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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妻乃上将军txt下载     妻乃上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二章 梁国陈留的虎

    天边,初生的红日逐渐驱走漆黑的夜幕,整个大地仿佛罩上了一件五彩斑斓的金衣,在这本该是一日之计的的清晨,一支骠骑掠过扬起的烟尘,却是破坏了这份难得的美丽景致。

    “驾驾——!”

    “驾——!”

    “踏踏踏踏——!”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方疾奔而来一支骑军,军中骑兵一个个风尘仆仆、狼狈不堪。

    忽然,为首那员大将振臂大呼一声,旋即,全军骑兵陆陆续续停了下来。

    “簌簌——!”

    疾风吹得这支骑军中的旗帜簌簌作响,仔细一看旗帜,才知这分明是前两日在冀京城下战事中大出风头的冀州军二军偏师,马聃军。

    世人怎么会不会想到,堂堂北疆之主,草原上的霸王,燕王李茂竟会在冀京遭遇到这等挫折,明明统率有七八万的北疆大军,却竟被冀州军大将马聃那一万骑兵给彻底戏耍了一番。

    当然了,为此马聃其实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非但冀京城下牺牲了将近两千的军中士卒,还被全军出动的四万渔阳铁骑追赶了足足十十三日,更有甚者,勃然大怒的燕王李茂此番派了曹达、张齐、佑斗三位大将追赶他。

    四万渔阳铁骑,三位北疆军大将,不难猜测,燕王李茂这是铁了心要擒杀马聃,以报马聃当日在冀京城下戏耍他一事。

    “呼!”长长吐了口气,马聃一只手勒住马缰,用另外一只手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不得不说,这十十三日的逃亡着实将他累得不轻。

    “喝口水吧!”副将吴兴丢过来一个水囊。

    抬手接住了吴兴丢过来的水囊,马聃一连灌了好几口,旋即擦擦嘴边的水渍。朗声说道,“众儿郎,渔阳铁骑保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从背后赶上来,抓紧时辰歇息!”

    “是,将军……”军中众骑兵有气无力地回应道。

    倒不是说他们不服军令,只是这十十三日他们在四万渔阳铁骑的追杀下日以继夜地逃命。别说精力憔悴,就连意志都趋近崩溃。或许此刻对于众二军士卒而言,他们最希望的恐怕就是美滋滋地睡上一觉。

    只可惜,他们这个希望注定难以圆梦,毕竟他们身后可是吊着四万渔阳铁骑这么一个无法匹敌的敌人,一旦叫后面的追兵赶上,恐怕不难想象那将会是一个这样的下场。毕竟真正打起来,一万马聃军别说不是四万渔阳铁骑的对手,就算是渔阳铁骑只有一万。马聃军恐怕也不会有几分胜算。要知道,冀州军固然是西扫三王势力、东灭太平军势力的精锐,但是可别忘了,渔阳铁骑那可是征战制霸了整个草原的赳赳铁骑,真比起来,冀州军还是要逊色渔阳铁骑一些。

    “张齐、曹达、佑斗……那三个家伙是怪物么?”有些不放心地回头望了一眼身背后,马聃满脸苦笑地说道,“这都已经追赶了我军十三日了吧?难道那些家伙不需要歇息么?再这样下去。别说咱甩不掉他们,甚至要被他们给拖垮了……”

    吴兴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带着几分佩服说道,“不愧是渔阳铁骑啊,与太平军那些空有架子的骑兵完全不是一次层次的……若不是我军对这安平国境内地形地势极为熟悉,恐怕我军早已被那些渔阳骑兵追上给杀尽了……说起来,还是咱当日在冀京城下太张扬了啊,这根本就不符合咱二军的风格嘛!”

    听闻此言。马聃脸上不由地流露出几分莫名的笑容。

    确实,事实上马聃当日在冀京城下冲击北疆大军的阵型,期间过程极为凶险,一个不好就会被包围其中,直接导致全军覆没。毕竟马聃所率的二军皆是骑兵。倘若骑兵失却了速度,那或许比步兵还要无力,说什么上马便是骑兵、下马便是步兵,那只是东军神武营,而纵观整个天下,也只有一个东军神武营。

    按理来说,似那般冲动而不睿智的冲锋,想来也只有曾经的廖立会不计后果地实行,就算是费国,多半也要衡量一下利害得失。事实上,就连马聃也不知自己当时为何会下达那么冲锋的命令。

    “谁叫李茂那厮欺人太甚,视我二军如无物?!”骁将苏信这时策马走了过来,说出了马聃心中所想。

    而在苏信身旁,李景脸上露出如吴兴一般无二的苦涩笑容。

    苏信、李景,这两位当年谢安西征洛阳、长安叛军时所收服的冀州军将领,如今也已官拜奋威、奋武校尉职位,历经诸多战事的他们,在被调入二军后便极受马聃器重。甚至于在前几日,马聃便是与苏信配合,一举捣入了北疆大军腹地,将北疆军的阵型搅乱成一锅粥。

    当然了,也正因为看出了苏信与李景二将在统率骑兵上的才能,谢安才会将他二人调入全军皆是轻骑兵的二军,为军团长马聃所用。

    “说的不错!”马聃朗朗笑着,大力拍打着苏信的后背,大声说道,“就是让那些看不起咱二军的北方蛮汉瞧瞧我军的实力!”

    在马聃看来,摆着唐皓、张栋、欧鹏、成央等冀州军大将在,苏信与李景二将不敢说是冀州军中实力最强或者指挥才能最出众的将领,但是他们的综合实力却相当出色,尤其是在率领骑兵作战方面的才能。这两位骁将的加入,顿时让马聃的二军,其灵活性与机动力提升了好几个档次。毕竟本来就只有他与吴兴二人扮演“斧”或者“钺”的角色,如今加上了苏信与李景二将,施展【车悬:斧钺之阵】时更容易叫敌军眼花缭乱,不知哪一支骑兵分队是佯攻,哪一支骑兵分队才是真正的杀招,在战术的运用上变得更加灵活。

    毫不客气地说,就算拿冀州军一军的张栋、甚至是主力师的副帅唐皓来换苏信与李景二将,马聃也不舍得。除非是廖立这个无论什么位置都能够担当的大将。不过嘛,马聃心中也清楚以廖立的才能绝不可能屈居于他麾下。

    而苏信本来就是一位性格开朗、活跃的将领,被马聃拍了拍后背,他仿佛是受到了鼓舞,满脸红光,沾沾自喜地说道。“当真是畅快啊!我二军单凭万人冲击北疆大军七八万兵力……末将空活了这么久,可还未如此酣畅淋漓过,只可惜谢大人不曾瞧见……”说到最后,他咂咂嘴露出几分遗憾之色。

    眼瞅着苏信那一副邀功的模样,李景微微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忽然听到不远处盯梢的军中士卒用带着几分机警的口吻大喊道,“来了,渔阳铁骑追来了!”

    “片刻也不叫人消停啊……”才喝了几口水的马聃微微皱了皱眉。带着几分郁闷、几分苦笑,喃喃说道,“这帮渔阳铁骑……有必要这样子么?”

    旁边,副将吴兴闻言笑了笑,抬手招呼着军中士卒,沉声喝道,“出发了,儿郎们!”

    “喔——!”众冀州军二军偏师的骑兵们大呼一声。竟然一个个看起来颇为憔悴,但是军中的凝聚力却颇强。

    也难怪。毕竟他们已拥有了对于荣誉的直觉。当他们大摇大摆从北疆军大军杀出,在四万渔阳铁骑的追杀下逃之夭夭时,冀州军第二军团的名气已然打响,毋庸置疑会在之后数年前成为天下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不是随随便便哪支军队都能让北疆霸主、草原霸主的燕王李茂吃瘪。

    荣誉感,这种飘渺而无法触摸的东西。从某种程度上能加强一支军队的凝聚力与意志力,直到被另外一支强军重重挫败,就好似当年被梁丘皓重挫的南军陷阵营一样。

    “出发!”

