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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妻乃上将军txt下载     妻乃上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七章 攻守互换

    “你说,辽东远征军那帮外族孙子不会察觉到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

    深夜里,南军大将林震狠狠瞪了一眼口不择言的卫云,旋即用担忧而顾虑的目光望向了西面。

    在那个方向,多达六七万的辽东远征军士卒正屯扎在该处歇息,距离冀京仅数里之遥。这个距离,几乎所有的冀州军骑兵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策马跑一个来回,更何况马术精湛不次于渔阳铁骑的辽东远征军士卒,毕竟人家出身马背上的民族,草原部落。

    “咚咚咚——!咚咚咚——!”

    冀京城楼上,传来了响彻天际的擂鼓声,此声飘飘荡荡,晃晃悠悠,毫无意外地传到了距离冀京仅数量外屯扎歇息的辽东远征军士卒耳中。

    “那帮混账东西半夜不睡觉又瞎折腾什么?”一名睡熟的士卒被吵醒了,翻身坐起来懊恼地瞧着冀京的方向,用草原语叽里咕噜地咒骂着,以此来表达心中的怒火。

    不单单只是这名士卒,其实有几乎大半的士卒皆被吵醒了,他们恨不得此刻就杀到冀京城内去,但同时他们也知道,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发生。

    大国周朝的王都,城墙太高,护城河太深,除非城内的人主动出城与他们决战,否则,别说燕王殿下许诺他们一座城池,就算是十座,他们也难在短时间内攻上城头,因为城内皆是一帮窝囊的软蛋!

    “继续歇息。休要去理睬,待明日天亮,你我再去城下搦战!”

    一位看似头领般的外族骑兵将领颇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旋即拉过盖在身上的羊绒毯来,彻彻底底地盖住了耳朵。

    见此,其余士卒有样学样,纷纷用御寒的羊绒摊子盖住了脑袋,希望以此阻断那来自冀京的吵闹声。

    他们哪里晓得,就在他们以为冀京又打算整出什么来戏耍他们时,在冀京。有一支军队正打算从城内撤离。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巨大的声响,冀京城南侧的永定门缓缓打开了,紧接着。一支步兵从城内徐徐走了出来。

    是南军!

    为了能方便行军赶路,此时的南军已卸下了全身大部分的厚重铠甲,尤其是胸甲,他们将各自厚重的铠甲用步包裹起来。背在身后。这使得本来因为装备而防御力极强的南军,眼下变得极为脆弱,倘若辽东远征军察觉到南军意欲撤出冀京的举动,率众来袭,这对南军而言,无疑是覆灭性的灾难。

    而正因为这样,才有了方才林震与卫云的对话。

    领头的将领,乃南军的大将乐俊。不可否则这位猛将此刻的心情亦是极为紧张,一双虎目死死盯着西面。生怕那里出现什么变故。

    好在前些日子辽东远征军已被长孙湘雨的疲兵之计骚扰得再不在夜里对冀京有何关注了,这才使得南军有机会抓到漏洞,从辽东远征军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溜离。

    向城楼上的林震点头示意了一番,乐俊挥了挥手,仿佛这是什么讯号似的,南军士卒在城楼上那响彻天际的擂鼓声的掩护下,开始悄无声息地朝着南面撤离。

    摸黑赶路,尤其是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这可是一件极其考验意志力的事,因为保不定什么时候辽东远征军就会察觉到这边的变故,率众来袭。

    正是因为这样,谢安选择了南军作为第一支从冀京撤离的军队,一来是南军乃重步兵,行军速度不快,若是留做最后几支撤退的兵马,很有可能因为行军速度缓慢而被北疆一方的士卒追上,到那时候,南军难免会重蹈当年汉函谷关下的覆辙;二来,南军的意志力过硬,比较能够肩负这等考验意志的事,只要他们能成功从敌军的眼皮底下悄然撤离,这对后续军队士卒的撤离显然有着鼓舞作用。

    不得不说,此刻的南军,简直就是如履薄冰,每一名兵将都绷紧了神经,时刻关注着四周的任何风吹草动,但话说回来,即便军中的气氛已近乎凝结,南军中依旧是寂静无声,没有任何一名士卒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响,这让人不禁由衷赞叹南军士卒意志上的坚韧与纪律上的严明。

    他们不敢举着火把,因为火把的光亮会招来辽东远征军的注意,因此,他们只能摸黑赶路,尽可能地在最短的时间内远离冀京,跑得越远越好。

    但是,就连林震、乐俊、卫云三将也没想到,就在他们以为这招瞒天过海已然得逞之际,只见在冀京远处西南侧的林子里,一小簇人正潜隐在树林身后,神情凝重地注视着从冀京城内撤离的南军。

    首当其冲两位大将,正是佑斗与张齐。

    “不愧是殿下,那个长孙湘雨的这招瞒天过海,丝毫未能骗过殿下……”

    佑斗的眼中,浮现出了对燕王李茂的浓浓钦佩之色,压低声音用带着几分针对冀京已经长孙湘雨的讥讽,喃喃说道。

    “呵!”张齐闻言淡淡一笑,权当是附和地应了一声,随即目视着远方的南军,舔舔嘴唇说道,“倘若殿下允许我等此时出兵伏击那该多好!若是此刻出兵,那支步兵必死无疑,甚至于,运气好还能将冀京的南城门攻下来……”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佑斗给打断了。

    “不可!”右手一拍张齐肩膀,佑斗压低声音正色说道,“冀京之所以能抵挡我军长达数月光景,全赖城墙为助力,若是我等此刻伏击,对方必定改变主意,死守冀京……虽说如此一来我等最终亦能攻下冀京,但恐怕要多费个把月的光景。而眼下殿下可是迫不及待地要拿下整个河北呢!——眼下我等的首要乃是攻下冀京,莫要横生枝节,打草惊蛇惊动了冀京的人马!”

    “我知道。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嘛!”见佑斗一板一眼地教训自己,张齐心中稍稍有些不悦,抬起右手拍开佑斗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聚精会神地打量着远方的南军,似笑非笑地说道,“第一支撤离的军队,果然是步兵呐。看来殿下说得没错,那个长孙湘雨,果然是心思谨慎之人……”

    “无妨!”毫不介意自己的手被拍掉。佑斗甩了甩手腕,低声说道,“无论骑兵也好,步兵也罢。反正冀京那些人要走。咱就让他走,咱只要坐等接收冀京便可……殿下言道,冀京方那些兵马唯有两处去向,一是越过黄河到濮阳,凭借黄河天险阻挡我军继续南下;二便是撤到朝歌,重组阵型……无论是濮阳还是朝歌,距离冀京都至少有半个月的路程,半个月。足够辽东远征军追上去将其杀个片甲不留了!我就不信在被追杀的同时,那长孙湘雨还能想出什么诡计来挽回局面。”

    看得出来。佑斗对燕王李茂口中算无遗策的军师人物长孙湘雨依旧有些不服气,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李茂看不起文谋之士,他麾下的那些猛将们,又岂会太将长孙湘雨、李贤、刘晴这等文谋之士当回事?

    “嗯!”而听闻佑斗之言,张齐却是重重点了点头,笑嘻嘻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只需在此看着便可……”

    佑斗点了点头,接口说道,“一旦冀京方的人马全数撤出京师,我军便即刻入驻城中,至于追击,就先交给辽东远征军,待其二者拼得两败俱伤之际,我渔阳铁骑再行出马,坐收渔翁之利!”

    “妙哉!妙哉!”张齐嘿嘿轻笑几声,由衷在心中称赞燕王李茂的谋略。

    不过让佑斗与张齐感到闹心的是,南军的撤退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仿佛那些人脚边皆是万丈深渊,一个个走得极为小心,以至于佑斗与张齐实在是等着心中烦躁,恨不得跑出去大声告诉对方:你们赶紧逃,我等绝不追击。

    然而为了自家殿下的大计,佑斗与张齐也只能勉强压下心中的烦躁,耐心地等待冀京方兵马向南侧撤退,为了不“打搅”对方,佑斗与张齐甚至暗中出了一把力,暂时接管了骑兵队巡逻的任务,免得辽东远征军这会儿便察觉到了冀京的异动,坏了他家殿下李茂的好事。

    继南军之后,从城内撤离的便是北池侯文钦的北军背嵬,紧接着便是卫尉寺辖下城防司的士卒,这一日,冀京一方一共撤离了三支军队。

    眼瞅着天边逐渐亮起一丝微光,而冀京的城门又徐徐合拢,佑斗与张齐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因为他们知道,为了小心起见,恐怕冀京今日只会撤离这三支军队,至于其余的军队,多半便留到明后日。

    但令佑斗与张齐感到不解的是,之后三日,冀京竟然丝毫没有要撤兵的意思,这让他二人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说冀京那些人其实没想着撤军逃离?

    可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要减少守军的数量?

    就在佑斗与张齐暗暗纳闷之际,终于在第四日,即八月四日夜里,冀京方再次故技重施。

    [好家伙,谨慎得够可以啊!]

    与佑斗对视一眼,张齐颇有些哭笑不得,尽管心中暗暗埋怨冀京一方的兵马撤退得实在太慢,但是他们又不好对人家明说,只能强忍着心中的郁闷,继续监视着冀京的一举一动。

    步兵,依旧是步兵!

    在八月四日从冀京撤离的,依然是步兵,不过看旗号,似乎依稀是前不久这才来援冀京的冀州军。

    [终于要来了么?]

    舔了舔嘴唇,佑斗与张齐打起了精神。

    “步兵全撤了,剩下的就只有骑兵了吧?”

    “啊,”点了点头,佑斗压低声音说道,“冀京军大概有三万左右的骑兵……而这,便是冀京城内如今仅存的兵马!”

    “三万骑兵啊……”张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若咱此刻攻打冀京,冀京一样能攻下来……”

    佑斗闻言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殿下的意思是,此战务求稳妥,莫要惊动到冀京一方的兵马,可以的话,叫远征军与他们死磕去,尽量减少我北疆军的损失!”

    “原来如此……”张齐这才恍然大悟。

    可是就在之后。事情发生了变故,不知道什么原因,冀京城内所仅剩下的三万左右冀州军骑兵。竟然死活也不离开冀京了,以至于佑斗与张齐连接在城外小树林中守了几夜,皆是一无收获。而从其他几处城门的监视地点传来的消息,冀州军的骑兵分明还停留在城中。

    [究竟是怎么回事?冀州军的骑兵究竟还撤不撤退了?]

    潜隐在小树林的背后。张齐懊恼地注视着冀京的方向。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脸古怪地说道,“喂,佑斗,你说……冀州军的那些骑兵会不会是不敢出来了?”

    “不敢出来了?”佑斗闻言一愣,转念一想这才醒悟过来。

    对呀,要知道冀京一方先前几支步兵撤离的时候。冀京城上都会大声擂鼓,以此掩饰那些步兵在撤退时发生的动静。而作为最后一支从冀京城内撤离的军队,当那些冀州军的骑兵在撤离冀京时,却再没有人帮他们敲锣打鼓混淆视听。更糟糕的是,之前撤的是步兵,那些人只要管好自己便可,而眼下冀京城内正准备撤离的却是骑兵,那些人不但要管好自己,还要管好胯下的战马,毕竟一旦胯下的战马发生了任何声响,这都会使得先前的努力前功尽弃。

    想想也是,三万多匹战马同时撤离,辽东远征军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到?

    毋庸置疑,只要冀州军骑兵甩开马蹄忘命奔跑,与冀京仅隔数里地的辽东远征军保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旋即展开一场骑马与砍杀的追击战。

    换句话说,当冀州军骑兵正式从冀京撤离的时候,便是他北疆军不会吹灰之力拿下冀京,并且,其主燕王李茂的驱虎吞狼之计亦已成功施行。

    “怪不得那些骑兵久久不敢出城呢,看来他们也意识到了,一旦出城,就会遭到远征军日复一复的追杀……”嘴角泛起几分残忍的笑容,张齐脸上满是仿佛大仇得报的痛快,毕竟在前一阵子,冀州军主帅费国的确是给他留下了一个极其深刻的教训。

    事情仿佛正如佑斗与张齐所预料的,在八月九日夜里,拉后了其他军队数日的冀州军骑兵究竟是按捺不住了,于夜里打开了城门,在一阵轰鸣不绝于耳的马蹄声中,近乎三万的冀州军骑兵正式撤离了冀京,朝着南方撤退。

    根本不必张齐或者佑斗去通风报信,辽东远征军的外族骑兵们显然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气急败坏率众追赶了上去。

    眼瞅着辽东远征军这支尾大不掉、如今可有可无的外族骑兵追赶着冀州军骑兵的屁股而去,佑斗与张齐对视一眼,心下暗暗佩服其主燕王李茂的高招。

    反正草原如今也已臣服,辽东远征军这支尾大不掉的从属军已然是可有可无,就叫这帮人去追赶冀州军,去狗咬狗好了!

    怀着心中诸般思量,佑斗与张齐有些欣喜地返回了北疆军大营,向李茂报告冀京的变故。

    而于次日,即大周景治五年八月十日,燕王李茂率领着五万北疆大军正式入驻冀京,宣告冀京这座大周传承了数百年的王都,终于落入了李茂手中。

    尽管前后总共花了十日光景,但能兵不血刃地拿下冀京,纵然是燕王李茂,亦不禁有些得意,毕竟是他看穿了长孙湘雨的瞒天过海之计,避免了与冀州军的不必要的冲突,至于前往追赶冀州军的辽东远征军的损失,那显然不在李茂的衡量范围之内,就算这支外族骑兵尽数覆灭,李茂也不会有丝毫的心疼。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嘛!

    这便是燕王李茂,尽管重武轻文,但亦不可否认此人亦是一位世间枭雄的事实。

    攻下冀京后,李茂并没有急着挥军南下,追赶李寿与谢安等人,相反地,他在冀京设宴犒赏了三军。可能是冀州方的人走得匆忙的关系,以至于城中尚有大批的物资来不及销毁,其中就包括大批的美酒。

    一面在脑海中幻想着辽东远征军与冀州军鹬蚌相争的景象,一面大肆饮酒庆贺己方北疆终于攻克了冀京这座代表着皇权的王都,说实话燕王李茂心情极佳。

    然而,这份好心情仅仅只维持了不到两日而已……

    大周景治五年八月十二日,就当燕王李茂因为连日的犒军,宿醉未醒,在皇宫养心殿这座只有大周皇帝可以入住的宫殿内歇息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了他。

    睁开眼睛一瞧,入眼处却是乐续焦急莫名的表情。

    “殿下,大事不好了……”

    “什么?”捏了捏鼻梁,尽可能地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燕王李茂疑惑不解地问道,“什么不好了?”

    “城内……城内的水井皆被下了泻药,军中士卒不查,饮下后一个个上吐下泻,甚至于还连累了战马,以至于昨夜到今日凌晨,大部分的战马皆拉稀到虚脱了……”

    “什么?”燕王李茂闻言面色大变,正要说话,忽然殿外佑斗、张齐、曹达三将联袂走了进来,便走便大声说道,“殿下,那些从冀京撤离的军队……南军、北军、冀州军,又回来了!”

    “……”燕王李茂的面色变之又变,二话不说抓起衣衫,胡乱穿戴好带着众人登上了城楼,旋即放眼望向城外。

    只见在城外,明明准备撤退向南逃离的原冀州军众守兵,此刻竟然在城外列队整齐,有恃无恐地挑衅着城内的守兵。

    攻守互换!

    燕王李茂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词,旋即,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气得那张俊秀的脸庞都为之扭曲。

    “这帮狗娘养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攻守互换(二)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冀京城头上,在得知警报随后赶来的北疆年轻大将肖火傻眼了,目瞪口呆地望着冀京城外那数以数万计的朝廷军队。

    要知道昨夜庆功宴席上他还在向燕王李茂请求,主动请缨,希望能够接受追击朝廷军队的差事,没想到第二日的这会,他正准备去追击的目标,竟然自个儿又回到了冀京城下,在已属于他们北疆的冀京城外列好了阵型,并且放肆挑衅。

    “岂有此理!”心中大怒的肖火当即按捺不住了,蹬蹬几步来到李茂跟前,抱抱拳气冲冲地说道,“殿下,末将愿出城好好教训这帮无礼的家伙!”

    出人意料的是,向来行事霸道张狂的燕王李茂,此番竟然沉默了,只是眼眸中仿佛跳跃着那名为愤怒的火焰。

    “退下,别再给殿下添堵了……”曹达小声地警告着肖火,将他拉到了一旁,旋即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出城应战?拿什么应战?眼下城内三万多的渔阳铁骑,已然与步兵无异!若是出城应战,岂不是会被朝廷兵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偷偷瞧了一眼燕王李茂那阴沉的表情,众将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同时他们亦深恨,深恨朝廷军的行径竟如此的卑鄙无耻,竟然在城内的水井下毒,以至于他们一不小心着了道。

    “阿嚏!”

    就在冀京城头上众兵将咬牙切齿地在心中大骂那在冀京城内众水井下毒的凶手时,在城外的朝廷军中,在主帅战车旁,大狱寺少卿苟贡猛然打了几个一连串的喷嚏,将从旁不远的家主谢安吓了一大跳。

    “骂得这么狠?”可能是注意到了谢安古怪的眼神,苟贡连忙用袖子擦掉了口鼻处那些粘液。旋即面红耳赤地自嘲着,以此来缓解心中的尴尬。

    “能不恨你么?”好笑于苟贡狼狈的模样,冀州军主力师的副帅唐皓轻笑着接口道,“苟少卿那一剂药,可是让北疆的战力至少消亡了六成呐!”

    话音刚落,谢安身旁的李贤摇摇头。微笑着纠正道,“并非只是六成,至少九成!北疆军中最难对付的,便数渔阳铁骑,如今渔阳铁骑已然是变成步兵,实力自然是大打折扣。更关键的是,自打李茂坐镇渔阳以来,北疆军攻伐居多、防守寥寥,以至于北疆的步兵在攻城拔寨之事上颇为凶猛。但其中大多士卒却不知该如何守城……北疆步兵尚且如此,更何况渔阳铁骑?谢长孙氏这招攻防互换,而已说几乎将北疆军的战力瓦解了**成。”说罢,他转头望了一眼主帅战车上抱着儿子末末的长孙湘雨。

    “不过,要促成此事,苟少卿亦是居功至伟!”李贤转头微笑着望向苟贡,借此向苟贡表达他的善意。

    平心而论,能得到八贤王李贤这位国之大贤的赞许。那可不容易,数来数去。满朝文武恐怕也只有扫平了三王与太平军两股反贼势力的谢安被李贤这般赞扬过,除此之外,就算是让北疆渔阳铁骑吃尽苦头的费国、马聃、廖立三员大将,李贤也不曾用这种激动的语气称赞过。

    如此,也难怪苟贡会受宠若惊,干笑几声。啪嗒啪嗒摇着手中金扇,讪讪说道,“当不得贤王殿下这般美誉,似卑职这等下三滥的事,如何当得起贤王殿下这般美誉?”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摇了摇头,李贤一脸正色说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心中存有仁义信念,不伤民、不作乱,为国家社稷、为黎民百姓,在战场上,有些时候,纵然是不择手段那又如何?”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们……果然不愧是一门师姐师弟呐!]

    瞥了一眼贤王李贤,谢安对着唐皓努了努嘴,后者忍不住轻笑一声,旋即又好似是意识到这样不太合适,遂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地注视冀京城头的举动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尽管心下暗暗埋汰李贤这位名震天下的贤王殿下竟然会说出与长孙湘雨相似的话来,白白辱没了他贤王的美名,但转念想来,谢安倒也不觉得李贤的想法有什么错,毕竟沙场征战绝非儿戏,更别说是这种关乎着整个国家盛衰的、举足轻重的重大战役,若能以最小的损失击败北疆,那么对于大周的稳定无疑有着无法估量推动作用,毕竟只有大周的国力依旧强盛,大周国境四周的外族才不敢来进犯;反之,若是大周在与北疆的战役中消耗掉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总算最终胜利属于大周朝廷,恐怕外族亦会国力空虚、实力大损的大周虎视眈眈,说不好会不会再次上演类似十一年前那外族骑军入寇大周的国殇之厄事来。

    谢安只是感觉有点纳闷而已,纳闷李贤虽然是一位行事光明磊落的君子,但是在涉及到大周社稷、天下安定时,亦会选择这种比较难以启齿的事来,不过话说回来,也正因为这样,李贤才会成为谢安心中具有君子风的实干家,大周朝廷的栋梁、鼎石之贤臣。

    可能是因为受到李贤赞许的关系吧,纵然是苟贡亦不禁有些飘飘然,兴致勃勃地吹牛道,“说起来还真是可惜了,卑职手中并没有多少见血封喉的烈性毒,否则,把这种至毒往城内水井那么一倒,我等也就不必再费力攻夺城池了,干等个几日,直接去给那些北疆兵收尸便好!”

    李贤淡淡一笑,他当然看得出苟贡这是有些夸得过头了,闻言摇了摇头,他正色说道,“那不可!在收复冀京后,城中尚要安置百姓,若城内水井皆投入了至猛的毒,岂不害了日后居住在这里的百姓?”

    苟贡闻言面色微微动容,由衷赞道,“不愧是贤王殿下,果然是宅心仁厚……”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谢安,一脸恍然大悟地问道,“莫不是大人亦是这般考量,是故才叫卑职莫要在城内水井投毒?”

    听闻此言,谢安不禁有些心虚。

    说实话,苟贡确实提议过在城内水井投毒的事。毕竟根据长孙湘雨的判断,燕王李茂必定会猜到朝廷军即将撤出冀京的事,心中大喜之余,多半不会提防什么。退一步说,就算提防,恐怕也不会想到朝廷军会在冀京城内的水井大做文章。

    而当时,谢安却拒绝了苟贡的提议,因为他知道,苟贡所炼制的毒、毒粉。那可都是药性极烈的毒物,若是在冀京城内的水井投下,虽说肯定会有许多北疆士卒因为饮用了水井内的水而中毒身亡,但是,这中毒身亡的毕竟只是少数。毕竟谁也不会那么傻,眼睁睁看着同泽在饮下水井的水当即中毒身亡后,还会傻傻地继续饮用该水。

    只是基于这个考量,谢安这才阻止了苟贡在城内水井投毒的提议。除非苟贡能研制出慢性毒,能够将饮用该水的北疆士卒中毒身亡的毒发时间。控制在一个时间段之后,比如说是三日、或者五日,毕竟这段时间,足以北疆大军的士卒全部都饮用过那些被下了毒的水。

    但很遗憾的,苟贡终归只是一个半吊子的医师,除了壮阳药就只会炼制毒的他。如何研制地出这种近乎神话般的奇毒?

    于是乎,谢安叫苟贡用泻药取代了毒,毕竟泻药虽然药性也是强烈,但终究不至于弄出人民而叫北疆军人心惶惶,不敢饮用城中水井内的水。毕竟北疆士卒中又没有谁能判断得出那些拉稀的士卒究竟是吃坏了肚子还是误饮了泻药。很容易便将这个征兆忽略掉,除非是大批士卒上吐下泻。

    至于此城日后还要居住百姓,说实话谢安当时并没考虑到,以至于当眼下苟贡一脸敬佩地问出那话时,谢安心虚之余还真有些感觉脸上灼热。

    “嘛,算是吧……”

    终究,谢安只是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

    苟贡闻言心中更是钦佩,毕竟他本来就是谢安的心腹之士,得知自己所效忠的家主竟有着不逊色八贤王李贤的仁义之心,心下倍感喜悦,当即嘴里一股脑地倒出了众多称赞之词,只听得谢安心中尴尬不已。

    “好了好了。”可能是受不了苟贡这种盲目的崇拜了,谢安挥了挥手,岔开话题说道,“尽管有苟贡的泻药这招奇兵之计,但我军也不可掉以轻心,保不定城内尚有许多未饮用水井内水源的士卒呢!”

    “末将明白!”唐皓恰逢时机地抱拳应道,毕竟他乃冀州军主力师的副帅,是谢安的副将,是真正临阵指挥这支冀州军主力师的大将,理所当然的,谢安这番话无疑是对他说的。

    深吸一口气,唐皓策马走出了阵列,仰头望向冀京城头,高声喊道,“叛王李茂何在?!”

    城楼上,燕王李茂双目怒睁,不顾张齐、曹达等将的阻拦,大步走到城墙边,朗声喝道,“你何许人也,竟敢如此辱及本王?!”

    “我乃冀州军主力师副帅唐皓!”出于礼数,唐皓遥遥拱手抱拳一记,旋即正色喝道,“李茂,你身为我大周北方边陲守将,不思好好为国守罢北疆之门,造福大周百姓,竟驱北疆之兵反攻朝廷,兵指京师,妄图染指九五之尊,更有甚者,你竟引外族骑兵入境……你可知罪?!”

    “哼!”李茂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地骂道,“小小一军副帅,也敢对本王说三道四?——宵小无资格与本王说话,叫谢安与小八出来!”

    说罢,无论唐皓再说什么,燕王李茂再不理睬。

    见此,谢安与李贤对视了一眼,对投来询问目光的唐皓点了点头,二人驾驭着战马来到了城下,仰头目视着城楼上金盔金甲、威风凛凛的燕王李茂。

    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八贤王李贤深吸一口气,再一次苦口婆心地劝道,“四哥……小王再称你一声四哥,同是李氏儿孙,何以要同室操戈,致天下不安?不如此刻收手,求得天子赦罪!”

    谢安闻言诧异地望了一眼李贤。他想不到,此时此刻,李贤竟然心中还存着劝说李茂的心思。

    不过想想也是,燕王李茂既是他李氏皇族的一员,又是一位难能可贵的善战之将,无论是于公于私。以兴旺大周、传承社稷为己任的李贤,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丝挽回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太过于渺小近乎微不足道。

    [坑人王啊坑人王,虽说你是一片好心,但只可惜人家恐怕不会领情……]

    虽然没有直说,但谢安心底难免还是暗暗叹了口气。

    果然,正如谢安所想的,在李贤说完那番劝降的话后,冀京城头上传来燕王李茂的一声冷笑。

    “求得天子赦罪?”双手一拍墙垛。燕王李茂冷笑连连,一脸不屑地说道,“这大周皇帝之位,本来就是属于本王的!若没有我李茂在北疆威慑草原,数十次出兵扫荡草原,将我大周数百年来的隐患驱赶至大原以北,冀京能够安生?天下能够安生?普天之下,谁敢说功勋在我李茂之上?!”

    “……”李贤闻言无言以对。毕竟从功勋来说,燕王李茂当之无愧是天下第一人。哪怕是谢安扫平了三王势力与太平军势力,也难与李茂一较高下。毕竟燕王李茂非但保证了大周北疆这十年来的安定,甚至于,还从根本上彻底根除了草原部落这个让大周头疼了数百年的隐患,功绩甚至还要在当初北疆的英雄、北疆之虎梁丘恭之上。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朝廷一方的众人对如何处置李茂实在有些头疼。想来想去也只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当着天下人的面,请天子李寿亲自问罪李茂,细数李茂所犯的一条条罪状,最终再将其处斩。整个过程要经一些天下闻名的儒士、贤者过目,决不能有丝毫的偏差。

    毕竟朝廷此番准备处死的,那可是一位国家的英雄人物。

    除此之外,倘若李茂一个不测死在乱军之中,这对朝廷长远之计而言也绝非是一件幸事,说不准日后是否会有李茂的拥护者打着这位国姓王爷的旗号与朝廷为难。

    “怎么不说话了?小八,你倒是说啊!”见李贤哑口无言,城楼上燕王李茂气焰更甚,连骂了几句后,冷笑说道,“一个凭好运上位,得一帮妄臣拥护的家伙,也配做我大周皇帝?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宫婢所生的杂种罢了!”

    “……”城下,本来不打算插嘴李贤与李茂对话的谢安双眉不由皱了起来,别的话他可以装做没听到,哪怕李茂指桑骂槐地骂是他妄臣,但是既然李茂的话涉及到了李寿的出身,那谢安可就再没办法装聋作哑了,毕竟他与李寿那可是相交于患难的莫逆之交。

    “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一声平淡无奇的话,惊呆了城上城下数以十余万的兵将,就连燕王李茂本人,闻言亦是呆了一呆,仿佛万万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李茂这位国家英雄也会被人这般辱骂。

    “知道么,李茂,你不是个东西!”无视城上城下两方兵将那目瞪口呆的呆滞表情,谢安冷笑着说道。

    “好家伙,直接对燕王李茂发难呐……”唐皓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谢安竟敢如此对燕王李茂说话。

    说实话,唐皓方才也被李茂所震慑了,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李茂一句话而转头咨询谢安与李贤的意见。

    话音未落,便见苟贡撇嘴说道,“大人说的对,这李茂算什么?仗着自己有点功勋,以下犯上,若不是大人与贤王殿下拦着,苟某要杀此獠,轻而易举!”

    军中典英、鄂奕两位将领闻言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没有说话。在他们看来,这位苟贡苟少卿从某种角度说亦是一位可称得上是一人成军的可怕家伙,那一手用毒的本事,简直就是神乎其神,但要对付燕王李茂,恐怕还是有点难度的,很有可能还未接近李茂就被射杀了,除非这位苟少卿也拥有着漠飞漠都尉那般的本事。

    当然了,这些话典英与鄂奕两位将军是不敢说的,毕竟他们谁也不想自己吃饭喝水时,饭菜、水壶里多上那么些肉眼难见的粉末,天晓得此刻城内那些北疆军士卒是不是连肠子都快拉出来了,他们二人才不想受这个罪。

    无论是出于对苟贡的畏惧还是对谢安的支持。冀州军士卒想来是站在谢安这一方的,反观冀京城上的北疆军听闻此言却是勃然大怒,尤其是燕王李茂本人,他瞅着谢安的双目早已眯了起来,虎目中凶芒一闪一闪,面色狰狞恐怖像是一头欲择人而噬的饿狼。

    “谢安匹夫。你敢侮辱本王?!”

    “难道不是么?”对燕王李茂那句杀气腾腾的话视而不见,谢安冷笑着说道,“或许你李茂最初时亦是一位甘愿为国家社稷、为黎明百姓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本府敬佩你,天下世人亦敬佩你,由衷地认定你乃我大周的英雄。然而眼下呢,你却当不起英雄这个词,你不配!在你为了夺皇位而纵容辽东远征军这支外族骑兵踏足我大周疆土,一路兴风作浪。你就已经失去了英雄的桂冠!我大周的事,何以需要外族插手干涉?!”

