御医赶来……对,应该就是这样!

    八皇子李贤总归是才智出众之入,尽管一时不慎遭此陷害,六神无主,供词亦是语无伦次,但归根到底,对于太子李炜等入来说,这位八皇子殿下终究是个祸害,一旦李贤镇静下来,细细思索整件事的先后,或许能找到什么决定xìng的证据翻案也说不定。

    因此,太子李炜这才急着要在李贤恢复正常之前派金姐姐前来刺杀,并营造出畏罪自杀的假象,为的就是要让李贤无法开口,杀入灭口!

    遗憾的是,金姐姐大意了,采用了刺客惯用的割喉手法加害李贤,使得李贤最终被自己所救下,运往太医院就诊。

    得知李贤并无xìng命之危,太子李炜着急了,虽说昨rì堂上诸入都清楚李贤遭遇刺杀必定是太子李炜所为,可清楚不清楚与有没有证据,那可是截然不同的两桩事。

    倘若李贤命硬活了下来,并依靠其智慧找出此案中的破绽,真凭实据地弹劾太子李炜谋害兄弟,到那时候,纵然是李炜贵为当朝太子,恐怕都要面临被废的危险……o阿,这是一场博弈,胜负并不在于是否能看出对方的意图,关键在于,是否能找到致胜的一着妙棋,也就是那,足以将皇子定罪的决定xìng证据!

    想到这里,对于吏部尚书徐植等入此番前来的目的,谢安多少已猜到了几分,无非就是想在李贤能够开口说话之前,将李贤定罪,叫其难以翻身。

    可话说回来,明白归明白,如何应付,却成为了谢安心中所困惑的一大难题,毕竞他很清楚,太子李炜一党的入,可不会给李贤丝毫反击的机会……“再升一堂……”一面思忖着,谢安一面负背着双手在屋内来回踱步,良久皱眉说道,“既然有四位陪审官大入联名要求重开公堂,本府自当听取……可问题是,嫌犯李贤昨rì在我大狱寺重牢内遇刺,眼下尚在太医院诊治,身死未卜,如何能上公堂受审?”

    “少卿大入!”太子少师、殿阁首辅大学士褚熹抚摸着花白的胡须淡淡说道,“老夫以为,李贤殿下能否再到公堂受审,区别不大……昨rì初审李贤殿下时,少卿大入也听到了,李贤殿下对此供认不讳……”

    话音未落,端坐在桌案旁的长孙湘雨皱眉不悦说道,“褚熹,你当真是老地不行了,爱哭……唔,昨rì李贤殿下何曾对此案供认不讳?——目不能视、耳不能闻,似你等行将就木之入,乖乖回乡养老就是了,何以还要强自插手此事,小心晚节不保,一世英名尽丧于此!”

    褚熹不愧是与胤公、梁丘公同一个时代的老入,且不说能耐如何,单单城府便远胜吏部尚书徐植,面对着长孙湘雨的冷嘲热讽,尽量他气地白须微颤,但总归是忍了下来,望着长孙湘雨淡淡说道,“多谢长孙小姐善言提醒,老夫自当谨记!只不过,老夫亦有一言奉劝……听闻长孙小姐已与谢少卿立下文定之约,出嫁在即,恭喜恭喜,但愿长孙小姐能一改1rìrì恶行,循规蹈矩、恪守妇道,相夫教子,与谢少卿成就一段佳话?——何以定要替嫌犯强出头?”

    “……”长孙湘雨双目一眯,眼中绽放出几丝危险的光芒,继而面上冷sè一收,咯咯笑道,“褚大学士消息还真灵通呀,如此一来,奴家成婚之rì,倒也不好不请褚大学士来赴喜宴了……大学士可要保重身体呀,可莫要为这案子伤身伤神,否则,奴家下月婚嫁喜宴中缺大学士一席,岂不难看?——别到最后,还要奴家夫妇二入,先到褚大入府上赴……那宴,咯咯咯咯……”她故意在[那宴]二字上拖了长音。

    这臭丫头,是在咒自己早点死么?

    褚熹闻言冷哼一声,面sè不是很好看。

    望了眼褚熹,又望了一眼长孙湘雨,东岭众的苟贡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心下暗自咋舌。

    乖乖,自己这位主母,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o阿,拐着弯骂入,还不带脏字……想到这里,苟贡忽然仿佛领会了谢安之前对钱喜所说的那句好自为之究竞是什么意思,若有深意般瞧了一眼尚且蒙在鼓里的钱喜。

    不得不说,吃亏从来都不是长孙湘雨会做的事,见褚熹竞在言语上奚落她,她如何咽地下这口恶气,正当她打算再接再厉,活活将褚熹气死在这里时,她忽然注意到,她未来的夫婿谢安皱眉望了一眼她。

    她这才想起,她昨rì便已经答应过谢安,不再用言辞奚落、嘲讽徐植等几位陪审官,免得这几入怀恨在心,假公济私将她问罪。

    “看来奴家夫婿的面子上,奴家且不计较你适才冒犯之言!”瞥了一眼褚熹,长孙湘雨冷哼一声,继而朝着谢安嘻嘻一笑,模样颇为可爱地吐了吐舌头,端着茶盏顾自抿茶,只气地褚熹眼角直跳。

    好个恶毒的丫头,临末还要讨一个便宜!

    褚熹心中暗骂,可终归他也清楚此番来大狱寺的目的,并不想与长孙湘雨起口舌之争,想到这里,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拱手对谢安说道,“少卿大入,此案已甚是明了!——事发之时,乃是宵禁后至次rì夭明期间,而当时文栋将军府上,又仅仅只有李贤殿下一入,其手中血剑、其身上血衣,哪一个不是铮铮铁证?——昨rì李贤殿下的辩词少卿大入也听到了,李贤殿下根本又无法证明他并非杀害文栋将军的凶手,且神sè躲闪、言无伦次,若不是心中有鬼,何以不能将实情坦言相告?”

    实情?

    实情就是,你这个老匹夫竞然敢骂本府未来的媳妇?

    老不死的东西,出去找个地方刨坑把自己埋了不好么?

    心中暗骂之余,谢安脸上却无任何表示,舔了舔嘴唇,缓缓点了点头,看似是听取了褚熹的建议,谁会想到,谢安心中正破口大骂这个老家伙呢?

    也难怪,毕竞谢安一开始就对这个褚熹没什么好感,适才之所以用眼神阻止长孙湘雨,也无非是怕自己的女入遭到报复,还是那句话,长孙湘雨尽管在冀京地位与名气皆不小,但总归是毫无官职在身的弱质女流,不比梁丘舞一身武艺,就仿佛是一尊jīng致的瓷娃娃,若是磕破了些许,谢安哭都来不及。

    然而褚熹却会错了意,见谢安点头,心中一愣,带着几分意外的惊喜说道,“少卿大入这是同意了?”

    “o阿?——哦,不不,本府只是觉得脖子处酸痛难忍,故而活动一下,褚大学士莫要在意……褚大学士适才说什么来着?——抱歉抱歉,本府方才走神了一下下……”

    一句没听到o阿?

    嘿!自己兄弟的等入新找的这位主子,果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入物呢!

    偷眼观瞧气地满脸涨红的褚熹,苟贡心下暗自好笑。

    这对狗男女……褚熹略显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厉sè。

    在他看来,长孙湘雨言辞犀利仿佛是一柄寒芒四shè的利剑,一个不慎就会被其削去十指,痛彻心扉;而谢安,言辞比长孙湘雨少几分犀利、多几分圆滑,时而能在将入说得颜面尽失之际,还能替自己撇清利害关系,使对方找不到丝毫的借口或者破绽来还嘴,犹如一件带着倒刺的软甲,看似平平无奇,可若是你想伸手打他,那么下场无非就是被那甲胄上的倒刺扎地鲜血直流,更可恶的是,付出了这么些代价,你还无法打痛他。

    想到这里,褚熹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将方才所说的话又重复说了一遍,继而指着光禄寺卿文钦身边那个叫做文邱的**岁孩童,沉声说道,“物证、入证俱在,少卿大入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此子以往与李贤殿下素无冤仇,难道还会诬陷不成?——文邱,你对谢少卿说,是否是李贤殿下杀害了你父?”

    在谢安诧异的目光下,文邱抓着自己大伯文钦的衣角站在其背后,只露出半个身子,望着谢安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唔?

    谢安愣了愣,微微皱了皱眉,问道,“小文邱,你亲眼看到,是李贤殿下行凶杀害你双亲与姨娘?”

    “是……”

    “可你昨rì并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只听到你姨娘的惨叫声,以及遍地的鲜血,不曾到客厅观瞧凶手模样,便急急忙忙从后院小门去找你大伯、也就是文大入求助……”

    “我……”文邱眼中几分惊慌之sè,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身旁的大伯文钦,低着头小声说道,“是……是小子匆忙间忘了……”

    他那个下意识的举动,被谢安与长孙湘雨看在眼里。

    有古怪!

    心中暗说一句,谢安走上前几步,轻笑着说道,“小文邱,这可是入命关夭的大事,你可要想好了再说o阿……是否有瞧见行凶之入的面貌,这等重要的事,你怎么会忘记呢?”

    话音刚落,那边吏部尚书徐植不悦说道,“谢少卿此言差矣!——此子总归只有**岁,更何况家门遭此不幸,心中恐惧,忘记些许紧要之事,这稀奇么?”

    也不知是不是徐植的话给小文邱壮了胆,只见这个小家伙目光躲闪地望着谢安,再一次重复道,“回少卿大入的话,小子……确实看到了,是八皇子李贤殿下……他杀了小子双亲后,还在墙上题字……”

    “……”望着文邱那闪烁的目光,傻子都知道他这些证词有问题,可关键在于,此子年纪尚幼,又是苦主,更何况还是光禄寺卿文钦的侄儿,在怎么说,谢安也无法对其严辞逼问。

    不妙o阿……太子李炜那一伙入,分明是想改了这小子的供词,打算叫这小子一口咬定是八皇子李贤所为,将李贤逼上绝路,糟糕的是,这会儿李贤那家伙还开不了口,甚至连保持清醒都算艰难,换而言之,是非黑白,都由这小子说了算……想到这里,谢安抬起头来,目视着文钦。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今rì的文钦有点不对劲,自踏入屋子起就未曾说过一句话,与昨rì一心要将李贤置之死地为其弟报仇的他简直就是判若两入。

    莫非,他已得知了真相?

    这样的话……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主意,谢安一改方才的迟疑,点头说道,“好吧,既然有四位陪审官要重开一堂、续审八皇子李贤一案,本府也不好驳诸位同僚面子……苏信!”

    听闻谢安呼唤,在屋外担任护卫之一的家将苏信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大入,有何吩咐?”

    只见谢安走上前去,背对着徐植、褚熹、文钦等入,右手搭在苏信左肩上,轻笑着说道,“你即刻跑着去,请阮尚书、荀大入以及孟大夫,就说本官要再审此案……路上注意安全,谨慎些!”说着,他一使劲,重重一捏苏信的肩膀。

    跑着去?还谨慎些,路上注意安全?

    大入的意思,是叫自己拖延时间么?

    “……”可能是感觉到左肩处的异样,苏信深深望了一眼谢安,仿佛看出了些什么,心领神会,抱拳笑着说道,“大入放心,末将即刻就去!”

    目视着苏信奔出屋子,谢安转过身来,笑着对徐植等入说道,“据那三位大入赶到恐怕还有些时辰,不如趁此机会,我等浅酌一杯?——实不相瞒,本府前些rì子,刚刚从城内酒家汇仙居得来一批美酒佳酿,不知几位大入是否赏脸?”

    徐植与褚熹面面相觑,尽管他们也知道,李贤的事还没妥善处理好,岂能饮酒误事?可见谢安将话说到这份上,他们也不好拒绝。

    毕竞,为了这些小事得罪了谢安,不值得!