    “喔喔——!”

    振臂呐喊了一声,马聃率领冀州军第二军团向安平国境内的云景山开进。

    而就在马聃一众离开后片刻,张齐、曹达、佑斗等三员北疆大将便率领着多达四万的渔阳铁骑尾衔而至。

    眼瞅着那片明显被马蹄所践踏过的草地。张齐等人脸上怒容更甚几分。

    “该死的,又叫那个混账给逃了!”一扬马鞭,重重抽打了地面上,张齐那还算俊朗的面孔隐隐变得扭曲起来。

    旁边,曹达的面色也不是太好看,在下马仔细观察了一番马聃军离去的方向后,他皱眉说道,“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马聃那厮这几日带着我军到处溜达,分明是想拖垮我军战马的马力……”

    张齐闻言嘴里挤出几分冷笑,寒声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看看究竟是哪一方先被拖垮!——哼,我渔阳铁骑所用战马,皆是幽燕之地的优良战马,马力颇佳!”

    “张齐!”曹达喝止了大为恼怒的张齐,冷静劝道,“我军所用战马皆是幽燕之地优良战马不假,但可别忘了,冀州军的战马,亦是产自北地雁门一带的战马,与东军神武营的战马同出一地……因此,若想利用战马脚力的优劣拖垮马聃军,恐怕是不怎么容易!”说着,曹达望了一眼四周,从怀中取出一份行军图,将四周的景物与行军图逐一对比,同时又嘴里说道,“而最关键的,还是冀州军对此地地形的熟悉程度……”

    “那你说怎么办?”张齐恼怒问道。

    曹达思忖了一番,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你等可曾注意到,我军追赶马聃军已有十三日,起初几回,马聃军根本不敢在中途歇息,至少要将我军甩到三十里开外,反而最近这几回,那厮在距离我等仅十余里的情况下也敢下令全军歇息片刻了……”

    “他……松懈了?”听曹达这么一说,张齐倒是也冷静了下来,诧异说道。

    “松懈不至于的,但是无论如何,他势必会寻找一切机会为麾下士卒争取歇息的机会。因此,在我看来,与其我军死命追赶那马聃、却每回就差那么一点而叫他逃脱,不如分兵,你我二人继续追赶那马聃,佑斗,你提一支兵,加紧赶路。迂回到马聃军前头去,介时,马聃军前路被堵、后路被断,岂有不败之理?”

    “你我故意放慢追赶的速度,替佑斗争取迂回到马聃军前方的时间么?”想来张齐作为北疆五虎之一,亦非莽撞无谋之辈。稍加点拨便顿时明白过来。

    “正是!”曹达点头说道。

    张齐、佑斗闻言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当即,四万渔阳铁骑中,佑斗带着两万骑兵离开了队伍,从前方云景山的另外一侧迂回,试图抢先一步到马聃军的前面去,而张齐与曹达则按照计划放缓了行军速度,不紧不慢地追赶着马聃军。

    “那帮渔阳铁骑怎么搞的?”

    作为一位出色的骑将,马聃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后面追兵的不对劲之处。因为他发现。那帮与他仿佛有不同戴天之仇的渔阳铁骑、那帮这几日来丝毫也不给他喘息机会的渔阳铁骑,不知为何变得羸弱无力,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哪里还有纵横草原的百战胜师的气势。

    对此,副将吴兴倒是没有多想什么,一边驾驭着战马奔驰在高低不平的道路上,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渔阳铁骑再强终归也是人。又非是不知疲倦的鬼物……我这会儿可是连握缰绳的力气也没了,估算下来。渔阳铁骑差不多应该也是这样……”

    马聃闻言点了点头,毕竟他眼下的情况就是一闭眼立马就能睡着,将心比心,渔阳铁骑也不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可能是因为这几日太过于疲倦吧,向来谨慎、稳重的马聃,此番竟没有察觉到逐渐逼近的危机。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转眼到了七月初六,就在马聃暗暗欢喜身后那帮渔阳铁骑已不再向最初那样拼命追赶他时,他并没有意识到,北疆五虎之一的佑斗已率领着两万渔阳铁骑迂回到了他的前方。

    若是连上天也关注着这场即将触发的骑兵战,那么就不难看出。只要再过一日,马聃军便会处于被四万渔阳铁骑前后包夹的尴尬处境。

    然而,正所谓世事难料,老天在这里给势在必得的渔阳铁骑们开了一个玩笑……

    “报!前方十里发现一支兵马踪迹!”

    在尾随着马聃军追赶的同时,有一名渔阳铁骑的斥候向张齐与曹达二人汇报了关于前方的最近状况。

    “咦?”听闻此事,张齐与曹达二将面面相觑,要知道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这两日可是远远吊在马聃军数十里开外,从未做出试图拉紧距离的举动。既然如此,马聃军又怎么会在距离他们仅仅只有十里的地方出现?

    “莫非是那马聃察觉到前方有佑斗埋伏?”曹达试探着问道。

    “那也不该折向朝着我等而来吧?”张齐皱了皱眉,他有些想不通了,沉思了一番皱眉说道,“先去看看吧,看看那马聃究竟卖的什么关子!”

    “嗯!”

    二人合计了一番,按照原本的速度不变,逐渐向前方那支军队靠拢,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便瞧见那支军队的真容。

    “这是……”

    遥遥望着对过那支军队中所飘扬的“费”字旗号,张齐与曹达面面相觑。

    原来,他们撞见的并非是折道返回的马聃军,而是冀州军的第一军团,费**。

    不过,似乎并非是完整的费**,毕竟张齐等人放眼望去,对方仅四千骑上下而已,不过那四千匹战马上,却分别背负着两个人。

    “唔?”对面的费国显然也注意到了前方那两万渔阳铁骑,当即下令全军停止赶路,冷静地观望局势。

    “渔阳铁骑?”费国的副将,冀州军大将欧鹏瞧着对面骑兵队中的旗帜心下一愣,诧异说道,“不是说北疆大军正在攻打冀京么?这帮人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冀京已经陷落了?”

    “……”听闻此言费国皱了皱眉,仔细打量着对面与他对峙的那两万渔阳铁骑,沉声说道,“不对!此地距离冀京不过一百三十里之遥,对方皆是骑兵,一日半可至,然而对面那支骑兵却军容不佳……渔阳铁骑乃纵横草原的精锐铁骑,绝对不至于这样,换而言之……”说到这里,他似有察觉地瞧了一眼马聃军离去的方向,莫名笑道,“看来,是有人故意引着这些渔阳铁骑在我安平国境内来回奔走……真想看看那家伙被对面那些渔阳铁骑追赶、狼狈逃窜的样子啊,哈哈哈哈!”

    “马聃?”欧鹏闻言一脸惊讶神色,旋即点点头自言自语说道,“我还以为我一军的行军速度已属惊世骇俗,没想到,马聃将军更胜一筹……”

    “那有什么?那家伙全员皆是骑兵,若不能在半月之前抵达,如何有资格与费某争夺大将军的位置?”玩笑一句,费国望着对过的两万渔阳铁骑舔了舔嘴唇,戏谑说道,“好家伙,不过是先前抢了他一个二等功罢了,有必要这么陷害我等么?”

    欧鹏苦笑不已,要知道,为了能尽快地抵达冀京,他冀州军第一军团用仅有的四千战马分别驮着两个人,日以继夜地赶来冀州,换而言之,眼下的他们,仅仅只有四千骑兵与四千步兵,另外还有一万两千步兵依然还在千里之外,由另外一位副将张栋所率领,朝着冀京赶来。

    “要打么?”欧鹏皱眉问道。

    费国闻言舔了舔嘴唇,轻笑说道,“这事可轮不到你我来选择,没瞧见对过那些渔阳铁骑已开始冲锋了么?”