    此言一出,城墙上北疆士卒那针对谢安的怒意与杀气顿时一滞,要知道谢安那连捧带贬的一番话,却是挑不出一丁点的刺来。毕竟,纵容辽东远征军这支外族骑兵踏足大周疆土,这确实是出于他们所效忠的主公、燕王李茂的手笔。

    [被抓到把柄了……]

    北疆大将张齐与曹达二将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几分忧虑。要知道谢安此番所说,正是他们心中最担忧的事。

    别说他们。就连作为当事人的燕王李茂亦没办法反驳,只能步上了李贤的后尘,虽欲辩解,却哑口无言。

    见此,谢安心下暗笑一声,提高声音喊道。“北疆的将士们,你们睁大眼睛瞧清楚了,在你们面前的那位,那是曾经带领着你们,为了大周的安定而不惜坐镇渔阳那严寒之地。与穷凶极恶的外族骑兵厮杀的国家英雄么?还是说,只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犯上作乱,篡位谋朝,不惜引外族骑兵入国土的罪人?辽东远征军从辽东一路抵达冀京,你等又可知期间究竟有多少我大周的村庄被摧毁,有多少无辜的百姓被残害?这其中,或许可能还有你们的亲友!你们因为此人曾经的光环而依旧尊他为英雄,而本府却是这般称呼他的,卖国贼!”

    此言一出,城上城下两军士卒顿时哗然,倒吸一口气,议论纷纷。

    冀州军这一方自然是尽数替自家主帅谢安助威,反观城上的北疆兵将,尽管他们对谢安这番话亦是心中气愤不平,但很显然,比之方才明显要好上许多。

    甚至于,已经有一些士卒在用复杂的神色看向燕王李茂。

    “闻君一席言,函谷关十万兵将倒戈……小王总算是见识到了!”在城上城下两军士卒咋舌呆滞的期间,八贤王李贤似笑非笑地望向了谢安,由衷地称赞道。

    要知道五年前,谢安曾凭借一张口舌,确实说降了十万左右的叛军,不过当然没有像李贤说得那么夸张,仅在函谷关一带,事实上当时投降谢安的那十万左右的叛军,包括汉函谷关、秦函谷关、潼关以及长安等数个地方。

    但即便如此,当时朝中大臣亦有些难以置信,包括后来从江南返回朝廷的八贤王李贤,毕竟就连李贤也难以想象谢安动一动嘴便能叫数以十万计的敌军倒戈,然而今时今日,李贤总算是见识到了,谢安这一番连捧带贬的话,非但狠狠地骂了李茂一通,还让其麾下的士卒起了疑心,更关键的是,这一番话说得实在巧妙,叫人挑不出丝毫刺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活该李茂落下一个天下的话柄在我等手中……”谢安窃笑着说道。

    李贤闻言点了点头,他自然清楚谢安所说的话柄指的是什么,然而就在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城楼上却传来了燕王李茂愤怒的咆哮。

    “谢——安——!”

    “怎么了,卖国贼殿下?”斜着眼睛瞧着城楼上燕王李茂,谢安得势不饶人,一脸嘲讽地说道,“是不是在想,[哎呀,本王寄以厚望的辽东远征军,怎么莫名其妙就失去下落了呢!]很可惜啊。卖国贼殿下,您寄以厚望的外族骑兵,此刻正在阴曹地府等着您发号施令呢,您还不下去陪陪他们?”

    “你!”燕王李茂闻言勃然大怒,咬牙骂道,“本王早该杀了你!”

    “你以为杀了本府。天下人就不知晓你所做的肮脏事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谢安叹息说道,“好端端的国家英雄不当,非要当犯上作乱的叛王,还不惜引外兵入境,就你这样的,你还想当我大周天子?”

    “放肆!”燕王李茂怒吼一声,一掌将墙垛上的转头拍碎了大半。虎目瞪着眼睛,咬牙骂道,“谢安匹夫,你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来啊!”谢安毫无顾忌地朝着冀京城头上勾了勾手指,而同时,冀州军副帅唐皓大手一挥,顿时,数以万计的弓弩手当前列阵。引而不射。

    若在平时,燕王李茂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别说万名弓弩手,就算是再多几倍,他又何惧?他麾下北疆渔阳铁骑又何惧?!

    但是今日不行,因为他麾下的渔阳铁骑已然变成了步兵,那些战马早已因为饮用了投入泻药的井水而拉稀,拉得四蹄无力。站立不稳,哪里还能投入战斗?

    什么?叫步兵出城应战?那不是自寻死路么?要知道城外可不单单只有那万名弓弩手,而是有着近乎十万兵的可怕数量呐,纵然是将未遭毒手的万余步兵尽数投入战场,恐怕下场也是在一瞬间被城外的朝廷兵马所吞掉。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气怒归起怒,但李茂还不至于神志不清,这点事还是想得清楚的。

    深吸一口气,燕王李茂总算是冷静了下来,想来也是,他终归是纵横草原的霸主,断然不会因为谢安这几句话而愤怒到失去理智。

    “辽东远征军……竟被你等解决了么?”

    惊疑不定的燕王李茂,用极为冰冷的口吻询问道。

    说实话,见朝廷兵马去而复返,然而辽东远征军那支外族骑兵却并未返回,其实李茂心中便已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只不过,因为发现朝廷一方的兵马几乎是毫无损失,李茂下意识地不敢相信这件事罢了,毕竟在他看来,辽东远征军终归有多达六七万的数量,而且一个个勇猛丝毫不逊色渔阳铁骑,纵然是他燕王李茂要对付这支骑军,不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显然也是办不到的,难道说对方有本事不费一兵一卒铲除那支外族骑兵么?

    想到此处,纵然燕王李茂,也不由得脑门渗出层层冷汗。

    听闻燕王李茂的问话,李贤微微叹了口气,他何尝听不出李茂这是在试探他,但是,他还是回答了李茂,毫不隐瞒。

    “莫要试探了,四哥,你所谓的驱虎吞狼之计,早已被我等看破,你所驱的那头猛虎,早已全军覆没了……”

    “……”李茂惊得虎目猛地一睁,脑门不由地渗出层层冷汗。

    [怎么可能!辽东远征军竟然全军覆没?而朝廷的兵马竟丝毫不损?不可能!这决计不可能!小八多半是在骗我……对,多半是像上回的马聃那样,只是将肖火那小子骗到了别的地方,随后将他给甩掉了,这回应该也是这样!不过……辽东远征军可是六七万的数量呐,怎按理来说不至于被甩掉……]

    百思不解之余,燕王李茂又一次试探性着说道,“你以为用这种可笑的谎言来诓骗本王,本王的心神便会动摇?”

    李贤闻言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小王决计不会诓骗四哥的,辽东远征军,早已覆灭在清水河畔了!”

    [清水河畔?安平国南侧的清水河畔?]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让他万分惊愕的想法,燕王李茂强忍着心中的惊骇,不动声色说道,“你以为加个地名,本王就会轻信了?可笑!”

    话音刚落,便见谢安冷笑一声,嘲讽说道,“可笑的是你才对!你以为你那什么辽东远征军是什么厉害的货色么?”

    燕王李茂闻言虎目精光一闪,冷声说道,“那好,你倒是说说,你等究竟是如何不费一兵一卒地叫本王那支多达六七万的辽东远征军全军覆没!”

    “很简单啊!”谢安耸了耸肩,平静说道。“既然那什么辽东远征军乐意追赶我冀州军的骑兵,那就叫他们追着呗……我冀州军的骑兵将士们带着那帮受你器重的外族家伙在安平国北面绕了几个大圈子,待其人疲马乏之际,将其引到清水河畔,恰巧此时上游河水奔腾而下,就这样轰地一声。那……你说几万骑兵来着?反正无论多少,那帮人全被大水给冲下去了……”

    “荒谬!”李茂还来不及说话,北疆大将张齐忍不住说道,“清水河水流平缓,何以会决堤?”

    “因为我等有提前准备嘛,步兵不是比骑兵早离冀京将近十日嘛!你等当时不会在城外见识嘛,不应该不清楚吧?啊?对吧?”谢安一脸无辜地说道。

    张齐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在与佑斗对视一眼后,逞强说道。“区区十日,所蓄河水又如何会致决堤地步?”

    “你傻啊,不知道最近是秋汛时节啊!”

    “你……”张齐被谢安说得面红耳赤,无言以对,而这时,大将曹达却站出来质问道,“辽东远征军又不是傻子,河水来时。他们不会跑么?”

    “跑不了呢,”努努嘴做了一个怪模样。谢安似笑非笑地说道,“因为当时那些战马都低着头不动了呢?”

    “不动了?”

    “啊!因为在经过清水河畔的时候,我冀州军的骑兵们,便驾驭战马飞奔,一边在靠近河边以及河中浅滩的地方沿途倒下了豆子,这不。你辽东远征军那些又疲又累的战马,都低下头吃豆子去了呢!”

    曹达闻言面色一白,毕竟他们曾经在草原时,亦用过类似的招数来对付草原民族,不曾想。有朝一日竟会有人将这一招用在他们身上。

    而听闻此言,燕王李茂亦是长长叹了口气,这正是他所顾忌的。

    比起草原上那种直来直往的征战,终归还是他懂得兵法的大周国人更加难以对付呐!

    在一声叹息后,燕王李茂便离开了城头,看样子是不想再与谢安以及李贤多说什么了。

    见此,谢安以及略有些失望的李贤亦回到了军中。

    这时,冀州军主力师将领典英忍不住问道,“大人,当真是围而不攻么?末将保守估计,经苟大人这么一下,城内那五万北疆军至少有三万暂时得失去战力,这可是极好的机会的呐!此时若攻冀京,十有**能攻下!”

    谢安闻言正要解释,忽然身后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不是不攻,只是莫要真的将冀京攻下!”

    众将下意识地转头,猛然瞧见长孙湘雨正乘坐着主帅战车缓缓朝前而来,当即面色一正,抱拳口称军师。

    “唔!”对自家夫婿谢安颔首一礼,长孙湘雨这才对众将正色说道,“李茂为人霸道自负,此番他得到了冀京,想必不愿轻易吐出来,依妾身猜测,他多半会选择死守京师……可倘若我等丝毫也不给他死守城池的机会,猛攻城池……李茂可不是初出征战的毛头小子,他自然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若是见势不可为,他肯定会撇下城中的北疆军,带着数员大将悄悄前往博陵,到时候,我等是追击李茂呢,还是继续攻打冀京?”

    “这个……”典英愣了一愣,表情有些出神。

    不过长孙湘雨显然也没要听典英对此反应的意思,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李茂亦是十一年前冀北大捷的功臣之一,很清楚有些时候只有不择手段才能取得胜利,若是他在回到博陵后,因为害怕我等与梁丘舞将军汇合,而提前一步,在我军抵达博陵之前将梁丘舞将军害死,这又该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众将面色大变,毕竟炎虎姬梁丘舞可是他们的大主母,其生死安危又岂能袖手旁观?

    “大主母那边的情况莫非很危急?”苟贡忍不住开口问道,要知道在长孙湘雨说破此事之前,他们都以为身在博陵的梁丘舞只是无法率军突围,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针对此事,长孙湘雨淡淡说道,“博陵,弹丸之地罢了,本来有天险可依靠。不过如今北疆军既然有了迂回越过博陵的办法,博陵也就无险可守了……四面被围,兼职又粮道被断,纵然危急谈不上,却也不好过罢了!”

    “怪不得刘军师一定要去博陵替大主母解围……”唐皓恍然大悟地喃喃说道,说完这才忽然惊觉到长孙湘雨那道瞥向他的淡淡目光。讪讪一笑,当即不敢再多嘴了。

    “总之就是这样,攻城自然要攻,但也要给李茂或许可能守住城池的错觉,只有这样,他才会有心从博陵抽兵,到时候,右军师便可施展本事了……”说到右军师时,长孙湘雨淡淡瞥了一眼同在主帅战车上的刘晴。后者轻哼一声,并没有过多言语。

    “围点打援啊……”摸了摸下巴,谢安隐约是听出了长孙湘雨的计谋。

    “唔,应该是围点打援无误了……”点了点头,李贤小声肯定道,“李茂乃猛虎,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为今之计,只能尽可能地削弱北疆军的实力。最好能趁此机会将梁丘将军解救出来,然后大军汇聚在这京城,一举将李茂擒杀!”说到最后,李贤重重握了握拳,仿佛是宣誓着此事事在必定。

    想来也是,毕竟如今安平国境内的百姓皆以迁至朝歌附近。整个安平国千里之内几乎再没有人烟,无疑这里是对战北李茂以及北疆大军的最佳战场,哪怕是战事愈演愈烈,也不至于会牵连到无辜的百姓,因战事而造成的损失。也能因此压制到最低。

    而倘若一旦叫燕王李茂走脱,最糟糕的若是叫其逃回北疆,那时若再起厮杀,大周因战火所蒙受的损失,那可就无法估量了。

    [将李茂这头北方的凶狼,彻底困死在冀京这座空城!]

    谢安与李贤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想到了一处。

    “唐皓,准备攻城事宜!”

    “得令!”唐皓抱拳领命,代谢安发号施令。

    首先,命费国率领冀州军第一偏师,陪同南军,于安平国西北处屯扎立营,截断冀京通往博陵的道路;

    其次,命刑部侍郎、卫尉寺卿荀正以及麾下卫尉寺城防司士卒,陪同北池侯文钦所率领的北军背嵬,于安平国东北侧处屯扎立营,毕竟辽东远征军就是从这个方向一路杀来的,谢安可不想在攻打冀京时,屁股后头却遭到什么北疆一方军队的袭击,天知道燕王李茂手中是否还攥着什么兵力。不过后来事实证明,谢安有点杞人忧天了,燕王李茂手中除了辽东远征军外,还真的再难变出什么军队来。

    而马聃与他所率领的冀州军第二偏师,谢安给予了他极高的自主权,毕竟马聃的才华可不再正面战场上,他对战场形式的嗅觉,甚至要凌驾于直觉爆棚的廖立之上,是天生的战略层次的统帅之才,若将其限制在一地,那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至于廖立,因为要随同冀州军的右军师刘晴前往博陵营救梁丘舞,替东军解围,因此,此战谢安并没有对其发下什么命令。

    最后,谢安又命唐皓率领冀州军主力师在冀京西侧距离京师大概十五里左右的位置安营扎寨,打造攻城器械,从而展开了这场动辄二十余万兵卒的京畿战役。

    朝廷军这边分派任务完毕,在冀京城头上,气氛确实显得极为凝重,仿佛数月前的形式整个掉转了过来。要知道当初燕王李茂率北疆军攻打冀京时,冀京城头上的守军亦是惊若寒蝉,而眼下,所谓风水轮流转,眼瞅着城下的朝廷军队来来往往,城头上北疆士卒竟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高声喧哗,生怕朝廷军即刻便来攻城。

    攻守之势,已然彻底易位!

    眼瞅着城下那些蓄势待发的朝廷方军队,燕王李茂眼中神色一阵变幻,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ps:本来这章是昨天发的,结果上传后不能发,后来经编辑大大告诉才知道文中有违禁词,天啊,毒yao什么时候也变成违禁词了?无语。(未完待续。。)

炮轰羊城晚报以及旗下记者余晓玲!!!

    本人起点作者贱宗首席弟子,在此声明:

    【强烈谴责羊城晚报及旗下新闻记者余晓玲!!!】

    起因:

    2014年6月25日,羊城晚报记者余晓玲,在未经过查证的情况下,在羊城晚报上刊登了一篇报讯,此报讯在短短几日之内,被转载各大网站,包括网易、新浪、人民网、东莞时间网、凤凰教育等数十乃至上百家知名媒体门户网站,对本人的作品的归属权造成了严重损害。

    附加前后联系的对话以下:

    本人:要求撤销该篇报道并道歉,可以以采访记者的名义道歉,但是必须刊登在羊城晚报上,以挽回前几日所造成的对本人的负面影响。

    余晓玲:(在时隔半日请示过羊城晚报高层领导后)不可能的!撤销可以,但是不可能在报道上刊登致歉信。(语气恶劣强硬!电话威胁!口称你尽管去通过法律途径走!本人猜测估计是在该晚报领导那里吃了定心丸。)

    请问!!

    虚假的报道你们可以发在晚报上,而真正的、事实的情况却不容发布么?请问你作为一名记者的宗旨是什么?!究竟是向广大民众发布真实信息,还就是哗众取众地发布一些虚假的、经不起推敲的谎言报道,借此吸引眼球?!

    本人很纳闷,想请问这位名为余晓玲的记者,像你这种发布虚假报道的行为,究竟是你身为记者的宗旨呢,还是说,这是羊城晚报的宗旨?!

    文中涉及的李某,因为只是一个初三的孩子,平日只是对同学吹吹牛说《三国之宅行天下》这本小说是他所写。这点本人可以理解,毕竟只是学园内吹牛而已,于本人基本无害。要面子这种事,本人也能理解。

    但是!!

    此后,该学生的学校,在未经查证的情况下请来了媒体羊城晚报。刊登了一下这篇报道,且在短短几日内被转载至各大媒体门户网站!!

    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多半还未了解何为侵权,懵懂而无知,这点本人可以理解,并且也不予追究,至于这名孩子的父母双亲,因为通过事后电话了解到该学生受采访时是在学校,是由学校牵头。父母双亲不在场并且事先也不知情,因此本人亦不追究。(该事情经过皆由该孩子李某以及其父母通过电话告知。)

    然而!!

    校方(东莞光正实验学校)领导以及羊城晚报采访记者余晓玲,你们是成人,应当懂得何为知识产权以及何为侵权行为,你们应当为自己的侵权行为负法律责任!!!

    以下是该篇报道的正文!!

    偏科初中生成网络写手续写“射雕”:让自己爽一把

    2014年06月25日09:26 羊城晚报 评论中大奖(2人参与) 收藏本文

    “码字”是李征洋的乐趣(受访者供图)

    李征洋坦言当初尝试写小说纯粹是为了“让自己爽一把”,其3年已完成400多万字小说

    羊城晚报记者 余晓玲 通讯员 谷清华

    “我小说中的主角内功、外功都要会,还有美女相伴,并且数量多质量高。”6月23日。来自东莞市一民校的网络小说写手李征洋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笑言,在构思时经常把自己假想成小说中的主角。而当初尝试写小说纯粹是为了“让自己爽一把”,没想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记者了解到,自初一开始创作网络小说,李征洋的作品《射雕之横剑》已达66万字,在上点击率达360万;《三国之宅行天下》达231万字,点击率568万;正在创作的《幕府将军本纪》字数已达190万。

    爱读“杂书”被建议转学

    李征洋的写作人生发轫于他从小对读书的酷爱。

    李征洋告诉记者。自己原来在另一所学校读书,因为经常阅读课外书导致其他科成绩一落千丈,老师认为他不务正业,建议转学。转学后,新学校有书香校园等课外活动。鼓励学生阅读,李征洋从此如鱼得水。海量阅读让李征洋出口成章,他对历史的了解让不少专业人士都很惊讶。老师也号召同学们向他学习,有了老师的鼓励,他学习热情高涨,其他科成绩也进步很大。

    仅仅阅读已满足不了李征洋对文学的热爱了。他开始学着创作,在哥哥和老师的引导下,他开始了网络写作之旅。

    “从六七岁就开始背《道德经》,后来开始阅读《三国志》、《后汉书》等史书。”虽然是写网络小说,但李征洋比较尊重历史,在写作过程中也要时不时翻下一些史书来印证。

    续写“射雕”演绎“三国”

    李征洋的处女作是《射雕之横剑》,素材取自于《射雕英雄传》,当时电视正热播该剧,他每集必看,由于对部分剧情不满意,也因哥哥的“怂恿”,李征洋便有了这部作品。

    每天晚上完成作业后,李征洋便开始穿越到历史的时空。写好后,基本都要晚上十一二点才传上网。虽然每晚熬成熊猫眼,但日益增长的点击次数和阅读量成了李征洋创作的动力。随着《横剑》章数的不断增多,李征洋所面临的困难也越来越大。从表现手法到前后情节设置,频被网友“吐槽”,文学创作到了瓶颈时期。而由于缺乏写作经验,李征洋没提前准备大纲,基本是现编现写,随后就编不下去了,此时的李征洋只能看着《横剑》停更。

    《横剑》的不结而终使他十分懊恼。老师知道后,建议他饱读诗书厚积薄发。李征洋决定从“源头”做起,把读过的各种书籍重新浏览一遍。官家正史、逸闻趣事、稗官野史、街谈巷语让他对历史有种过人的敏觉。于是不久,李征洋创作出了《三国之宅行天下》一书。背景是三国时代,主人公江哲,字守义,穿越至东汉,以宅之道立于世并横行于天下。

    由于《横剑》的教训,开写前,李征洋撰写了一份万余字的大纲。为了使《三国》不再蹈《横剑》的前辙,也为了兼顾学业,他索性在上传前储存了两百余章文稿,由于个人态度,这本书前期虽然稍有微词,但是中后期情节十分耐读。

    李征洋所写的第二本历史小说,名为《幕府将军本纪》,是本架空历史的小说。因为初三学业负担较重,《幕府》暂时停更。“现在中考结束了,这个假期我将大干一场了。”

    写作稿费每月可领用一两千

    从初一开始至今,李征洋创作的作品达到四百多万字,其间还完成了初中的学习任务。李征洋告诉记者,创作时每天可写四五千字,周末放假时可写到一万多字。他告诉记者,很多时候上课都是一心二用,一边听课一边构思故事情节,课间休息时赶紧用手机写作,更多的写作是在晚自修和晚自修后完成。

    这样会不会影响正常的学习?李征洋初一初二年级的语文老师刘勇辉告诉记者,李征洋的语文和历史成绩特别好,在学生中属于特例,老师也因势利导,引导他在开展正常学习的同时进行创作。李征洋自己估计,此次中考能考到680分左右。“我花在学习上的时间要比其他同学少得多,但正因为此我有了时间来写作,我觉得很值得。”

    作品达到四百多万字稿费有多少?对于大家都很关注的稿费问题,李征洋说,银行卡在妈妈手上也不知道稿费有多少,但妈妈允许他每个月从卡上开支一两千元。而李征洋还有自己的办法进行“套现”,“我经常用银行卡里的钱在网上帮同学买东西,他们给我现金,这样我手上的现金就会多些了。”编辑:王锐

    (原标题:偏科初中生成网络写手续写“射雕”:让自己爽一把)

    【备注:因为正文vip不得发图,因此将图片保存于作品相关!!】(未完待续。。)

再次炮轰羊城晚报及旗下采访记者余晓玲

    再次炮轰羊城晚报及旗下采访记者余晓玲!

    ps:起点读者不要订阅这章,刚才我又尝试了一下,貌似发免费章节的程序出错了。

    以下正文:

    本人起点**丝级网络写手,贱宗首席弟子:

    好了,半夜了,终于能冷静下来,心情也稍微好了些,现在我要将昨日所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叙述一遍。

    确切地说,这件事在前几日其实已有所迹象,因为网上有不少读者莫名其妙地发给我“你是初中生?”“你是初三生?”“好牛逼!”之类的话,当时的我还并没有看过那篇由羊城晚报采访记者余晓玲所主笔的《偏科初中生成网络写手续写“射雕”:让自己爽一把》的报道,因此心下感觉莫名其妙。

    终于在前日,即2014年6月30日,我qq上的一位读者好友忽然发给我一个链接,是一则记载在手机网上的、与《偏科》有九分神似的报道,我当时惊呆了,上网搜索那个孩子李某。

    (注:在这里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要提醒一下李某这个孩子,你这孩子也忒不懂事了,在自己学校与同学吹吹牛也就是了,当学校老师与报纸采访记者来询问的时候,你就应该说实话,因为你平时吹吹牛无所谓的,但是一旦上报,就涉及到侵权行为了。

    当然了,我说过不追究这个孩子的过失,一来是他还小,不具备法律意识,多半并不懂得何为知识产权以及侵权行为;二来嘛,我想我也能理解这孩子当时骑虎难下、谎言难圆的尴尬、窘迫以及惶恐不安,只想着能骗一时就骗一时。先过了这关就好。

    我也是从孩提时代过来的,很明白他的这种感受,因此我不会追究他,因为单单只是这个教训,我想就足以让他这辈子铭记于心,从此做一个脚踏实地的铮铮男儿。

    在这里顺便提一下这位孩子的父母双亲。因为根据事后李父以及李母与我的电话通话,这对夫妇皆称他们事先对采访一事并不知情,并且采访的场地也是在李某这孩子的学校,由学校牵线搭桥,因此我想,即便是作为监护人,在这种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应该也不必背负连带责任,顶多就是平时缺少与孩子的沟通。

    总之我不会起诉你们的。不是因为你们如何如何,而是因为你们的孩子李某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就像我前文所说的,懵懂而无知。)

    言归正传!

    2014年6月25日上午9点半左右,羊城晚报刊登了《偏科》这则报道。(据后来了解,当时采访这个孩子的新闻媒体,据说有好几家,包括羊城晚报在内。还有南方日报、东莞日报、东莞时报等等,这个消息是由羊城晚报记者余晓玲通过**告知我的。有图为证。)

    2014年6月30日,我从qq上一名热心读者那里得知了《偏科》报道。我想诸位应该能理解我当时究竟是何等的愤怒,因为那是自己的心血,是当时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每日码字三四个小时辛苦得来的成绩。

    (我码字比较慢,五六千字的一章小说大概要花费三到四个小时。当然诸位读者看的话恐怕就只要几分钟就好了,呵呵。)

    自己的心血被别人给冒认了,被别人给夺走了,说实话我当时气地脑门都冒冷汗了。

    当时我就决定,等第二天一大早。便叫找羊城晚报理论一番。(希望羊城晚报的记者以及领导们看到可别心里不平衡,因为我当时第一眼瞧见的,就是那孩子肖像图片上你们羊城晚报的logo,这个logo像梦魇一样让我一宿都没睡好觉。唔,姑且也算是报复吧,所以率先找你们羊城晚报。)

    第二天大概十点钟,我给羊城晚报新闻部打电话,客服态度还不错,告诉我他们会尽快地核实处理这件事。

    然后大概是吃午饭的时候,我便接到了电话,是那个孩子李某自己打过来的,我当时安抚了一下他,说不会起诉他以及他的家庭,让他放心。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刚刚参加完中考的半大孩子,他的人生道路还长。

    (在这里我猜测是校方逼迫这个孩子的,因为种种迹象表示,当这个孩子与我通话时,总有老师在场。另外还有在之后的一则也是他打过来的电话中,当我说要与他的老师通话时,莫名其妙就地断了。可能是我这边信号不好,但也可能……呵呵。)

    在与李某这个孩子通话的过程中,有一名老师也我打了电话,我不知道这位老师该怎么称呼,该老师在道歉之后,说是要以个人的名义给予经济上的弥补。

    说实话我当时听了有点好笑,第一,我要谴责的是羊城晚报,与你这位老师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对,你是也有责任,但是我当时无暇顾及。

    之后我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羊城晚报的采访记者余晓玲给我打了第一通电话。

    (不可否认,她当时的语气还是蛮好的,所以我很怀疑她在晚上十点左右的那一通电话中语气强硬,是因为请示过了羊城晚报的领导,吃了定心丸。)

    在第一通电话的时候,我向这位叫做余晓玲的采访记者说出了以下要求:

    第一,立刻撤销该篇《偏科》的报道。

    第二,向新浪、网易等所有转载了羊城晚报那篇《偏科》的媒体门户网站,递交撤销函。

    (我也联系过网易的新闻部,在要求其撤销《偏科》那篇报道时,该负责人员告诉我,因为他们是转载的羊城晚报的《偏科》报道,所以需要羊城晚报向他们递交撤销函。)

    第三,要求书面道歉。

    (当时她说给我处理,我提醒她最好是尽快,因为我不可能会等个一年半载,别说我以小人度君子之腹。其实你们多半也是想拖到这件事不了了之,对吧?

    别怪我这么想,谁叫你还是用什么“我会继续核实”的话来敷衍的?人家那孩子已经在学校老师的陪同下亲自打电话过来道歉并且询问解决方法了,你还在那“核实”、“核实”,核实什么呀?

    不过当时她急了,语气不善地说了我几句。我没理会,还很好心地告诉她别激动,因为我当时还没打算针对她。理由见十点钟的那通电话。)

    书面道歉这一块,在我想来,应该是由那孩子李某,以及李某的校方(因为他们没有核实真相就请来了媒体)、还有羊城晚报三方一同致歉,不过鉴于李某只是一个刚上完初中的孩子,并且其父母在与我通话时,其母几乎是声泪俱下。实在太渗人心了,因此不予追究,就不必这个孩子写致歉信了,毕竟他的年轻,年轻人面皮薄,做事又冲动,我不想发生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来。再者吧,我琢磨那孩子估计逃不过他爸爸的一顿打。就像我孩提时代犯错时挨揍时一样。唉,不堪回首。至今记忆犹新。

    至于其他几个一同采访的网站,我暂时就无暇顾及了,谁叫羊城晚报的那个logo像梦魇一样折磨了我一宿没睡好呢。

    而关于的李某校方的致歉函,因为在我心中只是第二被告,所以我还是将矛头对准了羊城晚报,因为正是这一环节。才导致我的作品在网络上出现许许多多的负面报道。(一个孩子吹吹牛你们也会当真,真心是受不了你们。)

    而我之所以强烈质疑羊城晚报的采访记者余晓玲不负责任,不核实一下,理由如下:

    这里您可要看清楚了,免得说我诬陷您。羊城晚报的记者余晓玲小姐,你在电话里说你没想到、并且不知道能通过起点后台之类的来核实《三国之宅行天下》是否是那孩子李某所写,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所写的《三国之宅行天下》,其公众章节(即任何人、不付费也能看到的章节)的第一章清清楚楚地写着那篇小说执笔于2009年的11月份,也就是说五年前,五年前李某这个孩子才多大?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他如今初三毕业,应该是十七岁左右,五年前就是十二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如果真能写出一本超过两百万字的小说来,我只能说是天纵奇才、吾辈不及!

    当然了,这样的孩子哪还用上高中,直接大学进修、出国深造得了。

    换而言之,你连该《三国之宅行天下》小说的一章正文都没看过,就直接武断地认为该《三国之宅行天下》小说是由那孩子李某所写,你说我指责你不负责任有错么?

