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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妻乃上将军txt下载     妻乃上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二章 千分之一的得失(九)

    大周景治八月六日,伍衡率领着那十万太平军中的最后一拨人,悄悄从西南方向迂回离开了湖口的太平军营寨。

    跨马立在一个土坡上,伍衡面无表情地望着行军中的麾下将士,不由自主地望向刘晴所在的主营方向。

    [天上姬]刘晴……

    平心而论,伍衡起初对刘晴并没有什么恶意,毕竟身为太平军初代副帅伍卫之子,伍衡从小被父亲灌输着忠君爱国的信念,纵然是有野心,也只是将自己摆在开国功臣的位置上,也不至于妄想当南唐的皇帝。

    事实上,直接导致伍衡对刘晴母女二人极度不满的原因,就在于陈蓦的出现。

    陈蓦,撇开个人恩怨不谈,纵然是伍衡也不得不承认,陈蓦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当世虎将,强地简直就是一个怪物。哪怕是伍衡自负勇武,在他手中也走不过二十招,而且这还算是陈蓦手下留情。

    但是,陈蓦并非是一位优秀的主帅,倒不是出于伍衡私下里的诟病,事实上陈蓦这位当时虎将,确实缺乏主帅应具备的才能,他的才能体现在沙场冲锋陷阵上。

    只能说,十一年前太平军第二代主帅,也就是刘晴的母亲、那位闺名为倩的女人,在临终前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将暗中爱慕着她的陈蓦推上了第三代主帅的位置,叫当时伍衡等根正苗红的太平军年轻将领心生了怨言。

    其实细想起来,刘倩的决定从她的角度上来讲,并没有什么不对,毕竟当时刘晴才四岁左右,而在军中享有极高威望的伍衡已至弱冠之龄,刘倩多半是担忧女儿年幼。无法令伍衡那一干将领心服口服,联合起来暗中架空她,导致出现主弱仆强的尴尬局面。

    刘倩既然能成为第二代主帅,显然也不是寻常女子,临终之前,她自然要替自己的女儿考虑。为她铺平道路。

    在她看来,最好的办法,无非就是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制衡军中伍衡那一批人。

    因此,她选择了陈蓦。

    一来,陈蓦重情重义,二来,他暗恋着她,暗暗倾慕着她这位年长他十岁有余的已婚妇人。

    或许当时刘倩也感觉有点头疼吧,被一位当时年仅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爱慕着。但也正因为如此,她对他很是信任,非但将整个太平军托付给他,连带着当时年仅四岁左右的幼女刘晴。

    或许是刘倩觉得,即将撒手人间的她,已无法再给予陈蓦任何的承诺与约定,因此有意想撮合他与她的女儿;或者说,刘倩这个女人其实挺懂得揣摩人心。见陈蓦如此深深爱慕着她,因此才放心地将女儿托付给他。

    在她看来。既然陈蓦如此在意她,自然会善待她的女儿。

    说到底,那总归是十余年前的旧事,当时的刘倩心中究竟是何想法,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而随着这位让陈蓦深爱十余年的美人香消玉殒。后人已无从考证当时的真相。

    但是不管怎么说,二代主帅刘倩有意要撮合陈蓦与她女儿刘晴的事,这件事太平军高层内部都清楚,这也正是伍衡对陈蓦最最不满的原因。

    倒不是说伍衡喜欢上了刘晴这个当时仅有四五岁的黄毛丫头,事实上。就算是如今接近及笄之龄的刘晴,也不过是有些姿色罢了,摘掉南唐公主的称谓不提,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漂亮点的小丫头,根本无法跟长孙湘雨、秦可儿这等被称为尤物的女人相提并论,既然如此,伍衡又如何会看得上一个岁数可以说能当他女儿的小丫头?

    关键在于,刘晴绝对不能跟陈蓦走在一起!

    刘晴那是什么人?那是南唐公主刘倩的女儿,她亦是公主,她身上流着南唐刘氏的血脉,若是日后顺利地复辟南唐,能娶到这个丫头的男人,无疑会成为南唐的皇帝。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一旦刘晴像她娘刘倩所希望的那样,嫁给了陈蓦,陈蓦就能摆脱臣下的身份,一跃成为南唐的君王,换而言之,哪怕是似伍衡这等初代太平军将士的子嗣,在见到陈蓦后也得自称臣下。

    这才是伍衡所无法容忍的!

    他无法容忍陈蓦这个不知底细的外来人有朝一日竟然能在太平军中获得那般崇高的地位与身份。

    平心而论,若是陈蓦也跟金陵公羊家后人枯羊一样,有着南唐忠良之后的美名,那么他与伍衡的关系,绝对不至于恶劣到这等地步。

    但是很可惜,陈蓦出身名门不假,但却是南唐的死敌,大周四镇之一、东公府梁丘家的嫡子,这个身份,陈蓦是绝对不敢向除刘晴以外的任何说起的。

    看看枯羊就知道,身为南唐忠良之后的他,连亲姐姐伊伊嫁给了大周朝廷重臣谢安都不敢声张,又何况是本来就被太平军不少将领敌视的陈蓦。

    或许,倘若刘倩当初在临终前将军中的大权交付给伍衡,让他担任第三代主帅,让陈蓦担任副帅的话,太平军眼下的处境显然会好得多。

    一来,伍衡确实是一位主帅之才,有权谋、有手段,懂得隐忍,与大周前皇帝李暨的第三子、如今的秦王李慎想必毫不逊色。

    二来,倘若陈蓦能摆脱主帅职权的束缚,专心应付战事,绝对是成为连其堂妹[炎虎姬]梁丘舞都忌惮三分的沙场宿将。

    但遗憾的是,刘倩却出于保护自己女儿的私心,将此二人的位置调换了一下,使得极具权谋的伍衡在副帅的位置上颇有限制,也使得陈蓦在主帅的位置上难以施展他那天下无双的武力。

    而更关键的是,由于这件事,使得伍衡深深地嫉恨着陈蓦。

    天上姬[刘晴]……

    既然你这个不明是非的蠢丫头跟你娘一样那般信任着陈蓦那个外来人,那就别怪我伍衡了!

    怀着心中诸般恶念,伍衡面无表情地策马跃下土坡,跟随着队伍朝江东徐徐而去。

    不难猜测。此时的伍衡,显然已有心将[天上姬]刘晴这位在太平军中享有极高声望的公主给抛弃了,说得好听是请她在湖口拖住谢安的八万大梁军,说得难听,无异于让刘晴自生自灭。

    甚至于,最好刘晴能死在湖口。反正似这等不听劝的君上,伍衡也懒得推她上位。而刘晴若是有何闪失,陈蓦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多半会不顾一切地攻击谢安八万大梁军。

    在伍衡看来,谢安的八万大梁军尽管兵甲齐备,但是陈蓦若要杀谢安,也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只要他对谢安产生了杀意。

    而谢安一死,八万大梁军显然也不会善罢甘休。势必会凶猛地追杀陈蓦,而在这两拨人相互厮杀的期间,他伍衡却有着足够的时间与兵力拿下整个江东,复辟南唐大国。

    至于皇帝的位置究竟让谁去坐,那只是后事,反正他伍衡已经做到了复辟南唐的壮举,已足够向江南心向南唐的军民交代。

    不得不说,伍衡确实考虑地很周全。一手[借刀杀人]使地那是相当的熟练。

    而与此同时,在湖口周军大营。谢安尚不知对过十五万太平军已有十万兵远赴江东,毕竟伍衡为了避免遭人怀疑,在行军时亦是相当小心,不曾被周军撞到。

    反正他留下了一个叫做马赴的心腹将领,叫其将他亲笔所书的私信趁夜色射入周营,叫谢安能够得知他太平军大队人马已离开汉口前往江东。不怕刘晴不死在这里。毕竟在伍衡看来,谢安也算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带兵主帅,况且手底下又有八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大梁军,要是这样都无法除掉仅仅只有五万兵的刘晴,那伍衡只能表示。周国气数已尽。

    但是此时,伍衡那位叫做马赴的心腹将领尚未将书信射入周营,因此,谢安依然还以为对面太平军主营仍然有着十五万大军,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八月六日下午,在伍衡最后一支兵马悄然离开湖口的当天下午,作为八万大梁军的主帅,谢安正在蜃姬秦可儿与小丫头王馨二人的搀扶下,尝试着在不借助拐杖的情况下下榻行走。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日],在苟贡这位用毒胜过医术的半吊子郎中的细心诊治下,谢安修养的日子虽说没有一百日那么久,但是满打满算,也有七十日左右。

    本来,为了妥善期间,苟贡是不建议谢安过早下榻尝试行走的,毕竟谢安的双腿骨头还在发痒,这意味着腿骨还未彻底痊愈,但是,谢安实在是顾不了那么久了,想想也是,叫一个本来好端端的人,在床榻、轮椅上修养多达两个多月的时间,谢安实在是受不了了,说句粗俗的话,在这两个月里,他坐得连屁股都快起茧了。

    终于,在帐内无数人屏着呼吸的紧张注视下,谢安在秦可儿与王馨的搀扶下,右脚小小迈出了一步。

    “好!”伴随着萧离一声激动的叫好声,帐内众人纷纷鼓掌,包括以梁乘为首的一干大梁军将领。

    不得不说,仅看周军帅帐这一幕,就值得为刘晴叹口气。

    同样是作为一军主帅,太平军中将帅离心,副帅伍衡带着十万精锐顾自前往江东,任由刘晴在湖口自生自灭;反观周营这边,上下同心,甚至于,似梁乘这等大梁军的将领们,不惜为其主帅谢安行走了小小一步而激动地拍手鼓掌叫好。

    在这种情况下太平军若是还能打赢大梁军,那可真是没天理了。

    当然了,作为当事人的谢安,却有些承受不起亲信、部将们那激动的目光,他实在弄不懂仅仅行走了一小步这有什么好值得鼓掌叫好的。

    “你们几个都闲着没事做是么?——哪就跑到本府帅帐叫好?”谢安没好气地望着帐内那一干叫好的亲信、部将。

    帐内众人嘿嘿一笑,其中,梁乘很少见地说了句玩笑话。

    “大人教训的是……咱不是都闲着嘛!——大人乃我军八万将士的[魂],大人站得稳,我军八万将士才能站得稳,不是么?”

    可能是与谢安接触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梁乘对自己这位主帅的性格也有了几分了解,倒也不像最初时那么拘束。

    “你……”谢安闻言为之语塞,毕竟除了那九千骑兵眼下不知躲在哪个山坳里,剩下七万余大梁军还真没事干。

    这不,一听说自家主帅大人准备尝试下榻行走,屁颠屁颠一个个都跑来鼓掌叫好、呐喊助威。也不想想这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只能说,这帮人实在是闲着没事做。

    望着帐内那帮闲人无语地摇了摇头,谢安深深吸了口气,拍了拍秦可儿与王馨二女的手背,示意她们放开自己,轻声说道,“可儿,丫头,你二人先放开我。我自己来试试……”

    “哦,哥,那你可要小心啊……”

    “是,老爷……”

    秦可儿与王馨小心翼翼地放开搀扶着谢安双手的小手,退后一小步。

    只见在满帐闲人紧张的注视下,谢安深深做了几次呼吸,摇摇晃晃地迈出一步。

    终于……

    心中有些激动的谢安还没来得及露出欢喜的笑容,帐内忽然炸响一声叫好。惊地谢安浑身一震,险些摔倒在地。

    “萧离。你小子给本府滚着出去!”谢安恶狠狠地瞪着险些害他出丑的萧离。

    其实早在谢安开口之前,自觉要倒霉的萧离早已在满帐闲人的哄笑声中逃了出去,躲在帐口的挂幕外,半响后向内探了探脑袋,讪笑地望着谢安,一脸讨好之色。

    无语地摇了摇头。谢安也不去理睬这个莽夫,平衡了一下身体,又迈出一步,当即,帐内诸多闲人纷纷鼓掌叫好。饶是面皮颇厚,也感觉有些不适。

    在帐内来来回回大概走了有一炷香工夫,谢安的脑门上渐渐累出了一层汗水,尽管迈出的步子屈指可数,但无论是他还是帐内那帮闲人,心中都是十分高兴。

    “大人暂且等会。”走上前蹲下身,苟贡一脸严肃地捏着谢安的腿骨,一寸一寸细细捏按下去,半响后严肃的脸上露出几分释然般的轻松笑意,站起身来,点头说道,“应当是没什么问题了,骨头大致已长好,不过为了妥善起见,卑职还是建议大人在今后一月内,最好还是莫要多动,稍微活动一下倒是可以……”

    “唔唔!”谢安连连点头,虽说苟贡只是一个半吊子的郎中,论医术根本无法跟金铃儿相提并论,可奈何眼下金铃儿不在,谢安也只能听信这个用毒胜过用药的家伙的诊断了。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听闻苟贡的话,帐内那般闲人纷纷对谢安抱拳拱手,口述祝贺之词,叫谢安心中倍感无语。

    不过看在此刻心情不错的份上,谢安倒也乐得配合他们一下。

    “同喜同喜,同喜同喜!”

    喧闹了一番后,帐内诸多闲人相继告退,虽说这帮人其实也没啥事,不过总不好一直呆在谢安的帅帐里,毕竟谢安脸上那赶人的表情他们还是看得出来的。

    于是乎,梁乘等大梁军将领继续地到营内各处巡逻,东岭众刺客与金陵众刺客各回各帐、各磨各刀,除了苟贡还要亲自替谢安煎药外,其余那帮人简直可以说是闲地无所事事。

    偌大的帅帐,只剩下谢安与秦可儿、王馨二女。

    不知为何,秦可儿突然察觉到谢安望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侵略的意味,这个发现让她本能地心口处砰砰直跳。

    “丫头?”

    “唔?”忽然听闻谢安喊话,小丫头王馨疑惑地抬起头来,问道,“哥,什么事?”

    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惴惴不安的秦可儿,谢安微笑说道,“苟贡笨手笨脚的,或许会把哥的药给煎糊了,你去替哥看着,待药熬好后,把药替哥哥端来,好吗?”

    仿佛是注意到了谢安那别有用心的一瞥,秦可儿的呼吸微微加速了些许。说什么苟贡笨手笨脚,你这几月喝的药都是那个下属熬的好吧?

    分明是想支开这个蠢丫头!

    秦可儿心中暗暗鄙夷,有些紧张地望向王馨,心下暗暗祈祷这个小丫头莫要被她这位没安好心的义兄蒙骗。

    可惜的是,小丫头的智慧完全没有达到秦可儿的程度,在听了谢安的话后眼睛一亮,一脸喜悦地说道,“让我去替哥哥煎药吗?”

    “唔,这件事非你莫属!——就是说,只有你才能办妥!”眨了眨眼,谢安不遗余力地吹捧着小丫头。

    在秦可儿暗自叹息的目光下,小丫头喜得满脸羞红,点点头说道,“嗯,我去替哥看着!”说着,她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帅帐。

    就这么轻易被骗了……

    别走啊,蠢丫头!

    秦可儿心中哭笑不得,眼瞅着小丫头前脚刚欢欢喜喜地离开帅帐,后脚她便感受到两道充满着侵略意味的视线。

    “可儿?”

    “老爷……”

    “到这边坐。”谢安拍了拍他身旁的床榻。

    “……”秦可儿犹豫了一下,低着头走了过去,顺从地坐在谢安身旁。

    “可儿啊,今日我很高兴,你知道为何吗?”

    抬头望了一眼谢安那满带深意的目光,秦可儿勉强露出几分笑意,轻声说道,“想必是因为老爷的双腿快好了吧……”

    “是啊,”一手揽住了秦可儿的腰际,谢安笑嘻嘻说道,“我真的很高兴呢,双腿快好了,你知道为什么么?”

    这还能有什么原因?不就是……

    秦可儿正腹议着,忽然,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望着谢安无声张了张嘴,继而面色通红地低下头去。

    终于要对自己下手了么?

    这个家伙……

    “今夜,如何?果然老爷我还是习惯主动呢……”谢安笑嘻嘻地附耳在秦可儿耳边说了一句,那股温热的气,让秦可儿不由浑身一颤,耳根逐渐发红发烫。

    望了一眼对过处那张小床铺,秦可儿第一次由衷感激那个敌视她的小丫头,毕竟,为了不让义兄谢安被秦可儿这个狐狸精[骗],小丫头在谢安的帅帐里也支起了一个小床铺,一天十二个时辰监视着秦可儿。

    “不好吧,老爷……若是被小姐得知……”

    “不怕,只要咱小点声,那个傻丫头不会发现的,她那么笨……”

    作为兄长,哪怕是义兄,有这么埋汰自己妹妹的么?

    秦可儿真想替王馨这个小丫头叫声屈。

    不过一对比自己,她还是觉得自己比王馨还要委屈得多。

    该死的,刘晴那个小丫头究竟在做什么?以往不是挺聪明、挺机灵的么?难道真如此轻易地中了这家伙[故弄玄虚]之计?

    此刻的秦可儿,万分希望她的盟友[天上姬]刘晴能即刻攻破营寨,好叫免受清白眼前这名男子所污的苦楚,她却不知,眼下的刘晴,手中仅仅只有五万兵。

    不可否认,事实上眼下刘晴亦准备着攻打谢安的大营,尝试一下她破译的周军[暗号],只不过,就是不知赶不赶得上……

    唔,多半是赶不上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半个时辰

    “老爷,别……不要……小姐就在对过……”

    “嘘,别出声,别让那丫头听见……”

    “呜……嗯……唔……”

    是夜,在湖口周军营寨主帅帐内,[蜃姬]秦可儿遭遇了有生以来最危急的时刻,手忙脚乱地应付着枕边那位男子在她全身游走抚摸的手,低声苦苦哀求。

    身为广陵刺客的二当家,暗中掌握着大周国内最大的情报网,秦可儿并不像金铃儿那样有着令人悲伤的往事,相反地,这个女人凭借着自己能说会道的才能,游走于广陵郡乃至扬州各个达官贵人之间,既是广陵迎春楼的名姬,亦是沟通官府的交际名嫒。

    记得,东岭众四天王之一的[影蛇]苟贡对秦可儿报以强烈的怀疑,毕竟苟贡在投靠谢安从良前,不知在鸿山东岭祸害过多少良家女子,以至于一眼就看出秦可儿乃处子之身。

    一个身为[四姬]之一的女人,一个丝毫不懂得武艺的女人,直到如今竟然还保持着完璧之身,这如何不叫苟贡心中起疑?因此,苟贡难免怀疑起秦可儿的真正身份。

    不可否认,苟贡的猜测并没有错,秦可儿绝非是像她对谢安解释的那样,仅仅只是广陵刺客用来敛财的摇钱树,她乃广陵刺客的二首领,比起万立那些接单杀人赚钱的广陵刺客而言,她始终秉承着广陵刺客[不轻易杀人、更不为银子杀人]的优良传统。

    记得金铃儿与长孙湘雨前后向谢安介绍过大周五大刺客行馆中的广陵刺客行馆,唯一一个不接单杀人赚钱的刺客行馆,指的就是秦可儿,而不是另外一拨由万立率领的广陵刺客。

    谢安府上的三夫人,[四姬]之一的[鬼姬]金铃儿,年幼时曾被金陵城的地痞无赖卖到青楼。若非金铃儿在紧急关头不惜冒着被杀头的危险杀了她的客人,这位后十年凶名响彻金陵一带黑道的女人,险些在十余岁时便丧失了童贞。

    但是,却因此遭到牢狱之灾,甚至一度被关在囚车内发往冀京处斩,全赖丁邱、何涛等同样是金陵城内孤儿出身的玩伴结伙在中途杀了差役、劫了囚车,这才将金铃儿救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金铃儿相当重视金陵刺客内这一帮兄弟,是故。当丁邱受前太子李炜指示前往暗杀谢安、却被中途赶到的梁丘舞打成重伤时,金铃儿当即便从金陵来到了冀京,专程去找梁丘舞与谢安的麻烦。只可惜由于最先的轻敌,被梁丘舞打成重伤,也正因为如此。[鬼姬]金铃儿这位行事亦正亦邪的女人,与谢安产生了交集。

    而与[鬼姬]金铃儿有些相似的是,[蜃姬]秦可儿幼年时亦在青楼,只不过,她并非是被人卖到青楼,而是,从她记事起。她就已经是广陵刺客行馆名下的迎春楼中的一员了。

    那个时候,万立还不是广陵刺客的大首领,广陵刺客仅仅只做情报买卖的生意,他们不杀人。而是专门出售情报给需要的有钱人,比如说,将某州缺粮的重要消息卖给米商,这样一来。那位米粮便能及时将大批的粮食运往该地,或者哄抬原稳定的米价。借此牟取暴利;再比方说冀京朝廷出台了一条新的政策,准备狠狠惩治一番囤积盐米的某些黑心商人,广陵刺客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便能将它卖给那些商人,如此一来,广陵刺客得到了相应的不菲报酬,而那些商人们亦可以逃过一劫,可谓是两赢的事。

    甚至于到后来,广陵刺客的情报买卖,逐渐渗透了官府。就好比说某位县令想用贿赂讨好上官的办法升官,却又不知那位上官的脾气、喜好,那么,这位县令就可以去找广陵刺客,只要价钱合适,广陵刺客甚至能将一州首府大员的小妾穿什么式样的肚兜都查出来。

    也正因为如此,虽说广陵与金陵隔得极近,但是在金铃儿创建了金陵危楼刺客行馆后,双方却不曾因为生意上的事打起来,毕竟广陵刺客那时不接单杀人。

    广陵刺客收集情报的途径,大多是酒楼、茶馆,但是最关键的,还是在于青楼,毕竟大周对青楼的管制并不严厉,哪怕是贵为刑部尚书的谢安,在冀京时亦不乏出入风花雪月之地的风流事,又何况是其他官员。

    鸾燕,这是广陵刺客内部特有一种称谓,用以称代那些以取悦达官贵人,伺机收集情报的女子。

    而秦可儿最初便是作为一名[鸾燕]被培养,与其他无数跟她差不多年纪的美貌女子一起,然而在这个过程中,秦可儿渐渐展露出她杰出的天赋,因此被上一代的首领看中,提拔她当做了接班人。

    秦可儿很擅长借势,能够利用人的心思巧妙地替自己营造有利的背景。

    记得梁丘舞在冀北阵斩十万北戎狼骑的首领咕图哈赤后,获得了[炎虎姬]这个霸气的称谓。此后,某些好事之徒便想出了那所谓的[四姬],即四位纵观天下也屈指可数的奇女子。

    可以说,[四姬]这个词之所以出现,全在于梁丘舞在冀北的辉煌战果,而在此之前,大周根就没有[四姬]这个说法。

    在此之前的梁丘舞,名气也仅仅局限于冀京,与长孙湘雨齐名,被人称呼为[冀京双璧];而那时的[鬼姬]金铃儿,依然还在金陵黑道一带兴风作浪,被无数心惊胆战的人称之为[毒蜘蛛]或者[黑寡妇];那时的[天上姬],指着其实是刘晴的生母刘倩,只不过因为刘倩当时行踪隐秘,世人不知她后来其实已病故,以讹传讹,是故才误以为[天上姬]指的就是刘晴;而那时的[蜃姬]秦可儿,也仅仅只是作为广陵迎春楼的当红名姬,备受达官贵人追捧。

    正所谓无第一、武无第二,哪怕是四姬这个名号,又有谁愿意排在后面?被尊称为[四姬]之首的[炎虎姬]梁丘舞自然是没有那个自觉,但是无论是金铃儿也好、秦可儿也罢。心中都不稀罕这个名号,这也正是长孙湘雨不稀罕四姬名号的真正原因,甚至于,她更讨厌被冀京兵部的官员暗中称呼为[鸩姬],毕竟,比起抛头露面,她更愿意当一个在幕后引导一切的阴谋家。

    如果说金铃儿是觉得[鬼姬]多少比[毒蜘蛛]、[黑寡妇]这两个诨名好听些,这才默认了[四姬]这个称谓,那么对于秦可儿而言。[四姬之蜃姬]这个美名,所带给她的影响绝对是弊大于利。

    自打与梁丘舞、金铃儿等三女齐名被合称为[四姬]后,秦可儿懊恼地发现,垂涎她美色的人更多了,仿佛每一个见到她的客人都恨不得将她绑回家。

    因此。擅长借势的秦可儿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叫人放出了一个谣言,说她是广陵刺客首领私底下的女人,也就是所谓的情妇,这一招,着实吓退了一大批人。

    着将错就错的心思,秦可儿借着[广陵刺客首领的女人]这个伪造的身份。游走于广陵郡乃至徐州、扬州的官场,先后请过不少权利不小的官员吃酒,虽说那些官员当时被灌地大醉,实际上夜里也没享受到这位美人的温软娇躯。但是秦可儿却借此助长了自己的势力,至少,江南官道与黑道两条道上,没有几个人敢动她。

    就像那个广陵郡知府张琦的小舅子邓元。纵然在广陵郡地位超然,也不敢轻易动秦可儿。若不是被谢安与书生墨言几句话挤兑地没有退路,邓元绝对不敢冒犯秦可儿。

    想想也是,邓元在迎春楼吃了整整两、三年的酒,无非就是冲着秦可儿去的,若是他真有这个胆子,早就将秦可儿掳回家了,哪还轮得到谢安将秦可儿收为禁脔。

    不得不承认,擅长借势的秦可儿在广陵可谓是混地风生水起,只可惜,她碰到了谢安。

    拼官场上的人脉,秦可儿顶多也只能借助一下徐州或者扬州一些达官贵人的声势,而谢安乃是冀京朝廷刑部署的尚书,只要他一句话,哪怕是一州之长亦有权当日免职;拼黑道上的势力,秦可儿充其量也只能寻求另外一拨由万立率领的广陵刺客的帮助,而谢安麾下,却有东岭众与金陵众两支刺客,[鬼姬]金铃儿,[镰虫]漠飞,谢安手底下可是有着两位被称为杀人鬼的刺客,单单这两人就足够广陵刺客喝一壶的,更何况还有丁邱、苟贡、萧离、何涛等一帮数年来凶名在外的刺客。

    因此,秦可儿只能选择默默承受,她是个识时务、知进退的女人,她很清楚,她斗不过谢安,两人的势力相差太过于悬殊,悬殊到谢安覆手间就能将广陵刺客连根拔起。看看那万立就知道了,自从丁邱、漠飞在听说谢安遇刺后火速赶到广陵,万立那拨人当即就销声匿迹,躲藏起来不敢露头,至今下落全无。

    可以说,[天上姬]刘晴这位盟友,是秦可儿最后的希望了,倘若刘晴能赶在谢安祸害她秦可儿之前击溃此地八万大梁军,那么秦可儿自然能够逃过一劫,保持完璧之身,毕竟刘晴还需要借助秦可儿替她收集有关于大周朝廷的情报。

    值得庆幸的事,委身为奴已有近二十日,不过谢安却未真正动过她,这让秦可儿倍感欢喜之余很是意外,毕竟谢安每回瞧她的目光,都恨不得将她整个吞下去似的,让秦可儿暗暗心惊。

    而可惜的是,这份侥幸似乎只能维持到今夜的样子……

    侍寝,说实话对于出身青楼的秦可儿而言并不陌生,尽管凭借着她超然的地位,不曾有任何一个男人享受过她那温软的娇躯,但十余年来耳濡目染,她又如何会不知其中的事。

    可以说,在谢安这个岁数尚且小她一岁的男人身上,她经历了太多的初次。初次遇到招惹不起的人、初次被赎身、初次被视为禁脔、初次的侍寝、初次的口舌侍奉,初次被身边的男人抚摸全身乃至身体发烫却不敢反抗……

    秦可儿恨极了身边这个这些日子以来不知轻薄过她多少回的男人,但是,她不敢反抗。

    或许,这就是她与金铃儿、长孙湘雨最大的不同吧。

    秦可儿、金铃儿、长孙湘雨,这三位女子有着相似的共同点。那就是能给男人一种欲罢不能的诱惑。但是,金铃儿与长孙湘雨却并非是轻易能够染指的。

    金铃儿,一个哪怕是在房事时身上也藏着刀片的可怕女人。曾经谢安不止一次地后怕,在汉函谷关时,若是他被冲昏头脑,霸王硬上弓占了金铃儿的身子,金铃儿会不会在事后一刀剁了他。

    而长孙湘雨更加令人心寒,记得她曾经还没对谢安产生爱意的时候就主动勾引过他,当然了。这是有代价的,她让谢安猜猜,看看事后她究竟会因此爱上谢安,还是心怀恨意想剁碎了他,不得不说当时谢安被唬地色心全无。

    相比金铃儿与长孙湘雨。蜃姬秦可儿这位天下难得的尤物女子在性格上似乎更接近伊伊,也就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这使得来就极具魅力的她,更加具有诱惑力,至少对那些大男儿主义的男子而言。

    这不,在被窝里,搂着身躯微微发颤的秦可儿。谢安体会到了一种刺激感所带来的欢愉。

    不不不,这种刺激跟与长孙湘雨在城楼顶上、当着城楼底下大街上无数人的面野战完全不同,那根不能用刺激来形容,那叫疯狂。事实上谢安一直很纳闷自己当时怎么会有那个勇气。

    在帐内那盏昏暗的烛火下,在温暖的被窝内,谢安肆意地抚摸着秦可儿逐渐开始发烫的娇躯。

    不得不说,秦可儿不愧是江南女子。肌肤雪白柔软,尤其是胸前那两团蓓蕾。每一回。当谢安的手在她的敏感处游过时,秦可儿难免全身一颤,继而下意识地望向对过不远处那张小床铺。

    “别怕,那丫头不会发现的……”谢安咬着秦可儿的耳垂压低声音安慰着,他说话时温热的气,能地令秦可儿呼吸急促。

    天见可怜,哪里是怕对过的小丫头发现,此时此刻的秦可儿,恨不得让对过那个小丫头走过来一把掀起被子,看看她心目中的好义兄,究竟在对她秦可儿做什么。

    遗憾的是,小丫头似乎没感觉到对面大床铺上的异样,在昏暗的烛火下眨巴眨巴眼睛,苦恼般说道,“哥,你睡了吗?”

    秦可儿当即感觉到自己左胸处被枕边的男人所吮吸着的凸起被他吐了出来,这让她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

    “睡了!”敷衍似地吐出两个字,谢安的嘴便很忙碌地含住了秦可儿耳垂,敏感点被袭击的快感,下意识地让后者屏住了呼吸。

    “哈哈,又骗我,睡着了怎么还能说话?”在秦可儿咬牙切齿的暗骂下,被她暗骂成蠢丫头的王馨没心没肺地笑着。

    “梦话呗……对不对,可儿?”谢安坏笑着说道。

    “啊……”也不知是被谢安抚摸到了何处,秦可儿能地一声轻喘,权当是做了回应。

    这一声娇喘,似乎引起了小丫头的警觉,她转过身来,睁大眼睛瞅着对过那张床榻,怀疑般说道,“哥,你跟那个可恶的狐狸精女人做什么呢?”

    她察觉到了?

    那个蠢丫头察觉到了?

    秦可儿心中升起几分希望,可惜的是,谢安一句话就打破了她心中的那份期待。

    “瞎想什么?——不许胡闹,睡觉!”故作生气的谢安轻声呵斥道。

    “哦……”小丫头缩了缩脑袋,在秦可儿那[蠢丫头就是蠢丫头]的无声叹息下。

    终究,秦可儿感觉到仿佛有什么棍类的东西正抵着她的下体,这让她能地绷紧了神经,咬着牙承受着异物一点一点侵入她身体所带来的痛苦。

    暗暗叹了口气,秦可儿放弃了原就显得微弱的抵抗,也断了那[或许还会逃过一劫]的妄想。

    “哥,营内那些兵大哥还在叮叮叮地敲,我睡不着……”

    在小丫头那懊恼的抱怨声中,对背着谢安的秦可儿浑身一颤,银牙咬紧,下意识地反手抓牢了谢安的手,似乎是能地寻求安慰。那阵莫名的痛楚。令她皱紧了双眉。

    “睡不着那就……嘶,好紧……”说了半截,谢安倒抽一口冷气。

    “哈?——哥你方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是说,睡不着的话,那就闭上眼睛,过会就睡着了……”

    “哦,”小丫头似信非信地应了一句,继而问道。“哥,要不咱说说话吧,说着说着我就能睡着了……”

    说话?

    你这位[好义兄]眼下还有闲工夫跟你说话?

    秦可儿心中冷笑一声,闭着双目一声不吭。尽管恨极了身边这个坏了他清白的男人,但是秦可儿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还算是怜香惜玉,动作很轻很温柔,没叫她承受额外的不必要的痛苦,甚至于,她渐渐有了感觉。

    享受着在秦可儿这位尤物女子体内进进出出的快感,谢安聚拢几分意识,对小丫头说道。“聊啥呢?”

    这实话,也亏得王馨这个丫头是谢安恩人的女儿,以恩报恩,被谢安视为亲妹妹般对待。换做别人,早被谢安骂回去了。

    “唔……哥,我想念我娘亲了,不知道娘亲现在怎么样……”

    “婶婶啊。哥不是派人将你娘亲护送至扬州寿春了嘛,那可是大郡。还是州府所在,那里的医师,医术肯定要比广陵精湛地多……”

    “嗯……”

    也不知是否是听出了小丫头话中的落寞,谢安安慰说道,“哥已派人知会过扬州州府,你哥的话,那些官敢不听?——你娘到了扬州了,肯定是被当成菩萨供着,每日好吃好喝,悉心调养,待过些日子,待哥这边想办法打赢了太平军之后,咱就去扬州,好么?”

    想办法打赢太平军啊……

    怎么想?在我的身上想?

    出于对失去童贞的失落与愤恨,秦可儿暗自鄙夷着谢安一概的话。

    “嗯!”小丫头欢喜地应了一声,扯了扯被子,有点感激地说道,“哥真好,叫人带娘亲到大城看病……”

    听着小丫头那对谢安充满感激的话语,秦可儿很恶意地试想,若是她在这会儿发出一声娇喘,那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对面的小丫头多半会怒不可遏地跑过来一把掀起她二人的被子……

    可惜,虽然着破罐破摔的心思,秦可儿很想尝试一下,但是一想到后果,她还是打消了这个比较诱人的主意。她终归不是长孙湘雨那种有时疯狂的想法会盖过理智的女人,她很清楚,除非[天上姬]刘晴当真能够击溃谢安,并且抵挡住大周其余军队,否则,枕边这位占了她身子的男人,或许会是她仅有的依靠。

    谢安显然不知怀中的丽人哪怕是在这等无助的时刻,亦相当理智地分析地利害得失,在听闻小丫头的话后,笑着说道,“那有什么,你哥我不是说过要照顾你们娘俩一生嘛!——虽说你这丫头挺傻的,日后恐怕找不到夫家,不过没事,哥养你一辈子!”

    “我才不傻!”小丫头气愤地发出一声咆哮,继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在足足沉默了半响后,怯生生问道,“养我一辈子……就是那种小妾的……”

    “不是!”谢安不留情面地打断了小丫头的妄想。

    这个蠢丫头,究竟有多想当她义兄的小妾啊……

    被这个可恶的家伙真心视为妹妹不是挺好么?一生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也不敢有人欺负你,更不必为此付出身体作为报酬……

    秦可儿暗暗叹息着。

    凭着二十余日的相处,秦可儿也算是了解了谢安与王馨这对义兄妹之间的事,对谢安这个贪恋女色的家伙竟然还有[十倍报于恩]这种难得品性而感到由衷的惊讶。

    不得不说,秦可儿着实有些嫉妒王馨,毕竟后者什么都没做,就认了谢安这么一位在大周朝廷的权贵当义兄,从今之后只有她欺负别人、绝没有别人敢欺负她的事,不过话说回来,以这个小丫头的品行,也不会去欺负别人,但无论如何,好歹是一辈子吃穿不愁了吧?也不必害怕遭人惦记,更不会有朝一日被一个男人半强迫着给……

    秦可儿微微转过头去,望了一眼身旁的谢安,心下自怨自艾般叹了口气。

    这就是命……

    秦可儿任命了,就跟她会叫秦可儿这个名字一样,终有一日她会给一个名叫谢安的、小她一岁的男人,这都是命。

    很诡异地,仿佛在秦可儿认命之后,从下身传来了那种莫名快感似乎也变得迅猛地许多,若非她死命地用右手捂着嘴,或许她早已娇喘出声。

    左手,反手死死地抓着谢安的手臂,虽然恨极了他,但是在此时此刻,秦可儿似乎觉得抓着他的手,能给她带来某种莫名的安全感。

    也不知持续了有多久,秦可儿浑身一震,幽怨地望了一眼身后的谢安,默默地承受着着被有些激动的谢安紧紧抱着的感觉。

    意外地不厌恶……

    秦可儿的心砰砰直跳,她当然清楚谢安对她都做了些什么,但不知为何,被他紧紧抱着的时候,她心中却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总归,自己也已二十二岁了……

    激动过后,秦可儿很冷静地分析着她方才的那份悸动,将那份悸动理解为自己总归是女人,能地也想过成家。

    “让奴去清洗一下……”秦可儿小声地对谢安说道,示意后者从她身体中退出来。也难怪,虽说无奈于谢安,然而秦可儿绝不想因此怀上他的孩子。

    让她感觉有些惊讶的是,她的语气竟然是那样的平静,羞涩中带着几分魅惑,而不是气愤。

    “现在?当着那个傻丫头的面?”谢安压低着声音反问着秦可儿,继而小声说道,“要不待会吧,先等那个丫头睡着……”

    秦可儿暗自叹了口气,心中暗暗埋汰对过那丫头实在没什么用,还说什么要监视着他二人,可结果呢,她那位好义兄还不是当着她的面将她秦可儿给吃了?

    好在秦可儿出身青楼,自然也懂得预先准备避孕的药物,是故,她倒也不担心因此会怀上谢安的孩子。毕竟她在白昼的时候就早已意识到今夜她逃不了了,是故早早地服下了避孕的药,免得遭来尴尬。

    但是话说回来,虽然方才那种感觉还算不错,可那些东西一直留在体内,这总归是个祸害,秦可儿迫切希望对过的傻丫头快点睡着,好叫她有机会清洗一下身体。

    而就在这时,帐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通报。

    “报!——启禀大人,太平贼军夜袭我营,此刻正强攻南营门楼!”