    说到这里,费国面色一沉,抬手接过身旁护卫递过来的重枪,虎目中闪过几分厉色。

    “见对方仅只有八千兵卒,便下意识地以为可以任意揉捏?看来北疆确实是太小了,不曾见识过陈帅、阵雷那样能够以一人扭转战局的大豪杰……那就让费某来叫尔等清醒一下,尔等所面对的,可是我冀州军!——结阵!迎敌!”

    “喔喔——!!”

    ps:有人猜到章节名了?厉害!- 。-(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梁国陈留的虎(二)

    费国,梁国陈留之虎,他与马聃、廖立或许在江南名气颇大,但是在北方,世人对他的印象依旧只是停留在冀州军主帅的这个身份上。

    甚至还会有人心生怀疑,怀疑这费国是否是因为攀上了刑部尚书谢安这根高枝,这才得以坐上了冀州军主帅的位置。也难怪,毕竟费国在过去几年中并无名气也并无建树,以至于在很多人眼里,他只不过是一个运气比较好的家伙而已。

    这不,瞧见费国仅仅带着四千骑兵与四千步兵,张齐与曹达这两位北疆五虎之一的大将二话不说便对其展开了攻击。

    [在杀马聃那个混账东西前,先杀了这个费国也不错!]

    揣着这份心思,张齐率领着近乎八千渔阳铁骑先行开始了冲锋。

    “杀啊——”

    不得不说,渔阳铁骑们的斗志非常的高,这可能与他们被马聃军耍了几日有关,以至于他们迫切希望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发泄在对面的费**这他们眼里的倒霉鬼身上。

    遗憾的是,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那可是谢安委以重任、用来进行攻坚战的精锐之师!

    “步兵全员……结阵!”

    在费国一声令下,四千步兵手持长枪列好了阵型。只见那些士卒左腿跪地、右腿弯膝,紧密地挤在一起,那一根根的长枪倾斜举起,远远望去,酷似一片针刺荆棘之林。

    “这是……”正在率骑兵冲锋中的张齐微微一愣,他哪里会看不出这是专门用来针对骑兵冲击的步兵战法。

    只不过……

    “会很惨的哦,这样硬碰硬……”嘴角泛起几分冷笑,张齐不以为意地喃喃自语道,“当然了,前提是能坚持下来……当真有这份慷慨赴死的胆气么?冀州兵!”

    张齐暗自猜测着。说实话,尽管眼前的冀州兵摆出一副意图鱼死网破的可怕战法,但是张齐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是的,不可否认这是步兵专门用来针对骑兵的战法,并且,历史中也不乏有许多步兵凭借着这项战法最终战胜了骑兵。终结了轻骑兵乃野战王者的不可一世。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步兵都能做到这一点,而其中关键,就在于士卒门的胆气与意志,说白了,就是从容赴死、誓死不退的意志力,这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办到的。

    两万骑渔阳铁骑啊,且不说奔驰起来所产生的可怕力量,足以将大半的步兵士卒撞成烂泥、踩成肉酱。单单是奔跑起来那令人惊骇的阵势,就足以吓坏一片没有心理准备的士卒,而只要其中有稍许几名士卒没能克制心中的恐惧,那么,正道防线当即不攻自破。

    正因为如此,张齐这才丝毫没有要规避的意思,因为在他看来,对面的冀州兵摆出那个好比是同归于尽的阵型。顶多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用来吓唬他张齐为了减少伤亡而被迫减缓麾下众骑兵冲刺的速度。要知道骑兵靠的就是速度。失去了速度,骑兵还能剩下什么?毫不客气地说,失去了速度的骑兵,不会比一名步兵厉害多少。

    然而出于张齐意料的是,当他率领着麾下骑兵距离对面的冀州兵越来越近时,对面的冀州兵竟依然还是没有丝毫要变阵的意思……

    [不会……吧?]

    饶是张齐。脸上亦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

    三十丈距离,在冲刺的骑兵跑来仅仅只有一瞬间罢了,几乎只是张齐脑海中一转念的工夫,他近八千渔阳铁骑便狠狠地撞上了那四千冀州军步兵。

    那一瞬间,恐怕就连天地亦要变色。前排的冀州军步兵瞬间就被压到了渔阳铁骑的马蹄之下,被马蹄践踏致死,踩成肉泥,反而临死之前,他们亦将手中的长枪刺入了渔阳铁骑的胸膛。

    “砰砰砰砰——”

    到处都是躯体与躯体激烈碰撞的声响,残肢断臂伴随着鲜血、碎肉飞溅,无论是渔阳铁骑还是冀州军步兵,竟不曾在最后关头退缩,毅然而然地用自己的性命换走敌军的性命。

    不得不说,骑兵不愧是战场上的霸主角色,战马的冲撞力那是何等的恐怖,以至于仅仅一个照面,四千冀州军步兵便折损了将近两千人,更有甚至,竟连全尸也难以留下,皆被渔阳铁骑的战马踩得粉碎。

    反观渔阳铁骑,其实亦不好受,由于面前的冀州兵哪怕在最后时刻也不曾退离防守位置一步,以至于他们根本无法顺利通行。

    摔倒了,有一名渔阳铁骑在并未中枪的情况下被冀州军的尸体绊倒了,一瞬间,连锁反应,数以百计、千计的渔阳铁骑纷纷被尸体所绊倒,马背上的骑兵被掀飞,重重摔在那不知是泥土还是血肉的地面上,旋即,在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便会后续的骑兵乱马踩死。紧接着,后面的渔阳铁骑亦被绊倒,马背上的骑兵亦被掀飞……

    整个战场,再无丝毫呐喊之声,到处可是人体的骨头被踩碎的咔嚓声,以及一匹匹优良的战马绊倒在地被后军践踏致死的哀嚎。仅仅只是转眼工夫,竟有多达六七千的双方士卒前往地府报到,整个战场,惨烈地犹如人间地狱。

    “竟然……不退……”及时勒住了马缰的张齐面色惨白地望着面前不远处那地狱般的惨烈景象,只感觉后背寒毛竖立。

    而就在这时,他右侧不远处传来一声沉喝。

    “当然不会退!——我冀州兵岂会被你等北疆蛮汉所吓倒?我等……乃京畿之师!”大吼着,费国不知何时拍马迂回来到了张齐不远处,手中的长枪朝着张齐的面门狠狠砸落。

    张齐心中一惊,下意识提枪抵挡。

    “砰——!”

    一声巨响,费国手中的铁枪狠狠砸在张齐的长枪上,刹那间,张齐的一双眼睛瞪得睛圆。

    [好……好强的腕力!]

    目瞪口呆着瞧着自己手中的铁枪枪身在费国那柄枪的压制下逐渐变形。并发出咔咔咔这不堪重负的声音,张齐心中大惊失色。

    [这厮……比那文钦不知强了多少倍啊!]

    张齐只来得及在脑海中转过这么一个念头,而下一瞬间,只见费国深吸一口气,手中重枪改劈砍为上挑,似乎要硬生生将张齐挑飞出去。

    [这厮!]

    张齐咬紧了牙关。他感觉手中的长枪枪身越来越压迫到自己的肋骨,那从枪身处所传来的无法抗衡的强大力量,叫张齐心中惊之又惊。

    而就在这时,只听费国大喝一声,右臂肌肉顿时暴涨了几分,硬生生将张齐从马背上挑起,旋即手中长枪一转,还没等张齐反应过来,费国奋力一挥。将张齐整个人都劈了出去。

    幸亏张齐在意识到情况不对后慌忙用那杆几乎报废的长枪枪身挡了费国一下,否则,费国手中的长枪枪尖,多半会将他的胸膛彻底划开。

    “砰!”