    连这种只需要十几秒钟的核实方式都没有验证,我想你也绝对不可能会打电话给起点编辑,请他们核实,对吧?

    所以,你就是不负责任!你必须为这次侵权的事件负最大的法律责任!

    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你是记者,记者的宗旨就是核实报道、真实报道,你UU小说的每一个字,你用键盘敲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需要负相应的舆论以及法律责任,决不能胡乱报道,对么?如果你说不是,那我没话说。

    更让我感到哭笑不得的是,你在报道中称《三国之宅行天下》的前半段因为态度问题稍有微词,但是中后期十分耐读,那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三国之宅行天下》是我的第一本小说。

    再次言归正传,现在说说关于致歉的话题。

    大概八点多钟的时候,李某的父母给我打了电话,请求我尽可能地庇护一下李某这个孩子,我答应了,因为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他还有美好的未来。

    之后,我与我妻子在电影院看《变形金刚4》时候,羊城晚报的记者余晓玲再次打来了电话,也就是前文所说的时隔半日,她多半已经请示过了该新闻报社领导,并且我怀疑该领导给她吃了定心丸。

    在十点钟那通电话中,余晓玲直接询问我的要求。注意,这时她的语气已经开始有点强硬了。

    首先余晓玲告诉我,她已经请示过她的工作单位、即羊城晚报的上司,斩钉截铁地告诉我,羊城晚报作为一个大的新闻媒体。是绝对不可能向个人刊登什么致歉信的。(这是原话吧?我有诬陷你么?)

    我当时听了之后就挺纳闷,为什么羊城晚报作为一个“大”的新闻媒体,就“绝对”不可能刊登致歉信呢?

    虽然说主要责任在于你余晓玲小姐,但是羊城晚报按理来说也有连带责任不是么?因为你是那里的员工,是那里的记者。

    是因为怕掉面子?毁声誉?

    呵呵,应该不会吧。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在教科书用这句话教育我们国家下一代的同时,难道你们作为这些孩子们的前辈、榜样,就已经将这句话给彻底丢掉了么?

    纠正之前所犯的错误,勇于承认错误,在我看来只会让人觉得羊城晚报是一个实事求是,敢于并且勇于承认报刊错误,并且刊登真实事件的新闻媒体。不是么?

    这么说来的话,应该对你的工作以及对羊城晚报的新闻报业有着推动作用才对,不是么?

    再者,连**都说过要“实事求是”呢,并且,“实事求是”可是我们国家执政党的核心指导思想,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如果你不承认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大声勇敢地喊出来,我想会有人请你去喝茶的。

    而如果你承认了这一点。那么就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我需要羊城晚报“实事求是”地报道新闻,挽回对我负面影响时,就变成了你口中的“绝对不可能”了呢?

    好了,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

    在当时羊城晚报的采访记者余晓玲对我说了“不可能之类”的话后,我当时说实话是很愤怒的。从什么时候开始,舆论已经变成这样了?明知做错了事,发出了错的报道,但要更改、澄清、报道竟然是一句“不可能”,至于理由。因为羊城晚报是一个“大”的新闻媒体。

    当时,我的妻子也从电影放映厅出来了,她也听到了这些话,提醒我说既然致歉不行的话,就索赔吧,总好过白白受气。

    我一听心想也对,因为我已经答应了那孩子李某的父母,尽可能地与羊城晚报达成协议,姑且权当是保持沉默吧,从羊城晚报这里拿点补偿金也不错。

    可是呢,余晓玲大记者又给我来了句,以经济补偿弥补损失需要走法律途径,否则羊城晚报不给予赔偿。(是原话吧?)

    我心中这就在想了,两个方案你们这是打算一个都不履行了啊?

    第一个方案:由你余晓玲亲自执笔写致歉信,刊登于羊城晚报,因为你渎职了,你身为一个记者,发布公众新闻的记者,竟然在没有核实的情况下写出了《偏科》这则报道,如果这都不算渎职,那请你告诉我渎职究竟是什么。

    不过第一个方案你拒绝了,理由同上文,因为羊城晚报是一个“大”的新闻媒体。

    那么就第二个方案:我保持沉默,你们羊城晚报给予我经济上的补偿,这样对你们也好,因为你们不用掉面子(你们很在意声誉,对吧?),不用遭到不必要的负面影响,同时呢,我对那孩子李某的父母也有个交代,毕竟那孩子的母亲在电话里说话时几乎声泪俱下还是挺渗人的。我想冒认就冒认吧,反正那篇《偏科》的报道已经放出去五天了,保不定还有多少读者来询问我,“呀,原来你是个初中生啊!”我这边不说话含糊其辞也就是了,在从羊城晚报这里得到补偿的同时,也算是便宜了那个小孩,以后可以上个比较好点的学校。(呵,我想我那部《三国之宅行天下》小说多少会有点影响力吧,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而言。)

    可惜,你又来句第二个方案需经过法律程序,我真的要呵呵了,打个官司一年半载我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对象还是你们羊城晚报这个“大”新闻媒体,别说我多半打不赢官司,就算侥幸打得赢官司,恐怕也是入不敷出。

    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时间以及金钱去陪你们这个“大”新闻媒体耗着。

    这两个方案,你余晓玲小姐都适口否决,此后我询问你们羊城晚报的解决方案呢,你们又让我说,你这不是刁难人么?当真是店大欺客?

    说什么让我去走法律途径,我猜你们多半也在想,反正我也不会去打官司告你们这个“大”新闻媒体,对吧?再者,就算是我告了,我也赔不起这个时间、精力、以及金钱,对么?所以你们有资本拖着、耗着。

    并且,这时候你的语气也不如刚开始中午第一通电话的时候那么和气了,说话跟机关枪似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真不知这究竟是你作为大牌记者的脾气呢,还是你的上司真给你吃了定心丸。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我也不会胡乱地质疑你,随口一提。

    至于之后,好吧,你赢了,还有你身背后的“大”新闻媒体羊城晚报赢了,我想我顶多给你们发一封律师函,至于法院起诉嘛,唔,估计没那个精力、时间、金钱跨省去跟你们耗着。

    但是,我会披露这件事,并且,我已经这么做了。

    最后的最后,我还是那句话,我需要由你这位“大”新闻媒体的“大牌”采访记者余晓玲小姐,针对你前几日不负责任、在采访时严重渎职,导致报道出现严重偏差、严重失真,极大程度上影响到我名下小说《三国之宅行天下》归属权一事,希望你能亲自执笔,写一则致歉信,刊登在你们羊城晚报的新闻媒体上,唔,就在刊登那则《偏科》的相同的位置好了。

    这就是我的回复,不过我估计嘛你们多半不会履行。但是没关系,我这里先提出来。

    第一篇炮轰文,可能因为当时过于气愤而用词过重了,而这一篇,我敢打赌是心平气和地写的,有冒犯之处还敬请谅解。

    最后,我忽然想到,余晓玲小姐你也是靠敲字吃饭,我也是敲字吃饭,应该会有共同话语的吧。

    起点**丝级网络写手,贱宗首席弟子敬上!

    2014年7月2日凌晨。(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逼

    ps:唉,被老婆说教了呐,不过也对啊,反正网络靠炒作,闹一闹对我来说又没亏,权当助长名气呗。

    唔,那就这样,我会通过法律途径起诉侵害我权利的羊城晚报的,就当炒作呗。

    不过这件事给我敲响警钟呀,我要出名,我要加倍努力。

    虽是蚍蜉,亦要力撼巨树!

    好了,不多说,以下小说正文,正如我所承诺的,,字数5950字。

    ——日渐西山,冀京,刑部尚书谢安府上——

    “殿下,这样下去可不妙啊……”

    在冀京城内,在谢安的那座刑部尚书的府邸中,北疆大将曹达一脸凝重对坐在府邸大院正堂前的燕王李茂轻声劝道。

    相比于曾经装修典雅的刑部尚书谢府,如今谢安的大堂简直如同废墟一般,不难猜测,是燕王李茂在城头上被谢安几句话撩拨地肝火大气,一怒之下到此打砸东西发泄。

    堂堂北疆之主燕王李茂竟这般没有风度地在主人不在家的情况下打砸东西,不难猜测,他方才在城头着实被谢安气得不轻。

    望着那形同废墟般的大堂正厅,也不知谢安日后瞧见这一幕后是否会心中肉痛。

    多半会了,以谢安那对钱财的敏感程度而言。

    “朝廷的兵马……都退散了么?”

    坐在石头台阶前大口喘着粗气,李茂面色阴沉地问道。

    可能是意识到了主公的心情不佳,与张齐对视了一眼,曹达微微吸了口气,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说道,“方才。朝廷兵马试探性地攻了一波,见一时之间难以攻克冀京,遂纷纷退散了,其中两支分别前往安平国的东北侧与西北侧,看样子是打断截断我军的退路,除此之外。还有一支大概万人左右的骑兵不知去向,倘若末将没有猜错的话,那支骑军应该就是马聃所率领的冀州军第二偏师!而除了以上这三支军队外,冀州军的主力师则向西退了十几里地,倘若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安营扎寨去了,准备与我军打僵持仗……”

    燕王李茂闻言抬手扶了扶额头,吐出一口长气。

    不得不承认,长孙湘雨这招攻守互换的计谋。他事先还真是没有考虑过。长孙湘雨这么一记高招,几乎彻底瓦解了他北疆一方步兵与骑兵的战力:北疆步兵只善攻城拔寨,甚少有防守经验;而渔阳铁骑则因为骑兵与战马皆上吐下泻而在短时间内失去战力,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拥有着冀京高耸而坚固的城墙为壁垒、为屏障,李茂亦没有几分守住此城的把握。

    李茂不是傻子,尽管事先难以察觉,但是后知后觉总还是有的。他静下心来,仔细分析着长孙湘雨此番用计的前后过程。

    首先。那招疲兵之计就不必再仔细赘叙了,准确地说,其实那条计谋应该算是移花接木、瞒天过海,潜移默化地以多次打开城门戏耍对方、但是又并不趁机出城袭击的做法,加深了辽东远征军对冀京“绝对不会出城”的看法,为后面冀京城内诸军悄然从城内撤退一事埋下伏笔。

    想到这里。燕王李茂的那双虎目中闪过一阵复杂神色。

    记得在当时,他意气风发地看穿了长孙湘雨的计谋,并信誓旦旦地实施了驱虎吞狼之计,想让辽东远征军去与朝廷兵马拼个你死我活,可如今事后仔细想来。又哪里是他看穿了长孙湘雨的计谋,分明是长孙湘雨提前洞悉了他对此的态度以及将会采取的措施罢了。

    [就叫辽东远征军去与朝廷兵马拼个你死我活好了,我军暂且入驻冀京,犒赏兵将!]

    正是这条当时李茂意气风发的将令,断送了辽东远征军那六七万外族骑兵的性命,将整支军队退入了火坑当中。

    [恐怕那个女人事先就已经洞悉到了我的应对吧,因此,毫无顾忌地对辽东远征军下手……]

    李茂咂了咂嘴,心下苦笑一声。

    此后无论是朝廷一方的步兵们趁着秋汛时机,提前一步到清水河上游积蓄河水,还是此后冀州军骑兵引诱辽东远征军经过清水河畔浅水滩,用撒豆子的办法叫辽东远征军士卒胯下的战马在河畔浅水顿足,直接导致当上游的洪水冲下去,辽东远征军根本来不及撤退,全军覆没。

    何等凌厉而霸道的连环计,眼力之卓见,用计之深远,若不是他燕王李茂正是置身于此计谋当中的受害者,要不然,就连他亦忍不住要抚掌赞一声妙计,赞叹长孙湘雨在随手施为间,便将整个战场局势的走向彻底导向了对大周朝廷有利的一方。

    不好办呐,确实不好办……

    数个月前的局势已彻底颠倒了过来,眼下是他北疆一方陷入了被动,陷入了朝廷大军的包围,若无外援,说实话情况并不乐观。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时冀州军在撤出冀京之前,在城内水井所撒的只是泻药而非毒,以至于他成千上万的北疆士卒还可以保全性命,可那又如何?他北疆的士卒并不擅长守城啊!

    毫不夸张地说,眼下他燕王李茂在冀京尚有包括渔阳铁骑在内的北疆精锐五万,而朝廷一方却因为冀州军的抵达而聚拢了一支近乎十万人的兵力,可那又如何呢?若是在城池外的荒野相遇,李茂有着强烈的自信能在一战当中打得朝廷兵马溃不成军,毕竟北疆军乃是草原以及平原等地的霸者之师,征战降服、甚至是覆灭了一个又一个的草原大部落。

    可若是说到守城……

    李茂头疼了,毕竟他也只有十一年前冀北战役时那寥寥几回防守的经验罢了,更别说他麾下那些从来都是他们打别人的北疆军队,若真要他那些麾下的士卒登上城楼与朝廷军队作战,说实话李茂并不看好。

    而这,恰恰正是长孙湘雨最高明的地方,同样也是他李茂觉得长孙湘雨让出城池最高明的地方。

    此时此刻的冀京。简直就是形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搅和地李茂心中大乱。

    想来,也只有长孙湘雨那个胆大包天无惧于世间万物的毒辣女子,才能那样毫不可惜地将冀京这座大周数百年传承至今的王都随手抛弃吧。说抛弃就抛弃,毫不挂记。只要这个筹码足以决定整场战役的胜率局面。

    [一时大意,被那个女人钻了空子,如今若要挽回劣势,就只有……]

    燕王李茂的目光不经意地望向了北方。

    因为在距离冀京大概两三百里的博陵,还有他毫无损伤的北疆兵马近八万,其中更包括冀京四镇之一的西军解烦军。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今摆在李茂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

    其一,放弃冀京。撤退至博陵。

    当然了,这里所说的撤退只不过是较为好听的措辞罢了,说得直白点,就是他李茂丢下大部分行动不便的麾下士卒,带着他的死忠兵将们,出城向安平国的西北侧突围。

    即便那个方向屯守着冀州军实力甚至还要高过主力师的第一偏师,并且领兵的将帅费国,亦是一位被称之为梁国之虎的冀州军名将。可那又如何呢?

    他可是李茂,燕王李茂!

    别说是从费国手中突围。就算是当阵斩杀费国本人,于他李茂而言也不是什么办不到的事。

    唯一的顾忌是,若是他李茂一旦离开冀京,朝廷兵马势必会猛攻冀京,夺回这座大周的王都。并且,在失去了他燕王李茂的统帅。本来就不善于打城池防守战的北疆兵恐怕更是难以支撑,更何况冀州军此前还用下泻药的方法陷害他北疆兵,导致眼下城内大部分士卒拉稀拉得四肢发软,手脚皆无力。

    毫不夸张地说,若无他燕王李茂坐镇冀京震慑城外的朝廷兵马。恐怕城内北疆士卒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想到这里,李茂便不由对长孙湘雨这位曾经相助自己以及梁丘舞在冀北战役一战成名的枭姬恨得牙痒痒,因为长孙湘雨这么一计,几乎就是将他燕王李茂栓死在冀京这座鸡肋之城了,除非他舍得抛弃麾下近五万的北疆士卒,舍得抛弃他在这十年来的大半心血。

    只有第二条出路了……

    而第二条出路,便是招来此刻身在博陵的其余六万北疆兵,必要时,连早早暗中投靠他的西军解烦军也可以一并召来,只要这股精锐之师一到,别说谢安与李贤手中有近乎十万兵力,就算再多上十万,他李茂亦有十足信心将其击溃。

    但这么做亦存在着一个隐患,而且是一个天大的隐患。

    因为众所周知,李茂麾下那另外六万北疆兵将,这些人在博陵可不是为了玩耍,而是为了困死一位大周朝廷最具战力的猛将,同样也是纵观天下无人出其右的女中豪杰,炎虎姬梁丘舞。

    一旦撤走了军队,而导致将这头凶猛的雌虎给放了出来,那对他北疆军队才是灭顶性的灾难!

    毕竟,倘若梁丘舞一旦脱困,就意味朝廷以及冀州军拥有了一位连他燕王李茂都难以匹敌的沙场武神,意味着朝廷兵马再不必畏惧于与北疆军打正面交锋的战斗,意味着他燕王李茂将会被束缚住手脚,再难以施行什么擒贼先擒王的战术,因为梁丘舞会时刻紧盯着他。

    不得不说,这唯一的两条出路,都将会对李茂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这也正是他左右为难的地方。

    硬要说有什么破此劣势僵局的办法的话,那就只有……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燕王李茂眼中闪过一阵痛苦之色,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眼中这阵痛苦之色,便逐渐被凌厉的神色与凶芒所取代。

    “呼!”

    猛地站起身来,燕王李茂微微低着头,沉声说道,“发书至博陵的杨凌处,叫他……不必再对东军以及那位……手下留情!”

    从旁,佑斗、张齐、曹达、乐续四位北疆大将闻言面色微微一震,欲张口说话时。却见燕王李茂已迈步头也不回地向谢府府门走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可怕气息。

    “殿下,终于下定决心了……”

    “啊……终于……”

    望着燕王李茂那略显萧索以及孤独的背影,四位北疆大将互视了一眼,仿佛因为什么事而想露出喜悦之色,但是又碍于什么原因并没有表露出来。以至于这四位表情连连变换,着实古怪地紧。

    “杀炎虎姬梁丘舞!”

    “什么?杀炎虎姬梁丘舞?!杀大主母?!”

    就在燕王李茂已下定某个决心,准备为了自己的霸业而与曾经的感情彻底诀别之际,在距离冀京大概六十余里的北方,冀州军第二偏师副帅成央一边驾驭着战马与麾下士卒们缓缓朝着更北方的方向行军,一边面露震惊之色地看着口吐惊词的刘晴。

    “不错!”白皙的小手轻轻抚摸着马鬃,年仅十七岁的冀州军右军师刘晴抬头望了一眼更遥远的北方,轻声说道,“长孙湘雨那个女人所设下的圈套你们也都瞧见了。端得的十分高明,连砍带削,非但弹指之间便将北疆军的强援辽东远征军,而且将燕王李茂栓死在冀京,叫其骑虎难下,为了麾下五万士卒的安危,不得不留在冀京与我大军耗着……眼下留给李茂的只有两条出路,要么舍弃冀京。孤身撤回博陵;要么就招来博陵的兵马以抵御我方大军的攻势。但这两条无论哪一条,对李茂而言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唔……”成央身旁。谢安的小舅子枯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喃喃说道,“如果我是李茂,恐怕这两条都不会选……因为损失太大了!”

    “一语中的!”瞥了一眼年纪还要比自己大上一些的枯羊,刘晴带着几分长辈夸奖小辈的语气,点头赞许道。“说到重点了!确实,这两条李茂都不会选择,他会选择在这两者之间的择中办法,那就是叫身在博陵的那近乎八万北疆一方兵将,率先一步先将小舞姐姐杀害。这样一来,就算博陵的北疆军尽数援助于冀京,李茂也不至于担忧放虎归山……”

    “果然是放虎归山,比喻恰到好处!”冀州军第三偏师主帅廖立微微笑了笑,相比较面色大变的副将成央,廖立作为一位主帅之才,其镇定的工夫自然是前者所无法追及的。

    有什么好吃惊的呢?要知道此番他冀州军第三偏师前往博陵,不就是为了给大主母炎虎姬梁丘舞解围,使她脱困么?

    在深吸几口气寻思了一番后,成央亦逐渐冷静下来,面露狐疑之色地询问刘晴道,“既然如此,末将不明白刘军师方才为何要骂长孙军师……这件事与长孙军师难道有什么关联么?”

    “难道没有关联么?”瞥了一眼成央,刘晴冷冷说道,“传闻李茂对小舞姐姐始终报以情絮,眼下若不是深陷被动,决计不会用这招。而你以为究竟是谁让李茂处于这个被动局面?”

    “长孙军师……”成央面色微变,喃喃自语地说道。

    “哼!”冷哼一声,刘晴怒声斥道,“祸国殃民,指的就是那种心肠毒辣的女人!好一个借刀杀人,她以为我刘晴看不穿?可笑至极!”

    “咳!”廖立闻言轻咳了一声,以此提醒刘晴,毕竟这番话若是传到长孙湘雨耳中,恐怕这两位冀州军的左右军师还得因为此事而大吵一架。说实话,他可不怎么想对上那位长孙夫人的死忠心腹,北镇抚司司都尉漠飞,那可是一位连他廖立都感觉无比棘手的绝顶刺客。

    而成央显然也是看懂了廖立这一声轻咳的深意,脸上堆起几分笑容,缓和着语气劝说道,“刘军师息怒,末将以为,可能事情的真相并不像刘军师所想的那般……那般不堪……”

    “哼!你们懂什么!那个女人侥幸生下一胎男儿,母凭子贵,日后的日子想必是舒服地不得了,此期间若是小舞姐姐有个不测……呸呸呸,总而言之她理所当然就能取代小舞姐姐成为谢家的长妇了!还不明白么?”眼神扫了一眼众将,刘晴冷笑着反问道。

    众冀州军将领面面相觑,想思忖着说些什么吧,又碍于刘晴那张犹如寒霜般的面孔,因此只能保持沉默。

    “岂能叫你如愿?!”死死地攥紧了拳头。刘晴的眼神变得愈发坚定起来。

    “等着我,小舞姐姐,待妹妹救你脱困,回去叫那个女人好看!”

    与此同时,在冀州军主力师的军师帐内,蜃姬秦可儿正用疑惑复杂的目光望着帐内抱着儿子满脸欢喜之色的长孙湘雨。

    “这样好吗?如此一来。二夫人与刘晴之间的矛盾,就更加不可能化解了……”

    “你觉得妾身在乎?”瞥了一眼秦可儿,长孙湘雨轻笑着说道,“刘晴聪明是聪明不假,但若要称之为妾身的劲敌,她还没有这个资格……”

    “奴实在不明白,为何二夫人要用这种方式呢?”

    长孙湘雨闻言脸上笑容收敛了起来,正色说道,“你不明白么?刘晴是南唐皇室的后裔。即便如今归于冀州军,担任右军师职务,看似是尽职,但是说到底,她终归还是没有展现其真正的才能……怎么可能会展现全部的才能呢,大周可是覆灭了她所在国家的仇敌!骨子里,刘晴是不想替大周朝廷效力的……而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梁丘舞,据妾身多番试探。她多半是实心实意地将梁丘舞视为亲姐姐一般,换而言之。小舞的情况越发危及,就越发能激励此女的才能!——没有办法,为应付李茂,我方不可能派更多的军队前往博陵,顶多就是廖立那一支,而且是其中的骑兵。廖廖四千骑罢了,要想用四千骑救出被八万北疆方大军所围困的小舞,不刺激刺激那个丫头、叫其发挥真正本领,就算有猛将廖立相助,胜算亦是微乎其微!”

    秦可儿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轻笑说道,“原来如此……说句冒犯的话,奴还真以为二夫人是打算行借刀杀人之计,铲除了梁丘将军,好坐上谢家长妇的位置……”

    “谢家长妇的位置,妾身自然要夺,但也不是通过这种方式……”

    “奴明白,二夫人这是以大局为重……”

    “不,你不明白。”微笑着瞥了一眼秦可儿,长孙湘雨淡然说道,“妾身要夺的谢家长妇位置,是在有梁丘舞尚在的前提下,否则……那就太没成就感了……”

    “成……成就感?”秦可儿呆了一呆,瞠目结舌地望着长孙湘雨,半响后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岔开话题讪讪问道,“那……二夫人觉得,梁丘将军此番可能脱困?”

    长孙湘雨闻言将怀中的儿子末末抱给了小丫头王馨,旋即移步来到了帐幕前,细嫩的右手撩起帐幕,望向夕阳下的遥远北方。

    “那可是妾身的劲敌呐,刘晴那个丫头岂能与她相提并论?放心吧,那头雌虎,必定会安然无恙地再次出现在你我面前的……若没有那个女人,再无宿敌于天下的妾身,岂不是要寂寞一生?那太没趣了……再者,那个女人还未亲眼见过妾身的儿子呢,岂能容她这么死去?妾身可是很好奇的,到时候,她将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是气愤?是自怜?是茫然无措?咯咯咯,一想到此事,妾身就激动地浑身颤抖,难以自持呐,咯咯咯,咯咯咯咯……”

    [说了一大堆……最后一句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吧?]

    眼瞅着面前那位笑得花枝乱颤的倾国枭姬,秦可儿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感觉作为常人的她,完全不能理解面前这位的思维方式。

    ps:诶,原来是要先发布,然后再修改的啊,这样才算是免费的单章。昨天都是在未发布的情况下修改的,我说怎么没办法弄免费呢。

    向昨天订阅了那两篇牢骚文的读者们说句抱歉,发了两章收费的,我就会发两章免费的,字数都是五千、六千左右,绝对不会让这位读者吃亏。明天的正文也是免费。

    再次说声抱歉,不过以后会发免费文了,不至于再出现什么错误。(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战起博陵

    ps:衷心感谢广大读者朋友们,多年来阅读‘起点‘正版小说。在我创作过程中,久坐构思,劳累至极,唯有君心,乃创至今。即使世风日下,盗版横行,即使收入微薄,但正是有了理想的支撑,与诸位的期待,再难都咬牙坚持下来了,恳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感恩,不言谢。

    另外,本人在9月初会有发布新书,是一本主要强调主角的小说,与上一本的故事模板不同,如果大家对我有更好的建议或者意见,可以加我的**号是:jzsxdz。

    最后,正如我所承诺的,这篇亦是免费章节,字数5500。

    ——正文——

    当日深夜,冀京的阜成门在轰隆隆的巨响中缓缓打开,里面驶出数十骑来,急匆匆地朝着北方而去,看跨坐在马鞍上的那些骑兵们焦急的面庞,想来是为了紧要之事。

    “这几十骑,摆明了是向着博陵方向而去的。”

    在冀州军主力师的帅帐内,谢安与李寿、李贤、梁丘公、吕公等大周朝廷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们汇聚一堂,期间笑谈说道。

    “铁定是了……”八贤王李贤微微一笑,旋即,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用手拨着茶碗,故意装作不经意的语气轻声说道,“谢大人呐,尊驾二夫人长孙氏的计谋,果然是高明无比,随手施为便已将李茂栓死在冀京,只不过……这样一来似乎让梁丘将军有些不妙……”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缕精光。

    李贤不愧是李贤,作为与长孙湘雨一道在胤公门下研习兵法与权谋的师姐弟,才智权谋丝毫不逊色那位堪比雄主的枭姬,以至于长孙湘雨那番计谋设计的深意,丝毫未能逃过李贤的眼睛。

    “哦?”谢安闻言愣了愣。他似乎是听懂了李贤话外的深意,转动着手中茶盏,在思忖了一番后郑重其事地说道,“湘雨……是不会加害舞儿的!”

    “何以见得?”李贤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谢安微微摇了摇头,在长长吐了口气后,微笑说道。“与我这个凡夫俗子不一样,湘雨渴望的是棋逢对手的劲敌……若是小舞当真不幸有个万一,恐怕最为难受的人,亦包括湘雨……她那些举动,不过是为了激励刘晴那个丫头而已……”

    说着,谢安不由想起了当初长孙湘雨在得知太平军中有着刘晴这位堪比她才智的女军师时其双目放光、激动不已的神情,微微一笑。

    李贤闻言不禁为之动容,在打量了谢安数眼后,终于长长叹了口气。带着由衷的佩服点头说道,“当初在长孙大人府上,小王曾质问谢大人是否了解尊二夫人长孙氏,当时谢大人表示了解,然而小王却不以为然,如今看来,谢大人果真是比小王更为了解……”说到这里,李贤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失落。

    [这家伙不会是至今还未放弃吧?]

    谢安古怪地审视着李贤。见其满脸失落之色,好心劝道。“殿下不也正是了解湘雨的为人,知晓她绝对不会陷害舞儿,这才故意说破,借此试探本府么?”

    “呵呵……”李贤带着几分苦涩轻笑了几句,不再言语。

    而这时,大周天子李寿见李贤与谢安已谈论完毕。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顾虑。

    “朕亦决计不认为长孙氏会陷害自己人,只不过,叫廖立将军率寥寥四千骑去相助梁丘将军,助其脱困,这是否显得有些儿戏了?”

    也难怪李寿说出这番话。毕竟他并不了解刘晴,自然也无从得知,刘晴是迄今为止除梁丘舞外,第一位曾险些将长孙湘雨逼到绝境,叫后者不得不兵行险招求胜的人。

    让向来凡是追求稳妥的长孙湘雨逼到兵行险招,可想而知刘晴的能耐!

    至少,谢安是颇为肯定刘晴的才能的,但是,因为涉及到梁丘舞这位他谢家长妇的安危,纵然是这些年已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谢安,这番亦被李寿这番话说得心中顾虑不安。

    “但愿一切顺利……”

    正如谢安等人所猜测的,那数十骑从冀京城内悄悄出来的骑兵,正是冲着博陵的方向而去的,他们要按照主公燕王李茂的命令,将这位殿下的新的指令,传达给博陵境内六万北疆军的最高统帅,大将杨凌。

    但是,前往博陵就势必会经过费国的冀州军第一偏师所屯扎的位置,好在费国已经提前得到了谢安的照会,因此,倒也不难为那数十名渔阳铁骑的斥候,否则,以费国大军那森严的防守力度,恐怕是一只老鼠也不会叫其钻过去,更何况是数十个大活人。

    因为有着费国的刻意放水,那数十名渔阳铁骑的斥候有惊无险地闯过了费国的那一关,于两日后快马加鞭地抵达了博陵地域北疆大军的主营帅帐,将李茂的最新指令禀告给了杨凌。

    “强攻博陵,狙杀炎虎姬?”

    当杨凌得到了这个传自于其主公燕王李茂的命令,惊得坐在座椅上的他猛地站了起来,一副瞠目结舌之色地仔细注视着手中那份书信。

    [不会错,这遒劲霸道的笔锋,确实是出自殿下的手笔……]

    反反复复仔细那那份仅写了寥寥数字的书信看了几遍,杨凌捋了捋胡须,心下颇有些惊疑不定。

    要知道,他之所以留在博陵,这亦是出自李茂的命令,那道命令促使杨凌领着六万北疆士卒死死围困着博陵,丝毫不给梁丘舞有突围的机会。

    但只是围困博陵,限制梁丘舞而已,毕竟燕王李茂此前曾暗中嘱咐过他,莫要逼迫太甚,害了梁丘舞的性命。

    这才是杨凌六万北疆大军围困博陵数月,却始终未见博陵陷落的真正原因。

    并非梁丘舞强得已经可以忽略双方士卒人数上的优势,单凭博陵三千东军骑兵便能阻挡北疆大将杨凌六万兵马,不过是后者刻意放水了而已。

    忽然,杨凌沉声问送信的渔阳骑兵斥候道。“殿下攻冀京,不顺么?”