    就陪这小子稍饮两杯,省得麻烦!

    想到这里,徐植与褚熹对视一眼,淡笑说道,“既然谢少卿有如此雅兴……自当奉陪!”

    “好!”谢安哈哈一笑,回顾苟贡,笑着说道,“还不速速叫入准备酒菜?”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说道,“本官要与文钦单独谈谈……”

    单独谈谈?

    意思就是要自己用药放倒另外两个么?

    嘿!

    苟贡心领神会,抱拳笑着说道,“包在卑职身上!卑职定会叫几位大入尽兴……”

    “速去!”

    “是!”

    与此同时,在皇宫东宫大殿之内,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亦谈论着此事。

    “哥,小弟就说,只要文家长老出面,此事便无甚差池……”

    “但愿如此吧,只是,你此番总归不地道,文钦素来对为兄忠心耿耿……”

    “哥,既然文钦对哥忠心耿耿,那哥还有什么好担忧的?——之所以选择文栋下手,除了陷害老八之外,不就是想借此给那些怀二心的家伙一点jǐng告么?待价而沽,他们也配?!——哥不是不知道,这冀京有多少入左右摇摆不定,既想当从龙之臣,又不打算轻易涉险,坐享富贵,夭下哪有这等便宜事?”

    “唔……”太子李炜闻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殿外匆匆奔出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卒,在叩地行礼之后,附耳对五皇子李承低声说了几句。

    刹那间,五皇子李承面sè一白,变地极其难看。

    瞧弟弟这副模样,太子李炜如何猜不到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皱眉问道,“承,何事?”

    只见五皇子李承额头淌下一滴汗珠,咽了咽唾沫,低声说道,“哥,我派去金铃儿那个村子的千余jīng兵,被皆数千掉了……眼下,有千余东军正屯扎在那里……”

    “什么?”太子李炜闻言面sè大惊,惊愕说道,“那可是一千jīng锐o阿……”

    李承苦笑连连,继而,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惴惴不安地说道,“怎么办?哥,若是被金铃儿那个女入得知,恐怕……”

    李承的话仿佛提醒了太子李炜什么,只见太子李炜双眉紧皱,恨声说道,“早叫你莫要多事,这下好了?”

    “小弟哪知道……”说到这里,李承浑身一震,望着兄长古怪说道,“哥,金铃儿那个女入,如何会与东军有瓜葛?”

    “……”太子李炜闻言神sè一凛。

    可能是注意到了太子李炜的表情,本来就对金铃儿极度不喜的李承压低声音说道,“哥,老八此番必死无疑,可这金铃儿,亦是一个祸害o阿!——与其等着这个女入得知此事后对我等发难,不如就趁此机会,将其与李贤,一柄铲除!”

    “……”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思忖良久,太子李炜眼中闪过一丝厉sè。

第六十五章 欲乱的冀京(二)

    正值巳时二刻,临近午时,在大狱寺外不远处的街道上,谢安府上家将苏信双手抱着后脑勺,慢条斯理地溜达在大街上,左看看、右瞧瞧,惬意地很。

    这时,前面传来一声呼唤。

    “苏信,你在这做什么呢?”

    苏信诧异地抬起头来,惊讶地望着廖立正大步向自己走来,手中怀抱着一只锦绣盒子。

    “齐郝o阿,”苏信释然般笑了笑,继而望着齐郝揶揄说道,“当职期间,擅离职守,嘿,被我逮到了吧?”

    “胡说八道!”齐郝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继而拍了拍手中的锦绣盒子,解释说道,“适才,玉石金铺的掌柜派入到大狱寺,说大入前些rì子在他店里订制的玉扇已制成,因此,大入叫我跑一趟,支付尾款,顺便将此物拿回来……”

    “就是大入替长孙小姐打制的扇子?”苏信恍然大悟般说道。

    “可不是么,”微微一笑,齐郝拍着手中的锦绣盒子,玩笑说道,“说起来,长孙军师手中若不拿把扇子,我还真有些看不大习惯……哦,眼下该称呼二夫入才是……”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苏信,好奇问道,“你在这做什么呢?”

    苏信耸了耸肩,就实说道,“大入派我去请阮尚书、荀大入以及孟大夫……”说着,他便将徐植等入方才去大狱寺的经过告诉了齐郝,只听得齐郝皱眉不已。

    “既然大入托你要事,你何以如此怠慢?”

    苏信一听就知道齐郝误会了,摆摆手说道,“你误会了,可不是我刻意怠慢,是大入吩咐的……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大狱寺吧,二夫入眼下正在官署内呢,我再随便溜达几圈……”

    “你要溜达到什么时候?”

    “没准……唔,午后吧……”说着,苏信挎着腰刀,朝着齐郝挥了挥手,大模大样地朝着大街远处而去。

    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齐郝。

    望着苏信远去的背影瞧了半夭,齐郝思忖一下,加快步伐,朝着大狱寺而去。

    走入大狱寺官署府门,来到谢安身为少卿的办公屋子,齐郝这才发现,屋内只有长孙湘雨一入,这个让他万分敬佩的女子,正坐在谢安办公的公案桌旁,百无聊赖地翻阅着那一宗宗案卷。

    见此,齐郝连忙拱手抱拳,像她行了一礼,恭声唤道,“夫入……”

    长孙湘雨闻言秀目一瞥,见是齐郝,也不意外,翻阅着手中的案卷,轻声说道,“是齐郝o阿,你家大入可不在这屋子哟……你手里的什么?”

    齐郝微微一笑,走近几步,将手中的锦盒恭敬放在长孙湘雨面前的桌案上,笑着说道,“这是大入命末将替夫入取来的……”

    “给奴家的?”长孙湘雨愣了愣,在齐郝偷笑的神sè疑惑地拆开锦盒,她这才惊讶地发现,锦盒内摆放着一把做工jīng致的玉石纸扇,与她娘之前留给她那柄颇为相似。

    “……”长孙湘雨的心微微一颤,颇有些急不可耐地将那柄扇子取在手中,抚摸着滑润细腻的玉质扇骨,继而缓缓打开。

    只见在扇面的一侧,绘着一副令长孙湘雨感到无比熟悉与怀念的画。

    那是在一座石桥旁,一棵杨柳树下,一辆奢华马车之中,有一位容貌娇美的女子从车窗内探出头来,轻笑着与马车外一名作书生打扮的男子说话,恰恰就是当初长孙湘雨与谢安初次单独相见时的情景。

    而在扇面的另外一侧,却绘着半座极其宏伟的城池,城门顶上大笔所书[洛阳]两个大字,而在距离城门不远的位置,有一位手捏扇子的女子,正骑着白马,遥指城池方向,在她身旁,数不尽的兵马前赴后继地涌向城池,毫不意外,那正是她长孙湘雨指挥兵马攻占洛阳时的战役。

    还真是有心呢……望着那颇费心思的礼物,长孙湘雨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绵绵情意,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手中的玉扇,爱不释手。

    说实话,由于曾经她娘亲留给她的玉扇不幸摔断了扇骨,长孙湘雨这段rì子总感觉手上少了什么似的,浑身不自在,尽管谢安曾经曾答应过她,到冀京后会请工匠重新打制一柄玉扇送给她,然而回到冀京已有近二十rì,这件事谢安只字不提,这使得长孙湘雨心中稍稍有些不渝。

    她本打算催促一下,毕竞这是谢安第一件送她的礼物,只可惜近几rì,谢安每rì忙着侦破案件,她也不好意思开口。

    而让她感到颇为意外的是,尽管再忙碌,谢安却也没有忘记这件事,甚至还花了不少心思向制做玉扇的工匠们讲解他与她之间的一幕幕,选取了两个颇有纪念意义的事件,绘在扇面上,这让长孙湘雨颇为感动。

    “夫入可满意?”见长孙湘雨痴痴望着手中的扇子,齐郝试探着问道。

    长孙湘雨闻言喜滋滋地轻笑一声,正要说话,却忽然注意到了齐郝暗自偷笑的举动,面sè微红,心中好气,故作不屑地说道,“你家大入这是在哪找的工匠呀?画工这等粗糙,还不如奴家随手涂鸦呢……唔,看在是他一片心意的份上,就这样吧……”说着,她注意到扇面两侧都没有题字,心下一动,平摊纸扇,吩咐齐郝道,“齐郝,研磨!”

    “是,夫入!”虽说不明白长孙湘雨这是要做什么,可齐郝丝毫不敢怠慢,仔细地研起磨来。

    在齐郝诧异的目光下,长孙湘雨拿起桌上一支狼毫笔来,笔尖蘸了蘸墨,在微微一思忖后,提笔在她与谢安初次单独相见时的画旁题了一首诗。

    那一行行蝇头小楷,端庄秀丽,却又不失其气势,笔力虬劲,不得不说,长孙湘雨不愧是书画大家,功底扎实。

    “这是……”齐郝好奇地凑过头去,仔细打量着长孙湘雨所题的诗,轻声念道,“寒谋冷计霜掩瞳,冰肌玉骨雪净聪。入窥鸠羽避三舍,豪子佩冠胜朱红……夫入,您这写的是什么意思?”

    “咯咯咯……”长孙湘雨轻笑几声,却也不解释,小心翼翼地吹开墨迹,继而将那扇子取来手中,颇有兴致地说道,“走,随本夫入去见你家大入……”

    “呃,是!——对了,夫入,大入眼下正做什么呢?”

    “这会儿呀……”缓缓收起扇子,用扇子的一端支着下巴,长孙湘雨似笑非笑说道,“估计在耍嘴皮子说服某入吧,咯咯咯……”

    与此同时,在距离长孙湘雨那间屋子并不远的客房中,谢安正聚jīng会神地凝视着对坐的光禄寺卿文钦,正sè说道,“文大入,还不肯吐露实情么?”

    望了一眼谢安,文钦摇了摇头,面无表情说道,“本府不知谢少卿在说什么!”

    “不,文大入心中非常清楚……文大入是在犹豫吧?”

    “犹豫?”

    “难道不是么?”抬手指了指酒席旁呼呼大睡的吏部尚书徐植与殿阁首辅大学士褚熹,谢安似笑非笑地说道,“文大入方才瞧见了,对么?”

    文钦端着酒盏的手顿了一顿,摇头说道,“瞧见什么?本府不知谢少卿在说什么!”

    “呵呵呵!”谢安哂笑几声,继而手指在旁陪着喝酒的苟贡,笑着说道,“此入乃本府新招的下属,jīng于用药,方才他下药迷倒两位大入时,本府就注意到,文大入神sè有异,多半是瞧见了,可为何,文大入却未阻止那两位大入饮酒呢?——唯一的解释就是,文大入多半也有些话,要与本府单独谈谈……”

    “……”文钦闻言面sè微变,深深望了一眼谢安,一口将杯中酒水饮尽。

    谢安猜得不错,方才苟贡按照他的吩咐,趁着倒酒的机会,将迷药偷偷抹在徐植与褚熹二入的杯子上,这一切,文钦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他并没有出言提醒,至于为何,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正如谢安所说,谢安要苟贡用药放倒徐植与褚熹,想与他文钦单独谈谈,而他文钦,或许也想着与谢安单独谈谈……“究竞怎么回事?——依本府所见,文大入应该已得知事情真相才对,何以不说出实情,找到真正凶手,替令弟一家讨回公道?”

    “……”文钦闻言默然不语,抚摸着侄儿的脑袋,静静地望着这小家伙吃地满嘴油腻。

    “文大入?”谢安提高了几分声调。

    抬头望了一眼谢安,文钦皱眉说道,“本府还是那句话,谢少卿在说什么,本府一句都听不懂!——谢少卿莫要强入所难!”

    这家伙的嘴这么严实?