    飞了足足有三四丈,张齐的身躯砰地一声摔落在地,当他挣扎着站起来时,他这才发现,他方才所率的八千渔阳铁骑。竟然损失了几乎六成,剩下四成的骑兵们正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左右。

    顺着那些骑兵士卒的视线望去。只见地面上到处都是冀州军与渔阳铁骑残碎不堪的尸体。

    这便是步兵专门克制骑兵冲锋的枪林战法,效果显著、代价沉重,无论是对己方还是敌方,都是一份意志上的考验。

    而远处,另外一位北疆大将曹达早已呈现一脸呆滞之色,他被渔阳铁骑那骇人的伤亡吓到了。

    和张齐一样。他曹达也没想到冀州兵此番竟然是玩真的。

    忽然,曹达眼神一凛,因为他注意到,费国已策马缓缓朝着张齐而去,反观张齐。他似乎依然处于渔阳铁骑损失惨重的惊骇中,竟不曾注意到费国的接近。

    “张齐,小心!——你等傻呆着做什么?还不速速保护张齐将军?!”眼瞅着呆若木鸡的张齐,又瞅了一眼那些在方才的交锋中幸存下来却有些不知所措的渔阳铁骑,曹达大声喊道。

    惊闻曹达大喊提醒,张齐这才惊醒过来,随手抄起地上一杆长枪,险而又险地挡住了费国一记挥扫。但尽管如此,他肩头还是被费国的枪尖给划伤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张齐脸上的惊怒之色,费国坐跨着战马居高临下注视着张齐,冷笑说道,“你想说什么?怪费某趁你不备?——可笑!纵然你心有防备,那又如何?!”

    话音刚落,只见费国的右手重重一顿,顿时,张齐感觉手中长枪传来他所无法抗衡的千钧之力,不得已竟左膝跪在了地上,咬着牙死死苦撑着。

    “说啊,纵然你心有防备,那又如何?!”一面说,费国一面加大右手的力量,硬生生用长枪压制着张齐手中的枪,一直压到后者受创的右边肩头,陷入伤口之中。

    “啊……”张齐忍不住痛呼之声,额头冷汗直冒,他试图挣脱费国的压制,但遗憾的是,任凭他使劲全力,却也无法弹开费国铁枪的压制。

    “咔咔咔……”张齐的背被费国的力道压得不得已弯曲下来,骨头咔咔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眼瞅着一脸痛苦之色的张齐,费国冷笑着奚落道,“倘若费某此刻杀了你,那你我两军便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吧?——唉,谁叫你等故意来找茬呢?”

    “……”张齐闻言心下一动,在费国的巨力压制下苦苦支撑,但是心中却升起了几分希望。

    [这厮不敢杀我……对,曹达那边还未动,虽我军此番损失惨重,但终归还有一万六千,而费国这厮麾下亦只剩四千骑兵与两千步兵……他,绝对不敢过于造次的!]

    想到这里,张齐反而冷静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附近那幸存的四千渔阳铁骑也终于惊醒过来,大呼着朝着费国杀了过来。

    “贼将,休要伤我家将军!”

    冲在最前的,看衣着打扮似乎是两名千人将,挥舞着长枪来杀费国。只可惜,他们与费国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以至于费国根本不需借助马力,便轻易将那两员千人将挑死。

    不过不知为何,费国却并未趁机杀死明显无力的张齐,以至于当众渔阳铁骑一拥而上后。张齐终究还是被部下们给救走了。

    “撤!”恨恨地回头瞧了一眼费国,张齐心中又惊又怒。他本能地察觉到,那并非是他可以对付的猛将,纵观他北疆军,恐怕也只有李茂与佑斗才可与其交锋。

    [梁国陈留之虎,老子记住你了!]

    心下恨恨地骂了一句,张齐带着那四千幸存下来的骑兵缓缓撤退了,而就在此时,费国嘴角却扬起了几分计谋得逞的笑意。大声喝道,“渔阳骑已败,我一军众儿郎,遂本帅杀敌!”

    话音刚落,在后方督领骑兵的冀州军猛将欧鹏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厉声喝道,“杀!”

    一时间,冀州军那在方才按兵不动的四千骑兵。竟然反过来朝着那四千正逐渐撤退的渔阳铁骑杀了过去。

    “什么?!”张齐骇然地回头望向费国,心中惊骇莫名。

    [这厮……这厮方才不杀我。难不成就等着我下令撤兵?可是……这家伙疯了吧?曹达那边可还有一万两千我渔阳铁骑丝毫未动啊……]

    倒不是说张齐疏忽大意,而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费国竟然敢用四千骑兵冲击他一万六千渔阳铁骑,要知道,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做出这种无异于自寻死路的事来吧?

    张齐难以置信地望着费国率领着他四千冀州骑兵展开了冲锋。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倘若换做是他,他多半会选择放渔阳铁骑离开,毕竟渔阳铁骑方才已见识到了冀州军的铮铮铁骨,绝不会再做出以命换命的事来,毕竟在方才那场交锋中。渔阳铁骑的损失兵力可是冀州军的整整两倍。

    是呀,按理说来,这个时候互相有默契地退让一步,不是更好么?为何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忽然,张齐想到了马聃,想到了那个脑袋同样不正常的冀州军大将,要知道那家伙,也同样是凭借着弱势的兵力,将他张齐一方整支北疆大军戏耍于股掌之上。

    “该死的!——冀州军的这些大将,全是一帮心智有问题的!”

    大骂一句,张齐当即下令麾下四千骑兵向两旁散开,毕竟若是他们继续向前,那么,费国便可以用他们作为挡箭牌,直接冲入曹达的一万两千渔阳铁骑当中。而这,恰恰也正是费国的目的,但遗憾的是,张齐终归是经验丰富的将领,尽管一时不察中了费国的计谋,但终归还是马上醒悟过来,并作出了最佳的反应。

    “嘿!察觉到了么?”

    费国显然也注意到了那四千渔阳铁骑在撤退中途突然向两旁散开,替后方曹达所率的一万两千冀州军留有足够空间的举动,心下冷哼一声。

    [不愧是北疆五虎,身经百战,察觉到情况不对便当即醒悟过来,不过……足够了,这距离!]

    想到这里,费国眼中绽放出一阵渗人的厉色,沉声喝道,“全军……突击!”

    说着,他本人加快了速度,身先士卒,冲在队伍最前面。

    五百丈……

    四百丈……

    三百丈……

    眼瞅着那四千冀州军骑兵距离己方越来越近,曹达颇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哪里见识过这等明明处于弱势却要向强敌冲锋的军队。

    跟张齐一样,曹达也没想到费国竟然有胆量向他们发起冲锋,以至于当他反应过来时,冀州军距离他们已不到三百丈距离。

    “冲……突击!”

    终归曹达亦是善战将领,尽管方才出现了片刻的失神,但终归还是反应过来,向全军一万两千名渔阳铁骑下达了全军冲锋的命令。毕竟骑兵若失却的速度,那么便不会有多少杀伤力。

    [会退么?还是说像那么马聃一样,打着突然向两旁迂回的主意?]

    在全军冲锋的期间,曹达心中暗暗猜测着,毕竟半个月前马聃在冀京城下那风光的一战,哪怕是今时今日曹达亦牢记心中,他可不想像当日的张齐那样,明明卯足了劲欲与马聃军一较高下,结果却被对方狠狠地耍了一通。

    八十丈……

    六十丈……

    四十丈……

    曹达的心逐渐悬了起来,方才他渔阳铁骑冲击冀州军步兵方阵时的惨状不由得浮现在他脑海中。

    二十丈……

    十丈……

    撞上了!

    [这厮……竟然是直接冲过来!]