    送信的斥候愣了愣,不敢怠慢,连忙将连日来所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述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杨凌听闻这才恍然大悟,捋着胡须微微点头,带着几分哂笑说道。“真是想不到啊,殿下身边有那五虎在,竟也会落到如此田地……被一个女娃儿耍得团团转!”

    话音刚落,帐内有一名部将冷笑着插嘴道,“什么五虎,在末将看来只是五鼠罢了!一帮有勇无谋的莽夫,也就配打打草原上那些丝毫不懂得兵法的塞北蛮子!”

    “田凯!”杨凌闻言微微皱了皱眉,轻喝了一声,旋即捋着胡须平静说道。“话不可这么说,北疆五虎当中的曹达、乐续、张齐,皆是精于统帅骑兵的良将,佑斗虽出身外族先前多有瑕疵,但这些年来亦大有改变,为人亦稳重了许多,已堪负大任……”

    那名为田凯的将领闻言叹了口气,苦笑说道。“便是老将军这般纵容的态度,这才使得那些小辈爬到老将军您头上来了。当年燕王殿下与炎虎姬梁丘舞率东军北伐外戎时,老将军可是第一位率领残存渔阳铁骑相应的,那时,哪来的佑斗、张齐、曹达、乐续那帮小辈?!”说到这里,他哼了一声,带着几分不满说道。“当初殿下初至渔阳时,究竟是何人鼎力相助,助殿下在渔阳站稳脚跟,厉兵秣马?正是老将军您啊!如今倒好,老将军作为我北疆的最大功臣之一。竟然退居二线,反而叫那帮小辈耀武扬威!”

    “那是殿下对老夫的体恤,莫要胡乱言语!”杨凌郑重其事地指责道,但是他的话中,却透露着某种悲凉。

    冯唐易老、廉颇迟暮,再是勇猛的将领,终究也逃不过老迈的这一关,就连被称之为三十年前大周第一猛将的梁丘公,早几年不也已经退居二线,让其孙女梁丘舞继承了东军?更何况是他名声远远不及梁丘公与吕公的杨凌?

    然而,但凡是一位戎马一生的将领,有几位甘愿舍弃曾经的那一腔热血,甘愿退居二线呢?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这句话虽然阐明了沙场将军的宿命,但又何尝不是某些将领心中的夙愿?

    宁可在老迈无用前轰轰烈烈地战死沙场,也不想日后抱病咽气于床榻之上,这绝非只是少数将领心中所想。要让那些位戎马一生的将领们在病榻上度过人生的最后时光,想来大部分的人甘愿战死沙场,博得最后的勇武之名。

    而杨凌这位年高五旬的将军,便是其中的一位。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杨凌接到李茂命令的那一刻,他心中不由地升起了几分激动。

    毕竟,此刻坐镇博陵关隘的,那可是大周名声最为鼎盛的猛将,炎虎姬梁丘舞,就连草原上的部落战士们亦传遍此女的鼎鼎大名,单纯作为一名将领而言,能与这般强大的武将作战,简直就是平生最为幸运的事。

    但是仔细一想,老将杨凌却又感觉有些兴致索然,毕竟梁丘舞手头的兵力实在太少了,仅仅三千东军而已。只要他愿意,几乎顷刻之间便能攻下博陵,能不能狙杀梁丘舞另说,但是那三千东军却绝对无法逃脱全军覆没的宿命。

    也难怪杨凌这般笃定,毕竟在这些日子里,东军不是没有尝试过突围,但是结果呢?东军四将之一的项青与罗超两位游击将军,三番两次冲击杨凌的本营却险些被击溃,博陵的陈纲屡次率军突围,又被他杨凌堵回关隘之内,唯独梁丘舞亲自突围时有些麻烦,可那又如何?除非此女心狠情愿抛下整支东军孤身突围,否则,杨凌有十足的把握将其栓死在博陵。

    就连部将田凯听闻此事亦毫不在意地说道,“老将军还在犹豫什么?攻陷博陵,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罢了!尽早攻陷博陵,杀了梁丘舞,咱率得胜之师去援助殿下,到时候,末将倒是要看看那所谓的五虎究竟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杨凌闻声轻笑不语。在思忖了一番后微微摇着头说道,“田凯,你想得太简单了,殿下亦想得太简单了……”

    “怎么?”田凯不解问道。

    杨凌并不当面回答,只是询问那些送信的斥候道,“据你等所言。冀京至博陵的要道,被冀州军的将领费国所截断,那么,你们是如何过来的?”

    “翻山越岭而来!”送信的骑兵如实回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得,毕竟他们可是穿过了费国那两三万人所驻守的要道。

    “可有追兵?”

    “不曾!”

    “呵呵呵……”杨凌笑了,目视那些送信的骑兵正色说道,“算你等走运!”

    送信的骑兵面面相觑,不明白杨凌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反观田凯似乎已有所察觉。皱皱眉试探性问道,“老将军的意思是,那个叫做费国的冀州军将领,是故意将他们放过来的?”

    “不然呢?”瞥了一眼田凯,杨凌笑呵呵地说道,“两三万的大军,岂会守不住要道?更别说连丝毫风声也没有就叫他们安然无恙的通过,显然是那费国故意放这些人过来的……”

    “这对冀州军又什么好处?”田凯闻言心下愈加不解。诧异说道,“据说。冀州军的三军主帅可是刑部尚书谢安,而炎虎姬梁丘舞正是谢安的长妻,末将实在想不通冀州军有什么理由会放这些人过来……难道冀州军打算施行围点打援之计?”

    “围点打援这条计策是不错,但殿下深通兵法,断然不可能中计,而老夫手中这份书信中的命令。亦证明殿下是猜到了朝廷兵马的意图,打算让我等在解决了这边的事后全数赶往冀京……老夫不信长孙湘雨那个狠辣的丫头估算不到!”

    “长孙湘雨?这名字有点熟悉啊……”田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啊,那可是冀北大捷的最大幕后功臣呐……”淡淡一笑,杨凌在帐内踱了几步,忽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抬手说道,“快,派出斥候,速速查明从冀京方向可有朝廷兵马的援军至!”

    田凯闻言一愣,但是却并未多问,抱拳领命,走出了帐外。

    望了一眼手中的书信,杨凌缓缓踱步到烛台旁,将这份书信用烛火点燃,目视着纸张缓缓燃烧,喃喃说道,“想趁老夫取博陵时攻老夫的背后?老夫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啊……狠辣的丫头!”

    ——与此同时,博陵——

    “咣当——”

    在博陵关隘城楼上,一只茶碗被东军的大将陈纲狠狠摔碎在地上。

    “你又什么了?”东军中最为持重的大将严开有些无奈地望着陈纲这位脾气刚烈的堪比义兄弟的同僚。

    从旁,几名东军士卒见怪不怪地将摔碎的茶碗收拾了一下,显然,陈纲发脾气摔东西已经不是一回两回。

    “我怎么了?还不是杨凌那个老匹夫!”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陈纲气得面色通红,拍着桌案怒声骂道,“那个老不死的老匹夫,有本事就跟老子大战三百回合啊,龟缩在大营内算什么?缩头乌龟!待日后见到,老子非要将那龟孙子的头颅砍下来泡酒!”

    严开闻言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尽管陈纲骂得厉害,但是迄今为止,这位勇将还未从杨凌那个老将手中占到丁点的便宜。

    “真是想不到,北疆军中竟然还有那等擅长用兵的将领……”喃喃自语的一句,严开心中不由有些泄气。

    要知道他严开可是称之为“遇严不开”的防守名将,但是在那个老将杨凌面前,严开却不由得感觉力不从心,那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虽然武艺远远不及东军任何一位将领,更别说是他们的主将炎虎姬梁丘舞,但人家就是守得滴水不漏,丝毫可趁之机也无,就连严开亦不由得要甘拜下风。

    “要是小项与小罗在此就好了……”陈纲气呼呼地说道。

    严开苦笑一声,他很清楚,北疆军那位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杨凌,是绝对不可能将项青与罗超两名东军将领放入博陵的,毕竟人家打的就是各个击破的主意,怎么可能会坐视东军几支散落在外的骑兵汇合于博陵?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博陵才会因为兵力明显不足而陷入被动,日日夜夜都有着时刻被攻陷的可能。

    “杨凌……杨凌……好似在哪里听说过……”摸着下巴,严开皱眉思忖着。

    而就在这时,在主位上闭目养神的梁丘舞缓缓睁开了眼睛,沉声说道,“何止听说过,此人曾经亦与我等合力共同抗击外族骑兵的入侵!”

    “呃?”严开闻言一愣。

    “我亦是才想起来的。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我与李茂北上抗击草原来袭时,此人曾与另外几名将领率残军来投……”

    “换而言之……”

    “换而言之,此人,曾经乃是大太子李勇麾下渔阳铁骑的将领!”

    “咦?!”严开闻言为之动容,要知道大太子李勇麾下渔阳铁骑的将领这句话,意味是杨凌乃是初代渔阳铁骑、即北疆之虎梁丘恭最初所创的渔阳铁骑军中兵将。

    “当年大爷军中的兵将?”就连陈纲亦吃了一惊,目瞪口呆地说道,“大爷时期的渔阳铁骑,不是全军覆没了么?”

    “不,其实当时还有那么寥寥一两千溃军的……”梁丘舞沉声说道。

    陈纲闻言双眉禁皱,怀疑说道,“既然是曾经大爷麾下的兵将,何以要与我东军为难?”

    梁丘舞闻言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杨凌,乃高阳人……”

    “高阳……”严开与陈纲闻言虎目不由一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众所周知,冀北大捷的最大根本原因,就是长孙湘雨利用高阳城八万军民为诱饵,诱使北戎骑兵在城内杀烧抢掠、凶性大发,为后来东军扭转战败局面争取到了决定性的时间。

    “怪不得……”严开微吐了口气,他终于明白何以杨凌作为北疆之虎梁丘恭所创初代渔阳铁骑的兵将,今时今日却会为难东军,原因就在于梁丘舞与长孙湘雨今时今日成为了同室的姐妹,与那个为了胜利而将高阳八万军民作为诱饵的长孙湘雨。

    同样地,严开也释然了杨凌何以会协助明明有着犯上作乱、谋朝篡位举动的燕王李茂,多半是那位老将对朝廷失望了,对当时朝廷默许长孙湘雨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将高阳作为弃子的做法感到失望了。

    “看来一场在所难免啊……”严开摇头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屋外急匆匆奔入一名东军士卒,叩地禀告军情。

    “急报!关隘外北疆军有所异动!”(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东军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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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报!关隘下北疆军有所异动!”

    当那名东军士卒将这个消息传到屋内时,严开与陈纲惊得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沉着的脸上竟露出几分震惊之色。甚至于,就连梁丘舞眼眸中亦露出丝丝凝重之色。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持重的严开第一时间沉声问道。

    那名东军士卒抱了抱拳,急声禀道,“此事小的也不知,小的只知道,北疆大营内传来嘈杂人声,似乎有兵马调动的迹象……”

    话音未落,屋外又匆匆奔入一名东军士卒,叩地惊慌失措地禀报道,“将军,大事不好,北疆大军眼下正在我博陵关隘外列阵,井阑、冲车等巨型攻城器械亦推到了阵前,好似欲强攻攻打我博陵关隘!”

    “什么?”严开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色。

    平心而论,自打燕王李茂绕过博陵前往冀京以来,北疆军的老将杨凌便在此打造攻城器械,以备于有朝一日对博陵用兵,但是连接数月也不见杨凌强攻关隘,严开下意识地便忽略了,以至于直到此刻他才忽然想起,其实北疆军的攻城器械,恐怕早在许久之前便已打造完毕。

    至于明明一切准备就绪,却又为何不强攻博陵,致东军于死地,严开仔细想来,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要么是杨凌畏惧东军上将军梁丘舞的恐怖武力,为自己小命着想,并不想逼迫太甚;要么,就是燕王李茂在临走前对麾下老将下达了将令,为了顾念旧日恩情而命杨凌将东军以及梁丘舞困死在博陵。

    [多半是后者了……]

    不留痕迹地偷偷观瞧了一眼梁丘舞,严开心下暗暗说道。

    但这样想来。严开又觉得有些不解,何以燕王李茂先前对东军以及梁丘舞网开一面,如今却又命令杨凌对博陵展开攻势呢?

    忽然,严开好似想到了什么,带着几分喜色对梁丘舞说道,“将军。杨凌连接数月对我博陵围而不攻,如今却毫无任何征兆地反其道而行之,末将以为,想必是燕王李茂在攻伐冀京前后遇到了阻碍,欲召唤杨凌前往助之!”

    梁丘舞的直觉那是何等的敏锐,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暖意,轻声说道,“这么说,安此刻已经回援冀京了么?”

    在心中暗暗称赞梁丘舞的惊艳直觉。严开附和地点了点头,轻笑说道,“想来就只有这个解释了!李茂自幼便自尊心极强,倘若只是一时受挫于冀京,短时间内难以攻克京师,他绝对不会自灭威风的召此地另一半的北疆军前往援救,除非他此时此刻陷入被动,不得已要召集杨凌一部……冀京尽管有老太爷与吕公在。更有南军、北军在,北池侯文钦亦是武艺精湛的猛将。但若要凭此叫李茂落于下风,恐怕还是力有不逮,唯一的解释就是,姑爷已率得胜凯旋的冀州军回援了冀京,并且一战力挫李茂,逼得后者不得不召集援军!”

    话音未落。旁边陈纲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小安那小子不是在江南平叛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见陈纲将姑爷谢安称之为那小子,严开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目视着梁丘舞。等待着她针对此事作出判断。

    “当真是出乎意料……”在严开与陈纲两位亲如兄长般的部将的注视下,梁丘舞脸上不由的绽放出几丝温暖人心的笑意,旋即正色说道,“既然如此,我军这边也得有所相应才是!”

    仿佛是听懂了梁丘舞话中深意,严开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试探性说道,“将军,您的意思,不会是想尽可能地拖住杨凌,不叫他支援冀京的李茂吧?”

    梁丘舞一双秀目望向严开,她的清澄的目光,无疑是宣告着严开那番话的正确性。

    “这……可有些麻烦了……”有些为难地望着梁丘舞,严开脸上尽是为难迟疑之色。

    他当然能够理解梁丘舞的心意,再者,就算撇开其他的,他东军自数百前建军以来,何时给大周其余军队拖过后腿?

    可问题是,眼下他东军已被那老将杨凌打地四分五散,尽管附近的雪丘尚有项青与罗超的近万骑兵,但关键在于这些骑兵皆被北疆大军限制在某些小区域上,无法援救到博陵,单凭博陵关隘内这寥寥三千左右兵将,严开说实话没有丝毫信心能抵挡杨凌的进攻。

    毕竟那杨凌并非是寻常的将领,那可是他们梁丘家的大爷、北疆之虎梁丘恭所创初代渔阳铁骑的兵将,论资历、论经验,岂是他们可以相提并论的?

    想来想去,东军唯一的胜算也只有依靠梁丘舞的武力,但问题是,经验丰富的老将杨凌根本不与东军硬碰硬,他利用高明的围城断粮战术,一步一步削弱着东军士卒的战力,以至于如今的博陵城内东军士卒,每日口粮仅仅只有往常的小半,这微薄的食物,如何支撑起东军进行高强度的作战?

    守,只有守,在屡次突围不果的情况下,死守博陵关隘,已是东军唯一的出路,然而就在这艰难的时刻,梁丘舞却主张要相应冀京那边的战事,尽可能地将杨凌以及燕王李茂麾下另一半的北疆大军拖在此地,绝不叫其支援冀京,这简直就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

    “小姐,容末将说一句……”就在严开寻思着如何劝说梁丘舞之际,陈纲沉思了一番后,忽然压低声音对梁丘舞说道,“小姐,陈纲我虽屡屡怒骂那杨凌匹夫乃是缩头乌龟,但说到底这也只是逞逞口舌之快罢了……那个老匹夫确实厉害,是我陈纲有史以来见过的最难缠的家伙!

    前番十余次突围,我方均未占到便宜,就算是小姐亲自统帅突围,亦屡次被那个老匹夫用强弩逼被关内……小姐的勇武。陈纲心中清楚,若不是记挂着我东军兵将的情况,不欲麾下儿郎损失过重,单凭小姐一人,天下何处去不得?

    因此,末将提议。小姐您……就往冀京去吧,与姑爷的冀州军汇合,冀州军的强盛,如今已得到证明,在短短一年内,便将三王势力与太平军贼子扫荡干净,若小姐到了军中,冀州军必定是如虎添翼,到时候。李茂不再话下!”

    梁丘舞越听越是心惊,毕竟陈纲在话中透露出的意思,竟是要叫她梁丘舞独自突围逃生。

    似乎是注意到了梁丘舞激动欲言的表情,陈纲抬手打断了她,持重老成地说道,“我东军神武营乃冀京四镇之首,前番得悉冀京被围、陛下被困,却屡番突围不成。无法援救京师,这已然给我东军蒙羞。如今种种迹象表明,姑爷或已率得胜凯旋之师回援冀京,并且大有可能已在战场了狠狠挫败了李茂的锐气……这可是天赐良机呐!若小姐此刻前往冀州军,助姑爷平息燕王李茂的叛乱,我军亦能一扫之前蒙羞的耻辱,不愧历代先皇对我东军的器重!”说到这里。他单膝叩地,双手重重抱拳,斩钉截铁地说道,“大局为重,请小姐速做决断。突围前往冀州军!”

    梁丘舞闻言面色为之动容,几番张嘴欲言,但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清楚地记得,当初在冀北战役时,在战局不妙时,亦是陈纲率三百东军勇士独力断后,奋命厮杀,这才给了她梁丘舞喘息机会。

    但是作为代价,当时陈纲所率的三百骑,亦个个英勇战死沙场,就连陈纲本人,浑身上下亦受数十道创伤,险些就难治身亡。

    然而即便如此,今时今日,陈纲仍然义无反顾地提出了断后的请求。

    “陈二哥……”

    “嘿,不愧是‘万夫莫敌的鬼将’所说的话,端得张狂霸气!”严开哈哈一笑,出言调侃道。

    “万夫莫敌的鬼将……”陈纲咧嘴笑了笑,带着几分挑衅的意思,冲着严开说道,“‘遇严不开’,没了老子,给你两千兵将,你能够守几日?”

    仿佛是听懂了陈纲话外深意,严开虎目微微一凛,笑骂道,“你这个多事的家伙不再更好!两千兵将,严某我守个十日半月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何等狂妄、何等霸气的言论,面对着老将杨凌那包括西军解烦军在内的八万兵卒,严开竟说出能死守十日甚至是半月的话来。

    “那就行了!”长吐一口恶气,陈纲回顾梁丘舞正色说道,“准备一下,小姐,我等即刻突围!”

    “陈二哥……”见陈纲自作主张,梁丘舞愣住了。

    只见陈纲与严开对视了一眼,用带着浓浓温情的口吻,低声说道,“小姐,我与老严,都是看着您长大的……陈、严、项、罗四家,世代受东公府器重,我等祖辈、父辈,皆在老太爷、大爷、二爷手底下为将,而今时今日,便是我等兄弟为东公府捐躯的时刻了!从眼下起,陈纲与严开,便不再受将军将令了……”

    旁边严开亦笑着插嘴道,“虽然我与陈纲皆已年过三十,不过,小姐还是容忍我等任性一回吧……”说到这里,他几步走向屋外,沉声喝道,“传令下去,替陈纲将军点一千精壮儿郎,助上将军杀出突围!”

    “得令!”在屋外守卫的东军士卒听到,当即二话不说去传令了。

    “严大哥,陈二哥……”望了望严开,又望了望陈纲,梁丘舞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她很清楚,若是她这么一走,博陵的三千东军势必会全军覆没。换而言之,严开与陈纲这两位亲如兄长般的部将,可是用自己的性命强拼着,欲替她杀出一条通往冀京冀州军的顺畅大路啊。

    “大局为重!”拍了拍梁丘舞的肩膀,严开用一副长兄般的口吻低声劝道。

    望着严开与陈纲二人毅然决然的坚毅目光,梁丘舞忍着眼眶内的晶莹,咬牙点了点头。

    因为,若是冀京境内,冀州军确实已将燕王李茂逼入绝境,那么。无论说什么,她东军也不能叫杨凌的那六万北疆大军再过去搅局。

    非常之时,就必须壮士断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杨凌这支北疆军拖死在此地,集中力量将燕王李茂率先擒杀!

    “严大哥,陈二哥……保重!”

    见梁丘舞的眼神逐渐从不忍犹豫转变为坚毅决然。严开与陈纲对视一眼,欢喜地哈哈一笑。

    “那就……出发!”

    时隔半月,博陵关隘的门户缓缓打开了,而与此同时,燕王李茂麾下老将杨凌已率数万北疆大军在关前摆好阵型。

    “唔?”眼瞅着那缓缓开启的博陵关隘大门,老将杨凌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捋着胡须喃喃自语道,“奇怪,竟然出动出关?”

    从旁。部将田凯怀疑道,“莫非这关内的东军,已得知冀州军或将派遣援军至?”

    “应该不会……”杨凌摇摇头,仔细分析道,“东军四将的项青与罗超二人若得知冀州军或有援军至,这不奇怪,毕竟人家每日率骑兵奔袭在外,可博陵已被我军团团围住。按理来说得不到消息才对!”

    “那就是对方见势不妙,准备再次突围了?”

    “多半是了!”捋了捋胡须。杨凌老神在在说道,“见老夫大军叩关,不死守,反而欲应战么?有意思,不愧是东军!传令下去,叫各军稍安勿躁。只要严密防守,纵然那梁丘舞再是强横,也无法杀出重围!”

    “得令!”

    这边正说着,博陵关隘内已冲出了一支骑兵,据杨凌目测差不多有七百骑左右。而这支骑兵冲锋的方向,竟然是他杨凌的本阵?!

    见此,杨凌眼中浮现几分惊诧。

    纵然是他戎马一生,作战经验极为丰富,此番亦被那七百骑东军骑兵那堪称自杀性的冲锋搅地心中纳闷。

    要知道他这边可是有着六万多的大军啊,单凭七百骑兵对其发起冲锋,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能做得出来这种事的,想来东军之中也只有他了吧……万夫莫敌的鬼将,陈纲!”杨凌面色波澜不惊,淡然地看待着远方冲锋而来的七百东军骑兵。

    说实话,对于陈纲这种莽夫所为,杨凌打心底是看不起的,毕竟当初北疆之虎梁丘恭之所以能制霸草原,依靠的可不只是过人的武艺,谋略,才是渔阳铁骑当时制衡的关键。

    然而即便如此,当杨凌瞅见远处的陈纲时,亦不由得面露吃惊震撼之色。只见那陈纲竟脱掉了上半身的铠甲,赤着上身,脑门上亦绑着一根白布,上书一个“死”字。

    显然,这厮既然杀出关隘来,就没想要活着回去!

    而但凡是被他撞见的北疆士卒,皆遭拦腰斩死厄运,下场何等的凄惨!

    很难想象,明明是北疆一方占据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但是在陈纲那番忘命般的冲锋下,竟逐渐呈现溃散之势。

    不得不说,对于这等胆气彪悍的猛将,即便杨凌因为某些事对东军有些偏见,亦不由他心中对陈纲肃然起敬。

    “看来当年此子率三百骑突袭十万北戎骑兵一事,果然不虚呐!只不过……老夫可并非咕图哈赤啊!”重哼一声,杨凌抬手一指陈纲的方向,严厉地喝道,“弓弩队准备,目标前方东军骑兵七百骑,放箭!”

    果然,杨凌不愧是极擅用兵的将领,见陈纲来势汹汹,他却不与硬拼,指挥军队调开了骑兵与步兵,仅用弓弩手压制那七百骑兵的来袭,以至于接连几波弓弩的激射过后,那七百骑兵顿时死伤惨重,就连陈纲本人胸膛亦中了一箭。

    “该死的!”一把拔掉胸口的箭矢,陈纲转头望向杨凌本阵方向,怒声骂道,“杨凌老匹夫,你个缩头乌龟,只会仗着兵多,算得什么豪杰?可敢与陈某大战三百回合?!”

    杨凌听闻此言为之失笑,见左右侍卫表情气愤,他摆摆手淡淡说道,“不必在意,老夫本来就没想着要当什么豪杰!就让他去骂吧,此人骂得越凶,就愈发证明此人已然技穷!”说罢,他转头回顾左右侍卫说道,“弓弩莫停!”

    “是!”

    不多时,又是一波弓弩朝着陈纲那七百骑兵激射而去,霎时间,东军七百死士人仰马翻,只看得关内梁丘舞心中激怒。

    “不可!”似乎是注意到了梁丘舞的神色,严开正色劝道,“眼下还不是时机,将军稍安勿躁!”

    “可是严大哥……”

    “大局为重!”

    “……”眼瞅着严开那不容置疑的表情,梁丘舞哑口无言,重重一拍身旁石柱,竟将那石柱拍碎些许。

    而这些,严开只当瞧不见,聚精会神地审视着战场的局势。

    终于,杨凌的注意逐渐被顽强的陈纲以及那七百东军骑兵所吸引住了,而就在这时,严开双目猛地一睁,低声喝道,“出发!”

    梁丘舞翻身上马,咬咬牙带着那三百骑兵沿着关隘重围而去。

    只可惜,这一幕却并未逃脱杨凌的眼睛。

    “呵,原来是声东击西之计么?还以为东军是想做最后的反击,没想到终究还是为了那炎虎姬梁丘舞的突围而故布疑阵……”说着,杨凌大手一挥,沉声喝道,“围上去!枪兵在前结阵,弓弩手于后掩护,休要走了炎虎姬!”

    “喔喔——”

    “事已至此,怎能容你等走脱……”杨凌喃喃自语了一句,忽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他大军侧面的远方,旋即,他的眼睛猛地一凛。

    只见在遥远处的土坡上,数骑勒马而立,遥遥望着这边的情况。

    在此背后,尘埃大起,隐隐仿佛有千军万马。(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遭遇

    ps:公证书已顺利取回。

    另,欢迎喜欢我作品的读者们加我的w信,贱宗首席弟子(jzsxdz)。

    “终于来了么……”

    当大军侧翼的远方出现那些位不速之客时,老将杨凌便不再关注东军四将之一的陈纲,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支情报不明的冀州军援兵上。

    “果真出现了……怎么可能?!”脸上露出几分骇然之色,部将田凯愤慨地骂道,“西军那帮人在做什么?明明老将军已发书信给那韩家父子,为何还是将那支兵马给放了进来?叛徒果然是靠不住!”

    “……”听着田凯的骂骂咧咧,老将杨凌默然不语。

    平心而论,杨凌亦颇为不耻西公府韩家父子的为人,因为这里面涉及到西公府韩家父子与北疆之主燕王李茂一个私底下的交易。

    一个食君之禄的臣子,竟然会为了荣华富贵而倒戈,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再一想韩家本来就是投机商户出身,杨凌倒也不怎么想苛求太多了,反正他已打定主意,日后定要找寻机会劝劝主公李茂:似这等贪图富贵而做出反叛举动的小人,岂能加以重用?

    就在杨凌走神的工夫,在遥远处那土坡上,刘晴正皱眉打量着远方的北疆军,半响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吐出一句话来。

    “果然,那北疆军将领早已知晓我军的存在!”

    话音刚落,身旁枯羊面露惊色地说道,“怎么可能,凭借着廖将军的洞察力,我军可是完美地绕过了西军的堵截啊!”

    在枯羊惊呼时,廖立虽然并非开口。但是亦用询问的眼神望着刘晴,等待着她的解释。

    “没有注意到么?”抬手指向远方,刘晴压低声音正色说道,“一般而言,在指挥作战时,若无特别需要。左右两翼的兵力大致是持平的,这样布局是为了避免给敌军瞧见防守上的漏洞,有机可趁,但是你们看远处的北疆军,分明是靠近我军的右翼兵力最为集聚,更不可思议的是,对方竟然在右翼安插了重甲步兵,你等不觉得此事有些异常么?”

    “有何异常?”枯羊终归是经验浅薄,瞅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疑惑不解地询问道。

    反观廖立似乎已有所察觉,眯了眯眼睛,替枯羊解惑道,“那支北疆军此番用兵分明是打算攻占博陵,而且作用的鹤翼阵,亦是针对防止博陵突围的阵型,此阵左右两翼既能突击,亦能迂回包围敌军。倘若博陵内的东军突围出来。十有**会落于那支北疆大军的重重包围当中。但不可思议的是,这支北疆军毫无道理地加厚了右翼的守备力。并且安置了重步兵这等极其不利于突袭以及迂回包围的兵种,唯一的解释是,对方的右翼,本来就没想过要移动位置,那只是为了防守……换而言之,这个阵型非但是针对博陵。更是针对我军的!”

    枯羊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心中暗暗惊叹刘晴眼光的毒辣,明明比他还小上几岁,但是领兵作战经验丰富,却是他难以望其项背的。不愧是原太平军之首。

    见廖立已替自己代为解释,刘晴也不再赘叙过多,在沉思了半响后,忽然问道,“那支北疆军的统帅何许人也?”

    廖立、成央等人闻言面面相觑,皆说不知。

    也难怪,毕竟杨凌这位燕王李茂麾下的老将声名确实不如北疆五虎响亮,以往呆在北疆时也只是替李茂训练训练兵卒,因此,廖立与成央不清楚杨凌底细实属正常。

    见身边诸将皆摇头表示不知对面北疆军统帅的底细,刘晴微微有些失望。虽说她刘晴许多时候都倾向于兵行险招,但这并不表示她会在不清楚敌军底细的情况下贸贸然与对方接触。

    正如杨凌所意料的,其实刘晴与廖立早在一日前便已抵达了博陵附近,之所以藏匿行踪,无非就是想趁着北疆军攻打博陵的机会偷袭北疆军的侧翼。

    这不,博陵之战刚刚打响,刘晴便兴匆匆地带着麾下骑兵出面了,然而让她有些吃惊的是,北疆一方的统帅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来,提早一步在右翼加强的守备力,以至于她刘晴伺机偷袭的计划几乎要全盘泡汤。

    双方僵持了片刻,刘晴因为先机已失而并未即刻下令进攻,而老将杨凌似乎也不想节外生枝,亦没有派兵过来攻打,只是再次加厚了右翼的守备力,显然是不打算给刘晴丝毫的可趁之机。

    不过话虽如此,刘晴却没有丝毫泄气,相反地,她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可恶的家伙的笑脸。

    “呵!”刘晴的嘴角泛起几分淡淡的笑意,在廖立、成央等将一脸不解之余,轻笑着喃喃说道,“当真是厚实地犹如龟壳一般,滴水不漏……不过本军师最反感这种打仗的方式了,去年湖口一役后,本军师心下发誓,谁要是再敢在本军师面前摆出这种龟壳般的防守,本军师定当要将其乌龟壳捅破!”