    谢安有些气恼地看了一眼文钦,他原本以为叫苟贡用药放倒徐植与褚熹后,这文钦便会口吐真相,却不想竞会是这般结果。

    皱眉思忖一番,谢安顾自倒了一杯酒,摇晃着酒杯,喃喃说道,“文大入呐,你听说过,什么叫做糊涂鬼么?”

    “什么?”文钦皱了皱眉,自嘲说道,“谢少卿是在说本府么?”

    谢安闻言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文大入好端端的,本府说文大入做什么?”

    “那是……”

    “呵呵,”轻笑一声,谢安摇晃着手中的酒盏,顾自说道,“据说呀,入死之后,魂魄归于地府,阎王会询问此入死因,一般入嘛,大抵都能说清自己的死因,善者下世得善缘,恶入下世得恶果,夭网恢恢疏而不漏;不过也有些入呐,却连自己死于谁手都不知,这些入,阎王便不好发落……道不清究竞被何入所杀,浑浑噩噩,不知来处,不知去处,只能做那地府间糊涂之鬼,这等冤鬼,如何投胎?”

    “……”听闻此言,文钦面sè微变。

    暗自观瞧了一眼文钦的面sè,谢安嘴角扬起几分笑意,问道,“文大入听说过么?”

    深深望了一眼谢安,文钦勉强露出几分笑意,淡淡说道,“这本府倒是头回听说……”

    这家伙真的是……见文钦软硬不吃,谢安皱了皱眉,忽然,他望见了正啃着一只猪蹄的文钦侄儿文邱,心下一动,忽然说道,“文大入,此子文大入打算如何安置?”

    见谢安忽然将话题转到这件事上,文钦微微一愣,心有不解之余,抚摸着侄儿文邱的脑袋微笑说道,“本府打算将此子过继家中……反正本府至今尚未有子嗣,我弟之子,与我子无异……”

    “咦?文大入尚未有子嗣?”

    “怎么,很稀奇么?”

    “那倒不是?”谢安打了个哈哈,继而望着文邱笑着说道,“本府看来,此子缺乏胆气,xìng子懦弱,恐怕rì后难成大器……”

    文钦闻言皱了皱眉,不悦说道,“这个不劳谢少卿挂念,本府自会善加教导!”

    “哦?”谢安微微一笑,故作诧异说道,“文大入似乎对教导子侄颇有自信?”

    “哼!”文钦冷笑一声,淡淡说道,“本府虽不才,亦识三千之书,能舞百斤之兵,还不足以教导子侄么?”

    “首先呢?”轻抿着杯中酒水,谢安轻笑着问道。

    文钦不疑有他,皱眉说道,“自然是教他何为[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谢安闻言笑了笑,似有深意般说道,“哎呀,这样的话,文大入这第一门课,就教得不是那么成功o阿!”

    “什么意思?”文钦脸上露出几分不悦之sè。

    “难道不是么?”目视着文钦,谢安正sè说道,“生父被害,为入子,当替其父洗刷冤情,此乃大[孝],何以还要做伪证,令真正凶手逍遥法外?——[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孝],文大入就是这么教的?”

    “……”听闻此言,文钦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望着文钦闪烁不定的目光,谢安自然清楚他此刻心中正在挣扎,趁热打铁说道,“文大入,究竞是何入主谋杀害令弟,其实不光本府清楚,当rì在场众位大入,皆心知肚明,只不过没有证据罢了……没有证据,就算是我大狱寺,也无法将其定罪……”

    “……”

    “文大入对那位忠心耿耿,可结果呢?”

    “……”

    “据本官了解,令弟与文大入关系颇为密切,难道文大入就不想替令第找到真正的主谋么?”

    “……”

    “文大……”

    “够了!”一拍桌案打断了谢安的话,文钦抬起头来,注视着谢安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难道本府就不想替我弟找到凶手么?只是……”

    “只是?”谢安眼中闪过一丝异sè。

    “……”自知失言的文钦默默叹了口气,望了一眼在旁呼呼大睡的徐植二入,喃喃说道,“拜谢少卿所赐,这两位大入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了,今rì的案审,就作罢吧……邱儿,要走了,向谢大入行礼告辞!”

    “哦……”文邱依言站起身来,像模像样地向谢安拱了拱手。

    虽说谢安并不想就此让文钦离开,可见后者执意要走,他也没办法,想了想,拱手说道,“既然如此,还请文大入回去后仔细想想……”

    “……”已走到屋门处的文钦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深深望了一眼谢安,抱拳说道,“告辞!”

    “不送……”

    目视着文钦伯侄二入离开,苟贡皱眉说道,“大入,就这么放他走了?”

    “有什么办法,入家是光禄寺卿,九卿之一,况且还是北军禁卫统领,四镇之一,手底下有两万北军,难道还能将他强扣在我大狱寺不成?——不过,观文钦适才神sè,好似他对此事亦是极其不满,只是,碍于什么不为入知的难言之隐,他不好袒露真相……总之先这样吧,但愿今夜他能想通……”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一声轻笑。

    “什么想通呀?”

    谢安与苟贡愣了愣,抬头一看,这才注意到,长孙湘雨与齐郝正从屋外走进来,见此,谢安便将方才的事简略与长孙湘雨述说了一遍,继而望着她手中的那柄扇子,笑嘻嘻说道,“怎么样,为夫的礼物还算满意么?”

    望着谢安那仿佛献宝般的模样,长孙湘雨心中好笑,尽管对那扇子颇为喜欢,却故意装作不满意的样子,不屑说道,“别提了,你从哪找的工匠呀?画工难看死了……”

    “不会吧?”谢安不疑有他,一把拿过长孙湘雨手中的扇子,展开一看,口中喃喃说道,“这不是挺好的么……咦?”毫不意外,他看到了长孙湘雨所题的诗。

    见谢安皱眉思忖着那几句诗,长孙湘雨美眸中闪过几丝笑意,这时,她注意到了依1rì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的徐植与褚熹二入,哂笑说道,“睡得还真死o阿,这两个家伙……”

    苟贡闻言笑了笑,颇为自得地笑道,“回禀夫入,依大入所言,卑职加重了药力,不到rì落,这二入绝对醒不过来!——大入,不知这二入如何处置?”

    谢安此时正细细琢磨着长孙湘雨在扇面上所题的诗,闻言漫不经心说道,“派些入,将他二入送回府上……”

    “是!”苟贡点点头,忽见长孙湘雨朝他勾了勾玉指,遂好奇问道,“夫入有何吩咐?”

    只见长孙湘雨秀目中闪过一丝寒sè,压低声音说道,“找个窑子,将这两位大入丢进去,叫那些女子好生伺候这两位,随后,你走一趟御史台……”

    此言一出,屋内仿佛凭空升起一阵寒意,令苟贡不觉缩了缩脖子,只感觉浑身泛起阵阵凉意。

    乖乖,得罪了这位,真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o阿……想到这里,苟贡舔了舔嘴唇,嘿嘿笑着说道,“是,夫入!——卑职一定办妥!”

    “很好!”长孙湘雨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身后的齐郝说道,“齐郝,去搭把手!”

    “是,夫入!”

    这时,那边谢安抬起头,疑惑地望见苟贡与齐郝正抬着徐植与褚熹出去,疑惑问道,“湘雨,你方才有对他们说什么么?”

    “没有呀,奴家只是叫他们路上小心嘛……安哥哥知晓的,奴家心肠最好了……”

    长孙湘雨无辜地眨了眨美丽的眼睛,模样甚是可爱、诱入。

第六十六章 笼罩京师的腥风血雨

    大周弘武二十四年正月二十rì,酉时二刻

    与平rì里一样,今年已四十又二的姜元迈步走出了刑部官署,准备乘坐马车返回家中。

    此人,乃刑部辖属下司刑一司的曹正,亦称司侍郎,乃刑部名下三大司署的长官,正三品下的朝中大员。

    自刑部尚书王恬与刑部侍郎洪德相继被人暗杀之后,姜元心中便暗自打起了盘算。

    虽说刑部还有另外两司的司侍郎与他平起平坐,可论资历,不该是由他姜元升任刑部尚书一职么?

    可令他颇有些失望的是,天子李暨竟然任命了一个叫做谢安的小子当什么刑部代尚书……

    一个仅仅只有十八岁上下的小鬼,如何肩负起刑部这偌大的大周司法机构?

    本来,姜元打算联合刑部另外两个司的司侍郎,联名向皇帝奏请此事,可当他暗中调查了那个叫做谢安的小鬼后,姜元这才改变了主意。. .

    无他,只因这个那个叫做谢安的小子,后台太过于强大,不单单是四镇之一、东公府梁丘家的孙婿,还是当朝丞相胤公的孙婿、兵部侍郎长孙靖的女婿,据说下月初四此子就要与那冀京两大豪门的千金完婚。

    这等地位显赫的人物,又岂是他姜元几人能够撼动的?

    “唉,真是上头有人好做官啊……”暗自叹了口气,姜元遥遥头走下官署前的石阶,站在府门外等候着自己家中老仆驾车来接。

    好歹还剩下个刑部侍郎的位置……

    要不然明rì带点薄礼去拜访一下那个小鬼?总归人家rì后八成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啊,就算升迁不成,打好关系总没错……

    唔,就这么办!

    送什么礼物好呢?

    那小子可是冀京两大豪门的孙婿,应用之物应该不缺。唔……

    要不就将家里那坛百年佳酿送他?

    唔,不知那小子懂不懂酒,别到时候糟践了那坛美酒……

    就在姜元细细思索之时,他忽然感觉脖子处传来一丝痛意,伸手一摸,却愕然摸到一根细若蚕丝的银针。

    “这是……”

    还没等姜元明白过来。突然间,他只感觉心口处一阵绞痛,捂着心口缓缓跪倒在地,嘴角旁渗出几丝鲜血,继而砰地一声倒在路边。

    顿时,大街上的百姓顿时大乱。

    “死人了,出事了!”

    “唔?”听闻街道上来往百姓的大呼,刑部官署外那一干卫兵连忙过去查看究竟,却见司刑司司侍郎姜元口鼻流血。早已断气。

    “大人?大人?姜大人?”

    几番呼喊之后,有一名卫兵伸手探了探姜元的鼻息,继而微微摇了摇头。

    见此,周围众卫兵面面相觑。

    开什么玩笑?

    堂堂刑部三司之一、司刑司司侍郎竟然就在刑部官署外遇害?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想到这里,众卫兵紧跑几步,审视街道上来往百姓,只可惜人海茫茫,如何找得出行凶的犯人?

    “可恶!”

    就在众卫兵骂骂咧咧之时。在街道一段的小巷口,有一名头戴斗笠的女子伸手压了压头上的斗笠。继而,将右手中一支竹管迅速藏入衣袖中,悄然而去。

    半炷香后

    与姜元一样,兵部兵库司司侍郎张烨乘坐马车准备回自家府邸,坐在马车之中,他正思索着今rì在兵部的见闻。

    真是意外……

    兵部侍郎长孙大人。竟当真要将他的女儿许配给那个叫做谢安的小鬼做小?

    摸了摸下巴处的一撮胡须,张烨心中有些好笑。

    真是想不到,那个被兵部暗中称做的恶毒丫头,竟然也有会吃亏的时候……

    唔,既然是上官的女儿成婚。自己身为兵部司侍郎,也该有所表示才对……

    就在张烨心中思忖之际,他忽然听到前面街道上人声嘈杂。

    “怎么回事?”张烨撩车帘询问自己的马夫。

    车夫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去看看!”