    在那一瞬间,曹达惊骇莫名地瞪大了眼睛。与马聃军不同,费**根本不在冲锋时耍什么花招,竟然就那么直直地撞了过来……

    “砰砰砰砰——”

    一连串叫人心惊胆战不已的身体碰撞声再次响起,冀州军渔阳铁骑这两支骑兵,仿佛是两条巨龙撞在一起,龇牙咧嘴、相互撕咬。

    [冀州军这些将军,莫不是一个比一个没心智?]

    眼瞅着双方骑兵在相互的冲撞中人仰马翻,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被乱军践踏至死,曹达只感觉后背隐隐发凉。

    “真是……无谋!”曹达恶狠狠地吐出了一口气,随即眼中露出几分狠色,厉声喝道,“既然冀州军小儿自寻死路,那我等便送其归西!”

    话音刚落,他身前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送谁归西?”

    曹达下意识地一抬头,骇然发现一杆铁枪朝着自己的脑袋狠狠砸下。

    “砰——”

    “将军——!!”

    在众渔阳铁骑目眦尽裂般的瞪视下,费国策马从曹达身旁掠过,神色冷淡地瞥了一眼身后摔落下马的曹达。

    “看来你等不曾关注呢,五年前陈帅在长安战役不是已经向天下人证明了么?——兵力上的差距,并不是决定战场胜败的唯一啊,蠢材!”(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梁国陈留的虎(三)

    “将军——!!”

    惊声呼喊着,众渔阳铁骑朝着曹达落马的位置冲了过去,首当其冲有一名千人将翻身下马,将倒在地上的曹达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中。

    “将军,将军……”一干渔阳铁骑将士心急如焚地呼唤着自家将军。

    “我……咳……咳……我……没事……”在士卒们的搀扶下,曹达缓缓站起身来,没说几句话,嘴里便不住地吐出鲜血。

    “嘶……”忽然,有一名士卒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他瞧见,自家曹达将军胸前非但铠甲皆碎,甚至于,好似被什么利刃深深划了一道,以至于从脖子右侧到左侧腰际,竟有一道长达一尺的伤痕,皮肉外翻、血流如注,很是骇人。

    “莫要大呼……小叫!”瞥了一眼那名渔阳铁骑,曹达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你等过来……做什么?我军……我军与冀州军……的交锋还……还未结束,费国……费国那厮……并非一人可敌!”说着,曹达不由自主地望向那已率军杀至远处的费国,脸上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神色。

    [就差那么一点……若非我方才于千钧一发之际向后一躺,恐怕早已被那费国给挑死了吧?]

    想到这里,曹达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说道,“传……传令下去,将军队指挥……指挥交予张齐……将军……若无人主事,我渔阳铁骑或许要折……折在这里!”

    “是!末将等这便是联络张齐将军!”

    “唔……”点了点头,曹达再度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远方的费国,眼中露出几分复杂神色。

    [同样是虎,差距……却好大!]

    心中发出一声感慨,曹达只感觉眼前一黑。当即昏死过去。

    “将军!”附近的渔阳铁骑顿时大惊之色,其中那名千人将伸手一探曹达鼻息,意识到曹达只是重伤昏迷过去,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快!曹达将军的伤势刻不容缓,且联络张齐将军,请他主持大局……”

    “嗯!”

    而此时。已率军杀至远处的费国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皱眉转过头来瞧了一眼被一干渔阳铁骑簇拥其中的北疆大将曹达,虎目中掠过几分意外。

    “竟然没死?是躲过去了么?”一枪将一名渔阳铁骑扫落下马,费国喃喃自语道。

    “刻意手下留情?”欧鹏策马赶了上来,低声询问道,或许他也察觉到了曹达尚有生机的迹象。

    “怎么可能……”费国苦笑一声,解释道,“先前不杀那张齐,确实是我刻意为之。不过这曹达……算他走运了!”

    的确,费国并没有手下留情,方才之所以不杀张齐,也无非是为了准备率骑兵突击曹达所率领的一万两千渔阳铁骑罢了。

    要知道,方才曹达距离欧鹏所率领的冀州骑兵不过五百丈,这对于拥有战马的骑兵来说,不过瞬息可至的距离。倘若他费国方才杀了张齐,那么。与张齐一起的那四千渔阳铁骑又岂会善罢甘休?想必是不惜代价也要与他费**厮杀,到时候。曹达再带着那一万两千渔阳铁骑这么一冲,那他费**可就全军覆没了,尽管渔阳铁骑也得因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而若是不杀张齐,曹达与张齐便会下意识地以为他费国不敢过分的逼迫他们,理所当然地会暂时退兵,这就给欧鹏争取到了冲锋的时间。

    啊。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叫曹达所率的一万两千渔阳铁骑来不及充分地冲锋起来。众所周知,骑兵需要一定程度的距离助跑才能产生强大的冲撞力,但是,当时欧鹏与曹达之间的距离却不足以两支骑兵同时进入冲锋的最高速度,若是叫曹达抢先一步。那么吃亏的必然是欧鹏。

    因此,费国故意不杀张齐,趁其下令撤兵的时机叫欧鹏率先带骑兵冲锋,以至于曹达与张齐二人没能当即反应过来,在冀州军距离己方仅仅只有三百丈距离的情况下,曹达这才下令全军冲锋。

    三百丈的距离啊,撇开欧鹏所率冀州骑兵随后奔驰的距离,费国留给渔阳铁骑的冲锋距离仅仅只有一百五十丈不到,这点距离,是不足以让渔阳铁骑具备强大的冲撞力的。换而言之,无形之中削弱了渔阳铁骑的杀伤力。

    不得不说,费国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是心思却颇为细腻,怪不得会同时受到谢安、长孙湘雨、李贤、刘晴四人器重。

    不过之后没能斩杀曹达,这让费国隐隐感觉有些可惜。

    “算了,那曹达若是此番命大不死,下回本帅再去收他性命便是!”费国用有些酸溜溜的口吻加上了一句,毕竟若是方才曹达被他给当场斩杀,那么渔阳铁骑很有可能会因为大将阵亡而士气大跌。当然了,也有可能曹达的死会激起渔阳铁骑心中的愤怒,导致其全军士卒携怒与他费**拼个你死我活。

    在战场上,什么样的变故都有可能发生。

    甩了甩脑袋,将未曾当场斩杀曹达的遗憾抛之脑后,费国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老欧,车悬!”

    “好嘞!”冀州军猛将欧鹏咧嘴一笑。

    终归是当了几年的搭档,费国与欧鹏早已有了默契,不需用语言过多地交流,他们便能猜到对方的心思。

    顿时,四千冀州兵化作了两队,一队由费国率领,从西向东呈漩涡状杀向渔阳铁骑;一队由欧鹏率领,从东向西呈漩涡状,与费国反方向,一举杀入了万余渔阳铁骑之中。

    与马聃军不同,费**无论是主帅费国还是副将欧鹏,皆是冀州军中首屈一指的猛将,单凭武力绝对凌驾于马聃与其副将吴兴这个组合。因此,费国根本不必像马聃一样研究什么【车悬:斧钺】,单单最普通的车悬阵法,已足够制衡敌军。

    也是。毕竟马聃正因为没有像费国这般万夫莫敌的武力,对自身的武艺没有多大自信,因此他才会去想着研究战法,才会去想着以奇制胜。而这一些,费国不需要。

    不得不说,费国受到他最憧憬的无双猛将梁丘皓的影响太深。认为武力只要强大到极致,确实可以制霸整场战事,虽然当初梁丘皓败给了长孙湘雨,但是真正计较起来,败给长孙湘雨的只是刘晴,梁丘皓只不过是战死在为刘晴善后的战事中,算不上是真正败北。

    因此,虽然嘴上平时里从来不说,但不可否则。梁丘皓的那份强大,才是费国心中所憧憬、所追寻的目标。而这,正是他与马聃、廖立的最大不同。

    “杀——!”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梁丘皓在沙场上奋勇厮杀的一幕幕,费国只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手中铁枪一劈一扫,迎面遇到的渔阳铁骑纷纷惨叫落马,竟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

    “痛快,痛快!”

