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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妻乃上将军txt下载     妻乃上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七章 匪夷所思的变故(二)

    ——景治四年二十四日夜,江陵城西南某山丘——

    “真是可惜啊……”

    在山丘之上,有一名男子正目视着远景,嘴里喃喃自语着说道。

    借着月色的依稀几分光亮,隐约能够发现,此人竟是太平军初代副帅伍卫之子、第三代副帅,伍衡。

    “真有胆量啊……大周朝廷可是用五十万两黄金买你的首级呢!——太平军三代副帅,伍衡!”伍衡的身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五十万两黄金,确实不少呢……”听闻身背后传来的声音,伍衡转过头去,目视着来人,微笑着轻声说道,“不过,未见得就能如愿罢了!”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伍衡身背后的阴影中走出一位男子来,观其模样,竟是谢安用五千两月酬聘请的护卫,广陵书生墨言。

    “伍副帅好大的自信呢!——明明连贵军最强的猛将梁丘皓都已战死……”

    “梁丘皓?”伍衡微微一愣,继而恍然说道,“是陈蓦吧?呵!陈蓦强则强矣,可惜缺谋少智,敝下早些年便知此人势必会死于非命,果不其然,他被刘晴的幼稚害死了……”

    “是么?”墨言微微一笑,与平日里与谢安说话时的语气不同,口吻中带着几分冷淡,意有所指地说道,“在下怎么觉得,那位贵军的主帅大人,本来不会死在这里……只要早些日子便悄然抵达江陵附近的副副帅肯出手相助……”

    “您这话说的……”伍衡苦笑一声,耸耸肩说道,“敝下此行仅仅只带了数百护卫随从,那些随从又不似天府兵那样人人可以一当百,想要从鸩姬长孙湘雨的妙计中营救陈蓦与刘晴,谈何容易?”

    “事实上,你只要提醒刘晴一句就好了……”瞥了一眼伍衡,墨言压低声音说道,“在下询问过伍副帅随行之人,得知伍副帅前几日便派人探查过那个死谷,得知死谷山崖上埋伏有周军的弓弩手……可是,伍副帅并未派人将此事告诉刘晴,不是么?——以刘晴的智慧,只要伍副帅稍稍提点一句便能想通整件事,也不至于落到眼下这等地步……借刀杀人呐,伍衡!——借谢安与长孙湘雨这两柄锋利的快刀,杀了刘晴最为倚重的梁丘皓!”

    伍衡深深望了一眼墨言,忽而收敛了脸上笑容,带着几分恭敬沉声说道,“敝下只是觉得,陈蓦非是同道之人,留着,日后必有大祸……不过真是想不到呐,那家伙竟然是冀京梁丘家的嫡子……梁丘一门皆虎将,怪不得,怪不得强地跟个怪物似的……”

    “那么刘晴呢?”墨言眯了眯眼睛,冷冷说道,“作为南唐公主刘倩的女儿,刘晴亦是南唐公主,你伍衡身为南唐旧臣之子,得遇刘晴,竟唆使部将欲将她杀害,嫁祸给周军,若不是周军的大梁兵恰巧经过……伍衡,你以下犯上,意欲何为?!”

    “臣……从一开始就未将刘晴当做主上啊……”目视了一眼墨言,伍衡正色说道,“若是明君,敝下在旁辅佐,自当鞠躬尽瘁,可若是昏主,敝下可不愿将一腔热血陪葬……刘晴虽聪慧过人,却做下诸多昏昧之事,臣忍无可忍,是故舍她而去……”

    “所谓的良禽择木而栖么?”墨言淡淡一笑,忽而眼神微微一变,低声说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伍衡?——你想当南唐皇帝么?”

    伍衡闻言面色猛变,低头抱拳,沉声说道,“敝下万不敢有此念头!”

    深深望了一眼伍衡,墨言也不再说什么,站在山头目视着遥远的夜景,淡淡说道,“据在下所知,伍副帅似乎与贵军之主天上姬刘晴闹僵,独自带十万兵赴江东了嘛……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加紧对江东的攻略么?何以有心情到江陵来闲逛?”

    伍衡微微一笑,说道,“攻伐江东确实是当务之急,不过,有枯羊等几人在,区区江东也不在话下……”说着,他望了一眼墨言,低声说道,“敝下攻至金陵时,曾派人前往广陵寻找殿下,却听闻殿下竟在周军之中,因此叫枯羊等人攻江东,敝下亲自到江陵来迎接殿下!”

    “……”墨言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暗自叹了口气。

    在他身旁,伍衡缓缓在他面前单膝叩地,重重一抱拳,沉声说道,“臣伍衡,已拿下江东八成疆域,足以抵挡周国征伐之兵马,因此,臣斗胆请您出面主持大局,取代刘晴成为我太平军效忠之君主,我南唐皇室十三殿下……刘言殿下!”

    “……”深深望了一眼伍衡,墨言,不,是南唐皇室后裔十三殿下刘言,他仰头望了一眼那轮挂在天空中的残月,脸上浮现出几分复杂之色。

    “刘言……么?——真是……好些年不曾有人这般唤我了……”

    ——与此同时,葫芦谷的周军新建南营——

    “墨言?”

    挥挥手叫那名裨将退下,谢安摸着下巴一脸的匪夷所思。

    “夫君大人,那墨言究竟是什么人?”长孙湘雨不禁起了几分疑心,毕竟前些日子,她的心思都放在偷腥的秦可儿以及朝思暮想的劲敌刘晴身上,因此不曾关注墨言,然而如今一听说此事,她隐隐感觉这件事有点蹊跷。

    “墨言?”谢安愕然地挠了挠头,古怪说道,“一个性子豁达的风流公子吧,与为夫挺聊得来的,唔,武艺不差,而且饱读诗书,兼精通琴棋书画,应该是某个家道中落的世家的公子哥吧?”说着,他便将当初与墨言结识时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李贤与长孙湘雨。

    长孙湘雨闻言秀眉紧皱,喃喃说道,“广陵人么?”说着,她转头望向秦可儿。

    秦可儿会意,细想一想摇头说道,“墨言,此人在广陵小有名气,小奴记得出道时,此人便已在广陵落户,不过向来是居无定所,十日里有七八日住在小奴的迎春楼内,兼此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兼之又懂吟诗作对,是故,楼内的姐妹们颇为喜欢此人……小奴曾派人打探过,这书生平日里没有什么稳定的赚钱途径,手头缺钱时,要么到街上摆摊替人书写家信、春联,要么就到城外溜达,寻找一些福阔的肥羊下手,不过只劫财,不伤人性命……”说着,秦可儿偷偷瞧了一眼谢安,心下噗嗤一笑,因为当她说到这里时,谢安正是一脸的郁闷。

    也难怪,毕竟谢安就是秦可儿口中曾经被墨言盯上的肥羊,被劫走了二十五万两银票。

    “原来如此……”听闻秦可儿那比谢安更详细的描述,长孙湘雨点了点头,喃喃说道,“劫了夫君大人二十五两银子,却在短短数日内,几乎在迎春楼散尽,这说明此人不在乎钱财……正如夫君大人所言,此人的性格确实豁达洒脱,用夫君大人的话说,应该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当……怪不得夫君大人与此人谈得来……”瞥了一眼谢安,长孙湘雨小小地揶揄了谢安一句,毕竟她这位夫君在心情消极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是在说墨言么?说为夫做什么?”谢安颇有些郁闷地瞧了一眼长孙湘雨。

    “是是是,说那墨言……”长孙湘雨掩嘴一笑,继而渐渐收敛脸上笑容,正色说道,“多银散尽、少银亦散尽,说明此人并不在乎银两,夫君大人想地不错,此人应该是出身名门,因此看淡了荣华富贵……武艺不凡、饱读诗书,琴艺书画、样样精通……”

    “看样子是出身家境极好的世家呢!”李贤在一旁深思说道。

    要知道,谢安不清楚此间关键,并不代表李贤与长孙湘雨不清楚,大周,无论是读书还是习武,都不是一般人家能否负担地起的。

    所谓穷文富武,本意指的是寒门子弟若是学文,能够出人头地的多,因为贫苦的日子能够磨练其心境意志,哪怕是饿上三日,只要意志坚定,依旧能够专心看书。

    但若是学武,恐怕难有成就,毕竟习武之人若是吃不饱饭,哪来什么力气挥剑练拳?再者,万一不慎受点伤,若是没钱,如何找医师医治?

    就拿梁丘舞来说,以她的饭量,一般人家还真负担不起,在家中时,除了金铃儿,谢安、伊伊、长孙湘雨三人加一块都顶不上梁丘舞的饭量,毕竟这个女人,也是能够一拳打碎一人粗木桩的怪物。

    不过较真起来,穷文富武这句话也有其片面性所在,学文难道真的不需要殷富的家境么?不见得!

    就拿长孙湘雨来说,若非她生在长孙家,从小观阅祖父胤公大小书房内的百家书籍,她岂会知道那般多的事?倘若她生在寻常民家,其成就远远达不到如今这种堪称妖孽的地步,更何况还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是即便如此,那些贼人掳走墨言做什么?——再者,那些贼人究竟是何许人?”谢安疑惑问道。

    他实在有些想不通,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江陵这边,就只有以秦王李慎为首的叛王军队,以及以刘晴、梁丘皓为首的太平军,任何一方都没有理由要掳走墨言呀。

    难道是那些贼人袭南营时,恰巧被墨言撞见?

    可这样的话,一刀杀了那墨言岂不是更快?为何非要花力气将他掳走?

    “或许……”望了一眼谢安,长孙湘雨压低声音说道,“或许昨夜那帮贼人,并非是为偷袭我军南营而来,其目的,就是为了带走墨言……”

    谢安一愣,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李贤眼神微微一变,喃喃说道,“若是果真如此,我等恐怕是漏了一位大人物……”

    谢安、李贤、长孙湘雨、秦可儿四人面面相觑,遗憾的是,就算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却也想不到与梁丘皓年龄相仿的墨言竟是南唐皇室十三殿下刘言,更想不到,伍衡为了此人竟会千里迢迢从江东赶回江陵,趁着谢安与长孙湘雨的注意力都在刘晴身上时,找寻时机劫走了这位他打算用来取代刘晴的南唐后裔。

    “罢了罢了,先不说这个了,先用饭吧……”

    待军中将士将饭食送入屋内时,谢安便挥手结束了这个话题,尽管他对墨言颇有好感,也想将他从那些不知底细的贼人手中救回来,但奈何墨言却音信全无,这让谢安有些遗憾。毕竟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他到哪去找?要知道,南岭对过可还有秦王李慎十余万叛军呢!

    吃过晚饭,李贤便率先告辞,回自己在营内的木屋休息去了,毕竟他还要整理一下思绪,以应付后续的战事。要知道,周军此战的目标,可不单单只有李彦与刘晴,秦王李慎才是此战的关键点。

    至于长孙湘雨,这个女人在饭后不知为何显得精神萎靡,露出一副很不适的表情,据谢安猜测,可能是先前与刘晴斗智时太过于兴奋,夜里都不曾睡好,如今与刘晴的战事结束了,这个身子骨本来就娇弱的女子一下子就吃不消了。

    “那……妾身就下去歇息了哟,哦,对了,可儿妹妹与小馨儿还是借妾身一宿吧……”朝着谢安眨了眨眼,长孙湘雨咯咯笑着。

    望着谢安那无语的表情,秦可儿心中亦是苦闷,要知道,自从长孙湘雨到了之后,她几乎没有多少时间与谢安亲热,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与刘晴的战事结束,熬到长孙湘雨这个女人体力不支,可结果倒好,这个可恶的女人就算明知自己吃不到,也非要叫走她秦可儿,不给她秦可儿与谢安独自相处的机会。

    聪慧归聪慧,真是小心眼!

    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秦可儿在心中大骂着,继而用有些委屈的目光望着谢安,只看地谢安颇有些欲罢不能。

    不过对于长孙湘雨的做法,谢安倒是不感觉意外,毕竟他已认识长孙湘雨四五年,同床共枕都已三年多,这个女人什么脾气,难道谢安会不清楚?

    可问题是,你叫走秦可儿就算了,怎么连小丫头王馨也叫走了?

    望着长孙湘雨眼眸中那份窃笑,谢安气地牙痒痒,毕竟他坚信自己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因为久未碰过女人而将尚且青涩的小丫头吃掉。

    怎么可能?那可是妹妹!

    谢安颇有些气恼地瞪着长孙湘雨,可惜后者却咯咯笑着,带着秦可儿与小丫头离开了,让谢安心中的郁闷无从发泄。

    “大舅哥……”

    躺在草榻上,谢安不由又想到了那位堪称顶天立地好男儿的大豪杰,即他的妻堂兄梁丘皓。

    在昼日间,谢安已与廖立等将领亲自替梁丘皓清洗身子,便叫人打造了一口棺材,准备待找到刘倩的坟墓时,将梁丘皓与这个女人合葬。

    平心而论,让梁丘皓与刘倩合葬,这在世俗看来是极其不妥的,毕竟刘倩与梁丘皓并非夫妇,甚至于,刘倩是主,梁丘皓是仆,主仆关系的二人岂能合葬?

    正因为如此,哪怕梁丘皓临死前听到谢安那番话后怦然心动,但是最终,他只是说了句不奢求,只是托谢安将他安葬在刘倩的坟墓边,只要在他深爱的女子坟墓旁再挖一个坑将他掩埋,这样的话,他就能继续守护着刘倩,继续呆在她身边。

    不过谢安才不管那么多,别说合葬,就算来个阴婚又如何?谢安还会怕那些太平军在得知此事后对他不利?

    开玩笑!撇开与大舅子梁丘皓,小舅子枯羊那层关系不谈,他谢安与太平军有什么瓜葛?需要顾及到他们这帮叛贼的感受?

    要知道先前谢安之所以对太平军格外开恩,不过就是因为梁丘皓与枯羊罢了,若他二人不在太平军中,太平军的死活,关他谢安屁事?他可是大周的臣子!

    “……”下意识地,谢安瞥见了那套摆在桌上的铠甲。

    那是梁丘皓的铠甲,待明日,谢安准备派几位心腹之人,将这套铠甲送回冀京梁丘家,交给梁丘公。

    梁丘皓的遗体,谢安是没办法带回去了,因为梁丘皓生前希望葬在刘倩附近,因此,谢安只能将这套甲胄带回冀京,毕竟谢安曾答应过梁丘公,会将梁丘皓带回去。

    在这套甲胄上,虽说拔除了上面那数十支弩矢,但是甲胄上那数十个洞眼却无法掩盖,想来戎马一生的梁丘公一眼就能看懂。

    留着此物,也算是做个念想吧。

    毋庸置疑,梁丘皓是谢安最敬佩的年轻一辈的人,毕竟梁丘皓武力冠绝天下且不提,单单是他对刘晴生母刘倩的痴情,就让谢安感觉惭愧。

    刘倩死后十一年,尚无一名女子有幸入住梁丘皓心扉,这份痴情,也堪称举世无双了。

    对了,刘晴……

    忽然间,谢安想到了刘晴,皱了皱眉,他走出了木屋,朝着关押刘晴的木屋而去。

    “大人!”守在木屋外的几名大梁军士卒向谢安行礼。

    “唔!”谢安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眯着眼睛一瞧,瞧见刘晴正抱着双膝缩在角落,一副无助之色。

    而在她面前,摆着一碗米饭与几个小菜,但是,饭菜早已凉却,刘晴也没有动过一筷子。

    她应该也是与自己一样,从早上都不曾进食吧?难道不饿么?

    想了想,谢安走了过去,轻声唤道,“刘晴小姐?”

    屋内寂静无声,刘晴毫无反应。

    皱了皱眉,谢安走上前去,蹲下在刘晴面前,一手举着蜡烛,另一只手在刘晴面前晃了晃,却见后者一脸呆滞之色,双目茫然地望着自己面前的地面,仿佛丝毫未察觉谢安的来到。

    “刘晴?刘晴?”谢安伸手晃了晃刘晴的肩膀,这一回,刘晴终于有了反应,嘴里喃喃嘀咕着什么。

    “死了,都死了……杨峪死了,陈大哥也死了……陈大哥……陈大哥……”

    这丫头不会是打击太大,得失心疯了吧?

    因为有卫绉的存在,谢安很清楚刘晴对梁丘皓的感情,见此心下不免有些着急,毕竟刘晴也是梁丘皓誓死也要保护的人,爱屋及乌之下,尽管刘晴害死了不少大梁军将士,但是谢安还真有些做不到恨她。

    大舅哥不惜拼了自己的性命救你,你要是疯了,对得起他么?!

    皱了皱眉,谢安忽然一声沉喝。

    “喂!”

    不得不说谢安这一招果然灵验,被喝了一句,刘倩浑身一震,在茫然地打量了一眼四周,望着谢安惊声说道,“谢……安?你……你为何在这里?”

    这丫头终于醒了……

    暗暗松了口气,谢安冷冷说道,“此乃我军大营,你说本府为何在这里?”

    “……”刘晴一脸惊骇地张了张嘴,继而,她好似是逐渐想到了什么,喃喃说道,“是了,我最终还是没赢过她,陈大哥也被我害死了……”

    “喂……喂喂……”见刘晴抱着双膝痛哭起来,谢安颇有些手足无措。

    想了想,谢安只能岔开话题。

    “话说,你为何会昏厥在路边,被大梁军寻到?”

    警惕地望了一眼谢安,刘晴抿了抿嘴,一言不发。

    谢安愣了愣,疑惑问道,“是不可以说的事么?”

    刘晴张了张嘴,忽而长长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说与不可以说的,袭击我的,是伍衡!”

    “伍衡?你太平军三代副帅伍衡?他不是在江东么?”说到这里,谢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隐约感觉到,有些事似乎能够联系起来了。

    “我也不知他为何会在江陵,我眼下的思绪很乱……”摇了摇头,刘晴苦涩说道,“为了保护我,那十余位天府军将士皆丧生了……现下想想,我当时为何要逃呢?陈大哥已经不在了,我再活在世上,也没什么意思……”说着,她瞥了一眼谢安手中的烛台。

    谢安是何等机敏的人,见刘晴的目光瞥向自己手中的烛台,便下意识将烛台藏到了身后,毕竟烛台若是拔掉了上面的蜡烛,那尖锐的铁钉,也能足以致人死亡。

    “给我!”刘晴大叫一声,一把抓住了谢安举着烛台的左手。

    “放手,放手听到了么?再不放手我叫来卫兵对你不客……”

    本来谢安想说,再不放手我叫来卫兵对你不客气,谢安感觉自己这句话确实蠢地可以,毕竟刘晴明明已经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一心想求死解脱,谢安再说这些,能有什么用?

    想来想去,谢安也只能叫刘晴放手,毕竟,他已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威胁刘晴的。

    “大人?”守在屋外的大梁军士卒听到声音,准备冲进来,幸亏被谢安及时喊住,毕竟眼下他与刘晴扭打在地的模样,实在是有碍观瞻。

    “啊!”突然,谢安痛叫一声,原来,是刘晴见谢安死死不撒手,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大人?”

    听闻屋外士卒的喊声,谢安连忙说道,“本府没事,你等就呆在外边,莫要进来!”

    说着,他恨恨地望了一眼刘晴,心中暗骂不已。

    好丫头,真狠呐!

    要不是看在大舅哥的面子上,我管你死活?!

    扭打之际,忽听得嗤啦一声,随即,谢安与刘晴扭打的动作都停住了。

    目瞪口呆地瞧着刘晴胸口那一抹红艳艳的肚兜,谢安愕然望着手中那块碎布,那,原本应该是刘晴身上衣料中的一部分。

    “呀!”屋内传来一阵尖叫,这让屋外一脸紧张的大梁军士卒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对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几名大梁军士卒挤眉弄眼地笑了笑,咳嗽一声,再不去理会屋内的吵闹。

    忽然,他们瞅见远处隐隐有一人走来,细细一瞅,顿时惊地倒抽一口冷气。

    而与此同时,在屋内,刘晴双手死命捂着胸口,缩在墙角一脸惊恐地望着谢安。

    “你……不要过来……”

    谢安苦笑不得,说实话,刘晴虽然漂亮,但终归还是太青涩了,跟小丫头王馨差不多年纪,在吃惯了梁丘舞、长孙湘雨、金铃儿、伊伊、秦可儿这些位成熟女子后,谢安实在对这种青涩的小丫头没什么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谢安却忽然觉得,这倒不失是一个能够约束刘晴的好办法。

    想到这里,谢安故意嘿嘿一笑,眼神肆意地打量着刘晴全身,轻笑说道,“你不是要寻死么?既然如此,临死之前便宜一下本府又有何妨?让本府也品尝一下,天上姬刘晴究竟是何等滋味……”

    刘晴虽说未经人事,但多少也知道这方面的事,听闻此言面色大变,连连摇头说道,“不……不要,我……我不死了……”

    “你说不死就不死?”谢安嘿嘿一笑,摆出早前在广陵用来调戏小丫头王馨的痞子相。

    “陈……陈大哥不是与你关系极好么?”

    “对呀,所以,如今大舅哥不在了,本府代他照顾你,难道不好么?”谢安笑嘻嘻地瞅着刘晴。

    “卑鄙无耻!——亏陈大哥还那般推崇你……”刘晴羞恼地怒视地谢安。

    死丫头!

    你真以为本府看得上你?

    等十年再说吧,小丫头片子!

    心下暗暗撇嘴,然而谢安脸上却未表露出来,露出一副对刘晴垂涎三尺的模样。

    刘晴一脸惊慌无助,不断地后退,忽然,她好似瞧见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愕然,竟出人意料地平静了下来。

    因为她注意到,谢安身后不知何时已站有一位身披甲胄,很是威风凛凛的女将。

    大周女将……

    难道是她?想不到竟然连她都在这里?

    她不是在冀京么?

    哦,对了,陈大哥本姓梁丘,而此人也姓梁丘……按理说,她一定会来的……

    刘晴当即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只感觉嘴里很是苦涩,一时竟未去躲闪谢安摸她脸颊的手。

    “怎么不躲了?——默许了么?那本府可就不客气了……”可怜谢安还不知知道身后站着一位已经怒发冲冠的自家夫人,犹用手轻轻捏着刘晴滑嫩的脸蛋,出言调戏着她。

    “何为不客气?”屋内响起一个平静的声音,只不过这份平静中仿佛隐藏着风暴。

    “不客气啊,嘿嘿嘿,那就是……”说了半截,谢安忽然一愣,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正被他捏着脸颊调戏的刘晴,低声问道,“方才说话的……”

    “不是我……”似乎是猜到了谢安的心思,刘晴摇了摇头,继而抬头瞥了一眼谢安身背后那位气地早已浑身颤抖的大周女将。

    “啪嗒!”一副刀柄一端轻轻架在谢安肩头,虽然没用上几分力,但是谢安却感觉额头冷汗直冒。

    毕竟,只要瞥一眼肩膀处的刀柄,谢安就能从那熟悉的花纹与佩饰猜到身后那人究竟是谁。

    “继续说呀,夫君!”

    “舞……舞儿……有……有话好好说……”

    谢安心中叫苦不迭。

第八十八章 匪夷所思的变故(三)

    “差距……真大啊……”

    在决胜谷的外围战场,马聃蹲在太平军六神将之摇光神将严磊的尸体旁,一脸感慨地搓着双手。

    果然,太平军的六神将与寻常将领有着明显的差别,想他马聃好歹也是大周冀州兵中武艺杰出的猛将,可在这个严磊面前,竟是攻少守多,不过即便如此……

    这严磊还是被大主母一刀给斩了……

    瞥了一眼严磊尸体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痕,马聃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

    [敌将呢?敌人大将何在?!——马聃,太平军在此地的指挥将领何在?]

    [唔,刚刚被大主母斩的就是……喏,就死在大主母您战马马蹄旁的那个……]

    [呃?——这、这样啊……]

    回想起当时大主母梁丘舞那错愕的表情,马聃忍不住想笑,不过好笑之余,他不免亦是暗暗心惊。

    对他而言堪称劲敌的太平军摇光神将严磊,竟然挡不住梁丘舞一刀就当场被斩杀,而从梁丘舞口中马聃却得知,这位武力极强的大主母与他的三主母金铃儿联手,竟也无法留下太平军第三代主帅陈蓦,或者说,是梁丘皓。

    一想到自己曾经二度想趁着梁丘皓重伤之际将他斩杀,马聃心有余悸地吐了一口长气。

    “将军!”伴随着一声呼唤,一名周军将领拨马而来,抱拳禀道,“打扫战场完毕!——将军,那些向南逃去的贼军,当真不用追赶么?”

    “区区千余人,不追也罢!”马聃闻言站起身来,淡淡说道。“梁丘皓多半已殒命,而刘晴也已逃遁,这边的太平贼军,气数已尽,没有必要将精力浪费在这些溃败之兵上,要知道。我军面前,还有秦王李慎那十余万叛王军!——收拾一下,我军回南营!”

    “是!”

    望着那名部将离去的背影,马聃抬头瞧了一眼月色依稀的夜空,轻笑着自语道,“真想不到啊,大主母竟然千里迢迢从冀京赶来支援大人,唔,想必相见后。大人会倍感惊喜吧?——走,回南营!”

    与此同时,在大周新建南营,在关押刘晴的那间小木屋内,谢安正满头冷汗地向梁丘舞解释着。

    “舞儿,你误会了,不是那样的,真的不是那样的……”

    正如马聃所言。见到了梁丘舞,谢安确实惊了一下。惊得浑身冷汗直冒,至于喜嘛,那就未必了,毕竟梁丘舞来的实在不是时候,恰恰就在他调戏刘晴……咳,是开导刘晴的时候。

    “……”梁丘舞瞥了一眼脸上犹挂有泪水的刘晴。再一瞧谢安手中那块碎布,紧咬银牙,咔咔作响。

    “舞儿,有……有话好说……”谢安本能地察觉到了危机。

    冷冷瞧着谢安,梁丘舞长长吐了口气。忽而平静说道,“先将你手中那物丢了!”

    谢安茫然瞧了一眼自己双手,他这才意识到,他还抓着那块碎布,那块本来应该属于刘晴身上衣服一部分的碎布。心中一惊,他下意识地将那块碎布丢地老远,讪讪地望着梁丘舞,连声苦笑说道,“舞儿,真的不是像你瞧见的那样……”

    岂料梁丘舞根本不搭理他,解开肩上的披风丢给刘晴,沉声说道,“披上,跟我走!”

    “舞儿……”谢安哭笑不得地望着梁丘舞。

    梁丘舞闻言瞥了一眼谢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仿佛是看懂了什么,谢安连连摆手,说道,“不是,绝没有那个意思!”

    “哼!”梁丘舞冷哼一声,目视着刘晴皱眉说道,“还愣着做什么?”

    瞧了一眼谢安,又望了一眼梁丘舞,刘晴用梁丘舞给她的披风紧紧裹着身体,有些畏惧地站起身来,跟着梁丘舞离开了小木屋。

    可能是她觉得,梁丘舞也是女人,跟在她身边,多少比呆在这里更安全吧,至少不会突然冒出一个她无力反抗的男人试图对她施暴……

    天地良心啊!

    瞧着刘晴望向他时那种并不单纯的恐惧,谢安心下苦笑不得,明明是出于好心,想挽救刘晴的性命,免得这个女人自寻短见,可结果倒好,非但刘晴不感激他,连梁丘舞似乎也误会了。

    “这叫什么事啊!”跌足长叹一声,谢安跟在梁丘舞与刘晴身后,也走出了那间小木屋。

    一炷香时间后,众女集中在谢安那间充当帅帐的小木屋内,身坐在主位的自然是谢安,左侧是威风凛凛的大周上将军梁丘舞,其下首便是刘晴,紧紧裹着梁丘舞给她的披风,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众女。

    虽说数个时辰前她便已经见过众女中的长孙湘雨,可那时候,她正处于失魂落魄的沮丧之际,哪有心情去打量这位打败了她的智者。

    而在谢安的右手边,长孙湘雨笑吟吟地望着似乎已恢复了一些的刘晴,不时关注梁丘舞与谢安的表情,期间嘴角时而扬起几分笑意。而在她的下首,秦可儿看看这位,瞧瞧那位,当视线与刘晴碰撞时,她眼神流露出一种彼此彼此的意味,让刘晴倍感莫名其妙。

    唯一搞不明白情况的,恐怕也只有王馨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了,眨着大眼睛盯着梁丘舞猛瞧,一脸的倾慕之色。

    “真热闹啊,那妾身就坐这边好了……”轻笑一声,金铃儿在谢安身旁坐了下来,毕竟,她并不是太喜欢介入梁丘舞与长孙湘雨之间。以往在府上时,每当梁丘舞与长孙湘雨呈现出这般泾渭分明的对峙时,她大多都是坐在谢安身旁,以表明自己不打算介入其中的心意。

    只不过这一回,似乎有些不同,毕竟金铃儿在坐下时,有意无意地拥着谢安,看似好像是亲昵的举动,不过看谢安全身绷紧的模样。想来那绝非是一种享受。

    [死小贼!真有胆呐!]

    眼神冰冷地瞅着谢安,金铃儿指尖从谢安的后背脊梁骨滑落,明明是美妙的触感,却让谢安感到毛骨悚然。

    尤其是当最后金铃儿捏住他腰间一块软肉,使劲一拧,只痛地谢安倒抽一口冷气。

    [金姐姐。您这是要谋杀亲夫么?]谢安用眼神询问着金铃儿,顺便装装无助的模样寻求她的帮助。

    毕竟在梁丘舞、长孙湘雨、金铃儿三女中,就数金铃儿最是惯纵谢安,别看这个女人曾经在金陵时,那是心狠手辣的刺客典范,手段狠辣比之长孙湘雨更甚一筹,但是在成婚后,她对谢安的温柔甚至会让伊伊都感到莫名压力。

    于是乎,谢安自然要率先寻求金铃儿的帮助。毕竟从长孙湘雨那玩味的笑容看来,这一回这个女人不一定会站在她夫君大人这一边。

    [闭嘴!]

    金铃儿狠狠瞪了一眼谢安。

    背着妾身,将妾身的宝贝女儿许配给李寿的儿子,只留给妾身一张纸述说此事,这笔账老娘还没跟你算呢!

    还敢冒名长孙武在外找女人?

    长孙武这个名字哪里好了?!倘若叫金安就委屈你了是不是?!

    呃,不对……

    在谢安莫名其妙的注视下,金铃儿俏脸微微一红,而后恼羞成怒般狠狠瞪了一眼谢安。压低声音说道,“日后老娘再跟你理论!”

    谢安闻言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毕竟金铃儿这句话已不知说过多少遍,但是有一次日后理论的么?没有!