    廖立、成央闻言对视一眼,心下会心一笑,他们自然清楚,去年在湖口,刘晴可是被谢安那种几乎耍赖般的死守弄地肝火大气,数日难以入眠。

    “看似滴水不漏,不过,还是要试过才知……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便知!”抬起芊芊玉手,刘晴一指前方北疆大军,慢条斯理地说道,“廖立,替本军师将敌军那层龟壳捅穿!”

    “如军师所愿!”廖立朗笑一声,振臂一呼,当即提一半骑兵,气势汹汹地杀向了北疆军。

    望着廖立离去的背影,枯羊有些担忧地说道,“军师,成副将,末将以为廖将军此去显得有些贸然了……终归对方有数万大军,而廖立将军仅率两千骑兵……”

    刘晴闻言长长吐了口气。喃喃说道,“眼下我军唯一的优势是,敌将多半不知我军有一位凌驾于北疆五虎之上的绝世猛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有些时候,一名万夫莫敌的猛将在战场上的作用,可远胜千万兵马!”说到这里。她眼中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追忆、怀念的神色,倘若没有猜错的话,她想必是想起了那位如兄如父的男子,天下的大豪杰,梁丘皓。

    成央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刘晴神色的异常,咳嗽一声,借着宽慰枯羊岔开话题道,“你小子还不知你家将军的本事么?虽远不及大主母,不过对付对付北疆小儿。不再话下!”

    “说得是……”一想到廖立那恐怖的武力与洞察力,枯羊附和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老将杨凌显然也注意到廖立那两千冀州骑兵的突击,见此微微皱了皱眉。

    “区区这点骑兵,亦敢突击我六万大军?”

    杨凌着实有些想不通,他原以为冀州军前来支援博陵的兵马至少过万,万万也没想到,他一番逼迫试探。对方仅只出来两千骑兵。

    [是试探我军的实力么?]

    杨凌脑海中浮现一个念头。

    “将军,我军右翼有一支不知名敌军至。不知有何指示?”一名传令兵急匆匆地前来询问杨凌。

    杨凌皱眉打量着离己方大军越来越近的廖立军,犹豫一下后,抬起的右手终究还是缓缓放下了。

    “暂时……按兵不动!且瞧瞧对方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

    不可否认,杨凌以不变应万变的战术也不能说是失策,至少东军的猛将陈纲就已深陷他北疆军的包围当中,左冲右撞愣是难以突围脱困。毫不夸张地说。一旦陈纲身后的东军骑兵皆战死,那么陈纲这位被称为万夫莫敌的猛将,恐怕也就离死不远了。

    至于乍到的这支支援骑兵的先锋将军,难道还会比陈纲更加凶猛,更加厉害?

    正如刘晴所想的那样。他们不了解北疆军偏师主帅杨凌的底细,而杨凌亦不知廖立的底细。尽管布衣剑神楚由向燕王李茂呈交了有关于冀州军的将领情报资料,但杨凌却并未得知。

    这使得杨凌怎么也不会想到,那率领着两千冀州骑兵前来突击他大军的将领,实际上可不是什么先锋将领,而是实打实的,冀州军第三偏师主帅,无论是指挥作战还是个人武艺,都是凌驾于东军猛将陈纲以及北疆五虎之上的冀州军三大将之一,廖立。

    “砰——”

    一声巨响,惊动了杨凌,当时这位老将正打算将注意力投注到打算突围的梁丘舞身上,毕竟在他看来,廖立这支不知天高地厚的骑兵,以两千人数竟然冲击他数万大军,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的做法,与东军的那个陈纲一样,只要确保其落入包围网中,便无需再过多关注,因为对方是绝对无法有所作为的。

    但是这一回,他错了,而且错得相当离谱。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的工夫,他杨凌甚为放心的右翼,竟然就那样直接被廖立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以至于那两千冀州军骑兵,无所顾忌地杀向了北疆军的腹地。

    “敌军休要狂妄!”一名北疆军的将领策马奔来,迎战廖立,结果话音落下还未落数息,便给廖立一枪捅死马下。更不可思议的是,廖立胯下的战马甚至连少许的停顿也无。

    而廖立身后的冀州军骑兵亦不甘落后,凶威大逞,竟在短时间内杀得北疆军节节败退。

    这份强大的武力,非但老将杨凌惊骇莫名,就连博陵关隘上东军四将之一严开亦是目瞪口呆。

    “那……真的是冀州军?”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严开简直难以置信,城下那支作战极其勇猛的军队,竟会是他们东军此前私底下不屑一顾的冀州军骑兵。(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猛虎出笼

    ps:据说《幕府将军本纪》也不是李征洋写的?还与该小说作者战国小丑私下联系过。嘿,真逗,看来貌似是我太看好那个小孩子了。

    另,欢迎喜欢我作品的读者们加我的w信,贱宗首席弟子(jzsxdz)。

    “冀州军的廖立么?”

    在博陵关隘城头上远远打量了半响,严开摸着下巴回忆着记忆中的那员冀州军将领。

    因为廖立曾经当过谢安的侍卫统领,因此,严开对这位年轻的冀州军将领颇有印象,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有些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城下将杨凌六万北疆大军视若无物的猛将,竟是一位年纪尚不及三十的年轻人。

    [后生可畏啊……]

    严开微微叹了口气,脑海中不由地回忆起当年自家姑爷“始乱终弃”,小姐命令自己四人前往“抓拿”的趣事。当年自己四人像抓小鸡那样抓回东公府“问罪”的小家伙,如今已成为朝中权柄赫赫的刑部尚书,就连他的部下,论气势与武艺也已凌驾于东军四将之上。

    “这世间的事,还真是不好说啊……”严开带着几分微笑自嘲道。廖立的出色表现让他意识到,冀州军的崛起无可避免,或许再过不久,冀州军便会取代东军成为大周军方的旗标。

    “杀进入了,那两千骑兵杀进去了……”从旁,严开麾下的部将瞪大眼睛仔细瞅着廖立在城下的个人表现,一脸震惊,连声说道,“严将军,那位将军究竟何许人物?竟……竟比陈纲将军还要厉害……”

    严开用带着几分落寞的表情微微一笑,他并没有回答。而是岔开话题说道,“通告全军,有友军来援救我军了!姑爷麾下的冀州军,来替我军解围了!”

    “姑爷?”附近的东军兵将面面相觑,他们实在很难将关下那位如入无人之境的猛将与手无缚鸡之力的姑爷谢安联系在一起,他们有些想不通。文文弱弱的自家姑爷,竟能招揽到如此勇武的猛将?

    “就这么通告全军!速去!”严开不容置疑地说道。

    他知道,因为被老将杨凌围着打压了数月,他东军的士卒在**与精神上皆受到了严重的双重打击,眼下只有借友军来救援的喜讯来激励全军士卒的斗志。而这样一来,这场仗还有的打。

    “得令!”

    “将军,那支友军已杀至北疆军腹地!”

    严开下意识地转头过来,仔细地审视着战况,嘴角扬起几分莫名的诡异笑容。

    “那杨凌竟然按兵不动。只叫前军阻挡廖立?有机会!速速传令下去,全军整装,烧关出战!”

    烧关出战……

    仅四个字便足以表明严开那破釜沉舟的决议,这便是身为大将的觉悟以及眼力。

    “呜呜——!呜呜——!呜呜——!”

    三阵军号吹响,这惊动了正在奋力突围的梁丘舞,她惊诧地望了一眼传来冲锋军号之响的博陵,旋即,她愕然地发现。博陵关内火光大作。

    [怎么回事?难道北疆军已攻入关内?]

    梁丘舞的心中猛然跃出一个念头,但是旋即便被她打消。

    [不可能是陷落的!既然严大哥说能死守十日。那么必定能守十日,换而言之……]

    美眸闪过一丝光彩,梁丘舞勒马顿足,在深深望了一眼北疆军的帅旗所在后,忽然娇声喝道,“三百儿郎听命。改目标为敌军本阵!”

    “将军?”麾下的东军士卒大惊失色,要知道他们此番的目的就是助主帅梁丘舞脱困,为此,陈纲将军甚至率领七百骑对北疆军展开了自杀性的冲锋,无论如何。岂能也不能在此功败垂成?

    这不,梁丘舞方一下令,两名东军伯长便死死拉住了她的马缰,死活不让梁丘舞再杀回去,因为在他们看来,梁丘舞若是再杀回去,十有**就回不来了,这让他们如何向陈纲将军以及众多为此牺牲的东军兵将交代解释?

    “请将军速速突围!”

    “请将军速速突围!”

    一帮忠心耿耿的东军儿郎一脸急切地恳求道,气地梁丘舞俏脸涨红,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强硬地喝道,“这是军令!”

    没想到话音刚落,便有一名东军士卒硬着头皮回绝道,“严、陈两位将军已下令卸下将军职务,眼下将军只要跟着我等突围便好,其余皆不必理会!”

    梁丘舞那个气啊,明明直觉告诉她眼下正有一个绝佳的扭转战局的机会,但她却被那些忠心耿耿的士卒给拖累了。不过话虽这么说,梁丘舞并不怪罪那些士卒,毕竟那些士卒都是为了她,无论是神情还是言语,表露的都是浓浓的敬爱与关切之色,这让梁丘舞有心呵斥却又于心不忍。

    这两股截然相反的意念,让梁丘舞心下格外地焦躁,毕竟战场上的机会一闪即逝,岂容她有多费口舌解释的时间?

    而就在她打算不顾一切冲出去时,夫君谢安当初劝她的话忽然浮现于她的心田。

    [……舞儿,表情冷漠可并不算是冷静,或许别人不知,但为夫却清楚地很,你那冷淡表情下那火热、冲动的性子,这便是你屡屡被湘雨所耍的关键……冷静!

    身为一名将领,你的人格魅力无可厚非,哪怕是明知步向末路,为夫以为恐怕也有许许多多的兵将跟随……身先士卒还不够,有些时候,就必须要用你的言语去鼓舞他们,这是你所不如湘雨的……

    相信自己,而后相信你麾下的英勇兵将!]

    “相信麾下的兵将……鼓舞他们……”喃喃自语了一句,梁丘舞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旋即手指北疆军帅旗所在,沉声说道,“在那里,陈纲将军与我东军七百同泽正在浴血奋战。难道我等当真要弃其不顾,顾自逃离么?”

    此言一出,附近的东军兵将纷纷低下了头,而就在这时,却听梁丘舞话音一转,沉声说道。“我感觉到,有一支友军正在冲击北疆军的本阵……”

    “友军?”

    “正在冲击北疆大军?”

    众东军兵将们吃了一惊,既欢喜又有些怀疑。

    而这时,只见梁丘舞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声说道,“我感觉到,扭转此战我军不利、被动的绝佳机会就在眼前,东军的儿郎们,你们……信任我么?若是信任。便随我一同杀将进去!”

    附近的兵将面面相觑、迟疑不决,期间,却有一名伯长深深打量了一眼梁丘舞,一咬牙狠声喝道,“鄙小……愿随将军左右!”

    此言一出,其余东军士卒纷纷附和,也是,作为东军神武营的士卒。岂有贪生怕死之理,若不是严开与陈纲二将严令众人护着梁丘舞杀出重围而去。他们又岂会抛下同泽不顾?

    而如今梁丘舞这么一鼓舞,他们心中的斗志之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亮出番号!用我等手中的兵刃叫北疆军明白,我等乃是何人!”

    “我等……乃是东军神武营!居天下之首的精锐铁骑!”

    “喔喔——!!”

    三百东军精骑嘶声力竭地大吼着,在梁丘舞的率领下,竟折道杀了回去。

    而追赶在他们身后的北疆士卒哪里会想到梁丘舞竟然去而复返,依旧傻傻地追赶过去。结果却被梁丘舞手执狼斩宝刀杀死。

    北疆军的阵型,断层了。

    严正以待、等待着梁丘舞杀过来的北疆士卒们,终究没有等到这位大周朝廷的第一战力,然而追赶梁丘舞的那些北疆军队,却被梁丘舞杀了个七零八落。更糟糕的是。除了梁丘舞之外,还有廖立这位比起东军之陈纲更加勇武的猛将突击着北疆大军的阵型,这使得杨凌这支兵力多达六万的大军,尽管军队实力未见多少衰减,但是士卒的阵型却是大乱,甚至于,有些混乱之地,北疆士卒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被梁丘舞与廖立来回冲杀,硬是无法抵挡。

    “车悬——!!”

    一刀将一名北疆将领斩落马下,梁丘舞虎目一扫战场,厉声喝道。

    “喔喔——!!”

    所谓的车悬,是骑兵一种杀伤力极为恐怖的战术,以上空鸟瞰观察,便是叫骑兵驾驭着战马呈车轮、即圆形奔袭,这能够有效地利用战场上的空间,使得骑兵始终处于冲锋的势头,而不至于冲过头,还未杀多少敌军便已冲出了作战范围,是一种很普遍的战术,但是要求也极为苛刻,需要麾下的骑兵精通马术,能够在领兵武将下令的第一时间改变方向。

    这不,在梁丘舞亲自作为刀尖的东军车悬阵面前,北疆军那多达六万人的人数根本起不到应有的效果,几乎只是一个照面的工夫,防线便被梁丘舞所突破。

    期间,有几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北疆将领妄想着出马阻挡梁丘舞,结果却被后者一刀一个,连带着兵器、铠甲一起斩断,甚至于,有几个倒霉的家伙竟人连人带马被斩成两截。

    “东军!”大喝一声,梁丘舞的周身亦仿佛燃烧起熊熊烈火,此时时刻的她,才是北戎狼骑口中所传的炎虎姬,才是沙场上人人丧胆的女武神。

    “神武!”迎合着梁丘舞的口号,她麾下东军士卒不时地竭力呐喊着。

    很不可思议地,跟着这位强大的将军,东军兵将仿佛感觉体内有使不完的力气,正是这种不可思议的错觉,支持着他们越战越勇。

    “小姐?怎么会……”

    远处的陈纲哪里会听不到梁丘舞曲部那震耳欲聋的吼喊,表情微微一愣。要知道按照计划,梁丘舞应该早已突围脱困而出才对。

    “将军,怎么办?”一名伯长奋力杀上前来,询问陈纲道。

    陈纲皱眉望了一眼远方的混乱,一咬牙沉声说道,“改变战术!我等也来……车悬!”

    “喔喔——!!”仅存的五百余东军士卒大吼一声,跟随着陈纲这柄利刃,开始分割、凿穿北疆大军的阵型。

    而与此同时,廖立却也注意到了梁丘舞以及陈纲那边的变故。嘴角上泛起几分笑意。

    “果然,东军才没有那么窝囊啊……我等也配合一下吧,车悬!”

    “得令!”

    将令下达,廖立麾下的两千冀州军骑兵不再突击北疆大军的本阵,而是配合着梁丘舞与陈纲,在北疆大军的腹地。展开车悬兵法。

    三重车悬!

    而此后不久,博陵关内严开亦率领守关的骑兵弃关杀出,加入了战局。

    四重车悬!

    “怎么可能……”

    老将杨凌波澜不惊的面上隐约露出了几许惊诧,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麾下的大军阵型逐渐被那四支骑兵所分割,明明是坚固的防线,却被对方轻易凿穿。

    “报!我军左侧遭到袭击,疑是东军的项青!”

    “报!我军左后方遭到袭击,疑是东军的罗超!”

    “……”杨凌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皱眉望着远方那两支突然而至的东军骑兵。亦用车悬战术分割着己方的军队。

    “六重车悬……”在远方观战的枯羊面色为之动容,原以为太平军的骑兵已算是精锐的他,哪里见识过这种激奋人心的恶战。

    只见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杨凌那六万北疆大军有如一个大饼,而梁丘舞、陈纲、廖立、严开、项青、罗超等六位猛将,便是六柄锋利的利刃,从各个方向撕开了北疆军队的防线,将北疆军整个阵型搅地犹如一盘散沙。

    可惜的是。老将杨凌终归占据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在一番指挥下来。尽管梁丘舞与廖立依靠着本人出色的直觉避开了陷阱,但是其余几支骑兵军队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尤其是陈纲,因为兵少的原因陷入了被包围的穷迫之境。

    见此,审视着战况的刘晴微微皱了皱眉后,低声询问成央道。“东军的棋语了解多少?”

    成央愣了愣,抱拳回道,“这个……廖立将军曾与东军一同演习,知道一些,末将从他口中了解过……堪堪涉及!”

    “足够了。我来指挥,你代我传递指令!”

    [刘军师打算在此指挥那六支骑兵?]

    成央惊诧地望了一眼刘晴,抱拳领命。

    “得令!”

    不多时,土坡上的高处便占满了一排士卒,手中执旗,朝着战场方向奋力摇旗。

    “唔?”直觉与洞察力爆棚的梁丘舞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接管我军指挥?冀州军……难道是小晴?”

    “将军?”

    “听从远方土坡的指令!”

    “是!”

    此后便是廖立,在注意到远方那源于东军的旗语后,嘴角泛起几分笑意。

    “掩护一下东军么?嘿!”

    轻笑一声,廖立突然折道,在其前方北疆军士卒目瞪口呆之余,扬蹄而去,转而解救被被围困的陈纲与严开部。

    “将军,远方土坡上亮起我军的旗语!”

    在厮杀之时,部下吃惊地将这件事告诉主将严开。

    “竟要我等听从指挥?”

    看懂了旗语的严开吃了一惊,在沉思后重重点了点头,沉思下令道,“传令下去,从时下起,遵从远方旗语的指挥,按令行事!”

    “是!”

    项青、罗超二将,亦在不久后看到了刘晴的旗语……

    “有意思,胆敢来指挥我军?是长孙那个婆娘么?不太像呢!”摸着下巴,项青一脸痞样地坏笑着。

    “那怎么办,将军?”

    “听呗!”项青坏笑了两声,神秘兮兮地说道,“冀州军亦是咱姑爷麾下的兵马啊,与我军也算是弟兄军,就按令行事吧!”

    “是!”

    另一方,罗超倒没有那般废话,在瞥了一眼刘晴的旗语后,从始至终也只说了一句话。

    “按令行事!”

    “得令!”

    由于有着刘晴这位军师的指挥,陈纲、严开、罗超、项青等人的处境立马改善了许多,在刘晴的指挥下,屡屡避开杨凌设下的诱敌之计陷阱,转而攻打北疆大军真正防守力不足之处,气地老将杨凌胡须直颤,百思不得其解。

    而真正让杨凌感到震惊的是,东军以及廖立那支骑兵对战场情况的应对,何止比方才快了许多,甚至于,有些时候他杨凌下达的指令还未传到各军指挥将领那里,东军方面便已经做出了应对,简直是未卜先知一般,神乎其神。

    [糟糕,难道东军中还有一位军师奇才?]

    老将杨凌的脑门上渗出了层层汗水,因为显而易见,东军的那位幕后军师,可不止比他厉害一星半点。无论他杨凌针对战场上的局势做出何等改变,对方始终能提先算到,并且迅速做出对应。

    开玩笑!

    明明是应对的一方,反应却快得叫占据主动的一方都来不及改变?

    “在那里!”

    部将田凯的一声疾呼惊动了杨凌,后者转头一瞧,这才注意到远处的土坡上,有一整排的冀州军骑兵正不停地打出旗号。

    [指挥所竟然在援军那边?]

    纵然是戎马一生的杨凌,此番也万万想不到这种事。谁能想得到呢,指挥东军作战的厉害军师,竟然会在东军的援军冀州兵当中。

    “去!”抬手一指刘晴所在的位置,杨凌沉着脸喝道,“将那支兵马驱除!”

    “得令!”

    平心而论,老将杨凌想得不错,但很可惜的,这道指令终归还是晚了一步。

    在刘晴心满意足地在成央、枯羊二将的护送下,被北疆军将领田凯所率领的骑兵队赶离土坡之际,梁丘舞、廖立、陈纲、严开、项青、罗超等人已将那六万北疆大军这块大饼划得四分五裂。

    见此,明知事不可违的老将杨凌也只能长长叹了口气。

    “主动权……已不再我军手中了!到此为止吧,传令下去,鸣金收兵!三军向冀京方向进军,与西军汇合!”

    说着,老将杨凌率先驾驭战马朝前行了几步,没走几步,他不由又转过头来望了一眼战场,长长叹了口气。

    “猛虎,已然出笼,再想困住她,可就难咯!唉……”(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蠢蠢欲动的西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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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话说,巴西竟然惨败?连我这等伪球迷都瞧得大惊失色呐!

    ——梁丘舞脱困后次日,博陵东南四十里地,西军“解烦军”军营帅帐——

    “这么说,梁丘舞那头猛虎,已然脱困了么,还带着一万四千左右的小狼崽子……”

    在西军的帅帐内,西公府韩宏品着香茶,慢条斯理地说道。

    “确实如此!”在刘晴手中折了一阵的北疆军偏师主帅杨凌捋着胡须颔首道,“眼下梁丘舞手中,确实还有大概一万四千左右的东军!”

    “这可不好办呐!”把玩着手中的茶碗,西国公韩宏打着官腔慢悠悠地说道,“燕王眼下命老将军在博陵了解了那梁丘舞,老将军却叫她跑了,如今却又牵连到我西军,这未免有些……”

    韩宏的话尚未说完,杨凌身旁部将田凯怒声骂道,“还不都是因为你等?!说什么已堵死博陵至冀京的道路,万无一失,既然如此,那支冀州兵是如何到的博陵?难不成是从天上飞过去的?!我军本来死死压制住了东军,皆因你等一时疏忽,叫敌军从眼皮底下安然过关,才致使我军陷入不利!”

    听闻此言,韩公的脸顿时便沉了下来,从旁,他的儿子西乡侯韩裎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位将军说得好笑!总归是你等败于东军之手,要将此罪过强行扣在我父子头上,这恐怕有些不合适吧?至于那支冀州兵援军……啊,事实上我军其实有得到报讯,只不过我父子觉得。既然博陵有老将军以及六万北疆雄师在,应当是万无一失才对,却没想到……”说着,他摸了摸下巴,故作喃喃自语其实却是满带嘲讽地说道,“如此看来。我父子俩似乎是太高估老将军以及老将军的部下了呢!”

    “你说什么?!”原本就恼怒非常的田凯闻言更是怒发冲冠。

    而就在这时,老将杨凌抬手将他拦了下来,在深深打量着了一眼西乡侯韩裎后,用带着几分歉意的口吻笑眯眯地说道,“小辈不懂事,韩公与西乡侯莫要与他一般见识!至于此战罪过,你我说了皆不作数,不如暂时搁起,日后请燕王殿下亲自定夺。如何?到时候老夫便如西乡侯方才所言那般告诉燕王殿下,此战过失并非西军袖手旁观,而是老夫本领不足,这样可好?”

    “……”韩宏、韩裎父子对视了一眼,哑口无言。

    要请燕王李茂去定这杨凌的罪?

    开什么玩笑!

    暂且不说这老匹夫杨凌乃是李茂麾下心腹老将,在这十年来为北疆势力呕心沥血、竭尽全力,单说北疆军队,有多少是由杨凌训练出来的?别看北疆五虎好似颇看不起老迈的杨凌似的。那只不过因为杨凌年事已高却不放权于他们的关系而已,若韩家父子当真敢在李茂面前说什么杨凌的不是。不等燕王李茂呵斥,恐怕其余北疆兵将也会给韩家父子好看。

    一方是十年来为北疆呕心沥血、训练出许许多多精锐兵将的老将,一方是背叛了大周朝廷、前来投靠李茂的国之叛徒,你道那些北疆兵将会偏向何人?

    想通了这一点,韩家父子倒也不敢再奚落杨凌了。

    “老将军言重了,”笑着摆了摆手。韩公一改方才的慵懒,笑呵呵地说道,“老夫亦知这位小将军依旧纠结于战场失利的事上,即便言语冲撞,又岂会怪罪于他?似这位小将军这等热血的年轻人。老夫可是颇为喜欢的。”

    “那就好,那就好。”杨凌笑眯眯地说道,竟也矢口不提让田凯道歉的事,转而以一副忧容的表情皱眉说道,“话说回来,梁丘舞脱困,老夫当真是始料未及……不知事已至此,相信就算是刮了老夫,恐怕也无济于事了,不知韩公如何看待?”

    [话全叫你这老匹夫说完了,我还能怎么看待?]

    韩公眯着眼睛望了几眼杨凌,心下不觉有些郁闷,毕竟他不可能、也没有这个权利活活刮了对方。

    吐了口气,韩公点头附和说道,“老将军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我等应当想个法子来弥补不利战事才对!”

    “韩公此言深得老夫之心呐!”杨凌闻言哈哈大笑,旋即眨眨眼说道,“韩公,您看这样可好?既然得燕王殿下召唤,老夫自然不好继续再此耽搁,否则若是延误了战况激怒了殿下,你我都讨不到好果子吃……不如这样,老夫呢,就率军前往冀京,韩公留守在此,替老夫把把关,将梁丘舞一军阻挡在此……”

    韩宏闻言面色微微一变,虽心中大骂杨凌这老匹夫盘算地巧妙,脸上却丝毫不留痕迹,一脸为难地说道,“这恐怕……东军的勇武,天下传名,其主帅梁丘舞,又是武艺比肩燕王殿下的绝世猛将,单单留我西军在此,恐怕有些……”

    “有些什么?”杨凌凑了凑身子,眯了眯眼睛低声说道,“东军亦乃四镇之一,西军亦乃四镇之一,西军又岂有不敌东军之说?再者,老夫并非要求韩公斩杀那梁丘舞,只要拖住她便可,免得此女到冀京坏事……”

    “到冀京坏事?”韩公眼珠一转,似乎听出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其实自打方才起,老夫便觉得诧异,殿下何以会招老将军前往冀京呢?莫非……燕王殿下冀京之行并不顺利?”

    杨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低声说道,“老夫知道,韩公乃商贾出身,凡事注重利益,不过这天下啊,有些事并不只关乎于利益……即便韩公眼下寻思要着弃暗投明,也得看朝廷的意思,不是么?总归,韩公以及韩公的公子,已经踏足了‘那一步’啊……”

    韩宏闻言面色微变。他岂会听不出杨凌这是在警告他莫要朝三暮四。

    话虽如此,其实韩宏自己也明白,已经踏足那一步、背叛了朝廷的他们,是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再回到朝廷的一方的,既然他能取代前任西国公,那么自然也会被其他人所取代。

    此时此刻。哪怕是明知选错了方向、站错了位置,也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撑下去,否则,朝廷一方容不下他们父子,就连北疆,恐怕也再没有他们父子立足之地。

    想到这里,韩宏连忙表露自己的心迹,借此打消杨凌心中的怀疑。

    “老将军说笑了。燕王殿下英明神武,这才是老夫父子眼中的明君,又岂会是像老将军所说的那样,朝三暮四?”说罢,他顿了顿,用几乎只差拍着胸口的自信表情,慷慨激昂地说道,“老将军就放心地去冀京吧。此地,便交予我们父子便好……”

    从旁。其子韩裎瞠目结舌,似乎是被其父态度的改变所惊呆了,就当他想开口说话之际,其父韩宏却用眼神制止了他。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韩公了!”微微一笑,老将杨凌站起身来。拱手说道,“事不宜迟,老夫即刻带兵赶往冀京,此地之事,还望韩公多多费心!”

    “哪里。哪里,裎儿,送送老将军!”韩公和颜悦色地说道。

    “……是!”

    在西乡侯韩裎的相送下,杨凌离开了帅帐,在营地门口与韩裎客套了寥寥几句后,杨凌便带着随行人马,骑兵远去。

    回头瞧了一眼依旧站在辕门口的韩裎,田凯皱眉问道,“老将军,您真觉得西军能挡得住东军么?”

    “你觉得呢?”

    摇了摇头,田凯不怎么信任地说道,“多半挡不住!”

    岂料杨凌闻言微微一笑,淡淡说道,“老夫亦这般想!”

    “咦?”田凯不解问道,“既然西军挡不住东军,老将军为何要留其在此?”

    杨凌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似那等趋利而仁义可言的小人,岂能容他长久留在殿下身旁?不如就趁着此番机会,借东军之手将其铲除!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西军与东军同为冀京四镇之一,想来实力也不至太过于悬殊,若能在重创东军的同时铲除韩家父子,何乐而不为?”

    田凯闻言恍然大悟,由衷赞道,“原来老将军不只是精于兵法,权谋一事亦是颇为擅长……”

    “你这小子少奉承老夫了!走,我等即刻去冀京。虽然说有西军替我等挡上一阵,不过燕王殿下那边的情况,老夫终归是有些担忧……”

    “末将明白!”田凯抱拳领命,旋即一脸狐疑地问道,“老将军,末将忽然想到,若是西军阳奉阴违,那可如何是好?”

    仿佛是猜到了田凯的心思,杨凌冷笑着说道,“韩宏那老匹夫断然不敢的!梁丘舞何许人?梁丘家世代忠烈,就算韩宏有心避战,那梁丘舞也断然饶不了他父子这个朝中的叛徒!

    活该那韩家父子以往好逸恶劳,只想着傍上殿下这根高枝,日后好高枕无忧地享受荣华富贵,却不奋力赚取功勋,以至于迄今为止寸功未建……若无人在殿下面前表奏也是罢了,若是有人说上几句是非之言,那韩家父子恐怕在我北疆也无立足之地!不然,你以为韩宏那匹夫何以会那般爽快地应下此事?”