    “什么?”谢安下意识地坐了起来,好在秦可儿手快,一把扯过被子遮住了裸露的娇躯,否则,对面的小丫头势必能瞧出不对。

    “斥候呢?刺客们呢?——何以太平军打到我军营门附近,尚未前来通报?!”怒斥一句,此刻的谢安也顾不上与秦可儿温存,快速穿上衣服,拄着拐杖走出了帅帐。他总归还有着身为一军主帅的意识。

    一面感受着快感过后的余韵,秦可儿一面细细倾听着谢安在帐外询问具体的战况。

    不错嘛,刘晴那个小丫头,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摸到了周军的大营门口……

    秦可儿嘴角扬起几分莫名的笑意,随即,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愠怒,无尽的愠怒。

    刘晴那个该死的丫头,你掐着点来的是吧?!

    要不就别来!要不就早些来!

    老娘这边都被人给完事了你才来?这算什么?

    就不能早来半个时辰么?!

    饶是理智如秦可儿,此时亦出奇愤怒了。

第四十四章 泄密的书信

    或许就连伍衡也万万没有想到,明明他已带走十万兵马,只留给刘晴五万人,可刘晴却竟然还敢出兵夜袭谢安的营寨。而更叫人感觉震惊的是,由于周军昨夜侦查来敌的防范做得极其糟糕,以至于当太平军骤然对周军营寨的南面门楼展开攻势时,周军主营内的将士们这才察觉到不对,幸亏大梁军上将梁乘在意识到不妙后急忙从其他几营调来五千枪兵、五千刀盾手,死死堵住营门,这才将太平军迅猛的攻势成功阻挡。

    可能是因为眼下刘晴手中可用的兵力不怎么多的缘故吧,在还未彻底控制周军南营门楼的情况下,见惊动了周军整个营寨,刘晴当即选择了撤兵,使得这一番来势汹汹的夜袭总归显得有些虎头蛇尾。

    次日清晨,在用过早饭后,谢安将麾下所有的部将、亲信一概叫到了帅帐,包括大梁军以梁乘为首的一干将领,东岭众的漠飞、苟贡,金陵众的丁邱、萧离等等,细细一数竟有四十来人,使得原显得宽敞的帅帐眼下竟是人满为患。

    “谁来跟府解释一下,昨夜太平贼军何以能险些攻下我军南营门楼?!”

    此刻说话时的谢安,不似平日那般和气,举手投足间有着一种莫名的气势,叫默然坐在角落的[蜃姬]秦可儿心中微微感觉有些惊讶,惊讶于这位比她还要小一岁的男子,一旦认真起来竟有着这般充满威慑力的气势。

    也难怪秦可儿会感到惊讶,毕竟谢安还从未在她面前摆过官威,这使得秦可儿难免不经意地忽略了这位昨日才刚刚占了她身子的男人,不单单只是一个贪恋女色的家伙那么简单,他,乃大周冀京刑部署府衙尚书。

    不得不说。纵然是作为事外者之一的秦可儿亦感受到了谢安那满带威慑力的气势,而作为当事人,此刻帐内那一干人低着头不敢言语,尤其是东岭众与金陵众刺客。

    见无人搭茬,梁乘生怕认真起来的谢安因为无人搭话而愈加愤怒,犹豫一下,出列抱拳告罪道,“大人,昨夜之事实乃末将疏于防范。还望大人恕罪!”

    事实上,昨夜之事跟梁乘半点关系都没有,相反地他还有功,若不是他当机立断,在没有请示过谢安的情况下从其他几营调来守军阻挡太平军。或许昨夜周军南营门楼会一度落于太平军之手。而他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想替东岭众与金陵众刺客解解围罢了,倒不是说他与漠飞、苟贡、丁邱等人关系有多密切,只不过是他对谢安这位自家主帅大人极有好感,不想这位大人因为处置自己的亲信而感到尴尬。

    也不知是否是看出了梁乘的心思,谢安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他,朝着他善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府还未糊涂到这种地步……梁乘,昨夜之事不关你事,你先回列。”

    “呃……是!”抱了抱拳。梁乘在谢安善意的微笑下回到了原先站着的位置。

    见此,谢安的脸色又沉了下来,目视了一眼帐内众人,忽而沉声喝道。“漠飞、丁邱,出列!”

    在帐内众人鸦雀无声的注视下。漠飞与丁邱低头走上前一步,抱拳口称一声大人。

    眼瞅着默不作声的两位心腹亲信,谢安微微皱了皱眉,沉声说道,“你二人谁与府解释一下,何以昨日太平军能在你等眼皮底下摸到我军南营?!”

    “卑职知罪!”漠飞叩地抱拳,口称认罪,着实光棍地很,仿佛丝毫没有要辩解的意思。

    也难怪,毕竟身为东岭众四天王之一,漠飞被冠名[杀人鬼]、[镰虫]等赫赫凶名,在金铃儿因为生下女儿妮妮而身手大减的情况下,漠飞毫无悬念地成为了谢安麾下最擅长暗杀的刺客。

    在谢安看来,如果说他的大舅子陈蓦在作为刺客方面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对手,那么第二位绝对属于漠飞,这个冷血而心思缜密的男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刺客。

    但有句话说,上天是公平的,在赐予了你一部分的才能后,相应地也会取走一部分。

    很遗憾的,谢安的大舅子,那位无论是在武道还是刺客之道都足以称之为天下无双的太平军第三代主帅陈蓦,因为幼年时的遭遇导致心理上出现了难以诊治的创伤,极其厌恶呆在狭隘而黑暗的环境下,这等心理上的魔障,简直可以说是葬送了陈蓦在刺客方面的才能。

    要知道正因为如此,当初谢安在汉函谷关时,才能与金铃儿一起躲在营中堆积杂物的屋子里,直到被营中听闻动静的周军将士所救。若是反之,恐怕谢安与金铃儿这对如今的夫妇,早在那时就已被陈蓦所杀,也不会有后来的许多事。

    而与陈蓦恰恰相反的是,漠飞却患有着重度的自闭症,不善于跟人打交道,平日喜欢呆在狭隘而昏暗的环境下,或者是不起眼的角落,最好是别人看不到他、他却能看到别人的地方,这会让他感到莫名的舒坦。

    漠飞终日蒙着面,将全身裹着严严实实,别以为这是他一时起兴,或者是某种特殊的嗜好,准确地说,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

    记得曾经谢安尝试过让漠飞摘掉脸上蒙着的黑布,结果呢,这家伙只不过是走了几步,便打碎了谢安府上好几个价值上千两装饰花瓶,让谢安好生心疼,慌忙将手中的黑布还给了漠飞。

    这样的人,又岂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谢安辩解,毫不夸张地说,光是此刻被帐内数十双眼睛盯着,漠飞便感觉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个让他感到极其不安的地方,把自己关在更加狭小、更加黑暗的屋子里。

    不得不说有时候谢安实在有些哭笑不得,陈蓦与漠飞这两位在他看来堪称天下第一、第二的刺客,竟然有着这般叫世人惊愕的怪癖,果然是非常人。相比之下,谢安暗自庆幸天下刺客中曾经的第二位、也就是他府上的三夫人[鬼姬]金铃儿。除了恼怒时爆几句[老娘如何如何]的粗口,或者骂几句黑道上用来威胁人的黑话,性格倒也还算正常,至少没像陈蓦与漠飞这般扭曲。

    正因为了解漠飞的性子,谢安也没去过多地逼迫他,将目光望向丁邱,问道,“丁邱,你来解释一下!”

    “是!”在谢安心中可以为归如正常人一类的丁邱抱了抱拳。低声说道,“昨夜,我金陵众与漠都尉的东岭众弟兄,像往日一样,遵照着大人的命令。监视着我营外围五到十里的范围……”

    帐内众人闻言很是惊讶,就连谢安亦是倍感疑惑,他原以为是东岭众或者金陵众自持受他信任,擅离职守,疏忽防范,这才被太平军钻了孔子,可听丁邱眼下这么一说。却似乎并非是那个样子。

    “唔?——既然如此,何以太平军能在你等眼皮底下摸到我军营寨?”谢安错愕问道。他并没有去怀疑丁邱的话的真实性,毕竟丁邱是金铃儿最信任的属下与兄弟,在金铃儿因为嫁给谢安而逐渐淡出金陵众后。丁邱继她之后成为了金陵众的二代当家,丁邱没有理由会在这种事上诓骗谢安。

    “此事在在大人召唤我等之前,我与漠都尉也探讨过,我二人当时亦感觉有些纳闷。细想之下,我二人倒是得出了一个可能……”

    “说来听听。”

    “是!”抱了抱拳。丁邱沉声说道,“我与漠都尉皆怀疑,太平军昨夜是借着敲打我军[暗号]的办法,骗过了我金陵众与东岭众的弟兄,趁夜摸到了我军的营寨……”

    “暗号?”谢安脸上露出几许古怪之色,迟疑问道,“你是说,那个府想出来用来戏弄天上姬刘晴的[暗号]?”

    “是……”似乎是看出了谢安心中的困惑,丁邱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说道,“尽管大人与帐内我等皆知那暗号其实没什么意义,但是,贼军多半不怎么认为,误以为是我军用来联络的暗号,是故,一路上敲敲打打,尝试着借此混到我军营寨附近,而不妙的是,我与漠都尉手底下的弟兄们不曾防范,误以为敲打暗号的那是友军,是故不曾去细细打探,导致贼军在我等眼皮底下摸到了营寨……对此,卑职不敢推卸责任,不过,贼军的运气确实不错,一路上竟不曾撞到我与漠都尉手底下任何一个弟兄……”

    说了半天竟是巧合?

    在听懂了丁邱要表达的意思后,谢安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他原以为是自己军中的防备哪里出了漏洞,要么就是东岭众与金陵众刺客擅离职守,却不想竟是巧合……

    倒也不能完全推到巧合那方面上,金陵众与东岭众确实有责任,毕竟他们不能因为那个无意义的暗号,就盲目地以为是友军,也就是那九千在离营后不知在何处游荡、就连谢安也不知其究竟位置的骑兵,不过若是这般追讨起来,恐怕谢安得负大部分的责任,毕竟他是一军主帅,想出了用无意义暗号骚扰[天上姬]刘晴的计策,却没有相应地做出防范,提前告诫东岭众与金陵众刺客,太平贼军很有可能借着那个无意义的暗号浑水摸鱼。

    说实话,这件事谢安真没想到,毕竟那个无意义的暗号只是他用来扰乱[天上姬]刘晴计算的疑兵之计,也就是故弄玄虚,他原以为刘晴会在这个暗号上想破头,而从昨夜的夜袭看来,刘晴似乎破译了那个暗号……

    在谢安看来,刘晴也是个很小心谨慎的女人,前些日子在意识到无法以微小代价攻下他谢安的营寨后,便一度放弃了强攻,这般小心的女人,若非是已有把握破解了那个暗号,是绝对不会轻易夜袭他谢安的兵营的。

    一想到这里,谢安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实在很难想象,刘晴是怎么破译他那个来就没有任何意义的暗号的。

    等等,这么说的话,自己能否借此算计一下刘晴呢?

    终归谢安以往没少被长孙湘雨教导兵法上的灵活运用,一想到此事便陷入了沉思。

    在谢安看来。刘晴似乎深信那个暗号必定有着某种隐晦的讯息,更何况昨夜她率军袭营也算是成功,这无疑会使得刘晴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在错的那条歧路上越走越远。

    这,算得上是意外的收获么?

    苦笑着摇了摇头,将那个听上去像是自我安慰的解释抛之脑后,谢安沉声说道,“既然昨日东岭众与东岭众的弟兄们并未渎职,府这边也不再追究。就当是买个教训!——至于昨夜之事,府也有责任,不曾及早提醒你等提防太平军鱼目混珠,就占个五成吧,至于五成。漠飞,丁邱,就由你二人来背负!”

    并非是谢安收买人心的话,事实上,他确实有些心虚,毕竟,当昨夜军营南营门楼战斗开打的前夕。身为一军主帅的他正在做什么呢?啊,正在享受着[蜃姬]秦可儿这位天生尤物的美妙,或者说正在回味那种妙不可言的愉悦,以至于当他拄着拐杖来到南营时。太平军早撤离了。

    可以说,若不是梁乘当机立断,在没请示过谢安的情况下从其他几营调来兵力防守,导致南营被太平军攻破。谢安这张脸不知道该往哪里搁。

    正因为如此,谢安实在不好将此事怪罪东岭众或者金陵众的刺客。毕竟当他搂着秦可儿那温热的娇躯时,人家可是在营外吹冷风。八月里的夜风,还是相当寒冷的。

    因此,漠飞与丁邱二人无可厚非地得跟谢安一起负责,毕竟他们是东岭众与金陵众刺客的直接负责人。

    “暂时革除漠飞北镇抚司[锦衣卫]司都尉一职,与丁邱南镇抚司[六扇门]司都尉一职,什么时候……唔,有查到昨日率军袭我营寨的太平军将领叫什么名字么?”

    见谢安的目光望向自己,梁乘不敢确信地回道,“启禀大人,好似是叫徐乐……”

    “徐乐是吧?”点点头,目视漠飞与丁邱二人,谢安沉声说道,“什么时候你二人将那个徐乐活杀或擒,你二人再官复原职,要是跑了那家伙,你二人就当一段时间的小卒子吧!在此之前,你二人的职务由苟贡与萧离暂代。——有问题么?”

    “卑职遵命!”心中苦笑一声,丁邱抱拳领命,尽管他很清楚即便被削去了官职,他与漠飞一样还是谢安的心腹亲信,可一瞧见身旁萧离那挤眉弄眼、眉开眼笑的傻样,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郁闷。

    “你呢,漠飞?”

    “卑职会将其首级带到大人跟前!”漠飞点了点头,抱拳领命,看他眼中那泛起的丝丝杀意,不难猜测,太平军将领徐乐的下场多半不会好到哪里去。

    望着漠飞那恭顺的模样,一直静静在旁观瞧的秦可儿心中着实有些惊讶。

    漠飞的凶名,秦可儿可以说是耳闻已久,比起丁邱这位金陵众的二代当家,漠飞是东岭众中唯一一位与金铃儿一样冠名杀人鬼的刺客,这般凶人在谢安面前如此服帖,秦可儿着实没有想到。

    秦可儿更没有想到的是,谢安竟是如此赏罚分明,纵然是亲信也不纵容,一下子就将两位亲信那般高的职位都削掉了,难道他就不怕部下心生怨言么?秦可儿着实有些纳闷。

    不过实际上,秦可儿却是想岔了,谢安对漠飞与丁邱的处罚并不是很严厉。毕竟将漠飞的职务叫苟贡暂代,或者说将丁邱的职位叫萧离暂代,这其实就好像将左边口袋里的钱放到右边口袋,北镇抚司[锦衣卫]依然还是东岭众的势力范围,南镇抚司[六扇门]也还是金陵众的地盘,质上没有任何的区别。

    而这也正是谢安叫苟贡与萧离暂代漠飞与丁邱二人职务的原因,至于秦可儿之所以无法理解,那只是因为他们广陵刺客内部并不团结,不像东岭众与金陵众,哪怕谢安将漠飞或者丁邱的职务交给其各自刺客行馆内的任何一个弟兄,二人都不会心生怨言,因为在他们看来,一个刺客行馆,身就是一个整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怕是缺胳膊少腿,照样有各自的行馆负责下半生的生活,绝不会出现抛弃同伴的事。

    而这,却是秦可儿无法理解的,毕竟她与另一拨广陵刺客的首领万立有着无法调和的原则上的矛盾,虽说同为广陵刺客,但是内部并不团结。

    简单嘱咐了几句,叫众人警惕太平军,谢安便将那一干人打发走了。顾着坐在帅帐主位上思忖着什么。

    比如说,想办法算计一下[天上姬]刘晴,为昨夜的事找找场子,不过一想到昨日太平军竟然能那般幸运地摸到己方大营的南营,期间不曾撞见任何一个东岭众或金陵众刺客。谢安惊叹其好运之余,实在有些郁闷。

    郁闷,着实是郁闷……

    是个男人都清楚,做那种事的快感其实也就只是喷发时的那短短些许时间,与女人不同,男人根不需要那么久的前戏铺垫……

    这么说的话,其实昨夜自己大多数时间是在替她服务么?

    谢安眼神莫名地瞅了一眼秦可儿。目光中所饱含的复杂意味,让聪慧的秦可儿亦不由愣了一下,无法理解那其中的深意。

    唔,是了。起初半推半就,后面这个女人其实也蛮享受的嘛,全身都放松下来了,哼哼唧唧的。捂着嘴还都忘乎所以地差点喊出声,害地自己还真怕她叫出声来。被那个傻丫头听到……

    还不用动,只要躺着就行了,哪像自己,累个半死……

    唔,照这么理解的话,自己昨夜其实挺吃亏啊,虽说心理上倒是满足了……

    还是跟舞儿在一起最轻松,什么都不用做……呃,不过那在心理上其实挺别扭……

    唉,看来自己就是犯累的命!

    “真好啊,女人……”望着秦可儿,谢安由衷地发出一声感慨。

    秦可儿闻言一愣,原以为谢安又对她起了什么色心,可待她细细一瞅谢安的眼睛,却发现那里并没有什么,更多的是她所无法理解的东西。

    “总觉得老爷正在想一些对奴而言很失礼的事呢……老爷不是在想太平军的事么?”秦可儿有些尴尬地插了一句嘴,连她也弄不明白她为何会感到尴尬。

    “太平军?哦,对对对……”被秦可儿一提醒,谢安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低头皱眉思忖。

    唔,昨夜那刘晴袭我军营寨成功,想必会对那个无意义的暗号深信不疑,自己倒是可以从中下手,算计她一把……

    吃亏可不是我谢安的性格,唔,定要想办法找回这个场子!

    吃亏……

    啊,太吃亏了!

    应该是她来服侍自己的嘛,自己弄地最后倒像是自己服侍她似的,她倒是轻松,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就好了,自己倒是累地跟牛似的……

    算了算了,看在她昨夜还是初夜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了,怎么说自己也算是怜香惜玉的,昨夜动作都很温柔,也不至于弄疼了她,唔唔……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吃亏啊……

    抬起头瞥了一眼秦可儿,谢安砸了砸嘴,在究竟想要征服感还是想要轻松的快感中找寻答案。

    望着谢安那似有深意的目光,初经人事的秦可儿莫名地感觉面红耳赤,心跳加快。

    谢安猜得不错,尽管对谢安占了她的身子感到极其不满,但是对于他温柔的动作,秦可儿感觉还是挺欣慰的,毕竟她出身青楼,见过许许多多肮脏的事,也知道天底下有些在她看来丧心病狂的男子,不将女人当人看待,而是当成可供交易的筹码、物品,或者是单纯的发泄道具。

    事实上,秦可儿真没想到昨夜谢安竟会那般温柔地待她,那足可称得上是怜香惜玉,毕竟先前谢安看她的目光可是很粗暴、很直接的,仿佛恨不得将她整个吞下去。

    想着想着,秦可儿感觉自己的双颊逐渐发烫,气息亦变得有些凌乱,毕竟撇开心情上的不渝不谈,她的身体昨夜还是蛮享受的。她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在初次时体会到快感,更多的只是疼痛,如此想想,其实她也算是蛮幸运的?

    赶忙摇了摇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抛之脑后,秦可儿深深吸了几口平静了一下心情,待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谢安不知何时已坐到她了旁边,以几乎贴着脸的距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下意识地挪开发烫的脸,秦可儿用带着几分娇媚的口吻尴尬说道,“老爷莫要吓唬小奴呀……”可惜,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谢安打断了。

    “昨夜……感觉还算不错吧?”

    “……”听着那露骨而无耻的话,秦可儿气地娇躯微颤,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谢安确实没弄疼她,而且让她在初次会体会到了愉悦。

    秦可儿心中百般挣扎。可事实出发,谢安说的确实没错,可从心出发,她却不想承认这一点,毕竟她可不是心甘情愿地给眼前这位还小她一岁的男人。

    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是在试探自己么?

    自己都失去地几乎一无所有了。他还试探什么?

    出于对不解事物的惊恐,秦可儿艰难地点了点头,勉强露出几分娇羞的笑容,毕竟在她看来,眼下她只有尽可能讨好眼前这个男人这一条出路,除非刘晴能将她救出去。

    “太好了!”在秦可儿惊愕的目光下,谢安抚掌轻笑一声。仿佛是如释重负般,继而,他压低声音,一脸郁闷地说道。“昨夜老爷我为了怜香惜玉,太吃亏了,总感觉到头来我是来服侍你……今晚换你!”

    “……”秦可儿傻呆呆地看着谢安半响,这才明白过来他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着实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她还以为谢安说那话是为了试探她什么,却没想到。谢安竟然只是纠结于那点芝麻大的事,跟个孩子似的,还摆出一副吃亏懊恼的模样。

    我求你污我清白了?

    吃亏的人是我好不好!

    真恨不得一棒子打死这个不知好歹、不知廉耻的无耻家伙!

    唉,反正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一回跟两回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希望刘晴那丫头赶紧打败这个无耻家伙,将自己救出去吧。

    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句,秦可儿强忍着心中那份出于无奈之外的莫名火气,勉强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羞涩地点了点头。

    此刻的秦可儿,依然还希望着刘晴能够将她救出苦海,这份期待,仅仅只维持到当日夜里。

    就当谢安准备在小丫头王馨的眼皮底下跟秦可儿做那事时,忽然听到通报,大梁军的主将梁乘将一封信递给了谢安。

    “大人,这是方才有人用箭矢射入营中的,被我军巡逻士卒拾到!”

    说完这句话,梁乘便当即告退了,他可不是傻子,眼见秦可儿已坐在床榻内侧角落,用被褥遮着自己的娇躯,哪里还敢过多停留,甚至于,自打进来后他就没敢抬头。

    “周军谢帅亲启?”瞥了一眼梁乘离去的背影,谢安念叨着信封上的字,暗自嘀咕道,“这分明是给我的,可这附近,谁会写信给我?还是用箭矢射入营内……”

    摇了摇头,谢安撕开信封,细细观瞧,仅看了一眼,谢安脸上便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喃喃说道,“呵呵呵!哎呀,这还真是……叫人意外啊!”

    “何事叫老爷如此意外呀?”秦可儿心中微微一动,已除下平日装束、仅下贴身单衣的她,挪过身来,前胸贴着谢安的后背,眼神瞄视着他手中的书信。

    毕竟这才是秦可儿最初默认自己被谢安赎身的真正目的,毕竟谢安可是大周朝廷刑部尚书,更是此番八万大梁军的主帅,与八贤王李贤一同协力进兵[三王]与[太平军]这两股反叛势力的总负责人,在他身边能获取的珍贵情报,肯定要比呆在广陵的迎春楼更多,更为关键。

    当然了,最质的原因,依然只是秦可儿招惹不起这位大人物。

    也不知是不是睡过了身边的女人就将她当成了自己人看待,谢安并没有刻意遮掩,而是目视着纸张上的字迹沉思着。

    而在他身后的秦可儿却是面色微变,美眸中闪过阵阵震惊,心中更是犹如惊涛骇浪袭过,远比她昨日给谢安之前更让她感到惊恐,莫名的惊恐,无尽的惊恐。

    只见那张信纸上,只写了寥寥七个字。遒劲有力,笔力不凡,不难猜测,势必是出自一位不同寻常的人物所写。

    [兵十万,已赴江东!]

第四十五章 事难预料

    兵十万,已赴江东……

    伍衡那日所写的密信,终于送到了谢安手上,不得不说,他这七个字可谓是言简意赅,每一个字都是极为关键,无论是指代军队的[兵],还是代表数量的[十万],或是表明时间的[已],亦或是代表目的地的[江东]。

    当这些关键性的字眼结合起来,尽管伍衡并未在信中明言是哪只军队,但是至少稍微有点头脑的人,皆能猜到这指的便是太平军。毕竟在这附近,军队数量超过十万,况且又想去江东的,便唯有太平军。

    当看到这七个字时,秦可儿的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叫她极其震惊的可能性,倘若这封信并非是天上姬刘晴的计策,那么就意味着,这位太平军名义上的首领,或许被人给出卖了……

    难道这个男人早早就在太平军内部安插了内细?

    细细思忖了一番,秦可儿在心中排除了这个可能性,毕竟在谢安深思的时候,她密切关注着他的神情,她注意到,当谢安起初瞧见那封信的时候,他眼中亦露出了几许惊讶与意外,这意味着,这封突如其来的告密书信,很是出乎他的意料。换句话说,太平军内部有人打算要除掉刘晴……

    是因为刘晴那个小丫头的存在威胁到了某人么?

    秦可儿美眸闪过几丝异色,脑海中浮现许许多多太平军将领,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对象便是太平军第三代主帅陈蓦。

    陈蓦,这个十一年前才中途加入太平军的男人,看似瘦弱不起眼,实则却是一个力能扛鼎的怪物。在秦可儿所得悉的情报中,这个男人当年冒名暗助西境叛军,助其镇守函谷关时。随手在关内选了一柄重达三百多斤的巨型斩马刀,前后将大周朝廷大将军吴邦与南公府世子吕帆斩于马下。

    或许有人会说,既然有巨型斩马刀这柄武器的存在,那么势必有人能够将其抡起,这不稀奇。对,说得不错,可要知道,那陈蓦可是单手抡刀,将吴邦与吕帆这两位大周征西军的主帅斩杀。这份怪力。足以傲视天下群雄。

    难道是这个男人想夺刘晴的权?

    秦可儿微微皱了皱眉,可细细一想,她却感觉有点不对劲。毕竟据她所知,陈蓦成为第三代主帅的时候,刘晴那小丫头片子才四岁大。几乎可以说,是陈蓦一手将刘晴抚养长大。

    若是这个男人当真有心要夺刘晴的权,用得着现在再来陷害刘晴?

    更何况据秦可儿了解,刘晴一直暗恋着这位似兄似父的男人,对其始终报以特殊的感情,这件事在太平军高层中人尽皆知。换而言之,陈蓦实在没有必要去陷害一个对他报以深深爱恋的女人。

    既然不是陈蓦的话……

    伍衡!太平军三代副帅伍衡!

    此人乃初代太平军副帅伍卫之子。在太平军中享有着不逊色刘晴的威望,刘晴那小丫头片子若是死在这谢安手里,那么最得利的应该就只有那位副帅大人了……

    虽然陈蓦乃第三代主帅,可他总归是中途加入的外来人。而且身世不详、底细不明,若不是刘倩、刘晴这对母女前后不遗余力地支持他上位,就算陈蓦武艺天下无双,也无法与伍衡抗衡。

    暗暗思忖了一番。秦可儿便得出了一个比较可信的推测:由于湖口周军方面的主帅谢安避战不出,使得太平军内部在战略上产生的分歧。

    在她看来。极有可能是天上姬刘晴坚持要先解决到谢安这八万大梁军,继而在东征江东;而伍衡则认为,他们太平军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取得江东,在大周朝廷派来第二波援军之前,在江面上做好防御,阻断周军强渡长江、征伐江南的道路。两方的人意见相持不下,因此,太平军分兵了,由刘晴带着五万人继续留在湖口与谢安的八万大梁军对峙,而伍衡则率领着十万兵马征伐江东。

    而那封告密书信的来意,恐怕是伍衡想借刀杀人,借谢安这把刀杀掉刘晴,因为只要刘晴一死,他无可厚非地便能成为太平军最具资历的领袖,取代陈蓦成为一军主帅。

    仿佛是被自己的推测吓到了一般,秦可儿只感觉后背泛起阵阵寒意,她正打算针对这件事在心中发一声感慨,却冷不丁听到面前的谢安用古怪的口吻长吐了一口气。

    “好狠呐……”在秦可儿惊愕的目光下,谢安道出了她心中有感而发的感慨。

    “什……什么?老爷指的什么?”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秦可儿弱声弱气地试探道,说话时,她心中微微有些发憷,还以为自己的心思已被谢安看穿,毕竟这个男人方才一口道破了她心中的感慨。

    所谓天下无事、庸人自扰之,其实谢安根就没有试探或者怀疑秦可儿的意思,他只是能地针对那封书信报以一声感慨罢了。

    谢安不傻,虽然比不上长孙湘雨与刘晴,但是秦可儿想地到的事,他多少也能够明白。

    在看到这封信的最初,谢安能地想法是,这或许是卫绉派人送来的书信,毕竟卫绉是长孙湘雨安插在太平军高层中的内细。在三年前,长孙湘雨恩威并施,又许诺卫绉锦绣前程,叫卫绉反水成为了大周朝廷的密探。因此,谢安觉得极有可能是卫绉送来的书信。

    但是细细一想,谢安却感觉有点不对劲。

    与卫绉接头的事,一向都是东岭众的漠飞直接负责的,据谢安所知,长孙湘雨颇为珍惜卫绉这颗重要的棋子,而卫绉人也是个爱惜性命的家伙,绝不可能冒风险将这等重要情报送到谢安营内,除非谢安派漠飞直接与他联络。

    总归卫绉并非是无关紧要的小卒子,他好歹也是六神将之一,与其叫他冒着泄露身份的危险送来太平军的机密情报,谢安更倾向于此人一直潜伏在太平军高层。毕竟这颗棋子若是用的巧妙,在最关键的时刻叫其反水。甚至能够一举将太平军全数歼灭。

    而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卫绉被长孙湘雨叮嘱过,为了保证他身份的隐秘,卫绉在这三年来只与东岭众中几个特定的刺客接触,甚至于,此人身边至今还留有一到两名东岭众,协助他向漠飞传递消息。换而言之,以用箭矢将书信射入己方周军大营这种称不上万无一失的传递消息的办法,绝不可能是出自卫绉的手笔。

    既然不是卫绉。那么送来这份书信的人的用意,就值得叫人推敲了……

    脸上露出几分怪异的笑容,谢安摸了摸下巴,很遗憾的,由于他对太平军的情报了解地并不多。更没有叫秦可儿这位收集情报的专家心甘情愿委身于他,因此,他并没有猜到告密的人乃是伍衡。毕竟他对伍衡的了解,也仅仅只限于[三年前不慎被其逃脱、并没有被八贤王李贤所钓起的大鱼]这个程度罢了。

    但是即便如此,谢安才猜到,这或许是太平军内部产生了矛盾,因此有人想借刀杀人先除掉[天上姬]刘晴。

    “看来刘晴并不能服众嘛……”听闻秦可儿的问话后。谢安哈哈一笑,闲不住的右手下意识探到了身旁丽人那已退下衣衫的翘臀,一面轻柔地揉捏着,一面怪笑说道。“倘若此信并非是那刘晴诡计,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下意识地绷紧着臀部,默默承受着谢安肆意的抚摸,秦可儿暗骂谢安这个在思考事物的时候总是会无意识挑逗她的恶习。

    不过让秦可儿有些意外的是。这次谢安很快便回过神来,将揉捏着她臀部的手抽了出来。扯过被褥盖在秦可儿身上,啪啪啪拍了几下手掌,继而对帐外的亲兵说道,“来人!——叫漠飞来!”

    谢安的亲兵,其实也并不是固定的,要么是东岭众客串,要么是金陵众客串,倒不是他信不过梁乘手底下的大梁军,只能说,比起大梁军的士卒,相对的还是东岭众或者金陵众刺客更加让谢安安心,毕竟谢安可不知道他忌惮的大舅子陈蓦早已离开了湖口前往南郡江陵支援[三王]。

    因为了解陈蓦的性格,因此,就算陈蓦是他的大舅子,谢安也提防着他,毕竟陈蓦对太平军有着远超对其家门的忠诚,宁可舍弃东公府梁丘家世子的身份,也要当太平军这大周朝廷眼中的贼兵。

    与一提到此事便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即清理门户的梁丘舞不同,谢安倒是能够理解陈蓦的心思,毕竟据谢安所知,陈蓦爱上了太平军中某个女人,唔,已婚的女人。

    以为是刘晴,后来才从小道消息得知,竟然是刘晴的生母……

    这让谢安暗呼大舅子果然是非常人。

    在谢安看来,除非他能在不伤及刘晴的情况下将太平军复辟南唐的希望泯灭,否则,陈蓦这位梁丘家的嫡子是绝对不会回心转意的,必要之时,或许对他谢安这位堂妹夫亦会痛下杀手,正因为如此,谢安始终戒备着陈蓦,毕竟人只有一条性命,谢安还要留着这条小命去享受美人的温柔。

    不消片刻,漠飞便撩帘走入了帐内,而此时,秦可儿已在谢安的示意下用被褥遮住了裸露的娇躯,总归她也是一位循规蹈矩,尽管出身青楼,但那并不表示她不懂得何为从一而终。

    用她的话来说,于谢安已是备受屈辱,又岂能再叫其他的男人看到她清白的身体?尽管这份清白已被面前这个男人所玷污。

    “大人!”入帐后,漠飞抱了抱拳,向谢安行了一礼。

    谢安点点头,将手中的书信递给漠飞,说道,“漠飞,你先看看这个!”

    双手接过书信瞄了一眼,漠飞那露在脸上黑布之外的冷漠眼眸泛起几分困惑,皱眉说道,“卑职不知情!”

    他这句话的深意,恐怕也只有谢安听得明白。漠飞的意思是说,卫绉并没有派人与他联络过,再者,这份书信的笔迹也不像是卫绉所写。

    “我知道,”点了点头。谢安轻笑着说道,“此信若非是刘晴诡计,那么,刘晴极有可能是被太平军中某个人给出卖了,那个人想要借我军之手除掉刘晴……因此,府想让你今夜去太平军兵营探一探,看看是否如此信所写,太平军已有十万兵远赴江东!”

    “是!”漠飞用一向言简意赅的话说道,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去。

    见此,谢安连忙喊住漠飞。

    “等等,漠飞,府还有事要嘱咐你。——你此番前往太平军探查其虚实,需谨慎、谨慎、再谨慎。你要知道,太平军那边也有一位潜入数万大军营寨如入无人之境的无双刺客!”

    骤然间,漠飞那冷漠的双目中爆发一股极其强烈的战意,这个从骨子里渗透着冰冷的男人,在听到这句话后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双目中绽放着异样的神采。

    “陈——蓦——!”一字一顿地吐出了这个他心目中想要超越的对象的名字,漠飞整个人都仿佛激动地颤抖起来。重重一抱拳,对谢安说道,“大人,若是碰到那人。卑职斗胆请示……”

    “不!——若是遇到他,你就撤!”打断了漠飞的话,谢安沉声说道。

    “……”漠飞沉默了,原先的激动消逝地无影无踪。

    说实话。即便漠飞如今已超过金铃儿,成为他手下最得力的刺客。但是谢安并不认为漠飞便能赢得过陈蓦,毕竟后者是梁丘公嗟叹中百年不遇的奇才,武学天赋甚至还要在梁丘舞之上。但是出于不想打击这位得力下属的心思,谢安好言安抚道,“府知道,你一直想与他交手,不过眼下并非是合适的时机,大局为重!——府答应你,有朝一日,若是无法避免要与他敌对,府便叫你与他单打独斗,如何?”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多谢大人!”

    “不过,今夜你还是需要谨慎,若是被他察觉,当即退走,明白么?”

    “是!”怀着微微有些遗憾的心情,漠飞抱了抱拳,离开了帅帐,顾自出营夜探太平军营寨去了。不得不说此行相当凶险,换做旁人恐怕是惴惴不安,而漠飞却仿佛没有所谓的恐惧,他是天生的刺客,冷漠、谨慎,不惜命。这也正是谢安方才禁止他与陈蓦交手的原因。

    望着漠飞离去时的背影,谢安不禁深思起来。

    说实话,他并不乐意瞧见太平军分兵,毕竟太平军一分兵,就意味他再钉死在湖口这块地上已失去了原的意义,但是那封书信的到来,使得这一切全然不同了。

    不过话说回来,倘若那封书信的内容属实,刘晴那个小女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啊,只剩下五万人都敢夜袭自己的兵营?

    是了,从她的角度出发,越是兵少,就越得装出强势的样子,这样一来,自己都不敢去攻打她。

    想的不错啊这招,只可惜被人给出卖了……

    五万兵……

    而自己手底下有八万大梁军,嘿,攻守之势要对换了嘛!

    杀刘晴?

    不不不,等逮到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就用她逼大舅哥就范,虽说这招有点下作,不过,真心不想与大舅哥沙场相见呐……

    下作就下作吧,若是自己请求朝廷赦免刘晴,再将这封告密的书给大舅哥与刘晴那个小丫头看,想必他二人也会感到心灰意冷吧。

    不错不错……

    只要大舅哥肯归降的话,自己这边再对小舞说说好话,小舞多半也会原谅大舅哥吧,她一向很重视自己的家人的……

    嗯嗯!

    最后再恳求一下吕公,如果能消除杀子之仇的话,那就一切圆满了……

    谢安越想越高兴。

    而他这份笑容却是被秦可儿给误会了,倒也不能全然说是误会,毕竟倘若那封书信内容属实,再怎么看刘晴都已输了一半了,最初太平军压制大梁军,那是因为太平军有十五万,而大梁军仅仅只有八万,人数上相差太过于悬殊,而如今,倘若刘晴当真是剩下五万人,又岂是大梁军的对手?

    当然了,这只是谢安的看法。秦可儿并不这么认为,就算刘晴手中只有五万人,也未必没有胜算,因为她注意到了谢安脸上的笑容。

    哼!祸害了自己还不算,连最后一位在四姬名额内女人都不放过么?

    秦可儿很恶意地猜测着,不过她这回倒是误会了谢安,说实话谢安并没有想对刘晴怎样怎样的心思,毕竟有大舅哥陈蓦这层关系在,除非刘晴那个小丫头主动投怀送抱……唔。看样子是不太可能。

    以为自己赢定了?

    定能得胜抱得美人归?

    偏不叫你如愿!