    “是!”点了点头,车夫将马车停在一条小巷口,紧走几步,挤入人群中打探消息。

    大概半盏茶工夫后,车夫回来了,站在马车旁恭敬说道,“启禀老爷,刑部有位大人遇害了……”

    然而令这名车夫有些不解的是,车内自家老爷久久不见回应。

    “老爷?老爷?”心中纳闷之余,车夫踏上马车,小心翼翼地撩起帘子,望车厢内张望了一眼。

    仅仅张望了一眼,他眼中便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只见马车内那家老爷,竟已被人刺死,浑身鲜血,瘫坐在车厢之内。

    “来……来人啊,杀……杀人了……”一番呆滞后,车夫失声大叫起来。

    一刻之后

    距朝阳街几条街的距离,户部度支司司侍郎酆朋乘坐着双抬大轿亦返回自己府上。

    由于酆朋平rì里脾气并不好,因此,那两名轿夫抬轿时很是小心,生怕路上遇到磕磕碰碰,惹来自家的老爷的责骂。

    但是令那两名轿夫有些纳闷的是,平rì里话多而又罗嗦的自家老爷,今rì好似有什么心事,一路上都不曾言语。

    可纳闷归纳闷,终归是上下有别,那两名轿夫也不好开口询问,免得横生祸端。

    就这样,两名轿夫抬着轿子将自家老爷抬到府邸,继而轻轻放下轿子,站在恭敬说道,“老爷,到府上了……”

    可等了足足半盏茶工夫,却也不见轿子内的酆朋有任何反应。

    对此,两名轿夫对视一眼,鼓起勇气,轻轻撩起轿子的帘子……

    他二人这才发现,他家老爷酆朋早已被人杀害在轿中,喉咙处鲜血直流。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衣服往轿子内淌着……

    “老……爷?”两名轿夫对视一眼,仿佛撞见鬼般奔入了府邸。

    “夫……夫人,不好了,出事了,老爷他……”

    戌时一刻

    礼部属辖下主客司司侍郎姚寄亦骑马返回自家府邸。当yù横穿一条小巷时,胯下马儿不知为何停了下来,望着那略显隐身的小巷,连打响鼻,止不住地后退,险些将马背上的姚寄摔落马下。

    “你这畜生,好生生的这是怎么了?”拉扯了缰绳好不容易将胯下马儿安抚下来,姚寄没好气地骂道,“回府的路都不认得了么?该死的东西!”说着。他一扬手中马鞭,狠狠抽在胯下之马臀部。

    马儿吃痛,疯狂般冲入小巷。

    当半盏茶工夫后,这匹马冲出小巷来到广渠街时,其背上已没有了姚寄,只有一具被拖拽地面目全非的尸体,一脚挂在马镫上……

    “怎……怎么回事?”

    广渠街众路过百姓大惊失sè,其中有胆大者。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眼那条小巷,却见小巷中并无异常。只有一道长达数十丈以上的血迹,惨不忍睹……

    戌时二刻

    卫尉寺辖属下、巡防司广渠门守备将领申德安排完换防事宜,驾着马匹回归自家府邸,当经过一条鲜有人迹的小路时,他胯下的马儿突然停了下来。

    “……”左手握着马缰,右手轻轻抚了几下胯下马儿的马鬃。申德缓缓抽出了左腰的佩剑,神sèjǐng惕地扫视着四周,沉声喝道,“何人鬼鬼祟祟……出来!”

    话音刚落,申德忽然听到脑后刮来一阵恶风。想也不想,他一剑刺去。

    然而,剑刺空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做寻常百姓打扮女子,以一个奇异的角度避开了他的利剑,一脚将他手中的利剑踢到半空,继而左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凌空跃起,将申德扑落马下。

    期间,那女子手中的匕首,准确无误地刺入了申德的心口……

    望着居高临下淡淡望着自己的女子,申德右手捂着受重创的心口,艰难说道,“你……究竟是何人?无冤无……仇,为何要……行刺申某……”

    “……”女子一言不发,右手一伸,恰好接住了之前被她踢上半空的剑,手一转,剑尖冲下,只见她随手一甩,那柄利剑顿时贯穿了申德的咽喉,没入地面。

    “咳……咳……”双手死死握着贯穿自己咽喉的利剑,申德喉部冒起一阵血泡,继而,只见他头一歪,气绝身亡。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主人已死于非命,那匹马缓缓踱近申德,低下头,伸出舌头,舔着自家主人渐渐冰凉的尸体。

    戌时三刻

    左安街与广渠街交汇处的一条胡同中,兵部职方司司侍郎温琼吃完晚饭,正搂着心爱小妾在房中经历着巫山风雨。

    忽然,窗户吱嘎一声缓缓打开了,屋外的风,吹灭了床榻前烛台上的烛火,使得屋内一片昏暗。

    “咦?窗户好似开了呢……”小妾腻声说道。

    话音刚落,屋内响起了此府主人温琼的声音。

    “理那做什么?”

    “哎呀,老爷,若是被夫人听到,怪羞人的……且容奴家先去关上窗户嘛……”

    “你……好好好!算了,我去吧,你乖乖呆在这里,不许动,嘿嘿……”

    “嘻,奴家就这样不动就是了……”

    伴随着女人一声娇腻的娇喘,温琼撩起床榻的帘子,披上一件外套,赤着脚走向窗户边。

    而就在他准备关上窗户时,窗外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一柄冰冷的刀刃,迅速抹过温琼的咽喉,继而反手一刀狠狠扎在他心口。

    “你……”手指着站在窗外的人影,望着那人冰冷的眼神,温琼艰难地吐出几个不连贯的字眼,继而砰地一声倒在屋内地上。

    可能是这声动静惊动了床榻上的小妾吧,那小妾紧声询问道,“老爷,怎么了?什么声响呀?莫不是老爷不慎撞到了什么?”

    瞥了一眼床榻的方向,窗外的人影垫脚退后几步,继而一跃跃起。双手攀住房檐,消失在夜幕之中。

    久久不见自家老爷回应,床榻上的小妾按耐不住,披着一件小衣小心翼翼地走向窗外。

    就着朦胧的月sè,那小妾这才注意到,窗户内侧。自家老爷好似躺在那里。

    “老爷真是的,莫要吓奴家嘛……”嘴里说着抱怨的话,小妾蹲下身,轻轻推着自家老爷,隐约间,她感觉手中好似有什么温热的液体。

    心中的纳闷她,抬起手来,就着朦胧的月sè观瞧,骤然间。她面sè惨白,扑通一声瘫坐在地。

    “呀!”一声尖叫,响彻府邸。

    亥时二刻

    正阳街王府大街转角细柳胡同的尽头,那是三皇子李慎的府邸,尽管李慎还未封王,他所居府邸也并非是王府,可论规模,丝毫不比李寿如今的安平王府逊sè。甚至于,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番偌大的王府。值守的侍卫自是不少,从前院到后院,到处都是身披甲胄、手握铁枪的兵士。

    早前传闻,三皇子李慎尽力于拉拢于大将军麾下京师zhōng yāng军,今rì得见,丝毫不假。不难想象,其府上侍卫,多半便是出身于京师zhōng yāng军的jīng锐。

    似这等守卫森严的府邸,诚可谓是龙潭虎穴,岂敢有人来造次?

    诶?

    还真有?

    就着朦胧的月sè。隐约能够瞧见,有一道黑影翻过府邸围墙,迅速地穿过廊庭。

    忽然间,廊庭对过走来一队卫士,足足有十余人。

    “咦?”有一名侍卫好似是瞧见了什么,错愕说道,“你们瞧见了么?方才,那里好似有个人影……”

    众侍卫面面相觑,睁大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院子,继而其中一人没好气地说道,“人影?鬼影还差不多!我说孙玳,你小子这几rì是不是输钱输地连魂都输了去?”

    “哈哈哈哈……”听闻此言,其余侍卫大笑不止。

    “我是真瞧见了啊!”那名被唤做孙玳的卫兵涨红着脸坚持说道,说着,他翻过廊庭的木栏,抽出腰间利剑,气愤说道,“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好好好,快去吧!”众侍卫轻笑着催促道。

    气愤地看了一眼众同伴,孙玳手握着利剑一脸jǐng惕地走入园子,在那些花草中仔细搜查着。

    这一查,便查了整整有半柱香的工夫,等在廊庭处的十余名侍卫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高声喊道,“孙玳?孙玳?你小子做什么呢?”

    话音刚落,园子一棵树背后传来了孙玳的声音。

    “哥几个,你们先去巡夜,我内急,方便一下……”

    “方便一下?”众侍卫面面相觑,压低声音喊道,“那园子里?你不要命了?”

    “当着是憋不住了啊……”

    众侍卫相视无语,无言地摇了摇头,其中有一名侍卫没好气说道,“好了好了,我等到前边等你,你手脚利索些!”

    “哦……”

    众侍卫顺着廊庭走远了,而与此同时,在园中那棵树的背后,走出一名黑衣人,右手轻揉着喉咙低声咳嗽了几声,继而望了眼左右,迅速消失在夜幕当中。

    而在此人走出来的那棵树背后,只见方才那个叫做孙玳的卫兵,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不知为何,那名黑衣人对于李慎的设施似乎颇为熟悉,轻而易举地便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屋子,那正是三皇子李慎的书房所在。

    在书房外头,有四名全副武装的卫兵正守在门口,神sèjǐng惕地注视着面前的院子。

    忽然间,其中一名卫兵抽了抽鼻子,一脸莫名其妙地朝着四下嗅了嗅,好似问到了什么让他难以理解的气味。

    而就在下一秒,那四名卫兵竟然毫无征兆地倒了下来。

    而这时,只见那名黑衣人从院子中跃了出来,双手一挥,只听笃笃两声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shè入了书房外的门柱,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四名卫兵竟然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倾斜姿势站住了,仔细看去,不难发现,好似有几条纤细如蚕丝的细线,支撑着他们的身体。

    几步奔上前去,将那四名卫兵的身体悄然放在地上,那黑衣人收起了那细如蚕丝的细线,将耳朵贴在书房的门户之上,继而缓缓推开了房门。

    踏足书房之内,那黑衣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书房的一切,只见在书房的内屋,三皇子李慎正手握一宗书卷,在烛火下细读。

    见此,那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冷sè,右手垂下,轻轻一甩,只见其五指间,仿佛有数条细若蚕丝的细线拖下。

    而李慎似乎仍未察觉有人靠近,依旧手握书卷细细读着,忽然,他身旁的烛火闪了一下。

    “唔?”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李慎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他这才震惊地发现,屋内不知何时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而就在这时,只见那黑衣人右手一甩,顿时,仿佛有什么肉眼难以辨认的东西紧紧勒住了李慎的脖子,使得李慎憋地面sè涨红,喘不过气来。

    但见黑衣人眼中凶手一闪,右手一扯,顿时,三皇子李贤面sè一僵,脖子处迅速出现一圈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淌。

    咕咚一声,脑袋掉落在地,无头的尸体缓缓倒在坐褥之上。

    “……”直直望着那尸体看了半响,那黑衣人轻甩右手,收回了那条条细线,迅速退出书房外,消失在茫茫夜sè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书房内书柜的方向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继而,整面墙的书柜竟向左右两旁退开,显现出一个隐秘的小门。

    而就在那隐秘的小门内,缓缓走出一个人来,看其模样,竟然亦是三皇子李慎。

    望了一眼书房的房门方向,从密室内走出来的三皇子李慎缓缓走向那被杀死在书房书桌内的人尸体,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其脖子处的痕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皇子李慎缓缓站了起来,负背双手站在屋内,一脸若有所思。

    “没道理啊……奇怪……”(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笼罩京师的腥风血雨(二)

    ——三日后,早朝——“啪!”狠狠将手中厚厚一叠奏折摔在龙庭之下,天子李暨怒视着跪在金殿之上的大狱寺少卿谢安以及卫尉寺卿荀正,愠声说道,“短短三日,我京师竟有一百八十二人遇刺,其中七品官员以上者多达一百一十二例,五品官员以上者三十七例,甚至,竟连朕的其中一个儿子亦惨遭不测……荀正,你究竟在做什么?!”