    [全仰仗金姐姐了……]

    在梁丘舞与长孙湘雨看不到的角落,谢安不动声色地轻轻拍着金铃儿的手背,这让后者的表情改善了许多。

    但遗憾的是,梁丘舞似乎只有在这时候才具备不逊色梁丘皓的直觉。在注意到金铃儿面色改变后,梁丘舞不禁皱了皱眉,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夫君,您不觉得需要向妾身等人介绍一下么?——屋内有几位,妾身可不认得呢……”

    “哦。哦!”谢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继而指着梁丘舞下首的刘晴介绍道,“她叫刘晴,据说是南唐后裔,太平军的……”

    谢安洋洋洒洒介绍了一大通,只听得梁丘舞双眉紧皱,毕竟她的本意可是让谢安去介绍秦可儿。

    “她就不必过多介绍了,妾身指的是对过的……”

    “哦,你说小丫头啊……”谢安一脸的恍然大悟,连忙说道,“小丫头姓王名馨,乃为夫曾经在广陵时的恩人之女,为夫认她为干妹妹……丫头,向你几位嫂嫂问个好!”说着,谢安一个劲地用眼神示意着小丫头,毕竟这会儿小丫头若是来一句我是哥的小妾,那谢安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好在小丫头这会儿已被梁丘舞的飒爽英姿震慑,瞪大着眼睛观瞧着,听闻谢安的话,也没来得及想太多,听话地站起身来,朝着梁丘舞、金铃儿、长孙湘雨等人唤了一声嫂嫂。

    梁丘舞微笑着点了点头,毕竟在她看来,是妹妹就没关系,再者,小丫头那毫无心机的模样,也颇为合她的脾性。因为有长孙湘雨这前车之鉴在,她本能地讨厌心机深重的女人。

    “那……她呢?”梁丘舞指了指秦可儿。

    谢安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介绍秦可儿,事实上,其实根本不需要他来介绍,难道梁丘舞与金铃儿真的就不了解秦可儿的事么?未见得!毕竟,广陵名妓蜃姬秦可儿被一位名为长孙武的公子赎身,这件事早已在广陵等地传地沸沸扬扬,金铃儿清楚其中隐情,长孙湘雨清楚,梁丘舞自然也清楚。

    这时候就显出秦可儿的聪明来了,见谢安不知如何解释,秦可儿站起身来,轻声说道,“小奴见过大夫人……小奴乃广陵人,曾是广陵刺客一员……”说着,毫无保留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但略过了先前是被谢安强迫的事实,说成是倾慕谢安,只听得谢安心情大好。

    秦可儿……

    刘晴细细地在旁倾听着,听到秦可儿早已投向谢安时,她心中暗暗感叹。不过对于秦可儿为何要说这位,她略微有些不解。

    然而细想一下后。刘晴这才恍然大悟。

    不愧是蜃姬秦可儿……

    这一番话,一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向梁丘舞暗示她秦可儿能起到的作用,好让梁丘舞默许她跟随谢安;二是讨好了谢安,毕竟谢安总归是众女之夫,讨好了她比讨好这里任何一个女人更为有利;至于其三嘛。似这般不亢不卑的回答,势必会惹来梁丘舞的不悦,换句话说,秦可儿已选择站在长孙湘雨这边,借此换来长孙湘雨的信任。

    刘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秦可儿,对她的审时度势更是高看几分。

    “咯咯,想不到可儿妹妹竟有这般惊人身份……”长孙湘雨轻笑几声,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秦可儿,继而轻笑着对谢安说道。“如此说来,夫君大人手底下,可就有三个刺客会馆了呢!”

    不出刘晴所料,长孙湘雨已开始替秦可儿说话了,反观梁丘舞,却是哑口无言,毕竟她也清楚广陵刺客究竟能起到何等的助利。

    这个女人……

    并不是像外表看的那么柔弱啊,挺有城府嘛!

    金铃儿与梁丘舞皱眉瞧着秦可儿。尤其是梁丘舞,毕竟她本来就不爽秦可儿这个在她看来勾引她夫君的野女人。如今见其亲口承认,心下更是不喜,只不过眼下局势向着秦可儿,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罢了。

    毕竟从长孙湘雨的话中,秦可儿也没少帮助谢安,如此。她梁丘舞还能做什么?难不成还能拔刀杀了这个女人?

    这种事,梁丘舞可做不出来。

    “妾身倦了,暂且告退了!”微微叹了口气,梁丘舞站起身来,用刀鞘的末端轻轻碰了碰刘晴。轻声说道,“走!——今晚你跟妾身睡,妾身有些话要问你!”

    “哦……”刘晴应了一声,裹着披风站起身来,跟着梁丘舞走向屋外。

    跟对她好似有些不轨企图的谢安以及她所深恨的长孙湘雨呆在一起,刘晴自然更倾向于梁丘舞,毕竟她此前倾慕的陈大哥陈蓦原本就姓梁丘,爱屋及乌,刘晴自然梁丘舞充满好感,更何况在她看来,梁丘舞方才可是将她从谢安的魔掌中救了出来,若不是梁丘舞,她刘晴的清白或许已被谢安给玷污了。

    好在谢安听不到刘晴的心声,否则,他肯定会在心里大骂刘晴这个不识好歹的小丫头。

    望着梁丘舞离去的背影,谢安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然而长孙湘雨,在望向梁丘舞与刘晴的背影时,眼眸中却露出几分意外之色。

    “喂喂,这可有点不妙啊……”

    跟着梁丘舞离开了谢安的木屋,刘晴不时打量着身前这位大周屈指可数的女将军,隐约间,刘晴感觉梁丘舞与梁丘皓确实有些想像之处,比如说,都不怎么喜欢说话。

    “你的处境……似乎不怎么乐观呢!”

    途中,刘晴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走在前面的梁丘舞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瞧了一眼刘晴,疑惑说道,“何出此言?”

    “坐在谢安身边的,是金铃儿吧?鬼姬金铃儿?——那个女人看样子似乎是两不相帮,不过那个长孙湘雨……似乎对你颇有意见……”

    “是对妾身居谢家长妇之位颇有意见……不过近两年倒是好很多了,只是观念想法上的矛盾吧,虽说是闺蜜,不过妾身不是很喜欢那个女人,反过来说,那个女人也不是很喜欢妾身!”

    “凭家门凭本事,她足以成为长妇,结果却要在你之下当平妻……是这个意思么?”刘晴好奇问道。

    “差不多吧……”梁丘舞微微叹了口气,毕竟有很长一段时间,长孙湘雨与她争夺谢家长妇位置争地那叫一个火热,最后若不是谢安心向着她梁丘舞,恐怕长孙湘雨真会得逞也说不定。

    “你为何会嫁给谢安?”回想起方才谢安对待自己时那副模样,刘晴很是不悦地说道,“似他那种卑鄙无耻……”

    刚说到这里,只听呼地一声风声,刘晴骇然发现,梁丘舞手中宝刀的刀鞘末端,已抵住了她的咽喉。

    抬眼再瞧梁丘舞,一脸的不悦。

    “你……真的很爱他呢……”刘晴有些畏惧地咽了咽唾沫。毕竟在她跟前的,那可是武艺直逼梁丘皓的炎虎姬梁丘舞。

    “抱歉!——不过,休要在妾身面前说妾身夫君的坏话!”似歉意、似警告地说了句,梁丘舞放下了抵着刘晴咽喉的刀鞘,轻叹说道,“妾身的夫君。什么都好,都是对于女色毫无抵御……总归是做了四年的夫妻吧,妾身多少也了解他了,若是换做四年前,妾身或许早已按耐不住……”

    “忍了是吗?”刘晴诧异问道。

    梁丘舞皱眉瞧了一眼刘晴,继而叹息说道,“可能是妾身眼下没心情与他计较这些吧……妾身要去看看我梁丘家的孽子梁丘皓,见他最后一面,你要去么?”

    刘晴闻言浑身一震。眼眶泛红,脸上浮现出浓浓哀伤之色,使劲地点了点头。

    来到了停放梁丘皓尸体的小木屋,刘晴惊讶地发现,梁丘皓的尸体早已有人清理过,还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铠甲。

    “是何人?”刘晴惊讶问道。

    那几名大梁军士卒冷冷瞥了一眼刘晴,并未搭话,后者一愣。随即这才明白过来,对于大梁军而言。她刘晴可也是他们不同戴天的仇人。

    轻轻拍了拍刘晴肩膀,梁丘舞低声问道,“是我夫么?”

    几名大梁军闻言对视一眼,这才恭敬说道,“回禀梁丘将军,正是大人!是大人亲自为这贼……为这位将军清洗身子。换上崭新的铠甲,据说,待找到太平军二代主帅刘倩的坟墓后,大人打算将这位将军与其合葬!”

    “跟我娘?”刘晴吃了一惊,小脸上满是惊色。

    皱眉瞧了一眼刘晴。一名大梁军士卒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回答了刘晴,毕竟,就算他们这会儿不说,只要梁丘舞再提一句,他们还是得回答。

    “是……据说,是这位将军临终时的最后心愿……”

    “最后心愿……么?”刘晴咬着嘴唇,尽可能地不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来。

    毕竟这意味着,她刘晴所倾慕、暗恋的梁丘皓,在人生最后的时间,依旧是思念着她的母亲,而不是她。

    “……”瞥了一眼掩嘴失声痛哭的刘晴,梁丘舞微微叹了口气,本来,她还是打算将梁丘皓运回河内祖坟安葬,但在听说此事后,她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什么……为什么最终还是选择我娘?”无力跪倒在梁丘皓灵柩前,刘晴轻声啜泣着,语气梗咽地喃喃说道,“我哪点比不上我娘了?你说出来,我可以改……为什么?若非是她将你拉入太平军中,你也不会死在这里,就算这样,陈大哥你还是选择她?”

    哭到这里,刘晴忽然面色微变。

    梁丘舞一直默默旁观,让刘晴尽情发泄,忽而见她面色微变,疑惑问道,“怎么了?”

    刘晴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吐了口气。

    没有陈大哥的太平军,就跟自己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娘,是你逼死陈大哥的,当年要不是你让陈大哥继承三代主帅的位置,以陈大哥淡泊名利的性格,绝不会领导太平军到如今,最后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是你逼死陈大哥的!可怜陈大哥在最后还是在心中思念着你……

    既然你毁了陈大哥……

    那我就毁了它!毁了太平军!毁了你毕生心血!

    给陈大哥陪葬!

    还有伍衡……

    原来你一直在旁看戏么?

    怪不得,怪不得你的时间掐地这么准,在谢安与长孙湘雨被我引至绝生谷时,趁机袭了周军南营,劫走了……

    等等……

    伍衡专程过来就是为了劫走谢安那个叫做墨言的护卫?

    墨言……

    刘晴眼神一凛,脑袋中浮现起那日她在十余名天府兵士卒的护卫下逃离时的经过。

    那时,她也瞧见了伍衡身边那个叫做墨言的书生……

    有点像呢……

    跟小时候娘让自己看过了那些画像,那些不幸死在覆国之难中的、娘的同宗兄弟……

    猛然间,刘晴好似想通了什么,只气地俏脸通红。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或许连娘亲也被骗了……

    好,好,好!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加不能忍气吞声了!

    等着,伍衡!

    没有了陈大哥的太平军,已非是我刘晴效忠对象……

    我会叫你复辟南唐、妄图成为开国功臣的美梦化作泡影!(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匪夷所思的变故(四)

    戌时二刻,白昼间还显得热闹非凡的周军南营,终于逐渐寂静下来,军营里的士卒大多已歇息了,当然其中不乏也有因为兴奋而睡不着的,因为谢安已发出消息,待过一日在营内举行庆功宴,庆祝叛王李彦伏诛,以及太平军荆州势力的彻底拔除。

    在从一名传令的士卒口中得知此事后,梁丘舞有意无意地瞧了一眼刘晴,她意外地发现,刘晴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悲痛欲绝,相反地,刘晴的表情很是平静,仿佛本来就与太平军没有丝毫瓜葛。

    “你是不是在想,明明太平军在荆州的势力几乎被拔除了,却为何无动于衷?”仿佛是看穿了梁丘舞心中想法,刘晴很是平静地问道。

    梁丘舞深深望着刘晴那双平静的眼眸,并不搭话。

    最终还是刘晴承受不住梁丘舞那隐隐带着几分威慑的眼神,轻叹一声,苦涩说道,“复辟南唐、复辟南唐,若不是为了这个,似陈大哥那样顶天立地、天下无双的豪杰,岂会冤死在那片林中?——我恨太平军!”

    梁丘舞目不转睛地望着刘晴的双目,良久轻声说道,“你……真的很喜欢梁丘皓呢!”

    刘晴闻言脸上露出几许甜美笑容,回忆说道,“梁丘将军不知,我四年时,娘便故去了,是陈大哥将我抚养长大的,他是我最重要的人……”说着,刘晴便向梁丘舞讲述了一些年幼时的事,只听地梁丘舞眼中露出几许古怪的神色。

    然而刘晴却还未自知,犹兴致勃勃地讲述道,“记得我年幼时,陈大哥还时常抱着我到汝南、春寿等地,在街头瞧艺人杂耍,像什么点石成金呀,变水为油什么的,那些粗劣的骗术,我瞧一眼就能猜出七七八八,然而陈大哥却猜不到,瞪大着眼睛,将那卖艺者惊为天人,甚至还说什么只要将此人拉到太平军,我太平军日后便不愁经费,呵呵呵……真笨!——那些艺人若是真有点石成金的本事,还需要出来卖艺求生么?”

    梁丘舞闻言脸上亦露出几许微笑,但是瞧向刘晴的目光却越来越奇怪。

    这丫头……

    对梁丘皓的感情怎么越听越像是女儿对兄长、甚至是对父亲的憧憬呢?

    想了想,梁丘舞试探着问道,“你……真的喜欢梁丘皓么?”

    “嗯!”刘晴抿了抿嘴,使劲地点着头。

    “喜欢他什么?”

    “唔?”刘晴愣住了,诧异地瞧了一眼梁丘舞,吞吞吐吐说道,“陈大哥对我很好啊……虽然我也清楚,那多半是因为我娘的关系,不过,陈大哥真的对我很好……”说着,刘晴断断续续地向梁丘舞表达了她原本想一生一世跟梁丘皓在一起的心愿,只听地梁丘舞暗暗摇头不已。

    这丫头搞混了呢……

    已为人妇的梁丘舞在心中轻叹,不过,倒也没打算说破这件事,毕竟在她看来,倘若这会儿直接对刘晴说,你对梁丘皓的感情,不过是妹妹对兄长、甚至是女儿对父亲的憧憬,刘晴多半会像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猫般跳起来,尖叫咆哮。

    既然梁丘皓已经不在了,就让她继续守着她那份天真的感情吧,反正她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想了想,梁丘舞忽然说道,“想听听梁丘皓的身世么?”

    刘晴闻言眼睛一亮,使劲地点了点头。

    见此,梁丘舞与刘晴一同来到榻边,思忖说道,“梁丘皓,是我堂兄!——乃我大伯梁丘恭的遗腹子!”

    “遗腹子……”刘晴面色微微一变,吃惊地望着梁丘舞。

    “你猜地不错,”仿佛是看透了刘晴的想法,梁丘舞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据我祖父言道,我堂兄梁丘皓降生时,其父、也就是我大伯梁丘恭,正于北疆率军出关,征伐草原,迫使草原外戎部落北迁两百余里,不敢与他争锋……”

    “北迁两百余里……”刘晴一脸惊骇之色,他当然清楚两百余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概念,那几乎是半个大郡地盘。

    “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遗憾的是,在凯旋而归后,大伯却于军营中的庆功宴暴毙了……”

    “怎么会?”刘晴面色猛地一变。

    “并非是被害……”梁丘舞叹了口气,向刘晴解释他们梁丘一门家传绝学雾炎的弊端,继而眼中闪过几分哀伤,毕竟并非只是她的大伯梁丘恭,她的生父梁丘敬,又如何不是死在雾炎的后遗症上?

    “怪不得梁丘一门向来人丁不旺……”刘晴一脸惊骇地喃喃说道,毕竟她只听说梁丘恭与梁丘敬分别战死于草原以及江南芜湖,却不知,那只是大周朝廷对外发放的说法而已。

    事实上,梁丘家的子孙,还真没几个是战死沙场的,大多都是力战后绷紧的神经一放松,心力憔悴而毙命。

    “是啊……”听闻刘晴的喃喃自语,梁丘舞亦是苦涩地叹了口气,毕竟家门人丁不旺,向来是梁丘舞最大的心病之一,比她那位抵不住女色诱惑的夫婿还要让她头疼。

    好不容易冒出一位当年侥幸未死的男丁梁丘皓吧,这家伙却投入了太平军,最终落得个身死他乡的结局。

    “陈大哥出生时,梁丘将军尚未出生吧?”

    “啊,我比梁丘皓小八岁,他的事,我都是听祖父说的,在我未降生时,梁丘皓尚是冀京四镇之一,东公府梁丘一门的公子大少,颇受先帝疼爱器重,据祖父所言,先帝当年心中真正的国君人选,乃早已过世的前太子周怀王李勇,而辅佐其的副将人选,其中便有梁丘皓……荣衔,应该是太子少傅吧!”

    “咦?太子少傅?”刘晴吃惊说道,“当时陈大哥才仅仅只有六七岁吧,如此年幼竟也能成为少傅候选?”

    梁丘舞淡淡一笑,说道,“只要你以区区六岁之龄击败一两位在朝为官的大将,一样可以……我梁丘家的子孙,可非寻常将领可比!——梁丘皓六岁便无师自通地觉醒了雾炎,七岁时便能熟练施展……”说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毕竟比较才能,她确实不如梁丘皓。

    “原来陈大哥这么了不起啊……当时一定有许多女孩子喜欢他……”

    “呵!”梁丘舞淡淡一笑,说道,“梁丘皓当年在冀京时,确实是光芒万丈,可惜,犹如昙花一现……”说到这里,梁丘舞长叹一声,毕竟梁丘家中耀眼的人物确实不少,但大多都是昙花一现,包括她的父亲梁丘敬。

    忽然,梁丘舞微微皱了皱眉。

    刘晴瞧见,疑惑问道,“怎么了,梁丘将军?”

    梁丘舞微微摇了摇头,坐在床榻便解下甲胄,只见那裸露的肌肤上,竟布满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淤青,甚至于,她的肩膀上还有一道颇长的伤口。

    “不愧是我梁丘家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捂着受创的部位,梁丘舞长长吐了口气,回想起自己与金铃儿竭尽全力都无法在川谷留下梁丘皓,梁丘舞心中很是不甘心,但遗憾的是,她已没有再度与梁丘皓交手的机会了。

    “是陈大哥?”望着梁丘舞身上的伤势,刘晴吃惊地捂住了嘴。

    “床榻上的包裹里应该有金疮药……”梁丘舞指了指床榻,对刘晴说道。

    刘晴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梁丘舞想让她替她敷药,点点头,爬上床榻从包裹里翻出金疮药,正要敷,却听小木屋的屋门外传来笃笃笃的叩门声。

    “何人?”梁丘舞沉声问道。

    敲门声停下了,不多时传来谢安那略带着几分讨好的声音。

    “舞儿,是为夫……可以进来么?——听金姐姐说,你在川谷伤地不轻,是故,为夫特地从金姐姐那里要了一瓶活血化瘀的膏药,那个……”

    “他有点心虚呢……”刘晴在旁提醒梁丘舞道,“方才你漠然离席,他应该是有点心虚吧?”

    “……”瞥了一眼刘晴,梁丘舞平静说道,“进来吧!——仅夫君一人,妾身正在敷药,不方便见外人!”

    “好好好……”

    屋门吱嘎一声,谢安嬉皮笑脸地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瓶药,待瞧见与梁丘舞同坐在榻边的刘晴时,眼中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忽然,谢安注意到了梁丘舞身上的伤势,连忙几步走了过来,惊声说道,“伤地这般重?”

    见谢安一脸的关切之色,梁丘舞眼眸中闪过阵阵暖意,可一想到秦可儿,她心中倍感气恼,冷淡说道,“梁丘皓的本事你不清楚么?”

    “这个……”谢安讪讪一笑,讨好般说道,“那……为夫来替你敷药,可好?——听金姐姐说,这可是她亲手调配的,绝不会留下一丁点的疤痕……”

    梁丘舞闻言怦然心动,别以为她是一名将军就不在乎自己的外貌,纵观天下女子,有几个会喜欢自己的身体上留下无法消除的疤痕?看看金铃儿就知道了,至今犹对脸上那两道在十一二岁时造成的刀痕心存芥蒂,尤其是在与谢安成婚后,更是明显,每回与谢安一道出门,都要用扑粉将那两道疤痕尽量掩盖起来,免得旁人因为她脸上的刀疤而笑话她的夫婿。

    不过话说回来,偌大冀京,还真没几个有胆量笑话金铃儿的,谁家不知谢府三夫人曾经是一位何等凶悍的女子?笑话鬼姬金铃儿?真是活腻味了!

    在旁瞧着谢安替梁丘舞用药膏涂抹伤口,刘晴只看得面红耳赤,心砰砰直跳,尽管她也知道那两人是夫妻。

    而相比刘晴这位外人,梁丘舞这位当事人的态度反而要显得平静许多,一面感受着夫婿手指触碰自己背部的触感,一面淡淡说道,“妾身听说,夫君打算将梁丘皓与太平军二代主帅刘倩合葬?”

    刘晴闻言心中一紧,目不转睛地望向谢安,想听听他究竟怎么说,毕竟,谢安是陪梁丘皓直到最后一刻的人。

    “唔……”谢安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毕竟较真起来,他确实没有什么立场去插手梁丘家的家务事,哪怕他是梁丘公的孙女婿,毕竟真说起来,他的夫人梁丘舞才是梁丘家的第十二代当家。

    “这件事,为何不与妾身事先通个气?——梁丘皓虽为我梁丘家孽子,但死者为大,身后事总归还是得葬入我梁丘家的祖坟……”梁丘舞平静地望着谢安。

    “梁丘皓,为夫那位妻堂兄?他不是早已葬入梁丘家的祖坟了么?”谢安故作吃惊地望着梁丘舞,感慨说道,“据说他不幸夭折的时候,仅仅才七岁呢,真是可惜了……一员虎将!”

    梁丘舞闻言微微皱了皱,她哪会不知谢安这是在避重就轻,故意歪曲她的话。

    “夫君!”

    抬手拦下了梁丘舞,谢安低声继续说道,“至于陈蓦嘛,就让他与他日思夜想的女人一同安葬吧……”

    “……”望着谢安认真的眼神,梁丘舞微微有些动容,毕竟就算与谢安做了四年多的夫妻,但是似这种认真的眼神,梁丘舞也很少见到。

    外人都以为谢府中性格就属她梁丘舞最倔,但是只有众女才清楚,性格最倔的,其实是她们的夫婿谢安,别看这家伙平日里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一旦露出似眼下这等认真的神色时,便再也没有人能够让他改变主意。

    在这点上,曾经不了解谢安性格的梁丘舞,以及冀京南公府吕家那位儿媳苏婉,就没少在谢安面前碰钉子。

    “我会考虑的……”最终,梁丘舞还是退让了,不,应该说,自从得知与葬在刘倩身边那是梁丘皓临终的遗愿后,她便已放弃了要将梁丘皓葬入祖坟的念头。

    “真的?”谢安闻言面色欣喜,笑嘻嘻说道,“那为夫……”

    “出去吧!”梁丘舞淡淡说道。

    “啊?”谢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瞥了一眼谢安,梁丘舞正色说道,“你虽乃我夫婿,可此乃军营!——敷药之事,妾身自会叫她代劳……”说话时,她瞥了一眼在旁用手捂着眼睛、却偷偷从手指缝隙观瞧的刘晴,顺便拿走了谢安手中那瓶膏药。

    “这……”目瞪口呆地望着梁丘舞,谢安讪讪说道,“舞儿,总归是数月未见,这……将为夫赶出去,这不好吧?——想来舞儿也是思念为夫的,对不对?”

    梁丘舞闻言俏脸微红,她当然思念谢安,总归她正值二十一岁,正是风华之龄,当然也希望能与夫婿温存一番,更别说谢安方才替她敷药时的动作,隐隐也勾起了她心底的几分**。

    可是,她总归是自律甚严的女人,与长孙湘雨那种不在乎世俗规矩的女人大不相同。

    “出去!”梁丘舞看似平静地说道,因为她知道,若是再不将她这位夫君赶出去,她可能真的会忍不住。

    “好好好,为夫出去……别激动别激动……”

    谢安哪里知道梁丘舞所想,还以为她依旧生着气,陪着笑离开了木屋,见此,梁丘舞这才长长吐了口气。

    “其实……我回方才小木屋也没事的……”刘晴在旁弱弱说道。

    “什么?”梁丘舞疑惑地转头过来。

    “其实你真想跟他在一起吧?做那个……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事……”

    被刘晴一语说中心事,梁丘舞羞恼地瞪了一眼刘晴,将手中从谢安那里拿来的膏药递给刘晴,继而解下了缠绕在胸口的布条。

    好……好大……

    刘晴瞪大着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梁丘舞胸前那两团跳动不已的软肉,再瞧瞧自己,倍受打击。

    事实上,别说她刘晴,就连长孙湘雨、金铃儿二女都曾对梁丘舞那堪称雄伟的胸部恨地咬牙切齿,尤其是长孙湘雨。

    “唔?”见刘晴久久未有动静,梁丘舞疑惑问道,“不愿替妾身敷药么?”

    “不,不是的……”刘晴回过神来,连连摇头,却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看傻了眼,只说是自己一时走神了。

    “对了,你等会如何处置我?”刘晴终于想到了自己。

    用余光瞥了一眼刘晴,梁丘舞淡淡说道,“放心吧,妾身那位夫君大人会保你的……”

    刘晴闻言可能是会错了意,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现在想想,他当时可能只是为了吓唬我,让我放弃自寻短见的打算,并非是想对我怎样……”

    “妾身知道!”梁丘舞淡淡说道。

    “咦?”

    瞥了一眼有些吃惊的刘晴,梁丘舞颇为自信地说道,“妾身的夫婿虽贪恋女色,但绝不至于到强迫女子的地步……妾身之所以说他会保你,并非是因为他对你有什么企图,只不过是因为,你是梁丘皓誓死也要保护的人罢了!——虽说梁丘皓与妾身同姓梁丘,但是论交情,却还是我夫与他更甚,情同手足!”

    “那梁丘将军当时为何那般生气?”刘晴下意识问了一句,继而顿时恍然大悟,点头说道,“哦,对了!明白归明白,但亲眼瞧见,总归心里不舒服。”

    梁丘舞微笑着望了一眼刘晴,忽而低声说道,“莫要叫梁丘将军了,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刘晴闻言微微一愣,惊愕说道,“这……可以么?”

    “你不是说,你不再是太平军的人了么?既然不打算再未太平军效力,那便不碍事!”说着,梁丘舞望了一眼刘晴,看得出来,她何尝没有爱屋及乌的意思。

    “那……舞姐姐?”

    “唔!”

    可能,长孙湘雨那不好的预感当真应验了,在她拉拢了秦可儿的同时,梁丘舞亦得到了一位极大的助力,一位智谋堪比她长孙湘雨的女子。

    而另外一方面,有几骑来自冀京的信使,正带着北疆之主燕王李茂起兵南下的消息,正朝着周军南营疾驰而来……

第九十章 匪夷所思的变故(五)

    “报!京师送来八百里加急书信!”

    次日,就在周军南营的士卒正为胜战后的庆功宴而忙碌时,几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将一封被汗水浸透而显得皱巴巴的书信递给谢安。

    “大人,怎么了?”廖立惊异问道。

    在谢安的小木屋内,众将齐聚一堂,原本正打算今日好好庆祝一番,却见谢安在收到一封书信后面色大变。

    “出大事了……”舔了舔嘴唇,谢安将手中的书信递给身旁不远的八贤王李贤。

    接过书信,李贤粗粗一瞥信中内容,就如同谢安那样,惊地倒抽一口冷气,失声说道,“竟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兵?——燕王李茂!”

    “燕王李茂?”屋门方向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屋内众人转过头去,却见梁丘舞正领着刘晴走入屋内,听闻此言,面色微变。

    “啊!”见梁丘舞来到,李贤对她点了点头作为礼节,继而沉声说道,“燕王李茂不知从何得知梁丘将军已离冀京,到此江陵支援我等,提十万北疆兵,南下冀州,说是要助朝廷平定三王叛乱,但实则嘛……”

    “假道伐虢之计!”梁丘舞身后的刘晴撇嘴说道。

    “……”李贤颇有些意外地瞅了瞅刘晴,倒也不是很在意她打断他的话,点了点头说,带着几分赞许说道,“不错,正是假道伐虢之计!——秦王李慎举反旗已有近半年,小王就不信他李茂至今才得到消息,之所以先前无有动静,不过是畏惧梁丘将军坐镇冀京罢了……”说到这里,李贤转头望向梁丘舞,紧声问道。“梁丘将军,冀京有多少人知道你离京至此?”

    梁丘舞闻言皱了皱眉,沉声说道,“我借口托病赶来江陵,此事应该仅陛下与祖父二人知晓……”

    “那就是消息走漏了!”说着,李贤皱眉吐了口气。沉思说道,“梁丘将军此行并未带有东军一兵一卒,可即便如此,李茂依然还是得知了此事,提十万兵南下,看来,冀京必定有人暗通北疆,向燕王李茂传递消息!”

    “李茂……”梁丘舞眼中闪过一丝为难之色,就如同李贤是长孙湘雨的发小一样。梁丘舞与李茂亦是同门学武的师兄妹,甚至于,若是没有谢安的出现,她最后说不准会不会在前皇帝李暨的说媒下嫁给李茂这位大周李氏皇族中最勇武的皇子。

    尽管梁丘舞对李茂也仅仅只有同门学武的感情,但至少两人也算发小,然而,相比较心忧大周社稷的八贤王李贤,燕王李茂的野心绝不会比秦王李慎小上多少。毋庸置疑,他二人时刻关注着李寿那九五至尊之位。

    “我得回冀京去!”思忖了一下。梁丘舞沉声说道,“倘若李茂当真举反旗,挥军南下,攻伐冀京,与其交兵的必定是我东军,祖父虽说三十年前乃大周第一猛将。但总归年事已高,恐怕非是李茂对手……”

    对于梁丘舞的决定,李贤可以说是举双手赞成,毕竟在他看来,冀京虽说有梁丘公、吕公两位名声赫赫的老将。但问题是梁丘公年事已高、而吕公虽仅四旬,但他双手手筋早在三年前就被梁丘皓挑断,如今连二十斤的小戟都拿不起来,谈何上阵杀敌?

    单说兵力,冀京眼下四镇兵马齐全,加到一块八万人,并不逊色李茂十万北疆兵多少,问题就在于统帅兵马的猛将。

    长安一役,江陵一役,梁丘皓的勇武有目共睹,一人成军并非是神话,尤其是在战场上,一位武艺高强的猛将所能起到的杀伤力,甚至胜过万人兵马,尤其是在振奋士气这方面。

    而燕王李茂虽然不及梁丘皓,但曾冠名大周李氏皇族第一勇将的他,也绝非是浪得虚名,平心而论,李贤实在不看好梁丘公,毕竟梁丘公已有六旬余五高龄,在这个时代,这个年岁,身子骨依然硬朗已奇迹,但要请这位老将去与年轻气盛的李茂厮杀……

    李贤暗自叹了口气。

    与前皇帝李暨的想法一致,每当这个时候,李氏皇族的成员便不由暗叹梁丘一门人丁败落,倘若梁丘恭、梁丘敬这对兄弟尚在,就算梁丘舞南下相助谢安,燕王李茂又岂敢有丝毫轻举妄动?