    眼瞅着谢安脸上的笑容,秦可儿越看心中越不是滋味,心中没来由地充满了怨气。天见可怜,谢安只不过是想象着他包括大舅子陈蓦与小舅子枯羊在内的一大帮亲眷,日后汇聚一堂开家宴时的和睦。只能说。谢安在秦可儿心中的印象实在是太糟糕了。

    出于某种无法言喻的怨气,秦可儿心中升起了想办法帮刘晴一把的心思,毕竟在她看来,只要破解了谢安那针对刘晴的[故弄玄虚]之计,让刘晴能够恢复平日里平静,凭借着她可怕的才智,她并未没有胜算。

    问题在于。如何在谢安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将这件事的真相传达给刘晴呢?

    就在这时,一声充满愤怒的呵斥打断了秦可儿的思绪。

    “你、你、你……你干嘛脱光衣服?”

    秦可儿愣了愣,抬起头来。正巧望见小丫头王馨正端着苟贡替谢安熬的药走进来,愤怒地瞪着她。

    这个蠢丫头……

    嘴角扬起几分淡淡的笑意,秦可儿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说道。“睡觉,当然要脱衣服咯……”

    可能是在营内除了被谢安欺负就没有其他什么可供解闷的事了。秦可儿忍不住想逗逗王馨这个小丫头,顺便报复一下昨夜这个傻妮子,竟然没察觉她义兄当着她的面,占了她秦可儿的身子。

    “胡说!”小丫头满脸通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看到了秦可儿那裸露的身体,愤愤说道,“你分明就是想勾引我哥,你这个偷腥的野狐狸!——不要脸!”小丫头用手指刮了刮脸蛋。

    喂喂喂,越骂越过分了吧?

    秦可儿一双美眸闪过几分不悦,事实上她并未勾引谢安,也从未承认过勾引谢安,不过此时此刻嘛……

    “说得好过分呢,小小姐。老爷将小奴从青楼赎身,小奴对老爷感激万分,只可惜身无长物,唯有这副身体……”怀着几分恶意,秦可儿娇羞一笑,香舌轻舔嘴唇,那极具魅惑的模样,让正在喝药的谢安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真好呢,老爷还看得上小奴蒲柳之姿……”又接了一句,秦可儿恶意地上下扫视地小丫头的身体,有意无意地将目光在其胸前停留了一阵,继而叹息着摇了摇头。

    “你……你……”小丫头气地双肩微颤,连连跺脚,可在对比了一下自己与秦可儿的身段后,她万分沮丧。

    “哥,你没有跟这个可恶的野狐狸做那……那种只有夫……夫妻才能做的事吧?”小丫头吞吞吐吐地询问着谢安。

    “当然!——只不过是这些日子夜里很冷,你哥我搂着她取暖而已!”谢安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得很是正气凌然,叫秦可儿暗暗鄙夷。

    “呼!”小丫头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不复方才的弱势,趾高气扬地瞧着秦可儿,眼中神色意思大概也就是:你也不过是我哥取暖的活暖炉。

    秦可儿又好气又好笑,她倒是渐渐能够理解了,为何谢安会这么喜欢这个呆傻的蠢丫头,确实讨人喜欢,唔,如果嘴里再干净点更好了……

    对此秦可儿实在有些郁闷,毕竟小丫头对她的称呼,从[可恶女人]一路下降到[狐狸精],再变成如今勾引男人的[偷腥野狐狸],亏得秦可儿还算冷静、理智,兼之眼下她在谢安心中的地位还不稳固,要是换做长孙湘雨,早想方设法将这个没教养的小丫头整得哭爹喊娘了。

    “哥,不要被那个野狐狸勾引哦!”

    睡下后,小丫头不放心地反复的叮嘱着谢安。

    “唔唔,肯定的!——嘶,还是好紧……”

    “唔?什么?哥你方才说什么?”

    “呃,我说……被褥里好凉,对!”

    可能是为了报复秦可儿方才的事,小丫头很恶毒地说道,“那就抱着那个野狐狸取暖嘛!”

    “唔,正抱着呢……”

    在小丫头得意的轻笑声中,秦可儿暗自替她可怜的智慧叹了口气,赤身地伏在谢安身上,轻轻挪动着下体。

    同时,在心中对谢安报以强烈的鄙夷,毕竟在她看来,这个家伙实在太无耻了,想占她便宜竟然还计较力气付出多与少……

    确实没有昨夜时那样舒服呢,好累……

    可恶的无耻家伙!

    眼瞅着在自己身下一副享受表情的谢安,秦可儿气地不行,再加上方才谢安提到刘晴时露出笑容叫她感觉很不是滋味,新仇旧恨加到一块,她不由又想到了那个打算,思忖如何想办法帮刘晴一把的打算。

    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

    我偏不叫你如愿!

    绝不承认自己吃醋的秦可儿在心中暗暗发誓。

    谢安恐怕是想不到,就算是占了她清白身体她也未生出反抗心思的秦可儿,竟然会因为他那个无关紧要的笑容,心生怨言,打定主意要帮刘晴一把。只能说,女人心、海底针,绝非轻易能够猜到。

    次日清晨,漠飞回到了营寨,证实了那封告密书信的可信,就在谢安抚掌大笑,说出擒获刘晴势在必得的话时,他并没有注意到,看似平静的秦可儿,实则心中很是不悦,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何会有种莫名的愤怒。

    于是乎,继太平军的伍衡之后,周营这边也出现一位正打算着向太平军泄露情报的……唔,不算内细的内细。

    使得原对周军有利的战局,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第四十六章 攻守之势

    ——八月八曰亥时三刻,鄱阳湖口太平军大营——

    太平军副帅伍衡的离开,不可否认严重削弱了天上姬刘晴手中攥着的军事力量,使得原本的十五万大军瞬间缩水至五万人,原本人满为患的帅帐,如今也只剩下寥寥七名将领。最

    不过凡事都有利弊,反过来说,伍衡的离开也不是丝毫好处都没有,至少此刻留在帐内的七位太平军将领,除了[天玑神将]卫绉乃是一位混迹在太平军内部的歼细外,其余六人皆是陈蓦与刘晴的死忠将领。

    虽然看上去刘晴的手中的力量严重缩水,但是本质上,这支只有五万人的太平军,绝对要比伍衡在时加团结,紧紧围绕在刘晴这位灵魂人物身边,犹如铁板一块。

    真是麻烦啊……

    虽说兵力大减,可凝聚力却要比之先前高出了不止一筹啊……

    默不作声地坐在帐内,卫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在座的其他六名太平军将领。

    杨峪,[天上姬]刘晴的亲卫将领,陈蓦嫡系精锐[三百天府军]的统领,本身才能与武力毫不逊色[六神将],甚至有过之而不及,有甚至,竟能能叫伍衡心生忌惮,在卫绉看来绝对是一流猛将;

    徐乐,这个卫绉眼中的傻大个,先前由于冒然插嘴反而被伍衡用话挤兑地方寸大乱的莽夫,可谁能想到,这厮竟然比天权神将魏虎还要凶猛,昨夜奉刘晴之命,作为主将夜袭谢安军营,险些将周军南营门楼攻破。

    还有另外四人,冯浠、严邵、姜培、楚祁,每个都是统领万兵的将领,是陈蓦在过去十余年里陆续从天下各地招揽的豪杰。

    对于这四人,卫绉了解地并不多,毕竟伍衡与陈蓦关系不和,导致两派的将领们亦是互往来,而他卫绉与枯羊,算是太平军中少有的中立派,因此,卫绉也不好过多地接触陈蓦一系的将领,免得被伍衡所误会。

    是故对于这四人,卫绉也只是粗知大概。

    据他所知,冯浠曾是大周枣阳地方军的军司马,因得罪上官被治罪;严邵原本乃义阳郡县尉,仗义执法得罪了当地权贵而遭到报复;姜培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户,世代以猎虎、狼、鹿等野兽为生;楚祁,出身于南阳有名世家旁支,也不知为何会加入太平军。

    卫绉原以为阻碍他计划的仅仅只有杨峪与他的三百天府军,可在接触了这几人一两曰后,他这才发现,除了杨峪外,其余这几个也绝不简单:徐乐是一位比起魏虎毫不逊色的冲锋猛将;曾经当过军司马的冯浠很擅长战场指挥兵马与艹练士卒;曾当做县尉的严邵精于治军;猎户的姜培能够模仿各种飞禽走兽的叫声,擅长制做陷阱;而楚祁甚至是一位难得的帅才,论是统兵、率兵、战场指挥兵马、甚至是艹练士卒,皆是一把好手。

    平心而论,若不是他们脑袋上顶着陈蓦一派的名号,[六神将]之位根本轮不到卫绉、魏虎、枯羊等人来做。

    不过话说回来,刘晴这五万大军才仅仅只有六名堪重用的大将,不得不说太平军在将领的培养方面确实远远不够,要知道在冀州军中,光是有资格与才能成为一军主帅的,便有费国、马聃、唐皓三位,而自这三位以下,张栋、欧鹏等人亦堪堪能够肩负此重任,只可惜主帅的职位只有一位,由费国很荣幸地任职,使得马聃、唐皓这两位才能并不逊色费国多少的主帅级人才,相当屈才地成为了费国的副手。这也正是八贤王李贤先前能够在一方面攻打韩王李孝时,一方面准备进攻楚王李彦的原因所在。而至于向苏信、李景等只负责战场上指挥兵马冲杀的将军,在冀州军那是不计其数。

    比起人才济济的冀州兵,太平军在将领的选拔与培养上,实在是远远不够,或许这就是太平军有意培养像卫绉、魏虎、枯羊等一批年轻将领的原因吧。

    “还商量什么?杀过去就得了!——大梁军也没几个能打的!”在些许沉默过后,徐乐攥着拳头喊道。

    不可否认徐乐说的不错,大梁军中确实没几个能打的将领,哪怕是主将梁乘,也不是猛将类型的将军,他的才能体现于在战场上调度、指挥兵马。毕竟大梁军原本的任务,也仅仅只限于扫除附近郡县的山贼、强盗一流,是一支用来稳定治安的军队,跟冀州军这种杀伐军队不同。

    “杀过去?”冯浠轻笑一声,老神在在地说道,“前曰得了周军便宜,你还真以为周军是一帮脓包?——那曰算你运气好,没撞到那谢安麾下的东岭众与金陵众刺客……要是被那帮刺客盯上,那可有瞧的了!——我若是谢安,那曰直接叫那些刺客们先杀了你,你一死,我军必定崩溃!”

    徐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露出一副怏怏之色,嘟囔道,“我就不信那周军也有能够比拟陈帅那个怪物的家伙!”

    同样是怪物两个字,从伍衡口中说出来与从徐乐口中说出来却完全不同,相比较前者,徐乐的语气中充满了憧憬与敬佩。

    “东岭众的杀人鬼、[镰虫]漠飞……据说死在他手中的人,绝不会少于陈帅!”楚祁微笑着接了一句。

    “嘁,那有什么?”徐乐不屑地撇撇嘴,大大咧咧说道,“不过是多杀了几个毫还手之力的弱者罢了,他本事他来杀我?”

    说这话时,徐乐并不知道,其实他已经被漠飞这个杀人鬼盯上了。

    “行了行了,”似乎是不耐烦众将的吵闹,杨峪皱眉说道,“我等只要听从公主殿下命令即可,瞎嚷嚷什么?——徐乐,莫要打搅公主殿下思绪!你要是觉得皮痒,杨某陪你耍耍!”

    徐乐闻言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这位勇武甚至还要在[天权神将]魏虎之上的猛将,竟然被杨峪平淡的一句话说得不敢还嘴。

    不愧是陈蓦那个怪物的副将……

    瞥了一眼闭上嘴的徐乐,卫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杨峪,这位与伍衡一样是根正苗红的初代太平军士卒后裔出身,拥有着难得的武力与才能,却甘愿屈居陈蓦之下的将领。

    对于此刻帐内的争吵,[天上姬]刘晴始终是微笑着看待,毕竟虽说同样是争吵,但是跟伍衡尚在时完全不同,留在这里的,皆是忠心于她的将领,这种氛围,让刘晴感到十分的舒心。

    “徐乐,眼下可不是与周军死磕的时候!”微微一笑,刘晴轻声解释道,“总归我军眼下只有五万兵马,前曰之所以叫你夜袭周军营寨,一来是我想试试周军用来联络其友军的暗号是否好用,二来嘛,便是想叫周军不敢轻易出营攻击我军……”

    “因为伍衡的离开?”楚祁轻笑着问道。

    “不错!”赞许地望了一眼楚祁,刘晴点头说道,“虽说伍衡……咳,伍副帅行军前往江东时颇为谨慎,不至于叫周军得悉我等眼下势弱,不过,那谢安可是个头脑灵活的家伙,若是我军在伍副帅离去后数曰内毫动静,他势必会心生怀疑,既然如此,我等便要营造出我军依然强盛的气势,叫其误以为我军依然还有十五万大军,不敢轻离营寨!”

    “啊?原来是这样啊……”徐乐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继而佩服说道,“公主殿下好计策,莫非这就是兵法中他娘的什么[虚什么实什么]?”

    “虚虚实实!”杨峪没好气地扫了一眼徐乐,替刘晴正了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所说的话。

    “公主的意思,是想叫我军占据主动么?”严邵若有所思地问道。

    “唔!”刘晴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谢安麾下有八万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大梁军,而我等如今只剩下五万兵,正面交锋,多半不是其对手。因此,我等愈发要摆出强势的气势来,决不能叫他得悉我军眼下势弱,否则,其大军攻打我营,敌我双方攻守之势,恐怕就要易位了!——我军眼下兵少,若还不能占据主动的有利局面,那这场仗就要艰难许多了!”

    “原来如此!”帐内众将恍然大悟,哪怕是卫绉,亦不得不承认刘晴的胆识与机智。

    而就在这时,忽然寂静的四周隐约传来了叮叮叮的金属敲击声,这个声音叫正商讨着军情的刘晴等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倾听了几声,姜培笑着说道,“周军还真是不学乖啊!——公主殿下早已将其暗号破解,那帮人却还未得知……”

    可是让姜培有些纳闷的是,刘晴的眼中却露出了浓重的神色。

    不对……

    这个声音……

    周军将那[暗号]改了!

    刘晴皱了皱眉,她拥有着与长孙湘雨与李贤那等超常的记忆力,岂会听不出那叮叮叮的声响比较前些曰子已有了彻底的改变。

    前些曰子的暗号很平缓,每个小节相隔时间颇长,有足足四、五息,而这次却是相当的急促,仅仅只有一息的间隔,若是不仔细倾听,恐怕多半会以为那是对方胡乱敲打,毫规律。

    说实话,周军会将暗号改变,这并不出乎刘晴意料,问题在于,周军今夜又是想做什么。

    “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了……”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妙,杨峪皱眉提醒着刘晴。

    刘晴皱皱眉不说话,试图再次破译周军的暗号,可遗憾的是,这次的暗号其频率与前些曰子有着决然的不同,饶是刘晴聪慧异常,却也法在短时间内破译。

    “好似是冲着我军大营来的……”冯浠的面色微微一变,有些紧张地说道,“公主,莫非是徐乐昨夜袭了周军南营,周军气愤不过,今夜前来报复?”

    “多半还是搔扰吧!——跟前几曰一样,叮叮当当敲一夜,屁事没有!”徐乐不屑地说道。

    “……”刘晴闻言双眉紧皱,她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妙,但是又说不上来。侧耳倾听着,听着那叮叮的声响越来越近,她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猛然间,刘晴美眸一睁,沉声说道,“通告全军将士,周军要强行夜袭我营,叫全军戒备!”

    包括卫绉在内,帐内众将闻言一惊,疑惑地望着刘晴。期间,冯浠不解问道,“不对吧?按公主方才所言,周军绝对不敢袭我营啊!”

    “唔,”刘晴一张秀丽的面孔沉了下来,满腹疑团地说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可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谨慎些总没错!”

    “是!”冯浠点了点头,起身抱拳说道,“既然如此,末将提三千人去会会周军!”

    “不可!”举手打断了冯浠的话,刘晴沉声说道,“周军依靠暗号联络友军,此事昨夜徐乐将军已证实。便是靠着那个暗号,徐乐将军才能有惊险地摸到周军的南营……而眼下周军已改了暗号,我一时半会也法破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的暗号,同样是周军联络附近友军、传递消息的媒介,换句话说,就算冯浠将军提兵迎战,亦会被其绕开,与其如此,倒不如守大营!”

    谢安猜的丝毫不错,在经过了昨夜的袭营后,刘晴对那个意义的暗号深信不疑。

    “困守么……”众将面面相觑。

    要知道太平军的大营那可是十五万人的大营,而如今伍衡带走了十万人,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是大营空出了十万人的份额。

    似乎是瞧出了帐内众将的脸上的难色,刘晴安慰说道,“周军在夜里用这等暗号联络友军、传递消息的办法虽然巧妙,但亦有个极为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周军某支兵马在行军的过程中,为了向友军传递所在位置的消息,势必会一直敲打暗号,如此一来,我等只需注意何处响起暗号声,便叫士卒堵死那个方向……”

    帐内众将闻言释然般吐了口气,纷纷抱拳而去。

    而与此同时,在三十里外的湖口周军营寨帅帐,谢安正轻搂着[蜃姬]秦可儿那温软的身躯,一脸自得地笑着。

    “她一定会这么认为吧,[天上姬]刘晴!——五万人,却要守十五万人的营寨,这可是一个不小的负累……为了充分地运用麾下士卒的战力,她多半会选择死守营寨,哪个方向传来我军的暗号,就在哪个方向添加兵力……嘿!”

    看着谢安那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知为何秦可儿心中很不是滋味,竟然冒着被谢安怀疑的风险,与他针对此事谈论起来。

    “死守么?她若是出营呢?”

    “她不敢的!”摇了摇头,谢安一脸笃定地说道,“她深信我军的暗号是联络友军、传递消息的媒介,为了防止派出应战的兵马被我军绕开,意义地在营外乱转,她势必会选择死守营寨!”

    “的暗号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问题呀!”谢安轻笑一声,说道,“与前两曰一样,也只不过是意义的暗号罢了,只不过,我有意吩咐其中几支兵马在敲打暗号后便即刻攻打太平军大营,并未叫他们攻打的方向,这样一来,刘晴便会下意识地觉得,东面响起暗号声,就只要在东面添加兵力就好……等到她将大半兵力皆投入东面时,真正的夜袭兵马便会从其大营的另外一方展开攻击……她来不及回防的!”

    “声东击西么?”秦可儿有些惊讶地瞧着谢安,她这才意识到,这个在她看来耻而好色的家伙,也绝非是庸才,至少这个男人所作的布局,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先是换了一个同样意义的暗号,叫刘晴费心费力去猜,逼地她在尝试破译暗号不果后只能奈选择死守十五万人的营寨,而不是主动出击与周军抢占先机,从而垫底了太平军只能被动挨打的局面。

    其次,再用那意义的暗号设计,声东击西,叫刘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几支只不过是诱饵的周军上,而真正的杀招,却是那些并未敲打暗号、潜伏在夜幕之中、只等着在何时时机给予太平军致命一击的军队。

    不愧是年纪轻轻便能成为大周刑部尚书,便能成为一军统帅的人物,果然是难得的逸才。

    秦可儿不得不承认,这个耻而好色的男人,一旦认真起来,还是相当有才华的,如果能改掉那好色、耻等种种恶习,他也算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

    但是话说回来,眼瞅着谢安脸上得意的笑容,她心中却愈发不是滋味。

    很得意么?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天上姬]刘晴那个小丫头?

    秦可儿闷闷地咬了咬嘴唇,在心中暗自给谢安贴上了喜厌旧的标签。

    可事实上,谢安丝毫没有想那回事,天地可鉴。

    只能说,再聪明的女人有时也会钻牛角尖,而且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后,轻易不会改变想法。

    “可儿亦懂军事……唔?可儿,怎么了?”谢安意外地瞧着秦可儿,他发现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没什么……”秦可儿低声说了一句,不可否认她有些失落。

    只要是女人,就几乎没有不重视自己外貌的,连金铃儿、梁丘舞这等奇女子都法免俗,秦可儿亦是。

    尽管是在被迫的情况下这才**给谢安,但是在秦可儿看来,谢安在得到梁丘舞、长孙湘雨、金铃儿等天下知名的美人后,还是会对她起色心,这是否意味着,她在容貌方面比梁丘舞、长孙湘雨、金铃儿加出色呢?

    若非如此,谢安又如何会在家中已有贤妻的情况下,还强迫她做他的女人?

    在**后,秦可儿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毕竟她一直很不悦自己在[四姬]中排名最末,而如今,虽说不是出自她的本意,但她确实是成功勾引了谢安这位梁丘舞与金铃儿的夫婿,倒也可以借此一吐长年在[四姬]中排名最末的恶气。

    但是自从看见了谢安在谈起[天上姬]刘晴时的莫名笑容后,她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若是她能取代梁丘舞、金铃儿在谢安心中的地位,那就意味着她比那两个女儿加出色,按照这个思路,谢安在她面前提起[天上姬]刘晴,是否就意味着她秦可儿还不如刘晴那个小丫头片子?

    岂有此理!

    强行占了自己的清白不说,还这般[喜厌旧],明明玷污了自己还不过几曰,就想着抓到刘晴那个小丫头,也对她施暴……

    秦可儿越想越气,越想越失落。

    “可儿?不舒服?”谢安关心地询问着身边的女人。尽管秦可儿名义上是他用重金买来的女奴,但是众所周知,谢安并不是一个注重身份的人,对自己的女人向来是一视同仁,这也是金铃儿、伊伊等出身不怎么好的女子为何会那般深爱着他的原因。

    “多谢老爷关系,小奴只是……只是有些倦了……”秦可儿轻声说道。

    若是在以往,秦可儿多半对会谢安的关切嗤之以鼻,可是摆着刘晴这位假想敌在,她却是相当受用。

    美眸一瞄谢安脸上的担忧之色,秦可儿试探着说道,“老爷,能替小奴倒杯水么?或许小奴喝了水会感觉好些……”

    “哦,好的!”谢安不疑有他,亲自起身,替秦可儿倒了一杯热水。

    端着茶杯抿了几口,秦可儿心中很是纳闷,其实她不想喝水,但是不知为何,眼下的她却很希望谢安能为她做些什么……

    而让她加纳闷的是,喝着谢安替她倒的水,秦可儿莫名地感到了心安,下意识地朝着谢安靠了靠,轻轻依在他怀中。

    平心而论,尽管秦可儿与谢安已把能做的都做了,可那绝对不是发自内心,不过眼下,她倒是很希望谢安能轻轻搂着她,说几句温柔而动听的话。

    “老爷,莫要跟小奴聊打仗的事了好么?——小奴听说,老爷也是咱广陵人呢?”

    秦可儿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听说她很想知道周军今夜夜袭太平军营寨的战局,但是此时此刻,她一次也不想从谢安的口中听到[天上姬]刘晴的名字。

    “是啊,”谢安哪里猜得到怀中女人的心思,笑着说道,“不过老爷我那时,可是相当落魄的,在十里塘的苏家当家丁……那时候,根本不敢想象会有如今呢!”

    “不敢想象何事呢?”秦可儿香舌舔了舔嘴唇,一副媚态地望着谢安。

    是的,她在勾引谢安,出于某种难以描述的女人心,她第一次主动勾引谢安。

    谢安可不是个呆傻的人,闻其弦而知其雅意,搂着秦可儿笑嘻嘻说道,“当然是不敢想象有朝一曰竟能将我广陵郡的名姬搂在怀中咯!”

    若是换做几曰之前,秦可儿多半会在心中暗暗鄙夷谢安这番充满挑逗意味的话,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感觉心口砰砰直跳,对谢安的奉承很是受用。

    “老爷那时不曾到过迎春楼么?——依老爷的脾气,小奴实在不敢想象,老爷那时竟不曾去过迎春楼……”

    “可儿你这是糗我么?”在秦可儿嗤嗤笑声中,谢安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着说道,“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呢?”秦可儿歪着头问道。

    只见谢安吸了口气,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义正言辞地说道,“想当年,老爷我也是有为青年,志向颇远,岂会沉迷女色?”

    “咯咯咯……真话呢?”

    仿佛是泄了气的皮球般,谢安的身子顿时瘫软下来,叹息般说道,“实在去不起啊,那等高消费的场所……”

    “噗嗤……”秦可儿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媚眼瞄了一眼谢安,玩笑般说道,“那还真是可惜呢……”

    “可惜?”

    “对呀,若是那个时候,小奴便有幸结识老爷……那小奴就多了一位[会成为大周朝廷刑部尚书]的裙下之臣呢!”

    “怎么着?你还打算包养老爷我不成?”谢安好笑地摇了摇头。

    “不成吗?——据老爷所说,老爷当时可是连饭都吃不上呢……若是当时小奴找到了老爷,给老爷吃,给老爷穿,还有……”说到这里,她伸出香舌舔了舔谢安的耳垂,细声说道,“难道老爷就不心动?”

    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谢安重重一拍秦可儿的翘臀,说道,“晚了!”

    “所以说可惜嘛……”秦可儿眨了眨眼,怯生生地说道。

    望着秦可儿那一副娇弱的模样,谢安不由感觉嘴唇发干,体内仿佛有股火焰燃烧着。

    “好胆,敢这般戏弄你家老爷我,看老爷我怎么罚你!”

    “老爷要如何处罚小奴?”秦可儿很配合地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当然是……”嘿嘿一笑,谢安吻上了秦可儿那略带几分凉意的红唇。

    受此突然袭击,秦可儿下意识地睁大了双目,继而眼眸神色逐渐变软,缓缓地闭上双目。

    这样就好……

    虽然不希望刘晴那个小丫头战败,但是眼下,不知为何真心不想提起她……

    这样就好……

    感受着谢安在自己嘴里肆意吮吸的莫名刺激感,秦可儿逐渐有些动情了,呼吸亦不由变得凌乱起来。

    她风情万种地望着谢安,是个男人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而就在谢安打算将秦可儿推倒在榻上是,对过的小榻上,睡迷糊的小丫头嘟囔着睁开了朦胧的眼睛。

    “哥,好吵啊……你、你、你、你们做什么呢?——你这个可恶的该死的偷腥野狐狸,放开我哥!放开、放开、放开、放开、放开啊!”

    瞅了一眼气地满脸通红地小丫头,秦可儿双颊滚烫,有感觉有种勾引人家丈夫被抓歼的错觉。

    这让她很是不适,毕竟她一直都觉得,跟谢安在一起,她是受害的一方,是被迫、助的一方。

    “哥!”小丫头气愤地瞪着谢安,毕竟犯困的她一觉醒来,却愕然看到她的义兄正在与她极其厌恶的野狐狸热吻,她此时的心情可谓是极其的恶劣。

    “我只是……”面对着小丫头那近乎质问的目光,谢安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义正言辞地说道,“你哥我只是在欺负她!”

    “欺负她?”小丫头狐疑地望着谢安。

    “对、对啊,你想啊,我把她嘴里的水都喝光,她就会感到口渴,我不给她喝水,渴死她!——你看她现在是不是全身发烫?这就是因为缺水的缘故!”

    “可我娘说,只有夫妻才能嘴对嘴的亲嘴……”

    “所以说那不是亲嘴,那是欺负她!她不是说你坏话嘛?哥帮你教训她!狠狠地教训她!”

    “嗯!”一想起秦可儿曾暗喻她的身材,小丫头脸上露出了愤愤之色,转头瞧了一眼秦可儿,却发现她正呆呆地坐在榻上,双目神,会错意的她心中也有些不忍,拉了拉谢安的衣袖小声说道,“哥,小小的替我出口气就好了,也别太欺负她……”

    “你放心!”

    没有去理睬正哄骗着懵懂知小丫头的谢安,此刻的秦可儿确实有些六神主,捂着自己胸口,隐隐感觉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与惶恐。

    我……到底是怎么了?

    为何会主动去……

    咬了咬嘴唇,秦可儿用复杂的目光望向谢安。未完待续。)

    〖

第四十七章 熟鸭有翅

    周军……竟当真打过来了?!

    就在[蜃姬]秦可儿惶恐于她自己的复杂心情,捂着胸口暗自神伤时,在距离三十里外的湖口太平军大营帅帐,[天上姬]刘晴正满脸震惊地听着部将前来汇报的话。

    正如谢安那时得意洋洋对秦可儿所说的,周军对太平军兵营的北、东两面展开了凶猛的攻势,尽管那只是谢安声东击西的策略,但是北、东两侧的周军却异常地勇猛,仿佛是打定主意在今夜一局定胜负,让两军长达二十余日的僵持就此结束。

    “这不可能……那谢安怎么可能有胆量来袭营?”

    在帅帐内,刘晴愁得双眉紧皱,焦躁地帐内来回踱步。

    在她看来,谢安分明是个小心谨慎的家伙,为了防止其麾下大梁军初战太平军失利,导致军心士气下跌,他宁愿被骂成鼠辈,亦龟缩营中不出,怎么可能会因为昨夜其南营的失利便试图前来报复?

    啊,他不敢的!只要他还误以为我军依然有十五万之众,就绝不可能前来攻打我军大营,除非……

    除非他已得知伍衡率领十万大军赶赴江东,知我军眼下势弱……

    不对……

    伍衡是在三日前撤走的,隔了一日自己才叫徐乐去夜袭周军营寨,以免谢安产生怀疑,若是此人早已知晓伍衡的离开,试图攻打我军,早在前几日他便可以动手,没有必要等到今夜。既然那家伙今夜才打算动手,那么就意味着,他也是今日才得知伍衡率十万兵赶赴江东的事,可伍衡已走了三、四日……

    不对,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负背双手站在帐内。刘晴深深吸了口气,冷静了一下焦躁的心情,超乎常人的思维飞快运转起来。

    伍衡率十万兵离开湖口赶赴江东的消息走漏了,否则那谢安绝没有这个胆量前来袭营!

    问题在于,那谢安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是我太平军内有奸细么?

    还是说,是那伍衡……

    好似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刘晴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抬手拍了拍自己双颊,仿佛安慰自己般自言自语说道,“多半是军中有周军的奸细,对,对,我太平军既然可以在大周军方安插内细,何以周军不能?对对,一定是这样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抵挡大梁军的攻势。而不是胡乱猜忌一军手足!”

    长长吐了口气,刘晴将心中那个令他感到可怕的猜测抛之脑后,但是尽管如此,她对伍衡依然产生了几分怀疑,毕竟整件事太巧了,仿佛有人专门要借谢安之手除掉她刘晴似的。

    但不管怎么说,刘晴终归是一个有智慧、识大体的女人,尽管对伍衡心生了几分猜忌。但是却没有向旁人透露,一来是她自己也不敢肯定。二来,这种事实在是不好传开,否则,整个太平军都会受到打击。

    “北、东两营眼下局势如何?”打定主意暂时不再去想有关伍衡的事,刘晴关注起眼下的战局来,毕竟这才是当务之急。

    “启禀公主。冯浠与严邵两位将军已率五千兵堵住北营,徐乐与楚祁两位将军率四千兵正在东营与周军厮杀,两处战况胶着,相当惨烈,暂时看不清胜败之势!”

    话音刚落。忽然帐外匆匆奔入一名传令兵,叩地抱拳急声喊道,“公主,东营求援!”

    “东营?”刘晴心中一惊,急声问道,“东营不是有徐乐与楚祁两位将军与四千将士在么?难道战局失利?”

    “呃……”那名传令兵一听,连忙解释道,“公主误会了,徐乐与楚祁两位将军并未落于下风……”

    刘晴越听越纳闷,诧异问道,“既然并未落于下风,何以求援?”说到这里,她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声说道,“我知晓了!——营寨太大,两位将军无法用四千人堵死东营!”

    果真出岔子了!

    刘晴皱了皱眉,她很清楚,她所在的大营原本是那是替十五万太平军预备的,如今伍衡带走了十万人,使得这个大营相对地变得巨大,一旦周军冲破了四营的门楼,便可肆意地在营中穿搜,与野外的遭遇战无异,这就使得营寨这个本来可以充当防御手段的东西变得毫无作用。

    算他谢安走运!

    吃了个暗亏的刘晴很是郁闷地嘀咕着,其实她也想过要改小营寨的范围,只不过来不及罢了,却没想到被谢安阴差阳错地占了便宜。

    不得不说,刘晴太小瞧谢安了,事实上,谢安正是想到了这一层,才会想法设法让太平军死守营寨,而不是主动应战,如此一来,太平军在开局便陷于被动挨打的不利局面,只能无奈地防备源源不断攻来的周军。

    “传我令,调五千将士去东营,再调五千将士去北营,势必要将周军阻挡在营门门楼附近,绝不可放任他们攻入营寨!”一挥手,刘晴颇有气势地给东营与北营一下子增添了一倍的兵力,因为她很清楚,倘若这个时候不用海量的士卒堵死营门,叫周军任意杀入,那么,太平军本来作为防御手段的营寨,便彻底成了摆设,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然而叫刘晴万分惊愕的是,她在北、东两营添兵的命令下达还不到小半个时辰,竟又有数名传令兵来到了帅帐。

    “报!北营战况胶着,冯浠将军请公主发援军!”

    “报!东营战况胶着,楚祁将军请公主发援军!”

    刘晴惊呆了,要知道北营与东营眼下可是有近乎一万的兵力,如此亦挡不住周军的攻势?

    “速速去打探,周军究竟有多少人?”刘晴心惊胆战地问道。

    不多时,便有传令兵前来回报。

    “回禀公主,北营附近大致有周军两万余,东营附近周军超过三万,两营占地宽阔。诸位将军无法堵死营门,急请公主发援军!”

    两万?

    三万?

    这就是整整五万兵了,那谢安总共也只有八万大梁军,今夜一战竟动用大半?他就不怕他营寨兵力空虚,自己趁机去袭他大营么?

    刘晴暗暗后悔先前叫将领们死守营寨。

    在她看来,要知如此。她应该放弃己方这已显得可有可无的营寨,去换谢安的大营。

    要知道谢安这些日子全靠着那个固若金汤的营寨才得以在她十五万大军面前幸存,若没了这层乌龟壳,足可以为她刘晴增添三分胜算。

    更关键的是,谢安的大营是八万人规模的营寨,营中粮草充足,若是能得到那个营寨,刘晴不但可以省下许多改建营寨的时间,还能缴获大批的粮草。

    换而言之。在这个时候与谢安互换营寨,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事!

    可惜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跟他去对换大营呢?

    唔?

    一想到这里,刘晴愣住了,在皱眉思忖了片刻后,喃喃自语说道,“莫非那谢安也考虑到了我大营此刻空虚,算到自己为了守住大营势必会收缩防线。死守营寨,而不选择出动出兵?”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会选择夜袭。而不是在白昼攻打我营!

    早该想到的!

    夜袭乃出奇制胜之意,但亦有遭遇埋伏的风险,倘若是寻常人,在得知我军眼下只剩下五万兵力后,绝不可能冒着风险来夜袭我军,他谢安只要在白昼间出兵与我军交战。我军恐怕难以有三分胜算。

    可是他却选择了夜袭……

    原来如此,原来是为了借夜色掩饰他一下子就动用了超过五万的大梁军的事实,怕自己得悉此事后去袭他大营!

    传闻果然不可信啊,那谢安能成为大周刑部尚书,绝非是只凭借着妻家梁丘氏与长孙氏的势力!

    [莫要小瞧了陈大哥那位堂妹夫……]

    耳边回想起陈蓦临走前告诫她的话。刘晴只感觉面红耳赤,为当时自己的不屑一顾感到羞愤。

    从来都只有她算上好一切,坐等对方掉落陷阱,而这回,她却被一个传闻中的好色之徒算计地如此干脆。

    当真是小瞧了天下英杰……

    刘晴懊恼地揉了揉脑门。

    不过,想如此轻易就击败我刘晴,可也没有这么容易啊……

    刘晴一双美眸眯了眯,初次,她将谢安提高到了与她相同的高度上,就如同长孙湘雨当年所做的一样。

    “公主?”见刘晴闭着双目坐在主位上沉思,帐内那几名传令兵急切说道,“公主,请速速发援军至北营与东营啊,一旦周军杀进来,那可是万事皆休了!”

    “杀进来?不不不,那两处的周军不会杀过来的……”在帐内几名传令兵目瞪口呆的目光下,刘晴反而平静了下来,坐在主位上喃喃说道,“据那谢安所展现出来的算计力,他显然亦是善于出计使诈的好手,既然他能算计到我刘晴,有岂会傻傻地坐视两军士卒无谓的消耗?——他应该清楚的,就算我军只剩下五万,他也不可能从北营与东营正面突破!换句话说,那两支周军,是诱饵!是为了迫使我向那两个方向添兵的诱饵!”

    “公……主?”眼瞅着异常冷静的刘晴,那几名传令兵求助般望向倚在帐门处的亲兵统领杨峪,似乎想请这位将军劝说刘晴几句,毕竟北营与东军的战况在他们看来那是相当惨烈的。

    “嘘!”出乎几名传令兵的意料,杨峪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继而微笑着望向刘晴。

    真像啊……

    跟她的母亲……

    杨峪在心中暗暗想到。

    作为陈蓦的副将,杨峪的年纪亦与陈蓦相仿,他亦见过刘晴那位叫陈蓦至今念念不忘的生母,而如今,望着刘晴这位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丫头颦眉思忖,杨峪仿佛是见到了那位令他万分敬重的二代主帅,刘晴的生母,刘倩。

    “……”杨峪忍不住望向帐内的角落,在他记忆中,当刘倩苦思冥想太平军日后出路时。陈蓦就静静坐在角落的那个位置,静静地看着她,痴迷地看着她。

    真像……

    连这份笑容也是……

    只可惜,无论是我还是陈帅,都未曾守护住那份让人如沐春风的动人笑容……

    抱着佩刀,杨峪有些失落地低下头。良久长长吐出一口气。

    刘晴倒是没有注意到杨峪的神色,若是注意到的话,她多半会感到懊恼,因为她最反感有人将她跟她娘亲比较,毕竟她所倾慕的陈蓦,曾不止一次地望着她的面容发呆。而这,正是刘晴所最不想见到的事。

    幸好刘晴眼下正揣摩着谢安的想法,倒使得杨峪少挨一顿骂。

    “诱饵……诱饵……”嘴里念叨了几句,冷不防刘晴抬起头来。平静地询问那几名传令兵道,“南营与西营情况如何?”