    可能是从未见天子李暨如此震怒,整个金殿上众百官皆低着头,鸦雀无声,不敢惹怒龙颜,唯独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用怪异的目光瞧着谢安与荀正二人,其中,五皇子李承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得意。

    “微臣知罪……”殿内龙庭下首,荀正额头死死贴着殿内青砖,不敢抬头望向盛怒下的天子,连带着谢安心中亦有些惴惴不安。

    “知罪知罪,整天到晚就知道说这些没用的话!——朕委你重任,叫你二人查案,可不是叫你对朕说这些的!——堂堂京师之地,我大周国度所在,竟任由贼子残害我朝中贤良……岂有此理!”天子李暨的语气,比起方才更严厉的几分,看得出来,这番天子着实是动了真怒。

    就在这时,五皇子李承站了出来,拱手微笑说道,“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天子李暨望向第五个儿子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皱眉说道,“皇儿欲奏何事?”

    只见五皇子李承冷冷望了一眼谢安与荀正二人,沉声说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大狱寺少卿谢安与卫尉寺卿荀正,两位大人能力不足,尸位素餐,不足以维护我冀京治安!——此等愚昧之人,何以能担任朝中要职!”

    见五皇子李承毫不客气地将矛头指向谢安与荀正,殿内众百官顿时哗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东宫一方终于要对谢安与荀正下手了么?”

    “不是说谢安已经倒向太子殿下那一边么,怎么回事?”

    “你傻啊,倘若那谢安当真已倒向太子殿下那一边,那他那般维护八皇子李贤做什么?”

    “这么说?谢安已投向八皇子李贤那一方?”

    “这个嘛……总之,太子殿下此番要对付谢安了,我等坐看风向就好,免得无端受此牵连……”

    且不说众百官对李承此举倍感意外,就连龙庭之上的天子李暨心中亦有几分惊讶,毕竟前些日子的早朝上,谢安摆明了暗中与太子李炜有了什么协议,联手共同对付八皇子李贤,然而今日……过河拆桥么?

    天子李暨皱眉望了一眼闭目不语的太子李炜,思忖了一下,正要说话,却见御史台御史大夫孟让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尸位素餐者,大有人在!——陛下,臣弹劾吏部尚书徐植,殿阁大学士褚熹,两位大人在当职期间,竟留恋于风花雪月场所,与青楼女子饮酒作欢,实在是有辱斯文,有伤风化,望陛下重处!——这等品行,亦能担任朝中要职?”

    话音刚落,只见吏部尚书徐植满脸涨红,怒声斥道,“孟让,你血口喷人!”

    “难道不是么?”孟让走前一步,目视徐植,冷笑说道,“徐大人,当时本官与本官众多随从,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莫非,徐大人要本官当着陛下与众百官的面,将当日不堪之事再重复一遍?”

    吏部尚书徐植闻言面色一滞,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谢安,微颤的手指直直指着谢安,怒声说道,“谢安,是你陷害本官!——那日本官明明在你大狱寺,也不知你做了什么手脚,叫本官与褚大人昏睡过去,继而,叫人将本官与褚大人抬到勾栏,是也不是?!”

    依旧跪在殿上的谢安哂笑着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徐大人啊,凡事要讲证据的,你有证据证明是本府所为么?——如若没有,那本府就要告徐大人诬陷本府了!”

    “你!”徐植闻言大怒,却又说不清当日的真相,气地满脸涨红。

    望了一眼徐植,谢安心下暗自冷笑一声。

    自作自受,谁叫你几番为难本府的女人……唔,不对!

    是谁叫你等用这种方式来诬陷八皇子李贤,这下,尝到与李贤相同的无助滋味了吧?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活该!

    唔唔,对,就是这样!

    谢安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其实较真起来,这件事确实与谢安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呢,又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毕竟,这件事的主谋,正是他那位鬼灵精怪的娇妻,长孙湘雨。

    谢安也是事后才知道,当日苟贡与齐郝二人按着长孙湘雨的吩咐,将徐植与褚熹带到了青楼,更大快人心的是……不不不,更不妙的是,苟贡临走前还给徐植与褚熹二人服下了一剂春药。

    这不,堂堂两位一品大员,竟在青楼之内连御数女,当事后御史台御史大夫得到消息派人来缉拿时,徐植与褚熹依旧在各自厢房中搂着数名莺莺燕燕呼呼大睡,那等**的场景,叫知晓真相的御史台御史大夫孟让甚是解气。

    值得一提的是,殿阁大学士褚熹在事后便告病在府,据小道消息所言,此老羞怒异常,几度气昏于家中。

    正如长孙湘雨当日所言,褚熹此番算是一世英名丧尽,晚节不保……不得不说,长孙湘雨的手段确实毒辣,可归根到底,你徐植与褚熹好端端去惹这个女人做什么?

    此番,徐植与褚熹二人恐怕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鸩羽之厉、胜似猛毒]……当然了,事后谢安也曾狠狠训斥了长孙湘雨一番,只可惜,当长孙湘雨摆出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时,谢安就心软了。

    后来想想,反正褚熹与徐植本来就是不对付的政敌,而且屡次与他为难,实在没有必要为了那两个政敌去训斥长孙湘雨。

    因此,谢安只说了一句[胡闹],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当日长孙湘雨那一番胡闹,却在今日早朝反将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等人一军,实在有些意外。

    果不其然,被徐植与孟让二人的口舌之争一打岔,纵然是五皇子李承,也不好再继续针对谢安与荀正二人,毕竟他们一方徐植与褚熹两位大臣的事,要比谢安与荀正严重地多,简直就是斯文丧尽,贻笑大方。

    狠狠地瞪了一眼御史台御史大夫孟让,五皇子李承思忖一下,改口说道,“父皇,儿臣还是觉得,单单卫尉寺与大狱寺,不足以整顿京师治安,因此,儿臣提议,设一别部衙门,监控京师……”话音刚落,殿下百官不由窃窃私语起来,谁都清楚,五皇子李承此举分明是要削弱大狱寺与卫尉寺在冀京的职权。

    而就在众百官议论纷纷之际,谢安忽然抬起手来,拱手拜道,“启禀陛下,微臣亦有本启奏!”

    “……”颇为意外地望了一眼谢安,天子李暨抬手说道,“准奏!——你二人先且平身!”

    “谢陛下!”与荀正一同向天子谢了一声恩,谢安望了一眼皱眉不语的五皇子李承,微笑说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承殿下所言极是,我冀京司法,确有其不足之处……冀京三司法衙门,御史台监控、卫尉寺拿人、大狱寺审刑,期间手续太过于繁杂,往往这边刚得到消息,那边早已案发,不足以控制事态,因此,臣斗胆奏请陛下,设一别部衙门,监控京师……”说着,谢安手中怀中取出一份奏折,似乎是早有准备。

    此举,不但叫天子李暨与众百官颇为惊讶,就连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亦是一脸错愕之色,难以置信地望着谢安。

    唯独谢安、荀正、以及御史台御史大夫孟让三人面色波澜不惊,似乎是早已暗中通过气。

    这谢安……莫非早已料到此事?

    户部尚书单珖诧异地望着谢安与五皇子李承二人用眼神斗法。

    “……”望了眼李承,又望了眼谢安,天子李暨微微皱了皱眉,吩咐身旁大太监王英道,“去,都呈上来!”

    大太监王英躬身一礼,从龙阶旁的玉阶走下,从李承与谢安二人手中分别接过奏折,回呈天子。

    接过那两本奏折,天子李暨首先打开了五皇子李承上呈的奏章。

    镇抚司,锦衣卫……一个不隶属于六部之一,且拥有监视、缉捕、审问、问刑等众多权利的特殊衙门……天子李暨深深望了一眼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这两日的事,果然是朕这两个儿子弄出来的么?

    一面暗中铲除异己,一面借此削弱谢安与荀正等一干大臣的职权?

    好个构思缜密的计策啊……想到这里,天子李暨不动声色地拿起另外一份奏章,也就是谢安上呈的奏章,仅仅只扫了一眼,天子李暨的眼中便不由露出几分异色。

    什么?

    镇抚司、六扇门?

    一个隶属于大狱寺下,集监视、缉捕、审问、问刑于一身的别部衙门?

    有意思……嘀咕了几句,天子李暨又拿起方才李承的那一份奏折,对比着谢安的奏折,仔细观瞧。

    他发现,这两份奏折,大同小异,甚至于,就连那别部衙门的名字相似。

    镇抚司,镇压不臣、安抚良顺……若不是清楚东宫与谢安眼下已近乎势如水火,天子李暨真有些怀疑他双方是否私底下商议过,否则,二人呈上的奏章内容如何会这般相似?

    倍感好笑地摇了摇头,天子李暨淡淡扫了一眼五皇子李承与谢安二人。

    东宫这边,此番图谋甚大啊,不过,这谢安怎么会猜到此事呢?

    哦,对了,这小子身背后有长孙湘雨那个足智多谋的鬼丫头……呵,东宫这边有诸多国士、俊杰出谋划策,可谢安这小子身旁的智囊,却也是非同小可啊……了不起的丫头,洞若观火竟至如斯……可惜是女儿身,不得入朝为官,否则,成就远远在其祖父宣文之上,惜哉,惜哉!

    倍感遗憾地摇摇头,天子李暨将目光望向不为殿内事态所动的太子李炜身上。

    终于要到了这般境地了么?朕几个儿子之间你争我夺,骨肉相残,正如自己当初那样……暗自叹了口气,天子李暨脸上浮现几丝倦容,目视了一眼李承与谢安,点点头说道,“准奏!——从今日起,京师增设镇抚司,不归刑部,直呈天听……北镇抚司由我儿李承所掌,号[锦衣卫],抽北军禁卫精锐,调入此部;南镇抚司由代刑部尚书、大狱寺少卿谢安所掌,号[六扇门],依谢爱卿之言,抽大狱寺、卫尉寺、御史台三司俊杰良才,调入此部!——望此南、北两部镇抚司,联手整顿冀京治安,解朕心宽!”

    “……”五皇子李承闻言一愣,咬牙切齿地望着谢安,眼中仿佛要喷出火焰来。

    “儿臣……领旨谢恩!”

    反观谢安,表情却一如方才,略带轻笑地瞥了一眼李承,继而拱手朝天子李暨拜道,“谢陛下荣恩,微臣自当鞠躬尽瘁,早日侦破凶案,解陛下心宽!”

    “嗯!”天子李暨点了点头,目视了一眼殿内,见无人有本再奏,挥手说道,“退朝!”

    “陛下退朝,百官恭送!”伴随着大太监王英一声唱喝,殿内众百官叩地恭送。

    “南、北镇抚司……”起身之后,望了一眼笑容有些得意的谢安,五皇子李承恨恨地咬了咬牙。

    似乎是注意到了五皇子李承的怒目而视,谢安眼中戏谑之色更浓。

    傻了吧?

    你兄弟二人身边那些幕僚全加一块,也比不过我家中娇妻一根手指头……你以为你做的隐秘?

    别傻了,孩子,哥眼下只是手头没证据,要是有证据,定要叫你到我大狱寺牢内住几日!

    不知道金姐姐是哥预定的女人么?胆敢用那种卑劣的手段威胁她?这笔账,迟早要跟你算!

    想吃独食?做梦吧你!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谢安的内心独白,五皇子李承眼中凶色越盛,正要发作,旁边太子李炜却睁开了眼睛,一手按住弟弟的肩膀,不容反驳地说道,“走!——金殿之上,不得造次!”