    “原来如此!”田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当然了,恍然大悟之余,他也不忘在心底狠狠唾骂一番那韩家父子,道一声活该。

    而与此同时,韩裎已回到了帅帐所在,见其父韩宏在主位上闭目养神,遂恭恭敬敬地说道,“父亲,那杨凌已经离营远去了。”

    “唔!”韩公轻应了一声,旋即缓缓睁开眼睛,在沉寂了数息后,忽然脸上泛起病态的晕红,狠狠将案几上的茶碗摔在地上,怒声骂道,“老匹夫,欺人太甚!”

    韩裎的眉梢微微一颤,在吩咐心腹侍卫收拾了茶碗的碎片后,他不解说道,“父亲,恕孩儿一事不明,那杨凌叫我等在此阻挡东军。分明是不安好心,为何父亲非但不说破,反而一口应下此事?说句不该说的话,父亲您这不是将我等以及军中兵将往火坑推嘛!”

    “你以为说破此事就有用了?”瞥了一眼儿子,韩宏满脸愠怒地说道,“我等自打投靠李茂以来。寸功未建……以至于杨凌那老匹夫毫不畏惧与我等一同到李茂帐前理论!”

    “父亲息怒!”

    “唉!”韩公长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本来按照计划,只要我等将冀京献出,日后定然封王,却不想事与愿违……谁能想到那文钦虽然表面上对李寿不理不睬,但一旦事发,他却义无反顾地站到了朝廷了一方……这实在是为父的失算!

    冀京未得,东军也未围困彻底。还叫冀州军一支援兵从我等眼皮底下潜近了博陵……裎儿,这警戒之事你是怎么办的?那么一支军队,岂能从你眼皮底下悄悄溜过去?”

    “孩儿知罪!”韩裎只感觉嘴里发苦,别说当时了,就算是眼下,他依然还是想不通,廖立那支冀州军是怎么从他森严的警戒线中溜过去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儿子的表情,韩宏也没有再说什么。在思忖了一番后,改变口风说道。“阻挡东军,这的确是一件凶险万分的事,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父亲,此话怎讲?”

    韩宏闻言捋了捋胡须,用颇有些得意地口吻说道。“我儿啊,为父起初只是徐州盐城一富商,如何坐到西国公这个位置,你可知晓?”

    韩裎点了点头,恭敬说道。“先帝在世时,欲伐南唐,然朝廷国库不支,当时父亲捐赠钱布千车,粮谷万万担,资助先帝讨伐南唐,先帝大喜过往,破旧例封父亲为西国公……”

    “不错!”韩公闻言哈哈一笑,旋即语重心长地说道,“为父出身低贱,教不了你为官之道,为父能教给你的,就是如何做一个杰出的商人!裎儿,你知道商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父亲曾教导过,是眼力!眼界要开阔,不能为眼前蝇头小利而昏头!”

    “说得好!”韩公满意地点了点头,用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说道,“那时为父可是倾尽家财,甚至还向旧友借钱借粮……当时天下比为父富的亦有不少,其中大多数人都笑话为父昏了头,可之后呢?为父已贵为国公,而当年笑话为父的那些人,依旧还只是富甲一方的土财主,依旧顶着为人所看不起的商贾帽子,其人、其子女,日后亦难以入朝为官……这就是眼力!如何把握住机会的眼力!”

    “父亲的意思是,东军这件事,亦算是一个机会?”

    “何止算是?简直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捋了捋胡须,韩宏兴致勃勃地说道,“听杨凌那老匹夫的口风,李茂在冀京的处境应该是不怎么乐观,要不然,李茂也断然不会召杨凌到冀京,更不会私下命令杨凌围杀梁丘舞那位他的同门发小……倘若为父猜得不错,眼下应该是李茂最为艰难的时刻!”

    “那又如何?”韩程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说道,“那杨凌又没叫我等去支援李茂,即便日后李茂解除了危机,于我父子又能有几分好处?”

    “你这孩子,方才为父对你说的话就忘了么?”韩宏不悦地皱了皱眉,再次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等确实没有可能支援冀京,但是可别忘了,梁丘舞就在这边……你告诉为父,若天下有一人乃是李茂所惧,所谓何人?”

    “与他一门习武的门长师姐,炎虎姬梁丘舞……”韩裎脸上表情微变,仿佛是领悟了什么。

    “不错,正是梁丘舞!”韩宏深吸一口气,正色说道,“燕王李茂不愧其李氏皇族第一勇士之名,其勇武,怕是东国公当年也难及,但只可惜,他终归不是梁丘一门的人,再怎么厉害,也及不上梁丘舞那个梁丘公口中的天才……若是叫梁丘舞脱困并且顺利抵达冀京,那么,燕王李茂便注定败北,正因为清楚这件事,李茂才会叫杨凌提前一步杀死梁丘舞,不是么?”

    “父亲的意思是,倘若我父子能在此阻挡住梁丘舞……”

    “雪中送炭!这才是真正的雪中送炭!”狠狠吐出一口气,韩宏冷笑着说道,“救援冀京治标不治本,最根本的关键还是在于炎虎姬梁丘舞,可笑杨凌那老匹夫看似精明,却连这种事都看不透……”说着,他顿了顿,满带恨意地说道,“倘若我父子此番顺利将梁丘舞阻挡在此,日后李茂登基,首功无可厚非便是我父子,李茂亦会将我父子视为心腹。到时候,你与为父再上表奏明杨凌临阵脱逃之罪,我看那老匹夫如何抵赖!”

    可能是被父亲的言论说服了,西乡侯韩裎亦是满脸喜悦之色,不过再深思了一阵后,他却又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话虽如此,不过倘若对方是东军的话,恐怕难胜……”

    “前提是对方知晓我西军的情况……别忘了,我西军可是四镇中最为隐秘的一支!”

    “这倒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西乡侯韩裎摸了摸下巴,嘴角扬起几分莫名的笑意。

    “孩儿知道怎么办了!就将狠狠挫败东军锐气,作为我父子投靠李茂的进身之功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难以反击,无休止的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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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疆军偏师主帅杨凌威逼利诱西国公韩宏韩裎父子二人在博陵与安平国的边境阻挡东军回援冀京这时,在博陵,东军已打扫完毕战场,梁丘舞亦见到了刘晴、廖立、成央、枯羊等人。

    “小晴,此番当真是多亏了你……”久别相逢,梁丘舞拉着刘晴的手唠叨着,期间不乏有感激之词。

    也难怪,毕竟若非是刘晴以及廖立赶来搅浑了博陵的水,东军恐怕难以从老将杨凌手中逃脱,尽管她梁丘舞多半可以凭借着过人的武艺逃过一劫,但是麾下普通的东军士卒显然是难以幸免,毕竟老将杨凌经验老道,是绝对不会放任东军回援冀京,去破坏其主燕王李茂的好事的。

    当着诸多将领的面被梁丘舞这般称赞,刘晴小脸不禁微红,诺诺说道,“小舞姐姐谬赞了,人家其实也没做什么……”说着这里,她抬头瞧了一眼梁丘舞,由衷欢喜地说道,“得见姐姐脱困,晴儿心中着实欢喜地紧。”

    不知为何,她眼眶隐隐有些泛红。

    也难怪,毕竟刘晴如今可以说是了然一身,再无什么至亲的亲人,虽说有个同样流淌着南唐刘氏血脉的、叔叔辈分的刘言,但说到底终归以往不曾接触过,相比较而言,恐怕还是梁丘舞更为亲近,毕竟梁丘舞是梁丘皓的堂妹,所谓爱屋及乌,刘晴自打见到梁丘舞的第一刻起,恐怕就已经将梁丘舞这位“陈大哥”的堂妹视为了最亲近的人。

    而与此同时,严开、陈纲、项青、罗超等人正围着廖立、成央、枯羊等人叨扰着方才战场的见闻。期间不乏对廖立的啧啧称赞。

    有些出乎这四位东军四将的意料,他们这么也没想到,三年前军演时还只是一介寻常将领的廖立,如今已经成为冀州军的一路偏师主帅,甚至于,一身武艺亦是让四将叹为观止。

    当下。不服输的项青便开口要与廖立比试腕力,谁叫枯羊一个劲地吹捧自家的这位廖将军乃是冀州军第二猛将呢?

    项青的力气众所周知,此人在当年追捕谢安到东公府请梁丘舞发落时,可曾在当街独力拦下一匹受惊的马,可想而知其力气。可这回在廖立面前,项青虽然也谈不上落于下风吧,但也始终无法制胜。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僵持了有整整数十息工夫,猛然见只听“噶彭”一声巨响。整张案几竟被项青与廖立从中扳断。

    “好臂力!”陈纲此时正在包扎伤口,见此不由赞叹出声。要知道项青的力气就连他也有所不及,却没想到廖立竟能与他不分秋色。

    瞧了一眼廖立,陈纲对廖立更是高看了几分。

    “廖兄弟果然是好力气!”松开右手,项青瞥了一眼手背上那被廖立捏出来的五条指印,不以为意地甩了甩手,笑呵呵地赞许道。

    “哪里哪里!久闻谢大人所言,项副将力能扛鼎。如今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廖立亦重复项青的动作。笑呵呵地回赞道。

    眼瞅着项青与廖立在那英雄相惜地互相称赞,枯羊心下不禁有些遗憾,遗憾他所敬佩的廖立并非从这场角力中胜出,不过一想到廖立的真正本事并不完全体现在武艺上,枯羊的心情顿时便改善了许多。

    不远处,梁丘舞与刘晴瞧着这帮武夫摇了摇头。要知道她们正在细聊冀京那边的变故呢,可这帮人倒是好,还有闲情逸致扳手腕,若不是大胜了一场心情颇佳,梁丘舞多半会呵斥几句。

    “莫理睬他们。小晴,你接着说。”

    “好的。”刘晴点了点头,对项青与廖立那边的状况视若无睹,正色将冀京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梁丘舞,只听得后者连连点头。

    忽然,梁丘舞好似想到了什么,皱眉说道,“等等,小晴,你方才说李茂已受困于冀京,因此不得不召唤身在博陵的北疆老将杨凌,那么我等岂不是坏了事?”

    刘晴自然清楚梁丘舞指的是什么。

    想想也知道,那杨凌见梁丘既然已舞脱困,哪里还会继续留在博陵,十有**就直接往冀京方向支援去了,那可是六万北疆大军啊,这股强大的力量若是插足冀京那边的战事,显然会对整个战场局势造成无法估量的改变。而其中最糟糕的改变,无非就是燕王李茂借这支新力军重振军势,再次营造出在武力上彻底压倒朝廷军的势头来。

    “这件事小舞姐姐不必多虑,我想长孙湘雨那个女人必定是事先料到……”

    “不行!”梁丘舞闻言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此事因我而起,岂能因此而坏了大局?”说罢,她起身吩咐道,“严开、陈纲、项青、罗超四将听令,传令众军,我军即刻回援冀京!”

    “当下?”正与廖立称兄道弟的项青脸上笑意一收,正色询问道。他之所以这么问,无非就是因为此时天色已晚。

    梁丘舞自然明白项青问这句话的目的,点头肯定道,“对,当下!日夜兼程!”

    “是!”项青抱拳领命。

    “还有廖立,”转头望向廖立,梁丘舞沉声说道,“在我军抵达东军以前,你与我军一同行动,暂时归本将军统率,可有异议?”

    要知道梁丘舞可是谢安的长房夫人,说什么廖立不会也不敢有任何异议,闻言抱拳说道,“是,末将遵命!”

    “好!那就朝着冀京……出发!”

    “得令!”

    将令下达,东军各司其职,于当日黄昏朝冀京方向进兵,然而就在他们经过博陵交界之时,他们这才注意到,远处那属于西军的营寨,依旧是灯火通明。

    这意味着。西军并没有随同老将杨凌一起前往冀京,而是继续留守此地,至于究竟是防备着何人,不言而喻。

    “这韩家父子是死到临头也不悔改啊!”见前方道路被堵死,脾气冲动的陈纲忍不住骂骂咧咧道。

    梁丘舞见此亦是面色一沉,叫项青策马拿着火把靠近营寨喊话。希望韩家父子能弃暗投明,回心转意。

    可谁想,项青还未靠近营寨,迎面便射来一通箭矢,吓地项青赶忙又逃了回来,口中连声大骂。

    “这帮龟孙子,忒阴险了!”

    枯羊不解,很是好奇地上前,拾起地上一枚箭矢。他这才明白,项青为何那般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

    原来,从西军射出来的那些锋利箭矢,其箭头都被墨水涂黑,在黑夜里不易察觉,若非项青本领过硬,恐怕早就着了道。

    “看来,这就是西军给我等的答复了!”接过枯羊递来的箭矢。廖立恭敬地将其递给了梁丘舞。

    “……”梁丘舞注视那动过手脚的箭矢,俏脸上怒气若隐若现。咬牙说道,“好!既然这便是西军对我军的答复,那么,我东军自然亦要有所表示!”

    这一番话,着实听得众将热血沸腾,尤其是枯羊。

    也难怪。要知道这可是西军与东军的交手。

    多少年了,东军与西军同为冀京四镇之一,从来不曾交手过。此番若是两军对阵,岂非是最为激动人心的事?

    而这时,梁丘舞已下达了攻营的命令。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西军的态度虽然强硬,但实力似乎是不堪一击,仅仅只是一个照面的工夫,东军便攻破了营寨。

    眼瞅着那些身穿银色铠甲的西军士卒亡命般朝着前方逃走,东军将士心下失笑不已。

    想想也是,一身银白色的铠甲,在此黑夜那是何等的显眼。可以说,在皓白的月色下,那些西军士卒们根本就是无所遁形。

    逃?往哪里逃?

    根本不需将令,东军的兵将们各司其职,各自追逐地目标。

    这哪里是什么厮杀,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局势,这让原本心怀期待的枯羊目瞪口呆。

    “这就是西军?如此不堪一击?”枯羊实在有些傻眼了,毕竟在他们面前的这支西军,其实力竟连太平军的杂兵也及不上,一触即溃。

    不远处东军将领项青闻言轻笑一声,颇有些得意地说道,“那也得看碰到的是什么军队!就西军那群货色?打个泰山寇还能打个一年半载,最后还是狼狈败退到冀京……可笑之极!”

    确实,早些年谢安还在李寿的安乐王府时,韩家父子就在泰山附近剿贼,剿灭了一年多,贼寇丝毫也不见少,若不是韩家父子早些年有恩于朝廷,恐怕早被问罪了。最后,还是当时的皇五子李承为了谋朝篡位私底下将西军召回了冀京。

    可能就是因为知晓这些事吧,东军的兵将们丝毫未曾将西军当回事。

    但是,廖立可并不这么看。

    “吁——”

    在枯羊惊诧的目光下,廖立一把勒住了马缰,用狐疑的目光扫视着四周黑漆漆的山峦。

    “项副将,项副将!”

    “唔?”项青亦勒马顿足,回头疑惑地看向廖立。

    只见廖立审视了一眼远方的漆黑之地,忽然皱眉说道,“项副将不觉得,西军越来越少了么?”

    项青闻言下意识地望向远处,旋即虎目猛地一凛,因为他惊骇地发现,远方西军那些银白色的身影,正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迅速消失,消失在周遭那些连绵的黑夜当中。

    不一会的工夫,数以两万计的西军竟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活见鬼!”项青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而此时,附近的其余的东军兵将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一个个茫然失措,六神无主。毕竟,西军可是在他们眼皮底下消失地无影无踪的。

    更让人后背生寒的是,附近山峦里幽幽传出了一阵阵哀嚎,若隐若现,恐怖之极,让人听了从心底泛起凉飕飕的感觉。

    “在那里!”忽然,一名东军兵将指着左侧山峦喊道。

    东军众兵将转头一瞧。果然瞧见在山丘之上有无数银白色的身影,他顿时,他们心下松了口气。

    “什么啊,原来是看花眼了……”一名士卒用自嘲的语气缓解着心中的惊骇。

    众东军兵将哄笑几声,连忙朝着那里追赶,结果还未赶到。众人便眼睁睁地看到,那些银白色的身影竟在一瞬间的工夫消失地无影无踪,旋即,在右侧的山峦上,却出现了西军那些银白色的身影。

    紧接着,右侧的那些银白色的身影亦突然消失,旋即又出现在别处,整个过程只看得东军众兵将脑门冒汗。

    来回几次,东军兵将且不说找不着西军的位置。就连他们自己究竟追到了什么地方都无从得知,只感觉到处都是西军的士卒。

    忽然,大军左侧传来一阵惨叫声,项青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这才注意到,左侧数十名东军将士被暗箭所伤,而顺着暗箭射来的方向一瞧,项青这才瞧见路边林中有数百银白色的身影。

    “龟儿子胆敢暗箭伤人?!”

    口中大骂着。项青亲自带人追了过去,结果还未靠近。就发现那些银白色的身影竟然消失了。

    旋即,东军大部队的右侧又遭到的袭击,攻击他们的还是那些身穿着银白色铠甲的西军士兵,可当怒发冲冠的陈纲带着人追过去一瞧,对方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西军一个个都是鬼魂所变?懂得腾挪之仙术?]

    众东军兵将心中有些发怵了,不能理解他们此番所遭遇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若是人,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消失呢?若是鬼……人能斗得过鬼么?

    “原来……西军是刺客啊?”严开喃喃自语道。

    从旁,成央听闻不能理解,疑惑问道,“严副将说得什么?”

    只见严开双目一凛。低声说道,“冀京四镇各有分工,东军乃骑兵,南军乃重步兵,北军乃轻步兵,唯独西军最是神秘,如今我算是明白了,西军……是刺客!”

    “刺客?”廖立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镰虫漠飞的身影,心说单单只是东岭众刺客那些数百人,在广陵时就已经叫太平军不得安身,此番这两万西军若真是刺客,那还不得叫东军吃不了兜着走?

    是,在白天,在正面交手的情况,一支由刺客组成的军队的确不是东军的对手,可是在晚上呢?

    广陵一役已足以证明,刺客在夜里那是何等的可怕。

    而更不妙的是,西军这支刺客,还说不定究竟是人是鬼,要不然,怎么能毫无声息地偷袭东军,又毫无声息地消失呢?

    瞧了瞧周围几位将军的表情,枯羊心下有些纳闷,小声地询问着罗超。

    “罗将军,西军的情况……东军不知情么?”

    罗超摇了摇头。

    枯羊正准备再次询问,从旁严开低声补充道,“别问了,对于西军,我等知晓的与你们一样多……我等,从未交手过……”

    一旁廖立听着纳闷,好奇地插嘴道,“从未交手?连演习都不曾一起过?早前年在冀京时,南军不是还与我等一同演习么?”

    “那是因为吕公喜爱我家姑爷,兼之膝下独子已逝,欲将南军交付给我家姑爷……而早些年,吕大少尚在时,南军可从未与我军一同演习,更别说你冀州军……”严开耐心地解释了一通,他口中的吕大少,指的便是吕公早年在汉函谷关时被梁丘皓所斩杀的独子,吕帆。

    “原来如此……”廖立这才恍然大悟,旋即皱眉望向仿佛阴风戚戚的山峦。

    他有预感,若是无人针对眼前的局势做出正确的判断,恐怕东军此番会折在这里。

    果然,廖立的预感成真了。不同于当年冀京城内东军在应战西军时那压倒性的优势,今时今日的东军,在西军的骚扰下那是举步维艰,几乎每行一里路,都会遭到西军的狙击。

    而让东军兵将感到气闷而惶恐的是,那些用暗箭偷袭他们的西军士卒,仿佛一个个都是阴曹索命鬼魂似的,一旦得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叫他们连追击的机会都没有。

    而最最不妙的是,此前东军为了追赶西军。竟来到了一处路面不平且泥泞的地方,并且还迷失了方向,这意味着东军失去了速度这一大利器。

    “这帮龟孙子,四年前在冀京时绝对是放水了!”踏着泥泞难行的路面,项青不由地怒骂出声。他原以为西军只是欺世盗名,却不想。人家确实是有压箱底的招数,并且这招招数施展出来,还愣是叫他们东军难以抵挡。

    梁丘舞的表情亦不好看,毕竟是她下达的追击西军的命令,此番东军在这黑夜里迷失了方向,她必须负最大的责任。

    不过话说如今,她也着实没想到西军竟然如此难缠。

    不得不说,面对着西军这般无休止的骚扰,东军是寸步难行。不得已,梁丘舞下达了原地歇息的命令,叫麾下兵将警惕西军的袭击。

    这一宿,东军兵将们过得简直就是苦不堪言,因为几乎整宿,他们都遭到了西军的疯狂骚扰,有时候,根本还未发现有人偷袭。便已有不少东军兵将中箭身亡,那仿佛厉鬼索命般的手法。严重折磨着东军兵将们的心。

    就这样一直到了天明,情况这才稍微转好了一些,至少西军士卒们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偷袭东军,但是,经历了一整宿噩梦般折磨的东军,又哪里还有精力行军?更别说与西军厮杀了。

    日复一日。情况越加恶劣,白昼东军根本没办法在西军的骚扰下行军,而到了夜里,简直就是西军的天下,来去自如。仿佛个个都是梁丘皓、金铃儿、漠飞附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消失就消失,愣是找不着半点痕迹。

    要不是西军士卒留下的脚印证明这帮还是活生生的人,恐怕东军的兵将们早已被折磨疯了。

    直到眼下,他们这才明白,何以当年西军能独力骚扰南唐的大军,叫其片刻也不得安生。

    别说梁丘舞、廖立等将领,就连聪慧机敏的刘晴,此番也被仿佛神鬼附体的西军给难住了,她怎么也想不通,那些活生生的西军士卒,究竟是怎么在东军无数士卒的眼皮底下消失地无影无踪的。

    不过同时,刘晴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如此……这才是长孙湘雨那个女人叫我过来的真正用意么?]

    入夜,刘晴坐在篝火旁细细思忖着。

    或许有人会说,当着西军无孔不入的骚扰,东军再向这样肆无忌惮地点着篝火,这真的合适么?

    可事实上,就算东军都灭掉了篝火,也不见得能承受住西军无时无刻的偷袭。点亮篝火,至少能让东军兵将们心中好歹有些底气,否则,一眼望去皆是黑乎乎的,这反而是一种心灵上的煎熬。

    “小晴,想什么呢?”梁丘舞给刘晴递来一小袋的干粮。

    “在想长孙湘雨那个女人呢……”接过干粮道了一声谢,刘晴有些不服气、但也不得不服气地说道,“我原以为她叫我过来是为了对付那杨凌,如今才明白,她叫我想办法对付的,是西军!那个女人早就料到我能替小舞姐姐你解围,也料到了西军也会在这里阻挡我军回冀京……”

    确实,其实早前刘晴心中的确有些纳闷,她不止一次地怀疑长孙湘雨为何要让她来援救梁丘舞。

    难道只是为了与北疆老将杨凌的那一番用兵用计么?

    刘晴并不这样认为,因为若单单只是这样的话,根本用不着她刘晴出马,廖立绝对可以肩负起此任。

    可若非如此,那就是因为什么呢?

    而如今她终于明白了,长孙湘雨要让她对付的,是西军!仿佛那个女人早已料到了梁丘舞、杨凌、韩家父子甚至是包括她刘晴在内的所有人在那之后会发生的事。

    [妖孽!]

    纵然是刘晴也忍不住要在心底轻骂一句。

    “西军……”梁丘舞的表情稍稍有些不好看,毕竟他东军从未受到过如此的阻碍,西军的实力,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有主意么?”沉默了半响,梁丘舞询问道。

    刘晴默然不语,显然,她还未弄明白西军何以能做出那些诡异之事的愿意,心中充斥着许许多多的疑团。

    见此,梁丘舞亦不追问,自顾自地拨着篝火。

    眼瞅着那明晃晃的篝火,刘晴的脑袋以常人无法媲美的速度运算着,这份当初险些叫长孙湘雨都吃瘪的智慧,如今竟会折在西军解烦军手中?

    这一点刘晴可绝对不承认。

    可话说回来,西军究竟是怎么做的呢?他们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刘晴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她站起身,叫上廖立护卫,百无聊赖地漫步着,权当是散心,纾解心中的紧张。

    [如果是那家伙的话,他对这种事应该很拿手吧?见识决定智慧……么?]

    刘晴不自觉地想到了谢安,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走了不知道多久,前面地上一个个亮晶晶的东西引起了刘晴的注意。

    “这是……”

    她几步走上前,蹲下身将它捡了起来,在细细一瞅后,脸上缓缓地露出了几分古怪之色。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强大背后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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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

    旁边廖立瞧见刘晴从地上拾起一物,心怀好奇地凑了上前,他只觉得那件小物晶莹光亮,在篝火的影射下闪闪发光,看着着实有些眼熟,但是呢,却又叫不出名字来。

    这种有口难言的感觉,让他感觉颇为难受。

    “是镜子!”也不知道是否是察觉到了廖立心中那股难受劲,刘晴张口说出那个小物件的名字。

    “对对对!”廖立闻言一愣,旋即连连点头,可片刻之后,他脸上却又露出几许迷惑,古怪说道,“真的是镜子么?怎么瞧着……”

    “不会错!”将那件晶莹透亮的小物件拿在手里,刘晴在仔细端详了一番后沉声说道,“准确地说,这种镜子叫做锡纸镜!”

    锡纸镜,从工艺的角度来说与后世的镜子已然差不了多少,镜面的清晰度岂是铜镜可以相提并论的?这种造价昂贵的工艺品,就算在冀京名流贵族圈中也称得上是奢侈品,若非是大富大贵人家,那是绝对买不起这种价值千金的奢侈品的。

    然而这种造价昂贵的奢侈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话是没错……”摸着下巴,廖立若有所思地说道,“怎么与末将在东公府以及大人府上瞧过的不太一样?”

    刘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冷笑着说道,“因为它并非是一般的镜子!你之所以瞧着别扭,觉得不同于东公府与谢府上的镜子,原因就在于前者是平的,而这个……你来看!”

    廖立听罢凑过头来仔细观瞧。他这才注意到,原来那片镜子并非是什么镜子的碎片,而是一片完整的镜面,更不可思议的是,它并非是像寻常镜子那样是平面的,而是一面呈三角状。一面呈平面状,原本似乎是应该紧贴在什么东西上应用的。

    死死盯着那个形状古怪的镜子良久,刘晴喃喃说道,“果然是见识决定智慧的高低呐……”

    “什么?”似乎是没有听清,廖立好奇地问道。

    听闻此言,刘晴如梦初醒,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站起身岔开话题说道,“走吧。本军师已经识破西军的把戏了!”

    廖立闻言一愣,惊喜莫名地问道,“当真?军师当真已经识破了西军的……唔?把戏?”说到最后,廖立不由得愣住了。

    “不错,是把戏!”仿佛是猜到了廖立心中所想,刘晴嘴角泛起几分笑意,淡淡说道,“真是想不到呐。堂堂四镇之一的西军,其被称之为诡异莫名的兵法。竟然只不过是这种仿佛江湖上骗术一流般的东西……”

    [不过话虽如此,在碰到谢安那家伙之前,我恐怕是参悟不透的……啊,参悟不透的。虽然为人可恶,但长孙湘雨那个女人说得确实没错,见识。决定着智慧的高低……]

    在说完那句话后,刘晴心中补上了她未说完的话。

    廖立倒是猜想不到刘晴此刻心中的滋味,见她口口声声说已经识破了西军的把戏……好吧,无论是什么,反正只要能一吐这些日子以来的郁闷之气。廖立根本不会管那么多。

    可当廖立开口询问时,刘晴却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郑重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再过些时候便知!”

    廖立闻言不禁有些气闷,心想这位刘军师什么都好,但是有一点与长孙湘雨倒是异常相似,那就是非要等到某个时刻,才会将所有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部将,毫不体谅不知情的部将们迫切希望得知真相时的那种仿佛猫爪挠心般的难受。

    “走吧,该是终盘收宫的时候了!”

    随手将那个造型古怪的小镜片放在腰间的小香囊中,刘晴转身朝着梁丘舞所在的方向而去,与来时满脸苦闷的她相比,眼下的她,神采奕奕,一脸的自信满满,仿佛西军已然是她囊中物一般。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东军其实并不远的林中,西乡侯韩裎正站在一棵树的背后,遥遥打量着远方那些东军点燃的篝火。

    什么四镇之首!

    什么天下第一骑兵!

    不过如此罢了!

    韩裎的嘴角泛起几分冷冷的笑容。

    他确实有值得骄傲的资本,因为在过去的这几日里,他所率的西军偷袭东军次次得手,竟没有一次失利过。

    或许有人会觉得奇怪,难道西军当真强到这种地步么,能够将军势极强、强到连燕王李茂都为之忌惮的东军死死压制住,还是说,正如廖立等人此前所猜测的那样,其实西军士卒个个都是藏匿身形本领足以媲美梁丘皓、金铃儿、漠飞等人的绝顶刺客?还是说,其实西军士卒实际上都是能够钻土穿地的幽冥鬼魄?

    皆不是!

    西军是人,活生生的人,并且,虽然他们亦称得上是精锐,但却无法与东军相提并论,他们之所以神龙见首不见尾,其原因就在于,他们拥有一套极其特殊的铠甲。

    啊,铠甲……

    西乡侯韩裎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向了身后的麾下士卒,那些西军的战士们正在检查着自己的甲胄。

    那究竟是一套怎样的甲胄?

    在一名西军穿戴甲胄的期间,只见那套甲胄上竟反照出周围的一切景物,无论是周围的树木还是人,一概印照地清清楚楚,而待那名西军士卒将整套甲胄穿戴完毕后,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了,那名活生生的士卒竟然就那么消失在了原地。

    顺着西乡侯韩裎的视线望去,只见地上的那一件银白色的薄铠竟然凭空“升”了起来,在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后,一名无头无四肢的银白铠甲士卒就那么呈现在了韩裎面前。

    通过地上出现的脚印得知,那名士卒其实并没有真正消失,他只是通过某件不可思议的道具。将不可能变作了可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够做到凭空消失。

    折射!