    诶?方才说的不是北营与东营么?

    怎么会提到南营与西营?

    公主殿下是不是急糊涂了?周军攻打的是北营与东营,又不是南营与西营!

    尽管满腹牢骚,可那几名传令兵却也不敢说出来,恭敬说道,“启禀公主,南营与西营一切正常!”

    “正常?”刘晴轻笑一声,摇头说道。“不不不,这才是最最不正常的!”说着。她嘴角扬起几分笑意,似笑非笑说道,“想不出看来那谢安也是个狠人呐,竟叫五万大梁军做饵,诱使我军将兵力添往北营与东营……”说到这里,她转头询问传令兵道。“北营与东营,可曾见到大梁军的骑兵?”

    原本见刘晴终于说到北营与东军,众传令兵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可他们却没想到,刘晴并未下达添兵的命令。反倒是问起了一个不甚紧要的问题。

    “未曾看到骑兵……”一名传令兵摇了摇头说道,继而暗自嘀咕道,“骑兵又不能攻营拔寨……”

    “谁说骑兵不能攻营拔寨?”刘晴皱眉望了一眼那嘀咕的传令兵,冷哼说道,“我若是谢安,攻打北营与东营时,只要投入几支骑兵,马踏联营,势必能搅地我大营处处不安生!——可他却未这么做,你可知为何?”

    “……”那名传令兵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他并非是想不到,能算计到刘晴的人,绝不可能在这种事上疏忽,换而言之,是他不想这么做!为何呢?因为他想让我等将兵力都集中在北营与东营,想从后方袭我大营!——那才是真正的杀招!”

    “声东击西?”杨峪皱眉插嘴道。

    “多半是了!”刘晴点了点头,正色说道,“猛攻我北、东二营,却至南、西二营不顾,这不合常理,依我看来,那谢安多半是想等我军将兵力全部堆到北营与东营时,再叫一支骑兵袭南营或者西营,一举将我军击溃!——怪不得他动用了五万兵,是因为我军也有五万兵么?”

    “南营还是西营?”

    “这个……”刘晴犹豫了一下,揣摩着谢安的想法,推测道,“传闻谢安很爱惜士卒,战必有策,否则不战,从未打过徒然消耗双方兵力的战斗,而眼下,他却叫五万大梁军在北营与东营与我军死战,这不合他性格……他定想尽快地结束这场仗,哪怕是提前一息,能够少牺牲一名士卒,既然如此,他多半不会选择距离周营路途最远的我军南营……西营!——周军的骑兵会从西营杀入!”

    当真是天纵奇才……

    杨峪心下暗暗称赞,抱拳说道,“公主殿下,要出动[天府军]么?”

    天府军,一支寻常士卒都拥有着千人将武艺的可怕军队,它既是刘晴的护卫骑,亦是太平军中最精锐的一支军队,尽管人数仅仅只有三百人左右。

    “不!”刘晴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天府军],是我军最后的底牌了!——我暂时还不想让那谢安得悉!”

    “那西营那边……”

    刘晴深思片刻,抬起头来沉声说道,“放那支骑兵进来!”

    杨峪皱了皱眉,继而好似想到了什么,试探说道,“公主殿下打算吃掉周军这支骑兵?”

    “不错!”刘晴点点头,正色说道,“我军五万兵皆步卒,而谢安八万大梁军却有两万骑兵,光是这点差距是相当大,既然有机会先除掉一部分骑兵,何乐而不为?”

    半个时辰后,正如刘晴所预料的,当她将营中大部分的兵力都添到北营与东营后,在她太平军的西营外,果然有一支数量庞大的骑兵杀到,在攻破营门口直接朝着中营方向杀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太平军北营、南营却燃起了熊熊大火,作为诱饵吸引太平军注意的那几支军队,目瞪口呆地看着太平军士卒自己放火点燃了营寨。

    风助火势,刹那间,太平军北营与南营犹如火海一般,叫数万大梁军难以寸近。一时间,数万大梁军呆在原地,六神无主,竟不知该做什么。

    而与此同时,原本在北营与东营的数万太平军士卒却迅速回援中营,正好堵死了周军那近万骑兵的去路。

    眼瞅着从四面八方涌向己方的无数太平军士卒,那支周军骑兵的将领宋恕心中大惊,毕竟他发现他所见到的事物与谢安所说的决然不同。

    “不好,中计了,快撤!”

    话音未落,太平军西营亦燃起大火,阻断了这支骑兵的退路。

    见北面、东面、西面皆起大火,宋恕一咬牙,也顾不上去袭那被无数太平军团团护卫着的中营,当即下令向南营方向撤退,试图在太平军包围他们之前逃出去。

    可刘晴却早已在南面预先安排了八千弓手,就当宋恕自认为快要甩开身后的追兵时,迎面等待着他的,却是一阵箭雨。

    那等密集的箭雨,哪怕是陈蓦都无法活着离开,又何况是宋恕,仅仅一眨眼的功夫,这位率万兵的大将竟已身中数十箭,坠马身亡。

    宋恕一死,周军骑兵更是大乱。

    前后刘晴早已预备好的八千弓手阻挡,后有数万追兵掩杀,近万骑兵方寸大乱,盲目地在太平军营内乱窜,虽说也让太平军蒙受了不少损失,但是,最终却无一人逃出去。

    这支原本被谢安视为杀招、视为能够终结两军长达二十余日对峙的军队,竟被刘晴活活围死在太平军大营内,全军覆没。

    倾听着太平军营内所传来的友军的惨叫声,营外数万大梁军面面相觑。有心想帮一把吧,却苦于被火海所阻隔,竟是无法对陷入危机的周军骑兵做出任何的帮助。

    是战,太平军损失士卒达五千以上,北、东、西三处偏寨被烧毁,粮草辎重损失无数。

    而大梁军一方,损失士卒竟达一万三千人,其中近乎一万乃骑兵,被刘晴设计围死营内,冤死于乱箭之下。

    两败俱伤,诚然是两败俱伤,在谢安巧妙的计策下,刘晴毅然壮士断腕,自己烧毁了三处营寨,损失了无数辎重、粮草,却也叫周军付出了近万骑兵这个沉重打击。

    当这个战报传到谢安耳中时,谢安目瞪口呆。

    煮熟的鸭子,飞了……

    仿佛心有灵犀般,谢安与秦可儿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句话来,只不过,心情各异。

    ps:很抱歉每次更新都这么晚啊。

    评论中有几条逗死我了。我现在还是单身倒不假,不过fff什么的,还是难当此重任。

    话说竟然还有人诅咒我一辈子光棍?咱俩有多大仇啊?

    还有说半夜更新伤人品……对此,无从辩解。(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连克三阵

    两败俱伤……

    但是现在心里清楚,初仗输的人是他。

    战事,以人为本,[天上姬]刘晴虽说昨日被迫损失了诸多粮草、辎重,但是这些东西都能再次收集起来,而谢安派出去的那近万骑兵呢?他们是否还能活过来?

    答案显而易见。

    预感成真了……

    早在初次对垒十五万太平军时,谢安就有一种奇妙的错觉,仿佛他此刻所面对的,正是他府上的三夫人,长孙湘雨。

    记得曾经在潼关时,当见识到了长孙湘雨所展露的才能与谋略后,谢安就知道,倘若这位女子不能成为他的贤内助,那必定是最可怕的对手。

    那时,谢安很侥幸地引起了长孙湘雨对他的好感,用他的话说,他成功将这位奇女子摆在了他卧榻之上,但是即便如此,谢安亦不止一次地想象,倘若当时长孙湘雨并未倾心于他,那会是何等的局面,大概就是眼下这种处境吧。

    [天上姬]刘晴,何等天资卓越的女人!

    不可否认,谢安昨夜的计策相当稳妥,然而即便如此,刘晴亦能找寻到他计划中的漏洞,给予沉重打击。

    实在是破解地太巧妙了!

    就算是作为敌人,谢安也不得不佩服刘晴的胆气与智谋。

    “竟然自己在营内放火……”满脸苦涩表情的谢安长长吐了口气,他万万没有想到,刘晴竟能想出那等巧妙地对策破解了他的谋划,自己放火烧毁了已没必要存在的北营、东营与西营,将那近万的骑兵牢牢围死在营内,形成了短时间内以多打少的局面。

    近五万的太平军呐,当时那近万骑兵所面对的。那是近五万的太平军呐!

    虽说当时太平军营外尚有五万左右的周军,但是对无法对正处于太平军营内被围杀的近万骑兵做出任何的帮助。

    这种战术,谢安在当年出征西境叛军时,曾见长孙湘雨使用过,却不想如今在鄱阳湖口再次见到,出自另外一个女人的手笔。

    真有魄力!

    谢安不得不佩服刘晴在那危机时刻毅然而然壮士断腕的魄力。要知道她这一招亦是十分凶险,倘若北营与东营的太平军无法在营内放火隔断骚扰他们的周军,此计便绝不可能成功,相反地会使太平军一蹶不振。

    初仗输了……

    明明是想一鼓作气打败天上姬刘晴那五万太平军的,明明可以一举结束长达二十余日僵持的局面,却不想反而受到了如此沉重的伤亡。

    或许是在外人看来,昨夜之战两军可谓是两败俱伤,然而在谢安看来,昨夜那仗。分明是他输了。两军厮杀时所牺牲的三千周军将士虽说无可避免,但是那近万的骑兵,那支被谢安委以重任的骑兵,他万万也没有想到竟会葬送地如此毫无意义。

    相比较而言,太平军的损失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尽管在兵力上亦付出了五千之数,可那烧毁了三营……

    眼下仅剩下五万兵的刘晴,根本不需要那么巨大的军营。哪怕是烧毁其中三营,只留下中营与南营。也足够屯扎五万兵。

    考虑地真是周全啊……

    [天上姬]刘晴!

    坐在帅帐主位上,谢安双手交缠合拢,脸色着实沉地可怕,此刻的他,绝对无法再用平易近人来形容。

    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的面色,为了顾及他的颜面。苟贡舔舔嘴唇,抱拳说道,“大人,虽说昨日我军损失重大,可太平军……”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谢安抬手给打断了。

    “苟贡,你也莫要在本府脸上贴金了,输就是输……昨夜,是本府输了!”

    “……”帐内众人惊愕地望向谢安,毕竟作为一军主帅,说得难听些,就得咬死牙关、厚着脸皮,哪怕是战败也决不能说成战败,因此这样会降低军中将士的士气。

    “本府对不住那宋恕将军那近万将士……”在帐内众人默然的神色下,谢安暗自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是本府的少智,令他们葬身绝路……”

    “大人……”梁乘张了张嘴,忍不住开口劝道,“身为率兵将领,岂奢求于马革裹尸?——大人莫要因此妄自菲薄,末将以为,若不是大人,我八万……唔,七万大梁军早已覆灭!”

    近万大梁军中计被围杀,作为主将的梁乘亦是万分心痛,但他却无丝毫怨恨谢安的意思,毕竟谢安的计策在他看来确实是巧妙、稳妥,不曾出现丝毫疏忽,只能说,是对面的那位[天上姬]刘晴的智慧实在是太过于出众。

    “虽说不曾有疏忽,但总归也是本府少智所导致,但是——”

    “……”见谢安突然提高了声调,帐内众人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只见坐在主位上的谢安周身泛起一股无法言语的上位者气势,一字一顿地说道,“这笔帐,本府会跟太平军算算清楚的!——传令下去,今日我军要与太平军沙场相见!本府要亲自替宋恕将军与那万余将士报仇雪恨!”

    大人亲自沙场督战?作为一名文官的大人,竟然亲自沙场督战?

    不知为何,似梁乘等大梁军将领此刻心中不由泛起阵阵激动,谢安的激昂的言辞,让他们全身不由泛起阵阵因亢奋而激起的鸡皮疙瘩,继而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大人要正面与太平贼军交兵?”苟贡皱眉问道。

    “不错!”点了点头,谢安目视着帐内众大梁军将领,沉声说道,“虽然不想承认,然而,在智谋上本府确实不如[天上姬]刘晴,因此,出奇兵已非是我军首选,既然如此,那就在沙场上堂堂正正地与太平军打一仗!——用计用谋,本府输给了她。但是本府坚信,本府麾下大梁军将士,绝不会输给太平贼军!”

    帐内众大梁军将士睁大了双目,脸上泛起阵阵亢奋,以梁乘为首,不约而同抱拳齐声喝道。“愿为大人御敌之矛!万死不辞!”

    “好!”重重一拍桌案,谢安缓缓站起身来,沉声喝道,“那就……出兵!”

    “是!”

    眼瞅着士气莫名高涨、心情莫名亢奋的众大梁将士,眼瞅着与平日里判若两人的谢安,秦可儿亦出现了片刻的失神,痴痴地望着那个玷污了她清白的男人,心中竟有种莫名的……自豪感?

    为什么?

    明明是这个男人在战败后怒不可遏地想去报复,可为什么。自己也像那些蠢笨的家伙似的,坚信他会赢呢?

    亲眼目睹着谢安与帐内众人围成一圈,默默地望着他向众人交代任务,秦可儿本能地捂住心口,细细咂摸着方才那种仿佛让她血脉喷张的莫名激动。

    用短短几句话便能拨起众将的士气,这份口舌上的才能,这家伙……莫非竟是天生的帅才?!

    秦可儿吃惊地打量着谢安,忽而脸色一愣。

    咦?

    口舌……

    也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秦可儿忽然间面红耳赤,羞地双颊绯红。

    “可儿。替老爷与诸位将军倒杯水,我等要细细商讨一下出兵事宜……可儿?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啊?”秦可儿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慌慌张张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没什么……”说着。她有些心虚地避开了谢安眼下灼人的锐利目光,替帐内众将倒了一杯水。

    别说谢安百思不得其解,纵然是对秦可儿报以深深怀疑的苟贡亦是一头雾水地望着她,望着这个行事莫名其妙的女人。

    半刻之后,众将纷纷告退。前去整编兵马准备今日的战事,而趁着谢安喝茶的机会,秦可儿忍不住向他提出了想要观战的意思。

    “什么?你也要去?”

    在秦可儿有些意外的目光下,谢安摇了摇头,认真说道,“老爷今日可不是去玩耍!——沙场凶险,你留在营内!”

    果然与平日里不一样了……

    秦可儿清楚地把握到了谢安的异常,要知道在以往,谢安多半会带着她一同前往,倘若是战场枯燥的话,顺便拿她解解闷,但是今日,他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

    “小奴也想见见那位与小奴齐名的女子嘛,老爷……”

    也不知是怎么了,秦可儿发现自己最近向谢安撒娇时越来越适应了,往往不经思忖,撒娇的话语便脱口而出。

    “不行!”

    “老爷,小奴就在旁边看着嘛,一句话都不说……”

    “不行!”

    “老爷还说要善待小奴,却连小奴这点小小恳求都不答应……”秦可儿哀怨地地望着谢安,那幽怨的目光,像极了她**于谢安的那一晚。

    望着秦可儿幽怨的目光,饶是眼下对太平军战意盎然的谢安亦不由心中一软。

    “好好好,那你换上老爷的亲兵服饰,带着女人上战场,总归不合礼数!”

    “嗯!”秦可儿欢喜地应了一声,媚眼如丝地望着谢安。

    谢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拄着拐杖正要走出帐外,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转回头望着秦可儿,疑惑问道,“可儿,你这两日似乎有些……”

    “有些什么?”秦可儿有些心虚地问道,毕竟她也察觉到了她对谢安的态度的逐渐改变,就如同方才撒娇的话那样,若在以往,那是绝对不可能从她口中说出来的。

    “唔,没什么,可能是老爷的错觉吧……”注视着秦可儿半响,谢安摇了摇头,可能是以往秦可儿演戏演地很到家吧,以至于方才她发自内心地向谢安撒娇似,谢安尽管察觉到她些许改变,却也说不上来那份不自然究竟来自何处,毕竟他一直都觉得秦可儿是一个乖巧、温顺的女子,酷似伊伊,却不曾想,秦可儿与长孙湘雨一样,善于隐藏自己真实的内心情感。

    五万周军在营外的搦战的消息,终究传到了[天上姬]刘晴的耳中。

    不得不说,在经过了昨日的惨重损失后,刘晴以为谢安至少会消停地一两日。毕竟一夜就损失了万余的兵力,这对大梁军上下而言绝对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哪怕是因此军心动荡都不算意外。

    可眼下,她却瞧见了什么?

    她瞧见了五万杀气腾腾的大梁军!

    怎么可能?!

    明明昨夜才损失过万的兵力,何以大梁军将士的士气,竟不降反增?

    “贼军出来受死!”一马当先。大梁军主将梁乘枪指太平军营地门楼,怒声喝道。

    话音刚落,五万大梁军齐声大喝,这哪里像是一支昨夜遭到巨大兵力损失的兵马?

    “这帮周军,这是要生吃活人啊?”

    在刘晴的身旁,哪怕是勇武如徐乐的猛将,脸上竟也露出几分凝重之色,惊骇于营外那五万仿佛化身为虎狼猛兽的周军士卒。

    “叫人毛骨悚然……好重的杀气!”太平军将领冯浠吃惊地补充了一句,他很难想象。一支龟缩在其营内二十余日不敢应战的军队,一支昨夜初战就损失了上万了兵力的军队,竟然还能拥有着如此叫人心惊胆战的可怕气势。

    数了数去,恐怕也只有天府军的统领杨峪面色如常,虎目一扫营外周军,努努嘴说道,“公主,你看那里!”

    顺着杨峪示意的方向一瞧。刘晴等人顿时恍然大悟,因为他们注意到。在周军的本阵,竖立着一面[谢]字战旗。

    “原来如此……”刘晴眼中露出几许惊讶与意外,喃喃说道,“原来是主帅亲自登场,激励了麾下士卒的士气么?那谢安,在大梁军中威信不小啊!——如此看来。我先前确实是小看了那谢安!”

    “奇怪了,那谢安怎么会选择与我军正面交战呢?昨夜他才败了一阵啊!”冯浠诧异说道。

    “呵呵,”刘晴深深注视着谢安的方向,忽而轻笑说道,“我明白了。见在用计上比不过我,是故便改以正御兵,堂堂正正与我军交战,想借大梁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等便利,击溃我军兵马!——那谢安倒也并非迂腐之人,懂地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真是可惜,我先前还希望这家伙会意气用事呢!——这场仗不好打了!”说到这里,她面色亦变得凝重起来。

    “公主,要出营应战么?”猛将徐乐一脸兴致勃勃地说道,假意询问、实则是请缨。

    “眼下并非是我军出战与不出战的问题,”摇了摇头,刘晴微微叹息道,“我军没有选择!若我等不出战,他便进攻!我军中营的营门尚未修建完毕,若是被周军攻过来,大营如同摆设!——出战!”

    “是!”

    而与此同时,在谢安所乘坐的主帅战车上,假扮成亲兵的秦可儿正小声地询问着谢安。

    “老爷……不,大帅,您说太平军会出战么?”

    “为何不会?”轻哼一声,谢安低声说道,“那刘晴自己烧毁了北营、东营、西营,本府不信她一宿就能改建好营寨!——眼下的太平军营寨,不过是摆设罢了,她若避战不出,本府就攻进去,将那五万太平军亦堵死在营地之内!”

    “……”眼瞅着满脸怒气的谢安,秦可儿很识趣地没有接话。

    不知为何,虽说她乃天上姬刘晴私底下的盟友,但是此时此刻,见谢安提到刘晴时满脸愤怒,她心中却有几分喜悦与庆幸。

    “呜呜,呜呜,呜呜……”三声号角响起,无数太平军从营内涌了出来,在大梁军为他们留出的空地摆好阵型。

    而就在这时,谢安大手一挥,沉声喝道,“进攻!”

    “咚咚咚!”一阵锣鼓齐鸣,就在太平军正忙着摆阵型的时候,周军先锋已朝着他们杀了过去。

    没有所谓的阵前斗将,也没有所谓的两军主帅对话,谢安甚至不给太平军摆列阵型的时间。

    “那厮好卑鄙!——一句话不说就杀过来了?”太平军大将严邵睁大眼睛,满脸愕然地骂道。

    “兵者,诡道也!你还指望那谢安会等我军排列好阵型?——倘若他是这般迂腐的家伙,我就不至于如此头疼了!”瞥了一眼严邵,刘晴倒是替谢安说了句话。

    周军骤然发动攻击,着实给太平军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在损失了大概一千余人后,太平军便顺利地摆好了阵型。

    而就在这时,周军本阵传来了[叮叮叮]的声音。

    “……”听力极佳的刘晴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周军本阵,再看战局时,却发现周军的阵型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有意思。用暗号来传递消息,叫麾下军队变阵?

    刘晴心中充满了惊讶,毕竟在她看来,要做到这一点可是相当不易的,一来是主将必须具备卓越的眼力,二来也要求在沙场上的作战将领们精神集中,时刻注意后方传来的暗号。

    “这是……车挂之阵?”

    刘晴皱了皱眉,她发现,犹豫自己一瞬间的失神。不曾注意到周军的偃月之阵变成了车挂之阵,直接导致近三千太平军士卒被周军军队所分割,陷入了四面是敌的尴尬局面。

    “有意思,拼兵阵?”刘晴嘀咕一句,沉声说道,“传令下去,全军改成锋矢之阵,务必要救出那被困的三千将士!——只要前军被冲散。车挂之阵不过是个笑话!”

    “是!”身旁传令兵当即拨马而去,大概一炷香工夫后。太平军的兵阵改成了锋矢之阵,仿佛一柄锐不可当的利刃,直插周军的心口。

    而就在这时,周军本阵再次传来了叮叮叮的声音,当即,周军的阵型再此发生了改变。

    “传令全军暂缓攻势!”刘晴着急地喊道。

    “怎么了?”亲卫统领杨峪疑惑问道。

    只见刘晴深深注视着周军的阵型。低声说道,“周军眼下所摆的,乃方门之阵,这是一种虚弱中军腹地、强化两翼的战阵……别看周军的中央似乎兵力很少,极易突破的样子。可一旦我军杀入进去,便会遭到周军两翼的迅猛攻势,哪怕是万余兵马,待杀到那谢安跟前时,也不会剩下几个了……换阵!——传令下去,全军改鹤翼之阵!”

    鹤翼阵,那是一种弱化中央的突破力,加强两翼军队杀伤力的战阵,与方门之阵相比,防御力稍弱,亦不能围杀分割敌人,但是两侧的攻击力却十分强劲。

    “鹤翼阵?那,那三千被困的将士呢?”杨峪小声问道。

    刘晴深深吐了口气,沉声说道,“眼下是无力顾及他们了……想不到那谢安竟懂兵阵?从未听说过啊……”

    别说刘晴感到纳闷,就连秦可儿亦是目瞪口呆,毕竟她从未听说谢安竟然还掌握有这种沙场布阵的能力,不过待想到此人府上的三夫人长孙湘雨便是一位精通兵家之道的兵略大家,秦可儿倒也释然了,但即便如此,她对于谢安不显山不露水的做法依然感觉有几分意外。

    在她看来,谢安看似是一个很张扬的人,实则却相当内敛,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秦可儿一直误以为他就是一个借助妻家势力上位、贪财好色的草包,毕竟就连梁丘舞、长孙湘雨、金铃儿等三人也相继埋怨过,平日里的谢安,确实没啥正行,仿佛他脑袋里除了女人就只有女人。

    “嘿,中招了吧,小丫头!”在秦可儿正诧异于眼下的谢安时,她心中所疑惑的这个男人,嘴里却吐出一句饱含着泄愤意味的话。

    中招?

    秦可儿疑惑地望向谢安,继而顺着他视线所及望去,顿时,秦可儿满脸震惊。

    怎么会?

    太平军的阵型竟然溃散了?

    在两军交战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太平军的阵型竟然溃散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谢安在正面交战时堂堂正正地击溃了[天上姬]刘晴!

    “怎么会这样?!”

    在秦可儿震惊之时,[天上姬]刘晴亦是满脸的惊骇,死死咬着嘴唇,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望见的一切。

    为什么?

    明明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每次选择的战阵基本上有能克制对面的周军,但为何周军丝毫不乱,反而是自己这边阵型大乱?

    她知道自己输了,在正面交战时输给了谢安,在她颇为自负的兵阵上输了,输地莫名其妙。

    片刻之后,太平军果然大败,刘晴只能选择鸣金收兵,惴惴不安地担忧着得胜的周军会不会趁机攻进来。

    但令刘晴感到奇怪的是,谢安却并未进攻,反而是下令缓缓后撤。

    次日,谢安再次出兵到太平军营外搦战,与昨日一样,周军依靠那暗号改变兵阵,甚至连所变的阵型都一样。

    刘晴很小心警惕地应付着,叫麾下士卒变阵以克制周军的阵型,但是,她又败了,太平军将士莫名其妙地就溃败了。

    第三日,谢安又一次率军出战,与刘晴野外交战,周军还是沿袭前两日的策略,而这回,刘晴则尝试了几种她苦思冥想才想出来的阵型,将借此克制周军的阵型。

    可结果,她又败了,败地莫名其妙。

    三战三败,太平军损失兵力达万人以上,而周军却仅仅只损失了三四千,这极大地鼓舞了周军将士的士气,亦严重打击到了太平军的士气。

    对此,刘晴的心中充满了苦涩,她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在两军交战时输给谢安,输给这个家伙连续三次。

    “是因为那个新的暗号么?对,对……一定是这样,那谢安用暗号传递消息,我却是吩咐传令兵变阵,这两者间所消耗的时间相差太大,使得那谢安可以步步占据先机!——反过来说,若是自己能够破解他这个新的暗号,那就能赢!”

    “可是……想不通,想不通……不明白,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像前些日子一样,刘晴焦躁地将自己关在帅帐里,发了疯似的破译着周军所使用的新的暗号,在她看来,她若是无法破译这个暗号,五万,不,眼下仅存的四万太平军将士,恐怕要被大梁军尽数覆灭在此。

    “为什么?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仅仅一两日,刘晴竟被折磨地瘦了一圈,满脸憔悴,三战三败的痛苦事实,仿佛梦魇般久久缠绕在她心中。(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兵道?诡道!

    四次交锋,周军三胜一负,那连续三日的胜仗,早已挽回了周军前一次夜袭时的失利,亦使得七万大梁军士气大振,战意盎然,恨不得此刻就杀入太平军兵营去。

    而反观太平军,却因为连续三日的失利士气低落,在修造好西、北、东三个方向的营门后,便死守营寨,再不敢轻易出战。

    两军对峙时,什么才是最打击士气的事?

    是阵前斗将时己方大将被敌将所斩?是被敌军趁虚而入偷袭?还是粮草被截、粮草被断?

    皆不是!

    最打击士气的事,那是双方军队在正面战场交锋时败于敌军之手,若是败地严重,极有可能一蹶不振。

    众所周知,当两军堂堂正正地正面交锋时,谋略能起到的帮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更多的考验带兵武将的武勇与否,麾下士卒训练程度的强弱,以及双方装备上从差距。至于说什么排兵布阵,但凡是统兵将领,基本上都掌握着几个管用的兵阵,若是连排兵布阵都不会,何谈统帅兵马?

    换而言之,当两支兵马堂堂正正地正面交锋时,虽说是徒然无谓的消耗战,但亦是验证这两支军队实力的时刻。在这样的交锋时落败,会严重打击己方士卒的士气,使得他们不免心生不可能战胜敌军的想法。

    战胜的一方士气如虹,恨不得扩大战果,而战败的一方则惴惴不安,生怕敌军再度攻过来。

    而眼下,周军与太平军的关系正是如此。

    自谢安三战三胜打赢[天上姬]刘晴后,双方攻守之势彻底掉转过来,先前二十余日龟缩营寨的周军,不时前往太平军营寨前挑衅、搦战。而先前摆出一副强势模样的太平军,则反而变成了死守的一方,不敢轻易出营一步。

    “痛快,痛快!——我军三战三胜,士气如虹;贼军连遭三败,惧不敢出……”

    “可不是么!——这三日里我军亦杀了有过万的贼军,总算是替宋恕将军讨回一口恶气!”

    “瞎说啥呢,大人可是要全歼太平贼军替冤死的宋恕将军与那近万骑兵报仇雪恨呢!”

    在谢安帅帐内,三战三胜的众大梁军将领可谓是士气高涨、心情激动。毕竟再怎么说。先前二十余日他们终归也是迫于太平军的强势,因此谢安决定避战不出。尽管谢安已反复强调那是战术需要,但是多少也叫他们有些气馁。而如今,他们反过来打地太平军不敢出营,这是何等振奋人心的事!

    心情激动的众将领们并没注意到。当他们提到宋恕将军的时候,谢安的面色不禁有些尴尬。

    “咳!——说起来,大人,我军为何不趁胜追击,攻打太平军营寨呢?”向来文质彬彬、近乎于儒将形象的大梁军主将梁乘咳嗽了一声,主动岔开话题替谢安解了围。

    哪怕是直到今日,梁乘也不觉得那夜谢安的谋略有何疏忽。先是用五万周兵攻打北营与东营。吸引太平军兵营内的兵力,说句难听的,谢安那时就是在欺负刘晴兵少。

    试想,谢安当时有八万大军。因此他可以动用五万兵去打太平军的兵营。在那内部空旷的太平军营寨内,刘晴只有动用相近的兵力,才能够阻挡住那五万兵,而五万兵。那也是刘晴手中兵力的全部。

    倘若刘晴不中计,不向北营与东营添兵。那么那五万周军便会改佯攻为强行攻打,聚拢兵力直接推到太平军的中营;而倘若刘晴中计,便会有另一支骑兵从西营杀入,使得太平军腹背受敌。

    这怎么看都是对周军绝对有利的局面,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那刘晴毅然而然壮士断腕,竟自己放火烧毁了北营与东营,毫不留恋地将其舍弃。这不单阻挡住了那五万周军的脚步,亦使得在这两营的数万太平军能有工夫抽身退下,支援中营,联合将宋恕那近万骑兵围死在营内。

    毫不夸张地说,若非是刘晴在万分危急的时刻亦能冷静地想出这条绝妙的破解办法,那几乎就是谢安稳赢的局面。

    可惜,太可惜了……

    梁乘至今仍对那夜的变故报以深深的遗憾,毕竟他家主帅谢安就差那么一点,便能将五万太平军一举击溃,结束两军长达近月的僵持。

    “攻其大营?”似乎是意识到了梁乘的善意解围,谢安有些感激地望了一眼他,继而摇头说道,“起初是可以打的,凭刘晴手中那五万兵,哦,现在只剩下四万了,她绝对守不住可容纳十五万人的营寨!——但是,她自己烧毁了三个偏营,只剩下南营与中营,这就不好打了!”

    梁乘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毕竟他曾也是一军主帅,深知营寨大小与麾下士卒的多少有着紧密的联系,无论是寨大兵小还是寨小兵多,皆难以久守。

    “可这样的话,我军恐怕要步前二十日太平军后尘啊!——那刘晴连续三战败给了大人,纵然是末将这等愚笨之人,也知道她绝不可能再出营应战,而大人却又不强攻……”梁乘终于提到了他此刻最为担心的事。

    “强攻,兵力损失太过于严重……”谢安摇了摇头,说出了与刘晴相似的话。

    正如刘晴所猜测的,谢安绝对称得上是一位好主帅,爱兵如子,从不克扣将士的军饷,反而屡次加以丰厚赏赐,这使得他在征伐西境叛军后,在军中一直有着不错的好名声。

    虽然人人都说慈不掌兵,可反过来想想,作为一名麾下的军士,你究竟愿意成为谢安手底下的兵,还是长孙湘雨手底下的兵呢?

    长孙湘雨至今未尝一败不假,可她所奉行的兵法太过于冷漠,必要之时哪怕是舍弃数万兵士,这个心狠的女人也绝不会犹豫,完全具备兵家所言的用兵如泥的那份狠劲。在这个女人手底下当兵,无非成为她的心腹。成为她视为可堪一用的棋子,否则,你永远需要担心有朝一日为了取胜而被她当成弃子。

    而谢安不同,哪怕战局不利,他也不会抛弃一支作为弃子的军队来改变不利的局面,毕竟来自后世的他,深知军中任何一名士卒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他很清楚作为基层的士卒的苦楚。这是出身名门、素来心高气傲的长孙湘雨所无法体会的。

    正如刘晴所说的那样,在面对着不利战局。谢安宁可不战,坐待时机,也不会徒然无谓与消耗麾下士卒的性命,要么不战,战必有策!

    “……不过。本府已派人联络到了冯何将军那在外的九千骑兵,叫他们集合兵力,去袭太平军在鄱阳湖东岸山林的粮仓,储粮之地被袭,刘晴守不了几日的!”谢安大喘气地接上了后半句。

    “袭太平军粮仓?”梁乘吃了一惊,毕竟他这三日只顾着心喜连战连胜,却不曾注意到谢安曾派人联络在外的九千骑兵。叫他们去袭太平军的储粮之地。

    “妙!——似眼下这等局势,刘晴绝不敢分兵去救援鄱阳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冯何将军将其粮仓烧毁……”大梁军将领王淮惊叹出声,暗暗佩服谢安在这等紧张的战况中竟还记得早前派出去骚扰刘晴的那九千骑兵。

    众大梁军将领自是想不到。充分运用手底下每一支军队的战力,那是长孙湘雨教授谢安兵法的第一课。这就跟下象棋一样,将杀伤力颇大的[车]、[马]束之一隅,闲置在角落。这岂不是浪费战力?

    “原来大人不攻刘晴的大营,是想等其粮尽溃散……”梁成恍然大悟地说道。

    “不错!”谢安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太平军与我军不同,我军还未至汉口时,[坑人王]李贤便请本府引诱出太平军主力,将其拖在此地,为此,我军早早就做好了僵持数月的准备,初至汉口时,军营粮草便已堆积如山。而太平军则不同,他们的目的是取江东,因此,绝不可能在湖口兵营囤积太多的粮草,毕竟在刘晴看在,这些粮草在她击败本府后,还得再运往江东,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何不直接运粮至江东,只下湖口留下些许粮草?——换而言之,太平军在湖口的兵营,粮草绝对不算充足,更何况那日她自己烧毁了营寨,也损失了不少存粮,眼下她军中,粮草绝对是一个大问题。既然如此,本府索性去袭了鄱阳湖,断其粮道,坐待刘晴断粮自溃,何必与其死磕、徒然牺牲军中将士的性命呢?”

    “大人高明!”梁乘、王淮等将领纷纷抱拳,由衷恭维。

    说实话,谢安在用兵上其实并不怎么高明,但是他前后却得到了费国、马聃、唐皓等一干将领的忠心,而手段远远高过他的长孙湘雨,却只得到齐郝、漠飞等极少一部分人的推崇,这已足以说明什么。

    不得不说,长孙湘雨有时候行事确实叫人心寒,至今梁丘舞仍然对这个女人当年毫不犹豫舍弃掉高阳八万军民的一事而耿耿于怀。

    鸩羽之厉,胜似猛毒。鸩姬的凶名,那可绝非是空穴来风。

    顺便提一句,自怀了谢安的骨肉后,长孙湘雨似乎有了明显了改变,不再像以往那样锋芒毕露,整日里都笑吟吟的,对旁人亦是和颜悦色,不会再动不动就威胁,倒使得漠飞、钱喜等一干了解这个女人心狠的人,心下暗自诧异。

    “大人,那我军接来下该如何应对呢?”梁乘抱拳问起了今后的事宜。

    “继续跟刘晴耗!”沉吟了一下,谢安似有深意地望了一眼梁乘,轻笑说道,“只要她还没能醒悟过来,她就绝对不可能在野外战事中打赢我军!——待过些日子,其军中粮草尽时,她必定西撤荆州,到时候,我军一举将其击溃!”说到这里,谢安猛地攥紧了拳头。

    “……”众大梁军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似乎对谢安的话充满了信心。

    望着这一幕,秦可儿心中的纳闷始终无法得以解惑。

    哪怕是这几日都在谢安身边的秦可儿,也想不明白谢安究竟是使了什么诡计,能够接二连三地打败她私底下的盟友[天上姬]刘晴。

    眼瞅着帐内众将眉开眼笑地抱拳退出营外。见四下无人,秦可儿想了想,带着几分媚态轻笑说道,“小奴恭贺老爷连战连捷,早日平定贼军!——老爷,有件事小奴有些想不明白……”

    “哦?何事?”因为三度打赢了刘晴,谢安这几日的心情不错,闻言笑眯眯问道。

    “虽说小奴有些嫉妒,可那刘晴终归亦是排名在小奴之上的四姬之一。而据老爷所言,此女聪慧异常,深明用兵之道,哪怕是老爷也不如她,可为何老爷却能三战三胜呢?难道是兵阵选择上的差别?”

    “呵呵。”谢安轻笑一声,摇摇头说道,“你也这么想吧,可儿?”

    “咦?难道不是吗?”

    微笑着摇了摇头,谢安望着秦可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秦可儿那是何等聪慧、何等善于揣摩人心的女人,见谢安露出犹豫之色。她心中顿时明白过来,露出几分僵硬的笑容,带着几分幽怨口吻低声说道,“既然老爷不方便透露。那小奴便不问了……”

    望着秦可儿眼中的失落,谢安心中有些不忍,想了想说道,“倒也不是不方便透露……好吧。老爷我也不瞒你,刘晴在这里。犯了一个极其致命的疏忽!”

    “……”秦可儿愣了愣,吃惊地望着谢安。

    只见谢安低头喝了口茶,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沉声说道,“在注意到我军战时频繁换阵后,不可不说她的反应很快,当即便下令转换阵型,可是她忽略了一点,大梁军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早前在大梁操练时,亦未疏于阵型上的排练演习,是故,叫大梁军在沙场上临时换阵,这不成问题,而太平军……倒不是看不起他们,只是那些人以往为了避免被抓到踪迹,基本上都是分散于各地,从不曾演练兵阵,而刘晴却用他们跟大梁军拼阵型,岂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未曾训练兵阵的士卒,却在沙场上频繁换阵,这岂不是自毁阵型,自掘坟墓?”