    “……”李承面上怒色一滞,在狠狠地瞪了一眼谢安后,拂袖而去。

    半个时辰后,在东宫与太子李炜商议了一番后,李承乘坐马车返回了自己的宅邸。

    一走到府内主宅大屋,李承心中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一把举起壁桌上一只玉马,狠狠摔碎在地,吓地屋内一干貌美的侍妾花容失色。

    “都下去!”李承身旁,有一位看似幕僚模样的男子挥了挥手,斥退了那一干侍妾,继而拱手对李承说道,“承殿下息怒,太子殿下不是说了么?此番虽说有些许不顺,可也并未无有收获,至少,陛下是允了……”

    “那又如何?”李承转过身来,怒声说道,“本殿下要的是整个镇抚司,不是什么北镇安司!——吴勉,莫不是你等谋事不密,走漏了消息?否则,那谢安何以会得知本殿下所思?与本殿下争抢那镇抚司?”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那叫做吴勉的幕僚自然清楚李承这是因为心中怒火大盛,故而无端迁怒于他,闻言也不着急,宽慰说道,“殿下,就算叫那谢安占了些许便宜,也无妨,此蝇头小利也!——谅他也猜不到殿下真正意图!”

    “……”也不知为何,听闻此言,五皇子李承脸上怒色缓缓退下,在屋内踱了几步,点头说道,“言之有理!——就叫那几个死不足惜的家伙再得意一阵子!”

    “殿下英明!”吴勉拱手恭维一句,继而低声说道,“殿下,差不多该是时候准备收尾了……拜金铃儿那个女人所赐,这几日冀京人人自危,正如在下所料,梁丘舞已派其麾下东军四将相助其夫,整顿京师治安,眼下,太医院守备薄弱,正是下手时机!”

    “唔!”点了点头,李承皱眉说道,“金铃儿那个女人还在府上么?”

    似乎是猜到了李承心中的顾虑,吴勉压低声音说道,“是,殿下!——那个女人还不知那件事,真是天叫殿下成事啊!”

    李承闻言淡淡一笑,说道,“那个女人迟早会知道的,不过在此之前……叫那个女人去杀老八,你告诉她,此番若是再失手,她就见不到她手底下那些刺客兄弟了……”

    “是不是有些急了?”吴勉皱眉说道,“殿下,在下还未想出办法将梁丘舞从太医院引开,您看,是不是……”

    “引开梁丘舞做什么?”李承闻言冷笑一声,淡淡说道,“梁丘舞若是不在太医院,谁替本殿下将那金铃儿灭口啊?——别小看金铃儿那个女人,说不定,她临死反扑,还能替本殿下将那梁丘舞铲除!”

    吴勉微微皱了皱眉,拱手奉承道,“殿下英明!”

    “那是自然!”

    ——与此同时,皇宫养心殿——大周天子李暨神色复杂地望着正与自己弈棋的三皇子李慎,皱眉说道,“老三,你整日躲在朕寝宫,也不是那么回事吧?”

    三皇子李慎微微一笑,拱手说道,“父皇,儿臣可是差点就成为了首个死在自己兄弟手中的皇子呢,父皇就不能网开一面么?”

    “哼!”天子李暨闻言轻哼一声,淡淡说道,“知子莫若父,在朕面前,老三你就莫要再装了!——朕可不觉得有谁能杀得了你,我以[慎]为名的儿子啊!”

    李慎闻言微微一笑,抬手在棋盘中落下一子。

    见此,天子李暨皱了皱眉,沉声说道,“又是自保的招数么?”

    李慎轻笑一声,淡淡说道,“不自安,何以安天下?”

    “你啊……”天子李暨闻言叹了口气,继而好似想到了什么,正色说道,“你觉得是何人下的手?是老二么?”

    “不像,老二没有必要杀我……”

    “你的意思是……”

    “老五!”重重在棋盘中落下一子,三皇子李慎抬起头来,望着父亲一字一顿说道,“他要当皇帝!”

    “……”

第六十八章 线索?

    “是吗……老五吗?他也要当皇帝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子李暨微微叹了口气。

    抬头瞥了一眼父亲,三皇子李慎哂笑说道,“藏得很深,对吧,父皇?”

    “呵呵呵……”天子李暨闻言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是啊,朕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不过……”

    “不过?”

    深深望了一眼三皇子李慎,天子李暨似笑非笑地说道,“若论韬光养晦,老五可不及你……朕一直觉得,你才是有能力与太子、老四、老八较量的!”

    “……”三皇子李慎捏着棋子的右手微微一颤,抬起头来,轻笑着说道,“在这种时候,听到父皇这般赞誉,还真是有些出乎儿臣的意料!怎么,父皇要将皇位传给儿臣么?”

    . .

    “呵呵,这可不行……”天子李暨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朕的位子,只会传给最合适于世间世道的皇子!”

    “嘿,那还可惜了!儿臣还以为,父皇会一时心软也说不定……”三皇子李慎哂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眼眸间却无一丝一毫的遗憾之sè。

    无奈地摇了摇头,天子李暨微微吸了口气,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目视李慎沉声说道,“慎啊,你是知道规矩的!为何要来朕处寻求庇护?你应该清楚,你一旦来到这里,朕便会将你从皇储名额中除外……”

    三皇子李慎目光一凝,耸耸肩无奈说道,“没办法啊,谁叫儿臣手底下,没有像金铃儿那样的顶尖刺客呢?儿臣不是说了么,不自安。何以安天下?倘若连命都没了,皇位又有何用?”

    “哦?”天子李暨眼中稍稍流露出继续惊讶,试探说道,“听皇儿此言,莫非是要退出皇位之争?”

    “是啊,”三皇子李慎拱了拱手。笑着说道,“皇儿忽然觉得,当一个安享太平的安乐王爷,也不错呢!”

    “……”天子李暨闻言皱了皱眉,目不转睛地望着三皇子李慎,继而摇摇头,说道,“知道么,慎。在朕看来,众皇子中,唯独你说出这番话,不足以叫朕信服……”

    “那可真是冤枉了,”三皇子李慎闻言无奈地说道,“父皇也瞧见了,此番老二、老五、老八为了皇位斗地你死我活,儿臣可有插手其中?”

    “对。你是没有插手,不过。只是在静等时机罢了……你要当重耳!”

    “……”三皇子李慎神sè微微一变,那一瞬间,这位素来稳重的皇子殿下,眼中竟然流露出了几分慌乱。

    似乎是注意到了三皇子李慎眼中的异sè,天子李暨略显浑浊的眼中突然绽放出无比凌厉的神sè,直视着三皇子李慎。冷笑说道,“儿啊,太小看为父了吧?为父一十九岁登上皇位,此后在五年内,北扫戎夷、南覆前唐。所杀之人比你见过的都多!想瞒过朕,你藏得还不够深!”

    “……”在父亲凌厉的目光逼视下,三皇子李慎呼吸微微变得有些急促,额头亦不由渗出了些许汗水。

    见此,天子李暨收起了浑身气势,再度变回那个看似平淡无奇的老迈帝王,望着三皇子李慎,点头说道,“慎啊,你确实要比你一干兄弟都能忍,只可惜,你隐忍有余,进取不足,充其量也只能做我大周太平盛世时的守成皇帝,并非朕心目中最佳皇位人选……”

    此言一出,三皇子李慎面sè微变,似乎有些不服气。

    见此,天子李暨轻笑一声,淡淡说道,“看来,你好似并不服气呢?跟为父说说吧,你看中那块地了?蜀地?西凉?还是汉中?”

    三皇子李慎舔了舔嘴唇,抬起头几番张嘴yù言,却又作罢,在足足犹豫了半响后,这才低声说道,“汉中……”

    “汉中好啊,”天子李暨闻言笑着说道,“北可取西凉,南可取蜀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正符合你的xìng格……只可惜,谋划虽好,却难以成事,你太小看太子与老八了,你觉得你那两位兄弟,会看不出你意图,叫你当那重耳?”

    “那就静观rì后吧!”三皇子李慎微微一笑,模样很是自信。

    望着他这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天子李暨心中忽然升起莫名的感慨。

    这位曾经戎马天下的大周皇帝,原以为能够看清自己一干儿子的所有意图,然而越来越多的迹象却表明,他那一干儿子似乎已渐渐超过了他,其中最过于明显的,便是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还有眼前这位眼界之远无人能敌的三皇子李慎……

    眼睁睁望着三皇子李慎逐步将自己的棋子逼入棋盘角落,天子李暨暗自叹了口气。

    宣文啊,你说的对,这天下,早已不再能让我辈逞勇的时候了……

    与此同时,大狱寺官署

    就在天子李暨与三皇子李慎这父子二人相互试探的时候,结束了早朝的谢安早已返回大狱寺内,向长孙湘雨详细讲述早朝上的经过,当听到吏部尚书徐植那一档子事时,长孙湘雨轻笑不止,大有yīn谋得逞的得意。

    “怎么样,安哥哥?好歹也帮上一些吧?安哥哥前rì还说奴家胡闹来着……”

    “你啊!”谢安闻言用手指轻轻一点长孙湘雨额头,没好气说道,“少给自己遮羞了,你再聪明,也难以算到今rì之事吧?报复就报复,还不承认!”

    “嘁!”长孙湘雨闻言嘟了嘟嘴,气呼呼说道,“好嘛,人家就是小肚鸡肠的女人,安哥哥满意了?”

    见这个女人忽然晴转多云,谢安无奈地摇了摇头,拉过面露不情愿之sè的长孙湘雨,哄道,“湘雨姐,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安哥哥不是已叫漠飞担任护卫。暗中保护奴家么,能有什么事?分明是你嫌奴家心肠狠毒,可怜奴家……”说着,长孙湘雨作势yù泣。

    见此,谢安哭笑不得,尽管他知道长孙湘雨是装出来的。却也不好不闻不问,连忙哄道,“谁敢说湘雨姐是心肠狠毒的女人?湘雨姐可是才比天高的奇女子呐!适才,若不是湘雨姐提前算到了五皇子李承的图谋,我等可要吃一个大亏了!”

    一番甜言蜜语,这才将长孙湘雨哄地眉开眼笑。

    “这还差不多!”满意地笑着,长孙湘雨侧坐在自己rì后的夫婿谢安膝上,右臂揽过谢安的脖子,双手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正sè说道,“有件事奴家甚是不解,三皇子李慎当真遇害了么?”

    谢安并不清楚金铃儿那rì所杀的其实只是三皇子李慎的替身,真正的李慎早已躲入了皇宫,此刻被长孙湘雨问起,有些心虚地说道,“是啊,前rì我与荀老哥已去三皇子府上检验过尸体。确实是……咦,那rì你也在呀。你没有看到么?”

    长孙湘雨秀眉微微一皱,点头说道,“唔,奴家那rì确实也看到了,只是……”

    “只是?”

    微微摇了摇头,长孙湘雨皱眉说道。“三皇子李慎遇害,这着实有些出乎奴家的意料……安哥哥不了解李慎,李慎为人谨慎,从不轻易涉险,平rì里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却被爱哭鬼评价为rì后最难对付的夺嫡之敌……”

    “呃?”谢安愣了愣,诧异问道,“李贤对李慎,竟然有这么高的评价?”

    长孙湘雨咯咯一笑,用眼神挑逗着谢安,轻笑说道,“要不然,爱哭鬼怎么会那般放心地留在江南?因为他清楚,有李慎在冀京,纵然是太子李炜,也无法一手遮天!”

    “这还真是……”谢安错愕地摇了摇头,难以置信说道,“不过,我实在看不出来,三皇子李慎有什么难对付的……”

    也难怪谢安会这么想,毕竟在他看来,三皇子李慎无论是才能还是势力,都根本不足以抗衡太子李炜,倘若那时长孙湘雨没有鼓动谢安与李寿主动肩负起西征之事,恐怕那位三皇子李慎早已死在太子李炜的yīn谋当中。

    见谢安一副我不相信的神sè,长孙湘雨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说道,“奴家有说错过么?莫要小看三皇子李慎,在安哥哥未来冀京的那些rì子,正是李慎与六皇子李孝、七皇子李彦一同遏制着太子李炜的势力……”

    “可他眼下已经死了呀……”谢安一脸古怪地说道。

    长孙湘雨眼中闪过一丝jīng光,喃喃说道,“或许,还未死……”

    谢安张了张嘴,哭笑不得说道,“头都掉下来了,还未死?”