    厮杀到亢奋。费国的脸上竟泛起诡异的红晕。受梁丘皓影响,或许费国骨子里也想成为一位冲锋陷阵的杀将。但是身为冀州军主帅的职责却迫使他不得不自我克制。

    “贼将休要嚣张!看我……”

    “贼将看……”

    有两名渔阳铁骑千人将拍马联手来战费国,结果示威的话还未说完,就便费国一枪一个扫落马下,摔地七荤八素,旋即被乱军践踏至死。

    而另外一边,欧鹏虽然武力远不及费国。但终归亦是冀州军首屈一指的猛将,甚至于,单论武力就连马聃也敌不过他,可想而知,寻常渔阳铁骑的士卒如何抵挡?

    两员难以匹敌的虎将。各自率领着两千骑兵,竟将一万两千渔阳铁骑的防线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谁会想不到,渔阳铁骑这支制霸了草原的精锐铁骑,竟然会在冀州骑兵马蹄下露出这般羸弱、被动之态,哪里还有逼得草原部落全数北迁数百里的霸者之师姿态?

    “费国!”

    张齐咬牙切齿地追了上来,可他追上来又能如何?单打独斗并非费国对手,想要用兵力困杀费国,费国也不给他这个机会。

    束手无策!

    继太平军之后,张齐终于也尝到这种束手无策的滋味,正如当年周军在长安城下对面无双猛将梁丘皓时的无力与茫然。

    “杀杀杀——!!”

    四千冀州军骑兵越杀越勇,因为他们有两位不可抵挡的将领带头,反观渔阳铁骑,曹达重伤、张齐不敌,以至于整支渔阳铁骑,竟无一人可以力挽狂澜。

    不得不说,这或许是老天爷给渔阳铁骑开的一个玩笑,毕竟若是佑斗还在军中的话,费国显然不能如此肆无忌惮,但遗憾的是,此刻佑斗多半正追逐着马聃军,离开这个战场越来越远。

    “张齐将军!”就在张齐怒不可遏、试图不惜代价也要与费**拼个你死我活之时,军中一名骁将的喊声让他顿时冷静下来。

    “张齐将军,曹达将军在昏迷前委托末将告知将军,由将军统率全军……”

    “曹达?”张齐闻言又惊又喜,急声问道,“那家伙还活着么?”

    “回禀将军,曹达将军尚安然无恙,不过……”

    “不过什么?”

    “虽然暂时性命无忧,但终归是身受重伤,若不及时回大营诊治,恐怕……”那名千人将没有再说下去,但是谁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张齐张了张嘴,顿时沉默了。

    不难猜测,曹达将指挥权交给他,无疑是想叫他想方设法保全这支渔阳铁骑,毕竟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费国显然不会轻易松口这块已咬在嘴里的肥肉的。换而言之,就算渔阳铁骑想退,那也得看人家费国乐意不乐意。

    当然了,张齐也可以继续与费**厮杀,毕竟虽说他们失了先机,但终归依然有将近一万四的兵力,反观费**,眼下不过寥寥五千人左右,真打到最后,费**也不见得就能赢。

    但是。这显然是一场极为艰难、极为耗时的战事,就算他张齐最终凭借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战胜了费**,亦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兵力上的损失暂且不说,至少曹达便会因为耽误了诊治、鲜血流尽而死。

    “力道拿捏得还真准啊……撤!”眼瞅着远方正肆无忌惮屠杀他渔阳铁骑的费国,张齐恨恨地咬了咬牙,感觉自己满腔怒火无从发泄。

    与欧鹏一样。多半张齐也误会了费国,觉得费国不彻底斩杀曹达,就是为了逼迫渔阳铁骑撤兵,好让他费国有追击的机会。

    但事实上嘛,费国只不过是失手了罢了,毕竟曹达好歹也是北疆五虎之一,一身武艺亦属精湛,岂会如此轻易便被费国取走了性命。

    “撤!撤!”深吸一口气,张齐振臂呼道。“目标我军大营,全军四下散开,撤兵!”

    此令一出,正抵挡着费国与欧鹏两支骑兵攻势的渔阳铁骑当即化整为零,朝着四面八方散开,丝毫不给费**追击的机会。

    “嚯!还有这一招么?”注意到渔阳铁骑朝着四面八方逃离,费国略有些惊讶地勒住停了下来。

    “怎么办,老费?”这时欧鹏亦率领着麾下骑兵杀到了费国身旁。瞧见渔阳铁骑的举动,皱眉说道。“要不我等也分兵追赶?”

    不可否认,张齐这一招亦属高明,叫幸存的一万四千骑兵朝着四面八方散开,这便杜绝了费国追击其军主力,将其歼灭在此的可能性。

    至于分兵追杀……

    心中衡量了一番,费国摇了摇头。正色说道,“算了!我军眼下仅剩三千骑,而渔阳铁骑尚有近一万四千之众,倘若叫将士们亦分兵追赶,十有**会被对方掉过头来吃掉……见好就收吧!”

    “唔!”欧鹏点头应道。

    于是乎。费国与欧鹏麾下骑兵再度合二为一,瞄准一个方向的渔阳铁骑又追杀了整整十里,这才返回了步兵们所在的地方,准备整顿军队、打扫战场。

    大周景治五年七月初,北疆大将张齐、曹达二人率领两万渔阳铁骑追赶冀州军副帅马聃,于途中遭遇仅带着四千步兵与四千骑兵急行军而来的冀州军主帅费国,骤起厮杀。

    战后清点损失,费**共计战死步兵一千九百余人,战死骑兵一千一百余骑;而北疆渔阳铁骑一方,战死骑兵近七千骑,而其中有将近五千在被冀州军步兵战阵所挡时自相践踏而死。另外,大将曹达重伤、张齐轻伤。

    “何等耀眼的战绩啊!”在清点好敌我损失的兵力后,欧鹏一脸欣喜地说道。毕竟他们四千步兵、四千骑兵的混搭军队遭遇两万渔阳铁骑,最终竟还能打出如此耀眼的战绩,可惜谢安此时不在,否则,军中将领至少升职一级,士卒们亦能获取一笔丰厚的赏赐。

    听闻欧鹏此言,费国笑而不语。

    见费国面色相当平静,欧鹏有些不解,疑惑问道,“老费,你这是怎么了?咱刚刚可是战胜了渔阳铁骑啊!”

    “怎么?”用随身携带的布擦拭着长枪上的血迹,费国一脸平静地问道。

    “什么怎么?”欧鹏愈发不解了,诧异说道,“以寡敌众,还能打出这等傲人的战绩,难道你就丝毫也不觉得兴奋么?——那可是渔阳铁骑啊,可不是太平军骑兵那种空架子!说实话,我真没想到咱能打赢这场战事。”

    “没想到么?”擦拭着枪头,费国慢条斯理地喃喃说道。

    似乎是听懂了费国话外深意,欧鹏惊愕问道,“怎么?难道你想到了?”

    “呵!”费国闻言望了一眼欧鹏,沉声说道,“不错!在此之前,我便认为此战我军必胜无疑!”

    “……”欧鹏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望着费国,喃喃说道,“真的假的?那可是渔阳铁骑啊……”

    “渔阳铁骑又如何?”费国淡淡问道。

    “渔阳铁骑那是我大周精锐啊,可不是我……”

    “可不是什么?”瞥了一眼欧鹏,费国淡淡说道,“可不是我冀州军可比,是么?老欧,莫非你忘了?我冀州军亦是精锐之师啊!为何你会觉得我冀州军不是渔阳铁骑对手呢?”