    当然了,这也是想想而已,毕竟,若是梁丘恭当真在世,镇守北疆的边将也就轮不到燕王李茂了,毕竟这位梁丘舞的大伯、梁丘皓的生父,才是前大周皇帝李暨心目中最佳的边陲大将。

    “这封信的来意,也是请梁丘将军即刻回京……”将手中的书信递给梁丘舞,李贤正色说道,“眼下,冀京虽未开战,不过据师座猜测,李茂见骗不过朝廷,势必会改变计划,强攻冀京,因此朝廷已请梁丘公挂帅,又请吕公为副帅,屯兵于冀京北侧博陵……不过,师座还是不放心,想请梁丘将军坐镇冀京!”他口中的师座,指的正是教授他兵法学识的老师,前丞相胤公。

    梁丘舞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明白了,待会我便动身返回冀京!”

    “大主母现下就要走?”廖立忍不住插嘴说道,“对过可是还有秦王李慎十余万兵马啊!”

    屋内众将闻言默然不语,为何南岭对面尚有秦王李慎十余万叛王军队,然而周军依然还有心思开庆功宴?无非就是梁丘舞的抵达,让周军上下心中安泰罢了。

    有炎虎姬梁丘舞在,区区秦王李慎何足挂齿?

    几乎所有的周军将士都是这么认为的。

    突然间,局势改变,梁丘舞不得不返回冀京,这无疑有些打击士气。

    而就在这时,李贤面带犹豫之色的一句话,更是让帐内众将面色微变。

    “事实上,小王恐怕也得走了……”

    “你上哪去?”谢安愕然问道。

    “江东!”李贤舔了舔嘴唇,沉声说道,“算算日子。不出意外的话,伍衡那支太平军应该已攻下了整个江东,决不能让这路反贼站稳脚跟,否则……江南恐怕再不复我大周所有!”

    “三线开战?”谢安闻言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望着李贤。

    毕竟李贤言下之意,就是打算再召集扬州至江北剩余的兵力。伺机骚扰伍衡那支太平军,看看能否找个时机,夺回几块地盘。要知道江南本来就属于南唐所有,一旦让伍衡站稳了脚跟,日后恐怕得付出数倍甚至十余倍的代价,才能再次夺回。

    可问题是,大周吃得消三线开战么?

    冀州战场、江陵战场、江东战场,分别迎战燕王李茂、秦王李慎以及太平军三代副帅、唔,如今应该是四代主帅的伍衡。

    这三支叛军。每支都有不下十万兵马,三线开战与其交兵,就算强盛如大周恐怕也吃不消,一个不好,就会拖垮国力。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了!”李贤皱眉摇了摇头,作为大周李氏皇族成员,他无法容忍伍衡肆意侵占已刻上大周记号的江南地盘。更无法容忍这些妄图割裂大周版图的宵小。

    “那兵怎么办?——带一半冀州走?”

    李贤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冀州兵与大梁军,全部留给谢尚书,至于小王……小王准备去一趟江淮,从扬州、徐州调兵,虽说满打满算也只能筹集两、三万兵力左右,但总好过放任伍衡……”

    “你有把握么?”谢安一脸认真地问道。

    “当然……怎么可能?!”李贤闻言哭笑不得。瞥了一眼谢安没好气说道,“伍衡十万兵,小王顶多只能筹到三万兵,兵力差距如此悬殊,谈什么有把握?——不过。多少能给他一点压力吧,总之,小王绝不会坐视他悠哉地在长江沿岸构筑防线便是!”

    “拖么?”

    “唔!——小王就与他周旋,并不轻易交兵,这样,伍衡就算有十万兵,也奈何不了小王!只要谢尚书这边能尽快诛灭三王最后一人秦王李慎,火速发兵江东协助小王,应该能夺回江东!”

    “这个……”被李贤用信任的目光瞧着,谢安只感觉压力倍增,想了想试探着说道,“要不,本府去江东拖住伍衡,留贤王殿下在此?”

    “不妥……”李贤摇了摇头,正色说道,“绝非贬低谢尚书的意思,但在江南一带,谢尚书的名气并不如小王响亮,再者,小王在江南一带,亦曾与不少绿林豪杰结识,倘若小王请求各路绿林豪杰相助,应该能得到不少助利!”

    “这样……”谢安闻言恍然大悟,暗自点了点头,毕竟他也知道,李贤那八贤王的名头,在江南很吃得开,黑白两道有不少人信服这位有儒雅之风的八殿下,也正因为如此,前太子周哀王李炜一直很忌惮李贤。

    “那就这样说定了!”李贤望了一眼谢安与梁丘舞。

    说实话,相比较梁丘舞,谢安的压力确实很大,毕竟南岭对面除了秦王李慎外,还有三十一支李氏王室藩王中的十九支兵马,再加上秦王李慎的六万白水军,计算兵力多达十三四万,而周军这边,冀州兵加上大梁军,也不过就这个数。

    看来是一场恶战啊……

    谢安微微叹了口气,不过一想到长孙湘雨的存在,他心中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

    咦?

    湘雨呢?

    谢安四下一瞅,他这才发现,长孙湘雨竟然至今都还未曾露面。

    不应该啊……

    方才得知冀京送来书信时,自己已派人去请湘雨了,怎么到现在还不来?那个女人可是最热衷于这种混乱场面的……

    不知为何,谢安心中隐约有些不安,连忙派人去长孙湘雨的木屋询问,一问才知道,长孙湘雨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卧病在榻。

    病地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目瞪口呆之余,谢安与李贤、梁丘舞等人风风火火地来到长孙湘雨居住的木屋,果然瞧见长孙湘雨一脸憔悴地躺在榻上。在旁,金铃儿正细心为她诊断着。

    “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过于操劳了……”良久,金铃儿将长孙湘雨的手又放回了被窝内,带着几分长姐责怪妹妹似的口吻。皱眉说道,“多大的人了,连这点事都不知道么?——怀有七八月的身孕,竟然还敢亲自上战场吹冷风?你不知你的身子骨本来就弱么?”

    事关自己腹内的骨肉,平时自负张扬的长孙湘雨一声不吭,躺在床榻上。咬着嘴唇,轻轻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想来事到如今她也感到后怕吧,毕竟若是为了与刘晴一战而导致她腹内的孩子有什么不测,恐怕这个女人会悔恨一辈子。

    当然了,若当真如此,刘晴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毕竟长孙湘雨若是真正恼怒起来,那可远比梁丘舞、金铃儿可怕地多。

    不过即便如此,长孙湘雨瞥向刘晴的那一记眼神。依旧让后者暗暗心惊,下意识朝着梁丘舞站了站。

    这能怪我么?是你自己要挺着大肚子与我斗的!我又不想……

    见被长孙湘雨无辜记恨,刘晴感觉自己实在有些委屈。

    “金姐姐,湘雨她情况如何?”坐在床榻边,握着长孙湘雨一只小手,谢安一脸着急地询问着金铃儿。

    用依旧带着几分责怪的眼神瞧了一眼长孙湘雨,金铃儿宽慰道,“方才妾身也说了。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湘雨身子骨本来就弱。那日上战场吹了一通冷风,有些着凉了,虽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她眼下怀有七八月的身孕,决不可掉以轻心!——妾身建议,还是让湘雨暂时离开江陵。找个能安心生产的地方,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最好是回冀京,不过算算时间,应该是来不及了!”

    “这么说,湘雨也得离开?”

    躺在床榻上的长孙湘雨闻言微微一愣。疑惑问道,“也?夫君大人,还有何人要走?”

    “舞儿啊,舞儿得回冀京……”

    长孙湘雨眼中闪过一丝惊色,皱眉说道,“燕王李茂反了?”

    这个女人……

    还真是敏锐啊!

    谢安苦笑着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方才收到冀京送来的八百里加急书信,胤公希望舞儿即刻回京,坐镇京师!——李茂行假道伐虢之计,借口助朝廷剿灭秦王李慎那路叛军,要求冀州地界关卡守军放行,你也知道,朝廷不可能会引狼入室的……”

    “原来如此!”长孙湘雨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继而撇嘴嗤笑道,“李茂还真是……欺朝廷无能人么?似这般粗浅的诡计,傻子都看得穿!”

    “问题在于如何拒绝……眼下朝廷与李茂拖着,不过依胤公看来,此事拖不了多久,李茂既然提兵南下,不可能会送手而回!”

    “这倒是……李茂素来霸道!”长孙湘雨附和地点了点头,忽而瞥了一眼在旁微笑瞧着她的李贤,微微一思忖,古怪说道,“爱哭鬼,你不会是也打算离开江陵这边,前往江东吧?”

    “咦?”李贤闻言微微一愣,毕竟谢安可还没说他李贤的事。

    “这还不简单?”瞥了一眼屋内面露惊讶之色的谢安、李贤、梁丘舞等人,长孙湘雨淡淡说道,“方才铃儿姐姐提议让妾身转移他方安心休养,静待产子之日,夫君大人面露犹豫、遗憾之色,为何?无外乎想借助妾身之智,助夫君大人诛灭秦王李慎,但是,眼下军中却有才智不逊色妾身的你李贤在,何以夫君大人会露出这般颜色?——很简单,李贤你也要离开!至于你的目的地,无外乎冀京与江东,既然冀京有小舞妹妹坐镇,不需要你插手,那么,你要去的地方,就只有江东了!”

    “高明!”李贤为之惊叹,忍不住抚掌称赞。

    这个女人……果然厉害!

    眼瞅着一脸憔悴的长孙湘雨,刘晴暗暗心惊,她自思她无法像长孙湘雨那样,仅从谢安的一丝表情以及几句话便推断出李贤的意图。

    鸩姬长孙湘雨……多智而近妖!

    尽管很是不爽长孙湘雨,但是对于这个女人的才学,刘晴心中暗暗佩服。

    而这时,谢安已将他与李贤、梁丘舞商量的事告诉了长孙湘雨,只听得后者频频皱眉。

    “既然如此,妾身倒是不能就此离开了……”瞥了一眼谢安,长孙湘雨犹豫半天,小心翼翼地说道,“夫君大人虽有诸多奇思妙想,可李慎……绝非善于之辈!——不如妾身留下吧?”

    “不可!”谢安还未说话,金铃儿皱眉说道,“湘雨,别忘了,你已有七八月身孕,兼身体本来就弱,岂可再行操劳?——按理来说,身怀有孕的女子,是不可以沾染杀气的,这对幼子不好……这里的事,你就交给咱夫君,明日妾身带你离开江陵,在豫州寻一个僻静之地,让你安心休养,静待产子之日!——若想要母子平安,你最好听妾身的话!”最后一句,金铃儿刻意地加重了语气,毕竟在她看来,长孙湘雨所生、梁丘舞所生,与她金铃儿所生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她夫君谢安的子嗣后代,如此,她金铃儿岂能容忍长孙湘雨乱来?

    “那江陵这边……”长孙湘雨的声音放低了,不得不说,金铃儿在谢家也是颇有威信的,毕竟她是众女中最年长的一位,再加上她不搀和长孙湘雨与梁丘舞的争斗,因此,她的话,长孙湘雨还是会听的,更别说此事事关她最宝贝的孩子。

    倒不是长孙湘雨对谢安没信心,问题是她太了解她的夫婿谢安了,如果是按部就班的战事,谢安自然能够胜任,毕竟他的强项就是守。

    守到天荒地老、守到海枯石烂,守到攻他的敌军心力憔悴,就拿湖口战役来说,刘晴与伍衡就被谢安折磨地进退两难,最后,伍衡心一横就丢下刘晴自己跑去江东了。

    兵法云,以正和,以奇胜,像谢安这样中规中矩用兵的人,要么大胜要么小败,不至于会出现兵败如山倒的局面,擅长防守反击的他,不出意外应该能磨死李慎,可问题在于,李贤却希望谢安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秦王李慎,最好是出一支奇兵,直接将秦王李慎击溃,而这,恰恰并非是谢安最擅长的。

    别说长孙湘雨,就连谢安自己都没什么把握,毕竟在他看来,要打赢李慎已经很了不得,还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这不是逼他么?

    而就在这时,屋内毫无预兆地响起一个声音。

    “秦王李慎是么?——信得过的话,我帮你!”

    瞥了一眼谢安,刘晴淡淡说道。

    屋内众人愣住了,下意识望向刘晴,他们这才意识到,此地除了长孙湘雨与李贤外,还有一位堪称名军师的智囊……

    而且与长孙湘雨不同,是极其擅长用奇兵的军师!(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军师更替

    大周景治四年十月初,荆州江夏郡竟陵县——!

    十月初,在大周已算是冬季,在遥远的北疆幽州,早已迎来今年的第一场皑皑白雪,哪怕是在气候宜人的荆州,天气也已迅速寒冷下来。

    深秋初冬时节的换季风,明明并不是那样冻人心肺,只不过是稍稍有些凉意罢了,但是,这种换季风却是最容易就让人着凉受冷、因而卧病难起的罪魁祸首。

    正因为如此,金铃儿带着怀有八月身孕的长孙湘雨离开了江陵,连带着小丫头王馨,来到了江夏郡的竟陵县,在城中寻了一个僻静的宅子,让长孙湘雨能够安心静养。

    本来,最合适长孙湘雨生产的地方无疑是冀京的刑部尚书谢府,但问题在于长孙湘雨孕期已达八个月,就算按怀胎十月说法,她最多也只剩下两个月,根本来不及从江陵返回冀京,毕竟身怀有孕的长孙湘雨所乘坐的马车绝不可能会全速赶路。

    更何况金铃儿无法排除长孙湘雨这个本来身子骨就弱的女人是否会出现早产的可能,因此,这时候可万万受不得车马颠簸之苦,精通医术的金铃儿深知这一点。

    可以说,长孙湘雨几乎已临近了她诞子的日子,正因为如此,金铃儿将她安置在江夏郡的竟陵县,毕竟竟陵县乃南阳郡与江夏郡的边界,距离江陵最近,而且又邻近襄江,就算谢安那边战况不妙-,金铃儿依然能够让长孙湘雨坐船转移到江夏。

    当然了,这是万不得已的举措,在正常情况下,金铃儿不希望再让长孙湘雨承受什么车舟颠簸劳苦,她甚至已禁止长孙湘雨再随意活动,勒令后者不得擅自下榻,更有甚者,苛刻到就算翻个身也要征求金铃儿的同意在她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翻身。

    不得不说,似这等比禁足还要严格数倍的戒律,对于生性好动的长孙湘雨而言简直就是一种酷刑。但是为了腹内的孩子着想,长孙湘雨也只能咬牙坚持。

    更何况金铃儿有言在先若是长孙湘雨不乖,不安分,她随时会出手将其打晕,或者直接用丝绢将她四肢绑在床榻上,免得她乱动惊了腹内的胎儿。

    于是乎,长孙湘雨唯一能做的事,恐怕也只有与金铃儿聊聊天解闷了毕竟就连她那柄不离手的折扇,都已被金铃儿给没收了。

    “真闷呐······铃儿姐,叫几个唱戏的丫头让妹妹听听小曲都不可以么?”撅着嘴长孙湘雨躺在床榻上一脸幽怨地抱怨着。

    “静养!——听不懂么?”金铃儿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就坐在长孙湘雨床头边,看她的架势,多半是打算一天十二个时辰监视着长孙湘雨。

    在床尾,小丫头王馨抱着金铃儿的女儿妮妮,眉开眼笑地哄着,按辈分来说,她可算是妮妮的小姑。

    瞅一眼怀中的外甥女,再瞧一眼长孙湘雨高高隆起的小腹小丫头喜地合不拢嘴,就跟当初长孙家的嫡孙长孙晟得知其亲姐姐长孙湘雨已怀有其姐夫谢安的骨肉那个兴奋劲一样。

    “不知道夫君大人那边的情况如何了……”长孙湘雨那一双美丽的眼眸眨巴眨巴,可怜兮兮地瞧着天花板。尽管她也清楚静养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真要她彻底安静下来,什么都不想,难如登天。

    毕竟越是聪明的人盘旋在脑海中的各种想法就越多,很难做到所谓的心静如水,更何况是长孙湘雨这种胸藏万策的智者。别看她眼下似乎显得很安静的样子,可在她的脑海中,却模拟着谢安对阵秦王李慎的激烈战况,思忖着这期间会发生的种种可能。

    很遗憾的,若不出意外长孙湘雨就算穷尽这一辈子,恐怕也做不到心静如水尽管做到这一点在金铃儿看来十分简单。

    望着床榻上不住眨巴着眼睛、露出一副思索之色的长孙湘雨,金铃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带着几分责怪提醒道,“湘雨,你就不能消停会么?合上眼歇息片刻?—夫君那边有刘晴在,按理说来,不至于会出什么岔子,是吧?”

    可能是说到了得意之事,长孙湘雨闻言嘴角扬起几分笑容,说到她与刘晴的较量,那绝对称得上惊心动魄四字,但凡是知情者,皆对二人互相算计的过程咋舌不已,就连八贤王李贤亦暗暗心惊。

    毕竟长孙湘雨与刘晴都是在算到对方下一步的情况下用计,而且是反复施为,不到最后一刻,还真说不好二人究竟谁会赢。

    但不可否认,如今的刘晴依旧逊色长孙湘雨一筹,在一招的差距上败给后者,可尽管刘晴输了,但是她的智谋却得到了长孙湘雨、李贤、谢安、梁丘舞等人的认可。毕竟这一回,长孙湘雨也被她逼出了所有的底牌,不像当初长孙湘雨攻洛阳时,哪怕攻克整个洛阳后,手中依然还有尚未动用过的数万精锐。

    怎么说呢,也算是虽败犹荣吧,毕竟从未有人将长孙湘雨逼到这等地步。

    正因为如此,当听刘晴说出愿意相助的那番话后,原本很是担忧夫君谢安的长孙湘雨,二话不说就跟着金铃儿转移到了竟陵。

    “刘晴啊······那丫头确实挺有能耐!”听闻金铃儿的话,长孙湘雨微微点了点头。

    “咦?—!ci挺看重她的······她不是输给了你么?”金铃儿颇为!瞧了一眼金铃儿,她太了解这位同室姐妹的性格了,很难想象,素来自负的长孙湘雨竟会如此推崇刘晴。

    “胜败,兵家常事罢了……”长孙湘雨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妹妹我今年已有二十二岁,那丫头才十五岁,我比她年长七岁,多她七载阅历,亦多她七年学识,我能赢她,属实正常······倘若将十五岁时的我摆到她面前,不见得就能赢她……有此女在夫君大人身边,秦王李慎应该不成问题更何况还有秦可儿……”

    一听到秦可儿这个名字,金铃儿微微皱了皱眉,带着几分莫名的口吻,低声说道“真亏湘雨妹妹那般为夫君考虑呢,竟留下此女……”

    要知道,金铃儿精于医术,又是过来人,一眼就能分辨出秦可儿是否还是雏儿,甚至于,连秦可儿最近何时曾与谢安偷欢都能猜出十之**眼力毒辣远胜苟贡。

    正因为如此,金铃儿对于长孙湘雨将秦可儿留在谢安身边一事感到有些在意,毕竟谢安对于女色的抵抗力众女都心知肚明留秦可儿在谢安身边,无疑是纵容他二人……

    不,是纵容那个野女人!

    一想到秦可儿那妖艳的容颜,金铃儿恨恨地咬了咬牙,尽管她金铃儿同样拥有着堪称妖魅的容貌与身段,但总归脸上有几许瑕疵,比不上秦可儿那白璧无瑕的容貌。

    “铃儿姐吃醋了?”长孙湘雨笑嘻嘻地望着金铃儿。

    金铃儿总归是众女岁数最大的一位,有着长姐般的器量,闻言皱眉说道“稍稍有点吧,不过,更多的则是对那个女人不放心····…”

    “不碍事的!”仿佛猜到了金铃儿心中所想长孙湘雨轻声说道,“虽不及刘晴,但秦可儿也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更何况据妹妹观察,她对夫君大人早已情根深种,已断然不会做出什么对夫君大人有害的事……至于妹妹我之所以留她在夫君大人身边,一来是叫她辅佐刘晴,毕竟据妹妹猜测刘晴对于各方势力情报的掌握,并不如秦可儿透彻详细二来嘛····`·有秦可儿在夫君大人身边,妹妹我也是为了防着刘晴……”

    “防着刘晴?”金铃儿闻言面色微变,紧声说道,“莫非刘晴相助夫君一事有诈?”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长孙湘雨轻笑着摇了摇头,忽而反问金铃儿道,“铃儿姐试想一下,那刘晴为何要相助咱夫君大人?”

    金铃儿闻言一愣,脱口说道,“不就是为了自保么?”

    “不!”长孙湘雨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凭着梁丘皓那层关系在,咱夫君大人势必会保下刘晴,这一点,刘晴应该也清楚,既然性命无忧,她为何要费心费力相助咱夫君大人呢?”

    “这个······”金铃儿若有所思,半响犹豫着摇了摇头。

    见此,长孙湘雨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很简单,梁丘皓的死,让刘晴心性大变,她极有可能打算毁了太平军替梁丘皓陪葬,毕竟若非太平军的存在,梁丘皓绝不至于战死沙场······还有就是伍衡!倘若刘晴所言属实的话,那个叫做墨言的书生,十有**便是当年幸存的南唐皇室后裔,如此一来,究竟是何人劫走了这墨言,也就不难猜想了……”

    “伍衡?”金铃儿咬牙切齿地念叨着这个名字,毕竟当年在冀京时,便是此人向她的夫婿谢安发了三枚袖箭,其中两枚分别被她与梁丘舞打落,但最后一枚,却正好命中谢安胸膛,直接导致谢安在床上养了数月伤势。

    毋庸置疑,伍衡这厮早已被金铃儿列入了必杀的名单当中,只不过一直没什么机会罢了,毕竟她金铃儿不可能抛下夫婿与女儿不顾,远离冀京千里迢迢跑到江南刺杀伍衡。

    “多半是了!”长孙湘雨嘴角扬起几分莫名的笑容,咯咯笑道,“含辛茹苦领导太平军,最终却被手底下的副帅背叛,暗恋的男人也因为太平军而战死,甚至于,在临终时思念的是自己的母亲,而不是自己……刘晴对太平军的恨意,可想而知!—所以说,有些女人一旦失控,那是相当可怕的!翻脸比翻书还快……铃儿姐这般瞧着妹妹我做什么?”

    “……”金铃儿眼神诡异地瞧着长孙湘雨。

    你不也是么?

    为了生母王氏在长孙家所受的委屈,一直对长孙家怀恨在心,若非小贼驾驭了你,指不定你会做出什么来!

    若是给你一个机会,你说不定还会反过来相助太平军覆灭大周呢!

    你还好意思笑话刘晴?当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作为知情者之一,金铃儿在心中暗暗腹议着,不过脸上却未表露出来,惊讶问道,“倘若那刘晴当真像湘雨所言,因梁丘皓之死对太平军怀恨在心妹妹何以要防着她?”

    “很简单呀!——因为刘晴出手相助咱夫君,也非是一时兴起罢了,她无非就是想取得夫君大人的信任,待日后夫君大人东讨太平军时

    能带她一同前往,如此一来,刘晴便能亲手覆灭太平军,为梁丘皓陪葬!—以咱夫君大人的性格,姐姐觉得什么是最快君大人信任的法子?”!

    “自然是······”金铃儿恍然大悟,颇为意外地瞧了一眼长孙湘雨。

    不错,最快取得谢安信任的法子无非就是成为他的女人,就向先前的秦可儿一样。换而言之,长孙湘雨之所以留秦可儿在谢安身边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万一她们那位夫婿大人欲火起来时,秦可儿可以帮忙泄泄欲火,免得谢安与刘晴发生什么。

    毕竟在长孙湘雨看来,为了完成覆灭太平军的目的,不排除刘晴会有为得到谢安信任而主动献身的可能性。

    算无遗策……

    无论是国事还是家事……

    不愧是众姐妹中最擅权谋、手段的湘雨!

    金铃儿在心中暗暗称赞。

    “铃儿姐也觉得家中的女人过多了吧?”长孙湘雨眨眨眼睛问道。

    “说的是呢!”金铃儿点了点头。

    在这一瞬间,二女达成默契。

    但金铃儿不知道的是,长孙湘雨口口声声说着刘晴,又何尝不是打着她自己的小算盘?

    在明摆着刘晴一旦踏入谢府便会投到梁丘舞那一边的情况下长孙湘雨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理?

    有勇少谋的梁丘舞不足为惧,可若是再加上一个智谋堪比她长孙湘雨的刘晴,那可就麻烦了……

    要知道她长孙湘雨还未彻底放弃争夺谢家长妇位置的念头呢,先前之所以暂时退让,无非就是看出谢安心向着梁丘舞罢了待日后,若是她长孙湘雨顺利诞下一子,而梁丘舞却始终无所出,那谢家长妇之位,还不得乖乖交到她长孙湘雨手中?

    “咯咯咯……”

    想到美妙-处,长孙湘雨忍不住轻笑出声。

    —与此同时——

    “阿嚏!”

    在南岭山头,刘晴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让与她一道登高窥视叛王军虚实的谢安愣了愣。

    “着凉了?”带着几丝关切,谢安疑惑地望着刘晴。

    “没······”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脸上的几分关切之色刘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继而撇撇嘴说道,“不出差错的话,应该是有什么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吧?——比如说,某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喂喂,这是迷信吧?”谢安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不过他也看得出来,长孙湘雨与刘晴确实是互相看不顺眼,就好比梁丘舞与金铃儿似的。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有必要说得这么玄乎?”谢安无语地摇了摇头,忽而皱眉问道,“话说回来,你好似挺热衷于自己亲自探查敌军虚实的嘛!——这种事,交给斥候不就好了?有必要爬上这南岭观瞧叛军的虚实么?”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斥候汇报的,并不一定有我最想知道的!”瞥了一眼谢安,刘晴淡淡说道。

    “是是是!”摇了摇头,谢安没好气说道,“那您这会儿在山头站了半个时辰,究竟瞧出什么来了?”

    只见刘晴闻言面色一正,目视着山脚遥远处,皱眉说道,“秦王李慎的军营,似乎情况有点不大对劲……”

    “什么?”谢安方才那句话的本意是暗讽刘晴,却不曾想到,刘晴竟当真从秦王李慎的军营中瞧出了什么端倪。

    “你看那里······”抬手指向远处,刘晴沉声说道,“据我所知,秦王李慎与十九路藩王反军合兵,兵力多达十三、四万,可是其营角落,却空着一大块……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

    “…···”有些无语地瞥了一眼谢安,刘晴提醒道,“不出意外的话,那里空出的营寨,原本应该驻扎着藩王叛军······这是否意味着,有几路藩王叛军出于什么目的离开了此地呢?”说到这里,刘晴思忖一下,问道,“你们周国朝廷可曾派援军来?”

    谢安心中顿时闪过安陵王李承这个名字,毕竟李承率皇陵龙奴卫协助李贤之事,他已从长孙湘雨口中得知,但是,却不好透露给刘晴,毕竟,谢安对刘晴还谈不上什么信任。

    刘晴显然是捕捉到谢安那一瞬间的犹豫,不过却未说什么,只是淡淡说道,“看来,你们周国朝廷确实有增派援军······不出意外的话,这支援军眼下正在各藩王的封国内大阄吧?—怪不得秦王李慎这些日子几乎没什么异动……怎么?不对么?”

    得刘晴提示,谢安眼神一凛,望着秦王李慎军营中那空荡荡的一角,陷入了沉思。

    怪不得比李承比后从冀京出发的湘雨都到了江陵,可李承却迟迟未到,原来是扫荡那十九路藩王反军的老巢去了······

    真狠呐!

    那些藩王,论辈分可也算是他李承的叔叔伯伯,这样也下得了手?

    不过话说回来……

    “…···”望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刘晴,谢安暗暗吐了口长气。

    仅仅从李慎军中空缺的一角便能推断出朝廷必定有增派援军····…

    这份见微知著的才能……

    果然,跟湘雨一个级别的!r

第九十二章 军师更替(二)

    ——大周景治四年十月六日,大周南营——

    “真是……难以置信!”

    在南营某间木屋内,大梁军将领成央环抱双臂坐在屋中央的火盆旁,脸上闪过几分莫名神色,皱眉低声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大人竟征用那天上姬刘晴为军师?”

    “那刘晴,可是我大梁军的死敌啊!——我军两万将士之死,皆与此女脱不开干系!”大梁军将领鄂奕接口说道,满脸愤愤之色。

    “早知如此,那日王淮大哥就不该将此女呈于大人!——当日一刀将其杀了,也省得惹来今日这些窝囊气!”大梁军将领典英一脸懊悔地说道。

    “……”大梁军副帅王淮默然不语,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当日就是他阻止了麾下将领想要杀死刘晴的举动,将刘晴作为俘虏献给了谢安,他实在没想到,短短数日,刘晴摇身一变,竟取代长孙湘雨成为了三军军师。

    一想起曾经有两万将士直接、间接死在刘晴手中,王淮只感觉脸上灼热,不敢抬头望向屋内的众部将,只是默默地饮酒驱寒。

    “行了!”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副将王淮的愧疚之色,梁乘挥了挥手,说道,“好不容易有些喝小酒的空闲,尽说这些有的没有的,叫冀州军的弟兄们笑话!——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

    成央、典英闻言愣了愣,他们这才意识上,屋内不单单只有他们大梁军的将领,还有唐皓、廖立、张栋、苏信、李景、齐郝等冀州军的大将们。

    可以说,除了费**与马聃军依旧领兵在外,其余冀州兵的将领们皆在此地。毕竟谢安的南营现在是针对秦王李慎作战的大本营。

    “梁乘兄言重了,事实上,唐某对于此事亦是倍感意外!”可能是注意到屋内的气氛过于凝重,唐皓笑着开导着众大梁军的将领们,轻声说道,“实不相瞒。唐某亦信不过那刘晴,不过,据唐某所知,刘晴担任军师一事,那可是大主母与三主母联名推荐的!”

    “梁丘将军与长孙军师?”众大梁军将领面面相觑,倒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梁丘舞在川谷鏖战太平军三代主帅陈蓦的事,以及在决胜谷一刀斩了太平军摇光神将严磊的事,早已传遍三军。更别说长孙湘雨,她与刘晴斗智的战事,即便是眼下事后想起,亦叫众大梁军将领心惊胆战,暗道那绝非是人能具备的才智。

    唐皓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有大人看着刘晴,谅刘晴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比起刘晴的忠诚问题。唐某倒是更担心另外一件事……”

    仿佛是看穿了唐皓的心思,梁乘长长吐了口气。低声说道,“唐帅的意思是……那刘晴是否能将我等将领如臂使指般得心应手地指挥么?”