    静静地望了一眼谢安,长孙湘雨低声说道,“市井传闻,李慎在数年前便找了一批与他模样酷似的男子,蓄养在府上,作为替身……或许此番,死的仅仅只是替身而已!”

    “当……当真?”谢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十有仈jiǔ了!”长孙湘雨皱了皱眉,继续说道,“三皇子李慎一向便是六皇子李孝与七皇子李彦二人的主心骨,倘若李慎当真死了,那两位皇子,为何迟迟没有丝毫异动?按理来说,他们不该寻求其余皇子或者皇帝陛下的庇护么?”

    “可……可陛下适才在早朝上说得清清楚楚……”

    “问题就在这里!”打断了谢安的话,长孙湘雨美眸一眯,低声说道,“倘若奴家所料不差的话,三皇子李慎应该与陛下取得了某种默契……安哥哥试想一下,自己亲自儿子不明不白死在府上,陛下竟只是稍稍斥责了安哥哥与荀大人两句,些许责罚也无,这不合常理,不是么?”

    “经你这么一说,倒是……”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谢安眼中露出几分异sè,喃喃说道,“确实,陛下的反应有点不太对劲,再怎么说,也是死了一位皇位继承人啊……”

    “还有一点,”打断了谢安的话,长孙湘雨低声说道,“杀三皇子李慎,这恐怕并非是太子李炜的主意!”

    “为什么?”

    “今时今rì,太子李炜没有必要再杀三皇子李慎。论势力,太子李炜几乎已一手遮天,论身份,太子李炜乃嫡子,乃顺位皇位继承人,只要太子李炜不被人抓住把柄。三皇子李慎绝无可能上位……”

    “那就是,太子李炜害怕自己有朝一rì失势?”

    “……”颇有些气恼地望了一眼谢安,长孙湘雨没好气说道,“倘若太子李炜当真有一rì失势,杀不杀李慎,还打紧么?”

    “呃,这个……”被长孙湘雨一语道破关键,谢安讪讪地挠了挠头。

    无奈地望了一眼自家爱郎,长孙湘雨继续说道。“如此看来,唯有一个解释!真正的主谋,是清楚太子李炜rì后会被废,却又不想三皇子李慎占这个便宜的人,换而言之,此人继承皇位的顺位,在三皇子李慎之后!”

    “你的意思是……”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谢安眼中不由露出几分惊骇。

    “五皇子李承!”长孙湘雨一字一顿说道。

    “难以置信……”谢安一脸惊愕。毕竟在他看来,太子李炜极其爱护他的弟弟五皇子李承。甚至不惜用唾手可得的偌大刑部与他谢安交易,又为此舍弃了东岭刺客这庞大助力,为的就是叫他谢安不得起诉五皇子李承。

    但是却没想到,太子李炜视为最亲近之人的弟弟五皇子李承,竟然在背地里暗自图谋不轨……

    这一刻,谢安第一次对曾经的宿敌太子李炜报以同情。为他替他弟弟所付出的一切感到不值。

    而长孙湘雨显然没有注意到谢安心中正暗自替太子李炜叹息,冷笑着继续说道,“其兄太子李炜确实是最佳的掩护,就连奴家也不曾注意……只可惜,李承太过于急功近利。竟叫人暗杀三皇子李慎,因而暴露自己!此乃他此局最大失策!”

    谢安自然清楚自己这位娇妻绝不会无的放矢,闻言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长孙湘雨闻言咯咯一笑,蔑笑说道,“只要知道是何人主谋,奴家便可顺势算计!李承,比其兄李炜差远了!”说到这里,她回顾谢安说道,“安哥哥,据奴家猜测,李承十有仈jiǔ要对爱哭鬼下手了……”

    “当真?”谢安闻言一惊,毕竟他很清楚这些rì子在冀京连番行凶的刺客究竟是谁,他迫切想要抓到这个令他又怜又叹的女人。

    这次,绝对要抓到她,否则……

    想到这里,谢安双眉一皱,沉声说道,“我即刻去太医院布下重兵!”说着,他拍了拍长孙湘雨的翘臀,示意她起身,继而疾步朝着屋外而去。

    目送着谢安走出屋子,长孙湘雨手捏纸扇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双手轻轻拍了几下。

    当即,便有一人从窗外翻入屋子,单膝叩地,双手抱拳。

    看此人模样,正是东岭众老三,漠飞。

    “二夫人,有何吩咐?”

    只见长孙湘雨低头思忖了一番,正sè说道,“漠飞,派你手底下的人走一趟南边,去泰山!奴家要知道,西军眼下究竟还在不在泰山!另外,冀京城西冀州军驻地,多派些人,替奴家监视其一举一动,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是!”漠飞抱了抱拳,一转身,踏在窗台之上,翻身到屋外,不知去向。

    瞥了一眼窗户,长孙湘雨缓缓展开手中的纸扇,忽而又合拢,继而走到书桌前,铺好宣纸,取过笔来,在纸上写了一个偌大的字。

    “照眼下这等形式发展下去……莫非天命竟会叫我夫那个不成器好友坐享帝位么?奴家要不要再添把火呢?唔,还是算了吧,要不然回头又要被那个坏家伙训斥……眼下还是尽量要顺着那个坏家伙的心意,唉,想不到我长孙湘雨有朝一rì竟然也需与人争宠,真是时也命也……”

    暗自叹了口气,长孙湘雨将那张纸揉成一团,随手丢在一旁,继而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闭着双目,用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额头。

    比起冀京眼下的事态,自己这边更加不妙啊……

    二月初四……

    再过十几rì,自己与自己曾经的闺蜜,恐怕就不能再像以往那样亲密了……

    别怪奴家呀,奴家再怎么离经叛道,对于名分亦是颇为看重的……

    不过,舞姐姐那边……不对,小舞那边有伊伊替她助威,而自己却是孤身一人,总显得有些势单力薄呀……

    不对不对,眼下应该思考如何对付太子李炜与五皇子李承,将谢安那个坏人扶上高位才是,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思忖争宠之事呢?真是的!

    不过……

    那个坏家伙向来不看重什么身份,倘若小舞与伊伊联手抵制自己,自己rì后嫁入夫家,多半会吃亏……

    不太妙呢……

    嘁!怎么又去想这种事了,眼下应该……

    就在长孙湘雨被自己心头胡思乱想的事物弄地险些抓狂之际,她好似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右手,嗅了嗅,继而眼中露出几许疑sè。

    “咦?虽说淡,可这种香气……白梅?”

    自己从来不用这种香型的胭脂呀,怎么身上会有这种白梅的香气?

    满脸疑惑地思忖了一番,长孙湘雨好似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望着谢安方才所坐的位子。

    “那个家伙,不会在外面还有其他的女人吧?”喃喃自语一句,长孙湘雨的脸sè彻底沉了下来,直将贝齿咬地咯咔咔作响。

    毫不怀疑,当谢安回来后,他将会遭遇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雨。(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线索?(二)

    当rì傍晚,东公府

    作为此宅邸的老主人,梁丘公正提着水桶,站在院子里替花草浇花。

    对于梁丘公、胤公这等已半截入土的老人而言,这恐怕已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消遣方式。

    忽然间,梁丘公面前主宅的偏厅传来一声悲沧的惨呼,简直可以说是惨绝人寰。

    “唉,这帮孩子,还真是不嫌闹腾……”失笑般摇了摇头,梁丘公微微叹了口气,继续手上的作业。

    而与此同时,在主宅偏厅之内,作为方才那声悲呼的主人,谢安正一脸悲愤地望着坐在上首的梁丘舞、长孙湘雨以及伊伊三人。

    在门口附近,费国、苏信、李景、廖立、马聃等家将,以及苟贡、钱喜这两名东岭众成员正依在门旁,饶有兴致地望着殿内。

    ..

    “想不到大人在短短几rì内,竟两番经历三司会审……真不愧是大人!”苏信窃笑般的话语中,充斥着幸灾乐祸般的笑意。

    门口附近众人闻言皆笑,就连老成的费国亦点了点头,故作深沉地说道,“唔,确实是三司会审……”

    可能是他们的笑声过响,惊动在殿内被审的那位,以至于谢安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们,继而,又转头望向坐在位子上的三位娇妻,一脸悲沧地呼道,“冤枉啊,三位青天大老爷……小人冤枉啊……”

    在几rì前,他谢安贵为大狱寺少卿,在官署内升一堂,汇同卫尉寺、光禄寺、宗正寺、御史台等数个朝廷内司法衙门,三司会审,审讯八皇子李贤醉酒杀人一案。

    那时的谢安。是何等的威风,尽管此案公堂并不对外界开放,但是冀京市井百姓,依然从各个渠道找到了些许小道消息。

    身为冀京人,谁要是不认得这位风云人物、眼下的朝中新贵,那他便不算是冀京人。

    然而眼下。这位朝中新贵,却成为了被审问的对象,被其家中梁丘舞、长孙湘雨以及伊伊三位娇妻联手审问,恰如其分,三司会审……

    听闻谢安此言,伊伊第一个忍耐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惹来梁丘舞与长孙湘雨二人没好气的目光。

    “不许笑,伊伊。平白弱了气势!”长孙湘雨带着几分责怪说道。

    “可是……真的很好笑呀……”说话时,伊伊情意绵绵地望了一眼谢安。

    似乎是注意到了伊伊的目光,谢安笑了笑,装模作样地向梁丘舞与长孙湘雨行了一礼,说道,“两位公堂大老爷在上,敢问在下不知所犯何事?”

    听谢安这番话,长孙湘雨倒也来了兴致。手中折扇轻轻一敲扶手,故作深沉地说道。“人犯谢安,公堂之上,岂容你狡辩?还是老老实实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道来,否则……”

    “家法伺候!”梁丘舞接口说道。

    望着梁丘舞与长孙湘雨这番作态,谢安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说道,“在下实在不知所犯何罪,还请两位公堂大老爷明示!”

    虽说话语中带着几分玩笑,不过谢安确实有些弄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何他从太医院回来后。就被梁丘舞与长孙湘雨拉到这里,进行审问。

    “还要隐瞒是么?好,本府就叫你心服口服!”打着官腔说了一句,长孙湘雨手中纸扇一指谢安,语气莫名地说道,“本府来问你,你身上何以会有女子的胭脂香味?”

    “啊?”谢安歪了歪脑袋,莫名其妙地望着长孙湘雨,继而眨眨眼睛,笑着说道,“本府……咳,在下身上有女子胭脂香味,这有什么稀奇的?保不定……是从两位公堂大老爷身上染到的也说不定哟!”

    或许是听出了谢安话中的深意,梁丘舞与长孙湘雨俏脸微红,不约而同地啐道,“不许胡说!”

    见此,谢安举了举手,投降般说道,“好了好了,别玩了,为夫今rì跑了好几个地方,又要设置南镇抚司六扇门的人手,又要在太医院安排人马守卫,累得很啊……”

    “谁跟你闹着玩了?”长孙湘雨闻言脸上露出几许不悦,皱眉说道,“你身上所染胭脂香味,根本就不是奴家……咳,根本就不是本府所用之物!”

    “呃?”谢安愣了愣,本以为三女与他闹着玩的他,隐约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ìng,下意识地望向梁丘舞。

    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的眼神,梁丘舞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从不胭脂香粉!”

    “……”谢安闻言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望向伊伊,结果还没等伊伊有所表示,长孙湘雨不耐烦地说道,“你这几rì连伊伊的手都没碰过,如何会从伊伊身上染到胭脂香味?再者,伊伊所用胭脂,也并非那白梅香!究竟在何处与哪个不要脸的女人鬼魂,给本府从实招来!”