    秦可儿闻言面色一惊,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每次才到了一半,太平贼军的阵型就大乱起来……”

    “兵阵,可不是带兵将领掌握了几招后就能顺利在战场上使用出来的,若是麾下的士卒未曾经受这方面的专门训练,就算将领掌握的兵阵再是巧妙,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事实上,并非是老爷我打赢了刘晴,是那四万太平军拖了刘晴的后腿,将这个女人的才能限制住了,倘若她有一支跟大梁军相似的军队,输的人绝对是老爷我!”

    “就算如此,老爷能看到这一点,亦是很了不起了……”秦可儿有感而发地恭维着谢安,毕竟这个岁数还小他一岁的男子,已不止一次叫她吃惊了。

    跟刘晴一样,哪怕是她秦可儿时刻呆在谢安身旁,亦只考虑着战事时双方阵型是否合适这个明面上的事,却忽略了最根本的因素,那就是,太平军根本做不到像大梁军那样在战场上频繁换阵。

    当真是一个不错的男人……

    秦可儿心情复杂地望着谢安,像极了当年的长孙湘雨,毕竟后者一开始也是对谢安不屑一顾,但是久而久之,却被谢安被骗到手……不,是暗暗倾心于谢安。

    “呼……”长长吐出一口气,秦可儿想了想,问道,“若是刘晴不上当呢?”

    “……”望了一眼秦可儿,谢安淡淡一笑,忽而岔开话题说道,“这样吧,可儿跟老爷我玩个简单的游戏,石头、剪子、布,石头能赢剪子,剪子能赢布,布能赢石头……”说着,他向秦可儿演示了一下,等她明白过来后,笑着说道,“来,咱们玩把游戏先!”

    虽然弄不明白谢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然而秦可儿却也不好贸然追问,便顺着谢安的心思,跟他玩这个看似简单的游戏。

    “赢了老爷我,老爷我才告诉你哟!”谢安笑眯眯地眨了眨眼。

    秦可儿秀目一挑,她可不认为自己会输,毕竟她最擅长揣摩人心,但让她很意外的是,谢安在出[石头]的时候。分明是比她快了一步。

    “一、二、三……”

    眼瞅着谢安出了[石头],秦可儿愣了愣,当即出了[布],虽然有些纳闷为何谢安会早她一会,可能赢过他,秦可儿亦是十分高兴的,毕竟谢安说了,只有她赢了他,他才告诉她其中的关键。

    “老爷。小奴侥幸赢了!”秦可儿带着几分欢喜说道。

    而让她意外的是,谢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半响,忽而摇头说道,“不,可儿。是你输了!”

    “咦?”秦可儿脸上的笑容一僵,不解问道,“不是说[布]能赢[石头]么?”

    “是啊,[布]确实能赢[石头],但是实际上呢,你输了!”

    “老爷可不许耍赖呀,明明是小奴赢了……”秦可儿有些委屈地望着谢安。

    “可不是老爷我耍赖。”笑着摇了摇头。谢安正色说道,“可儿,看似好像是你赢了,实际上。赢的人是老爷我啊!——因为,老爷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会出[布]!知道为什么么?因为老爷我知道,我会出[石头],你要赢我。只有出[布]!——你呀,犯了跟刘晴一样的疏忽哟!”说着。谢安亲昵地抬手刮了刮秦可儿的鼻子。

    “……”秦可儿呆呆地望着谢安,面色连连改变,望向谢安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惊愕。

    见她似乎快想明白了,谢安点头说道,“人呐,都会有种占便宜的心思,争强好胜,想赢别人,这是本能,谁不想出类拔萃?谁不想赢过别人?——就跟刚刚老爷我提前出[石头]诱你一样,你因为想赢,所以出了[布],这是本能。那刘晴也是一样,老爷我叫大梁军临时换阵,该成克制他们太平军的阵型,以刘晴的才智,岂会看不出这样一来他们太平军便陷入了不利局面?她要赢我,所以她也换了克制我军的阵型,就跟可儿你果然与老爷我所想的那样出了布一样,你们都忽略了一件事,你们可曾想过,那究竟是你们的主意,还是说,其实是老爷我希望你们那样……”

    “……”

    “更重要的是,刘晴对我军使用暗号传递消息一事深信不疑,因此在听到我军中阵所传出的叮叮声后,她下意识地以为是老爷我向梁乘等将领传递变换阵型的讯号,她也不仔细想想,战场上那般混乱,就算能听到那叮叮叮的声音,可又如何听得清,那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呢?——沙场上,可不似夜里那般寂静,能将声音传出十里地!”

    “……”

    “她满脑子都是想破译我军新暗号的主意,满脑子都是想克制我军阵型,好叫他太平军占便宜的注意,却忽略了,那些东西不过只是障眼法,事实上,老爷我根本就没有向梁乘等将领传达任何命令,只是在中军观瞧罢了!——我军之所以会临时换阵,那不过是老爷我提前跟众将领商量好的。”

    “……”秦可儿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向来自负于擅长揣摩人心的她,眼下这才意识到,在揣摩人心这方面,她远远不如面前这个岁数还小她一岁的男人。

    “小奴败地心服口服……”秦可儿苦涩地笑了笑,继而好似想到了什么,迟疑说道,“老爷这般细致的谋划,泄露给小奴真的好吗?”

    “什么?”谢安愣了愣,疑惑问道。

    只见秦可儿咬了咬嘴唇,迟疑说道,“老爷与苟少卿不是一直很怀疑小奴么?可老爷却将这般紧要的事都告诉了小奴……老爷信得过小奴么?”

    “当然!”

    秦可儿闻言一愣,惊讶地望着谢安。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般,谢安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在她耳边温柔说道,“可儿,可是老爷我的女人呐,如何会信不过可儿?”

    这,或许就是长孙湘雨口中的、谢安的弱点吧,上了某个女人后便下意识地将她当成是最亲近的人之一。

    倒也不能怪谢安,毕竟自幼是孤儿的他,总是会无意识地将跟他有关系的女人当成是最紧密的人,毕竟他也是思绪比较传统的人,在他看来,既然得到了某位女子的身子。那么就得履行相应的义务,善待其一生。

    是故,尽管谢安频频出入风花雪月之地,但是却从未与那里的女子发生任何关系,简单地说,他所喜欢的女人,他会想方设法去得到,事后亦善待人家;而对于某些并不是很心动的女人,他也不会去祸害人家。逢场作戏解解闷也就是了,尽管梁丘舞与长孙湘雨对此也是很不满。

    “女人……么?”细细品味着耳畔那温柔的话语,饶是秦可儿至今仍对谢安强迫占有了她的身子而感到不快,但此时此刻,她心中却有诸般甜蜜。尤其是[如何会信不过可儿]。

    又一次,秦可儿发自内心地笑了,动情般搂着谢安的脖子,嗤嗤笑道,“老爷可真是会哄骗女人呢……似老爷这般善于揣摩人心的行家,此前恐怕是没少诱骗无知少女吧?”

    “喂喂喂,说的太过分了吧?”谢安摇头笑了笑。无奈说道,“老爷我可称不上是善于揣摩人心哦!”

    “嘻,小奴才不信!”

    “你啊……”谢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倒不是说他谦虚,只是摆着长孙湘雨那个妖孽在。谢安实在不敢说善于揣摩人心。

    不知为何,谢安忽然想到了长孙湘雨,虽说刘晴的智慧毫不逊色长孙湘雨,在那夜那等危机关头。亦能想出那等妙招,破解了他谢安的必杀之局。但是。谢安依然觉得刘晴不如长孙湘雨,毕竟跟有心计、有城府的长孙湘雨比起来,刘晴也只是一个很聪明的小丫头罢了。她还年幼,阅历什么的,远远不如长孙湘雨。

    或许再过个几年,刘晴多半会成为像长孙湘雨那样可怕的女人,但是眼下,她还只是一个聪明的单纯丫头。

    如此想来,自己是不是有点欺负人的意思?

    “嘿!”摸了摸下巴,谢安嘿嘿一笑。

    “……”秦可儿美眸一眯,她太了解谢安这个令她很是嫉妒的表情了,她敢打赌,此刻谢安心中必定是想着[天上姬]刘晴那个女人。

    不妙了……

    这一仗,刘晴那小丫头多半会输……

    在此之前,秦可儿一直觉得刘晴最终能够战胜谢安,将她从他的魔爪中救出去,但是在听了谢安方才那一番话后,秦可儿却意识到,聪慧而少狡诈的的刘晴,恐怕不会是她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

    秦可儿甚至能够预想,按照眼下的局势发展下去,过不了几日,周军便能击溃太平军,将姿色不凡的[天上姬]刘晴献到这个男人跟前……

    更有甚者,秦可儿的脑海中甚至浮现出刘晴一脸羞愤,倍感无助地被谢安压在床榻上肆意蹂躏的景象……

    而到那个时候,她秦可儿又置身何处?

    在角落默默地望着这个喜新厌旧的男人对着新欢肆意蹂躏?

    那天下那众多被抛弃的女人那样,对谢安苦苦哀求?哀求他莫要再得到刘晴之后将她弃之不顾?

    尽管这件事说出来恐怕会让谢安都吓一跳,毕竟他丝毫没有染指刘晴的想法,但是在秦可儿看来,依着她对谢安的了解,这件事多半会发生。

    只能说,谢安在个人作风上给秦可儿的印象实在是太差了,哪怕他这几日多番展现领兵才能,也却无法让秦可儿抹消他贪恋女色的评价。

    就算一个刘晴赢不过谢安,若再加上她秦可儿……

    绝不能叫这个家伙得到刘晴……

    不、不是,是……唔,是绝不能叫这个家伙赢!

    对对,我秦可儿跟刘晴那个小丫头也是同盟的关系呢,既然是同盟,自然要互相帮助,绝对不是怕这个无耻家伙在得到刘晴之后将自己弃之如屣……

    看来,得想办法提醒一下那个不晓世故的小丫头了……

    “……”秦可儿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心情颇佳的谢安,方才还由衷祝贺谢安连战连捷的她,此刻一点也不想他赢,虽说她绝不承认刘晴若是战败被俘,会严重地威胁到她在谢安心中的位置。

    可是如何才能提醒那个不晓世故的小丫头呢?

    对了,这家伙说过,他对付刘晴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地用无关痛痒的小事来分散她的注意力,叫她难有余力去细想,换而言之,自己只要提醒刘晴,无论是那暗号那其他什么,都是这家伙故布疑阵的举动,单拼智慧与谋略,刘晴不见得会输……

    望了一眼谢安肆意那揉捏着她胸口饱满处的大手,不由开始动情喘息的秦可儿低着头,美眸闪过一丝异色。

    “老爷,明日去贼军营前搦战时,小奴着女装好么?”

    “为何?”

    “唔……可以借此羞辱贼军呀,介时小奴伺候老爷在阵前吃酒,贼军瞧见了,必定大怒,出营应战,那样,老爷又能赢一场了!”

    “这招还真是不错……呼,可儿的身体还是那样紧凑啊……”

    “哎呀,老爷你……唔,唔……”

第五十章 泄密?

    ——八月十二日,湖口黄巾军大营——

    “报!”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传令兵匆匆奔入刘晴所在的帅帐,叩地抱拳,语气莫名地禀告道,“启禀公主与诸位将军,周军……周军再次在我军营外北面搦战,军队数量……四万人以上!”

    “四万人?”太平军将领冯浠皱了皱眉。

    “又一次削减了攻打我军所动用的兵力呢……”长长吐了口气,太平军将领楚祁满脸担忧地说道,“就仿佛丝毫不想在人数上占我军便宜似的,我军还剩下多少人,那谢安便出动多少人……”

    “可如此,愈发打击我军士气啊!——在相似兵力的情况下接二连三地败北……”太平军将领姜培长叹一声,接上了同泽未说完的话。

    “……”倾听着帐内众将领的议论纷纷,面容憔悴的刘晴下意识地咬紧了牙齿,双手攥紧了拳头。

    她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助过……

    自前些日子三战三败后,刘晴苦思冥想战术,想尝试着挽回己方绝对的不利局面,可是,她失败了,在相同的人数下,她又连续遭到了两次败北。

    五战五败……

    曾经她所心存轻视的谢安,仿佛变成了百战百胜的军神,每一次都能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打败她,这使得刘晴对自己的信心不禁产生了动摇。

    陈大哥……

    无助的刘晴下意识望向了那尊摆在桌案上的木雕,那尊出自陈蓦手笔并不曾雕刻五官容貌的女子雕像。

    “公主?”似乎是注意到了刘晴片刻的失神,杨峪轻轻咳嗽一声,提醒着她。

    “啊?”刘晴如梦初醒地望了一眼帐内众将,神色低落、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

    想来。哪怕是智慧如刘晴,在连续五次败给同一个对手后,在心中亦难免遭受严重打击,不可否认眼下的她,实在没有能够战胜谢安的办法与信心。

    看样子是还没能破译周军所使用的暗号呢……

    帐内众将对视一眼,除了卫绉暗自冷笑。其余将领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去……去看看吧!——看看那谢安又想做什么……”

    信心不足地说了句,刘晴站起身来,仿佛逃跑般率先走出了帅帐,她不敢对视麾下部将们的视线,生怕从他们的目光中瞧见失望。

    一刻之后,刘晴一行人来到了新修没几日的北侧营门,眼瞅着营外那黑压压的周军,瞧着那如潮水般的周军士卒,刘晴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会强攻么?

    那谢安会强攻么?

    刘晴的右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心口处的衣服。倍感紧张地注视着营外严正以待的四万周军。

    营外,传来了周军将领为了诱使他们出营应战的辱骂声,骂地很是难听。

    “该地的周军,当真是厚颜无耻!——他们难道忘了,一月前他们亦龟缩在营内不敢出战……”气地满脸涨红的太平军猛将徐乐愤愤骂道。

    “不同哦,”卫绉淡笑一声,很罕见地插嘴说道,“周军是未尝一战便选择防守。而我军则是被连续打败,无奈这才选择防守……本质上有差别啊……”

    徐乐闻言皱了皱眉。转过身来,双手抓起卫绉的衣襟,竟将他拎了起来,狠声骂道,“卫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子。别以为你是那什么[六神将],就能在我等面前出言放肆!”

    “徐乐将军果然是气势不凡呐,只不过,这等迫人的气势却用来针对卫某,这样好吗?——不是应该去针对营外的周军么?还是说。徐乐将军只是无端向卫某发泄心中憋屈呢?”面对着徐乐满脸凶狠的表情,卫绉神色自若,仿佛被羞辱的并非是他,双目微微一眯,脸上依旧是笑意连连。

    “你说什么?”徐乐眼中怒火更甚,而就在这时,却见杨峪沉声喝道,“徐乐!你做什么?放手!”

    “……”徐乐面上怒色一僵,怏怏地放开了放手。

    见此,杨峪狠狠瞪了一眼这个莽夫,继而皱眉望向卫绉,似乎想询问他说那句话的原因,只不过眼神很是凌厉。他仿佛是在警告卫绉,警告这位六神将最好能说出什么令他信服的理由,而不是故意去挑拨徐乐的怒火。

    或许是注意到了杨峪那近乎质问的询问目光,卫绉淡淡一笑,毫不在意地整理了一下被徐乐抓地皱起的衣服,平声静气地说道,“杨统领莫要这般看着末将,末将可没有要挑起徐乐将军怒火、故意制造军中不合的意思,是徐乐将军自己会错了意罢了!”

    徐乐闻言更是大怒,虎目瞪着卫绉,怒声骂道,“小子,你……”

    “你给我闭嘴!”一声重喝令徐乐不敢搭话,杨峪转头望向卫绉,降低了几分语调,沉声说道,“[天玑神将],说说你的看法!”

    “呵呵,”卫绉淡淡一笑,继而故意环视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自三日前最后一败,我军已有三日不曾出营应战,卫某只是想提醒一下公主与诸位将军,军中将士的士气已跌到低谷,再这样下去,我军恐怕会不战而溃……”

    杨峪闻言转头瞧了一眼四周,果然见军中士卒一个个低着,愁云惨淡,哪里还有战意。

    歉意地望了一眼卫绉,杨峪低声询问道,“天玑神将的意思是……”

    “应战!”

    “……”杨峪张了张嘴,转头望向刘晴,却见刘晴满脸苦涩表情,轻咬嘴唇为难说道,“应战……么?说实话,我实在没有半分把握……”

    “并非是有没有把握,有没有信心的问题。”摇头打断了刘晴的话,卫绉沉声说道,“哪怕是明知会输,公主殿下也绝不可在此时退缩,我军已遭五败。再败一仗又能如何?——反过来说,倘若公主殿下放弃与周军正面交锋,军中士卒会如何认为?”

    “……”刘晴哑口无言。

    门楼之上,呈现一片诡异的寂静。

    良久,杨峪点头说道,“[天玑神将]所言极是。主公殿下绝不可在此时放弃与周军正面交锋,否则,这远比战败更叫麾下将士心寒……一支军队中,倘若士卒误以为主帅都失去了信心,这仗也就不用再打下去了!——我军已避战三日,今日纵然明知会输,亦不得不战!”

    “不得不战……么?”刘晴满脸苦涩地笑了笑,没有了回应。

    杨峪轻叹一口气,朝着卫绉耸了耸肩。做出一番无可奈何的举动。

    想来,他是为卫绉方才提出这番重要的建议而隐晦地表达自己的善意吧。

    可惜他并不知晓,卫绉提出的建议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什么[明知会输亦不得不战],那不过是卫绉胡诌的话罢了,他说到底也是长孙湘雨看中的棋子,哪里会看不出,谢安迟迟不攻太平军的大营,那是忌惮着这支人数尚有四万之众的太平贼军。依然有着临死前反扑的力量。

    为此,谢安逐步削弱着太平军的兵力。一旦太平军的兵力减低到一定程度,那么迎来的,便是七万周军的凶猛总攻。

    为了履行身为内细的任务,卫绉配合着谢安步步蚕食太平贼军的战术,提议刘晴出兵应战,反正在他看来。刘晴不可能在正面战场胜过谢安。毕竟,刘晴犯了一个极其致命的疏忽!

    “……”卫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刘晴,心下暗暗冷笑。

    真是蠢到家了!

    竟然跟大梁军在沙场上拼临时变换阵型,一支是训练有素的、擅长大规模战场的精锐军队;一支是只打过几场小规模战斗,哪怕是训练士卒也不会超过数百人规模的半吊子民兵。这种乌合之众能聚集起来和大梁军正面交锋已是很了不得的事,竟然还指望他们跟大梁军那样在沙场上变换阵型?

    你刘晴真以为你率领的,是大周精锐的兵马么?你所率领的,不过是临时凑到一起的散沙罢了!

    不可否认,太平军的士卒个人实力亦不容小觑,总归以往躲藏于大周朝廷眼皮底下时,亦未疏于训练,可你想过没有,那不过是最大人数绝不超过数百人的训练,何曾经受过这等动辄数万人的大规模战斗?

    [天上姬]刘晴,不过如此!

    跟长孙湘雨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可怕女人相比,差的太远了……

    卫绉不禁想起了那个令他至今亦感觉心有余悸的可怕女人,在遇到她之前,卫绉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背叛太平军,可那个女人,却看出了他心底的**,在短短半个时辰内,用两个姿色颇佳的女子,轻易瓦解了他对太平军的忠诚。

    [卫绉,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活得久么?——很简单,莫要站错了队伍!]

    回想起当初长孙湘雨警告他时所说的话,卫绉瞥了一眼刘晴,心下冷笑一声,这位跟枯羊一样属于初代太平军后裔的男人,竟完全没有要说破谢安谋划的意思。

    不得不说有句话说的对,忠诚,那只不过是背叛的筹码不够。长孙湘雨给予了卫绉足够的背叛筹码,向他许诺了锦绣的前程与仕途,使得这位具备六神将才能的太平军将领,毫无留恋地抛弃了以往近二十年所呆的家。

    忽然,卫绉愣了愣,因为他注意到,在周军的本阵方向,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谢安,竟带着一位姿色不凡的女子在主帅战车上饮酒谈笑。

    嘿,真有闲情逸致啊,那位谢大人!

    卫绉心下微微一笑,他不可觉得谢安只是纯粹地与美人吃酒,这不,待注意到这件事后,本来就怒不可遏的徐乐更是气地火冒三丈。

    “那厮欺人太甚!——公主,末将请战,哪怕是粉身碎骨,亦要将那厮的车案给砸了!”

    别说徐乐,甚至连最冷静的杨峪眼中亦仿佛喷发怒火,死死盯着远处怀抱美姬的谢安,用阴沉的口吻低声说道。“公主,不若由末将率天府军与徐乐将军一同前往吧!——被他那般小瞧,还真是令人不快啊!”

    终于要有所行动了么?天府军,一支军中士卒皆具备千人将武力的无双精锐!

    卫绉本来还暗喜徐乐那个莽夫果然被那位谢大人的激怒,迫不及待要出兵,可在听闻了杨峪的话后。卫绉心中却升起了几分警惕。

    但是不知为何,刘晴却望着遥远处的谢安陷入了沉思,双眉紧皱,仿佛有什么事令她难以释怀。

    那是……秦可儿?

    广陵刺客二当家,最擅长收集情报的女人,[蜃姬]秦可儿?

    她怎么会在谢安……

    哦,对了,早前有过传闻,那谢安用两百万两银子买下了这个女人……

    看这个样子。似乎那个女人很受那谢安宠爱嘛……

    怎么着?想借机讨好新的主人,对付曾经的盟友?

    还是说……

    “杨峪,天府军不得擅动!——徐乐、冯浠、严邵、姜培、楚祁,你等五人各率本部兵马,出营应战!”

    “是!”原以为刘晴不准备出战的众将闻言大喜,一个个摩拳擦掌,下门楼调集兵马去了。

    眼瞅着那五员将领离去的背影,卫绉心下倍感惊讶。惊疑不定地望着刘晴。

    怎么回事?这个女人方才明明没有要出战的意思,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难道说。她也被那位谢大人携美上阵的举动而倍感气恼?

    总感觉有种违和感,好似哪里有点不对劲……

    刘晴,这个女人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改变了主意?

    莫非她想到了?

    不会吧?若是这样的话,那位谢大人可没有什么胜算了,顶多也就是打成平手罢了……

    卫绉微微皱了皱眉。心下不由有些担忧。

    但事实证明,卫绉的担忧是多余的,刘晴果然还未想通那件事,以己之短、攻大梁军之长,在战场上尝试着运用新的阵型对付敌军。没过多久,太平军便渐渐呈现出即将溃败的局面。

    然而,卫绉心中的违和感却越发浓重。因为他注意到,刘晴竟没有要下令鸣金的意思,往常在这个时候,她总是慌慌张张地鸣金收兵,毕竟再耽搁哪怕一小会,太平军亦会兵败如山倒。

    但是今日她没有这么做,她那双深邃的双目,死死盯着战场上的某处,仿佛想竭力看清什么。

    对此报以疑问的,可不单单只有卫绉,就连杨峪也看不下去了,虽说他一开始也不认为徐乐等人能赢,但是当他亲眼目睹己方军队的溃败时,亦忍不住开口说道,“公主,战况不利,不如鸣金收兵?”

    然而让卫绉与杨峪感到惊愕的是,刘晴摇了摇头,很是平静地说道,“不,再等等……”

    “等什么?”卫绉接口问道,他本能地意识到,刘晴对此的回答万分重要,或许会直接影响到太平军与周军的胜败走势,但可惜的是,刘晴仿佛没听到一般,再也没有回应。

    等什么?

    自然是等秦可儿那个女人了……

    刘晴在心中暗自嘀咕一句,死死望着远处周军本阵,在主帅战车上偎依在谢安怀中为其斟酒的盛装女子,[蜃姬]秦可儿。

    单单只是想看我等好戏的话,这个女人没有理由穿戴着这般艳丽,随着那谢安一同现身……

    换句话说,她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我知道,她此刻就在周军,就在周军主帅谢安身边,而且,似乎地位不错的样子……

    [蜃姬]秦可儿,可不是那种攀上了高枝便急着向旧日的盟友炫耀的庸俗女子,她既然主动抛头露面,势必是想做些什么……

    或者,向我传递什么……

    赶紧吧,秦可儿,我军将士可支撑不了那么久啊!

    刘晴暗暗祈祷着。

    而与此同时,在周军本阵的主帅战车上,秦可儿偎依在谢安身边,笑嘻嘻说道,“老爷,不,大帅,您看,那太平贼军果然被小奴气地出营应战了呢!”说着。她白皙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枚果子,送入谢安嘴里。

    “唔,唔!”嘴里咀嚼着果子,谢安笑着点了点头,事实上他也有些意外。毕竟他从未尝试过这种羞辱敌军的战术,只不过是因为的秦可儿话而产生了几许想法。想尝试一下罢了,毕竟若是太平军死守营寨的话,他也没什么太好办法,只能下令强攻,可这样一来,周军的伤亡绝对要比野战更严重。

    既然能在野战毫无凶险地打赢太平军,徐徐蚕食其兵力,干嘛要强攻人家营寨呢?

    事实证明,带着盛装出场的秦可儿一同上战场。果然是效果非但,激地三日不敢应战的太平军不顾一切地杀了过来,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又一场败仗。

    想到这里,谢安脸上不禁露出几许笑容,他却是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秦可儿在注意到他的笑容后,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之色。一闪而逝。

    “大帅,小奴对琴艺倒也颇为擅长。不若小奴在此抚琴一曲,助添众将士士气,灭太平贼军威风!”

    “哦?什么曲子?”

    秦可儿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四面楚歌》!”

    “哦?”谢安微微一惊,他自然知道。《四面楚歌》谱写的便是被困于垓下的楚王项羽这位悲情英雄,包括垓下之战、十面埋伏、霸王别姬、乌江自刎等等,可以说,是琴曲中少有的能够激励或打击士气的曲目。

    但是,这曲对奏者的要求极高。尤其是中间激昂处,暗喻两军激战的琴声不得有丝毫的停顿,绝非一般人能够弹奏,更有甚者,似长孙湘雨那等身体虚弱的女人亦无法通篇弹奏,顶多只能弹奏其中一幕,否则,身体实在吃不消。

    因此,当听到秦可儿竟精通这首曲目时,谢安实在有些震惊,而更让他纳闷的是,秦可儿今日竟然有带着她那柄紫檀木的琴来,仿佛是早有打算似的。

    或许是注意到了谢安眼中的纳闷,秦可儿轻笑一声,似喜似羞般说道,“承蒙老爷盛情,小奴亦想为老爷做些什么呢……”

    “嘿!”谢安笑着摸了摸下巴,说道,“既然如此,老爷我……咳,本府倒是要听听可儿的琴曲……”

    “小奴献丑了……”调整好了木琴的位置,朝着谢安微微一笑,秦可儿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太平军兵营,双手抚动琴弦。

    当即,一段悠长而悲伤的琴声从她手中木琴响起,只可惜大多被战场上纷乱的吵杂声所掩盖,若不仔细倾听,几乎很难听清,恐怕也只有在秦可儿身边的谢安等人听得最为清楚。

    “琴声?”在对面太平军营寨门楼上,杨峪似乎也注意到了那若有若无的琴声,皱眉瞥了一眼远处周军本阵抚琴的秦可儿,不悦说道,“真有闲情逸致啊,那个谢安……”

    “这个曲目……四面楚歌?”卫绉咂咂嘴接了一口,神色莫名地说道,“有意思,周军在嘲讽我军呢!”

    看似是不悦,实则卫绉却暗自赞叹,毕竟在他看来,眼下太平军的处境,跟当初的楚王项羽其实也没啥不同,四面楚歌这支曲目,或许会比周军士卒的刀枪更能叫太平军战意全无。

    “该死!”低声骂了一句,杨峪忍不住说道,“公主,不过叫末将一同前往!”

    “都闭嘴!”刘晴淡淡说道。

    “……”杨峪与卫绉对视一眼,二人心下大为不解。

    四面楚歌?

    难道秦可儿那个女人,就是为了奚落自己而来?

    没理由呀,自己与她关系还算不错,她没有理由会奚落自己……

    刘晴皱眉注视远方,与其说她在观察战场上的局势,倒不如说,她只是盯着秦可儿的身影。

    渐渐地,琴声变得越来越急促,仿佛金戈齐鸣,鼓声雷动,无数士卒厮杀混战。

    忽然,刘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等等,方才那一段有点不对劲,尽管接得很巧妙,但是刘晴却听出,方才有一小节,那并非是出自《四面楚歌》这个曲目的曲调,而是出自《晋曲:草木皆兵》!

    草木皆兵……

    这个典故刘晴自然清楚,那是在淝水之战中,苻坚与苻融登上城楼,望见晋军队伍严整,士气高昂,再北望八公山上。只见山上一草一木都像晋朝的军士,苻坚面容失色。以至于后来晋军哪怕随手敲一敲锣鼓,苻坚与他麾下的士卒都会心惊肉跳,如临大敌。

    是弹奏错了么?

    刘晴有些不解,她实在不敢想象秦可儿这位江南的名姬竟会混淆琴曲,换句话说。这就是她想向自己传达的讯息?

    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忽然,刘晴又愣了一下,因为她注意到,秦可儿所弹奏的四面楚歌曲目中,又一次混淆了一段其他的曲子,仅仅只是一小节,瞬息而逝,若不是刘晴聚精会神倾听,恐怕是难以察觉。

    这是……

    空城计?

    比起草木皆兵。空城计这个典故更是方为人知,谁都知道这个名词代表着子虚乌有、故弄玄虚……

    草木皆兵……

    空城计……

    什么意思?

    刘晴双眉禁皱,苦苦思忖着。

    草木皆兵有庸人自扰的意思,而空城计俨然就是子虚乌有、故弄玄虚……

    这么说来……

    原来,那秦可儿是想告诉自己,那谢安只是借用了草木皆兵这个典故的手法,用那所谓的暗号骚扰自己,使得自己跟那苻坚似的。日夜为此心存忌惮,忧心忧神。可事实上,那却只是谢安子虚乌有的障眼法。

    等等,倘若此事属实……

    心中微微一惊,刘晴下意识地望向战场。

    果然……

    果然如此!

    刘晴嘴角扬起几分笑意,喃喃说道,“真快啊。周军用暗号传递的讯息,中阵才刚刚敲响,场上的周军将领便变换了阵型,就好似……早前准备好的,根本不需要细想那暗号究竟代表什么意思……怪不得。怪不得我军传令兵怎么赶都赶不上周军……”

    “……”杨峪与卫绉惊疑地望着刘晴。

    “好本事,好本事呐,那谢安!”眼中闪过一丝惊色,刘晴喃喃说道,“怪不得,以我刘晴的才智,亦难以他所想出的暗号;怪不得,他丝毫不怕我参透他所使的暗号……原来那暗号,只不过是遮人耳目、故弄玄虚的东西!这么说来……”望着战场皱了皱眉,刘晴懊恼说道,“那家伙多半是在偷笑吧,暗暗腹议我刘晴是何等的愚昧,竟叫我太平军跟大梁军拼战场换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到头来竟是我自毁阵脚,自掘坟墓!”

    “……”眼瞅着一脸扬眉吐气、仿佛消去了惨淡乌云的刘晴,卫绉心中大惊。

    这个女人……竟想通了?

    怎么可能?!

    她花了七八日都没想通其中关键,始终深信那位谢大人是用暗号传递消息,为何眼下突然就想通了?

    莫非是因为方才那阵琴声?

    难道说,那位谢大人身边那个弹奏琴曲的美姬,竟然是太平军的内细?!

    糟了……

    得想办法将此事告知谢大人!

    “卫绉,你气色似乎不怎么好……”

    卫绉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见刘晴疑惑地望着自己,连忙说道,“末将只是心中敬佩,末将等人苦思许久也想不通的事,公主殿下竟能想通其中关键……”

    “是嘛!”刘晴微微一笑。

    见此,卫绉暗自松了口气,抱拳说道,“既然已知那谢安打败我军的诡计,不如由末将去助徐乐将军他们一把,挽回今日败局!”

    顺便借此告知那位大人,他所用的招数,已被刘晴看穿,日后再不能用类似的招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卫绉在心中暗暗补充道。

    “不必了!——你带兵出营,掩护徐乐将军等人退回来就可以了,莫要做无谓举动!”

    “这是为何?”杨峪不解问道,“公主不是已看破那谢安战胜我军所用的诡计么?既然如此,我军未尝没有胜算!——若今日也败了,那我军就六战六败了!”

    “卫绉方才说的对,区区一场败仗,并不代表什么,六战六败又如何?从明日开始,周军休想再占半分便宜!——鸣金收兵!”刘晴不容置疑地说道。

    平心而论,摆着五站五败这个惨重的战果在前,难道她刘晴就不想打赢一次挽回失利么?

    她当然想,问题在于,一来今日她太平军已呈现溃败,要挽回失利很是艰难,而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因为一场小小的胜仗失去秦可儿这位已深深扎根在谢安身边的盟友。

    在刘晴看来,无论秦可儿出于何等目的冒着风险向她刘晴传递重要讯息,至少这个女人已表露要助她一臂之力的意思,倘若她刘晴今日不遗余力地打败了谢安,那秦可儿亦难免会遭到谢安怀疑,这可远比她刘晴再输一场更加不妙,这意味着,她刘晴会失去一位最接近谢安的内细。

    “还等什么,卫绉,掩护徐乐等诸位将军退回营内!”刘晴沉声说道。

    “……是!”卫绉抱歉领命,心下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本来还想提醒谢安刘晴已看破了他五战皆胜的招数,可惜刘晴却丝毫没有争强好胜的意思,宁可再败一场,也不想将此事透露给谢安,更不想因此让秦可儿遭到怀疑。

    深深望着卫绉离去的背影,刘晴忽然说道,“杨峪,你跟着他,一道去!”

    “唔?”杨峪疑惑地望着刘晴。

    “看着他……”轻轻吐出三个字,刘晴皱眉说道,“我总觉得,这卫绉有什么事瞒着我等……”

    “不会吧?”杨峪愣了愣,诧异说道,“他父亲可也是初代太平军士卒,忠诚应该没问题吧?”

    “初代太平军……那伍衡不是也是初代副帅之子么?”

    “什么?伍衡?那厮又怎么了?”杨峪皱眉问道。

    望了一眼杨峪关切的目光,刘晴犹豫一下,摇头说道,“不,没什么……还是谨慎些为好,我总觉得,卫绉主动请缨留下来,可能有什么问题……”

    “是!我明白了!”点了点头,杨峪吩咐麾下天府军保护刘晴,自己亲自走下门楼,追赶上早已离开的卫绉,与他一道去掩护徐乐等将领。

    内忧外患……

    实在是内忧外患呐!

    登高注视着己方军队徐徐败退,刘晴长长叹了口气。

    倘若自己所料不差的话,周军之所以会得知自己营中空虚,那多半是伍衡派人暗中告密吧?

    他就这么想让我死么?

    这么说来,[天玑神将]卫绉之所以愿意留下,那就值得推敲了……

    莫非他也是伍衡的人?

    唉!内忧外患……

    实在是内忧外患呐!

    眼前尚有周朝这般强劲的共同敌人,而我太平军私底下却仍然内斗连连,真是可笑……

    但愿那伍衡攻取江东之行能够顺利吧,好歹也算是达成了娘亲生前的遗愿……

    不知出于何等心情,刘晴忍不住咬紧了嘴唇,丝丝鲜血从她嘴唇流下。(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日久生情?

    六战六胜……

    当日,周军雄赳赳气昂昂凯旋返回周营,作为打了胜仗的庆贺,谢安吩咐伙夫为三军将士添菜,当那一尾尾鲜鱼被熬成一桶桶的鱼汤摆至各营房面前时,数万大梁军士卒怪叫一声,争先恐后地围了上去。

    “咕嘟,咕嘟,咕嘟……”迫不及待地将一碗鲜鱼汤灌下腹中,一名大梁军满脸惊喜地咂了咂嘴,惊愕莫名地询问着伙夫道,“喂,兄弟,营内何来如此鲜美的鱼汤?”

    “怎么?你不晓得?”那伙夫嘿嘿一笑,解释道,“在你等上阵与太平贼军厮杀的时候,我等后营可也未闲着,按照大人吩咐,在北营湖口的河畔结网捕鱼,大人说了,我军将士连日来辛苦,叫我等摸鱼熬汤,叫将士们打打牙祭!”

    “诶?”营房外众大梁军士卒惊喜莫名,他们万万想不到,他们大帅在苦思战胜大梁军的计策之余,竟然还有工夫考虑他们的伙食问题,这着实让他们感动非凡。

    而这时,营房处由十余名士卒推过来一辆板车,车上站着一名伙夫,一手持铁勺,一手持铁锅,“铛铛铛”敲个不停,待吸引到附近大梁军将士的注意力后,他笑嘻嘻说道,“大人吩咐了,每个人只有半壶哦!”

    什么东西每个人只有半壶?

    无数大梁军士卒面面相觑,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似方才那般鲜美的鱼汤,伙夫也说过管够。

    忽然,一名士卒用鼻子嗅了嗅,继而脸上泛起几分红晕,喜不胜喜地怪叫道,“酒?”

    一时间。仿佛是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了几滴凉水,使得整个营寨顿时人声炸响,无数大梁军士卒涌向那些酒桶,取出备用的水壶。

    “铛铛铛!”那站在板车上的士卒见此又敲了几记,很是严肃地说道,“先传达一下大人的命令!——此酒乃为庆贺我军将士连日来辛苦,每人只有半壶,多了没有,谁若是醉酒误事。军法……”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众迫不及待的大梁军士卒给打断了。

    “行了行了,咱大梁军的弟兄谁不知军中规定不得因酒误事?”

    “二李,都是一个军营出来的,你看哥几个何事醉酒误事过?快快快。自打离了金陵后,哥几个就不知酒水究竟是什么味了……”

    “你们这帮家伙……”那个站在板车上被称为二李的士卒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没好气说道,“行,那就分酒,挤什么挤?都排好队!”

    “二李,你小子……”

    “老子可是跟你一个营房的。臭小子!”

    “看来大人赏赐酒水的份上,不跟你这个臭小子计较!”