    “是啊,这才是唐某眼下最担心的!”抿了一口酒水驱驱寒,唐皓忧心忡忡地说道。

    屋内众将闻言顿时安静起来,被唐皓这么一说,他们倒是不免也担心起来。

    毕竟刘晴此前可是太平军的首领。指挥的可是太平军,对于大梁军与冀州军的将领们几乎不怎么熟悉,而众所周知,要做到得心应手地指挥某个将领,就势必要熟悉这名将领的脾性。

    打个比方。若是刘晴在不了解廖立性格的情况下让廖立这位只知进不知退的猛将前往佯攻、偷袭,胜了倒是还好,万一失利,很有可能就直接断送了廖立与他麾下的曲部将士。

    “本觉得刘晴才智不逊色长孙军师多少,倘若其真心相助,必定能助我军诛灭秦王李慎那路叛军,不过听唐帅这么一说,梁某倒是……”

    摇了摇头,梁乘一脸苦笑着说不下去了。

    而与此同时,在南营谢安那间充当帅帐的小木屋内,刘晴正坐在火盆边,神色凝重地注视着手中那一叠纸片,只见那些纸片上书写着大梁军与冀州兵的将领名字,下面甚至注解着该名将领所经历的战事,所获取的功勋,以及其相关的性格与人际关系。

    毋庸置疑,能如此详细做出注解的,恐怕也只有出身广陵刺客、专精于收集情报的秦可儿了。

    “廖立……初南阳宛城守备将,曾任叛军洛阳主将张栋的副将,刚猛果敢,智勇双全,武艺不逊马聃、智略不减唐皓……看似冷静沉着,实则性格冲动,若战局不利,恐有轻生冒进、欲破釜沉舟之举……”喃喃念叨着纸片上的注解,刘晴长长吐了口气,揉了揉脑门,淡笑说道,“还以为是一员帅才,不想竟然是一把双刃剑……怪不得李贤与长孙湘雨此前都不敢让其单独领兵在外……”

    秦可儿闻言淡淡一笑,轻声说道,“能独当一面的帅才,眼下应该就只有费国、马聃、唐皓、梁乘……这是梁乘的评价!”说着,她将刚刚书写完毕的有关于梁乘的资料递给了刘晴。

    刘晴接过瞥了几眼,皱眉说道,“中规中矩的帅才么……几乎毫无出彩之处!——马聃的资料呢?”

    “等等……在这里,给!”秦可儿将马聃的资料递给了刘晴。

    刘晴粗粗瞧了几眼,眼中闪过几丝意外,轻笑说道,“终于看到一个合乎我性子的部将……马聃很擅长远袭呢!”

    秦可儿见此连忙解释道,“马聃曾经是北地的将领,屡屡带兵在并州一带与外戎交战,那些来自草原上的外戎皆是来去如风的强寇,因此,北地的将领一般都擅长远袭,否则,是无法在与外戎的交兵中存活下来的!”

    “唔……”刘晴点了点头,忽而问道,“唐皓呢?”

    “唐皓善于正面战场,但不时也会出奇兵,与费国一样,亦是能够独挡一面的帅才……这是张栋的资料。此人进取不足,不过防守颇有一手……”

    “又是一个善于防守的将领啊!——最讨厌这种类型的将军了!”刘晴瞥了一眼在火盆旁饮酒驱寒的谢安,显然,她对谢安在湖口时的难缠至今亦耿耿于怀。

    “……”谢安明显是从刘晴的口吻中听出了指桑骂槐的意思,无语地摇了摇头,想了想淡淡说道。“丫头,别以为本府听不出来……本府已经按你所说,向全军传达了征用你刘晴为我三军军师之事,凭着本府的面子,军中众将决不至于抗命不尊,那么……你打算何时对李慎用兵?”

    “急什么?”刘晴瞥了一眼谢安,慢条斯理地说道,“李贤虽然说过希望你尽快诛灭秦王李慎,可他离开江陵也才短短十日。算算日程,这会儿李贤顶多到光州,无论是去汝南还是寿春,至少还有五日呢,更别说他还要从汝南、寿春、甚至是徐州调兵,这一来一回,至少得一个月工夫,等他筹足兵力率军到长江北岸。与伍衡正式交手,差不多应该是十二月底。你急什么?”在提到伍衡二字时,刘晴眼中闪过一阵刻骨铭心的憎恨,饶是谢安亦感觉头皮发麻。

    “这种说话的语气……真是像呐!——怪讨厌的……”谢安怏怏地说了句,他越发感觉,刘晴在某些时候与长孙湘雨真的很像,就好像天底下的事无论什么都逃不过她们算计似的。同粗俗点的话来说就是,臭屁轰轰,不可一世。

    “我跟那个女人才不像!”刘晴狠狠瞪了一眼谢安,看得出来,她真的是很不喜欢长孙湘雨。就跟长孙湘雨不喜欢她一样。

    “行了行了,解释一下这几日毫无动静的意图!——当着本府的面,说本府妻室的不是……别忘了你身为俘虏的身份!”谢安有些不悦地呵斥道,就跟长孙湘雨一样,他虽然偶尔还有埋怨长孙湘雨的迹象,但却无法容忍外人说长孙湘雨的坏话。

    见谢安又一次提起俘虏二字,刘晴恨地牙痒痒,不过却没有丝毫办法,毕竟谢安一句话就能让她成为三军军师,同样的,一句话也能剥夺了她军师的职务,什么叫做砧板上的鱼肉,刘晴总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想了想,刘晴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好吧,告诉你也无妨……取行军图来,我指给你看!”

    “你以为你是谁啊?——自己取去!”

    “你……”刘晴气愤地瞪着谢安,气地双肩微微颤抖。

    旁边秦可儿瞧见,连忙打着圆场说道,“小奴去取,小奴去取……”说着,她连忙起身到一旁取来行军图,铺在谢安与刘晴之间的木板地上。

    可并非是为了迎合刘晴,只是秦可儿非常清楚,在长孙湘雨与李贤都不在军中的情况下,谢安要想打败秦王李慎,刘晴的智慧势必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既然谢安拉不下脸,那么只要秦可儿来做了,就像长孙湘雨所说的,秦可儿对谢安如今可是情根深种。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在乎他了?

    刘晴颇感意外地瞥了一眼秦可儿,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待抚平行军图后,淡淡说道,“眼下秦王李慎屯兵于南岭、花彭岭西北侧,而你周军则在南岭、花彭岭东南侧,中间隔着一片山峦,倘若要正面交战,缺少一个必要条件,你可知是什么?”

    谢安闻言摸了摸下巴,深思说道,“战场!一片可以用来充当战场的平坦之地!”

    “不错!”有些意外地打量了谢安几眼,刘晴继续说道,“溪谷、葫芦谷、川谷,你周军与李慎的叛军虽有三处接合,但是,其三处地形却不足以作为真正两军交战战场……这也是李慎与李贤此前不乏有小打小闹,但却不曾打响大战事的原因,地形限制!——由于南岭与花彭岭的存在,这附近的地形,无法完全摆列十余万叛军与你十余万周军……”

    “你的意思是,本府应该将南营南迁三十里,放秦王李慎过葫芦谷?”

    “这倒是个好主意!”刘晴闻言轻笑一声,继而讥讽说道,“不过,你觉得李慎真有那么傻么?——倘若他屯兵在此,背后是葫芦谷,你周军三面夹攻。他连逃都逃不掉!倘若他当真这般无谋,你等还要我刘晴担任军师做什么?”

    “好好说话!”见刘晴眼中的轻蔑之色越发过分,谢安微怒喝道。

    他越来越感觉到,刘晴像极了当初助他与李寿西征平叛的长孙湘雨,总是动不动就打击他谢安与李寿,相当的不可一世。

    同时他也意识到。长孙湘雨的脾气这些年来确实改好了许多,至少不再像当初那样锋芒毕露,变得乖巧了许多,更加有女人味,而至于眼前的刘晴嘛,就仿佛是接了四年前的长孙湘雨班似的,继续给他添堵。

    好不容易这才教好了一个吧,又来一个,真是受不了!

    谢安暗暗摇了摇头。

    而被谢安喝了一句。刘晴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眼下的身份,愤愤地咬了咬嘴唇,忍着怨气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在你周军与楚王李彦以及我太……以及太平军交兵时,秦王李慎或许还想着从葫芦谷偷袭你周军,但眼下,楚王李彦已死。此地的太平军亦被……剿灭,秦王李慎恐怕是已不敢再轻易从葫芦谷进兵。免得进兵容易退兵难,被你周军拖死在这边……”看得出来,刘晴说这番话时真的很艰难,尤其是当提到太平军时,她眼中的复杂神色,就连谢安亦不由暗暗叹息。

    “那怎么办?——发战书给李慎。告诉他,若是要与我军交兵,就大军后撤三十里?”因为注意到了刘晴复杂的心情,谢安故意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他可不认为李慎会乖乖地后撤。

    要知道。随着冬季的来临,营寨的作用能愈发体现出来,倘若李慎真傻到为了与周军交兵而丢弃眼下的大营不顾,那谢安只要拖着叛王军,不叫李慎有空闲再造另一座营寨就好了,保管李慎麾下十余万大军活活冻死在腊冬的寒风中。

    “李慎自然不敢弃营后撤三十里!”刘晴摇了摇头,认真说道,“这也正是我眼下正在考虑的,周军进退两难,叛王军何尝不是进退两难?——按照常理,这会儿应该是双方暂停军事,颇有默契地互不交兵,等待来年春季到来。冰雪消融,天气转暖,到时候,李慎便能毫无顾虑地后撤大军,给你周军一块足够的空地,以便厮杀交战!”

    “来年开春?这可不行……”谢安皱眉摇了摇头。

    毕竟在他看来,等来年开春那黄花菜都凉了,就算他那时能在一月之内诛灭秦王李慎的叛军,那也差不多是二月份了,再等他率军回援江东,几乎已是四月中旬,照刘晴所言,那时李贤应该与伍衡打了近四个月了,就算有四万兵力恐怕都消耗地差不多了,到时候他谢安再带兵赶到,还有什么用?

    一方是养精蓄锐的太平军,又有江东各处城池、关卡为助,而另外一方是千里奔走、精疲力尽的周军,本来能配合两面夹击的李贤军也差不多消耗完了兵力,这还打什么?

    “年底前势必要诛灭秦王李慎,然后在明年二月份之前赶到江东,这样李贤前往江东拖延伍衡的事还算有点意义!”谢安搓着手沉声说道,既是提醒刘晴,同样也是提醒他自己。

    “……”深深望了一眼谢安,刘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低声说道,“那就得出奇兵了!——出奇致胜!”说着,她的手指点向行军图上某位位置。

    “这是……”谢安眼神一凝,惊讶说道,“花彭岭?”

    “不错,花彭岭!——从这里,袭秦王李慎的本营!”

    “走花彭岭袭秦王李慎的本营?”谢安愕然地看着刘晴,古怪说道,“这中间可是隔着十几路藩王的叛军,六七万呢……”

    “你指的是从溪谷走花彭岭山道,绕过当阳县,从李慎的后方袭击他吧?”刘晴淡淡地望着谢安。

    “对啊,难道不是么?”

    “不,走捷径!”刘晴的手指在行军图上一划,压低声音说道,“叫马聃走这条路线,这样只会碰到两路藩王军,棘阳王李育、比阳王李赣……”

    瞧着刘晴所划的路线,谢安倒抽一口冷气,惊声说道,“那里可是峭壁……”

    “奇者,无外乎出其不意、攻敌不备!”

    谢安闻言皱了皱眉,沉声说道,“可问题是,那里光秃秃的,就算我军将士能从那里攀爬下去,叛王军一眼就能看到,这就谈不上是奇兵了!”

    “攀爬地快些不就完了?在叛王军反应过来之前!”刘晴淡淡说道。

    谢安气乐了,嘲讽说道,“二十丈的峭壁,你倒是说说,怎么攀爬地快些?四百息一个人,同时十人攀爬,这够快了吧?——但是四百息,足够叛王军及时召集一支步兵,叫我军的奇兵有去无回!”

    “四百息?”刘晴淡淡一笑,继而颇为自负地说道,“五十息之内,足够!”

    “五十息?”谢安瞪大眼睛,忍不住嘲讽道,“若是你直接说叫将士从山崖上跳下去,我想十息就足够了!”

    “……”刘晴闻言一脸异色地望着谢安,只看得谢安浑身不适,咳嗽一声说道,“不是在说笑么?——咳,好吧!既然你已胸有成竹,那你还在等什么?”

    瞥了一眼谢安,刘晴淡淡说道,“等出此路奇兵最至关紧要的因素,即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雪?”谢安微微一愣,低头若有所思,忽而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惊愕地打量着刘晴。

    这个丫头……

    不简单!(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南岭战役之始

    又等足足十五日,一直等到十月二十一日,大南陈岭一带终于迎来了天上姬刘晴所希望的初场大雪。

    瞧着那从天而降的皑皑白雪,冀州兵与大梁军的将领们暗暗叹息不已,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一旦天降大雪,便意味着当年的战事将暂时停歇,毕竟大雪封路不利于两军厮杀。

    那个刘晴究竟在做什么?亏大人那般信任她,委任他为三军军师……

    看得出来,大梁军与冀州兵的将领们脸色不是很好看,明明八贤王李贤临走时托付过两军务必要尽快结束与三王叛军的战事,然而刘晴却做出一副消极怠工的模样,这如何不让麾下部将心存不渝?若不是看在谢安的面子上,恐怕那些本来就对刘晴无丝毫好感的大梁军将领们,早已冲入帅帐将刘晴揪出来了。

    “嘎嘎,嘎嘎……”

    踏着南营内的积雪,在营内巡视的大梁军副帅王淮又一次无意识地来到了帅帐附近。

    瞧了一眼谢安那间充当帅帐的小木屋,王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在他看来,当初是他力排众议,将作为俘虏的天上姬刘晴献给谢安,那么眼下,他便有义务要为这件事负责,倘若那刘晴当真心怀不轨、意图延误周军征讨叛王李慎的时机,那么……

    捏了捏腰间的佩刀,王淮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王将军!”

    守在木屋外的侍卫抱拳向王淮行了一礼。

    “唔!”王淮点了点头,抱拳温声说道,“末将有事要见大人与军师,还请几位兄弟代为通报一声!”

    “这个……”几名侍卫面面相觑,有一人小声说道,“回禀王将军。大人与刘军师此刻不在屋内……”

    “啊?”王淮愣了愣,疑惑地望着那几名护卫,问道,“又是亲自是窥探叛王军队的虚实了么?”

    “是的,将军!”有一名护卫仔细解释道,“今日大早。大人与刘晴军师便上南岭去了,不过与前几次稍微有些区别,同行的还有唐皓与廖立两位将军!”

    “唐副帅与廖将军?”王淮闻言一愣,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大南陈岭方向。

    而与此同时,在大南陈岭的花彭岭一带山头,谢安与刘晴站在山头上,注视着山脚下的叛王军营寨,在他二人身旁,冀州兵副帅之一的唐皓以及大将廖立抱剑而立。静静听着刘晴的每一句话。

    “从这边滑下去?”唐皓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不可否认,当听到刘晴那看似疯狂的计策后,饶是这位文武兼备的年轻将帅亦不由满头冷汗,毕竟这附近的山头目测便有二十丈高,用后世的距离判断大概六十米有余,如果是患有恐高症的家伙,恐怕瞧一眼下方就会吓地双腿发软。

    “理论上是可行的……”见唐皓与廖立下意识地望向自己,谢安点头说道。“雪能够减免摩擦力,利用背部。要下去这二十丈的高度,也不过三十息左右……”

    “……”刘晴颇为意外地望了一眼谢安,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

    摩擦力……

    出于本能的好奇,刘晴忍不住想向谢安问问究竟何为摩擦力,不过碍于唐皓与廖立在旁,刘晴却拉不下这个脸。

    想了想。刘晴低声说道,“问题就在于如何控制方向……将士在下滑过程中,不出意外会偏离方向,甚至出现撞在一起的事……”

    “这个简单!”微微一笑,谢安轻声说道。“在此山头上绑根绳索,最前下去那人带着绳索下去,在下方拉直固定,后续的将士便能借助这根绳索稳定方向,就像这样,双手握一条布,架在绳索上,双脚微微夹住绳索,尽可能地用背部在雪地上滑行,这样非但能以最快速度下滑,而且是屁股……咳,臀部着地,是能尽可能减免受伤的措施……”说着,谢安比划了几个动作,只看得刘晴、唐皓与廖立三人恍然大悟。

    尤其是刘晴,望向谢安的目光中不时闪过丝丝异色。

    “呼……”长长吐了口气,廖立咬了咬牙说道,“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应该不至于会出什么岔子……末将愿为先锋!”

    “事实上,叫你二人过来,就是为了让你二人担任此行的先锋!”微笑着望向唐皓与廖立,谢安压低声音说道,“按照军师的办法,下滑时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岔子,问题在于如何克服心中的恐惧,总归这是二十丈的高度,比江陵城的城墙还要高地多,不难猜想,将士们心中会产生恐惧,因此,本府要你等到时候率先示范,只要你等成功了,便能让后续的将士们心安许多,不至于出现什么岔子……”

    “末将明白了!”对视一眼,唐皓与廖立点头说道。

    见此,刘晴继续说道,“此次行动一定要快,你等要记得,山下的叛王军多达十余万,倘若延误了战机,使得叛王军队能够集结起军队,那么此次奇袭便失去了效果……一炷香之内,攻入棘阳王李育、比阳王李赣军营中,不求杀敌多少,但要尽可能地制造混乱!”

    “棘阳王李育、比阳王李赣?”唐皓闻言愣了愣,望了一眼山下叛王军军营的分布情况,疑惑问道,“不是针对秦王李慎,而是棘阳王李育与比阳王李赣么?——秦王李慎的军营亦在山下附近,为何不攻此营,反而袭那两路藩王叛军?秦王李慎才是此战关键不是么?”

    不怪唐皓如此纳闷,毕竟观刘晴用兵用计不难看出,她与长孙湘雨有着本质的不同。或许在别人看来,长孙湘雨用兵犹如天马行空,往往能出人意料,但事实上,那只是因为双方的智谋差距过大而已,就如当年在洛阳时长孙湘雨攻张栋。以张栋的智谋,如何破悉鸩姬长孙湘雨的谋略?

    然而前段时间长孙湘雨对阵刘晴便可以看出,这个女人从始至终把握着战场的局势改变,战场上的一切走向皆在这个女人意料之中。

    换而言之,鸩姬长孙湘雨,从来不需要用奇兵。因为她单单以正道御兵,就足以击溃敌军!

    当然了,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个女人凡事讲究完美,讨厌失利,因此从不轻易涉险。

    而与长孙湘雨相比,眼下的刘晴还稍有欠缺,她还无法做到像长孙湘雨看地那么远,因此。她便只能借助出奇制胜来提高自己的胜率,但众所周知,既然是奇兵,就一定会有危险。

    在湖口战役,刘晴在谢安夜袭她太平军的夜晚,用奇招顺利抵挡住了周军的猛攻,然而在决胜谷一役,摇光神将严磊这支奇兵却被长孙湘雨看破。因而非但折损了梁丘皓这员虎将,更令此地的太平军几乎全军覆没。甚至于,就连刘晴自己也沦落为谢安的俘虏。

    因此,出奇兵,除了己方谋定计策的高明与否外,也要看对方配不配合。

    而李慎,在刘晴看在。绝对会是比谢安更加谨慎的人物,因此,饶是刘晴,也不敢贸贸然地将奇袭用在李慎身上,故而选择了棘阳王李育与比阳王李赣。

    虽然说周军兵力损失几何。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利害关系,哪怕周军全军覆没刘晴也不会有什么心疼在意,但是要知道,刘晴还想着借助谢安手底下这支兵力去找伍衡复仇,因此,她自然要将谢安军的损失减在最低。

    正如长孙湘雨所猜测的,刘晴之所以相助谢安攻伐秦王李慎,只不过是为了取得谢安以及周军的信任,好方便她日后找伍衡复仇罢了。

    “人如其名,李慎为人谨慎,据我所知,李慎当年还在冀京当皇子时,面对着几乎能在冀京一手遮天的前太子周哀王李炜兄弟二人,非但能做到自保,犹能让李炜兄弟二人心存忌惮,岂能那般容易对付的人物?——因为我曾经与他打过几次交道,但总归不曾对阵后,不知此人用兵如何,因此,初战尽量还是要避免与李慎接触……再者,你周军当前的目的,只不过是逼迫李慎全军后撤,撤出一块能够让你周军立营的地方来,没有必要眼下就与他死磕,徒耗兵力!”

    “原来如此……”唐皓闻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望向刘晴的眼中稍稍有了几分信任,毕竟不管出于什么心思,刘晴此刻确实是在为他们周军考虑。

    “那么,我军的任务就是杀了棘阳王李育与比阳王李赣么?”廖立沉声问道。比起唐皓,他对刘晴的态度更令作为当事人的刘晴感到纳闷。

    “不!我方才说了,不求杀敌,尽量制造混乱……”刘晴怪异地瞅了一眼廖立,对他眼中的莫名信任感到很是不解。

    “杀了棘阳王李育与比阳王李赣,不是能最大程度地引起叛王军的混乱么?”廖立犹不依不挠地争辩道。

    倒不是说他不满刘晴分派的任务,问题在于这家伙本来就有些好大喜功的强迫症,摆着棘阳王李育与比阳王李赣这两件光灿灿的战功在眼前,却叫他廖立去故意制造混乱,这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好在刘晴从秦可儿的情报中多少也了解了廖立的性格,闻言说道,“那这样吧,待你二人顺利下山袭如叛王军营地后,唐皓将军密切关注西侧秦王李慎的营地,倘若其出兵相助那两路藩王,务必要将其阻挡住,至于廖立将军……便全心全意强攻棘阳王李育与比阳王李赣的军营好了,倘若可行,便阵斩了那两路藩王,将其首级高悬,正如廖立将军所言,如此必定能叫叛王军滋生混乱!”

    “末将明白!——末将定会将其二人首级带来!”重重捏了捏拳头,廖立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同时略带感激地望了一眼刘晴。

    说实话,也亏得眼下是刘晴为军师,倘若是长孙湘雨统兵,单单廖立方才那句话,就足以让长孙湘雨产生更替先锋将领人选的心思,毕竟长孙湘雨最是不喜麾下部将自作主张。

    奇怪了……

    瞅见廖立眼中的信任,刘晴疑惑之余微微有些不适,因为他想不通。廖立为何会那么信任她。

    她不知道,廖立与别的将领不同,早前担任过谢安护卫统领的他,便经历过类似的事。四年前的汉函谷关,金铃儿不一样是要取谢安性命的敌人,可结果呢?眼下金铃儿已成为了谢安府上的三夫人。

    而至于眼前的刘晴……

    早晚的事!

    廖立眼中闪过几分笑意。那带着善意的笑容,让刘晴本能地感觉阵阵不适。

    “咳,”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廖立那古怪的眼神,刘晴咳嗽一声,低声说道,“我已发书至川谷以及溪谷,川谷的费国与溪谷的马聃会配合你二人此次的奇袭,如此可以将叛王军的注意力尽可能地转移到费国与马聃身上,不至于关注这边的事。但总地来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说到这里,她有些不自然地望了一眼谢安。

    也难怪,毕竟被长孙湘雨败了一回,刘晴对于用奇兵多少已有了些心理阴影,之所以加上这句话,无非是为了开脱罢了。免地到时候奇袭不成,让谢安失望。怪不怪罪她倒还在其次。问题是倘若谢安对她失望了,日后她又凭什么借助谢安的兵力去找伍衡复仇呢?

    仿佛是看穿了刘晴的心思,唐皓笑着说道,“军师安心!——末将觉得军师此计巧妙非常,势必能够成功,倘若连这等奇策都失败。那只能说,老天太不开眼了,竟助秦王李慎这等国家叛逆成事……”不可否认,唐皓总归也是心思缜密的帅才,见刘晴那等神色。便猜到了缘由。

    谢安简单嘱咐了几句后,唐皓与廖立便先行告退,回营准备去了,毕竟这次奇袭至关重要,他们自然要挑选一些胆子大的、单兵能力强的士卒,免得到时候他与廖立滑下了山脚,而后续的将士们却站在山头望着那个高度瑟瑟发抖,那就太搞笑了。非但搞笑,恐怕连他唐皓与廖立的性命都会丢在这边。

    望着唐皓与廖立离去的背影,刘晴瞥了一眼周围充当护卫的东岭众与金陵众刺客,见他们站的颇远,她想了想,低声问道,“你好似早就猜到了?”

    “什么?”

    瞥了一眼面色有些疑惑的谢安,刘晴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方才我与唐皓与廖立说出此计策时,他二人目瞪口呆,你却一脸自若,难道不是因为你早就猜到我的计策了么?——什么时候?”

    “呵!——应该是在你说那句话的时候吧,等今年的第一场大雪……”谢安微笑着说道。

    “……”刘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仅仅是因为这一句话,就猜到了自己的奇袭计策?

    隐约间,她感觉自己似乎注意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

    就像方才,连她也在头疼将士借助积雪滑下陡坡过程中的方向控制问题,然而谢安却能马上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完善了她的计策,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这方面的事,颇有经验似的。

    可待刘晴细细思忖,她却想不出曾经有人用过类似的计策,既然如此,这谢安究竟从何得知?

    明明他也才二十来岁呀,比陈大哥还要小七八岁……

    就在刘晴暗暗打量着谢安的同时,谢安犹目视着陡坡对前者说着些什么。

    “今明几日,最好叫些将士们想办法压一压陡坡上的积雪,尽量把雪压压实,要不然,太过于松散的积雪,可不便于将士们下滑,倘若露出了下边的峭壁岩石,很有可能会让将士们负伤……唔,可以在夜里叫人堆几个雪球滚下去,这样,即能压实积雪,又不至于让山下的叛王军察觉不对,反正雪球到了山下,十有**就撞散了,再次化作一堆雪……唔?你这么看着本府做什么?”

    这家伙……

    非但一点就通,甚至还能够完善计策……

    真是……

    “……”深深望着谢安,刘晴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但是最终,她还是没说什么,不过在心里,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长孙湘雨那个女人那般倾心于他,原来如此……

    “好了,回去吧。”微微吸了口气,刘晴平静说道,“总归这里离叛王军过近了,倘若被李慎的斥候看到,奇袭恐怕要大打折扣……”

    “嗯!”谢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两日后,即十月二十三日,大雪逐渐停歇,大南陈岭一带已被皑皑白雪所覆盖,仿佛天地间一切景致都披上了一袭银妆,美轮美奂。

    而就在这时堪称天寒地冻的时节,川谷的费**首度主动出击,对川谷对过丘阳王世子李博的营寨展开了攻势,但遗憾的是,李博自楚王李彦兵败之后便日夜提防着费国,兼之大雪封路不利于交兵,因此,费国的攻击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反而是引起了叛王军与秦王李慎的警惕心。

    “哦?丘阳王世子李博殿下营寨被袭了么?”当这个消息传到秦王李慎耳中时,李慎眼中露出几许惊讶与恍然,淡淡说道,“看来,周军的王师并不打算叫双方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个年关呢,不过,似这般莽撞地攻营,是不是有些小瞧人了?——来人,速速派人去监视花彭岭一带!”

    “花彭岭?不是川谷么?”一名麾下将领错愕问道。

    “川谷应该只是佯攻而已,真正的杀招,应该还是溪谷的马聃军吧……”摸了摸下巴,秦王李慎目视着行军图,眼中闪过几分凝重。

    “却不知目标是我军何处……藩王耶?本王耶?”(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夜袭

    ——两日后夜里,大南陈岭峭壁一面——

    “啪——!!”

    在寂静的深夜里,似这般巨大的坠落声响,无疑会惊动在附近巡逻的叛王军队士卒。

    而当几支巡逻的卫兵迅速赶到峭壁边时,他们却哭笑不得地发现,引发了那般巨大声响的,竟然一团雪。

    “搞什么啊?又来?”

    一位叛王军中的伯长颇有些郁闷地挠了挠头,抬头望了一眼山头,没好气说道,“贼老天,莫要随意戏弄我等巡逻兵啊……”

    “伯长,”一名士卒探了探脑袋,颇有些担忧地说道,“咱还是莫要靠地这般近吧,搞不好会雪崩的……”

    一想起这几日连连有雪从山头上滑落,那位伯长脸上闪过一丝惊色,毕竟面前的这片峭壁陡坡高达二十丈,一旦山头有积雪滑落,砸在峭壁下的士卒脑袋上,那撞击的力度也不下去被重锤砸中,若是砸中脑袋,恐怕有一命呜呼之险,谁也不想冒这个风险。

    “走走走,没事没事,走吧!”伯长挥手喊了一声,刚想转身,却疑惑地望见有一名士卒正蹲在掉落的那堆积雪旁,疑惑问道,“小吴,做什么呢?”

    只见他口中的士卒小吴掂着手中雪块,微微使劲一捏,继而一脸疑惑地望向山头,疑惑说道,“伯长,这些雪块……很结实啊,不像是自然滑落,好似是有人故意拍合堆积,从山头推下来的……”

    伯长闻言摇了摇头,没好气说道,“你以为周军闲着没事,大半夜的推雪来戏耍我等?”

    “呃?”小吴愣了愣,一脸讪笑地站起身来。

    “走了!”招呼了一声。伯长搓了搓手,骂骂咧咧地说道,“这该死的天气,真贼他娘的冷啊……”

    “可不是么,已经是十月下旬了呢,我觉得。周军应该不会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日子袭击我军吧?——为什么咱还要昼夜不停地巡逻呢?我觉得,人家周军应该舒舒服服在营地里烤火吧?”一名士卒心有怨言地抱怨道。

    “这话对老子说管用?对那些藩王说去!”伯长用眼神横了一记那名士卒,继而望了望左右,小声说道,“差不多了,撤了!”

    “是!”

    几支叛王军队的巡逻卫兵相继从峭壁附近撤离,有的继续在周边巡逻,不过大多已悄悄到能够挡风的地方躲避去了,毕竟今日的夜风。确实是颇为寒冷。

    而就在他们走了之后,在峭壁的上方,却传来了几句若隐若现的对话。

    “那几个混账东西,竟然说咱好福气在营内烤火?”

    趴在山头上,大周军猛将廖立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实话,他方才真没注意到这附近有巡逻的卫兵。

    在廖立身旁,冀州兵副帅之一的唐皓笑着小声说道。“他们这么想最好,事实上。就连我没想到,我等竟会在这等天寒地冻的夜里偷袭敌军,我原以为那位军师大人会叫我等坐等到明年开春的……”

    “可不是么!”回想起大梁军将士至今犹对军师刘晴心怀敌意,认为刘晴是故意要延误周军的战机,廖立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想了想。吩咐附近的士卒说道,“弟兄们,坡面的积雪差不多压结实了,准备动手了,都准备一下!”

    附近那些参与奇袭的周军士卒闻言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水囊,深吸一口气,咕嘟咕嘟灌了起来。

    那可不是水,而是灼人心肺的烈酒,是谢安考虑到这支奇袭的周军士卒在山头上埋伏等待时机时,极有可能被寒风刮地身体僵硬,因此,他叫每名士卒都带上一整壶的烈酒,用来活血驱寒。

    果不其然,几口烈酒起来,周兵们原本被寒风吹地略显青白的脸顿时变得通红,双目瞪地睛圆,全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般,甚至有几个浑身冒汗。

    “在这等天气,酒可真是好东西啊,给一大碗肉都不换……”几口将水囊中的烈酒灌下,廖立长长吐了口气,目视了一眼身后士卒,见麾下将士皆点头表示已活动自如,对唐皓低声说道,“副帅!”