    望了一眼梁丘舞,又望了一眼长孙湘雨,谢安这才意识到,二女眼中没有丝毫的玩笑之sè,下意识地低头嗅了嗅,却丝毫没有闻到长孙湘雨口中所说的什么白梅香。

    “没有啊……”愕然地说了一句,谢安招招手叫近费国等一干人。

    费国、苟贡等人围着谢安嗅了半天,相继摇头,说道,“启禀三位夫人,大人身上,确实没有什么胭脂的香气……”

    “你看!”谢安无辜地摊了摊手。

    见此,长孙湘雨与梁丘舞以及伊伊对视一眼,三女一同走到谢安身旁,仔仔细细地嗅着谢安身上衣服。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丘舞忽然拉起了谢安的右边衣袖,皱眉说道,“这里!”

    在谢安愕然的目光下,长孙湘雨与伊伊嗅了嗅那只衣袖,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安,你太让我失望了……”

    “姑爷,你……”

    “奴家前几rì怎么说来着?你都忘了,是吧?”

    眼瞅着三女那不信任的目光。谢安yù辩无词,苦笑着说道,“好好好,为夫知道这些rì子是有些冷落了你等,可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吧?”

    “呸!”长孙湘雨轻啐一声,没好气说道。“你以为奴家三人闲着没事诬陷你?”

    “难道不是么?”谢安古怪地望了一眼三女,语气莫名地说道,“这几rì,我可是都在太狱寺啊,哪有什么工夫……像你所说的那样,与什么女子鬼混?要不然你们问费国等人……”

    见此,费国点点头说道,“启禀三位夫人,大人这几rì都与末将等人在一起。除大夫人与二夫人外,不曾见过任何女子!末将敢用xìng命担保!”

    话音刚落,其余众将亦纷纷点头,就连苟贡也不例外,唯独钱喜正打量着东公府内价值不菲的摆设,暗咽唾沫,看他两眼放光的目光,多半寻思着如何不动声sè地顺几件回去。

    “当真?”梁丘舞颇为意外地望了一眼众家将。

    众将将点点头。抱拳说道,“末将等人绝不敢欺瞒大夫人。大夫人明鉴!”

    “这就奇怪了……”左手轻轻拎起谢安的右手袖子,长孙湘雨皱眉问道,“你这几rì,当真不曾背着奴家等人,与其余女子鬼混?”

    “当然没有!”谢安哭笑不得地说道。

    长孙湘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sè,不自信地喃喃自语道。“奇怪,若不是摸过哪个不要脸的女人的小手,你手上何以会有白梅香的胭脂?”

    见长孙湘雨似乎还有些怀疑,谢安连忙说道,“冤枉啊。实在是冤枉……我这些rì子,真的没有见过什么女人啊,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少舟老师,荀老哥,孟大夫……”说到这里,谢安的话音戛然而止。

    等等!

    今rì早朝之后,虽说见过不少人,可真正与自己握过手的人,只有……

    回忆着早朝之后在皇宫玉石台阶之前一幕幕,谢安眼中惊sè越来越浓。

    不会吧……

    难道……

    那个孟让竟然是金姐姐假扮的?

    丝毫没有破绽啊,难以置信……

    奇怪,金姐姐没事假扮御史大夫孟让做什么?

    等等……

    脑海中回想起长孙湘雨下午所说的话,谢安只感觉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目视梁丘舞,急声说道,“舞,你方才从太医院赶来时,御史台御史大夫孟让,还留在太医院陪伴李贤殿下么?”

    见谢安忽然一反常态,露出一副凝重之sè,梁丘舞心中微惊,点点头说道,“是……我已劝过孟大夫,说李贤殿下已服了药,正在歇息,不知何时会醒来,不过孟大夫还是执意要陪伴在李贤殿下身旁……”

    糟了……

    心中暗道一句,谢安急切问道,“换句话说,眼下李贤殿下身旁,仅孟让一人?”

    梁丘舞摇了摇头,不明所以地说道,“还有四位哥哥……”她口中的四位哥哥,指的正是东军四将。

    听闻此言,谢安心中方安,转身走向屋外,口中说道,“走,去太医院!”

    与长孙湘雨对视一眼,梁丘舞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怎么了,安?出什么事了?”

    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梁丘舞,谢安脸上露出几许微笑,笑着说道,“我只是忽然有种预感,可能行刺李贤殿下的凶手,此番或许又要对李贤殿下下手……”

    “竟有此事?”梁丘舞闻言双眉一凝,沉声说道,“那我与你一道去!”

    话音刚落,谢安连连摆手,笑着说道,“舞,你这几rì辛苦了,还是在府上歇息一下。今rì,就由为夫替你值守吧,就费国等人在,还有东军四位哥哥,出不了事的!再说了,只是预感而已。说不定是我杞人忧天呢……”

    “可是……”

    见梁丘舞似乎还要坚持,谢安心下一动,附耳对梁丘舞说道,“女人睡眠不足可是天敌哦,你看看你,这几rì累地黑眼圈都出来了,憔悴好多呢,这样下去老得快哦……”

    梁丘舞闻言大惊,下意识地抬手摸着脸蛋。结结巴巴说道,“有……有吗?很……很……很明显吗?”

    谢安太了解梁丘舞了,他知道自己这位娇妻一旦惊慌失措,说话就会结巴,眼下见其说话结结巴巴,不难想象,她被谢安这一番言辞吓到了。

    强忍着心中的笑意,谢安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哦。不信你回房照照镜子?”

    “那……那……那我今rì还是歇息一下好了……”丢下一句话,梁丘舞慌慌张张地到卧室去了,这让屋内众人莫名其妙,弄不懂堂堂梁丘舞,究竟是听到了什么事,才会这般惊慌失措。

    目视着谢安带着他手底下一干人浩浩荡荡地走向府门。长孙湘雨眼中闪过一丝疑sè。

    这坏人,是故意要支开小舞么?

    为何呢?

    莫非……

    他知道那个刺客的底细?不,他认得对方!

    想到这里,长孙湘雨不动声sè地走到庭院,轻轻一拍双手。

    只听唰地一声。一身黑衣的漠飞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长孙湘雨背后,叩地抱拳。

    “跟上去!奴家要知道今夜太医院所发生的一切!”

    “是!”低了低头,漠飞身形一跃,消失在夜幕之中。

    且不说梁丘舞回到卧室后破天荒地对着铜镜梳妆打扮起来,也不说长孙湘雨一边与伊伊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一边等待着漠飞带回来的消息,且说谢安带着他手底下那一干人快速赶奔太医院。

    之所以支开梁丘舞,那是因为此番用不着她的武力,毕竟从众危楼刺客口中得知,金铃儿前些rì子之所以听命于五皇子李承,在冀京造下那桩桩血案,无非就是五皇子李承掠走了数十危楼刺客与数百孤儿,借此胁迫金铃儿。

    而眼下,谢安已替金铃儿解除了这个后顾之忧,不怕她不乖乖就范。

    反过来说,倘若梁丘舞此行跟在身边,反而不妙。

    而就在谢安一干人急匆匆赶向太医院时,在太医院八皇子李贤养病的屋子内,坐在床榻一侧的御史台孟让正时不时地打量在屋内守卫的严开、陈纲、项青、罗超四人。

    正如谢安所预料的,这位御史大夫孟让,正是金铃儿所乔装,真正的孟让,眼下正被绳索绑地严实,塞在其府邸的柴房角落。

    金铃儿之所以留着这孟让的xìng命,无非是她了解到这孟让似乎与谢安关系不错,因此不曾加害。

    但当金铃儿有些为难的是,她尽管凭着jīng湛的易容术骗过了梁丘舞,却始终无法支开屋内严开、陈纲、项青、罗超四人。

    说实话,依着眼下这种情况,金铃儿能够轻易地将李贤杀死,可问题是,杀了李贤之后,她自己亦难以顺利脱身。

    倒不是说她惧了严开、陈纲、项青、罗超四人,只是她知道,这四人与谢安关系极好,因此不忍伤到他们罢了,毕竟,虽说东军四将威名在外,可在她金铃儿面前,还不够看。

    当然了,金铃儿也能够暗中散下迷药,迷倒东军四将,继而在杀死李贤后,顺利逃过。

    可问题在于,这么一来,东军四将一样要背负守卫不严的罪过。

    算了,还是用药将此四人放倒吧,有那小贼在,应该能够替他四人洗脱罪名……

    想到这里,金铃儿不动声sè地从袖口摸出一个jīng致的小瓶子,正要有所动作,忽听屋门吱嘎一声,谢安带着众家将走了进来,吓地她当即收起了手中的瓶子。

    这小贼,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

    心中暗自纳闷,金铃儿站了起来,用与孟让一模一样的音调与口吻,拱手说道,“谢少卿!”

    “孟大人还在啊,”与东军四将打了声招呼,谢安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李贤殿下眼下境况如何?”

    “一切安好,御医嘱咐过,只要让李贤殿下善加调养,不碍事……”

    “那就好!”谢安如释重负般点了点头。

    “谢少卿为何来此处?”

    “还能有何?李贤殿下一rì未醒,本府便一rì无法从殿下口中得知当rì具体,无法替他洗刷罪名啊……”

    “原来如此……”金铃儿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谢安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异sè。

    “哦,对了,天sè不早了,孟大夫想必还未用饭吧?不如我等在隔壁屋子浅酌一杯?”

    “这个……”

    “孟大人不是不给面子吧?”

    “……好吧!既然如此,下官恭敬不如从命!”见谢安将话说到这份上,金铃儿只好点头同意。

    或许是当初在汉函谷关外的周军帅帐内被谢安欺负过太多次,潜移默化间,金铃儿在谢安面前,总是不经意地将自己摆在弱势的位置。

    跟着谢安走到隔壁的厢房,望见屋内桌上早已备好酒菜,仅仅踏入房门一步的金铃儿隐约已有点不太对劲,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唰唰两声,有两根绳索套住了她的双手手腕。

    该死!

    金铃儿心中暗叫不妙,双手手腕一反,抓牢那两根绳索,正要反抗,却见在她面前的谢安转过身来,凑近脑袋,附耳在她耳边细声说了几句。

    “那些被关押起来危楼众弟兄,以及数百孤儿,小弟已经替金姐姐救出来了……金姐姐,还不束手就擒么?”

    金铃儿吃惊地望着谢安,眼中闪过几丝难以置信。

    “不相信我的话?”谢安歪着脑袋问道。

    咬了咬嘴唇,金铃儿默默松开了反握绳索的双手,低下头,恢复她真正的声音,低声说道,“谢谢你,小贼……”

    谢安闻言笑了笑,摇头说道,“这可不是我想听到的……”说着,他抬起左手,托起金铃儿的下巴,继而右手在她脸颊附近一摸,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缓缓撕了下来。

    望着那算不上美艳、却又颇有成熟女子韵味的容颜,谢安轻笑一声,语气莫名地说道,“抓到你了哦,金姐姐……”

    金铃儿闻言只感觉心中一软,心中不由涌起几分复杂的情絮。

    “啊,你又一次抓到余了,小贼……”(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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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上将军介绍:
某官员推过一只装满金银财帛的箱子:“谁不知谢大人乃陛下跟前红人,这件事就拜托大人了……”
谢安:“好说,好说……伊伊,替为夫点点!——明日为夫给你买盒喜欢的胭脂……”
伊伊:“嗯嗯……”
长孙湘雨:“见者有份,奴家要一半!——奴家昨日看中一条上等的项链,正巧手头不宽裕……”
梁丘舞:“大周官员不得收受贿赂!——没收,充当我东军军饷!”
金铃儿:“都给老娘靠边站!——小贼,你答应过余,要替余筹集一些财物资助那些孤儿的……”
上前,将那只箱子瓜分干净,只留给谢安一个空盒子。
谢安:“喂,姑奶奶,好歹给条活路走啊!”
妻乃上将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妻乃上将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妻乃上将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