    骂骂咧咧的,众大梁军士卒无可奈何地拍好了长队,有的站着。有的蹲着,有的大口吃着碗里的腌肉,有的则看着旁人吃肉咂咂嘴,有些舍不得自己碗里的肉。想等着待会领了那半壶酒水再好好享受一番。

    不得不说,此刻营内大梁军的热情更是高涨。丝毫不亚于方才与太平贼军厮杀。

    而在谢安主帅帐内,众大梁军将领与东岭众、金陵众的几人正在参加谢安所召开的小庆功宴,权当是酬劳众大梁军将士这连日来的战事。

    除了东岭众的漠飞因为性格问题不喜人多而向谢安请辞外,其余人满坐满,毕竟六场仗皆大胜太平军,这可是一个莫大的军功,毫不怀疑此刻帐内的军官人人都可以提升一级。

    啊,是似梁乘、王淮这等大梁军的军官,毕竟像东岭众与金陵众这等谍报机构,则不在其中,毕竟他们的权柄已经是相当大,再者,他们跟军方不是一个系统,并没有所谓的升官这个概念。

    但是话说回来,有白喝的酒水,谁不乐意来?数来数去,恐怕也只有性格比较乖僻、无法忍受人多的漠飞才会推辞谢安的好意。

    “此杯,先敬我军这连日来的功臣!”

    在帅帐之内,身为主帅的谢安亲自举杯,向梁乘、王淮等大梁军将士敬第一杯酒,不得不说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岂敢当大人这般夸赞?皆赖大人运筹帷幄,此战首功当属大人才对!”帐内二十余名大梁军将领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主将梁乘更是连连摆手,口称不敢当。

    “呵呵,你等也莫要推辞了。”笑着拍了拍梁乘肩膀,在后者满脸喜色中与他互饮一杯,谢安笑着说道,“六战皆胜,全仰仗大梁军将士用命,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大人所言极是!”在帐内角落,萧离埋着头大快朵颐,时而向嘴里猛灌美酒,这份丢人的吃相,让旁边丁邱羞愧地有些抬不起头来。

    瞥了一眼角落里那个莽夫,谢安暗自摇了摇头,与梁乘身旁的王淮碰了碰酒盏,让有些受宠若惊的后者喜地眉开眼笑,一口灌下杯中酒水,险些被呛到。

    六战皆胜的最大功劳,谢安毫不徇私地给了大梁军,其余便是东岭众与金陵众,至于他自己,在战报上甚至从未提起。

    倒不是说谢安为了拉拢人心,关键在于他如今已是刑部尚书,百官之中只在丞相李贤之下,与其余包括他老师阮少舟在内的五部尚书平起平坐,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官做到他这份上,已是升无可升了,难不成他还能去夺了李贤的丞相之位不成?

    于公于私,谢安都不打算这么做,一来是李贤确实是此间大才,比他谢安更合适这个位置,二来嘛,眼下刑部尚书这个职位的公务,就足以令谢安头疼的了,毕竟身为刑部本署最高长官的他,不可不对大周境内各州、郡的刑事负责,这份工作量已令他几乎没工夫多陪陪府上的娇妻,更何况是丞相,这个得负责大周所有军务、民生、政策的百官之首?

    既然官职已升无可升,那将功劳给了大梁军将士又何妨?反正无论如何。身为此军主帅的他,战后必定可以得到一柄丰厚的赏赐,比如说,银子、银子、银子。

    为了替[蜃姬]秦可儿赎身,谢大人如今可谓是两袖清风啊。

    酒过三巡,帐内的热情渐渐消退下来,毕竟坐在帐内的,除了某个埋头大快朵颐的家伙外,皆是以大局为重的人。自然清楚何为当务之急。

    “大人,算算日子,冯何将军已烧毁太平贼军在鄱阳湖东岸山林的囤粮之地了吧?”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梁乘问道。

    “唔。”谢安点了点头,说道。“前日冯何将军便派了几名骑兵到营中禀报,说是顺利地烧毁了太平军的粮草……”

    梁乘奇怪地望着谢安,疑惑问道,“这是好事啊,何以大人满脸愁容?”

    谢安闻言淡淡一笑,提醒诸将道,“可别忘了。太平军那个囤粮之地,可是一度被烧毁的……换句话说,冯何将军所烧毁的,那是太平军早该被烧毁的粮仓!”

    “豫章知府孔焉?”梁乘面色微微一变。双目一眯,沉声说道,“大人的意思是……”

    “不得不防啊!”目视了一眼帐内众人,谢安沉声说道。“彭泽郡知府于沥绝非是第一个依附太平军的人,也绝非是最后一个。就算我军能够战胜刘晴,顺利攻至荆州,亦不可有丝毫懈怠,从于沥那厮暗助太平军那日起,我军要警惕的,就绝非只是太平军了……”

    “还有披着大周地方官员外皮的太平军内细!”苟贡平静地说出了谢安未说完的话。

    帐内众将暗暗点头,毕竟在明的敌人,可要比在暗的敌人好对付地多,被看似友军的家伙在背后捅刀子,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说起来,刘晴那个营寨,大人何时下令攻打?”大梁军将领王淮问道。

    “这个嘛……”皱了皱眉,谢安摇了摇头,看样子似乎还没做最后打算。

    见此,梁乘好奇说道,“大人,末将以为,贼军六战六败,斗志全无,兼之我军冯何将军又顺利烧毁了其囤粮之地,正好一鼓作气将其歼灭!”

    “话是这么说,可刘晴未尝没有反扑之力!——别忘了,她手底下至少还有三万五千太平军,可不是轻易能够一口将其吃掉的!——还是稳妥一些,刘晴粮尽,自然要撤兵,到那时我军随后掩杀,便可以将损失减低最低!”

    “若是她不撤呢?”王淮下意识问道,结果话刚说出,他自己都乐了,不等谢安回答,他自己笑着说道,“瞧末将问的这是什么傻事,她若是不撤,那就只好饿死在这里了,连带着她三万五千太平军!”

    “正是如此!”微微一笑,谢安正色说道,“刘晴一定会撤,问题在于,这个女人做事很仔细,行事亦相当谨慎,她若是要撤军,自然不会大张旗鼓,是故,本府并未召回冯何将军那九千骑兵,继续让他领兵在外,若是我军步卒追赶不及的话,那就只能靠冯何将军咬住敌军尾巴,替我军拖延时间了!”

    “原来大人早有算计!”众将闻言哈哈一笑,倒也不再细说此事,只顾着与谢安敬酒。

    而与此同时,在帅帐旁边的小帐篷,[蜃姬]秦可儿正低头抚着琴,看得出来,她此刻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还是做了吗……

    将那个男人的谋划,泄露给了[天上姬]刘晴,泄露给了他此战的敌人……

    唉!

    秦可儿微微叹了口气。

    “……”在秦可儿不远的位置,小丫头王馨满脸不满地瞪着秦可儿,不悦说道,“从方才起,你叹什么气呢?”

    “什么?”可能是被小丫头的话打断了思绪,秦可儿抬起头来问道。

    “我是说,你从方才起叹什么气呢!——问你好几遍了,野狐狸!”双手叉腰,小丫头摆出一副泼妇般的架势,怒视着秦可儿。

    这丫头当真是欠管教啊……

    饶是这会儿秦可儿没心情跟这个小丫头吵嘴,却也被气地肝火上涌。

    那家伙也真是的,这般惯着这丫头,这不学好的丫头日后还不无法无天?

    换做是我秦可儿的女儿,我非得好好……

    想到这里。秦可儿忽然愣住了,神色复杂地望着歪着头打量着她的小丫头。

    怎么会想到这个呢?

    “……”秦可儿无言地张了张嘴,看上去竟有些惊慌。

    “莫名其妙!”小丫头嘀咕一句,见秦可儿丝毫没有反应,提高声音又说道,“喂,我说你莫名其妙!”

    “我听到了!——新学到的?”秦可儿无可奈何地望了一眼小丫头,对小丫头每次学到一个新的词就喜欢在她或者谢安面前卖弄感到有些好气与好笑。

    “谁……谁说的,我早就会了!”小丫头有些心虚。下意识地撇开了秦可儿的眼睛,继而好似想到了什么,气呼呼说道,“才不跟你呆在这里,我要去旁边帐篷跟哥一道喝酒去……”

    “他不是不叫喝酒才把你赶出来的么?”秦可儿秀目一翻。没好气说道,“小小年纪喝什么酒?”

    “谁……谁小了?!”小丫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怒视着秦可儿骂道,“你才小呢,野狐狸,狐狸精!”

    “哦?”秦可儿深吸一口气。炫耀般挺起饱满的胸部,笑吟吟地望着小丫头说道,“你方才说什么?”

    “……”小丫头气地双肩微颤,眼眶一红。跺跺脚怒声骂道,“你就在帐内叹气到死好了!——我找哥去!”说着,她蹬蹬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小丫头又探头进来。笑嘻嘻说道,“嘿嘿。我不喝酒,我给哥斟酒去!——哥没叫你吧?嘻嘻!”说着,她得意地跑到旁边帅帐去了。

    “……”望着那摇曳不止的帐幕,秦可儿不由摇了摇头。

    这个蠢丫头,我不旁边帅帐,就以为是我失宠了么?

    回想起小丫头方才那得意的笑容,秦可儿有些哭笑不得,继而,她长叹一声,喃喃说道,“是啊,为何呢?”

    为何要借口身体不适离开,独自在这边叹息呢?

    是因为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而感到愧疚,不敢面对他么?

    不!不是!

    是他不好,先是强行玷污了自己的清白,随后又想染指另外一个女人,将自己弃之不顾……唔,虽然他还没那么做,但是他会的,似那等无耻好色的家伙!

    秦可儿拍了拍脸颊,有些慌张地安慰着自己,强迫自己将那份扰乱她心神的烦恼抛之脑后。

    而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了侍卫的通报。

    “秦小姐,墨言先生求见!”

    墨言?

    秦可儿愣了愣,有些不明白那个谢安用五千两酬劳雇佣的广陵书生这会儿来见自己做什么,毕竟虽说同为广陵人,可她与那书生之间并未有什么交集。

    “请他进来!”秦可儿轻声说道。

    “是!”

    片刻之后,书生墨言撩帘走出帐内,轻笑着望了一眼正在帐内抚琴的秦可儿,说道,“秦小姐何以独自在此?”

    深深望了一眼墨言,秦可儿总觉得这个家伙话中有话,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墨先生不也独自一人么?怎么?我家老爷不曾邀请先生么?”

    “那倒不是,”墨言笑了笑,说道“主上待人热情真诚,哪怕是在下这等乡下穷酸,只不过,在下觉得无寸功在身,实在不好厚颜呆在帅帐喝酒,因此借故出来……偶然听闻秦小姐在此抚琴,是故斗胆前来拜会!”

    抚琴?我方才何曾抚琴?

    微微皱了皱,秦可儿淡淡说道,“墨先生听错了吧?妾身方才何曾抚琴?”

    “啊?”墨言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继而恍然大悟般说道,“哦哦,对对对,是在下记错了,可能是秦小姐今日在战场时美妙琴曲,依然在在下耳边回荡吧!——在下从未听到过那般慷慨激昂的曲目,不免叫人热血沸腾,不知那曲目为何?”

    “《四面楚歌》!”秦可儿皱眉说道。

    “四面楚歌啊……”墨言恍然般点了点头,忽然望了一眼秦可儿,似笑非笑说道,“不止吧?”

    “……”秦可儿心中猛地一惊,只感觉抚摸着琴弦的十指有些发凉,故作平静地说道。“莫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小姐莫急,在下只是觉得,以秦小姐在琴艺上的造诣,不至于会弹错曲目吧?还是说,那是秦小姐有意为之?”

    糟了……

    难道被这家伙听出来了?

    秦可儿暗暗心惊,不动声色说道,“妾身不明白墨先生在说什么!”

    “不!秦小姐心中很明白,很清楚!”

    深深望了一眼墨言,秦可儿难免有些心虚。勉强笑道,“或许是久不弹奏,妾身弹错了呢……”

    “弹错了啊?——再怎么错,也不至于在《四面楚歌》曲目中奏出《晋曲:草木皆兵》与《空城计》吧?”墨言压低声音说道。

    “叮……”秦可儿心中一慌,手中琴弦顿时断了一根。

    这家伙……听出来了?

    一个在广陵毫无名气的穷酸书生。竟然听出来了?!

    连谢安都未曾听出来的破绽,竟被此人一口道破?!

    或许是看穿了秦可儿心中的震惊,墨言微微一笑,说道,“以往在广陵时,在下很闲呐,是故闲来没事亦抚抚琴。瞻仰一下诸位先贤的名作……”

    “……”深深地望着墨言脸上的笑容半响,秦可儿的面色逐渐沉了下来,压低声音说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唔?”

    “妾身问你究竟想要什么?银子?听他说过。你很喜欢银子吧?你要多少?十万两?二十万两?”

    “啊?呵呵呵!”墨言轻笑着摇了摇头,淡淡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够用就行……”说着。他深深望了一眼秦可儿。

    秦可儿面色微变,下意识地伸手掩住了胸口那几寸裸露在外的白净肌肉。咬咬牙寒声说道,“墨言,你可莫要欺人太甚!——若是妾身在此尖叫一声,你猜会是何等结果?”

    “啊?”墨言愣了愣,继而连连摆手说道,“不不不,秦小姐误会了,在下对秦小姐绝无丝毫非分之想……秦小姐乃谢大人的女人,换而言之亦是在下主母,在下岂敢以下犯上?”

    “那你这是……”秦可儿有些纳闷了,她起初还真以为墨言想借此事威胁她,意图染指她身体,这是她所无法忍受的,毕竟她已被谢安强迫过一回。

    “在下只是想提醒秦小姐一句。”在秦可儿愕然的目光下,墨言脸上露出几分严肃,正色说道,“莫要自误!——虽说那位谢大人确实有强迫秦小姐的意思,但是秦小姐无法否认,谢大人待秦小姐确实很好,不是么?”

    “……”回想起自己曾假装不适,让谢安心甘情愿地给自己倒水,还安慰自己,秦可儿沉默了,良久低声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只见墨言长长叹了口气,喃喃说道,“人呐,总是难免着眼于自己没有的东西,而忽略了眼下所拥有的美好事物,甚至对此蹉跎一生……何苦呢?”

    “你指的是妾身?”

    “不!”微微一笑,墨言笑着说道,“只是想到了某个人罢了,不过……”说着,他望了一眼秦可儿,意有所指地说道,“这句话用在秦小姐身上也合适……莫要太执着于往事,也莫要太执着于仇恨,放下所有一切的烦恼,就能活得很自在……”

    “……”

    “迎春楼的当家名姬,虽美名远扬,总归也不是很好听,可比不上谢府的五夫人……看在也算是同郡之人,在下此番来提醒你一句,莫要自误,秦玉书!——眼下深受那位谢大人看重的你,没有必要为太平军毁了一生!”说着,墨言用告诫的眼神望了一眼秦可儿,转身走出帐外。

    “什么意思?”秦可儿皱眉说道。

    听闻秦可儿问话,已走到帐门口处的墨言长长叹了口气,也不转头,语气中饱含着几分苦涩,喃喃说道,“太平军,那是不该出现的,旧时代的遗物,让它还有它所追逐的目标,随着岁月埋没于青史就好……在下告辞!”

    眼瞅着墨言离开后那摇摆不定的帐幕,秦可儿张了张嘴,竟是无言以对。

    进来对自己说教一番,随后自顾自就走了?

    这家伙究竟搞什么鬼?

    我秦可儿跟他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管!

    秦可儿气愤地暗骂一句,但是在心中,不可否认墨言的话深深触动了她。

    莫要拘泥于不切实际的幻想,而设计着眼于时下所拥有的……么?

    “可儿?可儿?”

    “咦?”回过神来,秦可儿惊讶地发现,谢安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她身边,还为她披上了一件外衣。

    心中微微升起几分暖意,秦可儿微笑说道,“庆功宴结束了吗?”

    “是啊,总归是在打仗期间,可不能像往常那样饮酒至醉呢,庆祝一下就得了,倒是你……怎么了,可儿?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果然是身体不适么?”

    “啊?我……”望着谢安关切的目光张了张嘴,秦可儿勉强笑道,“是、是呢……可能是今日有点累了吧?”

    “你看你,老爷我那时怎么说来着,叫你莫要弹完通篇,那得多累啊……算了算了,要不今日你在此歇息?”

    “咦?”秦可儿愣了愣,带着几分羞涩试探问道,“老爷今日不打算叫小奴侍寝么?”

    “这个嘛……”谢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讪讪说道,“想倒是想,不过……算了吧,总归你今日身体不适,老爷我怎么说也算是怜香惜玉的,对吧?”说着,他朝着秦可儿眨了眨眼。

    秦可儿掩唇嗤嗤一笑,一双美眸深深望着面前的男人,忽而半依在谢安身上,香舌轻轻一添谢安的耳垂,娇羞万分地说道,“可是,小奴却想呢……”

    “诶?”谢安吃惊地望着怀中主动的美人,有些醉意的眼眸略显茫然,尚且来不及开口,嘴便被怀中的美人用嘴堵上了。

    是的,不知为何,在听到了书生墨言的那番话后,秦可儿殷切希望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能陪在她身边。

    尽管她对他尚没有几分爱意……

    尽管她今日刚刚做了一件有愧于他的事……

    真的错了吗?自己……

    感受着谢安在自己身体中的那份莫名的快感,秦可儿有些失神地望着帐篷的顶端。

    “老爷……”

    “唔?”

    “莫要小瞧那刘晴,那个女人总归是与小奴齐名的奇女子,素来才智出众,或许……或许她已看穿了老爷对她所使的诡计,正准备着着手报复也说不定!”不知出于何等目的,秦可儿很隐晦地提醒着谢安。

    只可惜,眼下正细细品味她娇躯滋味的谢安似乎并没有那个心思去考虑战事。

    “老爷定要警惕……唔……唔……要警惕哦……太平军没有粮,就势必……势必要退……啊……老爷只要步步紧逼,太平军自然不战……唔,不战而溃……老爷有大周……大周朝廷作为后盾,太……太平军却……却没有……”

    “嗯嗯!”谢安连连点头,不过看他此刻的模样,实在不难猜想秦可儿的隐晦的提醒他究竟听进了多少。

    眼瞅着身上的男人像婴孩般吮吸着自己的胸部,秦可儿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不知为何,她心中却有种莫名的满足,有些动情地伸展双臂,她紧紧搂住了他。

    啊,不希望他赢,但是,也不希望他输呢……

    这样就好,维持着他与刘晴不败不胜的局面……

    这样,自己就能一直在他身边,不会有任何一个女人来跟自己抢夺……

    无论是[天上姬]刘晴,还是他原先的那几位夫人……

    这样就好……

    所谓[日久生情],不是没有道理的,唔,无论是哪种解释。

第五十二章 日久生情?(二)

    ——八月十四日,湖口周军营寨——

    清晨,在周军主帅帐内,众将领汇聚一堂,神色凝重地注视着桌案上所摆放着的那副巨大的行军图。

    “还未查到太平军的踪迹么?”站在桌案边,目视着桌上的行军图,谢安沉声问道。从他不住用手指敲击桌面的举动来看,此时的谢安,心情绝非似面色那般平静。

    “是……”金陵众二代当家丁邱低头抱了抱拳,沉声说道,“漠都尉……哦,不,漠飞已带领东岭众弟兄追赶贼军而去,想来过不了多久便能查到贼军下落!”说了半截,丁邱才想起他与漠飞眼下已被谢安暂时革除了职位,故而中途改换了称谓。

    “唔!”谢安缓缓点了点头,喃喃说道,“真聪明啊,那刘晴……看来她很清楚呢,一旦她撤军向荆州,我军便会当即展开追击掩杀……真没想到呢,她竟然会在前日战败之后,于半夜毅然撤军!”

    “是啊!”大梁军主将梁乘苦笑说道,“一般而言,战败之后为了稳定军中士卒士气,不应当立即撤兵才对……”说着,他微微叹了口气。

    帐内众将闻言默不作声,别说他们没想到,就连谢安就没料到,没料到刘晴行事竟然那般果断,说撤就撤,毫不拖泥带水。而尴尬的是,当那三万五千太平军悄然从湖口撤离时,周军近七万大梁军尚沉浸在六战六胜的喜悦当中,就连身为主帅的谢安亦是搂着爱姬秦可儿美滋滋地享受着男女之欢,丝毫没有料到,刘晴竟撤地那般干脆,连其军营中大部分的辎重、旗帜都舍弃了,只叫士卒分了仅剩些许的干粮。连夜撤兵,使得周军原本打算待其撤兵时追击掩杀的计划彻底泡汤。

    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满脸凝重的神色,苟贡咳嗽一声,低声说道,“大人,太平贼军虽然一时得以瞒过我军。趁夜色逃离,不过卑职以为,冯何将军定能将其截获!——贼军皆步卒,冯何将军却有九千骑兵,哪怕是晚行十个时辰,亦能后来居上,一旦冯何将军咬住贼军尾巴,为我军争取了足够的时间,贼军绝无逃脱生天之理!”

    “嗯!”谢安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目视着行军图,忽然伸出左手,平摊手掌。

    这是什么意思?

    苟贡疑惑地望着谢安,以及他伸出的左手。

    而就在这时,谢安身旁的秦可儿端起一杯茶水,放在谢安左手手掌上。

    “说的不错!”在苟贡有些愕然的目光下,谢安轻抿一口茶水,长长吐出一口气。正色说道,“虽我军晚出发些许。不过太平军亦逃脱不了我等手心,本府相信,冯何将军定能将其截获!”说着,他托了托左手上的茶盏,还没等苟贡反应过来,秦可儿低头接过了谢安手中的茶盏。继而将一根削细至小指粗细的细木棍递到谢安手中。

    “这里!”用手中的纤细木棍指了指行军图上彭泽郡的位置,谢安沉声说道,“眼下刘晴军中缺粮,况且她也知晓我军再得知其趁夜色撤兵后,定会急速追赶。因此,她绝对不敢绕路,势必是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撤回荆州!从这里……自九江港、穿庐山、途径瑞昌、白杨,沿长江沿岸逆河流而上,走黄石、杜山、最终抵达江夏!——江夏,是我等追击太平军最后的机会了!”说着,他随手将手中木棍一平举,秦可儿接过木棍,放置在桌上,继而又拿起那盏茶杯来,递到依然平举着的谢安左手手心上。

    眼瞅着呼呼吹着热气喝茶的谢安,再瞧一看他身旁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秦可儿,丁邱用手肘轻轻推了推身边的苟贡,朝着秦可儿方向努了努嘴。

    [你在大人身边三年多,怎么还不如这个女人跟大人有默契?]

    [我哪知道?]

    苟贡没好气瞥了一眼丁邱,继而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秦可儿,毕竟他一直自诩为谢安身边最亲近的心腹亲信,可瞧方才的事,却远不如秦可儿这个身份底细还大有问题的女人,至少她知道谢安眼下需要什么,甚至不用谢安开口,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苟贡颇有些郁闷地注视着秦可儿。

    要知道,他苟贡虽然是半途才投身谢安麾下,但是,他始终觉得自己才是谢安最信任的心腹,毕竟谢安将他曾经当过的大狱寺少卿一职都交付给了苟贡,这何以不是表示,他苟贡才是他家大人谢安的嫡系?

    正因为受到这般殊荣待遇,苟贡对谢安可谓是忠心耿耿,当初在遭广陵刺客暗杀时,苟贡毅然独自断后,叫萧离与徐杰护送着谢安先走。这对出身刺客而言的他而言,以往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事。

    尽管只是相处三年,但是苟贡多少也了解了一些谢安的性格,有时候谢安只需一个眼神示意,苟贡便能心领神会。

    而如今,这个身份尚未洗脱嫌疑的女人,竟然比自己更加了解自家大人的喜好?她来才多久?只不过是一月光景吧?

    似乎是感觉到了苟贡的异样目光注视,秦可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继而又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去。

    倒不是怕被苟贡看穿什么,只是她本能地察觉到了几分异样,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就如方才,谢安一抬手,满帐众人谁也不知他心意,而自己却能得晓他需要什么,这种感觉……

    意外地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不自觉地抬头望了一眼身旁的谢安,秦可儿难掩心中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絮,嘴角微微扬起几分笑意。

    而她这份发自内心的笑容,更是叫苟贡目瞪口呆。

    想他苟贡那是何等人物,称之为阅女无数也不为过,早时从良之前不知祸害过多少良家女子,因此,他早前一眼就能看出秦可儿那时尚未处子之身。可如今……

    怎么回事,这个女人?

    她不应该是对大人报以恨意的么?可瞧着这模样,不像啊……

    “苟贡?苟贡?”耳边,传来了谢安疑惑的询问。

    “啊?”如梦初醒的苟贡回过神来,在谢安愕然的目光下抱了抱拳,歉意说道。“抱歉,大人,卑职方才走神了……不知大人说得什么?”

    “这样啊……”谢安笑着摆了摆手,也不在意,问道,“本府是问你,以漠飞的脚程,大概何时能追赶到太平军?”

    “这个……”将秦可儿的异常抛之脑后,苟贡深思片刻。沉声说道,“卑职三弟漠飞,最是擅长追踪暗杀,太平军绝对无法逃脱,算算时辰,最迟今日傍晚,便有消息……”

    正说着,忽然帐外闯入一名东岭众刺客。叩地急声禀告道,“启禀大人。已查到太平贼军踪迹!”

    “好!”随手将手中茶盏递给秦可儿,谢安抚掌低喝一声,继而沉声问道,“现在何处?”

    “庐山!——据我等查证,冯何将军早我等两个时辰进入彭泽郡,追赶太平贼军!”

    话音刚落。帐内众大梁军将领赞声连连。

    “不愧是大人,那太平贼军果然是打算从庐山以最短路程撤回荆州!”

    “冯何那家伙了不得啊,竟然还能比漠都尉早两个时辰抵达了庐山……”

    “这不废话么?冯何那家伙率领的是骑兵,贼军皆是步卒,这要是都追不上。叫冯何回老家种地瓜得了!”

    “哈哈哈!——过了庐山,地势开阔,纵然太平贼军有三万五千之众,冯何那家伙亦能咬死其尾巴!或许,用不着我等动手,单冯何那九千骑兵就足以将贼军击溃!”

    “说的也是,贼军六战六败,可以说几乎已是战意全无呢!”

    “啧!叫冯何那家伙捡了个大便宜!”

    “那当日你怎么不去?”

    “谁晓得战况会变成这样?——本来是出营吹冷风的苦哈哈差事,转眼就变成首功了……”

    “这就叫命!——任命吧!”

    倾听着帐内众将惊叹、惋惜的话,梁乘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一回头,不经意瞧见谢安满脸疑虑,下意识问道,“大人,怎么了?”

    “有点不对劲啊……”目视着行军图,谢安皱眉问道,“湖口距彭泽郡内庐山,路程几何?”

    “这个……”帐内众将面面相觑。

    而就在这时,帐内有一人沉声说道,“湖口距彭泽郡内鲁山,路程六十里!”

    包括谢安在内,帐内众人下意识地转头望向角落,却见那里站着一名身披铠甲的将领。此人并非是大梁军将领,而是原彭泽郡知府于沥麾下军丞,亦是那四千彭泽军的实际领兵者,张益。

    可能是注意到了帐内那份鸦雀无声的尴尬窘迫气氛,张益朝着谢安抱了抱拳,沉声说道,“尚书大人莫怪,末将只是见诸位将军不晓此间地理,是故方才斗胆插嘴!”说着,望了一眼帐内神色诡异的众人,咬牙说道,“尚书大人明鉴,于沥那贼子苟通贼军之事,我彭泽郡府衙上下实在不知情,郡中兵将更是无辜,那日末将只听于沥那贼子谎称欲出兵援助尚书大人,却不想那贼人竟是为贼军方便行事,欲加害尚书大人!”

    谢安点了点头,毕竟从彭泽兵在得知事情真相后恨不得将那于沥生吞的愤怒看来,谢安并不认为太平军能够彻底控制一郡,充其量也只是收买了像于沥那样地方上的首官罢了,但是为了谨慎起见,谢安还是不打算动用那四千彭泽兵,以免这其中还有太平军的内细。

    至于这张益为何在帅帐,只不过是谢安不忍这位将领连日来几番跪叩在帅帐外,几番请缨愿为先锋,只为于沥那一事,想代彭泽郡向朝廷将功赎罪。毕竟此事若是上报到朝廷,哪怕彭泽郡军民不知情,恐怕亦要受罪不小,要知道于沥犯下的可是叛逆从贼谋国的不赦重罪。

    细思片刻,谢安轻笑说道,“张益将军莫要过于拘束,本府亦相信。彭泽郡军民皆是我大周臣民,似于沥那等败类,总归还是少数……来,张益将军且上前几步,本府有话问你!”

    “是,尚书大人!”张益抱了抱拳。上前几步,站在了众大梁军将士为他让出的位置上,继而感激地朝着那些位将军抱了抱拳。

    “张益将军,方才你说,湖口距彭泽郡内庐江,仅六十里左右?”目视着张益,谢安沉声问道。

    “大致如此!”张益点头回答道。

    “不曾有差错?”

    “大人明鉴!”

    “……”谢安深深注视着张益,后者毫不退缩地与谢安直视,神色坦荡。毫无躲闪之意。

    满意地点了点头,谢安微微吸了口气,望着行军图皱皱眉,缓缓说道,“倘若张益将军所言属实,那太平军依然还在庐山附近,就有点问题了……”

    “大人的意思是?”

    “梁乘,大梁军一日行军速度几何?”

    梁乘愣了愣。抱拳回答道,“步卒六十里。骑兵九十里!”

    “这就是了,刘晴前日半夜撤兵,至今已有一白昼、两夜昼,换句话说,差不多是十六个时辰,然而呢。太平军依然还在庐山附近……糟了!”说到这里,谢安面色微变,喃喃说道,“莫非那刘晴打算在庐山伏击冯何?”

    帐内众将闻言面面相觑,目不转睛地望向谢安。却见谢安神色凝重地注视着行军图,喃喃自语道,“那刘晴前夜连夜撤兵,分明就是怕我军随后追击,我若是她,倘若一心要逃走,势必会叫全军急行,可她呢,行军不紧不慢,十六个时辰只赶了六十里路,这不合常理……”

    苟贡闻言皱眉说道,“大人,您将太平贼军跟大梁军比较,是否有些高看了贼军?大梁军可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贼军,不过是一些持有兵器的乌合之众罢了!”

    谢安摇了摇头,皱眉说道,“苟贡,你这么想就错了,太平军只是不善于大规模战役,因为他们以往要躲避大周朝廷的追捕,是故无法进行大规模的训练演习,充其量不过几十人、几百人的操练,以免被朝廷抓到踪迹,这也正是前几日我大梁军能够在两军厮杀时以临时改变阵型为诱饵、轻易打败太平军的原因。但是并不能说,太平军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他们只是善于打小规模的战斗……换而言之,刘晴在十六个时辰内只行了六十里路程,这不合常理!——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知道我军会追击,是故提前一步,在前方设下埋伏……”

    “不对吧,大人?”大梁军将领王淮诧异说道,“倘若那刘晴当真要伏击我等,又何以会在半夜悄然撤退,至少她应该让我军察觉才对……”

    “所以说,她想伏击的,并非是我军,而是冯何将军那九千骑兵!”皱了皱眉,谢安正色说道,“她很清楚,一旦她敢撤兵,我军便会追击,因此,她在我军反应过来前悄悄撤走了,如此一来,我军会有何等应对呢?”

    “派骑兵急行前往堵截,为后军争取时间?”梁乘惊声喊道。

    “不错!”重重一捶桌案,谢安咬牙说道,“要截住早一日半撤离的太平军,我军唯有叫冯何将军急行追赶,只有冯何将军咬住太平军尾巴不放,为后军争取时间,我军才能有足够的时间追赶上太平军,将其一举擒杀!——是故,那刘晴便在庐山守株待兔,她知道冯何将军会率骑兵先一步追击……好一个逆转局势、分离我军兵力的计策!”说着,谢安抬手一指那名前来传递消息的东岭众士卒,沉声说道,“你即刻通知漠飞,叫其想方设法通知冯何,暂缓追赶,一过庐山,地势平坦,哪怕太平军肋生双翅,也绝不可能逃离冯何那九千骑兵的追杀,叫他不必急于一时!——梁乘!”

    梁乘面色一凛,抱拳沉声说道,“末将在!”

    “全军可曾准备好开拔?”

    “回禀大人,早已准备妥当,只能大人发号施令!”

    “好!”猛地一拍桌案,谢安沉声喝道,“三军开拔!”

    “是!”帐内众将领抱拳大呼。

    ——与此同时——

    在距离湖口六十里外的庐山小径一侧山崖上,太平军首领[天上姬]刘晴居高临下,正神色冷淡地目视着在山径内悄然行军的周军骑兵。

    “果然……那谢安果然派来了骑兵追赶堵截我军!”太平军将领冯浠环抱双臂轻笑说道。

    “这很好猜。”注视着远处山径中的周军骑兵,刘晴面无表情地说道。“那谢安袭了我军在鄱阳湖的粮仓,断了我军粮草,却不强攻我军营寨,分别就是想坐等我军自溃。一旦我军粮尽撤兵,他便率大军尾衔掩杀,在对背着周军的情况下。我军纵然有五十万人,也不够周军杀的……既然如此,便要在其反应过来之前,提前撤离!”

    “可公主殿下何以能猜到那谢安必定是派骑兵追赶,而不是三军齐动呢?”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炎虎姬]梁丘舞八年前一战成名,反败为胜,可她真是善战名将么?不!她若是善战名将,起初就不会自陷险境!作为善战名将,从不打无把握之战。无奇胜、无智名、无勇功,战则必胜、退亦不败……”

    “照公主的话来说,那谢安岂不是也算是善战名将?”

    “呵,”刘晴闻言轻笑一声,摇头说道,“很难理解么?事实上在我看来,那谢安要比[炎虎姬]梁丘舞难对付地多,那厮实在是难缠。前些日子你们也瞧见了,他不出战。我军根本奈何不了他!——这种人领兵,无赫赫之功,也不会突然就想出什么能够全歼敌军的精囊妙计来,他就是以正道用兵,死缠着你,你进他退、你攻他守。待你锐气丧尽之时,他便会开始着手反攻……这种人不会是最出色的猛将,但是,绝对是最难缠的!——相比之下,我倒是更倾向于跟李贤斗斗智。至少那还有些乐趣可言,至于那谢安,就像是泥潭沼泽一样,实在不想跟他僵持……我总算是明白了,何以李贤会叫那谢安来拖住我军!怪不得,怪不得……”

    刘晴身旁一干太平军士卒面面相觑。

    “呼!”长长吐了口气,刘晴冷笑说道,“那谢安太谨慎了,哪怕是得知我军连夜撤兵,他也不会当即拔营追赶,毕竟我军诱了他好几回,多少也起到了些许效果吧……那家伙势必会在探明我军真正位置后,这才骑兵追赶,这样一来,我军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对付这支周军的骑兵了!”

    “公主殿下高明!”

    “高明么?”刘晴自嘲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若是高明,早就连带着那谢安的兵营一起拿下了,何以会落到这种局面?”说着,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正色说道,“既然无法算计到谢安那个谨慎的家伙,那就只能从他手底下的人下手了!——若是谢安率领这支九千骑兵,他绝对不敢深入这种狭隘的小山径,他会远远地登高看着我等,待我等离开此地后,他再率兵通过此小径……对于谨慎到这种地步的家伙,实在是没有好办法!——不过看起来,这九千周军骑兵的主将,不如那谢安谨慎呢……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那位周军骑兵将领恐怕是料想不到吧,只因为他急于求成,想尽快追赶上我军,非但他要死,连他麾下那九千骑兵也难保……”

    “说的是呢!”太平军将领冯浠轻笑一声,仿佛那九千周军骑兵已是待宰的牛羊。

    “眼下谢安最大的优势,就是骑兵!——自庐山之后,地势平坦,倘若我军无法再次设伏全歼这支周军骑兵,势必会被周军赶上。反过来说,倘若那谢安失去了这支骑兵,那他麾下,也就只剩下步卒了……所以说,宁可耽误大半日的行军速度,亦要在此将这支周军骑兵歼灭!”

    “是!”太平军将领冯浠抱了抱拳,继而望了一眼那小径,低声说道,“公主殿下,周军骑兵已有数百人进入谷口小径,应该是试探……”

    “嗯!”点了点头,刘晴低声说道,“弓弩手可到位?”

    “一切准备就绪!”

    “很好,叫埋伏的将士莫要轻举妄动,待这支周军骑兵全数进入小径,行至半途,再便叫埋伏的将士推下礌石堵死其后路谷崖出口,介时,我军将士只要登高放箭便好!”

    “不同时堵死前面的路口么?”

    刘晴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若是为其留下一线生机,周军多半会选择强行突围。而倘若一同堵死了前面的路口,周军自知十死无生,势必会临死反扑,抱着赴死的觉悟想方设法攀上谷崖,与我军厮杀。没有必要冒这种风险!——前面路口的礌石,待周军突围至该处时,再行推下!到那时,这支周军骑兵纵然再抱着必死的觉悟,也无法再对我军将士造成何等伤亡!”

    “公主殿下高明!”

    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刘晴正色说道,“动作要快!在我看来,这招瞒得过别人,恐怕瞒不过那谢安,势必要在其率大军赶来之前,彻底解决掉这支周军骑兵!”

    “是!”

    大周景治四年八月十四日,周军骑兵将领冯何在率军通过庐山谷崖时,遭到刘晴伏击,几乎全军覆没。

    幸亏得到了谢安传讯的漠飞及时带着百余东岭众刺客赶到,惊退了谷崖上的太平军,使得大将冯何以及那寥寥数十名亲卫骑侥幸生存。

    在得到此消息后,谢安跌足长叹,行军歇息途中独自坐在临时的主帐内,沉默寡言不曾与任何人哪怕说一句话。

    瞧着他那般愁恼的模样,秦可儿不由紧咬嘴唇,不知为何心中亦很不是滋味。(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日久生情?(三)

    ——八月十五日,彭泽郡内庐山谷崖东侧——

    “大人,末将有罪,末将有罪啊!”