    唐皓闻言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出发!”

    话音刚落,两名士卒递过来几根绳索,一头栓了山头的树干上,一头交予唐皓与廖立手中,唐皓与廖立深吸一口气,拉扯着绳索,从峭壁上缓缓下滑。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两名千人将与十名伯长,但是没有一个士卒,这是谢安的意思,毕竟在谢安看来,既然是军官,有些时候便务必要做到身先士卒,作为全军士卒的榜样。

    二十丈的峭壁高度,用后世的话来说高达六十米,用绳索攀爬下滑其实也没多大风险,问题就在于胆量,毕竟这种高度,寻常人瞧一眼难免双腿发软,更别说那些有恐高症的。

    但即便如此,唐皓廖立等人还是成功了,而且相当的顺畅,就按谢安所说的那种下滑办法,竟然在短短四十息内便顺利降落到了山崖下。不过最后一下屁股着地,还是痛地这些人眉头一皱。好在下面积雪够厚,可即便如此,亦摔地两名伯长摇摇晃晃,数息都没站直身来。

    而有了唐皓、廖立等人下落时带下的绳索,后面的周军将士下滑就更加方便了。

    只见唐皓、廖立以及那两名千人将还有十名伯长在下方拉直绳索,山崖上的周军士卒只要用一块布条拉住绳索,双脚堪堪架住绳索,双眼一闭,前后几乎不到二十息的工夫,就能顺利抵达崖底。当然了,最后一下屁股着地还是免不了,不过这等疼痛,对于出生入死的周军而言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在寒风凌冽的今夜,就在叛王军士卒皆以为周军正在他们营内美滋滋烤火取暖的时候,已有数千士卒陆陆续续从山头上降下山崖,埋身在积雪中。窥视着数十丈外的叛王军军营,等待着命令。

    “按计划行事!”唐皓低声对廖立说道。

    廖立点了点头,一招手带走了数百身强力壮的周兵,一拨人咬着刀,四肢并用,慢慢在雪地上爬向远处的叛王军军营。

    临出发前。这些士卒用雪擦拭着双手以及脸和脖子,这也是谢安提前吩咐的,尽管廖立并不理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还别说,这样擦一阵后,本来就算是在喝酒后依然显得有些麻木僵硬的双手,渐渐回复了些温度。

    近了……

    越来越近了……

    “……”廖立目视了一眼身后那几十名士卒,那几十名士卒会意,猫着身悄然潜近叛王军的营寨。在那些哨卫还未察觉到不对劲的情况下,将那些哨卫一一杀死,暗杀手法很是犀利。

    那可并非是寻常的士卒,而是谢安特地配给廖立的五十名东岭众与金陵众的精英。毕竟,既然是奇袭,都必须要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拔除岗哨,将哨兵逐一杀死,而说到暗杀。还有谁比东岭众与金陵众的刺客更拿手?

    不愧是东岭众与金陵众内的佼佼者!

    见那些刺客三下两下就将叛王军营地外的哨兵干掉,就连箭楼上的守兵也杀死。期间不曾叫对方有机会喊出声音,廖立在心中暗暗称赞。

    尽管廖立自忖不逊色这些刺客中任何一名,但是要当他暗杀掉那些卫兵,而且还不得叫对方喊出声音来,廖立自思做不到。

    “上!”

    见刺客们已为自己拔除哨兵,廖立低喝一声。一手握住嘴上咬着的战刀,率先杀入了军营。

    尽管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制造混乱,但是,他从一开始就是瞄着棘阳王李育与比阳王李赣的首级去的。

    而与此同时,在这座军营的帅帐。棘阳王李育与比阳王李赣尚且不知自己的首级已被一位堪称猛将的周军将领盯上,犹在帐内对饮聊谈。

    “真不知这场仗要打到几时啊……”棘阳王李育一边灌着酒,一边长长叹着气。

    在他对过,比阳王李赣端着酒盏闭口不语,良久长长吐了口气,低声说道,“要打到几时,这并非问题所在,问题在于,最终是否能胜……”

    “何出此言?”

    “你没听说么?楚王李彦已被干掉了,韩王李孝也落入了李贤手中……”

    “嘶……”棘阳王李育闻言倒抽一口冷气,惊声问道,“从何处得知的消息?”

    “从川谷的李博那边!”

    “丘阳王的世子李博?”

    “是啊,那天我派人去向李慎询问战况,恰巧在李慎营中碰到李博的心腹爱将,仔细一问,这才听说,楚王李彦夜袭川谷的费**不成,被费国一刀给杀了……”

    “费国!”棘阳王李育瞪大了眼睛,怒声骂道,“低贱庶民,竟然害我大周李氏一族性命!——那韩王李孝怎么回事?”

    “那是前一阵听说的,从几个太平军的败卒口中……”抿了一口茶水,比阳王李赣低声说道,“本来还以为是周军派来的细作,没想到是太平军的败卒……太平军啊,完了!”

    “完了?”棘阳王李育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惊声说道,“太平军的刘晴,可是有五万兵啊,况且其麾下还有陈蓦那一员绝世虎将……”

    “全完了……”比阳王李赣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谢安知道么?”

    “那个李寿小儿所宠信的妄臣?”

    “唔!——他那个婆娘从冀京赶来相助……”

    棘阳王李育瞪大眼睛,惊骇说道,“炎虎姬梁丘舞?”

    “不不不,另外一个,二婆娘长孙湘雨……”

    “鸩姬?”棘阳王李育脸上惊容丝毫不减,喃喃说道,“那个女人可是比炎虎姬还要狠毒啊,未嫁人前那可是极其心狠手辣的女人……”

    “可不是嘛!”比阳王李赣舔了舔嘴唇,低声说道,“从那几个太平军败卒口中得知,太平军的刘晴与长孙湘雨那个女人斗智,差一线,最后还是输了。五万太平军全军覆没,其军中猛将陈蓦也战死了,刘晴这一支太平军算是彻底完了……”

    “呼……”棘阳王李育长长吐了口气,忽而皱眉问道,“那韩王李孝落入李贤手中了?”

    “不,被刘晴杀了……”比阳王李赣眼中闪过阵阵怒色。

    “刘晴?”

    “啊!——那个小丫头心狠手辣也不逊长孙湘雨。楚王李彦也是被她害死,当成弃子随意抛弃了,目的就是为了在决胜谷赚谢安与长孙湘雨夫妇二人的首级……路上嫌带着韩王李孝麻烦,又不想留给周军,就让一个叫杨峪的部将一刀将楚王李孝给杀了……”

    “该死的贱人!”棘阳王李育怒骂一句,忽而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皱眉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倘若李孝落在李贤手中。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李贤那个混账东西!——明明身具我李氏皇族血脉,竟然有意要削藩,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弃之不顾!若非是他这般咄咄逼人,我等也不至于随同秦王李慎起兵谋反!”

    “事到如今还说这个做什么?”瞥了一眼棘阳王李育,比阳王李赣沉声说道,“李寿那个由低贱宫女所生的杂种都能成为我大周皇帝,这个国家啊……唉!——既然他与李贤不仁,不给我等活路。那就别怪我等不义!”

    “言之有理!”棘阳王李育笑了笑,继而忧心忡忡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比起南边的周军,豫州那条疯狗才是叫人心惧啊……”

    “安陵王李承么?”比阳王李赣眼中闪过一丝惧色。

    “是啊,上月得到的消息,李承那厮竟然调出了皇陵的龙奴卫,直接杀入汝阳国。将汝阳王满门老小斩尽,首级悬于国门,继而转道颍阳国,又将已有六旬高龄的老颍王,以及其二子、两个儿媳、四个孙子、四个孙媳、一个孙女、一个孙婿。外加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嫡孙,全数杀死,首级悬于国门……更扬言说,但凡是协助秦王李慎起兵谋反的藩王,其六族,刀刀斩尽、个个杀绝!”

    “竟……竟狠毒如斯?”比阳王李赣目瞪口呆,双手不免颤抖起来。

    仿佛是看穿了比阳王李赣的心思,棘阳王李育低声说道,“保不定那条疯狗何时会咬到老哥的比阳国与小王的棘阳国啊……”

    “那……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眼下就算退兵也没用了,两月前,以宜阳王为首的那几路藩王,不是吓地连忙退兵回国么?结果呢?还是被李承那条疯狗给咬死了,就像狗杂种所说的,刀刀斩尽、个个杀绝……”

    “李承!”比阳王李赣咬牙切齿,怒声骂道,“他亦是身具我大周李氏一族血脉,何以如此心狠!——对同宗叔伯竟也不留丝毫情面……”

    也亏得李承不在这边,否则,李承恐怕必定会面露嗤笑不屑之色,毕竟这个男人心中只有他胞兄前太子周哀王李炜一人,除此之外,无论是李寿也好,李贤罢了,他全然不放在眼里。

    如今的安陵王李承,已具备三十前年前皇帝李暨挥军攻伐南唐的那份武略、权谋与手段,论器量已超其父李暨与其兄李炜,倘若换在四年前,毋庸置疑他会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大周皇帝,毕竟他已具备这个资格。

    不可否认,在皇陵内过了三年,磨练了三年的意志,如今的安陵王李承,要远比李贤与李寿更加可怕,倘若这个男人有心夺取皇位,那绝对会是最可怕的对手。但幸运的是,自从兄长李炜死后,李承对于皇位的心思便彻底淡了,眼下的他,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叫秦王李慎不得不得好死,但凡是胆敢相助秦王的藩王,就是他李承的敌人,刀刀斩尽、个个杀绝!管他是公伯叔侄,管他体内是否流着大周李氏一族的血脉!

    可能是因为提到了安陵王李承的关系,棘阳王李育与比阳王李赣的心情不容乐观,毕竟从安陵王李承的进兵路线来看,早晚会杀到棘阳国与比阳国。

    那位曾经的皇五子,受兄长李炜庇护、才能却丝毫不逊色其兄的皇五子李承,如今早已脱变成腾飞的恶龙,绝对是会比八贤王李贤更可怕的皇族子弟。

    “事到如今,我等也只能咬牙助秦王李慎成事了……”咬了咬牙,棘阳王李育沉声说道,“秦王李慎若是败了,我三十一支藩王说不定会被李承那疯狗咬死几路……”

    “唔!”比阳王李赣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为了我大周数百年的社稷!为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而就在这时,帐幕一撩,一员浑身浴血的将领走了进来,咧嘴笑道,“本将军可不觉得你俩还能活下来!”

    “……”棘阳王李育与比阳王李赣面色顿变,转过头去目瞪口呆地望着来将,惊声喝道,“你……你是何人?”

    “冀州军三品游击参将,大将廖立!”

    “冀……冀州军……”两位国姓王爷闻言色变,下意识惊声喊道,“来人,来人啊!——彰武!彰武!”

    “彰武?是这家伙么?——咦?这家伙原来是大将么?一刀就被本将军给斩了啊!”廖立从身背后拎出一个血淋淋的首级来,只看得棘阳王李育面色大变,毕竟他认出,此人便是心腹爱将,亦是守在帐外的将军,彰武。

    “嘿!”见两个藩王目瞪口呆,廖立轻笑一声,继而眼中闪过几分凶狠之色,上前一刀将棘阳王李育的脑袋砍了下来,温惹的鲜血顿时溅了他一身,再复一刀,又杀了比阳王李赣。

    望了眼面前两具藩王的尸体,又望了一眼手中的大将彰武首级,廖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好似做出了什么决定,廖立随手就将手中的大将首级丢在一边,将两个藩王的首级斩了下来。

    “算了算了,似这种三脚猫功夫的大将,在我冀州军连千人将都混不上,丢了就丢了吧,没什么可惜的……总归,这两位可是叛王啊,嘿!”(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深谋

    “铛铛——!!铛铛——!!铛铛——!!”

    原本寂静的秦王白水军大本营,毫无预兆地响起了一片警钟声响,惊动帅帐内尚未入睡,依旧在挑灯观阅兵法的秦王李慎。

    “……”李慎皱了皱眉,坐起身体,就在这时,帐幕一撩,一名将领大步迈入帐内,面色很是凝重。

    伸出左手护住烛火,免得被来将闯入时带起的劲风刮灭,李慎沉声问道,“阵雷,何事?”

    只见这位名为阵雷的将军抱了抱拳,沉声说道,“棘阳王李育与比阳王李赣两位王爷的营寨遭周军夜袭!”

    “什么?”李慎波澜不惊的脸上隐约浮现出几分异色,皱眉说道,“竟然是棘阳王与比阳王?他二人的营寨坐落应该是在三军的内侧才对啊……虽然早就听说马聃善于长途远袭击,可真没想到他竟然能突破外围六路藩王营寨,直达我军大营内部……”说到这里,李慎眼中浮现出几分怒意,沉声问道,“这么说,当阳已失陷了?——本王可从未收到过当阳失陷的消息!”

    “殿下误会了!”阵雷摇了摇头,抱拳正色说道,“袭棘阳王李育与比阳王李赣的,并非是马聃军,也并非从溪谷转道当阳,从后方杀入我连营之内……周军,是从花彭岭的绝壁断崖方向袭来!——看旗号,应该是冀州军的两名副帅之一,唐皓!”

    “花彭岭的绝壁断崖?”李慎眼中闪过一丝惊色,错愕问道,“你是说那高达二十余丈的山壁?”

    “正是!”

    李慎闻言长长吸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卷,喃喃说道,“真是出人意料啊。竟然是花彭岭方向袭来……本王此前还觉得,既然费**佯攻,那么充当真正杀招的,就必定是马聃军……”

    瞥了一眼正喃喃自语的李慎,阵雷自顾自禀道,“末将已命陈昭带五千兵前往那两位王爷营寨。不过据说被唐皓堵死在西营门,难以寸进……不知殿下的意思是?”

    李慎闻言思忖了一番,忽而问道,“阵雷,你觉得那唐皓如何?”

    “十招之将!”阵雷面色自若地说道。

    李慎微笑一声,颇有些意外地说道,“十招之内必斩之将么?呵,你还真是自信呐……”

    “殿下不信?”阵雷面无表情地说道。

    李慎愣了愣,继而哈哈大笑说道。“不不不,如何会不信?——相反说,身为本王麾下白水军总大将,若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本王反而会感到头疼呢……”

    说着,李慎站起身来,缓缓在帐内踱步,半响后喃喃说道。“真有点想不通啊……长孙湘雨那个女人素来冷静、沉着,用兵按部就班。从不轻易涉险,竟也会用这等风险极大的计谋……不像是她的风格呢!”

    “是因为别无他法吧!”望了一眼李慎,阵雷沉声说道,“当前摆在我军与周军面前难大的难关,就在于缺少一块能供交兵的战场!——就算周军让出其南营,我军亦不敢冒险穿过葫芦谷;反过来说。就算我军主动提出后撤数十里地,周军也不见得敢过来!”

    “本王可舍不得将这大好营寨拱手相让!”李慎闻言笑了笑,继而慢条斯理说道,“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对方拱手相让的东西。总归没有自己夺来的那样叫人心安!问题是……”

    “过于冒险了呢……周军!”

    “是啊!”李慎点了点头,轻笑说道,“不就是想逼本王举营后撤数十里,让出一块空地给她周军屯扎,以方便随后的战事么?——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将麾下大将送入我十余万大军之中,一个不好,全军覆没……似这等买卖,长孙湘雨那个女人才不会做!——要么是那个叫唐皓的周将平日里太过于得罪长孙湘雨,以至于那个心肠狠毒的女人故意派他来送死,要么……”

    “要么?”

    抬头望了一眼帐幕,李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低声说道,“要么,周军眼下的军师……并非是长孙湘雨!”

    阵雷闻言面色一沉,低声问道,“那就是李贤咯?”

    “派帅级的大将唐皓率一支孤军深入十余万敌军,试图找到突破口……小八没有这个胆量的!”李慎摇了摇头,继而笑着说道,“那谢安也没有……”

    “不是李贤,亦非谢安,更不是长孙湘雨……那周军究竟是何人为军师?”

    “谁知道啊!”李慎撇了撇嘴,轻笑着说道,“谁知道这天底下究竟还藏着多少堪称怪物的家伙,对吧?我白水军总大将,阵雷!——可惜了呢,最终还是没机会能与太平军的那个陈蓦一较高下!”

    阵雷闻言默然不语,良久后微微叹息说道,“那个男人,是一个纯粹的武人,真没想到他竟会死在这里……”

    “本王也没想到刘晴会输给长孙湘雨呢……”失笑着摇了摇头,李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本王的预感向来很准呢!——记得早些年见到那个天上姬刘晴时,本王便预感到这个女人今后势必会成为本王的劲敌,呵!没想到本王这位劲敌如此轻易就被长孙湘雨那个女人给干掉了,真是意外,意外之余,松了口气呢!”

    “……”瞥了一眼李慎,阵雷沉声说道,“要末将去杀了那唐皓么?”

    “不急!”举起一跟手指摆了摆,李慎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不是已叫陈昭去对付唐皓那支周兵了么?——派人告诉陈昭,可别杀了唐皓,将唐皓军驱赶到其他藩王的营地去……”

    “借刀杀人么?”阵雷沉声问道。

    李慎笑了笑,淡淡说道,“没办法呢,李承那条疯狗在豫州到处咬人,闹地颇欢,弄地本王那些叔伯兄弟毫无战意。更有甚者,竟想着如何与冀京朝廷妥协……这可不成!——为了以防万一,藩王军,还是由本王来代为统帅好了!”

    “末将明白了!”点了点头,阵雷沉声说道,“末将会去接手收编那些不幸战死的王爷们的军队!”

    “阵雷……”李慎抬了抬手。似乎想说些什么。

    临走到帐口的阵雷回头望了一眼李慎,沉声说道,“不幸战死……也有很多方式!——末将明白的!”

    “……”颇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阵雷撩帐走了出去,李慎嘴角扬起几分淡淡的笑容,微微摇了摇头。

    “真是可靠啊,本王麾下的白水军总大将……”

    感慨了一句,李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负背着双手,望向周军南营的方向。面露沉思之色。

    尽管他此刻身处帐内,根本瞧不见远在十余里外的周军南营。

    “就这么想要本王的营寨么?哼!胃口好大啊,问题是,你一口吞得下么?可别噎死啊!——不知名的周军军师!”

    ——与此同时,周军南营——

    “当然吞得下!”就在秦王李慎自己帐内面露冷笑之际,在谢安那间充当帅帐的小木屋内,天上姬刘晴使劲地朝自己嘴里塞着肉包,只憋地满脸通红。那吃相。看地谢安连连摇头不已。

    幸亏小丫头不在这里,否则。非教坏那个脱线的丫头不可……

    谢安暗自叹了口气,毕竟在他面前的天上姬刘晴,实在不像是堂堂四姬之一,性子跟小丫头王馨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一想到刘晴除了与梁丘舞一见如故,就跟小丫头王馨关系最好,谢安倒是也不觉得奇怪了。总归刘晴也才十五岁,甚至比小丫头还要小一岁,除了聪明点之外,脸蛋可爱点,纯粹就是一个丫头片子。虽然日后的可塑性极强,无论在容貌还是在智慧。

    “慢点吃……”谢安没好气地说道,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在广陵教训小丫头王馨的时候。

    可惜,刘晴远不如王馨那样听谢安的话,闻言狠狠一瞪谢安,一面咀嚼一面嘟囔,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只看得谢安额角青筋直跳。

    “好好说话!”

    面色微微一红,刘晴咽下了嘴里的肉包,狠狠瞪了一眼谢安,愤愤说道,“哼!好歹我眼下也算是你们周军的代军师,你就用这种东西来招呼我?——还美其名曰说什么犒赏……”

    “你也知道是代军师?俘虏小姐!”瞥了一眼刘晴,谢安淡淡说道,“包子里面有肉就不错了,本府过去担任大狱寺少卿时,大狱寺喂人犯的可是粗面馍馍,如今给你细面的馒头,里面还有肉,够便宜你了!”

    “你!”刘晴气地面色涨红,愤愤不平说道,“谢安,你还要用到我!”

    “对啊,所以给你细面的肉包嘛,要不然,早把你关起来了!”瞥了一眼刘晴,谢安慢条斯理地说道。

    咬了咬牙,刘晴气愤说道,“你这家伙……你别忘了,是谁助你打败李慎……”

    抬手打断了刘晴的话,谢安淡淡说道,“你也别忘了,你还没打败李慎!”

    “你……早晚的事!”

    “哟哟,挺有自信啊,真不错!”谢安慢条斯理地说道,丝毫不去理睬刘晴脸上的怒容。

    旁边,秦可儿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低声对刘晴说道,“肉是苏信将军到山上猎获的獐子肉,老爷也只分到些许,面粉是江陵运来的细面……前一阵见你吃不惯我周军的炒米口粮,老爷特意吩咐伙夫的,老爷可是好意!”

    “可儿,别多事!”谢安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瞧了一眼秦可儿,后者瞧见,做了一个可怜兮兮的模样,扰地谢安心头欲火大涨,却没有了要怪罪的意思。

    “还是说,你想再尝尝那些……”哄好了谢安后,秦可儿小声对刘晴说了一句,继而指了指谢安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的那几碟菜。

    腌肉、腌菜、腌肉、腌菜、腌肉、腌菜……

    周军营内的伙食,仿佛永远就只有这两道,让尝过其滋味的刘晴不觉皱紧了眉头。

    尤其当她在某一天从腌肉中用筷子挑出半根半熟的白乎乎的虫子后,她便发誓再也不去碰这些东西。

    可能是回想起了那半条白乎乎的虫子,也可能是想到了什么更加可怕的事,刘晴面色惨白地捂住了嘴。

    “不想吧?”秦可儿微微一笑。坐到谢安身边去了。

    这家伙……

    刘晴颇有些意外地瞧了一眼谢安,忽而又叹息着望向自己手中的肉包。

    以往在太平军中时,哪怕军中食物紧缺,陈大哥与杨峪他们也会到山上猎些野味回来……

    可能是想到什么悲伤的事,刘晴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也难怪,毕竟以往在太平军中。虽说有意图架空她的伍衡,但刘晴总归还有梁丘皓、杨峪等一干心腹亲信,宠着她,照顾着她,而如今,她已是孤身一人。

    “俘虏……么?”抿了抿嘴,刘晴吸溜了几下,继而好似发狠般,一口咬住一个肉包。将其余藏在身后,望着谢安含糊说道,“一个都不留给你!”

    “好好说话!”谢安郁闷地揉了揉脑门。忽然,他好似注意到了什么,随手丢给刘晴一条毛巾,淡淡说道,“擦擦吧!”

    “什么?”刘晴愣了愣,在经过秦可儿的提醒后。她这才得知,肉汁正顺着她的嘴流淌下来。连忙拿起谢安丢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嘴,望向谢安的眼神有些异样。

    大概过了一炷香后,刘晴也吃饱了,见此,谢安慢条斯理地说道,“接着说罢。你的整个计划!”

    “夜袭的事不是都告诉你了么?”刘晴转开头,依旧面带不悦地说道。

    “那么夜袭之后呢?——你大半夜不睡觉,还厚着脸皮要本府给你加餐,不就是在此等候消息么?——你究竟在等什么消息?”

    刘晴望向谢安的眼神中略微浮现几丝惊讶,继而撇嘴说道。“你猜啊!——你不是能猜到我利用积雪从花彭岭偷袭叛王军的事么?后续的计划,想必也不难猜吧?周过冀京朝廷刑部本署尚书令,谢安谢大人!”

    这丫头!

    望着刘晴嘴角那几分明显的讥笑,谢安暗骂一句。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袭黑影从帐外掠入,叩地抱拳,仔细一看,却是一名东岭众刺客。

    “回报军师,小的等人在山头远观,唐皓与廖立两位将军并未遭到叛王军的围攻,不过,两位将军被秦王的白水军驱赶到了其他藩王的营地……”

    “哦?”与方才与谢安斗嘴时的模样截然不同,此刻的刘晴眼眸中闪耀着智者的光芒,闻言轻笑说道,“果然不简单呢,秦王李慎!——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借刀杀人,借唐皓的手去除掉那些意志不坚定的藩王……这过河拆桥的本事,丝毫不逊咱屋内某位尚书大人嘛!”说着,刘晴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谢安,显然,谢安方才那句要不是还用得着你、早就将你关起来了的话,着实叫刘晴很是不渝。

    死丫头!

    在心中暗骂一句,谢安瞥了一眼面色自若的刘晴,淡淡说道,“你好似很从容嘛……把你这份从容分给本府些许如何?”

    可能是听懂了谢安话外深意,刘晴皱了皱眉,撇嘴讥笑说道,“一切皆在本军师意料之中,你急什么?”

    谢安冷笑一声,反唇讥道,“问题就在于,你这位所谓的军师非但一仗全军覆没,最后连自己都搭上了,本府可不想步你后尘!”

    “你……”哪怕是刘晴,耍嘴皮子也不是谢安的对手,被谢安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在狠狠瞪了一眼谢安后,刘晴带着几分怨怒说道,“还是什么刑部尚书,蠢死了!——唐皓、廖立他们满打满算不过四千人,要如何才能搅乱整个叛王军?自然是要秦王李慎配合了!”

    谢安闻言微微一惊,颇有些惊讶问道,“你早就猜到李慎会假借唐皓之手,替他铲除那些摇摆不定的藩王?”

    可能是注意到了谢安眼中的那几分惊色,刘晴颇有些得意说道,“照你所言,安陵王李承在豫州闹地那般凶,那十九支藩王军队岂会全然不顾其封国?——秦王李慎是否能成功眼下尚未可知,但是,倘若其封国被李承所攻破,那他们可就一无所有了!换做是你,你难道就没有想撤兵的意思?”

    “……”谢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而这一点,恰恰也是李慎所头疼的,毕竟在这边的藩王,都是他叔伯兄弟辈分,他断然不能动用刑法军规来约束那些藩王,免得众藩王离心,既然眼下有唐皓与廖立这支突然杀入军中的周兵,倘若李慎不好好利用一番,又怎么配得上他有意谋朝篡位的意图?——因此,他绝对不会轻易地就剿灭唐皓与廖立的奇袭兵马,多半是恨不得让唐皓他们在周边各个藩王的营地大闹一番,最好将那些藩王都杀了。如此,他秦王李慎便可以堂而皇之地,以替各路藩王报仇雪恨的借口,顺理成章地接管众藩王的军队,扩大自身的军势!——有如此配合的秦王李慎,尽管唐皓与廖立只有四千兵,又何愁不能搅地十余万叛王军鸡犬不宁?!”

    这丫头……

    不愧是一度能与湘雨斗地难舍难分的军师,对于战局中微妙事物的把握,确实是超人一等……

    想到这里,谢安沉声说道,“那么之后呢?——应该会有接应唐皓与廖立的另一支奇兵吧?否则,一旦李慎利用完唐皓这支奇袭兵马,我冀州军可要少两员大将了,外带四千士卒……”

    瞥了一眼谢安,刘晴冷哼一声,撇开了脑袋。

    “就不告诉你,慢慢猜去吧!”

    “死丫头……”(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不逊梁丘皓的怪物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恐怕是许多武将心中的梦想。

    然而近数十年来,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也只有梁丘公祖孙三代以及北疆的燕王李茂,然而今夜的偷袭,廖立却实实在在地尝到这种令他热血沸腾的美好滋味。

    孤军袭敌、马踏连营,出发之前,廖立万万没有想到此行竟会是这般的顺利,顺利地几乎让他有些忘乎所以。

    “义阳王授首!”

    在乱军之中,廖立高举着义阳王李郄的首级,一脸的兴奋,而在他身旁,随行的周军嘶声力竭地大吼着,论气势,竟完全压制附近的义阳军。

    “第五座营寨……压制了!”廖立麾下一名千人将满脸狂热地大吼着,他的吼声,更是激励地麾下的士卒士气大振。

    第五座了么?

    不愧是廖立……

    在不远处,冀州军的副帅唐皓有些敬佩地望着手提义阳王李郄首级的廖立,心中暗暗感慨。

    冀州军内部将领都清楚,廖立是属于那种越打越勇的猛将,而且,一旦处于上风,他的发挥便愈发出色。就拿眼下的廖立来说,他一个人几乎包办了指挥士卒与斩杀敌将这双重的任务,反而显得职位在其之上的他唐皓有些碌碌无为。

    不过……

    “出现伤亡的,都是地方藩王的军队呢……”暗自嘀咕一句,唐皓转过头去,望了一眼正在自己这支奇袭兵马身后指挥追赶的敌军将领。

    秦王李慎麾下白水军第一军团军团长,陈昭……

    这家伙从棘阳王与比阳王的军营一路追赶自己至此,到此已是第四个营寨,然而他麾下的白水军,却几乎没什么损失啊……

    眯了眯眼睛。唐皓突然拨转马头,朝着远处的白水军将领陈昭杀了过去,他打算去验证一件事。

    “唔?”似乎是注意到了拨马杀来的唐皓,秦王李慎麾下白水军第一军团军团长陈昭微微皱了皱眉,抬手喝止了麾下士卒射杀唐皓的举动,稍一犹豫。提着长枪迎了上来。

    “铛——!!”

    双枪触击,唐皓纹丝不动,陈昭连人带马后退两步,然而,唐皓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喜悦之色。

    这厮……故意留手了!

    唐皓心中又惊又怒,虽然看上去好似陈昭在臂力上远不及他,可事实上呢,唐皓这一击仅仅只用了五分力,这种劲道。连冀州军中的千人将都能轻松接下,然而身为白水军第一军团军团长的陈昭却显得如此狼狈。

    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堂堂秦王李慎麾下精锐,白水军的军团长,竟然连冀州军的千人将都不如?

    开玩笑!倘若当真如此,秦王李慎何来谋朝篡位的勇气?

    “阁下好本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敌将,唐皓语气凝重地说道。

    “哦?”陈昭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故作气恼地说道。“足下可是戏耍本将军?!”

    “少来这套!”冷哼一声,唐皓压低声音说道。“在两根长枪触击的一瞬间,察觉到了唐某所用的力道,连忙撤回力气……这份将力气收发自如的本事,可不多见!”

    “……”陈昭闻言皱了皱眉,在深深望了一眼唐皓后,忽然一改方才羞恼万分的狼狈模样。扛着枪一脸嬉笑地望着唐皓,戏谑赞道,“不愧是冀州军中帅级的大将,好眼力,好心计!——事实上。方才陈某也是吓了一跳呢,没想到那般气势汹汹的招式,后续力道竟是那般的轻……”说着,他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冷汗。

    “果然如此!”深深望了一眼陈昭,唐皓眼神一凛,压低声音说道,“是故意放我军过来的么?”

    “谁知道呢!”陈昭笑了笑,耸耸肩说道,“我白水军成立不过三四年,哪比得上开国初便一直传承至今的冀州军?”