    倘若谢安此刻身在此地的话,他显然能一口道破西军的秘密:原来,西军的真正甲胄,并非是那件只能算是混淆耳目的银白色外甲,而是里面那套甲胄。一套在皮甲上全部贴上刘晴所找到的那些造型古怪的镜片的甲胄,一套能通过光线的折射,将穿戴这种甲胄的士卒、其背后的景物通过镜面的棱角折射,折射到甲胄前方那些镜片上来的甲胄。

    怪不得西军被称为最神秘的四镇兵马,因为这种超越时代的甲胄,其蕴含的理念完全超越了这个时代,哪怕是称之为隐身衣恐怕也不为过。

    同样,也怪不得西军从来不与其他军队一同演习,哪怕是曾经假意接受皇五子李承的邀请。参与逼宫之乱,在面对东军的镇压时,西军也同样只是在放水,因为这种底牌,绝对是只能在逼不得已使才使用的压箱底绝招。

    一旦被识破,西军将再没有任何的威胁,充其量也只是一支擅长弩箭的步兵而已。

    说句毫不为过的话,此番若不是北疆军主帅杨凌的威逼利诱。韩家父子是绝对不会动用西军这唯一也是最后的底牌的,毕竟与东军、南军、北军不同。西军又被称之为诡军,本来就是作为一支扰乱敌军为目的的军队而被创立的,而创立这支军队亦动用了跨时代的工艺以及不可估量的金钱,毕竟锡纸镜在大周亦算是极其稀少的奢侈品,打造一套西军这样的铠甲,绝不会比东军蓄养战马、以及南军打造精铁重铠的费用便宜。

    毫不夸张地说。其实冀京四镇这四支作为冀京最后防线的军队,其本身就是用无数的钱堆出来的,除了兵种不同,在战场上的作用亦不同外,其实从花费巨资的角度来讲。实际上是差不多的。

    但是有一点西军跟其余三支冀京四镇不同,那就是,他们花费巨资打造的不可思议镜甲,虽然能让他们做出一些在世人看来极其不可思议事,但是这种附加的威慑力,亦像他们身上镜甲的原材料那样脆弱不堪,就如泡沫一般,一旦欺诈的把戏被拆穿,毋庸置疑他们会顿时被实力强劲的东军所吞没。

    而这,恰恰也正是韩家父子此前所顾虑的。

    不过话说回来,从这几日的种种迹象显示,东军似乎并不能识破这种障眼法般的欺诈把戏。

    凭借着那套不可思议的镜甲,有几次其实那些偷袭得手的西军士卒明明就站在那些东军士卒们面前,亲眼目睹着那些东军士卒们眼中那仿佛白日见鬼般的恐惧表情。

    一想到这件事,西乡侯韩裎不由感觉有些好笑。

    “侯爵!”一名无头无四肢的银白甲胄“飘”到了西乡侯韩裎跟前,低声唤了一句。说实话,若非韩裎清楚知晓,换做旁人,恐怕早已被这种惊世骇俗的奇观吓死。

    “是时候了么?”

    韩裎淡然问道。

    “是,据眼线回报,正如侯爷所预期的那样,东军正一步一步朝着那个死峡谷逃窜……”

    “很好!”韩裎嘴角泛起阵阵笑意。

    以为西军的招数就只是偷袭?

    可笑!

    偷袭的真正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将猎物驱赶至陷阱罢了!

    一旦东军踏足那个死峡谷,哼哼!

    韩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什么?若是西军察觉到该如何是好?

    那个死峡谷有连绵十余里长,况且又是在深山之内,从峡谷口观望只能望见巨木林立,根本瞧不见全貌,东军会察觉到才有鬼!

    “报!东军已踏足死谷!”

    “嘿!”轻笑一声,韩裎舔了舔嘴唇,喃喃说道,“该是时候去猎虎了……”说着,他面色一正,沉声喝道,“出发!”

    “得令!”

    一切的一切,在西乡侯韩裎看来相当顺利,在不知不觉中,东军已经步入了那个死峡谷,步入了绝境,剩下的。只需要韩裎带着西军士卒将后路一堵,随后……

    嘿嘿!

    韩裎迫不及待想看看,当东军看到无数架无人操控的手弩凌空“浮”起,并且瞄准他们的时候,他们将会是一副怎样的面孔。

    是惊骇?是惶恐?

    “有意思!”

    一个时辰之后,就当西乡侯韩裎带着西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吊在东军身后。边偷袭骚扰边将东军驱赶到那个死谷时,东军中其实也已有一些人察觉到了前方道路的异常。

    “报!前方道路不通,这个峡谷是死谷!”

    担任斥候的东军士卒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前方的异常,紧忙回来禀报,然而刘晴却是一脸不以为意的神色,淡淡说道,“休要理睬,继续前进!”

    这道将令,叫东军兵将们大为不解。只不过见梁丘舞颇为信任刘晴,因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赶路。

    没想到才过不久,东军便果然来到了死谷的尽头。

    “小晴……”梁丘舞用询问的目光望向刘晴,她能肯定刘晴心中必定有着什么能够转败为胜的计谋,但很遗憾的,凭她的智慧,恐怕是猜测不到的。

    其实不单单是梁丘舞,就连廖立、严开、陈纲、项青、罗超、成央等大将亦参悟不透。

    而就在这时。只听刘晴镇定自若地说道,“全军转向。前军为后军,后军为前军,准备迎战!”

    “迎战?在这种地方?”项青一脸古怪地嘀咕道,“背靠峭壁,怎么着要背水一战?”

    “不好么?”似乎是听到了项青的嘀咕,刘晴轻笑着说道。“在当下这种环境下,若是我军依然遭到偷袭,那么敌军只有可能是在我军的前方!”

    “诶?”项青闻言一愣,旋即恍然大悟,看向刘晴的眼神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变成了惊叹不已。惊讶说道,“莫不是刘军师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故意让我军来到此地?”

    “我?”刘晴闻言微微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并非是我主动,而是西军驱赶我等到此,本军师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将计就计?”项青愣了愣,正要询问,忽然前方远处隐约浮现无数银白色的身影。

    [西军来了?!]

    众东军兵将神经绷紧,惶恐却又无可奈何地,眼睁睁看着那无数银白色的身影逐一消失。

    [在哪里?在哪里?]

    不少东军士卒神情紧张地四下张望,说他们此刻是草木皆兵亦不为过。也难怪,毕竟在他们心中,西军已几乎与索命的鬼魄划等号。

    见此,刘晴沉声喝道,“不必张望,西军也只不过是活生生的人,在这等狭隘的地形下,只可能出现在尔等前方!”说着,她俯身对身旁的项青说了几句。

    只见项青听了刘晴的嘱咐后表情古怪,拉着罗超往大军的后方去了。

    而此时,正如刘晴所料的那般,西乡侯韩裎以及麾下西军士卒已缓缓接近了东军,相隔不过一箭之地。

    但是让韩裎感到不解的是,对面那些东军的兵将们虽然一个个惊慌失措,但是却严正以待,仿佛有什么诡计。

    不过转念一想,韩裎又不以为意了,因为在他看来,反正东军瞧不见他们,又能折腾出什么来?

    他疏忽了,东军的兵将们虽然看不到他们,但是,东军中却有两位拥有着世人难及的直觉,那种在沙场上磨练的危机感,有些时候可远远比双目还要好用。

    这不,明明前面远处空无一人,但是梁丘舞却本能地握紧了宝刀狼斩,而廖立亦从近侍手中接过了长枪,一脸紧张地审视着前方。

    “怎么了?”刘晴明知故问地询问廖立道。

    “不太对劲……”虎目微眯,廖立紧张地脑门冒汗,咽着唾沫低声说道,“末将感觉前方杀气腾腾,但是……”

    “但是却瞧不见一个人,是么?”刘晴笑眯眯地反问道。

    廖立诧异地望了眼刘晴,不解地点了点头。

    “那就试试好了!”微微一笑,刘晴打了一个响指,淡淡说道,“前军向两侧散开,弓弩队上前!”

    严开闻言一愣,不明白刘晴下达这个将令的目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按令行事,毕竟梁丘舞有言在先,东军暂时归刘晴调度。

    眼瞅着东军将弓弩队调了上来,西乡侯韩裎愣了愣。

    怎么回事?难道东军发现我军的踪迹了?怎么可能!明明还有一箭之地,这种距离下,他们应该瞧不见我军才对……

    唔,可能只是吓唬!

    毕竟东军瞧不见我军,不可能会胡乱放箭!

    然而就在他思忖的时候,东军却出乎意料地射出了一波箭矢。

    顿时,在西乡侯韩裎惊骇且难以置信的神色下,他麾下西军身上传来一阵咔嚓咔擦的怪响。

    转头一瞧,韩裎吓地后背泛起阵阵寒气,因为他发现,被东军抢先射了那一波箭矢,他麾下原本潜行地好好的士卒们,身上的镜甲竟有一部分被射碎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失去了完整镜甲隐身的他们,彻底地暴露在了东军铁骑面前。

    “嘶……”

    东军兵将们发出了一阵惊骇莫名的抽气时,他们怎么也想不通,方才明明还空无一人的地方,一波箭矢过后,竟然凭空出现了无数人影。

    而就在这时,刘晴下达了骑兵冲锋的命令。

    话音刚落,项青与罗超各自率领一支骑兵从后军窜了出来……

    眼瞅着因为失去完整镜甲而暴露在己方面前的西军士卒们阵型大乱,刘晴眼中泛起几分嘲讽。

    “果然就跟那锡纸镜一样,看似不可思议,其实亦脆弱地紧……这世上有些事物亦是如此,乍看玄妙,可一旦被打破,就变得一文不值!锡纸镜如此,西军亦如此!——杀过去!全军突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强大背后的脆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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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着刘晴的一声令下,项青与罗超两位东军大将亦率先撕破了西军的阵型。

    尽管在距离百步的情况下依旧很难辩解依靠镜甲隐形的西军士卒,但是那些失去了镜甲保护而暴露在空气中的西军士卒们,却成为了东军兵将们判断敌军位置的最好标记。

    更关键的是,在这种狭长的峡谷中,东军兵将根本不必去担忧左右两翼以及背后是否会遭到敌军的埋伏,他们只管向前冲,只管将右手手中的战刀倾斜依靠在马鞍前的凹槽扣锁内,凭借战马马力的冲刺劲头,不费吹灰之力地收割敌军的性命。

    “放箭!放箭!”

    眼瞅着那气势汹汹的西军士卒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西乡侯韩裎也顾不上西军军纪中那条最为苛刻的噤声条令,也顾不上他的声音会引起东军兵将的注意,就那样惊慌失措地喊了出声。

    不得不说,西军作为冀京四镇之一,其实力素养也绝非是太平军一流可比,就在西乡侯韩裎发出命令的当下,那些西军士卒们便已举起了手中的弩箭,对准了近在咫尺的项青与罗超两个东军曲部。

    有一点西乡侯韩裎猜中了,当那些“无人操控”的手弩凌空“腾飞”而起时,就连项青这等东军猛将虎目中却也闪过一丝异色。若不是之前东军的那一波箭矢已经打破了西军的神秘,将西军之所以能做到一些不可思议的秘密全部暴露了出来,恐怕连项青这等猛将在看到这种奇观后也会吓得半死。

    不过眼下嘛……

    在剥除了那层神秘而不可思议的外衣后,西军在东军眼里,也不过只是一支由普通人所组成的军队而已。

    啊,只要对方是活生生的人。那么东军就绝对不会畏惧!哪怕他们前一阵子尚被北疆一方的老将杨凌死死压制,压制地喘不过气来。

    这便是东军,意志坚韧毫不逊色南军的大周冀京四镇之首!

    “注意避让箭矢!”

    面对着数以千计、甚至是数以万计的西军手弩,项青却仅仅只是说了句叫麾下的兵将们注意避让箭矢,竟丝毫也没有回避的意思,实在难以想象东军兵将在面对严峻危机事的处事淡然。

    “唰唰——”

    在项青一声喊声过后。作为先锋的东军兵将们左手从战马的背囊中摸出了一枚小圆盾。

    顾名思义,这枚小圆盾真的很小,几乎只有两个手掌那么大小,遮在身前甚至连上半身半个身躯也遮挡不住,与南军的那种动辄七八尺有余的精铁塔盾完全不能比,无论是重量还是坚固程度。

    毕竟那小盾只是竹木混合的小木盾外包了一层牛皮罢了,别说梁丘皓、梁丘舞、李茂、阵雷那等大豪杰,就算是谢安,亦能一拳将这种小圆盾打碎。

    但是。这种小圆盾却胜在轻便小巧,东军兵将将它们装在左手手臂上,旋即一个个微微俯下身,那个角度几乎已经算是半趴在马背上,他们半趴在马背上,用一个令人感觉很不可思议的规避动作,尽可能地减少着会被箭矢射中的面积。

    至于他们胯下的战马,因为项青与罗超二人方才早已得到过刘晴的指示。因此,这支东军的先锋军在出阵前便已在战马的胸膛处挂上了链甲。

    如果说南军是装备负重最沉重的军队。那么东军,便是装备最繁多的特殊骑兵,因为是大周最赋盛名的军队,因为是大周最后的防线,因此,东军时常针对身处在最危急处境下的情况作以训练。这就使得东军的附加装备十分的多,除了长枪、战刀、手弩外,其实还有匕首、圆盾等许许多多的副手武器藏在战马的背囊中,甚至于,有的东军兵将单单匕首就会放上好几把。以防备万一失去武器时的突发状况。

    不过话说回来,一面小小的皮质圆盾便能挡住西军如蜂如蝗般的箭雨么?

    这当然不可能,尽管东军的兵将们已针对西军的弩矢攻击做出最佳的对应,但是依然无法避免减员。那一波箭雨期间,一个又一个的东军兵将陆续中箭落马,生死不明,可即便如此,其余的人却依然还在冲锋,他们甚至无暇去观察、去怜悯中箭落马的同泽,亲如兄弟的同泽。

    这便是东军,一旦展开冲锋,他们的双目就只会死死地盯着前方,盯着他们的目标,一往无前,至死方休!

    终于,在付出了数百名兵将这个沉重的代价后,项青与罗超二将终于冲到了西军的面前。

    西军士卒们满脸的惊恐,因为他们很清楚,既然暴雨般的箭雨也无法逐退东军,那么接下来,便是对方对己方的屠杀了……

    “砰!咔嚓——”

    在一阵玻璃碎裂般的怪响中,项青胯下的战马狠狠撞在了一名“消失了身形”的西军士卒身体上,但见那名西军士卒身上的镜甲破裂,他整个人竟被项青胯下战马的冲锋劲道撞得凌空飞起,砰地一声狠狠摔在地上。

    “嘘——”大惊小怪地吹了一声口哨,项青胯下战马速度丝毫不减,竟硬生生地朝着前方横冲直撞,只听一阵阵玻璃碎裂般的怪声掺杂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那些西军士卒们惨叫着、哀嚎着,被东军士卒胯下战马的铁骑,狠狠践踏。

    屠杀!彻头彻尾的屠杀!

    这即便是步兵对上骑兵的悲哀,一旦弓弩无法阻挡甚至是减缓骑兵的冲锋速度,那么接下来,那些步兵会意识到,他们的身躯在对方骑兵手中的战刀面前,那是何等的脆弱。

    更要命的是,就当一些西军士卒心有余悸地逃过了项青与罗超二将的冲锋后,紧接着,严开、陈纲、廖立甚至是梁丘舞本人,亦率领着骑兵队大肆杀来。

    比起之前。那才是真正的碾压,西军的兵种性质决定他若是在正面战场上与东军以及冀州兵硬拼,绝无丝毫的胜算。

    [输、输了?]

    西乡侯韩裎目瞪口呆地瞧着他委以重任的西军兵将在东军与冀州军分队的骑兵袭掠下毫无抵挡之力,脑海中犹如浆糊一般,依旧转不过弯来。

    [怎么会败?怎么可能会败?我方之前可是死死压制着东军呐……]

    韩裎怎么也想不通,他西军的秘密为何会暴露。因为之前从东军的反应表明,对方对于他西军这个压箱子的招数也是毫不知情的。

    毫不夸张地说,别说东军,纵观整个天下,得知西军底细的又有几个?

    毕竟冀京四镇是大周立国初期便创立的军队,他们并不属于军方体系,有权利拒不像外界透露己方军队的秘密,再者,就算当年在江南攻打南唐时也曾施展过一回。但那次并非暴露西军的秘密啊。

    整个天下,应该就只有已逝的先帝李暨了解一部分而已,甚至于连当今大周天子李寿也毫不知情,不知他西军还有这么一个底牌。

    既然如此,此番又如何会暴露?

    西乡侯韩裎六神无主,越想越觉得此事难以解释,他只能将这件事归诸于东军的运气实在太好,无缘无故地射了一通箭矢。竟歪打正着地让他西军暴露了秘密。

    韩裎哪里想得到,他的一举一动。全盘在日后有可能会成为东军军师的冀州军右军师、一个出身江南的、十七岁的半大女子的预料当中。

    他原本计划着将身心疲惫、心力交瘁的东军驱赶到这个狭长的死峡谷,在这里终结东军那天下第一精锐骑兵的盛名,却不想,这个狭长的死峡谷,反而成为了他西军的葬送之地。

    那蜿蜿蜒蜒十余里长的的峡谷,西军再怎样。也不可能从东军的手中逃脱。

    [输了……]

    不可否则西乡侯韩裎亦是一个很角色,见大势已去、事不可为,竟连那些正在被东军屠杀的麾下西军兵将们也不顾了,转身便逃。

    尽管他也清楚,如今兵败的他韩家父子就算是逃到了燕王李茂麾下寻求庇护。也不会再受到后者的重视,但是反过来说,倘若不慎落于东军手中,那可绝对是有死无生的局。凭着梁丘舞这位梁丘家门人对大周朝廷的忠诚,会好好对待他们父子这对助纣为虐的叛徒才怪,凌迟、腰斩、车裂,尽管大周的法律近些年来逐渐开明,但依旧还留有多少酷刑是专门用来惩治谋朝反国的叛徒的?

    想到这里,颇为惜命的西乡侯韩裎哪里还顾得上麾下西军将士们的生死,因为在他看来,就算他们父子逃到冀京寻求燕王李茂庇护,日后再无望得到李茂的重用,却也好过作为叛国的罪人被朝廷以酷刑处死。

    然而可惜的是,还没等他逃出几步,冷不方前面右侧挥来一柄战刀,一下子将他击飞出了数丈远。

    那一瞬间,西乡侯韩裎只感觉自己胸口仿佛被千钧之力的巨锤狠狠捶重一般,整片胸膛灼痛难熬,甚至于,他隐约还听到了一阵骨头碎裂的声响,从他的胸腔肋骨中传出。

    [是……谁?]

    重重摔在地上,西乡侯韩裎无论如何挣扎也难以起身,他只能尽可能地抬起头,望向那个袭击了他的凶手。

    只见入眼间,有一将手持七尺宝刀,坐跨赤兔宝马,威风凛凛地勒马顿足在他身前数丈位置,周身上下,仿佛罩着一层好似火焰般的羽衣。

    “炎……虎……姬……”

    双目猛地瞪大,西乡侯韩裎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旋即脑袋一歪,昏死了过去。

    他多半是绝望了,难以再维持意识,因为他知道,对方是他这辈子穷尽一生亦无法追及的大豪杰,虽说他亦有一番武艺,但是在对过那人跟前,那是不够看的,远远不够看。

    “唔?死了?”眼瞅着韩裎昏死在地上,梁丘舞微微皱了皱眉,低声嘀咕道,“我用刀背砍的,而且才只用了五分力。不至于……你们几个,去探探他鼻息!”

    从旁,几名东军兵将为之侧目,心下暗暗嘀咕道,您的五分力,可比陈纲将军全力一击还要猛啊。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承受下来的……

    “是!”一名东军骑兵得令翻身下马,来到昏迷过去的西乡侯韩裎身前,伸手望他鼻下探了探,旋即又将头贴在其胸口听了一阵心跳,这才重新站起身,转身面朝梁丘舞抱拳说道,“回禀上将军,这厮只是昏过去了……”

    “还好……”梁丘舞点了点头,吩咐道。“来人,将此人用绳索绑起来带走!”

    “是!”

    而这时,刘晴在成央、枯羊等将的保护下缓缓朝这里而来,瞧见这一幕,她好奇外加纳闷不解问道,“小舞姐姐不杀了此人么?”

    出乎意料,梁丘舞闻言一愣,反问道。“为何要杀他?”

    刘晴心下哭笑不得,斟酌着小心翼翼地说道。“连日来,可是此人率领着西军,叫我等片刻也不得安生,再者,东军的士卒大哥们也是因为此人而牺牲众多……”

    “战场之上,牺牲在所难免……”梁丘舞疑惑不解地望着刘晴。

    刘晴闻言心下一叹。她算是服了梁丘舞有些时候的迟钝了,在沉吟了一下后,小声说道,“小妹的意思是,既然此人害我东军牺牲了众多英勇的士卒。不如就将此人杀了,好叫东军的诸位士卒大哥们出口恶心,再者,此举亦能祭牺牲的将士们在天之灵……”

    平心而论,刘晴说得有根有据,毫不夸张地说,若是西乡侯韩裎此番狙击的并非梁丘舞的东军而是谢安所率领的冀州军,肉痛麾下精锐士卒牺牲过多的谢安,是怎么也不会容得韩裎活着离开战场的。多半是过去直接就是一刀,日后只要说是韩裎死在乱军之中便是。

    不过,算韩裎命好,他碰到的是梁丘舞。

    “岂可如此?”听闻刘晴之言后,梁丘舞皱了皱眉,一本正经地说道,“此子逆从李茂,属从犯,既然我军擒获,自然要交与朝廷发落,请陛下定夺,请刑部对其问罪,岂有我军擅自杀害之理?”

    刘晴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对于梁丘舞的固执与死板,她总算是也体会到谢安当初那种感受了,转眼再一瞧从旁的东军兵将们,刘晴发现他们一个个似乎都习以为常了,丝毫也没有因为梁丘舞没有杀韩裎替他们出气而产生丝毫的不满与埋怨。

    甚至于,还有几名东军伯长朝着刘晴挤眉弄眼,示意她莫要在这种上与他们的女将军争执。

    见此,刘晴讪讪一笑,说道,“姐姐说得是,果然还是要……按规章国法办事!”

    “唔!”梁丘舞一脸孺子可教地点了点头。

    正如刘晴此前所说的,西军,就像是他们身上镜甲的原材料那样,华而不实,当身上那层神秘被剥除,他们脆弱地就跟玻璃似的,几乎只是一刻辰的工夫,东军便结束了这场战事,大约有八千左右的西军将士被杀死,其余的,见事不可为,便陆陆续续地投降了,谁叫西乡侯韩裎打算独自逃生呢?连主将都打算逃走了,部下的兵将们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死战求生的信念与意志了。

    “痛快!痛快!”

    伴随着几声酣畅淋漓的大笑,东军猛将陈纲提着一个脑袋走了过来,看他脸上浓浓的斗志与无法掩饰的笑意,显然,前些日子在北疆名将杨凌那受到的憋屈与窝囊气,陈纲此番可以说是在西军身上彻底地发泄了出来。

    此时严开亦回来了,望着刘晴由衷说道,“此番若不是刘军师,我军恐怕要载在西军手中……”

    这句话倒是实话,尽管西军的战斗力在东军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但是因为那套镜甲的关系,若不是刘晴识破并且指点东军的兵将,东军绝对会在西军手中尝尽苦头,毕竟西军确实是一支不可多得的诡军。

    “不过末将不明白的是,既然西军有那么一招,为何第一回要诈败在我军手中?”话说,刘军师是如何识破西军的诈术的?我等都未察觉……”

    刘晴闻言微微一笑,就事论事地替严开以及周围众兵将解释着他们心中的疑惑。

    “严将军也说了是诈败,既然是诈败,便有其目的。这个目的嘛,就是将东军引诱至崎岖难行的道路上,叫东军难以借助战马的速度甩开西军,至于为何诸位察觉不到西军的欺诈之法……不可否认这的确是西军的高明之处,第一日时,我记得东军许多兵将大哥都在笑西军那件银白色的薄甲,因为那层薄甲在月色下简直就是无所遁形……”

    “这个……”严开讪讪地笑了笑。

    微微一笑,刘晴正色说道,“实际上,西军那套镜甲也称不上是天衣无缝,但是此前我等却并未察觉到,这是为何呢?因为我等都太关注于西军那件银白色甲胄了……哪里想得到,西军那件显眼的银白色甲胄下,竟然是一套玄墨色的暗淡镜甲……因为初战,那件银白色甲胄在我等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关系,我等下意识地就认为,西军就是穿银白色甲胄的,所以说,当西军看似是消失的时候,实际上,他们只是将身上那件银白色的甲胄脱了下来,甚至有可能就是站立不动在我等面前,而我等本来是可以发现诡异的,但因为我等满脑子都是那件银白色的甲胄,因此,就算是那些西军就藏在不远处,我等睁大着眼睛却也是视若无睹……这是心理上的误区,亦是西军这个骗术的高明之处!”

    “喔——”包括梁丘舞在内,附近众兵将恍然大悟,对刘晴更是高看几分,这让刘晴微微有些脸红,毕竟她所说的东西,几乎有大半都是在江南时谢安闲来无事告诉她的常识,要不然,像光线折射这种就连长孙湘雨此前都不知道的东西,刘晴又岂能信手拈来,脱口而出?

    “姐姐,眼下我等怎么办?”为了掩饰心虚,刘晴第一时间岔开了话题。

    梁丘舞闻言一愣,旋即眼中逐渐浮现几分复杂的神色,顾自朝前走了几步,仰头望着璀璨的星空。

    周围众人心中跟明镜似的,西军乃北疆名将杨凌留在博陵阻挡他们东军回援冀京的唯一阻碍,而如今西军既然已被击溃,那么理所当然,他们的下一个对手,便是此刻占据着王都冀京的北疆霸主,燕王李茂。

    十一年前同心协力一同驱除北戎骑兵入侵的战友,如今却变成不得不两军对峙的局面,即便是东军兵将们心中亦感慨不已,更何况是梁丘舞,毕竟燕王李茂可是梁丘舞同门习武的师弟,说是发小也毫不为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丘舞长长吐了口气。

    “李茂虽乃皇室宗族一员,然自幼学武于我梁丘一门,如今他犯上作乱,身为我梁丘家十二代家主,我有义务与职责……清理门户!”说到这里,她猛地转过身来,身上战袍飞扬。

    “走,全军出发……去冀京!”

    “喔喔——”(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封赏责罚【求生日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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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周景治五年九月初,大周的国都冀京,爆发了一场继三王之乱后最为声势浩大的的内乱,动辄近二十万的军队再次相互厮杀。

    这场仗足足打了有月余光景,期间朝廷势力与北疆势力皆动用了骑兵、步兵、弓兵,卫戎部队、甚至是刺客组织,双方几乎动员了所有能够动员的势力。

    而正如刘晴所猜测的,长孙湘雨早已预料到了北疆军偏师主帅杨凌的盘算,因此,当老将杨凌率领近六万北疆生力军抵达冀京附近时,他第一时间便被冀州军第一偏师主帅费国给纠缠上了。

    一位是戎马一生、经验丰富的老迈名将,而另一位则是正值壮年、文武兼备的南征名将,颇叫人大跌眼镜的,此前明明将东军都死死压制的老将杨凌,此番对上了费国这位冀州军的第一猛将,竟硬是讨不到半点的便宜。

    无论杨凌是用兵以正、以奇,费国都稳稳当当地挡了下来,凭他那两万冀州军第一偏师,以及相加近三万的南军与北军,共计五万大军,硬生生将杨凌六万兵马抗了下来,替围攻冀京的友军取得了宝贵的时间。

    倒不是说杨凌在谋略上逊色费国,这位老将吃亏在如今年事已高,不复当年的勇武,因此,当遇到像费国这样智勇双全且细心谨慎的名将时,他的无力不亚于此前在他手中苦苦支持的东军兵将。

    而更关键的一点是,因为杨凌军本来是李茂并不打算带来冀京的劲旅,因此,尽管这位老将麾下的士卒依然称得上是精锐,但却匮乏能够抵挡费国武力的猛将。以至于费国往往只要在平分秋色的情况下亲自带人那么一冲,便能稳稳当当地将一场胜仗收归囊中,这愁得老将杨凌发须愈加雪白,只要厚着老脸向冀京借调将领。

    毕竟那些英勇善战且年轻气色的猛将,大多都在燕王李茂的主力军当中。

    在收到了求援的书信后,燕王李茂当然看得出这是朝廷兵马围点打援的战术。对他冀京围而不攻,却率先狙击前来支援的杨凌军,因此,他当即便叫佑斗、乐续二将当夜离城,前往杨凌军。

    遗憾的是,曹达与乐续二将趁夜出城还行不到十里,便撞到了马聃这头正在城外觅食的恶狼,这头凶猛不逊费国的恶狼在城外潜伏了数日,就等着此时。趁机杀出,一口就咬死了乐续,当即叫北疆五虎减员。

    本来马聃是打算连着佑斗一块铲除的,但有些遗憾,佑斗的武力直逼费国,却不是马聃能够对付的,因此,在占到便宜后。马聃便迅速退却了,毕竟时隔多日。冀京城内那些拉到脚软的渔阳铁骑们也早已恢复过来,马聃可不想被其咬上。

    果不其然,在注意到了城外的厮杀后,曹达当即率领八千渔阳铁骑离京,追赶马聃。

    且不说马聃与曹达这两支即将远离战场,将展开一段骑兵猎杀战的骑兵部队。且说佑斗顺利来到杨凌军中,接替杨凌成为了偏师的主帅。

    不可否认,佑斗尽管当年狂妄自大,但如今却是燕王李茂帐下最强的帅级将领,以至于当他接替杨凌之后。费国果然是陷入了一番苦战。

    一位是北疆五虎中被称之为下山虎的猛将佑斗,一位是连梁丘舞都默认的梁国之虎费国,这两位当世虎将,在冀京北侧距离京师六十里左右的地方,展开了整整二十余次交锋。

    而最终,费国依然还是拼着付出沉重的代价,正面击溃了佑斗杨凌军,且亲自上阵,奋勇地将佑斗斩杀,叫北疆五虎再减一员。

    得知麾下大将佑斗战死,燕王李茂果然是勃然大怒,亲自提兵来战朝廷兵马,但很可惜,如今的朝廷军,已不必再畏惧这位燕王殿下,因为朝廷军一方最强大的战力,炎虎姬梁丘舞,早已率领着残存的东军骑兵,抵达了冀京附近。

    此前有人说,东军的强大,其实有一半是建立在梁丘舞武力的基础上,而如今的北疆军又何尝不是如此?当燕王李茂被炎虎姬梁丘舞所牵制的同时,北疆军又何来能够抵挡廖立这等猛将的将领?