    在周军临时的营帐内,当着无数大梁军将士的面,冯何跪倒在地,双手不止地捶打着地面,嚎嚎大哭。

    这位梁乘麾下堂堂大梁军万骑统帅,竟当着那般多人的,仪态皆失。

    “九千人……九千弟兄啊,皆因末将一时失察,不曾察觉到贼军竟在此设伏,使得九千弟兄含冤而死,被活活射死在谷崖内……”

    那悲苍的嚎哭,叫附近无数大梁军将士心中很不是滋味,低着头,默然无语。

    继那日谢安夜袭刘晴大营失败,导致近万骑兵深陷重围而丧命后,今日又有九千骑兵被那刘晴设计所诛。

    整整两万骑兵……就这么丢了,只因为太平军中有刘晴这位智计无双的智囊,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女子,竟使得大梁军承受这般沉重的损失。

    众将领不禁心生惊惧。

    这就是所谓的[谈笑间强敌灰飞烟灭]吧?

    “九千人……九千弟兄,一刻之前还好好的,可一刻之后……箭矢,到处都是箭矢……漫天的箭矢……”用颤抖的双手抱着脑袋,冯何仿佛精神失常般喃喃自语,他每说一句,其余将领心便一沉,期间有不少将领已面露不忍之色撇过头去,不忍心看着冯何这位曾经统领万骑的将领,竟落到这等地步。

    “冯何,你冷静点!”梁乘大声喝道。

    “冷静?怎么冷静?”仿佛疯癫般笑着望向梁乘,冯何似笑似哭般说道,“九千弟兄,一下子就没了。全死了,还死得那般憋屈,有些弟兄,从头到尾都没杀个贼军垫背就死了……全是因为我,哈,哈哈哈!”

    “冯何……”梁乘皱了皱眉,低声喝道。

    “全是因为我,全是因为我……”似中邪般连连嘀咕了几句,冯何忽然瞥见了自己腰间的佩刀。眼中泛起几分狠色,锵地一声拔出刀来,用刀刃抹向自己的脖子。

    “不好,他要寻死!”苟贡惊呼一声。

    众大梁军将领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扑了上去。将冯何架住,免得这位骑兵将军因为愧疚而自刎。

    “放开我!放开我!”被众人拉住的冯何大声喊着,竭尽全力用刀刃摸向自己的脖子,眼瞅着他的脖子已被锋利的刀刃割裂,鲜血直流,众将领深吸一口气,使劲全力架住他。

    而就在这时。冯何忽然听到一声语气平缓但极具威严的话。

    “放下刀,冯何将军!——本府命你放下刀!”

    “大人……”茫然地望了一眼谢安,冯何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地,而趁此机会。众将领将他手中的佩刀已经身上其余兵器都收缴了去,免得这位同泽因为想不开再自寻短见。

    “为何不让末将死?”冯何哭求般望着谢安。

    “因为本府知道,那不过是你意气用事!”深深望了一眼冯何,谢安正色说道。“比起自寻短见,难道你就想不到更好的赎罪方法么?”

    “……”冯何张了张嘴。半响后眼中泛起浓烈的杀意,咬牙说道,“太平贼军,太平贼军,太平贼军!”

    眼瞅着冯何那份杀意,饶是东岭众与金陵众的刺客们亦不由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是要吃活人啊……”萧离暗自嘀咕道。

    “闭嘴!”丁邱狠狠地瞪了眼萧离。

    瞥了一眼萧离,谢安的目光再度落在冯何身上,用平稳的语气说道,“冯何,冷静下来了?”

    冯何重重地点了点头,双手死死捏着拳头。

    “很好!——此事本府记在心里,日后再对你做出处置。不过依本府想来,比起战败获罪处斩,你应该更倾向再次与太平军厮杀,为那九千将士报仇雪恨,哪怕战死沙场!——是么?”

    “是的!大人!”冯何用近乎咆哮的气势说道。

    “那好,先去洗把脸!——堂堂男儿、堂堂大梁军万骑统领,方才实在是不像话!——本府会让你如愿的,去吧!”

    “……是!”

    眼瞅着方才还那般激动的冯何竟这般顺从,众大梁军将士暗暗咋舌,毕竟谢安从始至终语气都很平稳,不动声色间便瓦解了冯何那份死志。

    “大人,天色不早了,不如今日就在此地屯扎歇息一下,顺便埋了谷内那近万将士……”梁乘小声地请示着谢安。

    “唔!”谢安点了点头,说道,“去吧,好生打理诸位将士后事!”

    “是!”

    一个时辰后,周军凿开了堵死谷崖的巨大礌石,将谷内被太平军弓弩手活活射死的近万周军骑兵连人带马搬了出来,又派人砍伐了附近的林木作为引火之物,准备焚烧尸体。

    尽管大周死人还是讲究入土为安,但是行军打仗的将士却很难享受到这份待遇,大多是焚烧尸体,将骨灰装入瓦罐,注上姓名,继而埋入地下,最后在掩埋的地方做上标记,待日后平定战事后,再专门派人过来将这些战死的将士的骨灰罐从地里挖出来,按着瓦罐上所标准的姓名,逐一送到其家眷手中。

    这种无奈的办法,是军中一贯的做法。

    毕竟大周也讲究落叶归根,虽然无法将牺牲们的将士们的尸体带回去,叫其家眷得以见最后一面,但是,那些将士们的骨灰,终归要送返其故乡,能让其有着好的归宿,免得沦为他乡的孤魂野鬼。

    等忙好那一切时,已是亥时三刻时分,简单建造的周军军营,寂静无声,除了来回巡逻的将士外,或者监视着营内外异动的东岭众与金陵众刺客外,其余将士早已在各自帐内入睡,毕竟他们明日还要起早行军,追赶太平军。

    不得不说,比起前两日庆祝六战六胜时的喜庆。眼下周军内的气氛着实压抑,也难怪,毕竟又有九千位熟悉的同泽战死了。

    换做以往,这个点谢安早已搂着秦可儿入睡了,但是今日,他却依然拄着拐杖站在帐内桌旁,目视着桌上的行军图。

    “老爷……”轻轻将一件外套披在谢安身上,秦可儿低声说道,“天色已晚。老爷明日还要行军,早些歇息吧……”

    “可儿啊,”谢安回过头来,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嗯!——时候不早了,你先睡吧……”

    “……”秦可儿愕然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怎么了?”

    让自己先睡么……

    “不,没什么……”摇了摇头,秦可儿勉强露出几分笑容,躺入被窝,随即忍不住转头望了一眼谢安。却遗憾地发现,谢安只顾着注视那份行军图。

    独自躺在床榻上,秦可儿蜷缩着身躯,以往在她背后。那是他火热的胸膛,他会紧紧搂着她,不将她整得精疲力尽,那个对她食味知髓的男人。是绝对不会那般轻易放过她的。

    可今日……

    究竟有多久,不曾独自一人入眠了?

    一个月了吧……

    被那个男人。欺凌了整整一个月,以往贞洁无人触碰过的身体,早已刻上了那个男人的记号……

    总感觉床榻变大了……

    是因为身边少了一个人的关系么?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真的有点不习惯呢……

    心事重重的秦可儿辗转反侧,不知何时这才合眼入睡。

    次日清晨,秦可儿一如以往很早就醒了,迷迷糊糊的她转过身来,双臂下意识地想搂住榻旁的他,然而,她搂空了。

    心中一惊,秦可儿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不知为何,醒来后没有瞧见那个熟悉的睡相,秦可儿心中竟有种莫名的惊慌。

    她下意识地坐了起来,继而才注意到,谢安坐在帐内主位上,用手托着额头,看样子竟是枯坐了半宿。

    看样子,思考对策到很晚呢……

    瞥了一眼桌上已化成一滩的蜡烛,秦可儿感觉自己心中阵阵紧缩。

    可能是被秦可儿的动静所惊醒了,谢安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筋骨,轻笑说道,“可儿啊,这么早就起来了?——什么时辰了?”

    “差不多是辰时了吧,老爷怎么坐在这里歇息呢?”

    拍了拍秦可儿的手背,谢安笑着说道,“昨晚见可儿霸占了整张床榻,睡得香甜,不忍吵醒你,是故就……”说着,他耸了耸肩。

    秦可儿闻言,脸上那勉强的笑容一僵,张了张嘴竟是无言以对。

    而就在这时,却见谢安嘿嘿一笑,说道,“骗你的!——大概寅时的时候吧,老爷我有点倦了,本想在此小憩一会解解乏,却不想睡着了……方才是不是很感动啊?哈哈!”

    “老……老爷真坏,就知道欺负小奴!”秦可儿勉强露出几分笑容,撒娇般用小手锤着谢安胸膛。可事实上,无论是谢安哪种解释,都让她感觉分外不是滋味。

    “老爷吃得消么?今日还要行军呢……”

    “没事,反正是以马代步,行军途中老爷我也可以抽空歇息嘛!”

    “说……说的是呢……”勉强露出几分笑容,秦可儿低了下头,看不清她此刻究竟有何神色。

    次日傍晚时分,漠飞返回了东岭众返回了周军,同时亦给周军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刘晴,分兵了!

    她将三万五千太平军分成了七八十支数量不超过五百的小规模兵团,使得漠飞想率东岭众尾衔的意图化作了泡影。

    “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在与众将商议了一阵后,独自留在简易帅帐内的谢安懊恼地重重一锤桌案。

    “老爷……”秦可儿低声呼唤着,给谢安递上了一杯清茶。

    似乎是注意到了秦可儿脸上几分异样神色,谢安歉意望了一眼她,长长吐了口气,勉强笑道,“抱歉啊,可儿。别误会哦,不是对你发脾气……”

    “小奴知道的,”秦可儿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老爷是针对太平军吧?”

    “是啊……”深深吸了口气,谢安皱眉说道,“终于明白了,她为何宁可冒着被我军追赶上的危险,也要埋伏冯何那九千骑兵……她要分兵!——她很清楚。眼前只有三万五千人的她,绝非是我军七万……唔,六万大梁军的对手,倘若只是一味地逃跑,终有一日会被我军追上。是故,她分兵,将三万五千兵力分成七八十支数量不超过五百人的小规模兵力,这样一来,我军就无法掌握她确切的撤兵路线了……但是使用这个方法的前提,就必须除掉我军的骑兵,否则。她分兵的招数,不过是给我军骑兵增添功勋罢了!”

    “可是,老爷不是已算到太平军的撤军路线么?”

    “此一时彼一时……”摇了摇头,谢安叹息说道。“老爷我是针对太平军眼下的窘迫处境,想出了一条最短的撤退路程。但是事实证明,刘晴比我想的更多,她甚至在撤兵途中还有功夫伏击我军的骑兵……我想得到的。她多半也想得到,因此。实在不敢保证她会照着我所设想的路线乖乖撤兵啊……呵,你看我也是,跟你说这些,时候不早了,你先睡吧……”

    “哦……”秦可儿轻轻应了一声,默默躺入床榻上。

    她知道,恐怕她今夜又得一个人了。

    第三日,也就是八月十六日,谢安的预感验证了,充当斥候的东岭众刺客传来了最新的消息,刘晴并没有按照谢安所想的那样,选择最短的路线,相反地,她那数十支小兵力所选择的路线,大多是可谓崎岖难行的道路,不利于周军这动辄六、七万的大规模军队前行。

    更要命的是,太平军在撤兵的途中,在山林等地沿途设下了许多陷阱,尽管为此负伤、甚至阵亡的周军将士不多,满打满算也只有数百人,但是却对周军将士造成了不少心理上的影响。毕竟眼瞅着熟悉同泽死在原本用来捕猎野兽的陷阱中,死相凄惨,任谁都会大受打击。

    周军的行军速度,被迫放缓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东岭众与金陵众一同充当了探路的斥候,解除以及破坏太平军在行军途中设下的陷阱。

    但是,这样太慢了,要知道谢安眼下身边的东岭众与金陵众刺客加到一块也不过两百来人,这如何保证六万大梁军与四千彭泽兵的行军路线?

    无奈之下,谢安唯有放弃沿袭太平军行军的路线,从平坦的官道行军,可如此一来,周军与太平军的位置差距又慢慢拉开了。

    甚至于到后来,刘晴竟跟大梁军玩起了游击战,借助山林等地理,不厌其烦地频频骚扰周军的先锋,可当对太平军视如死敌的冯何带兵去追赶时,却迫于那几支小兵团的太平军逃入深山而不敢追击。

    “这样下去不行!或许会被刘晴拖垮……”

    在第三日夜里,谢安注视着行军图喃喃自语着,但问题在于,他并不了解这边的地形。

    谢安也想过要分兵,可他并不清楚这附近有没有留守荆州的太平军,毕竟谁也不敢保证,当时聚集于湖口的,便是太平军所有的兵力。

    是故,一旦谢安选择分兵,极有可能遭到袭击。

    同样的,秦可儿那一夜亦是独自一人入睡……

    第四日……

    当秦可儿兴致勃勃地泡好了茶端到谢安面前时,却发现他正伏在行军图上小憩,鼾声阵阵。

    “……”望了一眼自己花费许久所泡的茶水,秦可儿默默拿起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继而手托香腮,默默地坐在他身边

    第五日……

    “老爷……不,谢帅呢?”

    “嘘……秦小姐,谢帅在那边的树下睡着了……秦小姐,谢帅这几日都不曾歇息么?”

    “呃……是、是吧……”

    第六日……

    “老爷,今日就好好歇息了一宿吧,让小奴来服侍您……”

    “呃,可儿,那个……抱歉,今天实在没什么心情呢……喂,那个谁,叫梁乘、王淮等人待会到帅帐议事!”

    “是,大人!”

    “老爷。那我……”

    “呃,可儿,要不你今日跟那个丫头一道睡吧,这丫头这两日吵闹地很呢,说什么我都不理他,你替我哄哄她,好吗?那先这样吧。——喂,萧离,叫苟贡到帅帐来!”

    “哦……”

    眼瞅着谢安喊了一大帮人到帅帐议事。秦可儿默默转身,来到了旁边的小帐篷。

    真不想跟这个丫头独自相处啊……

    眼瞅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小丫头王馨,秦可儿长长叹了口气。

    “你也被赶出来了呢,野狐狸……嘻嘻,活该!”

    “……”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秦可儿才不想去理会这个没教养的小丫头。

    但是,太闷了……

    前些日子在谢安身边时还不觉得,可眼下,当谢安与大梁军将领忙于太平军的事时,秦可儿却感觉到了莫名的寂寞感。

    啊,这种感觉太寂寞了,寂寞到小丫头也很罕见地主动与秦可儿搭话……

    “喂。野狐狸,你说哥什么时候才能忙完那些事呢?”

    “叫姐姐!——没教养的丫头,妾身怎么说也比你年长许多岁!”连日来心中发堵的秦可儿微怒斥道。

    若是在以往,小丫头恐怕早已张牙舞爪地扑向秦可儿。跟她厮打起来,可今日,不知为何她感觉面前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有点可怕。

    “你……心情不好呢……”小丫头怯生生地说道。

    “……”秦可儿愣了愣,抬手揉了揉额头。轻声说道,“可能是这几宿没休息好吧……”

    小丫头闻言眨了眨眼。试探着问道,“是因为我哥么?”

    “为何这么问?”秦可儿心中一惊,有些慌乱地问道。

    只见小丫头坐在床榻上,胡乱地摇摆着双腿,气呼呼地说道,“哼!——哥一直拿我当小孩子骗,哼,你那几夜叫那么大声,以为我没听到么?——哥对你做的事,跟爹以前对娘亲做的一样,只有夫妻才能做的!”

    “你……”秦可儿俏脸微红,轻啐一口道,“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什么叫那么大声……”

    “没有么?——就像这样,啊,啊,啊,呜呜的……”小丫头撇了撇嘴,学着秦可儿的模样,捂着嘴装着那份娇喘。

    “死丫头!”秦可儿又羞又气,抬手想去打王馨,只可惜被却后者逃开。

    “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秦可儿气地双肩微颤,甩掉靴子上榻去抓王馨,遗憾的是,小丫头虽然不通武艺,但是动作却相当敏捷,哪里是秦可儿这等养尊处优的女子所抓得到的。

    “嘿嘿!”望着满头汗水的秦可儿,小丫头扮了一个鬼脸,朝着她吐了吐舌头。

    “你最好别让我逮到!”秦可儿咬牙切齿地骂道,对于面前这个小丫头,眼下的她可谓是深恶痛绝。

    但出于意料的是,在听到这句话后,小丫头的神色不禁变得沮丧起来,不知为何竟然走过来坐在秦可儿身边。

    “知道怕了?”秦可儿有些意外地说道。

    小丫头摇了摇头,缩起双腿坐在床榻边沿,低声说道,“我爹还在时,那个时候我娘身体也很好,那时我总是很顽皮,气地我娘满院子地追我,却抓不着我,就跟你刚才一样……可四年前,爹爹没了,娘也病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秦可儿张了张嘴,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搂着小丫头。

    “我想我娘了……”吸溜着,小丫头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老爷……咳,你那位义兄不是说了么,待他平定太平军,就带着你到扬州看望你娘亲,你娘亲眼下不是还在扬州治病么?——放心吧,你那位义兄权柄滔天,扬州府的官员定会小心照料你娘的……”

    “嗯!——可是,哥什么时候才能打赢那个太平军呢?”

    “这个……”秦可儿轻轻咬了咬嘴唇。

    “这几天好闷呢,哥都不理我……坏家伙!”

    “是呢,坏家伙!”望着小丫头赌气的表情,秦可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右手轻轻抚摸着小丫头的头发。

    小丫头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秦可儿,忽然犹豫说道。“要不,咱和好吧?”

    “什么?”

    “唔,我以后不叫你野狐狸,你也不许骂我蠢丫头,死丫头……”

    “你哥……”

    “我哥例外啦!——还有,他骂地凶的时候,我会咬他哦!我咬他好几回了,哈哈哈!”

    “你这丫头……”

    “怎么样?和好么?”

    “唔……和好吧!”

    “拉钩不许反悔哦……”

    “嗯!”

    秦可儿很难想象,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和面前这个没教养的小丫头和解。但是意外的……不讨厌?

    “嘻嘻!——你有两个名字吧?秦玉书,秦可儿,我该叫你什么呢?”

    “秦玉书……”秦可儿苦涩一笑,搂紧了怀中的小丫头,喃喃说道。“那个名字,已经不适合我了,叫我秦可儿吧,这才是我的本名……”

    “那……可儿姐?”

    秦可儿意外地望了一眼小丫头,继而轻笑着轻轻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子,第一次对这个小丫头产生了几许好感。

    “真乖……”

    “嘻嘻!”二女对视一笑,只可惜这份笑容仅仅只维持了片刻。

    “好闷哦。可儿姐,哥要是在这里就好了……”

    “说得是呢……”秦可儿苦涩一笑。

    第七日,周军已踏入武昌郡境内,然而对太平军的不利局面却未曾因此而扭转。而同样的,秦可儿与小丫头亦不免被冷落了。

    “可儿姐,我哥有叫你到旁边帐篷去吗?”

    “他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吧,你哥忙着跟大梁军的将领商谈对策呢……”

    “啊啊啊。”抓狂般大叫了几声,小丫头气呼呼说道。“什么时候才能打败太平军啊,闷死了!——今天我找哥想跟他说说话,就被赶出来了,气死了!”

    “说的是呢……”

    “可儿姐也被赶出来了?”

    “那倒不至于,只是……”秦可儿苦涩地笑了笑。

    “只是什么?不曾叫可儿姐去侍寝?嘻嘻!”

    秦可儿又羞又气,轻啐一声低声骂道,“死丫头!”

    “啊啊,你又骂我,野狐狸!——嘿嘿,抓不到我!”

    “你……”秦可儿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在床榻上跳来跳去的小丫头。

    意外的……蛮可爱嘛,如果自己也有这么一个女儿的话……

    呸呸!

    想什么呢!

    自己怎么会想到替他生儿育女呢?

    自己应该是恨他才对……

    对,哪怕是想在他身边,那也只是出于作为女人的身体的需要,谁叫那家伙祸害了自己的清白呢……

    只不过,似眼下这样,意外地有些寂寞啊……

    “可儿姐,我困了,我先睡了。”

    “嗯……”

    望着躺在床榻上睡相难看的小丫头,秦可儿细心地替她盖好被子,继而站起身来,神色复杂地望着桌案上的纸笔墨砚,那是她今日从一名大梁军将领手中讨要的。

    [哥如果能早点打败那什么太平军就好了,就有很多时间陪我们了……]

    “说的是呢……”微微叹了口气,秦可儿坐在在桌案边,取过笔来蘸了蘸墨水,提笔在那洁白的纸张上画起来。

    起初看不清画的究竟是什么,可待其初具雏形却不难看出,那竟是一幅武昌自荆州的行军图。

    “多年不曾作画,技艺退步了……”自嘲般叹了口气,秦可儿轻轻吹了吹墨迹,继而笔尖蘸了蘸墨水,在这份行军图上加以诸多批注。

    [太平军囤粮之地……]

    [疑似太平军所控制的郡县……]

    秦可儿照着记忆中她从太平军所得到的情报,将其一一注明在这份行军图上。

    不知不觉间,天边渐渐绽放几分光亮,而这时,秦可儿亦停下了手中的笔,将其放在一旁。

    只见此刻这幅行军图上,注明了太平军所控制的郡县,屯粮之地,以及往日藏兵所在,甚至是路线、距离亦加以批注,比谢安手中那份行军图不知要详细几倍。

    不可否认,这份珍贵的情报,绝对胜过十万兵马!

    望了一眼床榻上睡迷糊的小丫头,秦可儿小心翼翼地将这份行军图折叠好,放入袖口,继而走出帐外,来到了广陵书生墨言的帐篷。

    “墨言,妾身有事要拜托你……”

    “拜托在下?”

    “啊,妾身想托你,将这份东西转呈给他……以你的名义!”说着,秦可儿将手中那份她花了一宿工夫才画好的详细行军图递给墨言。

    皱眉望了一眼秦可儿,墨言摊开手中纸张,继而面色猛变,毕竟上面详细地画着武昌自江夏的详细地理图,甚至连太平军在此的许多秘密设施都一一注明,甚至连某些暗通已投靠太平军的郡、县官员的资料都有。

    “嚯!秦小姐好大的手笔,这份东西若是交到谢大人手中,那可是不亚于为谢大人增添了十万精兵呐!”瞥了一眼秦可儿,墨言轻笑说道,“该说,不愧是[蜃姬]秦可儿么?哪怕是对待盟友太平军,亦留有后招,不动声色间,便将太平军的情报掌握了七七八八,了不起,了不得!”

    “少废话!——帮不帮这个忙?”

    “帮,当然帮,在下也希望谢大人能够早日打败太平军,结束江南长达三十年来的纷乱……”苦涩地笑了笑,墨言抬头望向秦可儿,面容古怪地说道,“问题在于,秦小姐为何不自己交给他呢?”

    “妾身不想让他知道……”

    “[不想让谢大人知道秦小姐曾经出卖过他],这种话,在下那是绝对不会说的……不过,在下还是想要一个解释!”

    目视着墨言半响,秦可儿淡淡说道,“妾身是被迫**于他的弱质女流,而他则是欺霸良家女子的恶徒,妾身想维持这件事!”

    “嘿,还真是自欺欺人的说辞啊……秦小姐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墨言带着几分戏谑望着面前这位言不由衷的女子。

    仿佛被墨言说中了心事般,秦可儿眼眸中泛起几分羞怒,咬牙切齿说道,“这跟你没有丝毫关系!你只要将这份东西交给他就好了。”

    “可信么?”摇了摇手中已折叠起来的行军图,墨言轻笑着说道,“说实话,在下对秦小姐的话,实在不怎么敢相信呢,理由秦小姐心知肚明……秦小姐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暗助谢大人呢?”

    冷冷瞥了一眼墨言,秦可儿咬了咬牙,见其面色自若地等待着回覆,怒声斥道,“哪怕是老娘也想睡个安稳觉!——这个理由足够了么?”说着,她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帐篷,看得出来,被谢安不经意冷落了几日,她的心情实在不佳。

    “嚯!好大怨气……嘿!看样子是提了不该提的事呢!”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墨言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手中的这份行军图。

    “真是身具强运呐,谢大人……如此一来,太平军就再没有丝毫胜算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第五十四章 日久生情?(四)

    次日一早,墨言便按照秦可儿所交代的,将谢安请到自己的帐篷,并将那份行军图转交给了他。

    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对于身为一军主帅的谢安而言,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份行军图上情报的珍贵。

    要知道,这几日来大梁军就是不熟悉荆州当地的地形,不清楚太平军在此间的秘密屯兵地点以及粮仓所在,这才使得六万大梁军犹如无头苍蝇般只能围着刘晴那几十支小规模兵团后乱转,每次落后一步,往往当周军赶上时,太平军已经在各地的粮仓或者所控制的郡县补给完毕,继续跟大梁军玩起捉迷藏的游戏。

    而如今这份记载着太平军曾经屯兵地点与储粮之地、甚至是连依附太平的大周官员就详细记载在内的行军图落入了谢安手中,这便意味着谢安能够转被动被主动,以此判断出刘晴撤兵的方向,彻底截断其得到补给的途径。

    正如墨言所言,这薄薄一纸的情报,对于谢安而言不亚于十万精兵!

    也难怪谢安手捧着那份行军图一脸的难以置信之色。

    “这……这是……”

    瞧着谢安那激动的神色,墨言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正如大人所见,乃太平军自武昌至江夏……准确地说,是包括汉阳、沔阳等地在内的秘密藏兵地点与粮仓所在!——尽管那些藏兵地点内的太平军士卒或许早已离开,但是,因为地处隐秘的关系,刘晴撤兵时,或许也会用到……”

    “嗯!”谢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继而皱眉望了一眼墨言。苦笑说道,“墨言,你对竟太平军如此熟晓?”

    仿佛是看穿了谢安的心思,墨言轻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解释道,“在下可能猜到了大人想说什么……不。大人误会了,若是在下当真对太平军耳熟能详,早已献出这图,助大人早日平定江南!”

    “唔?”谢安闻言愣了愣,惊愕问道,“这……不是你所画?”

    “准确地来说,是有人托在下转呈于大人,在下可没有这份才能!”墨言笑眯眯地说道。

    “何人?——告诉本府,本府亲自去答谢此人!”

    “这个在下不能说……”墨言笑了笑。淡淡说道,“在下以为,那位多半不稀罕大人的答谢,甚至于,此人反复叮嘱在下,叫在下莫要透露其身份……”

    “这样……”谢安有点失望地点了点头,继而目视着行军图,眼瞧着上面详细的注解。不住赞叹出声。

    望着谢安这副表情,墨言微微一犹豫。忽而笑着说道,“不过,在下倒是可以给大人一点提示!”

    “你说。”惊讶又意外地望了一眼墨言。

    朝着谢安眨了眨眼睛,墨言笑眯眯地说道,“近日来,大人为了追查到太平军的踪迹。不经意间冷落了何人呀?”

    “……”谢安闻言一愣,双唇微张,几番欲言又止,在迟疑了好一阵后,这才犹豫说道。“可儿?”

    “呵!”墨言轻笑一声,虽然并没有回答是与不是,但是他那副表情,已足以证明谢安所言非虚。

    “果然跟广陵刺客有关系吗,可儿……”谢安微微叹了口气。

    略有些惊讶地望了一眼谢安,墨言好奇问道,“看大人的意思,大人似乎早已知晓秦小姐的身份?”

    “也不能说知晓吧,只是有些怀疑……”将那份珍贵的行军图棱角小心抚平,谢安微叹说道,“初见她时,本府就知道她不简单,不瞒先生说,本府也曾怀疑她乃广陵刺客的一员,是故曾派漠飞悄悄搜查她的行囊,只可惜她行事谨慎,反而是叫漠飞都着了道……”

    “大人怀疑秦小姐与太平军有联系?”

    “说完全不怀疑,那自然是假的,毕竟据小道传闻,广陵刺客与太平军确实有些关联……”

    “那大人为何还要将秦小姐留在身边呢?”

    “这个嘛……”缓缓坐下在桌旁,谢安手指敲击着桌案,笑着说道,“先生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哈哈,”墨言笑了笑,很是配合地说道,“大人先说个假话来听听。”

    “假话就是,倘若可儿真乃广陵刺客的一员,是广陵刺客与太平军联络的关键人物,那么,与其对她避退三舍,叫她在背地里暗助太平军,还不如就将她带在身边,虽说如此一来本府的一举一动皆在她眼里,但反过来说,她的一举一动,本府何尝不是了若指掌?——危险的女人,最好摆在视线可及之处!”

    “谢大人不愧是[豪子]!”墨言抚掌笑道。

    “咦?”谢安吃惊地望着书生。

    “在下听说过哦,”眨眨眼睛,墨言笑着说道,“大人府的尊二夫人长孙氏,在新婚后曾为大人赋诗一首,并亲手题于心爱折扇之上,其中名句遍传冀京。——人窥鸩羽避三舍,豪子佩冠胜朱红。”

    谢安闻言哑然失笑,事实上他也知道,长孙湘雨的诗词向来为冀京年轻文士所推崇,早些年他谢安还未发迹的时候,长孙湘雨亲笔题写的诗词便能卖到三千两银子的天价,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事实上起初在冀京,手中有长孙湘雨的墨宝,这确实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直到后来长孙湘雨嫁给谢安为妻,她这才渐渐淡出无数冀京年轻文士的眼中。这也正是谢安在冀京、尤其是在年轻一辈中名声不佳的原因,毕竟同时娶了梁丘舞与长孙湘雨这两位[冀京双璧],怎么可能不遭人恨?

    即便事隔多年,长孙湘雨早已不再像当初那样行事张扬、乖僻,安安分分地做谢家儿媳,但是此时墨言提起此事来,谢安不由也感觉有些尴尬。毕竟那时候,当长孙湘雨这四句传遍冀京之时,不乏有人跟他开这方面的玩笑。用长孙湘雨赞他的[豪子]来揶揄谢安,比如说当今大周天子李寿,甚至是谢安的老师礼部尚书阮少舟。

    “先生莫要拿本府开玩笑了,此事本府当初可遭罪的很……”

    “哈哈哈!”墨言哈哈一笑,继而又问道,“那么……真话呢?”

    “真话啊……”谢安闻言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自嘲笑容,耸耸肩说道,“真话就是,本府见色起意的恶习,恐怕是很难改了……一瞧见某位美人,便恨不得将她纳入囊中……”

    “哈哈哈,妙,妙!”墨言抚掌大笑,望着谢安点头赞道。“色而不淫,贪而不掩,大人行事可称为光明磊落!”

    “本府?光明磊落?”谢安自嘲一笑。

    墨言摇摇头,正色说道,“圣人云,无酒不成筵席,无色路上人稀,食色性也!——观秦小姐托在下向大人献上此物、暗助大人讨伐太平军之举。便知大人待其至善至诚,否则。倘若她当真心有怨气,又何以会暗助大人?”

    “是嘛……”谢安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苦笑说道,“确实是意料不到的事,不过……这几日本府确实是有点冷落了她……”说着,他望了一眼手中那份行军图。站起身来。

    “大人想做什么?”仿佛是看穿了谢安的意图,墨言低声提醒道,“大人可要明白,秦小姐请在下以个人的名义将这份珍贵情报转交给大人的这份用意!”

    “……”谢安有些疑惑地望向墨言。

    “是在下多事,提醒了大人。事实上,秦小姐并不想大人知道!——秦小姐是受迫于大人的无助女子,而大人则是欺霸良家女子的恶徒,她不想改变这件事。——这是秦小姐的原话!”

    “恶……恶徒?”谢安脸上笑容一僵,又是尴尬又是好笑,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本府明白了,既然如此,本府就当做不知情好了。”说着,谢安转身朝帐外而去,走至半途,他忽然转过身来,神色莫名地上下打量着墨言,疑惑问道,“先生为何要向本府点破此事?——先生不是答应了她么?”

    墨言闻言笑了笑,拱拱手正色说道,“在下只是觉得,谢大人是秦小姐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儿!——在下好歹也算是广陵人,与谢大人以及秦小姐乃同郡之人,自然也希望两位能有个好的结果,是故特意向大人点明此事,免得大人与秦小姐日后为了一些不必要的小恩怨而郎妾心离,终成陌路!”

    “先生可真是……可真是个怪人!”谢安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岂敢岂敢……”墨言轻笑一声,拱手恭送谢安离开,口中正色说道,“祝大人旗开得胜,早日平定太平军,结束江南长达三十年来的动荡!”

    三十年?

    临走到帐口的谢安疑惑地回头瞧了一眼墨言,隐约间,他仿佛能从这位广陵书生的神色中瞧出什么端倪,但是却又说不上来。

    回到帅帐,谢安当即招来了梁乘、王淮、冯何、苟贡、丁邱等人,将秦可儿请墨言专程于他的行军图平铺在桌案上。

    “这……这是……”

    一如谢安方才在墨言帐内那样,待众人瞧见那注写地满满的行军图中,脸上一个个露出震惊神色,难以置信地盯着行军图上所写的太平军的一切情报。

    似乎是注意到了众人心中的惊骇,谢安笑着说道,“诸位莫惊,此乃本府刚刚得到的情报,是故,急召诸位前来商议……”

    “可信么?”被行军图上那密密麻麻的注解惊地倒抽一口冷气,丁邱神色凝重地问道。

    眼角余光瞥见秦可儿端着一壶茶水,低着头从帐外走入,谢安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点头说道,“自然是可信的!”

    “太好了!”捏紧了拳头,梁乘满脸欢喜地说道,“若是属实,那太平军接下来要去的,必定就是这里!——铁山!”

    “太平军曾经藏兵的地点?”苟贡与丁邱对视一眼,回忆着这几日来太平军的路线,有些惊讶地说道,“看来太平军并未彻底搬空这附近的藏粮呢……”

    “大人,要堵截那刘晴抵达江夏么?——照这份行军图上所描述的,江夏。恐怕还有一支留守荆州东面的太平军呢!”

    “嗯!”谢安点了点头,猜测道,“太平军这支兵马,多半是为了防范我军前往支援[坑人王]李贤的,为此,刘晴不惜在这里留下其麾下一位[六神将]。另外,不出差错的话,恐怕江夏亦是其势力范围……”

    “江夏郡么?”王淮惊声说道。

    “应该不是一个郡吧,”谢安摇了摇头,更正道,“多半是向彭泽郡一样,想方设法控制了江夏郡的知府吧……江夏郡知府周粲,虽然不清楚此人是为了何等目的才投靠太平军,但不得不防。要去南郡江陵,就必须先拿下江夏!——在刘晴反应过来之前!”

    众将闻言面色一正,皆抬眼望向谢安,等待着他发号施令。

    “王淮、冯何,本府命你等各率三千兵,沿途捣毁太平军在此间的一切囤粮之地,务必要确保刘晴在这边一粒米粮都得不到!”

    “是!”

    “梁乘!”

    “末将在!”

    “从今日开始,不必再去理睬附近那数十支小规模的太平军。按照此行军图上路线,务必要抢在她之前。拿下沿途一概郡、县!——照此行军图所描述的,太平军也并未彻底掌控这边的所有郡、县,如此一来,她会撤退的方向就很好猜了,但凡是心向朝廷的大周官员,是绝对不会援助太平军的。因此,我军的目标,就是这些在背地里已成为太平军爪牙的大周地方官员!”

    “逐一拿下么?”

    “逐一拿下!——本府有权随时任免江南一概州、郡、县官员,丁邱,这件事就交给你金陵众了。你等前行一步,早一日混入这些城县,务必要在我大军抵达时,将城中官员控制住,眼下我军与刘晴拼的就是谁能早一日抵达江夏,绝不能因为这些暗通太平军的地方官员而耽搁!——必要时,祭出南镇抚司[六扇门]的令牌,倘若还有人胆敢阻拦、放肆,格杀勿论!”

    “卑职明白!”丁邱闻言抱了抱拳。

    “漠飞……唔,苟贡!”瞥了一眼帐内,见漠飞一如既往缺席了这等人数对他而言太多的会议,谢安暗自摇了摇头,回顾苟贡说道,“待会你去通知漠飞,叫他亦率领东岭众先行一步,本府赋予他绝对的自由权利,但是,他必须向本府确保,在我军行军途中,不会再有太平军小规模兵力前来骚扰!”

    “大人的意思是……”

    “能吃掉的,就吃掉!”谢安寒声说道。

    苟贡闻言心中顿时恍然,明白意思就是让漠飞放开手脚,大开杀戒,沿途伏击、诛杀周边一切太平军的小规模兵力。

    “卑职明白!”

    点了点头,谢安环视帐内众人喝道,“尔等都听清楚了?”

    “是,大人!”帐内众人齐呼一声,多日来压抑的心情得到缓解与改善。

    记得前几日,因为没有一个确切的目标,使得谢安这一帮人只能被动地跟在刘晴那几十支小兵力后面乱转,而如今在得到这份珍贵的情报后,便意味着大梁军能够再度夺回主动。

    “好!那先到这里,尔等回去准备,明日清晨,我大军开拔,赶赴江夏!”

    “是,大人!”

    “苟贡留一下,”抬手一指苟贡,谢安正色说道,“苟贡,你将这份行军图临摹几份,交予帐内诸人,务必要确保人手一份!”

    “是!”苟贡抱了抱拳,小心收起桌上的行军图,恭敬退下。

    在谢安与帐内众人议事时,秦可儿静静地站在角落观瞧着,不知为何,眼见最初谢安算计刘晴时的那份自信再度回到他脸上,她心中隐约有种莫名的欣慰与欢喜。

    这样就好……

    若是连那份指挥千军万马的自信都没了,这家伙……那就只是一个贪色而无耻的恶徒了呢……

    不知出于何种心情微微一笑,秦可儿在众人离帐之后,亦悄然准备离开帐篷,毕竟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谢安送上一壶她亲自泡制的茶水罢了。

    “可儿。”

    “……”被打断思绪的秦可儿意外地转过头去望向谢安。

    只见谢安拄着拐杖走到她身前,轻声说道,“听那丫头说,这几日你夜里似乎没睡好的样子?”