    “是么?”虎目一眯,唐皓深吸一口气,使足八成力道将手中铁枪挥向陈昭,只听铛地一声,陈昭再度连人带马被震退两步,但是他的眼中,却依旧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

    这厮……

    饶是好脾气的唐皓,这会儿却也被这陈昭撩拨地肝火大起,而就在他打算逼出陈昭真正的实力时,后者也不知是不是瞧出了什么,竟拨转马头向自己本阵逃窜,只看得唐皓目瞪口呆。

    “唐帅!”附近唐皓麾下的周兵可不知其中隐由,见敌将狼狈逃窜,纷纷呐喊叫好,士气更是为之高涨。

    “……”唐皓咬牙切齿注视着远处的陈昭,却见对方微微一笑,故作一脸惊怒地促使麾下白水军士卒步步压近。

    “报!”几名周军士卒匆匆来到了唐皓身边,叩地禀告道,“唐帅,廖立将军已突破此营,转道下一个营寨!”

    “……”目视了一眼廖立进兵的方向,又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敌将陈昭,唐皓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意,沉声说道,“此地不可久留,跟上廖立将军的前军!”

    “是!”附近周兵将士高呼一声,跟随着唐皓且战且退,迅速朝着廖立军靠拢。而在他们身后,秦王将领陈昭率领着近五千白水军不紧不慢地追赶着。

    [……军师之计大秒,只是有件事末将不明,何以军师觉得,末将与廖立单凭四千人便能将十余万叛王军营寨搅地大乱呢?实不相瞒,末将实在没有那个把握……]

    [唐将军放心,你与廖立将军能办到的!一定能办到……]

    “原来如此……”脑海中回忆着临出发前与刘晴的对话,唐皓终于明白了刘晴那番话的真正含义。

    真是了不得啊,秦王李慎……

    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如此冷静地因势利导,借助我军的奇袭,达到了他收编藩王军的目的……

    这份心机,实在是天下少有!

    不过。相比之下还是刘晴那位代军师更加了不起,竟然能提前判断出秦王李慎的举动,照这样下去,自己与廖立这支奇袭,恐怕真的能袭遍众藩王的营寨呢……

    只是,这样好么。代军师?

    一面率领着麾下士卒杀出重围,唐皓一面深深皱紧双眉。

    要知道在他看来,此前叛王军虽说有十余万之众,但那并非是铁板一块,除了六万白水军是秦王李慎的嫡系军队外,其余大半都是各地藩王的封国卫戎军队,根本无法做到像周军那样,令行禁止。

    毫不客气地说,叛王军不过只是几支各自为战的军队所组成的兵马。但是经此一役后,别看叛王军可能会损失多达数万的兵力,但关键在于,只要那些藩王一死,秦王李慎便能顺理成章地接管剩余的兵力,到那时候,叛王军可不再是一支各自为战的兵马……

    难道这才是那位代军师的真正意图?

    尽管对刘晴已有几分信任,但是此时此刻。唐皓心中却不由升起了几分怀疑,毕竟他无法理解刘晴前后的反差。很难彻底相信,刘晴会全心全意地相助周军。

    也难怪,毕竟唐皓并不了解刘晴对梁丘皓那种感情,那种仿佛恋人、又仿佛对父兄憧憬般的深刻感情。

    “你去哪了?”

    忽然,身边传来一句问话,唐皓转头一瞧。这才意识到他不知何时已赶上了廖立。

    带着几分怨气,唐皓皱眉说道,“跟一个自称是秦王麾下白水军第一军团军团长的家伙较量了一下……”

    “哦?”廖立闻言眼睛一亮,紧声问道,“实力如何?”

    仔细比较了一下。唐皓低声说道,“不相伯仲……应该是!”

    说着,他望了一眼廖立,在心中又加了一句。

    与你相比……

    冀州军内部都清楚,单论武艺,费国是冀州军当仁不让的第一猛将,而在其之后,并非马聃、亦并非他唐皓,而是眼前的廖立,一位被长孙湘雨称为双刃剑而久久不敢重用的猛将。

    “总之,先且继续袭击各路藩王营寨吧,我觉得,刘晴代军师应该会有后招才对……”

    如果她当真是真心相助我军的话!

    瞥了一眼周军南营方向,唐皓在心中暗暗说道。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倘若刘晴并没有为他与廖立准备援军,那么,恐怕这一回他与廖立十有**无法活着回去。毕竟,秦王麾下的白水军,至今为止还未对他们动真格的,只不过是将他们从一方驱赶到另外一方罢了。

    这一次夜袭,一直从夜晚亥时持续到次日的寅时,整整打了近四个时辰。

    在这段期间,唐皓与廖立前后攻破十一座各路藩王的营寨,有七位藩王直接、间接死在他二人手中,其麾下将领更是不计其数,着实让廖立享受了一番何为马踏联营、杀得敌军望风而逃的快感。

    但是唐皓却清楚,似这等史无前例的赫赫战功,那全然是建立在秦王李慎麾下嫡系兵马白水军并未直接与他们这支奇袭军队正面拼斗的基础上,因为从始至终,白水军只出动了陈昭那五千兵,甚至于,陈昭那家伙丝毫没有干劲,只不过是远远吊在他与廖立身后罢了。

    但即便如此,这场仗亦打得十分艰难,毕竟,虽说一开始唐皓与廖立是奇袭了棘阳王与比阳王的营寨,可陆陆续续地,待其他藩王得悉军中出现了一支周军后,防卫的力度比之最初提高了几倍,尤其是最后几个营寨,那可真是唐皓与廖立从无数藩王军队中浴血奋战杀过来的,哪里还有最初时那般轻松?甚至于,他二人麾下的勇士,也从最初的四千人锐减到千余。

    凭借着这千余兵力,依然还能攻下陆续的两个营寨,不可否认,担任先锋的廖立确实是冀州军中屈指可数的猛将。

    终于,天边出现了丝丝光亮,而唐皓与廖立,亦攻到了叛王军最西侧的藩王营寨……

    这个消息,同样传到了秦王李慎的耳中。

    “真是了不得啊……”倾听着大将阵雷口述的战况,李慎一脸赞誉地说道,“尽管我军对其大开方便之门,不过。凭借区区四千人便搅地十一路藩王军鸡犬不宁,那唐皓与廖立,不愧是冀州军的猛将!”

    “是么?”阵雷轻哼一声,淡淡说道,“末将倒是觉得,是王爷那些叔伯兄弟所率领的乌合之众实在是不堪一击!”

    “喂喂喂!”李慎轻笑着摇了摇头。忽而,他深吸一口气,正色说道,“好了,天也亮了,这场闹剧就让它到此为止吧!——阵雷,那唐皓与廖立,就交给你了!”

    “是!”阵雷抱了抱拳,转身离开帅帐。率领着早已集结完毕的军队,赶往最西侧的营寨。

    被召集的白水军士卒并不多,只不过寥寥五百骑兵罢了,毕竟无论是在秦王李慎看来,亦或是在这位白水军总大将阵雷看来,要对付唐皓与廖立千余疲惫不堪的周兵,单凭五百骑兵已绰绰有余。

    于是乎,当唐皓与廖立奋力杀到叛王军最西侧的营寨时。他们终于碰到了阵雷这位严正以待的白水军总大将。

    “该死的,就差一线……”

    眼瞅着那面黑边白底、上书白水二字的军旗。唐皓暗自咬了咬牙,事实上他早已猜到此地必定会出现一支秦王李慎的嫡系兵马。

    毕竟这里是叛王军数十里连营的最西侧,一旦突破了这里,他唐皓与廖立便能杀出重围,此后无论是去当阳转道溪谷方向、还是去黄台转道川谷方向,都可以重夺一线生机。

    当然了。依秦王李慎的性格,他可不会放任唐皓与廖立这一支奇兵逃之夭夭,否则,他可无法向众藩王军交代,雁过拔毛、过河拆桥。那才是他秦王李慎的性格。

    既然唐皓与廖立已没有利用的价值,说什么秦王李慎也不会放任这支奇兵离开。

    而相比唐皓,廖立或许并没有想得那么多,毕竟他已彻底沉醉在方才左突右杀、如入无人之境的快感当中,即便瞅见阵雷那五百严正以待的白水军骑兵,也全然没当回事。

    直到后来一交手他才意识到,秦王李慎嫡系兵马白水军,与他方才所杀的那些地方藩王的卫戎部队,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踏踏踏……”

    伴随着一阵马蹄之响,追赶在唐皓与廖立身后的追兵终于赶到了,为首一人正是与唐皓有过一次交手的白水军第一军团军团长陈昭。

    “哟,阵雷老大!”远远地,陈昭笑嘻嘻地冲着阵雷打了声招呼。

    “……”瞥了一眼嬉皮笑脸的陈昭,阵雷微微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秦王殿下有命,将此支周军诛杀在此!”

    “嘿,终于要开打了么?我都等半宿了!”舔了舔嘴唇,陈昭一挥手中的铁枪,似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唐皓,他眼中的阵阵杀意,让唐皓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长枪。

    而就在这时,却见阵雷手中的画戟一指唐皓,沉声说道,“他也留给我,你去解决其余的!”

    “啊?”陈昭闻言一脸哭丧,没好气说道,“阵雷老大,我追赶了他半宿耶!”

    “……”阵雷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昭。

    见此,陈昭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好好好,小的去解决其余的,您老别动怒……”

    “一起上吧!”不再理睬陈昭,望了眼廖立与唐皓,阵雷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廖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迟疑了一下,阵雷一挥手,沉声喝道,“全军下马!”

    他身背后五百骑兵面面相觑,但最终但是逐一翻身下马,这让唐皓与廖立更加摸不着头脑。

    而就在这时,却见阵雷抬手指了指身背后,沉声说道,“吾辈身背后,便是尔等最后一丝生路……只要你等能冲地过去!”说着,他朝着廖立与唐皓勾了勾手指。

    “好胆!”廖立闻言脸上闪过浓浓怒色,忍着怒火望着阵雷。

    “尔等还在等什么?”阵雷皱皱眉,带着几分纳闷问道,“连与吾辈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么?”

    “放屁!”廖立大骂一声,手中战刀一指阵雷,沉声骂道,“老子等你上马呢!”

    阵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赞许说道,“看来你也是一位纯粹的武人呐,好,好!——不过,吾辈不需要,来吧!”说着,他一拍爱马,叫爱马离开了身边。

    “你这厮……”廖立眼眸中闪过浓浓怒气,咬牙骂道,“可别到死后才来后悔啊!”说着,他不顾唐皓的惊呼声,拍马杀向阵雷。

    “铛——!!”

    借助着马力,廖立手中的战刀重重斩在阵雷手中那柄画戟上,然而令周军将士目瞪口呆的是,单手持戟的阵雷竟然连身形都不曾摇晃一下。

    “怎么可能?!”幸存的一名周军千人将一脸震惊地失声说道,毕竟在这一路上,已不知有多少自称是骁将、猛将的叛王军将领,惨死在廖立那口战刀下。

    同样露出目瞪口呆之色的,还有廖立本人。要知道,为了尽快杀出重围,廖立方才那一刀,已经使出了全身力气,尽管厮杀半宿力气有些不支,但至少也有他全盛时期的八成力道,然而,这八成力道,竟无法让一个单手持戟的家伙摇晃身形。

    “……”瞥了一眼廖立站在自己手中画戟上的战刀,阵雷眼眸中不易察觉地泛起几分失望之色,喃喃说道,“就算是给你逃生的希望,也只有这种程度么?”说着,他单手持戟奋力一挥,只听一声马儿嘶鸣,廖立坐下的战马竟蹬蹬蹬地后退数步。

    好……好强的腕力!

    即便是唐皓,脸上亦露出几分惊骇之色,毕竟廖立的腕力他可是清楚的,绝对是冀州军中费国之下第一人。

    一句话就让武艺不逊廖立的白水军将领陈昭退让……

    站在平地上,单手持戟就让借助马力挥砍战刀的廖立无功而返……

    阵雷?这家伙究竟何人?

    唐皓一脸凝重地打量着远处的阵雷,看着看着,他不觉咽了咽唾沫,脑海中凭空跃出一个念头。

    好像啊……

    这气势,简直酷似太平军那位三代主帅,一人成军,梁丘皓……

    这个人,绝非一人可敌!

    想到这里,唐皓再也顾不得其他,坐跨着从藩王军那里抢夺来的战马,冲突战场相助廖立,然而令他心惊胆战的是,他与廖立在借助马力、联手对敌的情况下,竟然无法伤到那阵雷分毫,甚至于,对方竟然连脚步都不曾移动过。

    拥有这等恐怖武力的,纵观天下之大,也不过寥寥数人,但是,无一不是被称为怪物的猛将,梁丘皓、梁丘舞,李茂……

    而这阵雷,这份气势几乎不逊梁丘皓,然而此前竟籍籍无名?!

    “呼……”一戟逼退了廖立与唐皓,阵雷眼中闪过几分失望,叹息说道,“果然,你们两个加起来也不如那个男人……差远了……”

    看似是极其嚣张的话,但不知道为何,从阵雷的口中说出来却带着浓浓的惋惜与遗憾。

    “你……究竟何人?”廖立满心震惊地问道。

    单手持戟指向廖立,阵雷嘴里沉声吐出一句话。

    “王下白水军总大将,阵雷!——下到阴曹后,记得转告陈蓦,他……太令吾辈失望了!”

    说着,他重重一顿手中画戟,那强大的气势,竟是叫唐皓与廖立心中犹如惊涛骇浪席卷。

    这家伙……也是个怪物啊!

    唐皓满心震惊。(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真正的奇袭!

    就在白水军总大将阵雷率领五百骑兵阻挡住唐皓与廖立的突围,单凭一己之力将这两位周军的善战之将死死压制的同时,秦王李慎正泰然自若地坐在帅帐内的桌案后,继续观阅着手中的书卷。

    明明周军的奇袭兵马已杀到自己军中,甚至快要突围而出,然而自家殿下却这般泰然自若,李慎身边一名侍卫有些忍不住了,犹豫问道,“殿下,您就一点都不担心么?”

    “担心?”李慎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继续自顾自地看着书卷,淡淡说道,“担心何事?”

    那名侍卫犹豫一下,低声说道,“周军杀入我方营地,横行无阻,勇不可挡,倘若最终被其顺利突围,我军的士气恐怕会一落千丈……”

    “阵雷不是已经赶过去了么?”

    “可是阵雷将军仅仅只带了五百骑兵啊……”侍卫一脸难色地说道,“据回禀的战况,那支周军依然还有千余之数……”

    “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李慎淡笑说道。

    “话是这么说……”侍卫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属下以为,那两个周将非是一般人,殿下可莫要心存轻视,还是请黄守与符敖两位将军一同前去为好……”

    “……”李慎闻言微微皱了皱眉,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名侍卫,慢条斯理说道,“你在教本王如何做事么?”

    护卫心中一惊,连忙叩地说道,“卑职不敢!”

    “罢了罢了,总归你也是忠心……”随手合上了书籍,李慎长长吐了口气,淡淡说道。“黄守与符敖二人,还有另外的事要去做,至于阵雷……那个武痴,最忌讳旁人在他与人交手时干涉、插手,那家伙一旦恼怒起来,可是连本王都会感到惊惧啊!——放心吧。除非太平军三代主帅陈蓦死而复生,亦或坐镇冀京的炎虎姬梁丘舞亲至,否则,此地绝无阵雷敌手!至少,那两个周将还远不能叫阵雷认真起来!”

    “认真?”

    “啊,阵雷很少会全神贯注地应付对手,至少在本王的印象中,也只有三年前那一次而已……”

    “三年前?”

    “啊,三年前……”淡淡一笑。李慎随手将手中的书籍丢在桌案上,脑海中不禁浮现起三年前的往事来。

    三年前,继李慎受领朝廷秦王爵位、外封汉中的半年后,当时依然还在太平军中的天上姬刘晴亲自来到了汉中南郑拜会秦王李慎,与李慎私底结下盟约。

    当时,同行有太平军三代主帅梁丘皓,天府军主帅杨峪,以及被李贤与谢安用计识破、无法再继续潜伏在燕王李茂身边的三代副帅伍衡。除此之外还有杨峪麾下那三百天府军士卒,单单就这个阵容而言。除了有四镇兵马镇守的大周国都冀京外,大周境内一概的城池皆可闯上一闯,甚至最终还能做到全身而退,哪怕是燕王李茂所在的北疆重城渔阳。

    而得知天上姬刘晴准备亲自来汉中南郑与自己接触的消息后,秦王李慎亦是倍感惊讶,毕竟他当时尚未露出丝毫对冀京朝廷的反意。按部就班地积蓄着军事力量,精心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按理来说,身为大周皇子的秦王李慎,接见代表着南唐旧部势力的天上姬刘晴,无论是出于政治考虑还是个人安全考虑。都有着极大的风险,但在思前想后了一番后,秦王李慎最终还是打算接见刘晴。

    不得不说,秦王李慎与天上姬刘晴的初次接触,气氛着实显得有些紧张,双方虽说还不至于到一言不合便直接开打的地步,但酒席桌前的气氛,实在是紧绷地叫人不免暗生警惕之心。

    可能是为了消除双方的紧张气氛,刘晴率先介绍了陪伴她出席酒宴的三人,即梁丘皓、杨峪、伍衡三人。

    作为还礼,秦王李慎亦介绍了他那边的白水军大将们。

    白水军第一军团军团长陈昭……

    第二军团军团长黄守……

    第三军团军团长符敖……

    以及总大将,即白水军主帅,阵雷!

    酒席宴间,秦王李慎与天上姬刘晴很有默契地各自派出了三人比试武艺,借口是助添酒兴,实则呢,只是为了试探对方大将的实力罢了。

    太平军一方出场的便是梁丘皓、杨峪、伍衡三人,而李慎一方,则是陈昭、黄守、符敖三将。结果,李慎三战皆负。

    不得不说,这个结果着实有些出乎李慎的意料,毕竟他完全没有料到,他一向认为是农民兵所组成的太平军中,竟然有着那般武艺高超的将领。

    尤其是最后出场的梁丘皓,当时化名陈蓦的他,叫白水军第三军团军团长符敖根本没有还手余地,谁都看得出来,梁丘皓当时根本没有认真,仿佛玩耍般轻松惬意。

    也正是在那一次,李慎记住了陈蓦这个名字,同时亦对刘晴的太平军产生了改观,并且与刘晴私底下结下了盟约,暂时联手对付冀京朝廷。

    不过在宴席后,秦王李慎曾这般询问过阵雷。

    “你觉得第一场的伍衡如何?”

    阵雷面无表情地说道,“三十招之将!”

    “三十招内斩伍衡么?真是自信呐!——第二场的杨峪呢?”

    “五十招之将!”

    “五十招内斩杨峪……”李慎点了点头,又问道,“最后一场的陈蓦么?”

    阵雷沉默了片刻,终于吐出两个字。

    “百招!”

    “那陈蓦竟要百招么?”李慎有些意外地望着阵雷,继而点点头恍然大悟说道,“百招斩陈蓦……唔,总归符敖在其手中毫无抵挡之力呢!”话音刚落,就听阵雷又补充了一句。

    “被其所斩!”

    “……”

    眼前闪过当初的一幕幕往事,李慎长长吐了口气。

    三年来,阵雷刻苦磨练武艺李慎也是一一看在眼里。那简直就是常人无法承受的艰苦。

    为何六万白水军会分为三个军团?为何作为总大将的阵雷实际上却没有一兵一卒的嫡系兵马?很简单,这个武痴只不过是挂着白水军总大将的名头而已。

    是阵雷不具备统帅兵马的才能么?李慎可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阵雷是天生的帅才,武艺高超亦精通用兵,似这等逸才,纵观天下也不会超过二十个。但遗憾的是。这家伙太过于崇尚个人勇武,满脑子都是与人单打独斗的心思。

    因此,在听说阵雷独自应战周将唐皓与廖立二人,李慎丝毫不感觉诧异,因为这种事,他已撞见地太多了,都懒得去管,毕竟在他看来,只要对方并非是梁丘皓、梁丘舞这种足以冠名一人成军的怪物。最终还是会死在阵雷手上,不管阵雷对他们说出如何激励他们求生欲的话。

    不可否认,李慎的猜测丝毫不差,尽管阵雷对唐皓、廖立说出只要他二人能够冲过他身边他阵雷便不再追赶、放任他二人逃走的话,让唐皓与廖立精神一振,求生欲大增,发挥出了全盛时期、甚至是超越全盛时期的实力,但结果。他二人依旧还是被阵雷死死压制。

    刀光剑影间,阵雷手中那柄画戟犹如暴雨中的银龙。挥舞间携天地之地,让唐皓与廖立清楚地意识到,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铛——!!”

    一声脆响,唐皓手中长枪被弹开了,强劲的震颤之力,震地他双手虎口处阵阵酸麻。

    再看廖立。浑身上下几乎已遍布伤痕,但不可思议的是,这些伤口并不严重,至少不影响到廖立挥舞战刀。

    别以为这是廖立天赋强运,事实上。那只是阵雷手下留情罢了。要知道,阵雷对唐皓与廖立的武艺有些失望,但他依然还是希望能够激发出二人潜在的实力,因此,他一步一步将唐皓与廖立逼入绝境,等待着他二人在濒死关头的反击,毕竟人在危机关头,往往能发挥出生平最强大的实力。

    就如眼下的廖立,他本来就是顺风时的智将、逆风时的勇将,是一柄连长孙湘雨都不敢轻易启用的双刃剑。而眼下,被阵雷逼到了绝境的他,甚至展现出能够匹敌费国的实力,明明全身鲜血直流,但他挥舞的战刀,却是一刀比一刀沉重,一记比一记凌厉,竟一度呈现出压制阵雷的景象,让唐皓看得目瞪口呆。

    “铛——!!”

    一击力道沉重的挥刀,手持画戟抵挡的阵雷终于被那股力道所震退,向后滑了足足一步,原本面无表情的他,望向廖立的眼眸中绽放出几分灼热的光彩。

    “原来是在逆境中越战越强的武人么?”舔舔嘴唇,阵雷的眼眸比之方才充满了生气,望着廖立哈哈笑道,“如此看来,吾辈方才给你一线生机,反而是多此一举了!”

    说着,他手中画戟挥舞,只听唰唰两声,廖立身上再次增添两条血痕,然而伤口却并不深,不难猜测,这是阵雷刻意用疼痛来刺激廖立。

    “该死的!”大骂一句,廖立顾不上感受身上的疼痛,反手一刀斩在阵雷画戟上。

    “怎么了?流血过多,连准度都把握不住了么?”皱了皱眉,阵雷随手扯下了身上的铠甲,露出了贴身的衣服,继而面向廖立指了指自己心口,沉声说道,“朝这边!”

    见此,廖立眼眸中怒意更浓,毕竟阵雷这可是**裸的挑衅。

    “铛铛——!!”

    “铛——!!”

    目瞪口呆地望着廖立与敌将阵雷的厮杀,唐皓策马立在一旁,隐隐有种有种插不上手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声调侃。

    “很意外吧?阵雷老大平日里话不多,可每到这个时候,话却总是多地叫人心烦……唔,应该是恼怒吧!”

    唐皓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转过身来,同时举起长枪戒备,因为他发现,白水军第一军团军团长陈昭正跨坐在马上,距离他不过丈余。

    “喂喂!”似乎是注意到了唐皓眼中的戒备。陈昭摊了摊空无一物的双手,轻笑说道,“放心,既然阵雷老大说过你二人是他的对手,那么,我白水军上下士卒。便不会有人胆敢偷袭你等!——不守规矩的蠢蛋,事后可是被会阵雷老大亲手斩杀的!”

    “……”唐皓闻言愣了愣,下意识地望了望左右,他这才意识到,尽管眼下两军混战,但是不知从何时起,他身边已尽是白水军的士卒。可即便如此,却无一兵一卒攻击他,哪怕有几个士卒一举兵器就能刺中他唐皓。却也没有一人动手。

    “安心了吧?”注意到了唐皓四下张望的动作,陈昭咧嘴笑了笑,继而,他瞥了一眼远处的廖立,淡淡说道,“这会儿不上去帮忙,真的好么?贵军那位猛将若是鲜血流尽战死了,单你一人。可胜不过阵雷老大!——冀州军副帅,唐皓唐将军!”

    “……”深深望了一眼陈昭。唐皓拨马上前,打算助廖立一臂之力。

    期间他注意到,那个陈昭竟当真没有追赶过来,甚至于,有不少本来在他唐皓必经之路上的白水军士卒,甚至为他让开了道路。

    怎么回事?

    这支军队……

    竟默许自己去围攻他们的总大将?

    唐皓实在难以理解。毕竟这种事在他们冀州军中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就拿费国来说,冀州军上下谁都知道费国是他们冀州军第一猛将,但是,两军厮杀时冀州兵会允许敌军杀到他们主将费国面前么?绝对不会!

    是坚信他们的总大将一定能斩杀我等么?

    唐皓深深皱紧了双眉。

    “唔?”似乎是注意到了唐皓,阵雷轻咦一声。在一戟逼退廖立的同时,卸掉了唐皓刺来的长枪,同时,同戟尖的小刃划伤了唐皓的手臂。

    尽管伤口依然不深,但唐皓依然虎躯微微一颤,手中的力道衰减了几分,令阵雷暗暗皱眉。

    “你可不如他呢……何以你是一军副帅?他是军中将领?”阵雷望向唐皓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纳闷,气地唐皓面色涨红。

    你以为帅级的将军武艺就一定要比一般将领强?单打独斗、逞匹夫之勇,那只是莽夫而已!

    唐皓恨不得大骂出声,可惜,他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噼噼啪啪地鏖战了大概数百息,廖立挥刀的力道渐渐衰减了,而此时,唐皓的双臂几乎已沉重到举不起手中的长枪。

    然而在他们面前的阵雷,依旧还是最初时那般从容不迫,只不过喘息稍稍凌乱些许罢了。

    谁能想象,有战马为助的唐皓与廖立,竟会被踏足于平地的阵雷一人从头压制到尾。

    “到此为止了么?”感觉到廖立挥刀的力道已渐渐呈现无力,阵雷眼眸中闪过一丝遗憾,继而眼中闪过几分杀意。

    下一瞬间,唐皓猛然感觉到一股渗人的凌厉杀气。

    糟了,这个该死的怪物!

    唐皓与廖立心中大骂一声,但不可否认,对于这个阵雷,他二人几乎没有任何办法。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西南方向传来一阵厮杀喊声。

    “唔?”阵雷正要挥戟斩向唐皓的动作一顿,下意识转头望去,却猛然瞥见一支骑兵极其迅速地从远处奔来,为首一员大将,手持铁枪,如入无人之境。

    仅仅只是几个眨眼的工夫,那员将领便逼近了阵雷,手中长枪狠狠挥向后者,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阵雷整个人竟被那股力道击地向后滑行数丈远。

    “好家伙……这都挡得住?”眼睛望向在击退后依旧站直着身体的阵雷,来将一脸的目瞪口呆。

    “费帅?”唐皓略显呆滞的眼眸中闪过几分狂喜之色。

    “嘿!”在阵雷、唐皓、廖立、陈昭等人愕然之际,费国手中长枪一指叛王军的营地,厉声喝道,“杀!”

    一声令下,无数周军骑兵仿佛从天而降的神兵般,从远处的昏暗之地冲出来,杀入了叛王军的数十里连营。

    而费国本人,则是勒马立于原地,神色凝重地目视着远处持戟而立的阵雷。

    “竟……竟再度杀入叛王军营地……”唐皓愕然望着跟随费国而来的无数骑兵,难以置信地问道,“费帅,你不是被李博挡在川谷么?”

    “谁告诉你的?”费国微微一笑,朗笑说道,“丘阳王世子李博在统兵上确实有些才能,但是,单单如此可挡不住本帅!”

    确实,纵观正场江陵战役,川谷的费国一直处于被动防守的局势,但这并不表示费国就打不过李博,只不过是当时李贤觉得要率先铲除楚王李彦,因此,费国不曾主动与李博交战罢了。

    而如今,楚王李彦已死,费**已不再是腹背受敌的局面,单单李博那一路叛军,如何挡得住费国?

    先前一次之所以暂时撤退,只不过是遵从刘晴的指示,为了掩护从花砰岭偷袭叛王军的唐皓与廖立罢了。

    而眼下这次嘛,看看周军的攻势就明白了,是强攻!

    “费帅此行带来多少兵力?”唐皓低声问道,隐约间,他有种受骗了的感觉。

    “三万!”举起三根手指,费国微笑说道,“两万骑兵,一万步兵……步兵全丢给欧鹏了,那家伙这会儿恐怕还在溪谷与李博纠缠吧!”

    三万……

    这几乎已是川谷的费**所有兵力了……

    眼瞅着在短时间变得极其混乱的叛王军营寨,唐皓惊愕之余,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

    就算是两万骑兵,也不至于在瞬间就突破了叛王军,并且对其造成极大冲击吧?要知道营内可是还有十余万的叛王军啊!

    等等……

    话说,自己与廖立此行杀了不少藩王,击溃了十一路藩王的军队,不出意外的话,秦王李慎应该已下令整编军队,将那些被杀的藩王军队纳入麾下……

    换而言之,秦王李慎麾下的将领们这会儿应该在各营内忙着收编友军吧,而这个时候费国突然杀到……

    挡不住,叛王军挡不住的!

    张了张嘴,唐皓只感觉嘴里有些苦涩。

    好嘛,被骗了……

    原来自己这支奇袭兵马,才是佯攻啊……

    不对,连佯攻都算不上,只是诱饵。

    [唐副帅,此战成与不成,就看唐副帅与廖将军的了!]

    回想起代军师刘晴的话,唐皓一时间百感交集。

    得知作为代军师的刘晴果然有后招,这着实让唐皓暗自松了口气,毕竟这意味着,刘晴确实是真心实意地在帮助他们周军。

    松气之余,他亦暗暗佩服刘晴设计的高明,毕竟刘晴是在算到秦王李慎将会如何应对他唐皓与廖立这支奇兵的前提下来算计秦王李慎的,这份智慧,确实叫人敬佩。

    不过话说回来,这哄骗的手段,跟和二夫人如出一辙,根本就没什么区别嘛!

    天上姬刘晴!

    难不成聪明的女人,都有这嗜好么?

    唐皓颇有些郁闷地想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秦王的软肋

    这可真是……

    出人意料呐!

    思索着刘晴那与长孙湘雨几乎一模一样的骗术手段,唐皓与廖立颇有些哭笑不得,亏他们此前还沾沾自喜,自认为自己是此番能打破与秦王李慎战事僵局的关键,却没想到,他们这支奇兵,仅仅只是刘晴整个真正完整计划中的一个环节罢了。

    或许是从唐皓脸上的苦笑中看出了什么,费国拍了拍唐皓肩膀,有些尴尬地说道,“唐皓,辛苦你等了,接下来……就交给费某吧!”