    “……”欧鹏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见此,费国微微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北疆渔阳铁骑,果然是站得太高了,就连你这位冀州军三品参军校尉,也会因为此战少许的胜势而沾沾自喜,可想而知渔阳铁骑在我大周的名气!——无论张齐也好,曹达也罢,或许他们从未想过他们会输吧?也是,毕竟人家在草原上可是百战百胜的!”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斩钉截铁地说道,“骄兵必败!——我冀州军可不是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他……他们怎么了?”欧鹏不解问道。

    凝视了欧鹏几眼,费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正色问道,“倘若我军方才遭遇的是马聃,那小子会如何对付我等?”

    欧鹏想了想,说道,“多半是叫麾下骑兵远远吊着吧,不时派遣分队骚扰,叫我军无暇歇息、无暇造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咦?”说到最后,欧鹏脸上露出几分恍然之色。

    “明白了吧?那才是适合于骑兵的战术!”重哼一声,费国冷笑说道,“可你瞧瞧方才那两万渔阳铁骑,非但连最基本的试探都不做,更狂妄到试图仅用六千骑兵来对付我军的地步,不败,简直没天理!——渔阳铁骑起初本是弱者,无论是大爷梁丘恭还是燕王李茂,最初都是凭借以少打多的战局逐步制霸草原,而如今,渔阳铁骑已成为了强者,他们习惯了当草原上的霸主,认为只要大队人马出动,敌军无不望风而逃,似这等已逐渐习惯了打顺风仗的渔阳铁骑……”

    “不足为惧!”

    在另外一个战场,冀州军三大将之一的廖立,冷声说出了与费国相同的话。(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荆州南阳的牛

    “……似这等已逐渐习惯了打顺风仗的渔阳铁骑,不足为惧!”

    就当费国率领着仅仅八千冀州兵击退了北疆大将张齐与曹达两万渔阳铁骑的时候,在另外一个战场,冀州军三位大将之一的廖立,淡淡地说出了与费国相似的话。

    他的语气,并不像是心存轻视,更不是在嘲讽,他更多地像是在说教,向身旁那位年轻的将领传授着什么自己独特的见解。

    “连渔阳铁骑……都不足为惧……么?”在廖立的身旁,年轻的将领跨坐在马上,不住地咽着唾沫。

    这位年轻的冀州军将领,正是谢安的小舅子,原太平军之牛渚军主帅、二代六神将之天枢神将,枯羊。

    本来,基于与姐夫谢安的那层裙带关系,枯羊在战后整编大军时,按理来说应该被编入谢安的主力师,但是,枯羊却拒绝了姐夫谢安的建议,他向谢安说出了他的希望,他希望被编入冀州军的偏师,因为他感觉在冀州军的偏师能让他学到更多的东西。

    费国、马聃、廖立,这三位冀州军的猛将如今已坐稳了冀州军三大将的位置,他们的本领,枯羊自认为难以匹敌。尽管他怎么说也是太平军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甚至有幸成为了二代天枢神将,这个身份一度让枯羊感觉颇为骄傲。可当他见识过了费国、马聃以及廖立三位大将在广陵战役时所显露的实力与最后斩获的辉煌战绩时,他这才意识到,他所欠缺的东西还太多。

    “我的父亲,是一位将军,虽说是败军之将,但他好歹也曾将大周皇帝阻挡在金陵城外长达三个月的时间。如今我虽厚颜投靠周国,但最起码,我也要成为一名不逊色父亲的名将,如此方不坠我金陵公羊家之名!——拜托了,姐夫!”

    这番话,是枯羊用来劝说姐夫谢安的。因为枯羊很清楚,如果他一直跟在姐夫身旁,那么,他将不会再又任何成就,因为他与姐夫谢安的那层裙带关系,注定谢安绝对不会再叫他涉险。然而在枯羊看来,将领有些经验,是必须身临险境才能学到的。

    因此,枯羊放弃了冀州军主力师掌旗校尉这个权柄颇大、危险程度最小的职位。不可否认,这个职位有相当一部分将领眼红,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他枯羊。而最终,枯羊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冀州军第三军团长廖立手底下的一名百人将。

    堂堂六神将之天枢神将,摇身一变成为了冀州军一介普通的百人将,然而枯羊却丝毫没有气馁与失望,因为他很清楚,他所在冀州军第三军团。那位名为廖立的军团长,那可是连太平军第四代主帅伍衡都难以抗衡的猛将。

    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毕竟若只是看中大将的本事,那么枯羊也可以选择第一军团军团长费国与第二军团长马聃,因为这两位都是丝毫不逊色廖立的名将,而且成名比廖立更早。

    最重要的原因时,枯羊对廖立比较有好感。因为在广陵战役前后,廖立曾不止一次地替他解围。因此,在战后大军整编时,枯羊毫不犹豫地向姐夫谢安表达他希望被编入冀州军第三偏师的话,并花费了很大力气说服了他的姐夫谢安。

    记得当时。谢安亦劝过枯羊,说就算希望呆在偏师积累经验与功勋,也要在第一偏师或者第二偏师,而不是在廖立的第三偏师,当时枯羊并未曾理解姐夫的话中深意,直到眼下,他这才意识到,姐夫的话,简直就是真知灼见。

    “渔阳铁骑……渔阳铁骑都不足为惧……么?据说,渔阳铁骑是周国……唔,是大周最精锐的征伐之师……”

    偷偷瞅了一眼身旁的大将廖立,枯羊一面关注着这位受他姐夫托付将会照顾他的冀州军大将,一面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并非说渔阳铁骑不强……”廖立闻言微微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恭茂之年,戎夷三十年不敢南扣我大周北方边塞……”

    “恭茂之年?大周年号?”枯羊露出了不解之色。

    “不!”廖立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敬佩解释道,“恭茂之年,指的是两个人活在世间的年岁,其中的恭,便是指已过逝的大爷,即前前任东镇侯、北疆之虎梁丘恭!——另外,大爷还是太平军第三代主帅梁丘皓的亲生父亲。”

    因为廖立曾经亦是谢安的家将,而谢安又娶了东公府梁丘家的孙女梁丘舞为谢家长妇,因此,费国、马聃、廖立等人皆用大爷与二爷称呼梁丘皓与梁丘舞的生父,即梁丘恭与梁丘敬这对仅昙花一现便消逝在历史洪流中的大周名将。

    “……”枯羊吃惊地张大了嘴,尽管他早已知晓太平军第三代主帅陈蓦即大周东公府梁丘家遗落在外的血脉,但却从未听说梁丘皓的生父竟是如此霸名远博的大人物。

    要知道,梁丘公的两位儿子,大爷梁丘恭与二爷梁丘敬,那可是江南人视为门神的绝世猛将。

    “那茂呢?”话刚说完,枯羊便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地说道,“燕王李茂?”

    “不错!”廖立点了点头,说道,“北疆积弱数百年,尽管梁丘家屡屡派遣家门子弟出任,但因为梁丘族人普遍阳寿不久的关系,始终无法扭转我大周对草原无力的局面,直到大爷出任北疆大将,借鉴了草原人的骑术与弓术,组建了弓马娴熟、百战百胜的渔阳铁骑,而这支渔阳铁骑,一直守护了北疆长达二十年的时间……只可惜后来随着军中老卒的逐渐老迈,草原逐步又开始南下入寇我大周……随后,燕王李茂的再次重振了渔阳铁骑,继承了大爷的辉煌……”

    枯羊越听越是疑惑,不解问道,“如此说来,渔阳铁骑应该不是寻常的强大才对啊……”

    “我从未说过渔阳铁骑弱。相反地,它太强了……无论是大爷时代的渔阳铁骑,还是如今燕王李茂所率的渔阳铁骑!”