    “诶?”感受着心口处砰砰直跳的那份莫名的心情,秦可儿抬头望着谢安,不知为何,待注意到谢安那火热的目光后,她本能地感觉双颊发烫,全身有种莫名的燥热。

    “既然如此,今夜你到帅帐来……老爷我这几日也没睡好呢……”说着,谢安抬手轻轻抚摸着秦可儿白净而柔嫩的脸颊,让后者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

    “老爷这几日不是要思忖针对太平军的办法么?”

    “是啊,不过多亏了墨言,本府最头疼的事解决了……”谢安有意无意地加重了提到墨言时的语气。

    “是嘛,那可真是……恭喜老爷了!”低着头,秦可儿的表情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怎么回事?她不是因为自己这几日来不经意地冷落她而感到幽怨么?

    谢安心下暗暗诧异,忽然,他心中一动,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墨言所说的话。

    [秦小姐是受迫于大人的无助女子,而大人则是欺霸良家女子的恶徒,她不想改变这件事。——这是秦小姐的原话!]

    想到这里,谢安咳嗽一声,又加了一句。

    “所以,今夜乖乖地来伺候老爷我,可儿可是老爷我花了整整两百万银子买来的,可儿整个人都是老爷我的,明白了么?!”

    “……”秦可儿愕然地望着前后神色态度判若两人的谢安,意外地眼眸中泛起几分娇媚,似含情脉脉地瞅了一眼谢安,怯生生说道,“小奴知道了……”

    说着,秦可儿看似一脸受迫神色地走了出去,临走到帐口时,她却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谢安,眼中,意外地没有丝毫的厌恶与愤恨,相反地却有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欢喜。

    而此时,谢安正坐在位上顾自喝着茶,看似并未注意到秦可儿的异样,其实,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只是因为墨言刻意提醒过,是故谢安未曾点破罢了。

    嘿,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谢安曾以为他半强迫地占了秦可儿的身子,她多少会感到几分怨恨,但是看如今她的表现,她似乎很意外地适应两人间这份关系,老爷与女奴、主人与禁脔,这种看似极其可笑的关系。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确实有些女人偏爱性格恶劣、行事霸道的男人?

    还是说日久生情?

    日久了……咳,不是,日子久了就有感情了?

    嘿,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呼,如此看来,当恶徒确实是一件蛮有前途的事嘛……

    谢安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果然,自己看中的女人性格都很别扭。(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进击的大梁军

    ——江夏郡,铁山——

    铁山,顾名思义,是一座富含铁矿的山,是大周境内许许多多矿山之一。但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里虽然明面上受大周朝廷控制,可实际上,太平军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也难怪,毕竟大周对铜、铁、盐、米等重要国力资源的管制,要远比对金、银的管制更加严格,这使得太平军非但没有办法通过某些渠道获取与大周军队同编制的武器、装备,只能自己私下开采铁矿,冶炼兵器,甚至于,在这种事情上他们也得时刻保持警惕,以防备突然有支大周的军队过来围剿。

    事实上,[八贤王]李贤从未放松过对江南矿山的管制,曾前后几度借着地方城卫军演习的便利,追查太平军在江南的秘密藏身地点,只可惜由于情报上的关系,李贤终归无法掐断太平军的命脉。

    但不得不说,李贤确实也给太平军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影响,这也正是当年太平军派[初代天权神将]季竑前往行刺李贤的根本原因,可谁会想到,明明是身为行刺着的季竑,竟然反而被李贤给说服了,成为了后者的左膀右臂。

    由于科技力的世代局限性,当世能够开采的矿类,充其量也只是暴露在外的裸矿而已,科技尚不足以支持这个国家进行深层次的矿石开采。因此,当铁山的裸矿被开采殆尽后,这里就逐渐被遗弃了,只有寥寥几百人尚留在这里,开采着最后一点铁资源,或者尝试着想挖深一些,看看地底下是否还有类似的丰富矿藏。

    而今日,刘晴再一次回到了这座被遗弃的矿山。倒不是为了别的,她是为了米粮而来。毕竟在铁山被遗弃之后,这里便成为了太平军藏兵积粮的所在。

    然而令她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当刘晴带着杨峪所率领的那三百天府军赶到铁山时,她却发现,这里能吃的东西都被清理干净了。

    “这是怎么回事?”

    皱眉望着秘密堆积粮草的地方变成了一片废墟。刘晴皱眉询问着早她们一刻抵达铁山的太平军将领严邵。

    “末将不知!”摇了摇头,严邵恭敬说道,“末将到时,这里就已经是这样了,粮食都被搬走了,搬不走的就地焚毁,连带着这里的设施,就连附近那些矿工也皆被赶走了。——末将询问过一名矿工,据那人说。昨日有一支军队打着周国的旗号,查抄了这里。”

    “大梁军?”刘晴皱眉问道。

    严邵点了点头,肯定般说道,“大梁军!”

    “这就奇怪了……”望着不远处的那片废墟深深皱紧双眉,刘晴似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大梁军这几日明明在我军身后,步步落后于我军,怎么突然间……他们怎么知道我等要来这里?又怎么知道这里还有我军不少米粮?”

    杨峪闻言耸耸肩说道。“或许是走漏消息了吧?”

    “大概是这样了……不太妙啊!”微微叹了口气,刘晴压低声音说道。“为保证行军速度,我军将士只随身携带三日口粮,原以为沿途随时可以得到补充,却不想,竟然被大梁军抢先了其中一环……如今有大梁军埋伏么?”

    “不曾!”严邵摇了摇头,恭敬说道。“公主殿下尚未到时,末将已派人搜索过附近一带山林,未曾发现任何大梁军士卒的行踪,而且据那些矿工所言,大梁军在烧毁了此地的设施之后。便继续朝西北进发了,看样子,似乎并没有要伏击我军的意思!”

    “西北?”刘晴闻言皱了皱眉,继而恍然大悟般说道,“是朝江夏去了么?——原来如此!看来那谢安至少还是清楚我军此行目的地的。”

    “公主,眼下怎么办?”

    “……”望着近在咫尺的那片废墟深思了片刻,刘晴沉声说道,“依我看来,大梁军多半是改变了战术。——他们见无法顺利尾衔追杀我军,便中途改变了战术,不打算再跟我等在沿途捉迷藏,而是直奔江夏!——也是,似这等显而易见的事,要瞒过谢安那一行人实在是痴人做梦!”说着,她顿了顿,吩咐麾下将士道,“既然此地已被焚毁,我军便没有理由再在此地耽搁了,吩咐下人,休息片刻,启程赶赴江夏!——严邵,留下几个人向后面的军队传递消息,告知其我军所向,然后,你就跟我等一同撤吧!”

    “是,公主殿下!”严邵抱拳领命。

    此时的刘晴,尚没能得悉,她那位好盟友蜃姬秦可儿因为某些原因,将有关她太平军的诸多情报都出卖给了大梁军的主帅谢安,而是纯粹将这件事理解为大梁军瞎猫撞见死耗子。

    但是几日后,刘晴逐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八月十九日,从铁山向西北方向撤兵的刘晴终于撤到了积良县,一个距离江夏仅仅只有一百多里路程的小县。

    到了当地,刘晴才发现周军再一次地占得了先机,抢先一步来到了积良县,县城官府粮仓内的存粮无偿发放给了县民。

    换句话说,积良县的县府粮仓空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于军中缺粮的问题日渐严重,太平军无法再实行小规模兵团的打算,正如谢安所猜测的那样,人一旦处于危急关头时,便会忍不住想跟熟悉的人呆在一起,一同进退。

    军中缺粮的太平军,果然按照着谢安所想,从最初的七八十支小兵团,逐渐在途中慢慢汇合、聚拢。

    而眼下,那些由于心中不安而无意识与友军汇合的太平军将领们,正一脸郁闷地看着刚刚从积粮县探查消息出来的斥候。

    “该死的!这已经是第五个县城了!”

    太平军将领冯浠颇有些懊恼地骂道。

    “……”遥望着积良县方向,刘晴皱眉深思着,一言不发。

    毕竟在这一路上,大梁军不再想最初几日那样追赶他们,仿佛两支兵马是在竞赛。是在拼行军速度。

    倘若太平军早上半日,则可以就地取得补给,而相反的,若是大梁军早到些许,那么太平军便无法得到任何的资助。

    这一点,自从刘晴在途中偶然撞见一支大梁军军队。但是对方却未向她所想的那样直接杀过来时,她已经察觉到了。

    与其说大梁军这是追赶他们,倒不如说,大梁军正在实施着清野战术,尽可能地不让他们太平军得到哪怕一粒米粮。

    “县令呢?何在?——我记得是叫张护……”刘晴如此询问着那位斥候有关于积粮县县令的事。

    “被杀了……”那位斥候抱了抱拳,低声说道,“据城中县民所言,有一帮自称是南镇抚司[六扇门]的人于一日前来到了县中,搜出了张护暗通我军的书信。当场就被革职处斩了,眼下其首级尚悬挂在县城城楼上……”

    好歹也是一方县令,直接就被杀了?

    众将面面相觑,良久,将领冯浠犹豫说道,“公主殿下,眼下这么办?我军将士随身携带的口粮已尽,就指望着能从积良县得到一些补给……”

    将领姜培闻言舔了舔嘴唇。小声说道,“要不……”

    “不可!”仿佛是看穿了姜培心中所想。刘晴皱眉说道,“那谢安预料到我军会打此路过,提早一步将县内粮仓的粮食搬空无偿给予县中百姓,这何尝不是他收买人心的举措?——他巴不得我军因为缺粮而去攻打积粮县,向县民强行索要,这样一来。我军在江南百姓心中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与贼寇何异?!”

    姜培闻言低了低头,不再回话。

    或许是为了替他解围,将领冯浠插嘴说道,“说起来。南镇抚司[六扇门],那是什么?江南有这个府衙么?”

    “好像没听说过……”众将面面相觑。

    “不,那是冀京的。”见麾下诸将疑惑不解,刘晴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南镇抚司[六扇门],那是冀京周国朝廷一个特殊的监察府衙,最初建立的时候,本是用来分化皇五子李承的权势,说句简单易懂的话,这个府衙最初建立的目的,就是为了跟皇五子李承的北镇抚司[锦衣卫]作对。——当初李承为了篡夺周国皇帝之位,命令[鬼姬]金铃儿在冀京暗杀各个府衙的重要官员,一方面是为了铲除异己,而更多的,则是为了打压当时负责冀京治安的[京畿三尉],也就是卫尉荀正、廷尉谢安、以及中尉文钦,甚至一度连李贤的御史台都被拉下水。事后,李承借口京中防卫薄弱、治安不稳,向当时周国皇帝李暨提出赠设镇抚司[锦衣卫],集监察、缉捕、审讯等诸多职权于一身,凌驾于卫尉寺、光禄寺、大狱寺三司法府衙甚至是御史台之上,却不想,那谢安身边亦有高人,看穿了李承的意图,于同期上表启奏周国皇帝李暨,提议增设镇抚司[六扇门],于是乎,冀京便出现了北镇抚司[锦衣卫]与南镇抚司[六扇门]这两个职权相似地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监察府衙!”

    “怪不得……”姜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望了额一眼姜培,刘晴继续说道,“而自皇五子李承夺嫡失败后,这两个镇抚司的府衙便被新任的周国皇帝李寿划到了其心腹、也就是刑部尚书谢安的名下,分别由东岭众的漠飞与金陵众的丁邱担任司都尉。在职权的分配上,漠飞的北镇抚司更多负责冀京皇宫的守备、次要监察京师,可以说是听命于周国皇帝李寿的谍报头子,而丁邱的南镇抚司则更多来配合谢安名下另外一个监察府衙大狱寺。——但是无论如何,这两个府衙都可以说是周国皇帝李寿用来稳固冀京局势的机构。”

    众将闻言吃了一惊,其中,将领楚祁更是惊声问道,“那谢安原来是这么大的官么?”

    “唔!”刘晴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谢安与李贤,是周国皇帝李寿最器重的两名臣子。谢安虽为刑部尚书,可与李寿相交莫逆。自李寿成为皇帝后,那谢安便青云直上,其权势在冀京甚至还要稳压担任丞相之职的李贤。——要不然,李寿又如何会派李贤与谢安分别负责荆州与扬州的要事?”

    “那什么南、北镇抚司的权利很大么?似这般不过问吏部与御史台,直接将地方官员革职、甚至是当场格杀?”曾经当过军司马的冯浠瞬息间捕捉到了刘晴要表达的意思。

    “唔!”刘晴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这两个是凌驾于冀京司法三司以及御史台的监察机构,说是周国皇帝李寿的耳目也不为过,尤其这两个府衙的上司还是谢安那个深受皇帝器重与信任的刑部尚书,依我看来,此行周国皇帝多半是赋予了那谢安随时可任免江南一概地方官员的权柄,换句话说,谢安随时可以替换掉任何地方官员,只要他觉得那人与我军有什么瓜葛……这也正是我眼下所担忧的!——那谢安分明是奔着江夏去的。而江夏知府则是我军的人,此事一旦被其得知,就意味着我军无法再借助江南的兵势算计谢安……”

    说到这里,刘晴忽然一停顿,好似想到了什么,刘晴皱眉望了一眼在附近的军士们,皱眉问道,“出发时。我军有七十六支不超过五百人的兵力,然而眼下却只到了三十多支……”

    仿佛是猜到了刘晴心中所想。将领冯浠抱拳解释道,“回禀公主,是这样的,还许多支小队兵力由于路程上的问题,此时多半还在路上。至于其他的……”

    “怎么了?”刘晴皱眉问道。

    只见冯浠舔了舔嘴唇,抱拳低声说道。“不敢隐瞒公主殿下,这几日,已陆陆续续有十余支小队兵力与末将等人失去了联系,倘若末将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大梁军所为……”

    “多少人?”

    “唔……据逃生的弟兄所言。大概百来名……”

    “百来名?——百来名便灭了十余支我军小队兵力……”说到这里,刘晴忽然一停顿,似醒悟般点了点头,喃喃说道,“多半是漠飞所率的东岭众刺客了……百来名东岭众刺客,可并非是我军小队兵力能够应付的。——怪不得我不曾下达聚拢的命令,却有越来越多的小队将士向我等靠拢……唔?”

    “怎么了,公主?”冯浠疑惑问道。

    没有回答冯浠的疑问,刘晴美眸一眯,心下暗暗吃惊。

    是打得这个主意么?谢安……

    无论是叫我军缺粮也好,派漠飞随后暗杀我军小队兵力也罢,都是为了向我军将士施加压力吧?让心中越来越不安的他们,无意识地朝着我刘晴所在的位置靠拢,如此一来,他便可以掌握到我军的真正所行路线……

    如陈大哥所言,确实很有本事呢!

    刘晴暗暗咬了咬牙。

    只不过……

    就算是用这个办法掌握了我军大致行军的方向,也不可能这么清楚我军所选择的路线吧?

    刘晴实在有些纳闷,前几日自打她分兵后就显得有些茫然失措的大梁军,这会儿竟然步步占尽先机……

    有点不对劲啊……

    何以大梁军好似清楚我军行军路线似的,就好像……有人将我太平军的情报透露给了大梁军……

    不会吧?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刘晴脸上露出浓浓惊骇之色,远比那日被谢安夜袭时更让她震惊。

    [蜃姬]秦可儿……

    只有那个女人!只有那个女人才会如此清楚我军的情报……

    那个女人一向很精明,虽说是私底下的盟友,却也不曾疏于刺探我军的情报,想以此作为后招,免得被我军所出卖……

    果然是很小心谨慎呢,游走于周国与我太平军之间,待价而沽的女人……

    难道那个女人投靠谢安了?

    怎么回事?倘若那个女人当真投靠了谢安,何以要隐晦地提醒我莫中那谢安诡计呢?可反过来说,倘若没有那个女人带路,大梁军何以如此清楚此间的一切?

    谢安虽说是广陵人,可他并未到过荆州啊,大梁军也是一样,何以他们会这么清楚呢?

    刘晴皱了皱眉。撇开一切利害关系不谈,在她看来,谢安倒还真是[蜃姬]秦可儿不错的选择,毕竟谢安年轻,眼下也才二十一岁,甚至比秦可儿还要小一岁。而且位高权重、家境殷富,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是周国皇帝李寿的心腹知己,换句话说,只要李寿在位一日,谢安的地位便稳如泰山。似这等年少多金的冀京权贵,如何不是女人心中所期待的夫君?

    但是从利害关系出发,刘晴实在不希望秦可儿与谢安有什么瓜葛,因为那样一来。他们太平军会很麻烦,相当麻烦……

    “传令下去,去夏口,与[玉衡神将]汇合!”

    “不去江夏了么?”杨峪疑惑问道。

    刘晴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感觉,江夏已非是我军可去之处!——再者,倘若连夏口都失了。我军恐怕要全军覆没在此!”

    众将闻言一愣,面面相觑。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刘晴大概一日路程外的周军主帅谢安本队,在简易的帅帐中,谢安正一脸轻松笑意地望着新得到的捷报。

    “何事叫老爷如此高兴呀?”已与谢安恢复了夜晚之事的秦可儿,很是亲昵地偎依在他怀中,看她此刻脸上的笑容,完全看不出此女前几日还是满腹怨言。

    “多亏了墨言交给老爷我的情报呢……”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秦可儿。谢安微笑说道,“丁邱与王淮里应外合,轻而易举地拿下了积良县,眼下正准备将江夏重新归纳于我军控制之下……”

    秦可儿自然不知道谢安其实感激的就是她本人,还以为是墨言按照约定。不曾透露出她,闻言笑笑说道,“那小奴恭喜老爷了,若是拿下了江夏,连夏口都拿下,以太平军那点兵力,可就被老爷彻底控制在这一带了,无法得到任何资助……”

    不知为何,眼瞅着谢安眉开眼笑的模样,秦可儿心中亦是欢喜,当然了,不包括谢安提到刘晴时的笑容。她,依然很嫉妒。

    只可惜谢安再有本事也猜不到这种本来就子虚乌有的事,闻言捏了捏拳头,带着几分霸道与冷笑口吻,咬牙说道,“刘晴……真是让本府损失惨重啊,哼!——这回看你怎么逃!”

    “……”秦可儿闻言瞄了一眼谢安,低头默然无语。

    就在她有些莫名失落之时,她忽然感觉自己被身边的男人给紧紧搂住了。

    “不出差错的话,江夏郡唾手可得,要不咱提前庆祝下?”

    “庆祝?”秦可儿愣了愣,待注意到谢安有些捉狭的眼神时,她这才明白过来,俏脸绯红地,有些为难地望了一眼帐外尚未彻底暗下来的天色,低声说道,“老爷,这会儿……不要吧?会被人发现的……”

    “唔?连老爷的话都敢不听?”谢安故意板起脸来。

    遗憾的是,谢安故意装出来的生气,实在无法骗过从小便呆在青楼那等污秽之地的秦可儿,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秦可儿亦能猜到此刻的谢安究竟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问题在于,她不想点破罢了。

    “老爷越来越霸道了,就知道欺负小奴,明明此前还说什么,怜香惜玉……”秦可儿轻咬着嘴唇抒发着那言不由衷的不满。

    “唔?难道老爷我不怜香惜玉么?——这几宿辛苦的人可是老爷我吧?”谢安故作生气地睁大了眼睛。

    事实上,为了暗中感激报答秦可儿将太平军情报透露给他的事,同时也为了弥补前几日对她不经意的冷落,这些日子夜里,谢安确实相当辛苦。

    “昨日不是很享受么?前日?大前日?大大前日?”

    听着谢安那肆无忌惮的挑逗,秦可儿俏脸羞红,似嗔似羞地用无奈的眼神望着谢安。

    “小奴知道了啦,老爷莫要再说这些羞人的事了……”哀求般望了一眼谢安,秦可儿半偎依在他话中,右手很是轻松地解开了谢安的腰带,继而缓缓俯下身。

    此时已渐渐沉浸在男欢女爱、逐渐对谢安产生了感情的秦可儿,并不知道,她已经被两位醋意大发的女人给盯上了。

    其中一位,那是比[天上姬]刘晴更加可怕、更加善于心计的女子,带着满腹的怨气找到他们……(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即将来临的风暴

    在丁邱率领金陵众里应外合拿下江夏,使得谢安能够顺利进入这座江南战略的重要城池时,在遥远的汝南,有一辆装饰考究的马车缓缓驶入了城中。

    半个时辰后,汝南郡郡府府衙府门大开,知府韩奚与府衙内一干官员悉数来到府门前恭迎,举止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有半点失礼。

    只见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一位容貌极其艳丽的女人在贴身侍女的服侍下小心翼翼地步下了马车,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呼!”暗自吐出一口长气,汝南郡知府韩奚紧走两步,作揖拜道,“下官汝南知府韩奚,参见谢长孙氏!”

    “韩大人免礼!”女人轻抬右手,微笑着着说道,“恕妾身身怀有孕,不便向诸位大人行礼问安……”说着,她轻轻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脸上洋溢着即将为人母的喜悦笑容。

    “哪里哪里……不,岂敢岂敢!”汝南知府韩奚满头大汗,不住地用衣袖擦拭着脑门上的汗水,恭敬说道,“得知谢夫人莅临我汝南郡,下官倍感荣幸,下官已在腹内备好酒菜,为谢夫人接风洗尘!”

    笑容满脸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微笑说道,“韩大人呐,妾身有孕在身,不便饮酒……韩大人莫不是要加害妾身腹内孩儿?”

    “啊?”知府韩奚闻言满脸惊愕,连忙作揖拜道,“不不不,下官岂有那份歹心?——是下官欠缺考虑了,望谢夫人宽恕!”

    “咯咯咯……”女人用袖掩唇轻笑几声,说道,“韩大人言重了,妾身不过是见诸位大人过于拘束。是故开个小玩笑罢了……”

    开个小玩笑?险些吓掉自己本条命?

    果然,这一位着实如传闻的那样,喜欢戏耍旁人……

    这是个性格恶劣的女人!

    心中暗暗腹议着,可韩奚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毕竟眼前这位女子,是他万万得罪不起的。

    眼前这位女子的来头实在是太大了,前丞相胤公孙女、兵部尚书长孙靖之女,刑部尚书谢安之妻,[四姬]之首、东军上将军[炎虎姬]梁丘舞的同室姐妹。长孙湘雨。

    无论是娘家、夫家、姐妹家,此女皆是大周翘楚中的翘楚,称她为大周第一贵妇人都毫不为过。

    韩奚实在想不通,这等大人物怎么会突然来到他汝南郡,但是即便如此。韩奚也只得毕恭毕敬地将长孙湘雨迎进去。

    “谢夫人……”一名模样俊俏的女子恭敬地给长孙湘雨递上一杯茶水。

    那可并非寻常的侍女,而是汝南知府韩奚的女儿韩绮,平日里也是养尊处优的官宦女子,今日之所以出来,无非就是因为长孙湘雨的地位实在是不同寻常。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能得到长孙湘雨的好感,韩奚。不,韩家至少能少奋斗四十年。

    “茶饼还是炒茶?”并未接过茶水,长孙湘雨淡淡问道。

    “回禀谢夫人,是炒茶……”韩绮恭敬回答道。

    “烘烤还是烘烧?”

    “烘烤……”

    “嫩芽还是粗叶?”

    “嫩芽……”

    “雨前还是雨后?”

    “雨前……”

    “沸水冲泡?”

    “沸水冲泡……”

    “去掉头一泡了?”

    “嗯……”

    “茶壶、茶碗可用沸水预热?”

    “已预热……”

    在一番对答后。长孙湘雨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从韩绮手中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旋即便皱了皱眉。递还给了韩绮,平静地说道。“已经凉了,重新按步骤再泡一壶!”

    你要不这么多废话会凉么?

    哪怕是韩绮这位家教很是严格的官宦女子,此刻心中亦不由暗暗腹议,毕竟眼前这位,实在是太难侍候了。

    “不情愿么?”长孙湘雨淡淡说道。

    “不,奴家不敢……”韩绮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长孙湘雨那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有如刀子般锐利的眼神。

    “是不是在想,这个女人实在是太难伺候了?”长孙湘雨笑眯眯说道。

    韩绮闻言面色惨白,满脸惊恐,吓地不敢说话。

    “对不住哦,”抬手轻轻抚摸着韩绮的头发,长孙湘雨面露几分愧疚之色,歉意说道,“妾身呀,怀有七个月的身孕,却还要坐一个多月的马车,从冀京千里迢迢来到了汝南,心情很是糟糕呢,可是明日,却还要继续赶路……妾身就指望着能在汝南歇歇脚,品上一杯精心炮制的香茗……一杯精心炮制的香茗,能够让妾身的疲惫缓解不少呢,你能帮帮妾身吗?”说着,长孙湘雨露出了一个无助的眼神。

    “我……奴家这就去……”一改方才的不情愿与惊恐,韩绮面红耳赤,羞涩地匆匆奔向内室厨房。

    不愧是工于心计的二夫人……

    从旁,长孙湘雨的专属跑腿杂役、东岭众四天王之一的[财鬼]钱喜心中暗暗惊叹,惊叹这位二夫人几句话外加一个看似亲近的动作,就将一位官宦人家的女儿收拾地服服帖帖,心甘情愿地为她泡制手续极其复杂的茶水。

    而韩绮的父亲、汝南郡知府韩奚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件事,望向长孙湘雨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惊惧与忌惮,因为他本能地感觉到,眼前这位女子,绝非只是家门显赫而已。

    望着此女脸上所露出的、那即将为人母的甜美笑容,不知为何,东郡韩奚等人却感觉那阵阵甜美笑容中好似隐藏着什么令人感到无比惊恐的东西,吓地死死压低着头,不敢吱声。

    一炷香之后,长孙湘雨满意地品味着韩奚之女韩绮所泡制的茶水,慵懒地松了口气,仿佛正照她所言,一杯精心炮制的香茗确实能够让她纾解多日来的车马劳顿。

    喘了口气后。长孙湘雨这才慵懒说道,“钱喜,妾身铃儿姐的书信呢?”

    “在这里!”钱喜从袖口取出一封书信,恭敬地递给长孙湘雨。

    事实上,这封书信是长孙湘雨一行人在抵达汝南的前一日收到的,是已抵达广陵的金铃儿发书至冀京,再由冀京快马送至长孙湘雨手中。

    只不过前一日,长孙湘雨因为车马劳顿的关系,连日来头晕目眩、恶心欲呕。实在没有心情去看那封信罢了。

    毕竟她的夫婿谢安早已将安然无恙的消息传到了长孙湘雨等众女耳中,眼下更是与[天上姬]刘晴在江夏、夏口一带捉迷藏,因此,长孙湘雨倒也不急着看信。

    在长孙湘雨看信的期间,韩奚等人静静恭候在旁。下意识地屏着呼吸,生怕惊扰了面前这位。

    可是即便众人那般小心,长孙湘雨两道秀眉依旧渐渐凝了起来。

    “二夫人?三夫人到广陵了么?”钱喜好奇问道。

    “嗯,铃儿姐已到广陵了,这不,写了封信给妾身,说了一件广陵郡当地盛传的趣事呢……”舒展了双眉。长孙湘雨轻笑着说道,不过,隐约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眼瞅着这位二夫人嘴角扬起几分捉摸不透的笑意,钱喜惊讶问道。“趣事?何等趣事,竟叫二夫人如此高兴?”

    “哦?妾身这是高兴么?”舔了舔嘴唇,这位身怀六甲的美丽女子嘴角扬起几分淡淡的笑容,瞥了一眼钱喜。看似温柔地说道,“钱喜。你哪只眼睛看到妾身这算是高兴了?”

    眼瞅着那代表着危险的甜美笑容,钱喜缩了缩脑袋,讪讪说道,“二……二夫人不是说,三夫人在信中写了一桩广陵郡当地的趣事么?”

    “啊,是呢,是趣事呢,广陵郡眼下所盛传的那桩趣事……比如说,有个家伙假冒我长孙家的姓氏,用两百万银子赎走了当地迎春楼的名姬秦玉书,啧啧啧,真是阔气啊……”明明语气平稳的话,但不知为何,这话总让人感觉有种咬牙切齿般的错觉。

    “啊?竟……竟有人胆敢假冒二夫人的姓氏?”钱喜目瞪口呆。

    “有的哦,一个胆大包天的男人……咯咯咯!”长孙湘雨闻言咯咯一笑,一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双目中闪过一阵怒意,一闪而逝。

    “借着妾身的姓氏与小舞妹妹的名字去青楼,还用整整两百万去赎一个青楼女子……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真有胆呐,长孙武!——不,夫君大人!”

    “……”钱喜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明明这位二夫人依然是笑容满面,但不知为何,钱喜却感觉自己仿佛瞧见了厉鬼般,竟吓地后背泛起阵阵凉意。

    “二……二夫人,咱还去瞧李贤的笑话么?”

    “不,眼下顾不上李贤那家伙了……有李承那个毫不逊色前太子李炜的家伙在,李贤死不了的,相比之下,妾身眼下更加热衷去瞧瞧,究竟是哪个野女人,竟叫妾身那位不成器的夫君大人那般心慕……真是气人呐,钱喜,哪怕是腹内的宝贝我儿,也无法抚平妾身心中这份愠怒啊……”

    “是、是……”钱喜连连点头,堂堂东岭众四天王之一的他,竟在长孙湘雨的笑容中吓地浑身颤抖,试探着说道,“那……那咱、咱去广陵?”

    “去广陵做什么?眼下江东兵荒马乱,铃儿姐在信中说,太平军兵分两路,伍衡那一支十万兵,已杀至三山、芜湖一带了,你是要害死妾身跟妾身腹内的我儿么?”

    “呃,小的不敢……那二夫人的意思是?”

    长孙湘雨闭目思忖了一下,沉声说道,“去江夏!——不,直接去南郡好了!”

    “不是说不去帮李贤了么?”

    “啊,不是去帮李贤呐,待我等赶到南郡时,妾身那位不成器的夫君大人,差不多也将那刘晴逼至南郡了!”

    “诶?”钱喜吃了一惊,愕然说道,“二夫人不是说,那刘晴有着匹敌二夫人的聪明才智,那谢大人……能赢么?”

    “唔,赢不赢另说。至少妾身那位夫君大人不会轻易就输……”

    “二夫人打算去助谢大人一臂之力么?”

    “助他?咯咯咯,”舔了舔嘴唇,长孙湘雨微微一笑,平静说道,“说的是呢!——杀了那个夺人夫、夺人父的不要脸的野女人,叫妾身那位夫君大人收收心,这也算是帮他……对吧?钱喜?”

    “呃?呃……这个……”钱喜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瞥了一眼一脸为难的钱喜,长孙湘雨微笑着提醒道。“你啊,妾身嘱咐过你多少回,每到这个时候,你只要点头就好了……”

    钱喜浑身一惊,连连点头。讪讪说道,“是、是的,二夫人!——二夫人所言极是!”

    “咯咯咯,咯咯咯咯……”无视堂内诸多畏惧地暗吞唾沫的东郡官员,长孙湘雨左手托着香腮,微微歪着脑袋,香舌舔了舔嘴唇。

    “[蜃姬]秦可儿……哼!”

    明明是极具诱惑的动作。可是在钱喜以及堂内诸多人眼里,却是让他们心生阵阵寒意。

    ——与此同时,在江夏城守府——

    不知怎么,秦可儿猛然感觉后背没来由泛起一阵凉意。使得她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啊……”一声惨叫,却并非是出自秦可儿的口中,而是出自她身边的男人口中。

    秦可儿连忙吐出了嘴里那玩意,小心地抚摸着它。惊慌失措说道,“老爷。您……您没事吧?”

    说话时,她的脸分外羞红,毕竟她的牙齿方才刮到了谢安某个最重要的部位,令她后怕不已。

    “嘶……”谢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要紧,虽然他一度痛地全身都蜷缩起来。

    “你究竟有多恨我啊,可儿?——不就是用了一下你后面嘛……”

    秦可儿闻言羞得面红耳赤,面颊滚烫,羞怒交加地看着谢安,面色看似幽怨,但是眼中却流淌着一种莫名的情意。

    “老爷莫要再说那些羞人的事了,若是传出去,小奴真没脸见人了……”秦可儿羞愤地捂着双颊,感受着面颊那滚烫的温度。

    “有这么严重么?”谢安一脸疑惑地问道,“老爷我在冀京时,可不止听说一回,连好男风的都有,那算什么?好歹可儿还是女人,对吧?”

    “话虽如此……若是老爷只是想尝尝鲜,小奴愿意侍候便是,只是……那总归是邪道,不可迷足!”很罕见地,秦可儿一阵正经地教导着谢安,也难怪,毕竟虽说她有着某种难以言明的特殊嗜好,但总归她也是江南女子,受到世俗礼法的约束。

    顿了顿,秦可儿继续说道,“况且,若是此事传出去,于老爷的名声亦大有害处,老爷不想被人误以为有龙阳之好吧?”

    “没这么严重吧?——邪道的话,可儿用嘴岂不是也是邪道?”

    “……”秦可儿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事实上,那些青楼中的女人,哪怕她们为了获取金钱不得不出卖自己的身体,但是也多半不会像秦可儿这样用口舌侍奉谢安,毕竟大周崇尚道家学术,认为人体的进食、排泄过程是一个循环的小周天,与天相应,因此,像用嘴、甚至是后庭侍奉某位男子这种事,在道家、尤其是儒家中算做邪道。

    至于像某些喜好龙阳之风的男人,更是道家与儒家所诟病与抵触的,因为那完全不符合阴阳调和这个天与地间的大道。

    而秦可儿之前之所以违背了身为女子的矜持与礼法,用口舌来满足谢安,无非只是想保存她完璧之身罢了,只可惜谢安得陇望蜀,最终还是夺走她了清白。

    这还不算完,这个男人前夜又将她身体的最后一块净土也侵占了,而不妙的是,秦可儿发觉自己越来越无法抗拒这个男人无礼的要求。

    这已经不是反抗与不反抗的问题了,而是在于,她已渐渐失去了反抗的心思,仿佛无论这个男人提出何等叫人为难的要求,她都会想办法满足他似的。

    “那个事……只此一回,好么,老爷?——尝尝鲜的话,一回就足够了吧?”

    “一回哪够啊?”

    “那……两回?”秦可儿满心担忧的说道。

    嘿嘿一笑,谢安搂紧了秦可儿,有些霸道说道,“可儿整个人可不都是老爷我的么?——反正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老爷的意思,小奴只是老爷的所有物么?”秦可儿有些委屈地望着谢安。

    “啊,谁敢多看一眼,老爷我就抽他!”

    “老爷可真是霸道……”

    “怎么?不喜欢么?”戏谑一笑,谢安拉过秦可儿,很是霸道地将她压在床榻上。

    “那……此事老爷千万不可外传,也不可再找别的女人……如此的话……”

    “如此的话怎样?”

    “如此的话……老爷想对小奴怎样就怎样好了……”

    “嘿!我的可儿真是乖巧……”嘿嘿一笑,谢安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秦可儿的翘臀。

    秦可儿吃痛惊呼一声,不知为何竟莫名低声喘气起来,动情般双手搂紧了谢安,低声说道,“不过老爷要答应小奴,不可迷足于邪道,如此,小奴的身体,愿意全部献给老爷……”

    说起来实在有些好笑,前些日子还巴不得谢安马上去死的秦可儿,眼下竟反过来担心他会误入歧途,在想尽办法满足他的同时,也想方设法想将他的错误观念转变过来。不得不说,日久生情这句话不是没道理的。

    “嘿嘿……不过,今日咱还是走正道吧。”

    “嗯!”秦可儿羞涩地应了一声,主动地吻上了谢安。

    而就当谢安刚刚进入秦可儿的身体,正准备好好享受一番时,房门外便传来了“笃笃笃”的叩门声。

    “大人,是末将,方便进来么?”屋外,传来了大梁军主将梁乘的声音。

    “这个……”望了一眼横在床上赤身**的秦可儿,谢安咳嗽一声,不动声色地说道,“唔,本府正在午睡,有什么事,梁乘你直接说吧!”

    “是,大人!——末将想向大人禀告,太平军果然照大人所想的那样,逐渐聚拢了兵力……”

    “是嘛……”谢安随口敷衍了一句,毕竟他眼下的心思,可不在屋外梁乘口中所说的太平军身上。

    [怎么办?]谢安用眼神询问着秦可儿。

    与谢安堪称心有灵犀的秦可儿仿佛是看懂了身上这个男人的目光,拉过被褥来,将一角咬在嘴里,继而轻轻点了点头,仿佛在说,她已做好了准备。

    “大人?”见谢安久久没有回应,屋外的梁乘疑惑询问道。

    “啊?哦哦,方才说到太平军对吧?有具体的消息了?”缓缓抽动着身体,谢安不动声色地问道。

    在他身下的秦可儿尽管媚眼如丝、喘息连连,就连目色仿佛都变得茫然起来,但还是紧紧咬住了被褥的一角,刻意压抑着喘息,毕竟类似的事,她已经历过太多,几乎已成为了本能反应。

    “回禀大人,我军已查到,太平军三万余兵力,已尽数进驻夏口,据东岭众刺客发回的消息,太平军似乎正在筹备船只准备过江。”

    “想跑?门都没有!——你即刻准备出兵事宜!”

    “是,大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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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上将军介绍:
某官员推过一只装满金银财帛的箱子:“谁不知谢大人乃陛下跟前红人,这件事就拜托大人了……”
谢安:“好说,好说……伊伊,替为夫点点!——明日为夫给你买盒喜欢的胭脂……”
伊伊:“嗯嗯……”
长孙湘雨:“见者有份,奴家要一半!——奴家昨日看中一条上等的项链,正巧手头不宽裕……”
梁丘舞:“大周官员不得收受贿赂!——没收,充当我东军军饷!”
金铃儿:“都给老娘靠边站!——小贼,你答应过余,要替余筹集一些财物资助那些孤儿的……”
上前,将那只箱子瓜分干净,只留给谢安一个空盒子。
谢安:“喂,姑奶奶,好歹给条活路走啊!”
妻乃上将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妻乃上将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妻乃上将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