    费国说话的语气略显低沉而尴尬,毕竟他实在有些说不出口,要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他将接手唐皓与廖立浴血奋战所夺取的战果,尽管这并非出于他的本意。

    好在唐皓也并非贪恋功勋的人,扶着精疲力尽的廖立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那……费帅可要小心了!”说着,他朝着阵雷所在的位置努了努嘴。

    “……”费国见此心领神会,瞥了一眼手持画戟目视着自己的阵雷,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事实上,他所以没有跟着大军杀入叛王军的营地,就是因为注意到了阵雷,注意到了这位武威强烈到震慑人心地步的大豪杰。

    而更让费国感到不安的是,从阵雷的身上,他感觉到类似梁丘皓的强大武威,那种就算只是站着,已不敢叫旁人有何轻举妄动之举的压迫力,仿佛只要稍稍一动就会被对方所斩杀。

    而反观阵雷,亦是用惊讶与凝重的目光打量着费国,凭借武人的直觉,阵雷下意识地察觉到,这员周将可要远比唐皓与廖立强得多。

    而就在这时,阵雷身旁响起一声怪叫。

    “喂喂喂……这可不妙了!——周军的大部队何以会出现在这里?”

    目瞪口呆地望着两万仿佛从天而降的周军骑兵杀入己方军中。陈昭原本嬉皮笑脸的表情,渐渐被震惊与慌乱所取代。

    瞥了一眼早已杀入己方连营之内的众周军骑兵背影,阵雷长长吐了口气,喃喃说道,“被算计了么?——对时机的把握,可真是……”说着。他沉声对身旁的陈昭说道,“速速将此事禀告殿下!——另外,传令黄守、符敖,休要去管那些藩王军队了,即刻集结兵马阻挡周军,若是晚了……我军就输了!”

    “嗯!”陈昭点点头,拨马便走,毕竟他也意识到了危机。

    正如阵雷所言,倘若他们白水军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集结兵马。击退周军这两万骑兵,就算叛王军有十余万之众,也难以挽回败势。

    望了一眼策马而去的陈昭,阵雷转回头来,刚好注意到唐皓与廖立二人正准备撤离,出人意料的是,他竟没有丝毫的表示。

    反倒是他身边的副将忍不住了,皱了皱眉。取出手弩对准了唐皓的背心,然而正要射箭。手弩却被阵雷及时伸手按住了。

    “你做什么?”阵雷淡淡问道,口吻略显冷漠。

    “总帅?末……末将只是觉得……”

    “收起来!”眼神依旧注视着坐跨战马威风凛凛的费国,阵雷沉声说道,“让他二人走!——吾辈方才说过,倘若他们能从吾辈身边冲过,就饶他们性命!你可是要让吾辈失却诚义二字?”

    “……不敢!”低了低头。副将收起了手中的手弩,眼睁睁看着唐皓与廖立消失在远处。

    阵雷的举动,让远处提心戒备着的费国微微一愣,毕竟他万万也没想到,阵雷竟然就这么放走唐皓与廖立二人。完全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

    “足下还真是……宽宏啊!——我乃冀州军主帅费国,敢问这位将军如何称呼?”可能是意识到对方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纯粹武人,费国抱拳问道,言语中带有几分惊疑。

    “白水军总大将,阵雷!”阵雷平淡说道,他的语气,远不如他望向费国的目光那样炽热。

    “原来将军亦是一军主帅……”费国眼神一凛,心中不免有几分意动,毕竟众所周知,似谢安、李贤这类肩负有皇命而临时担任一军主帅的文官,其实大部分时间只是起着监军的作用,上传达天子器重之意,下调和将士袍泽关系,而真正指挥兵马、上阵杀敌的,依然是费国、梁乘以及眼前的阵雷这些真正意义上的将帅,他们其实才是一支军队真正的中心人物。

    反过来说,倘若能将这些帅级的将领斩杀,无疑能对该支军队造成严重打击,轻则士气大跌,重则三军崩溃。

    “呵!”

    似乎是注意到了费国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杀机,阵雷脸上反而露出几分笑容,朝着费国勾了勾手指,沉声说道,“费国是么?来!就按着你心中所思,来将吾辈的首级斩下!——还有你身后那个壮汉……一起上吧!”

    这家伙……

    费国吃惊地望着阵雷,继而略略转头望了一眼自己身后那位骑在战马上的壮汉,心中暗暗佩服阵雷的眼力。

    毕竟在这一路上,就连费国麾下好几名副将们,都不曾意识到他费国身旁这位临时客串冀州军将领的壮汉究竟拥有着何等实力。

    是这位壮汉籍籍无名么?

    在冀州军中恐怕是如此,可若是在冀京,这位壮汉的名气却异常响亮。

    大狱寺重牢典狱长,东岭众四天王之首,蛮骨狄布!

    或许在冀州军中,费国当仁不让是第一猛将,可若是将范围扩大到他所效忠的主公谢安身旁亲信人物,哪怕是撇开梁丘舞、金铃儿不谈,费国也不敢厚着脸皮说自己是谢安麾下最强的心腹左右。

    至少在他费国看来,北镇抚司锦衣卫司都尉漠飞,与大狱寺重牢典狱长狄布,此二人便拥有着能与他平分秋色的实力,只不过漠飞与狄布一个是皇城谍报府衙的探子头领,一个是大狱寺内看管死刑犯的典狱长。并不在大周军方体制内,因此称不上是将领罢了。

    “一起上……么?”狄布原本犹如死水般平静的眼中那闪过一丝怒色。

    此番前来江陵,他原本是充当着护送金铃儿的护卫,毕竟金铃儿在离开冀京时,身边只跟着一个叫做徐杰的金陵众刺客。

    谢府的第三女主人,还怀抱着他主公谢安的女儿。狄布怎么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金铃儿独自上路远赴广陵,更何况自从金铃儿将自己的绝招无偿教授给了漠飞后,狄布、漠飞所代表的东岭众,就欠了金陵众一个天大的人情。

    因此,于公于私,狄布都不能坐视不理,是故,他暂时撇下了大狱寺重牢的事,护送着金铃儿一路前往广陵。继而又从广陵转道金陵,一直跟到江陵。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狄布在大狱寺重牢内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他唯一的职责就是好好管教死牢内那些亡命之徒,免得那帮精力充沛的死囚整日里鬼哭狼嚎、惹是生非。

    一句话,以暴制暴,就是狄布在大狱寺内唯一的职责,相比此事。其他都是一些小到鸡毛蒜皮的琐事,根本用不着狄布亲自出马。那些充当狱卒的东岭众刺客自会代劳。

    而前些日子,金铃儿带着即将诞子的长孙湘雨离开了江陵,准备寻个僻静的地让长孙湘雨安心生育,就把狄布这个在她看来笨手笨脚的莽汉给留在了谢安身边,只带了十几个金陵众刺客便上路了,这倒是让谢安又多了一位武艺堪比费国的猛将可用。

    遗憾的是。狄布武艺虽高,但终归不懂兵事,于是乎,从秦可儿的情报中得知狄布实力的刘晴,便将这位莽汉暂时安插到了费国的军中。毕竟在她的完整计划中,费**才是主导此次战事的真正奇兵,多一员猛将,总是好的。

    针对狄布临时客串冀州军将领,费国并没有什么意见。别看狄布武艺高超,但他不懂兵事,根本无法撼动费国的冀州军主帅位置,反而是副帅马聃让费国倍感压力,毕竟私交归私交嘛!

    然而让费国感觉有些意外的是,阵雷明明不认得狄布,却能一眼看出其实力,甚至于说出你俩一起上的狂言,别说狄布面露怒意,就连费国也有些不悦。

    白水军总大将……区区秦王李慎麾下地方军的主帅,竟敢这般口出狂言?

    若不是忌惮着阵雷那简直足以媲美梁丘皓的强大武威,恐怕费国早已按耐不住了。

    “何等自负啊……阵雷将军!——过分自负,可就是狂妄了!”目视着阵雷,费国沉声说道。

    似乎是察觉到了费国话中的语气,阵雷淡淡说道,“吾辈究竟是自负还是狂妄,尔等试试便知!”

    “……”深深打量了阵雷几眼,费国对狄布使了一个眼色,异常爽快地摆出了欲联手合斗阵雷的架势。

    也难怪,毕竟费国本来就不是拘泥于单打独斗的武将,而狄布更是连武将都称不上,他的底子其实就是刺客,只不过身体太过于强壮伟岸,怎么看也不会像是漠飞、金铃儿那种飞檐走壁、来去无踪的刺客罢了。

    话说回来,与方才站在平地与唐皓、廖立较量不同,这一次,阵雷倒是很爽快地骑上了副将牵过来的战马,由此可以看出,他绝非是有勇无谋的莽夫,他看得出对方的实力究竟如何。

    不过也是,倘若他当真只是一个莽夫,秦王李慎恐怕也不会这般器重他,任命他为白水军的总大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既然如此,我等便来领教阵雷将军实力!”沉喝一声,费国与狄布拨马而出,一人挥舞长枪、一人挥动斩马刀,狠狠地砸砍向阵雷。

    “锵——!!”

    两声金戈之响,只见火星四溅之间,阵雷胯下战马两条前腿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何等刚猛的劲道!

    虎目睁圆,阵雷又是吃惊又是欢喜,硬是用双手架住费国与狄布二人的兵刃。

    “嘎嘎嘎……”

    一阵令人感觉牙酸的摩擦声响起,方才简直将唐皓与廖立当小孩子耍的阵雷,竟然在腕力上一度被费国与狄布所压制。

    但是在数息过后,只见阵雷猛吸一口气,竟然一举摊开了二人灌注着沉重力道的兵刃。

    “铛——!”

    “铛铛——!!”

    刀来枪往。枪来戟往,三个人、三匹马战成一团,论厮杀搏斗之激烈,完全不是方才的唐皓与廖立可比。

    “痛快!痛快!”打到兴起,阵雷索性将身上的挂甲都扯了下来,似这等豪迈的举动。让费国暗暗称奇。

    噼里啪啦,三人足足打了半柱香工夫,但是看三人的面色,却是依旧如常,只看得周围的周军与白水军士卒目瞪口呆。

    这厮……好恐怖的体力与腕力!

    与狄布互换了一个眼神,费国暗暗心惊,要知道,他与狄布几乎已使出六七成力道,看似是压制住了阵雷。但是事实上,阵雷并不曾受到丝毫的伤。

    当然了,这也与费国与狄布不敢全力进攻有关,毕竟长戟可是攻击方式最广的马上兵刃,可挥、可斩、可削、可戳,而眼下,阵雷还只是将手中画戟当棍子使罢了,来来回回就是挥、劈、砸这么几招。倘若说此人就会这么几招,打死费国都不信。

    费国的猜测丝毫不错。阵雷手下留情了,不,应该说他是暂时地放水了,倒不是为了别的,只不过是像之前对待唐皓与廖立那样,打算让费国与狄布尽可能地施展他二人的本事罢了。除非二人技穷,再不能让阵雷享受到那种搏命时的刺激乐趣。

    于是乎,就出现了三人噼里啪啦打成一团,却谁也无法奈何谁的局面,不出意外的话。至少短时间内恐怕是分不出胜负了。

    而就在武痴阵雷鏖战费国与狄布二人时,周军大部队强攻营寨的消息终于传入了秦王李慎耳中。

    “什么?费**两万骑兵冲破李博的营寨,长途远袭我方营寨?”

    一听说这个消息,李慎整个人差点跳起来,难以置信地望着传令兵道,“阵雷、陈昭、黄守、符敖等人呢?——坐视周军闯入营内?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承受着李慎的勃然大怒,那名传令兵咽了咽唾沫,小声说道,“回禀王爷,阵雷将军正在与冀州军主帅费国以及另外一个叫不出名的壮汉厮杀,陈昭将军已火速回到我军营内,集结将士抗击周军的骑兵,至于黄守与符敖两位将军……”

    “怎么了?”李慎沉声喝问道。

    压低着脑袋,传令兵低声说道,“两位将军尚在棘阳王与汝阳王的屯扎营地内整编藩王败军……周军骑兵这么一冲,我军数十里连营大乱,藩王军被周军杀地四下逃窜奔走,据说,是将两位将军堵死在藩王军的营内了……”

    “什么?”李慎闻言皱了皱眉,又出言询问了几名军团长以下的寻常将领位置,得到的答复与方才那两名军团长相似,一个个皆被冲散堵死在众藩王的营地里,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回到他秦王李慎的本营。

    “真该死!”李慎低声骂了一句,但是却不好说什么,毕竟整编死去的藩王的军队是他的主意,命令是他下达的,那些将领也是他派出去的,谁知道周军的大部队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强攻他数十里的连营。

    等等……

    忽然间,李慎好似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阴沉地着实令人感觉可怕。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喃喃自语两句,李慎眼眸中闪过阵阵愠怒之色。

    因为他已意识到,他犯下了一个天大的疏忽,可以说,数十里连营会落到这等地步,十余万大军竟被周军区区两万骑兵打地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皆是他秦王李慎自作自受,谁叫他打算借唐皓那支奇兵的手去铲除那些立场不坚定的藩王,故意放水,非但不出动精锐白水军协助众藩王,还要将唐皓驱赶到那些藩王的营寨呢?谁叫他急不可耐地派出了麾下的大小将领们,打算在幸存的藩王反应过来之前接管那些藩王军呢?

    倾听着部下不时前来汇报营内的战况,秦王李慎的脸色越来越差,毕竟,正是因为他一时贪心,才会中了周军的计略。

    “报!周军在临江王营内放火!”

    “报!德阳王的藩军溃败,德阳王携众逃向北面……”

    “报!黄守将军已回到本营,集结第二军,着手抗击周军骑兵……”

    “报!绵阳王藩军溃败,欲逃时被周军所杀!”

    “报!各营崩溃,黄守将军独力难挡,请求殿下速速下派将领!”

    派?

    派谁?难不成本王亲自上阵?

    秦王李慎额角青筋直冒,毕竟之前为了尽快收编众藩王军,大小将领都被他派往了各营,这下好了,他身边连个可下达命令的将领都没,以至于整个叛王军,犹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战,毫无指挥协调性,尽管兵力远胜周军骑兵,却反而被对方打地溃不成军。

    “报!当阳县传来急报,周军冀州兵副帅马聃率一万轻骑掠过当阳,正急速朝此地而来,距此仅三十里地!”

    “……”瞥了一眼最后那名传令兵,秦王李慎长长吐了口气。

    这算什么?

    费**、马聃军相继登场,下一个是什么?南营的主力周军?

    第一场仗就打算搏命么?

    有必要么?仅仅还只是第一仗正式交锋而已啊!怎么弄地跟最终决战似的?

    吐出一口恶气,李慎沉声说道,“撤!——传令三军,向西北后撤六十里立营,重整军势!”

    “王……王爷?——三位军团长皆已在着手抗击周军,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一名小校急声劝道。

    废话!难道本王不知?

    问题是,在这种混乱局势下,本王的白水军如何应战?藩王军大多是乌合之众,最多只能起到人数上的优势,损失就损失了,本王的白水军,那可是精锐,岂能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下白白牺牲?

    “传令,三军后撤六十里立营!”

    咬牙切齿地下达了命令,秦王李慎面色铁青地望了一眼周军南营方向。

    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逼本王后撤,好叫你周军能有立营之地。

    跟本王搏命……你就不怕费**与马聃军全军覆没么?那可是四万多的兵力啊!若是折在这里,本王看你还拿什么跟本王斗!

    你以为本王就真不敢跟你在这边死磕?唔?

    你以为……

    啧!算你狠!

    向来谨慎小心的秦王李慎,满脸愠色,一拳砸在面前的桌案上。

    忽然,李慎好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露出几分惊愕之色。

    “等等,似这种冒进搏命、不惜玉石俱焚的用兵方式,比起长孙湘雨,倒更像是出自另外一个人的手笔……”

    天上姬刘晴!

    眯了眯眼睛,李慎脸上闪过一阵难以置信之色。

    显然,他被他自己的猜测惊到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秦王的软肋(二)

    “铛铛铛——!!铛铛铛——!!”

    急促而密集的警钟声,响彻了这片连绵数十里的叛王军营寨。

    因为刘晴的巧妙算计,叛王军中真正堪称精锐的白水军将领分散到了各藩王营寨整编军队,直接导致费**的两万骑兵如猛虎入羊群,横行无阻,连续突破并且压制各个藩王军的营寨,将进兵的方向直接对准了秦王李慎的白水军本营。

    “吁!”

    乱军之中,一名周军将领紧勒马缰,皱眉望了一眼远处尚在混战的战场,观此将容貌,倒也并不陌生,正是谢安麾下冀州兵骁将李景。

    在楚王李彦兵败身死之后,刘晴接替长孙湘雨成为周军军师,强化了作为两翼偏师的费**与马聃军,因此,李景还有他的老搭档苏信便重新回归到了费国麾下,此番长途远袭叛王军的数十里连营,李景与苏信二人便是以万骑之将的身份应战的,即指挥万人骑兵作战的大将。

    平心而论,李景与苏信的个人武艺并不咋的,以至于唐皓、马聃、欧鹏、张栋这些原本的降将都渐渐爬上了比他们还要高的军职,尤其是马聃,几乎与身为冀州军主帅的费国平起平坐,成为了主帅谢安的副将,两翼偏师的大将。

    但话说回来,李景与苏信终归最初就是冀州兵出身,虽然武艺远不如费国、廖立、马聃等冀州军中的一线勇武猛将,但说到灵活指挥骑兵作战,他们自有自己那一套手法。

    骁将,局部战场上的主力将领,能做到对敌军带来压力,扩大己方的胜势。无法像万夫莫敌的猛将那样在危急关头独当一面,在必要的时刻遏断敌军的士气,也无法像一军主帅那样从战略层次思索战事,以最小的战术上的损失,获取最大的战略上的优势。

    但不可否认,骁将才是在厮杀战场上最活跃的。毕竟像梁丘皓、梁丘舞、阵雷这种堪称一人成军的怪物终归是极少数,一般一支军队的璀璨功勋,还是要通过军中大量的骁将带领麾下士卒一刀一枪地拼杀出来。

    “报!就在方才,苏信将军大破绵阳王藩军,亲自斩杀该叛王,朝着下个营寨进兵……苏信将军要求我军与其并进!”一名轻骑小校策马匆匆来到李景身旁,恭敬地向他传达有关于苏信的消息。

    “……”李景闻言皱了皱眉。

    两万骑兵分成两部,双管齐下、齐头并进,这是他与苏信早前便商量好的战术。因为这样非但可以做到相互掩护,才能叫叛军顾此难顾彼。

    事实上,白水军第二军团军团长黄守确实是被李景与苏信这一手搅地头昏脑涨,因此这才急忙向秦王李慎求援,请求增派将领,毕竟黄守只有一个人,挡下李景就漏了苏信,挡下苏信就漏了李景。总不能将他黄守从中劈开当两个人使吧?

    但是,这个战术却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机动性。

    不可否认,李景与苏信这一招招数,其实是从东军四将的项青与罗超那边偷学过来的,毕竟项青与罗超正是最擅长用这种战术率领东军骑兵骚扰、甚至是分割敌军的猛将,而且他们二人的个人武艺甚至能与费国比肩,除非碰到像梁丘皓、阵雷、杨峪、伍衡这种层次的敌将。否则,一般军队很难阻挡住这两柄东军的利刃。

    然而问题在于,他李景与苏信可并非项青以及罗超,麾下的冀州军骑兵也远不如东军神武营,因此。便出现了苏信已攻克所在敌营、准备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进发,而李景却还被阻挡在原地的尴尬局面。

    要知道,这种战术若是无法做到齐头并进、无法做到相互配合,那远不如将所有骑兵扭在一块使更加有效。

    而就在这时,远处一名偏将匆匆赶来,口中汇报的战况让李景着实松了口气。

    “报!此营内敌军壁将皆斩杀,我军已拿下辕门!——屏藩之围内,此路兵马藩王、德阳王李濯携贴身侍卫数十人,往营北而逃,不及追赶……”

    “不及追赶……那就某要追了!”大手一挥,李景沉声说道,“不必去理睬败军余党,放火烧营,半柱香之内,我军要赶上苏信将军的曲部!”

    说实话,叛乱的藩王的脑袋,对于李景还是颇有吸引力的,毕竟那可是造乱的藩王,足以让他升两阶武职、还能得到一笔丰厚的赏赐,可惜,眼下的局势却不允许李景带兵去追赶德阳王李濯。他这一支曲部若是与苏信拉开了距离,那么苏信曲部便成了孤军,很有可能葬送掉眼下的大好局势,并且导致苏信曲部全军覆没。

    要知道,叛王军真正的精锐,秦王麾下白水军至今都还不曾出动。

    “是!”偏将抱拳领命,向麾下士卒传达了李景的将令,然后在半柱香内,李景曲部终于赶上了苏信的进度。

    苏信、李景,由这两位周军骁将所率领的两支万人骑兵,如同两柄利刃,将叛王军这个仿佛巨兽般庞大的营寨捅了个透心凉。尽管秦王李慎得知战况后气地面色铁青,但是对此却丝毫没有办法,直到外派的白水军将领们回归本营,这才使得局势稍微转好了一点。

    但不管怎样,白水军的参战,总算是扭转了周军势如破竹的军势,不得不说,跟白水军这支精锐比起来,各地藩王的军队简直就是乌合之众。

    “急报!楚谅将军战死!”

    一名周军轻骑将最新的战况消息汇报给了李景,只听地后者目瞪口呆。

    要知道,楚谅可是他李景的副职将领,是有能力统领五千兵马的将领,颇有武力,更因为有楚谅以及另外一名副将充当先锋,李景才能安心地指挥麾下士卒,做到进兵与苏信保持一致。

    但是没想到,先锋官竟被敌军将领给斩了……

    “何人?——何人杀我军先锋将领?”李景皱眉问道。

    “据敌方将领自表身份。乃白水军第三军团长,符敖!——此人在五招内便杀了楚谅将军,武艺极强!”

    “五招?”李景闻言双目微微一眯,凭着他对楚谅的了解,他冀州军中能在五招内杀死楚谅的,恐怕就只有费国、马聃、廖立、欧鹏等寥寥数人。就连他李景也办不到。

    就在李景暗暗心惊时,又有一名轻骑策马而来,向李景禀告了另外一个厄报。

    “急报!杨进将军战死!”

    “杨进……”李景面色微变,因为这名将军杨进,正是他麾下另外一名副手先锋官。

    “死于何人之手?”李景急声问道。

    “乃白水军第三军团长,符敖!——三刀斩杀了杨进将军!”

    “三刀……”李景脑门有些冒汗了,毕竟他很清楚,他的武艺虽说比楚谅、杨进高一些,但差距并不是很大。换而言之,若是撞见那个符敖的是他李景,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汉中南郑白水军,不愧是秦王李慎麾下嫡系兵马,其第三军团长一露面,便连斩我军两员勇将,这份武艺,恐怕能与费帅相提并论了……

    可惜。本来还想看看是否能从秦王李慎本营那边占到些便宜,结果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而折了楚谅、杨进二人……

    啧!

    咬了咬牙,李景当机立断地喝道,“传令下去,全军改变突进方向,从秦王白水军本营旁掠过!——尽量避免与白水军交兵!”

    “是!”

    因为见识到了白水军第三军团长符敖的武力,李景当即便打消了之前想杀入秦王李慎本营的诱人念头。率领着麾下的骑兵,从李慎本营的一侧掠过,袭向其背后一处藩王军营地。

    而另外一边,苏信曲部也碰到了与李景相似的遭遇,两位先锋将被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逐一斩杀。而且异常轻松。

    吓出一身冷汗的苏信连忙也改变了突进的方向,像李景那样,从秦王李慎本营的另外一侧掠过。也难怪,因为灵活性才是他们所用的这个战术的中心,说白了就是挑软柿子捏,尽可能地杀伤相对较弱的敌军,以保证己方在兵力与士气上占据绝对优势。

    遗憾的是,秦王李慎显然不会坐视苏信与李景这般肆无忌惮地扩大战果,当即命令白水军对周军骑兵展开攻势,以至于在一炷香工夫内,周军两万骑兵便锐减三千人,比苏信与李景之前攻打那些藩王营寨时所损失的兵力加起来还要多。

    “白水军……真他娘的强啊!”冲锋势头受挫的苏信暗自低骂一句,回顾左右说道,“发讯号,撤了!”

    左右心腹侍卫点了点头,手握强弓,朝天射出三枚火箭。

    “将军,苏信部发出撤退讯号!”李景麾下一名将领注意到了黎明前夜空中的三枚火箭,连忙将此事提醒自家将军。

    “要撤了么?——看来苏信那边的情况与我军也大致相似……”嘀咕了一句,李景暗暗松了口气,毕竟那个白水军第三军团长符敖,着实给他带来了不少压力。

    “撤!”

    一声令下,李景麾下曲部骑兵转了一个小圈子,沿着来路又杀了出去。

    “唔?”似乎是注意到了周军骑兵的异动,白水军第三军团长符敖微微皱了皱眉,半响后恍然说道,“原来如此!——看来周军此番也没打算与我军死磕……占到便宜就走么?”

    “将军,追么?”一名偏将询问道。

    符敖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殿下已下达命令,不必过于追赶周军,只要将其逐退便好!——在此之后,我军撤出营地,朝西北后撤六十里立营!”

    “撤……撤六十里?”那名偏将闻言目瞪口呆,一脸难以理解地问道,“王爷为何要撤离此地?”

    废话,没看到我军被周军这一手打乱了阵脚么?自然要后撤重整军势了!

    瞥了一眼那偏将,符敖沉声说道,“此乃殿下之令!——好了,我军就跟着那李景曲部,沿途招收藩王溃军,有多少收多少。不必与周军交兵!”

    “……是!”

    “不过话说回来,殿下也太谨慎了,就算真打起来,也不见得我军就会落于下风啊……”望了一眼李景所在的方向,符敖微微皱了皱眉,低声嘀咕了几句。

    “什么?——将军方才有说什么么?”

    “不。没什么……”符敖微微摇了摇头。

    而另外一边,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也并没有死命地追赶苏信,于是乎,苏信与李景携偷袭得胜之势,风风光光地再度杀了回去,而白水军则远远地吊在他们身后,与其说是在驱赶李景与苏信,倒不如说聚拢着众藩王的溃败之兵。

    终于,李景与苏信又杀回了费国与狄布所在的地方。而这时,费国与狄布竟然还没与白水军总大将分出胜负。

    “铛!”

    一戟压制住费国的长枪,阵雷瞥了一眼原路返回的众周军骑兵,古怪说道,“如此大好时机,不趁势攻入我白水军本营么?”

    “应该是被打回来的吧?”一面与阵雷拼着力气,费国一面笑着说道,“李景性子稳重。苏信那可是习惯占人便宜的主,要让他乖乖撤兵。想必是在你白水军那边吃了亏吧?——若是顺利的话,那小子早攻到你们白水军本营去了!”说着,他深吸一口气,猛地震退了阵雷,与狄布勒马后退了几步。

    “这就要走了?吾辈可还没打够呢!”挥舞了一下手中画戟,阵雷目视着费国。沉声说道。

    “没办法,谁叫我军两路先锋将都受挫了呢?——眼下还不是与贵军死磕的时候,既然占到了便宜,自然要见好便收,免得到时候无法抽身……”耸了耸肩。费国轻笑着说道,说完,他瞥了一眼阵雷,语气莫名地说道,“将这场未打完的较量延后,如何?”

    尽管说话时费国显得很轻松,但事实上,他心中却暗暗戒备着,毕竟他与狄布都很清楚,在他们面前的阵雷,恐怕至今都还没施展真正的本领。

    配招,这厮从头到尾都是以配招的方式在跟他费国以及狄布较量,类似那种师傅与徒弟切磋时所用的方式,让他与狄布打地十分尽兴,但是,却丝毫伤不了眼前这个怪物。

    “可惜!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好了……”打量着浑身微微有些冒汗的费国与狄布,阵雷眼眸中闪过一阵犹豫之色,最终,他微微叹了口气,收起画戟,点头说道,“似你二人这般猛将,必定能让吾辈好好享受一番搏杀的乐趣。若是仓促间将你二人斩杀,那实在太可惜了……”说着,他竟拨转马头,带着留下的白水军骑兵就这样自顾自地离开了。

    “……”眼瞅着阵雷转身离开的背影,狄布擦了擦额头的热汗,一脸古怪地低声说道,“该说是我二人逃过一劫么?”

    “可能吧……”费国苦笑一声,并非只有狄布清楚阵雷方才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很简单,再有小半个时辰,费国与狄布就会被阵雷逐渐逼出全部实力,并且在阵雷配招的情况下,达到眼下个人实力的最巅峰阶段,说白了,阵雷方才只是在逼迫二人使出全力的前提下,陪着他二人打了一场热身的切磋罢了。

    “那家伙真的是人么?”狄布一脸诧异地说道。

    “呵!倘若狄布兄你见识过梁丘皓的武力,想必就不会说出这番话了……”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他险些被梁丘皓一刀斩杀时的情景,费国微微一笑,淡淡说道,“还好,至少对此人还有一战之力……”

    果然,这世间堪称怪物的着实不少,但若是见过了陈帅……唔,见过了梁丘皓,无论碰到怎样的怪物,都不会再感到如何震惊了……

    回想起那坛摆在谢安帅帐内的梁丘皓的骨灰,费国长长叹了口气,毕竟他对梁丘皓始终报以着崇敬,哪怕后者曾险些一刀将他杀害。

    “走吧,狄布兄!——该撤了,占到便宜就撤!”

    “唔!”

    与此同时,在周军南营帅所,天上姬刘晴终究还是抵不住谢安的追问,将真正的计划告诉了谢安,只听得谢安咋咋称奇。

    “唐皓与廖立竟然只是诱饵么?——费国那支偏师才是真正的奇袭兵马?”惊讶地望了一眼刘晴,谢安点了点头,说道,“对!对!丘阳王世子李博就算再精于用兵,可是缺少猛将坐镇的他,挡不住费国的……楚王李彦尚在时,费国只不过无心与李博交兵罢了,故而维持有五五的局势!——留下欧鹏拖住李博,叫费国两万骑兵袭李慎本营,倘若李慎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急着收编藩王的溃军,那此战……我军可就占了大便宜了!”说着,谢安转头望向刘晴,疑惑问道,“你为何断定李慎会当即派部将收编藩王的溃军?”

    刘晴闻言淡淡说道,“越是谨慎的人,就越发清楚什么叫做夜长梦多,藩王军的那些王爷们,也并非个个都是蠢蛋,待细想一番后,他们应该也能想到,李慎是故意将唐皓与廖立往他们那边引,既然如此,李慎自然要在那些王爷们反应过来前,尽快地控制藩军咯!——待木成舟、米成炊,就算那些王爷们惊觉过来,也奈何不了李慎!”

    “唔,有道理!”谢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忽而皱眉问道,“话说,你说你真正的意图是逼李慎后撤,你怎么断定李慎不会发狠与费国以及马聃他们拼命呢?”