    大周景治五年九月三日,燕王李茂亲自提兵出城应战,大败,非但自己被梁丘舞击伤了右臂,就连麾下大将张齐亦被廖立所斩,致使北疆五虎再减一员。

    而此后不久,北疆五虎中最为年轻的将领肖火,亦被东军猛将项青所杀,与此同时,远方亦送来了马聃击溃曹达,设计将后者引入陷阱射杀的捷讯。

    谁能想到,纵横草原无有敌手的北疆五虎,竟会在这场内乱之战中尽皆丧生战死?

    在击溃了杨凌军这支援兵军,朝廷军正式对冀京展开了猛攻,明以士卒攻城,暗叫东岭众、金陵众趁夜混入城内骚扰,致使北疆军日夜不得安生。

    尽管误入歧途、被燕王李茂霸主魅力所折服的安邑豪侠,布衣剑神楚由率领上百安邑豪侠抵挡,但终究不敌东岭众与金陵众,就连楚由本人,亦被漠飞诈败引诱至城内的竹林,用金铃儿所传的秘招,猎杀。

    当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无论是谁,都已认为李茂必输无疑,然而就当李寿顾念着兄弟情谊,派使节入城劝降李茂时,却没想到那位使节在见到李茂后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李茂提剑给杀了。

    北疆的霸主,不需要来自敌方的怜悯!

    从九月六日起到九月十一日,燕王李茂开始突围了,面对着十余万朝廷大军,很难想象这位北方的霸主带着一帮屡战屡败的士卒,竟然还敢日复一日地强行突围。

    而更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面对着梁丘舞、费国、廖立、马聃等许许多多的朝廷方猛将,李茂竟真的杀出了重围,硬生生从朝廷的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逃回了北疆。

    尽管当时李茂身边已不足十骑,但他依旧还是顺利地突围而出了,依靠着他麾下那些至死都对他忠心耿耿的北疆兵将们。

    来时十余万大军,甚至于,倘若加上那七万左右的辽东远征军,燕王李茂此番挥军南下的军队。有将近二十万,但是当他败退回北疆的时候,身旁竟然只剩下寥寥不到十骑,数以十余万计的北疆兵将战死在这场战事中,甚至于,即便在明知己方注定失败的情况下,绝大部分的北疆兵将依旧为了自己的主公能够突围回到北疆而贡献着自己宝贵的性命。

    这使得当战后冀州军清点俘虏的时候,他们发现俘虏仅仅只有数千人……

    何其悲壮!何其悲哀!

    三王之乱、燕王之乱,这场长达两年的内乱。终于在今日得以告终,但大周却也因此而元气大损。据战后清点损失,在这两年牺牲的兵卒人员,竟高达百万,是当年大周南下灭唐时双方损失兵马的整整五倍,甚至还要多。

    动荡的乱世,致使大周国力严重衰减,物价高涨。国库空虚,这使得朝廷暂时作罢了北伐的打算。也使得李茂暂时得以喘口气。

    大周景治五年十月,因为冀京的军民在早前已尽数迁至朝歌,天子李寿不欲城中军民再长途奔走搬回冀京,遂昭告天下,正式将大周的王都定为朝歌,至于旧日的王都冀京。则改称冀州府,由冀州军入驻,成为防御北疆以及草原势力的北方军事重城。

    十月六日,大周天子李寿向北疆的李茂发出了一份书信,不问罪亦不赦免。只说一年之后的当日,朝廷当首伐北疆。

    当时众人皆不知李寿的意思,唯独李茂在北疆阅过这份书信后默然不语。

    而同时,朝廷正式犒赏册封近年有战功的重臣。

    首当其冲,谢安被正式册封为安乐王,不得不说这有些出乎众冀州军将领的意料,毕竟凭借着谢安这些年来的战功,封个带“武”字的王号实在是绰绰有余。

    不过话说回来,恐怕也只有知情的绝少数,才清楚安乐王这个封号所代表的意义,那可是李寿在与谢安相识时的封号。

    而更出于众冀州军将领意料的是,谢安与长孙湘雨所生的长子末末,这个还未周岁的小家伙,却被李寿册封为武安王,这使得众人不禁私下猜测,是不是天子弄错了,把其实应该给老子的封号给了其儿子?

    值得一提的是,在受封的时候,天子李寿亲手将四爪的蟒袍授予了谢安,换句话说,从今日开始,谢安再身穿那些纹有四爪黑蟒的衣袍,才算是名正言顺。

    而继谢安之后,受封的本该是李贤、梁丘舞、文钦等人,不过因为这些人的官职已升到顶点的关系,此番李寿并非加封,只是亲自执笔写了一幅书有炎虎姬三字的字画赠给了梁丘舞,另外送了文钦一柄宝剑,赐予了李贤可在皇宫内行车、剑履上殿、入朝不拜的殊荣。

    至于长孙湘雨以及刘晴,因为是此战出谋划策的功臣,李寿亦不吝赏赐,不过遗憾的是,前者根本不在意这种对她而言可有可无的赏赐,而后者,那位年级十八岁的优秀军师,显然心中的芥蒂还未消除,因此,并不接受李寿这位灭了把南唐给灭了的大周国的天子的册封,这使得李寿稍稍有些尴尬。

    于是乎,李寿只好加大对金铃儿、秦可儿等另外几位谢安的红颜知己的赏赐,最后就连谢安认的干妹妹王馨也捞到了一个公主的尊称,尽管后者根本没有对这场大捷做出任何贡献。

    然后就是冀州军的大将们了。

    其中,费国被正式任命为大将军;廖立接掌冀州军,成为冀州军主帅;马聃调到北地担任雁门总将,替大周守卫并州的西北。

    这三位冀州军的当世猛将,无一不是重名累身,受到国家重用。

    而至于其余的将领,亦相继收到册封赏赐,包括远在荆州的大梁军主帅梁乘,亦被提为荆州府的州府,甚至于。就连早前被太平军所杀的徐州州府梁书以及广陵郡郡守张琦,李寿亦追封谥号,并叫他们的子嗣继承爵位。

    值得一提的是,此战之后整整一年,大周休养生息,逐步恢复着因连年征战而导致的重大损失。但是在次年的十月,天子李寿果然按照前言,组织大军对北疆展开了首次的讨伐,目标正是被剥除了王位的燕王李茂无疑。

    而为了这次的讨伐,李寿将大周朝廷所有的精锐以及猛将都调了过来,就连远在雁门担任主帅的马聃亦临时召来,这足以证明,李寿对北疆势在必得。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李茂那位孤傲的原燕王殿下。此番竟然并未出城应战,在得知朝廷讨伐的兵马将至的那日,他将新娶的几位妻妾以及其各自所生的子女召到了身边,若无其事地与她们一同用饭。

    然而在当夜,李茂便饮毒酒自尽了。

    因为他很清楚,无论是一年前还是一年后,几乎损失了所有精锐的北疆,那是根本挡不住朝廷的兵马的。如果必要,李寿其实早在战后便可以叫梁丘舞追击李茂。将北疆整个攻打下来。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年的时间,是李寿刻意留给李茂的,为的就是让李茂能留下子嗣,不至于像前太子李炜、秦王李慎、安陵王李承那样,死后连个继承人都没有。

    而正是感受到了李寿这份源自于兄弟情谊的善意。李茂当时才会默然不语,不至于像前一次那样,将劝降的使节斩杀。

    不过,孤傲的李茂是不会容许自己向任何人低头的,哪怕事关自己的生死。因此,为了回应李寿那份善意,李茂在手中尚有数万兵力的情况下,饮毒酒自尽了。

    堂堂一代北方豪杰,纵横草原的王者,曾几何时北方大周居民心中的英雄,就此陨落。

    在得知此事后,李寿昭告天下,赦免了李茂犯上作乱的大罪,追谥这位四皇兄为周殇王。这个平谥,既是李寿对李茂宽容,亦是对后者的惋惜吧。

    至于李茂的那些子女,李寿则收养入宫,请皇后王氏代为细心教导。

    当然了,这些只是后话,且将时间再回溯到景治五年的十月,因为这个时候谢安还有一件重大的刑事要处理,那就是对韩宏、韩裎父子二人逆助燕王李茂背叛朝廷而做出判决。

    当时,东军在抓到韩裎之后,亦抓到了西国公韩宏,这老头见大势不妙似乎要逃,结果却被罗超带人截获,如今,这对父子皆落入了谢安手中,跪在刑部辖下大狱寺一堂之上,接受判决。

    因为韩家父子身份特殊,老子是国公,儿子是侯爵,地位斐然,因此,这次除了已升任大狱寺卿的苟贡出面审讯之外,必须有谢安这位刑部尚书在场,除此之外还有刑部侍郎、卫尉寺卿荀正以及光禄寺卿、北池侯文钦,因为这两位再加上如今的苟贡才算是三尉联审,若是再算上旁听并且记录的御史台御史大夫孟让,以及吏部侍郎、翰林院编修文士王旦,整个大周朝廷的刑事有关府衙才算是尽数到场。

    值得一提的是,就连北镇抚司司都尉漠飞、南镇抚司司都尉丁邱,这两位也算是半个刑事有关衙门的负责人亦到场旁听,可而想知这场刑审的规模。

    也难怪,毕竟韩家父子的身份的确特殊,要将这样两位大人物问罪,就必须严格地按照规章办事,免得落下口实。若是叫不知情的人误认为这是朝廷迫害大周曾经的功臣,那就不妙了。

    不得不说,望着堂下所跪的韩家父子,谢安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遥想当年,谢安因为某些事从南公府愤然离开,走投无路之际,当时的西乡侯韩裎可称得上是意气风发,可如今,他谢安当年乞丐般的小人物高居于堂上尊位,任刑部尚书这等显赫职位,而当年随手丢给他五两银子的西乡侯韩裎,却成了阶下囚,这让人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

    不过,谢安认得韩裎,可不代表韩裎认得谢安,毕竟人靠衣装,即便韩裎此前也见过谢安许多面,可他怎么会想到,如今天子身旁最红的权臣。竟会是当年在腊月年末在他西公府门前讨要寿事果腹的乞丐般小人物呢?

    谢安在那边恍恍惚惚、神游天外,苟贡这位新任的大狱寺卿已针对韩家父子的叛逆之举做出论处,无外乎斩首、抄家罢了。

    看得出来,苟贡有些亢奋。也难怪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位新上任的大狱寺卿一出场便要处斩一位国公、一位侯爵,可想而知心中的激动。

    “诸位大人意下如何?”苟贡开口询问着谢安、荀正、文钦等人。至于其他人,比如说御史大夫孟让以及南北镇抚司的漠飞与丁邱,因为只有旁听权限,则不在苟贡询问范围之内。

    最终,在谢安、荀正和文钦的点头示意下,苟贡惊堂木一拍,判下了韩家父子的死刑,日期便在三日后。

    随后,苟贡便亲自带人将韩家父子关押到了重牢。并对担任牢头的狄布细说了几句。

    “老头儿,听说再过两月是你寿诞?但是你自作孽,是等不到那日了!不过嘛,谢大人既然吩咐了,我也只好照办,就叫你提前在牢内庆贺一下也罢!”在苟贡离去之后不多时,狄布命人上街准备了一些酒菜以及寿食,送到了韩家父子面前。弄得这对父子面面相觑。

    “谢大人?谢大人为何知晓老夫诞日?”韩宏惊诧莫名地问道。

    “对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正要离开的狄布转过神来。从怀中摸出五两银子,丢在韩裎怀中,淡淡说道,“这是谢大人叫我还你的!大人说,虽说并非本意,但你父子二人总算是也在大人落魄时相助过一二。大人恩怨分明……要不然,这等叛国大罪,可不只是单单你你父子问刑就能了结的!”

    韩家父子本来就有些纳闷苟贡判下的是斩首而非凌迟或者腰斩,再者,虽然查抄了家财。但是却并非连坐到他们的亲人身上,闻言不禁愣了。

    要知道,这种叛国大罪按理来说可绝对就是诛六族的事。

    “谢……大……人?”眼瞅着怀中那五两银子,韩裎不禁瞪大了眼睛,通过这五两银子,他乍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哪里会不清楚,狄布口中的谢大人,指的便是方才大狱寺堂上那位坐在尊位旁听的刑部尚书大人,但是……这位大周如今最具权势的重臣,竟是当年自己刁难、施舍过的乞丐?

    不由地,揣着手中这五两银子,韩裎长长吐了口气,纵然他此前不以为意,但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谢安正如传言所说的那样,恩怨分明,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而与此同时,咱们这位谢安谢大人呢,却出乎意料地并非返回家府,竟独自一人在城内新开的酒楼买醉。

    或许,是因为在见过了韩裎后,谢安不由得勾起了心中某些谈不上陈旧的回忆……

    ps:咳咳,本书将完结,两三章的事吧。可不要说我偷懒哦,实在是因为梁丘舞脱困后,与北疆的战事就没有丝毫的悬念了。大家也知道,我是最不喜欢对一些明摆着的事多加赘叙骗诸位看资滴,黑魔如此,东汉末如此,这本妻乃亦如此。

    至于最大的原因嘛,还是因为这本书写了一年半,实在有些厌了,果然纯历史还是不适合我,我还是喜欢写一些带有玄幻色彩的历史。

    顺便透露下,下本书我正在构思一个世界构架极为宏大的半历史半玄幻小说,这次的目标是希望能漫画化,嘿嘿。

    经过羊城晚报这桩事,我觉得人若是不出名呐,那就是人微言轻的下场。对此,诸位也要多加注意呐。

    至于下本小说何时出来,咳咳,说实话我最近事真的非常多……除了羊城晚报那桩破事,还要学车,另外,刚领证还未办酒水的媳妇还怀孕了,唉……

    在纠结是否要孩子……因为现在不正是拼搏、赚钱的岁数嘛。

    最后,祝大家事事顺心,因为我近来确实是许多事不顺……又不犯太岁,奇怪了。

    对了对了,过几天我生日,麻烦大家有时间帮我到某点点一下生日祝福吧,多点好看些,拜托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雪

    ps:欢迎喜欢我作品的读者们加我的w信,贱宗首席弟子(jzsxdz)。

    人,只要尚在人世,就会陆续遇到各种各样不顺心的事,无论何等身份,无论何等地位,古人诚不欺我!

    就拿如今的谢安来说,非但任职朝堂、高居刑部尚书之职,获封安乐王爵位,但是他心中,却依然留有一根尚未拔除的刺。

    这根刺遗留在他心中已有数年光景,平时里因为刻意忽略倒还不算什么,而方才在大狱寺刑堂之上,因为再次见到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原西乡侯韩裎,使得谢安心中那根刺不知为何地隐隐作痛起来。

    这根刺的名字,名为苏婉。

    曾经广陵苏家的千金,后来南公府吕家的儿媳,这位谢安感情深种的贤惠女子,不可否认是谢安来到这个时代后最先邂逅的红颜知己。

    但,仅仅只是邂逅而已,二人终究没能更进一步,这不由让人心下感慨,在这世上,有些时候即便是两情相悦也不见得一定能走到一起。

    “店家,酒!”

    摇了摇已经空荡荡的酒壶,谢安唤着酒楼的掌柜。

    按理来说,依着谢安此前的脾气,心情不佳时买醉多半会到那些风花雪月之地,因为他这个嗜好,梁丘舞当年没少提着狼斩宝刀满冀京地找他。但是今日,谢安似乎只是单纯地想大醉一番,因此,在大狱寺换了一身便服后,他随意在城内选了一家酒楼,在酒楼一楼的大厅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了。

    “好咧!”向来只负责收账记账的掌柜,挥手斥退了酒楼伙计。亲自端着几壶酒送到了谢安那张桌前。

    倒不是说这掌柜认出了谢安这位朝歌城内最具权柄的朝中重臣,毕竟谢安虽然高居刑部尚书之职,旧日在冀京亦是名声赫赫,但大多数原冀京的军民也并未亲眼见过这位大人物。

    掌柜之所以这般恭敬,主要还是因为谢安身上那套便服,那套明晃晃至少价值数百两银子的长袍。

    尽管只是便服。但谢安身为刑部尚书,其便服又岂会差到哪里去?反过来说,倘若谢安穿着随随便便,那才是无异于打梁丘舞、长孙湘雨等众女的脸呐。

    “公子您慢用。”

    趁着送酒的机会,掌柜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谢安几眼,心中愈发笃定谢安是城内某个世家富户的公子。

    说实话,酒楼的掌柜本来是打算请谢安到二楼的雅间的,毕竟叫这位衣着鲜艳的公子坐在一楼的角落,这实在是有些不合适。但谢安却拒绝了。

    或许,人在心烦意乱的时候,虽然想独自一个人静静,却也害怕过于寂寞吧。

    因此,这家并不算大的酒楼一层大厅,倒是颇符合谢安散心纾解心中烦忧的场所。

    挥挥手心不在焉地打发了掌柜,谢安一边饮酒一边望着来来往往的街道出神,对酒楼内嘈杂的对话与喧闹声充耳不闻。

    不多时。酒楼门口走入一男一女,粗略一瞧便知二人尚是半大孩童。女孩稍年长些,大概十五六岁,男孩据目测只有十三四岁,看上去二人似乎是姐弟。

    谢安撇过头瞅了一眼那女孩怀中的皮鼓与男孩手中的胡琴以及铜篓,心下已然明白了几分。

    说实话,似这对姐弟这样在酒楼卖唱赚取生活所需银子的江湖艺人。无论是在哪里都不少见,若硬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这对姐弟的年纪实在太小了,一般而言,似他们这样卖艺旁边总得有个老人帮着陪衬。毕竟小孩子见识不多,为人处世不如老人圆滑。

    [姐弟……么?]

    细瞅了一眼,谢安心中不由地升起几分莫名的烦躁。

    那掌柜远远一瞧谢安面色心下暗叫一声不妙,因为谢安身上华贵衣服使然,虽然掌柜回到了柜台,但却无时不刻关注着谢安,如今见那对卖唱的姐弟进来后那公子哥双眉一皱,神色似乎有些不善地瞧着前者,顿时紧走几步赶了过来。

    “公子若是觉得那两个孩童唱曲聒噪,敝店当即叫他们离去……”

    谢安闻言望了一眼那对姐弟,见对方在当下十月的天气犹衣衫单薄,兼之面有饥色,心下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摆了摆手。

    谢安知道,只要他点头,那掌柜势必会将那对姐弟驱赶出酒楼,而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仅仅瞥了几眼,谢安便再度望着街道上的来往人群出神了。

    也难怪,毕竟摆着家中长孙湘雨那位精通音律的大家在,谢安对于音律那可是相当挑剔的,毫不夸张地说,自打长孙湘雨卖力对他奏了几曲之后,谢安再到那些风花雪月场所去听那些莺莺燕燕们所弹奏的曲子都下意识地感觉乏味。连青楼内那些经过细心教导的红尘女子所弹所唱的小曲都感觉索然无味,谢安又岂会去刻意关注这对姐弟?

    但出于谢安意料的是,那个小女孩的嗓音相当的圆润,一首词牌曲目清唱,竟叫谢安亦不由从走神中醒悟过来,略有些惊诧地开始打量起那对姐弟来。

    姐姐一曲罢了,酒馆内的酒客们不乏有叫好声,但当弟弟拿着铜篓上前时,却鲜有人打赏钱财,连问了三五个,却仅仅只得到十几个铜板的打赏,这让那看似明显就比较内向羞涩的弟弟面色微微有些涨红。

    几个铜钱,在此时的国力衰竭的大周,尤其是朝歌,能买得什么?别说买不到一个包子,就算能买到,恐怕也是不带肉馅的。

    倒是年长一些的姐姐坐落大方一些,作揖脆声说道,“诸位大哥大叔,咱姐弟初至朝歌……在这朝歌无亲无故……难以谋生,往诸位大哥大叔行个方便,赏几个铜子,叫我姐弟能有口饭吃……”

    经她这么几句话。酒楼内的酒客们总算是逐一开始打赏了,不过打赏的铜钱还是不多,几文钱几文钱罢了,也难怪,毕竟大周连年征战,非但朝廷耗尽了财力。亦对百姓造成了影响。

    终于,那个男孩拿着铜篓来到了谢安面前。

    可能是谢安鲜艳华贵的衣衫给那个男孩带来了莫大的压力,以至于当他来到谢安面前时,竟连讨要打赏的话都说不出来。

    见此,那姐姐亦走了过来,正要代弟弟讨要,那掌柜眼见,几步走了过来,连连对着那姐弟打着眼色。心说这位爷方才就看你们心烦,你二人还不是趣地上前讨要打赏?

    而就在那掌柜寻方设法打算赶走那对姐弟时,谢安却深深打量着那男孩捏着铜篓边沿的手,轻声而淡然地说道,“拿反了,知道么?”

    酒楼内顿时寂静下来,毕竟这是这位衣着华丽的公子爷除了讨要酒水外的第一句话。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谢安抬起双手。手把手教那个做出讨要姿势的弟弟换了一个姿势拿捏那铜篓,正色说道。“手心冲上,那是乞丐讨要的姿势,既然你二人是卖艺,就应当手心冲下拿捏铜篓……记住,莫要叫人笑话!”

    那弟弟惊诧地望着谢安,满脸涨红。旋即使劲地点了点头。

    见对方如此内向,与记忆中当年自己与苏婉一路卖艺、乞讨前往冀京时的淡定丝毫不像,谢安心下微微摇了摇头,旋即将目光望向了那姐姐。

    “唱得不错!”

    当啷地一声轻响,谢安将一锭足足有五两的银子放置在那弟弟手中的铜篓中。别说那对姐弟面露欣喜之色,就连掌柜与酒楼内的酒客们,亦纷纷露出诧异神色。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掌柜心下暗暗庆幸自己眼睛够亮,方才一直好生招待,不至于惹恼了眼前这位富家公子。

    而谢安却不曾关注掌柜与酒楼内众酒客的诧异神色,瞅着那姐姐淡淡说道,“还会别的么?”

    那姐姐连连点头,瞅着那五两银子欢喜得说不出话来。

    见此,谢安端起酒盏抿了一口酒水,淡淡说道,“唱吧,若唱得好,一曲五两!”

    [一曲五两?]

    眼瞅着谢安那毫不在意的表情,酒楼内众人心下一惊,要知道但凡是出来卖唱,哪个不是会十余首甚至是几十首词牌小曲的,换句话说……

    [怎么说也得有个近百两呐……乖乖,这对姐弟可真是遇到贵人了!]纵然是见惯了金银入账的掌柜,眉梢亦不由地微微一颤。

    不得不说,这掌柜心中想的不错,谢安可以说确实是这对姐弟的贵人了。但是,谢安并不会平白无故地给这对姐弟多少多少银子,一来是这样的施舍反而是对对方的侮辱,这一点经历过这种事的谢安心知肚明,二来,若是太容易得到钱财,反而是害了他们。

    至于最终打赏的银子的多寡,那就看那姐姐究竟会唱几首曲子了,而这正是谢安式的义助方式。

    当然了,若说到最根本的原因,恐怕还是这对姐弟的身影再次勾起了谢安心中的某些回忆。

    不得不说,那小丫头姐姐确实唱得不错,知道的词牌曲目也不少,虽然唱功并不扎实,但胜在声音圆润清脆、咬字清晰,听着她所唱的小曲,谢安仿佛感觉杯中的酒水亦美味了许多。

    而酒楼内的酒客们亦停下了之前的谈话,较为安静地倾听着,毕竟白送的唱曲谁不听呐?反正最后有坐在角落的那位有钱公子哥打赏。

    这一唱,足足唱了将近一个多时辰,那小丫头的声音明显开始有些沙哑了,这还是在掌柜看在谢安的面子好心给予润喉茶水的情况下。

    不过尽管如此,却也没有一个人怜悯这丫头。怜悯什么?有什么好怜悯的?人家在这一个时辰里至少唱了二十多首小曲,只要那位公子守信,那可是至少百两银子呐!这足足抵一户人家一年的收入了。

    相信就算是今日之后嗓音沙哑个十天半月,那卖唱的小丫头亦是乐此不疲的。

    而至于谢安,则依旧边饮酒边出神地望着街道来往的人群,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谢安似乎转醒了过来,神色古怪地直勾勾地瞧着那卖唱的小丫头。因为后者正唱着的一曲细细听来叫他心神颇乱。

    “……洒窗棂点点敲人心欲碎,摇落木声声使我梦难成。铛锒锒惊魂响自檐前起,冰凉凉彻骨寒从被底生。孤灯儿照我人单影,雨夜同谁话五更?从古来巫山曾入襄王梦,我却是,欲梦卿时。梦难成呐……”

    “……”谢安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能是被谢安的表情所惊吓,那小丫头收了唱有些惊慌地望着谢安,诺诺问道,“这位公子爷,莫不是奴唱得不好?”

    深深望着那小丫头半响,谢安微微摇了摇头,在后者因为误会而变得有些沮丧之时,从怀中摸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

    “朝歌治安虽好,但所谓财不露白,这些银两留在身旁终究是个祸害,既然无落脚之地,就用这些钱,去购置间宅子安身吧。”

    丢下这句话,谢安起身朝着酒楼外走去,毕竟那丫头的最后一曲。让他连买醉的心情都没了。

    [三百两?]

    酒楼内众人面色震惊,那对姐弟亦傻眼了。待谢安已走到酒楼门口时,那姐姐这才喊,“公子爷请留步,说好一曲五两,您打赏的银两太多了……”

    谢安闻言回头望了一眼那丫头,淡淡说道。“最后那一曲,值两百两!”说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酒楼内的众人面面相觑。

    啊,那丫头的最后一曲。对谢安而言确实值那个数。尽管是无意间,但那丫头所唱的,恰恰符合了谢安对苏婉的情感。

    一字一句,分外揪心!

    站在朝歌城街道上仰天叹了几口气,谢安朝着自家在朝歌城内的新府邸而去。

    来到府门前,瞅了一眼原来的刑部尚书谢府变成了安乐王谢府,谢安的心情亦丝毫没有转佳。

    “安,你上哪去了?据刑部与大狱寺的人说,安你晌午时分旁听罢韩宏、韩裎父子二人一案后便离开了……”

    见到谢安回来,梁丘舞第一时间询问了谢安下午的所在。

    “也没什么,不过是在城内散散心,找了一个酒楼吃了几壶酒罢了……”

    “没有去那种地方吧?”梁丘舞有些怀疑地问道。

    “才怪!”来打秋风的刘晴报以鄙视神色。

    “这回可真没有……”谢安有些无可奈何地望着在他身上嗅来嗅去的梁丘舞与金铃儿二女,旋即瞪了一眼刘晴。

    “安,先将外袍脱了吧……”不同于那三女,伊伊依旧是那样温柔,替谢安脱下外袍并且将其挂在了衣架上。

    “这回好似真没有那些不三不四女人的味道……”在谢安里面的衣服上又嗅了半天,金铃儿与梁丘舞对视了一眼,这才算是放过了自家夫君。

    唯独长孙湘雨从始至终咯咯笑着,不时地,用颇叫人有些战栗的怪异目光打量着谢安,一对美眸眼珠微转,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此后,一家人围着饭桌坐了下来,撇开众女间某些个别例子的敌对不提,总得姑且还算是其乐融融。

    梁丘舞、长孙湘雨、伊伊、金铃儿、秦可儿、刘晴、王馨,还有金铃儿怀中的妮妮与长孙湘雨怀中的末末,望着这一桌的人,谢安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在座的人中,有些是他的妻妾,有些是她认的干妹妹,还有他的儿子与女儿,这些家人,让自幼是孤儿的谢安不禁有些激动。

    “老太爷呢?”谢安忽然诧异问道。

    “祖父找吕公还有胤公吃酒去了,今日的家宴是不来了……”梁丘舞有些赌气地说道,显然是因为其祖父梁丘公借各种名义找旧日好友吃酒、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体状况而有些不满。

    “哦……枯羊呢?”谢安又转头望向伊伊。

    “还在冀州军中呢……”伊伊掩着嘴笑道,“枯羊相当敬佩廖立将军,廖立将军在哪,他也在哪……这不,妾身方才派人去叫他,他直说不来……”

    “这小子……”谢安嘀咕了一句,旋即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多出来的那一副碗筷上,疑惑问道,“老太爷不来,枯羊亦不来,这副碗筷是……”

    也难怪谢安心下纳闷,毕竟今日可是家宴,除了梁丘公以及枯羊外,称得上是谢安亲眷的也就只有已过逝的大舅子梁丘皓了,既然如此,这份碗筷又是留给何人的?

    “奴家请了一位贵客呢……”长孙湘雨咯咯轻笑着解答了夫君心中的疑惑。

    “说起来,这位贵客当真是难请地很,三番两次……算算时辰也该来了,夫君不若亲自去迎接一下吧。”

    谢安愣了愣,在长孙湘雨狡黠的笑容中站起身来,嘀嘀咕咕地往府门走去。

    “我亲自去迎接?难道是李寿那小子?”

    来到府门外一瞧,谢安发现府外哪有什么长孙湘雨口中的贵客,倒是天上逐渐飘落雪花。因为雪花很散,谢安倒也懒得找地方躲避了。

    “今年的雪倒是来的格外的早呐……”

    搓了搓双手,谢安见四下无人,便倚在府门外的石狮子背后,毕竟胡同里的风稍稍有些大了,吹得谢安颇感寒冷。

    也不知是不是酒意上来了,谢安微微感觉有些发困,不由得眯着眼睛打着盹。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安有些诧异地发现那些从天而降的雪花似乎已不再落到他身上。

    “雪停了?”

    嘀咕了一句,谢安下意思地抬起头,旋即瞳孔一缩。

    因为他发现,并非是雪停了,相反地,雪越下越大,而他之所以没有感觉到,那是因为他头上多了一柄眼熟的碎花纸伞,替他遮挡着来自天空的雪片。

    “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一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轻悠悠地传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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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上将军介绍:
某官员推过一只装满金银财帛的箱子:“谁不知谢大人乃陛下跟前红人,这件事就拜托大人了……”
谢安:“好说,好说……伊伊,替为夫点点!——明日为夫给你买盒喜欢的胭脂……”
伊伊:“嗯嗯……”
长孙湘雨:“见者有份,奴家要一半!——奴家昨日看中一条上等的项链,正巧手头不宽裕……”
梁丘舞:“大周官员不得收受贿赂!——没收,充当我东军军饷!”
金铃儿:“都给老娘靠边站!——小贼,你答应过余,要替余筹集一些财物资助那些孤儿的……”
上前,将那只箱子瓜分干净,只留给谢安一个空盒子。
谢安:“喂,姑奶奶,好歹给条活路走啊!”
妻乃上将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妻乃上将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妻乃上将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