    “不会的!”摇了摇头,刘晴一脸笃定地说道,“性格谨慎稳重的他,不敢赌,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战败几率,他也不敢赌!——这便是李慎最致命的弱点!”(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秦王的软肋(三)

    “弱点?”谢安望向刘晴的眼神中露出几许错愕。

    大周前皇帝李暨膝下九子,除了嫡皇长子周怀王李勇英年早逝外,其余八位皇子谢安都见过,并且多多少少地都了解那几位的xìng格。

    其中给谢安印象最深的,让他最为忌惮的,除了yīn狠毒辣的皇次子周哀王李炜外,便数皇三子秦王李慎与皇五子安陵王李承。

    或许有人会问,皇四子燕王李茂与皇八子贤王李贤难道谢安就不忌惮么?事实上,谢安的确并不忌惮后面那两位。

    理由很简单,燕王李茂重武轻文、刚愎自用,虽虎踞渔阳,坐拥幽州之地,手中攥着北疆十万强兵,但是在谢安看来,李茂对朝廷的压力,其实也就只有那十万jīng兵而已。

    撇开北疆的众多兵马不谈,燕王李茂还剩下什么?武不如梁丘舞、智不如长孙湘雨,别说整个冀京朝廷,单单谢安那一家子都能玩死这个目空一切、自认为天下无敌的皇四子。

    再说李贤,别看李贤在大周军方并没有什么势力,但是事实上,只要他振臂一呼,大半个江南的绿林豪杰们皆会投奔他而去,不费一锭银子、一袋米粮,他也能在短时间内聚集一支数万绿林豪杰组成的军队,这也是李贤为何敢孤身前往江东拖延伍衡那一支的太平军的根本。

    但是,这位贤王殿下君子气太重,行事遵从道义礼法,又太顾及大周社稷,哪怕曾一度遭金铃儿行刺,险些命丧黄泉,也难以改变他仁义的一面。

    正所谓君子欺之以方,只要办法得当,李贤其实是众皇子中最容易对付的一位。

    谁最难对付?

    皇三子秦王李慎!

    当年,yīn狠的前太子周哀王李炜在冀京几乎是一手遮天,除了同胞弟弟李承外,恨不得将其他皇弟都杀了,但是呢,一直被李炜视为眼中钉的李慎却活地好好的,甚至反过来将李炜给拖死了。

    尽管李炜的死,大半得归罪皇五子安陵王李承,但是试想一下,若非秦王李慎平rì里谨慎小心,让李炜始终抓不着把柄,他又岂能活地这般滋润?

    然而眼下,刘晴竟说谨慎却是秦王李慎最致命的弱点,这着实有些出乎谢安的意料,但是细细一想,谢安却觉得刘晴的话确实有她一定的道理。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么?”谢安失笑地摇了摇头。

    瞥了一眼谢安,刘晴自顾自说道,“其实在一个半月之前,我始终觉得,我能赢你家府上二房……我能在那场战事中打赢长孙湘雨!”

    “哦?”虽然有些意外刘晴为何突然扯到这件事,不过谢安还是想听一听。

    “长孙湘雨谨慎不逊李慎,以正御兵,为人过于自负,我一直觉得,只要我能出奇兵扰乱她的计划,令她心烦意乱,我就有机会打败她……就像你当初在湖口对我所做的事一样!”刘晴似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谢安。看得出来,谢安当初那一招故弄玄虚之计,直到今rì,刘晴犹耿耿于怀。

    “好微妙的说法……我对你做什么了?”可能是注意到了秦可儿揶揄的目光,谢安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刘晴,毕竟刘晴那句话在外人听来确实很容易产生误会。

    或许是没心情跟谢安在这件事上争吵,刘晴也不理睬这个打岔的男人,自顾自说道,“虽然我最终还是落败了,但是我并不觉得我的计策有什么漏洞……长孙湘雨谨慎,绝不轻易涉险,我若想赢她,就只有与她赌运气!”

    “赌运气?”谢安皱了皱眉,疑惑说道,“湘雨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不可能与你赌运气!”

    “所以我才有机会赢!”深深望了一眼谢安,刘晴正sè说道,“我当然清楚她不会赌,所以才要逼她与我赌运气!——不出意外的话,在没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她应该会选择暂时退让……她退我进,步步紧逼,长此以往,我就能赢她!”

    听闻刘晴此言,谢安心中有些不舒服,毕竟长孙湘雨是他的女人,他可没法忍受外人在背后说她的不是。

    “就算你这么做,你以为湘雨会看不出你的意图?”

    “看出又何妨?”瞥了一眼谢安,刘晴淡淡说道,“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就算她看出了我的意图,她也不敢与我赌命!——她会退让……她可是冀京名门长孙家的嫡女,如何会舍得与我这个亡国公主的女儿赌命?”

    “……”谢安闻言眉梢微微一挑。

    算你运气好,遇上的是xìng格变好后的湘雨,换做四年前你试试?

    赌命?

    嘿!换做四年前的湘雨,什么都能跟你赌,别说赌什么xìng命,她甚至在闲着无聊时用她自己xìng命、整个长孙家、整个冀京城的军民、甚至是皇位,来赌李茂与李炜会不会因为她设计陷害梁丘舞的事而自相残杀。

    你所说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谢安在心中暗暗摇头,毕竟,只有他最了解四年前的长孙湘雨究竟是怎样的女人。

    四年前的长孙湘雨一旦心狠起来,那可是会不惜拉着全天下的人陪葬,只不过近些年来她逐渐收敛了xìng子,渐渐变得有人情味了,变得比较在意家人了,尤其是在成婚怀孕之后,品xìng端正地让谢安刮目相看。

    不过话虽如此,这些事谢安却不好说出口,毕竟作为丈夫,他也有必要替自己的妻子遮遮羞,掩盖某些当年的劣迹。

    “这与你所说的秦王李慎的弱点有什么关系么?”谢安不动声sè地岔开了话题。

    “当然有!”可能是想到了自己败给长孙湘雨的事,刘晴颇有些郁闷地吐了口气,正sè说道,“长孙湘雨之所以能赢我,并非是我选择的战术有什么不对,而是她深谋远虑,比我考虑地更加周全……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这半大的丫头竟然会称赞湘雨?

    谢安错愕地望着刘晴,咳嗽一声,不动声sè地说道,“没什么,你继续说。”

    “……”可能是从谢安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什么,刘晴懊恼地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方才说了,长孙湘雨能赢我,是因为她比我更加聪明,并非是我选择的战术有什么漏洞,但是秦王李慎……我不觉得他在智谋上胜我一筹!”

    “原来如此!”摸了摸下巴,谢安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你将本来对付湘雨的办法,用到了李慎身上?”

    “唔!”刘晴点了点头,一脸笃定地说道,“事实上,就算一切顺利,费国按照计划攻入叛王军的营地,李慎依然有反击的实力,甚至于,要将费国全军歼灭,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是我的话,绝不会坐视费国在袭了我军营寨后从容退后!”说着,她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谢安。

    湖口的夜袭是么?

    谢安颇有些郁闷,毕竟那回,他真心觉得能够一举击溃刘晴的兵马,至少能做到重创刘晴,可结果,刘晴临危不乱,施妙计竟然反过来全歼了谢安派去袭她营寨的一万骑兵。

    哪怕是直到如今,谢安心中依然还有些芥蒂。

    故意提那件事……这算是报复自己么?

    瞥了一眼似乎有些炫耀意思的刘晴,谢安用较为平淡的语气jǐng告道,“若你打算留在我军,最好别再提过去的事,你应该清楚,大梁军的将士们有多想杀你……记住你的身份!”

    刘晴闻言面sè微变,恨恨地望了一眼谢安,咬咬牙继续说道,“遗憾的是,李慎不敢赌!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只想着赶走费国等人,然后着手聚拢藩王的溃军,后撤数十里,重整军势,另立营寨,待一切准备就绪,再行与你周军交兵!——如此,我的目的便达到了,周军与叛王军之间,终于有了一块可供交战的战场!”

    “唔……”谢安长长吐了口气。

    在他看来,撇开刘晴那些报复他亏待她的言语、与对败于长孙湘雨的怨念不谈,单论她谋划秦王李慎一事,谢安不得不承认,倘若在双方均势的情况下,就算是长孙湘雨想击败刘晴,恐怕也不是十拿九稳。

    天上姬刘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用计谋确实有她独到的地方,甚至于,在这方面毫不逊sè长孙湘雨。

    “那么之后呢?”谢安沉声问道。

    似乎是听懂了谢安话中的深意,刘晴颇为自负地说道,“你觉得我会输给秦王李慎?”

    “这个嘛……”谢安微微一笑。

    平心而论,他丝毫不觉得刘晴会输给李慎,毕竟刘晴可要比李慎更加明于计谋、jīng于用兵,而最关键的一点是,刘晴恰恰就是最克制秦王李慎那种谨慎的人选,比长孙湘雨更加合适。

    若是长孙湘雨为军师,只要李慎不露破绽,长孙湘雨多半会选择等待时机,或者自己创造有利的局势,一旦觉得十拿九稳了,那么长孙湘雨才会选择大举进攻。

    但是这样一来,虽说长孙湘雨最终能赢李慎,但是时间却拖得太久了,搞不好这边还在对峙僵持,江东那边李贤就已经兵尽粮绝了。

    而刘晴不同,她不像长孙湘雨那样奉行必胜的兵法,只要她觉得有机会,她就会选择进兵,哪怕胜率其实计较起来很小。

    总之,刘晴的兵法,要么大胜、要么大败,胜的话以弱胜强也能办到,但若是败了,那就彻底输干净,就像她眼下这样,连自己搭进去了,若是谢安有心对她动些歪脑筋,她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当然了,这是指她碰到像长孙湘雨这样在智谋上势均力敌的对手,倘若对手是智略逊她一筹甚至几筹的人,几乎没有输的可能。

    也是,似长孙湘雨、刘晴这等妖孽,纵观天下又能有几个?至少在谢安见过的女人中,再也找不出第三个来,哪怕是秦可儿,也逊sè二人许多。

    不过谢安也清楚,刘晴之所以会用这种近乎于急功近利的策略,那是因为她对周军根本就没有丝毫归属感,周军的损失不会给她造成什么影响,就像许多年前长孙湘雨牺牲了高阳八万军民帮助李茂与梁丘舞战胜了十万外戎一样。

    而一旦刘晴对大周产生了归属感,那她无疑会变成第二个长孙湘雨,rì后若是再想用此类的奇兵,也会思前想后好好琢磨一番,尽可能地做到减少伤亡。

    说白了,眼下的刘晴,可以说是了然一身,除了报复伍衡,已经找不出什么活着的目的,就像谢安最初碰到的长孙湘雨那样,缺少一件能够约束她的事。

    约束……么?

    谢安不由自主地打量了几眼刘晴那依然还显得青涩的容貌与身体,待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连连摇头,急忙将心中那个可怕的念头抛之脑后。

    望着谢安这般作态,刘晴有些误会了,冷哼一声,皱皱眉不悦说道,“怎么,你好似不怎么相信我能赢过李慎?”

    谢安自然不敢细说他方才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什么,只好含糊应了一声,这使得刘晴更加不悦,咬牙说道,“只要你莫要质疑我的决断,我自然能赢过李慎!——不过……”

    “不过什么?”

    刘晴迟疑了一下,望着谢安沉声说道,“我若是助你赢了李慎,待你前往江东援助李贤时,带我一同前往,并且……我依旧是你周军军师,直到伍衡授首之rì!”

    竟然反目成仇,打算倒戈覆灭曾经付出了许多心血的太平军……

    看来大舅哥的死,给这丫头的打击还真是大啊……

    谢安心下暗暗叹了口气,毕竟他早已从梁丘舞口中得知了某些事,而这某些事,正是出自刘晴之口。

    “到时候再说吧,你眼下需要关注的,是秦王李慎,而不是伍衡!”说着,谢安撇开头去,倒不是对刘晴冷淡,只是方才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想法,让他不怎么敢直视刘晴。

    “是想看我表现么?”刘晴闻言冷笑一声,虽说有些失望,不过见谢安并未拒绝,她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她并不着急,毕竟长孙湘雨不到两个月就要诞子,此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休养,根本没办法助夫婿谢安征战江东。

    问题在于李贤,在于那个据说智谋不下于长孙湘雨的八贤王殿下……

    刘晴很清楚,谢安之所以征用她为军师,无非就是长孙湘雨诞子在即、李贤又得远赴江东拖延伍衡,但是一旦谢安战胜秦王李慎后回援江东,李贤一样能够胜任军师一职,而到时候,她刘晴的作用就小了。

    换而言之,刘晴若想借助周军报复伍衡,就只有在谢安与秦王李慎交兵的这段时间内,取得谢安的信任,但是,这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难不成真要自己学她?

    “……”刘晴用异样的古怪目光望向屋内的秦可儿,脑海中幻想着她光着身子侍候谢安的景象,只吓地浑身一颤,让谢安与秦可儿莫名其妙。

    而与此同时,在白水军本营、秦王李慎帅帐,秦王李慎正坐在帐内,一面揉着脑门,一面听部将汇报此番夜袭的损失情况。

    正如谢安所言,凭借着刘晴的巧妙设计,此番周军可算是占了大便宜,前后两次奇袭直接让叛王军蒙受巨大损失,被周军杀死的,再加上在混乱局势下自相践踏而死的,叛王军此番的兵力损失几乎多达四万,让原本兵力多达十四、五万的叛王军,在一战之间缩水到十万左右。尽管损失的都是各地藩王的卫戎军,但是秦王李慎亦倍感心疼,终归那是四万兵力。

    而相比之下,周军的损失要小得多,满打满算也只有八千左右。四万兵力换周军八千士卒,这还不包括被焚毁的辎重、旗帜、器械,还有即将要放弃的数十里连营。

    听着那些损失的数字,李慎心中滴血。

    一念之差,当真是一念之差,若非他贪心,将借唐皓与廖立那支奇兵的手铲除那些藩王,真正做到掌握十余万军队,他决不至于落到这种田地。

    这时,帐幕一撩,白水军总大将阵雷迈步走了进来。

    “阵雷,有人向本王通报,你非但放走了周军的唐皓与廖立二将,就连费国与另外一个不知叫什么的大汉……”

    “狄布!”阵雷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啊?哦,狄布是吧?”李慎愣了愣,继续说道,“连费国与狄布也放走了,不曾用你真正实力与其交手……你可知,此战我军可是损失了近乎四万兵呐!”

    “损失的皆是藩王的乌合之众罢了,对殿下的实力无损!”顿了顿,阵雷沉声说道,“今rì不怎么尽兴,待下回,吾辈替殿下杀了那费国便是!”

    “……”李慎闻言望了一眼阵雷,不由又想到了两年前他派阵雷讨伐在汉中作乱的上庸山贼张固。当时阵雷在正面战场依靠指挥就打败了张固,但是最后,阵雷却选择与张固单挑,更自作主张地说,只要张固能击败他,他便即刻撤兵,rì后就算张固继续在上庸一带作乱,他也绝不在踏足此地一步。

    这是何等优厚的条件!

    当时已处于绝望的张固闻言心cháo澎湃,发挥出了远超平rì里的实力,然而仅仅五招,就被阵雷斩落下马。

    这种事,在李慎看来简直就是愚蠢之极,毕竟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似阵雷这般做法,总有一天会死在他自己手上,但是阵雷却依然乐此不疲,用他的话说,就是他十分享受那种互搏xìng命的刺激,死亦无憾!

    不过既然阵雷已经这么说了,李慎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至今为止,还没有阵雷杀不了的人。

    “好了好了,你的事本王就不多说了,准备一下后撤事宜吧!——对了,那些个前些rì子逃到本王这边的太平军败将,一个叫齐植、一个叫徐乐对吧?——叫他二人过来,本王有些事要与他二人细说!”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李慎眼眸中闪过几分冷sè。

    “是!”

第一百零一章 进退

    “报!葫芦谷叛王军全军后撤!”

    最新的战况消息,由周军的斥候传到了谢安耳中,然而听到具体的情况后,谢安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什么?李慎一口气后撤九十里?”谢安错愕地望着前来汇报消息的斥候。要知道按他与刘晴之前的估计,秦王李慎最多也就是后撤个五六十里,不会给周军太多的空间建立营寨,但是结果,李慎却很是大方地后撤了九十里。

    是怕我周军趁他重建营寨的时候偷袭他么?

    谢安失笑般摇了摇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一变,喃喃说道,“葫芦谷西北九十里……本府若是没记错的话,那里是……”

    “麦城!”在距离谢安半丈左右的桌旁,刘晴语气平静地说道。

    “喂喂,这可不太妙啊……”站起身走到桌旁,谢安目视着桌上的行军图,皱眉说道,“这样一来,不反而是我军左右为难了么?”

    刘晴闻言默然不语。

    毕竟按照原本的计划,秦王李慎舍弃现有的营寨后撤,周军亦弃营追击,双方是同样处于没有营寨掩护的情况下。如此,刘晴与李慎的差距就能体现出来,毕竟刘晴亦是崇尚进攻的军师,而李慎呢,谨慎的性格决定他十有**会选择防守反击的战术,而在这种双方都失去营寨作为掩护的情况下,李慎凭什么来阻挡刘晴的进攻?

    但是眼下,秦王李慎却向后多退了三十里地,入驻了麦城,这使得刘晴原先的计划几乎打了水漂。毕竟麦城虽说只是寻常的县城,城墙顶多两丈高。以金陵众与东岭众刺客门的敏捷身手来说,要翻越这种土墙根本不需要借助另外的工具,找个同伴搭把手垫脚便能轻松越过。可即便如此,那终归也算是城墙,多少也能起到防守的作用,至少对周军的一般士卒而言是这样。这样就使得叛王军与周军的立场处境发生了改变。

    本来。叛王军在一边重建营寨的同时,还要提防着周军的偷袭,毕竟刘晴可不会让李慎如此轻易地重建一座营寨。可现在好了,李慎直接率领士卒入驻了麦城,根本不需要再建什么营寨,反而是周军这回得提防叛王军的偷袭,毕竟李慎也不会傻到眼睁睁看着周军站稳脚跟而不采取任何行动。

    这便是谢安方才那句左右为难的真正意思,若是不进兵,刘晴此前谋划的一切全然失去了意义。待秦王李慎收编了众藩王的军队后,他的军势显然是会不降反增,不复之前那种各自为战、一盘散沙的局面,因此,给周军带来的压力也要远胜之前。

    到时候,周军好不容易创造的优势,就会一点一点地消失,直到双方持平。从而陷入持久战,这是谢安不想看到的。毕竟他希望最好能在年前就打败秦王李慎,这样一来,他便有充足的时间从南阳郡赶往万里之外的江东,援助八贤王李贤。

    但倘若进兵的话,想想也知道周军势必会步入不利的局面……

    “进兵吧!”刘晴淡淡的一句话打断了谢安的思绪。

    “什么?”

    望了一眼谢安,刘晴平静说道。“你不是打算在年前结束战事么?只剩下不到四十日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带着几分期待,几分莫名,低声说道。“顺便让我也见识一下,你曾经在长安城下所用过的战法……一夜城!”

    “……”望着刘晴眼眸中那几分期待,谢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同日,谢安收到战报,川谷附近的丘阳王世子李博在秦王李慎后撤九十里的同时,亦率领着麾下残部三万多人向西北后撤,撤到了一座名为枝江的县城。见此,费国当即向南营报告此事,在请示过代军师刘晴后,举兵前进,在距离枝江县城二十里的位置停留,准备立营诸事。

    次日,周军南营的主力穿越葫芦谷,抵达南岭西侧,唐皓作为先锋将,先行赶到麦城附近,在距离麦城二十里的位置驻扎,派出士卒砍伐林木,一副准备造营的模样。

    “真打算跟过来啊,那谢安……”

    在十月二十五日的清早,秦王李慎身披着狐绒的御寒大衣,站在麦城东城门顶上,眺望着在院方雪地中忙碌着的周军士卒。

    在旁,白水军第一军团军团长陈昭环抱双臂目视着院方,咧嘴轻笑说道,“周军还真是不怕死啊,竟然堂而皇之地在我军眼皮底下造营寨……太瞧不起人了啊!”

    “殿下打算就这么看着周军立营么?”第二军团长黄守压低声音问道。

    “呵呵,”李慎轻笑一声,反问道,“城外的唐皓部,有多少人?”

    陈昭闻言抬手远望,皱眉说道,“初步估计,大概两万人不到,应该是先锋军吧……”

    “那周军有多少人?”

    “据那些太平军的残兵败将所言,周军眼下情况,应该是左翼费**三万人,右翼马聃军两万人,以及南营主力六万人左右,大约十一万到十二万左右……”

    李慎闻言一笑,淡淡说道,“既然如此,着什么急?——那边唐皓两万人,很明显是来探路的,谢安与李贤的大部队还在后方呢!”

    “可是,万一周军建好了营寨……”

    “建好营寨?”李慎闻言哈哈大笑,摇头说道,“那唐皓伐林木造营的速度,你们也瞧见了,即便他再快,单单建造一排营栏就需两三日光景……不必急在一时,待周军即将竣工时,我等再出兵袭他营寨足以!”

    众将闻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毕竟李慎的办法确实是最为省心省力。

    “报!”一名斥候匆匆而来,叩地禀告道,“发现周军主力,据此四十里,日落之时或可抵达此地!”

    “来的还挺快啊……”李慎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毕竟他也没料到,周军竟然如此大胆。

    在旁,陈昭舔了舔嘴唇,低声说道,“殿下,不如今夜末将前往偷袭?——周军远来。士卒疲惫,正是偷袭的大好时机,切不可叫其站稳脚跟!”

    “你以为周军中的智囊就想不到偷袭之事?”李慎瞥了一眼陈昭,心中不由想起了两日前那桩吃了大亏的败仗。

    平心而论,李慎并不觉得自己当初的判断有什么失误的地方,比起众藩王军形同一盘散沙,自然是将那些军队全数归于他手掌更为妥善,可他没有想到,周军那位军师。竟是针对他这个判断用计,以至于拥有整整十余万兵力的叛王军,竟被区区三四万周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尽管未伤及李慎的白水军,但是各地藩王的藩军却是损失了不少。

    这份智谋,李慎自思难望其项背。

    在他的印象中,纵观天下之大,能想出这般巧妙的连环计的,恐怕也只有长孙湘雨、李贤以及刘晴三人。但是前二人就算想得出这等妙计,也未见得有投石问路的勇气。毕竟那个连环计的关键在于他李慎会不会因为贪心而打算借唐皓与廖立的手铲除各地藩王,从而控制整个叛王联军。倘若他李慎当时并没有那个心思,直接叫白水军剿灭唐皓与廖立那支实际上只是诱饵的奇兵,非但这两员周军的猛将以及他们麾下四千人得死在叛王军营内,就连后续的费**与马聃军也要有大麻烦。

    只有刘晴了……

    虽然并不清楚刘晴这位曾经的盟友为何会在周军、甚至于为何会反过来相助周军,但是凭借着那晚的计策。李慎多少也已经猜到,他那晚究竟是败在何人手里。

    天上姬刘晴……

    自己的预感还真是灵验啊……

    一想起曾经估测过,那刘晴可能会成为自己日后的劲敌,李慎一脸疲倦地揉了揉脑门,长长吐了口气。

    “冻周军一夜!——即便周军的主力军赶到。周军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建好营寨,如此,不妨叫他们在这天寒地冻的雪地上冻上一宿,待明日日出时分,我军正式对周军用兵!”想了想,李慎做出了最谨慎的对策。

    虽说陈昭夜袭的建议也不错,可问题是,李慎不觉得刘晴会在这种小事上出现疏忽,既然如此,不如叫对方担惊受怕地过一宿,在那天寒地冻的雪地上冻一宿,待明日日出,待周军士卒一个个冻地四肢僵硬、手脚麻烦,岂还有什么战力与叛王军厮杀?

    想到这里,李慎轻笑一声,转身下了城楼,到城内暂时落脚的府邸内烤火去了。

    没有一个人想到过,周军是否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建起一座足够容纳数万人的营寨,毕竟这种超过世俗概念的事,在他们看来几乎有如神话般不可思议。

    “叛王军……看样子没打算出城呢!”

    在秦王李慎与他麾下部将们远远关注着唐皓军的同时,唐皓亦密切注意着麦城的一举一动,毕竟论处境,周军可是要远远不利于叛王军。

    “是松了口气吧,唐帅?”伴随着一声揶揄玩笑,苟贡从后面转了出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唐皓。

    唐皓闻言微微一笑,点头说道,“说的是呐,说句玩笑话,唐某实在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那位代军师,何以每每捞到这等惊心动魄的苦差事呢?”

    “唐帅这话说的,两日前那回夜袭,连大人都说了,唐帅与廖立将军才是首功,居费帅之上呢!”苟贡笑呵呵地说道。

    唐皓闻言苦笑摇头不已,毕竟他与廖立本来就不是小鸡肚肠的男人,在被谢安嘉奖了一番后,实在不好意思再找刘晴理论什么。再说了,刘晴的做法其实与长孙湘雨持兵权时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廖立如何了,苟少卿?”

    见唐皓问起廖立的伤势,苟贡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说道,“在下医术远不及三夫人,不过也已替廖将军敷了药,依在下看来,廖将军的伤势大多都是皮外伤。而且伤口不深,倒也没什么大碍,问题在于……”

    “精神状况么?”

    “唔!”点了点头,苟贡低声说道,“不出差错的话,廖立将军之所以昏迷不醒。在于他的精力与体力皆被榨干了,并非外伤所制……那个阵雷,当真强到这种地步么?”

    唐皓闻言长长吐了口气,苦涩说道,“差距太大了,唐某无法判断那阵雷的真正实力……不过有件事唐某可以肯定,那阵雷若是真心要斩唐某与廖立,恐怕十招之内便能办到!”

    “……”苟贡微微色变,喃喃说道。“叛王军中,竟然有那等猛将么?这样的话,便不得不叫我那三弟出马了……”

    “漠飞漠都尉?——话说回来,好些日子没瞧见漠都尉了,据说情况不怎么乐观?”

    苟贡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小子啊……梁丘皓的死,给他的打击也是相当沉重呐。这几年来,那小子拼了命精研武艺。不惜拉下脸恳求三夫人传授绝招……终于熬到有机会、有能力与梁丘皓一决胜负,结果却发生了那样的事……唐帅应该也听说了吧?”

    “略……略有耳闻!”唐皓有些尴尬地说道。对于漠飞的事,他多少也了解一些,知道那位谢安麾下如今的第一刺客,在除下脸上蒙面黑巾的情况下甚至连冀州兵寻常士卒都不如,但是当着苟贡的面。唐皓却不好多说什么。

    “总之那小子现在不知躲到哪去了,在他摆正心态前,恐怕是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对了,营寨建造的情况如何了?”苟贡叹息着说道。

    见苟贡岔开了话题,唐皓也知道他不愿再细说此事。倒也不再追问,顺着他的话说道,“按照那位代军师的吩咐,不紧不慢地砍伐林木,不至于叫秦王李慎瞧出什么端倪……呵,李慎多半觉得,我军无法在短日内建好营寨……”

    苟贡闻言点了点头,继而压低声音皱眉说道,“大人的主力军今日傍晚时分便会抵达此地,若是刘晴所言属实,今晚就是我军唯一的机会……秦王李慎十有**会打算冻我大军一宿,明日正式展开攻势,倘若我军今夜无法建起营寨……”

    似乎是注意到了苟贡脸上的担忧之色,唐皓嘴角扬起几分笑意,轻声说道,“苟少卿不曾听说过么,大人的一夜之城!”

    “一夜之城?”

    “啊,在一夜之间,建好一座容纳十万人的营寨!”

    “这怎么可能?!”苟贡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之色,毕竟当初谢安与李寿讨伐西凉叛军时,苟贡以及他众多东岭众的兄弟,尚依附着前太子李炜,居住在冀京,因此,不曾亲眼目睹那桩盛事。

    “哦,对了,当初长孙军师刻意封锁了消息,下令我等不提此事,因此,苟少卿恐怕不知……不过唐某当初倒是有幸得见!”说着,他朝着苟贡眨了眨眼睛,轻笑说道,“请拭目以待,苟少卿,大人的一夜之城!”

    “……”望着唐皓那自负的表情,苟贡茫茫然地点了点头。

    可容纳数万人的营寨,当真能够在一夜之间建好么?

    除了当年有幸参与长安战役的周军将士外,恐怕没有人相信这种荒诞无稽的事,直到次日清晨,一座冰晶闪闪的城堡伫立在麦城外的雪地上。

    甚至于,由于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兼又有已明白内中道理的唐皓帮忙,谢安此次所建的冰雪城堡,建造速度更快,待黎明时分叛王军士卒反应过来时,他们只能望着那座在初阳下闪闪发光的城池目瞪口呆。

    “报!周军……周军在城外已建好营寨!一夜之间,便建好了营寨!”

    黎明时分,当这个消息传到秦王李慎耳中时,当时正在落脚的府邸大厅内喝茶的李慎,惊得不慎将手中的茶盏摔碎在地上,连忙带着一干部将到东城门城头上观瞧。

    “难以置信……”白水军第二军团军团长黄守瞠目结舌地望着那座冰晶闪闪的冰雪之城,半响无法回过神来。

    “竟然是真的……”在众部将疑惑的目光下,秦王李慎错愕地注视着遥远处的白雪之城,喃喃说道,“四年前谢安助李寿伐西凉叛军,传说谢安在一夜之间造出一座城池,吓地叛军以为周军有神灵相助,士气大跌……本王原以为是无稽之谈,竟不想……”

    “嚯?那谢安挺有本事的嘛!”第一军团军团长陈昭戏谑笑道,“看样子,殿下本来的计划行不通了呢!”

    “说的是呐……”秦王李慎苦涩一笑,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倒不是叹息又错失了什么战机,毕竟就算他昨日派出偷袭兵马,也未见得就能得逞,毕竟第一夜,周军自然会有所防范,再者,那时去偷袭,周军的士卒尚未冻到四肢僵硬、手脚麻木的地步,真厮杀起来,叛王军未见得就是十**稳。

    问题在于那一夜之城!

    在李慎看来,谢安所掌握的这种匪夷所思的战法,那几乎就是防不胜防。

    刘晴、谢安……

    刘晴、谢安……

    目视着远处的冰雪城堡,秦王李慎嘴里喃喃自语着,忽然,他嘴角扬起几分笑意。

    呵,幸亏是刘晴,而不是长孙湘雨……

    “看来此战得费些心力了!——派人告诉齐植与徐乐,该是他们出场的时候了!”

    “是,殿下!”(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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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上将军介绍:
某官员推过一只装满金银财帛的箱子:“谁不知谢大人乃陛下跟前红人,这件事就拜托大人了……”
谢安:“好说,好说……伊伊,替为夫点点!——明日为夫给你买盒喜欢的胭脂……”
伊伊:“嗯嗯……”
长孙湘雨:“见者有份,奴家要一半!——奴家昨日看中一条上等的项链,正巧手头不宽裕……”
梁丘舞:“大周官员不得收受贿赂!——没收,充当我东军军饷!”
金铃儿:“都给老娘靠边站!——小贼,你答应过余,要替余筹集一些财物资助那些孤儿的……”
上前,将那只箱子瓜分干净,只留给谢安一个空盒子。
谢安:“喂,姑奶奶,好歹给条活路走啊!”
妻乃上将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妻乃上将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妻乃上将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