    “……”枯羊疑惑地望着廖立。

    见此,廖立思忖了一下,忽然反问枯羊道,“这么说吧。我问你,大爷过世前,渔阳铁骑在草原那是何等的不可一世,堪称百战百胜,然而在大爷过世后十余年,渔阳铁骑面对草原这个同样的对手,却陆续开始出现败仗,直到大太子李勇殿下几次北伐的数年后,渔阳铁骑竟全军覆没。这是为何?”

    枯羊愣了愣,下意识地猜测道,“是因为失去了大爷这位北疆之虎?”

    廖立摇了摇头。

    “是因为后继的北疆将领太过于无能?”

    廖立再次摇了摇头。

    “这……”枯羊像是一名回答不出老师问题的学生那样哑然了。

    “因为渔阳铁骑太强了!”廖立带着几分叹息宣布了答案。

    “啊?”枯羊傻眼了,心中这算什么答案。

    “长孙夫人曾说过,全则必亏、物极则必反,命曰环流。世间万物,其理需如此。——渔阳铁骑亦是如此!”说到这里,廖立冷笑一声。目光望向远方,淡淡说道。“看来,李茂未曾汲取前渔阳铁骑在草原这个当时在前者手中屡战屡败的宿敌手中最终竟全军覆没的教训……”说罢,他望了一眼枯羊,见枯羊露出几许疑惑之色,皱眉说道,“想不通么?那就慢慢想!”

    “慢……慢慢想?”枯羊吃惊地望着廖立。心下眼下哪里有供他思索这个问题的时间呐。

    惊愕之余,枯羊抬起头望向远方。只见在远方,一支雄武的骑兵挟带着遮天蔽日的土尘越来越近。

    粗粗估计,便有多达两万骑,根据这支骑兵队的军中旗帜判断。这竟是前几日与张齐、曹达二人分兵,试图抢先一步迂回到前头堵截马聃军的佑斗军。

    “慢慢想,不用急!”廖立淡然自若的话语,缓缓传入了枯羊耳中。

    [太……太不可思议了……]

    愣了半响,枯羊却感觉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他眼下的心情。

    而这就在这时,忽然廖立面色一沉,压低声音说道,“注意了,来了!”

    “……”枯羊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身后两千骑兵,不可否认他心下有些发怵。

    以两千骑兵去迎战两万渔阳铁骑?

    好吧,虽然只是诱敌,但两万渔阳铁骑……

    枯羊下意思地咽了咽唾沫,然而战况却不容他有片刻的失神,毕竟此时,远方的那两万渔阳铁骑亦能瞧见他们的身影。

    “唔?”

    远方渔阳铁骑的将领,即北疆五虎之一佑斗微微皱了皱眉。

    这几日,为了追赶极大羞辱了他渔阳铁骑的马聃军,佑斗在与张齐以及曹达二将分开后,日夜兼程地赶路,试图迂回绕到马聃军的前方去,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即将抵达云景山的山脚时,他忽然在途中撞见了一支人数大概为两千人的骑兵。

    “马聃军的斥候分队?”喃喃自语着,佑斗心中当即浮现出一个他不想看到的念头。毕竟,倘若不幸真撞到了马聃军的斥候骑兵,那么,他与张齐、曹达二将合谋,欲将马聃军全歼在云景山的计划便全盘告吹了。以马聃那家伙对战局的敏锐嗅觉,相信他当即会选择从别的方向突围。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佑斗不得不承认,那个叫马聃的冀州军将领,似乎比出身草原上苍狼部落的他更精于运用骑兵,简直堪称是掌握了运用骑兵的精髓。

    仔细打量了那支拦路的骑兵几眼,佑斗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马聃军原本仅一万人,前几日在冀京城下损失了两千余骑,只剩下不到八千骑的马聃,相信绝不舍得分出两千骑去充当斥候。再者,对面那支骑兵也不像是斥候,应该没有任何一支军地奢侈到以两千骑的骑兵为斥候……]

    想到这里,佑斗抬起手来,叫麾下骑兵放缓了战马奔驰的速度。

    “是地方军队么?河内?太原?濮阳?”佑斗一面喃喃自语着,一面猜测着对面那支两千人骑兵队的来历。

    忽然,他眼睛一眯,他瞧见了廖立军中的那一面冀州军的旗帜。

    “冀州军?”小小吃了一惊。佑斗心下合计着。

    [是马聃军么?还是说……是另外一支冀州军?唔,‘廖’字旗号的军旗?姓廖的将领?没听说过啊……哦,对了,那个楚由献给殿下的情报中,倒是有个叫廖立的副将……莫非就是他?]

    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佑斗喃喃说道。“撞见本将军,算你倒霉!”说着,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喝道,“迅速击溃拦路骑兵队,莫要耽搁!”

    “喔喔——!”两万渔阳铁骑振臂齐呼一声。

    霎时间,原本已放缓了速度的渔阳铁骑再次加快了跨马战马的速度,意图在一瞬间击溃面对的廖立军,毕竟此刻廖立身旁仅仅只有两千骑兵罢了。

    面对着气势汹汹的两万渔阳铁骑。枯羊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马缰。

    直到眼下,他终于明白,为何冀州军的将领一提到太平军的骑兵,眼中总是难免会流露出几分不屑与轻视。

    [这才是……骑兵呐!]

    强忍着心中的惊颤,枯羊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只见在那两万渔阳铁骑的威慑力下,他的手臂竟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甚至于。他后背亦隐隐泛起一丝冰凉。

    [那……那些家伙……一般便知道不好对付,真的要跟他们打么?只凭两千骑兵?]

    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廖立。枯羊感觉自己额头隐隐渗出了一层汗水。

    而就在这时,却见廖立淡淡地扫了一眼远方的佑斗,挥手喝道,“撤!”

    话音刚落,廖立两千骑兵掉转方向,在渔阳铁骑眼皮下撤退了。这让远处的佑斗感觉有些诧异。

    不过转念一想,佑斗亦觉得对方撤兵亦在常理,毕竟他有两万骑兵,而对方仅仅只有两千人,不撤退。难道还要跟他恶斗一番么?

    问题是,追不追呢?

    佑斗心中有点犯难了,不过在思忖了一番后,他还是作罢了追击的打算,毕竟虽说同属冀州军,但他要追杀的乃是冀州兵的马聃军一支,而不是廖立那个他误以为的无名小卒。

    然而让佑斗又惊又怒的是,明明他已宽大地放过了那支人数仅有两千人的骑兵队一马,可当他率大军转过山脚时,那支骑兵队竟然追了上来,远远地吊在他们身后。

    “那厮……究竟想做什么?”佑斗心下不解地思忖道。然而片刻之后,他便明白了。

    “尽情地……射!”

    嘴角泛起几分冷笑,廖立如此对麾下的骑兵喝道。

    只见在策马奔跑中,廖立麾下两千骑兵缓缓缩紧了与渔阳铁骑的距离,旋即,骑兵们举起了手中的手弩,对准了大概百丈外的渔阳铁骑的后背。

    “嗖嗖嗖——”一阵蜂蝗般的声响过后,那两万渔阳铁骑在靠近后方的骑兵,有不计其数的人背部中了弩矢,惨叫一声摔落下马。

    “该死的!”

    得知此事的佑斗心下大怒,当即下令全军以绕了一个大圆的方式掉转方向,意图歼灭那支胆敢撩他虎须的冀州军骑兵。

    然而,廖立却再次之前叫麾下骑兵减缓了马速,掉转方向逃之夭夭。

    “混账东西,逃得倒是快!”

    眼睁睁看着廖立军逃走却来不及追赶,佑斗恨恨地骂了一句,便下令全军继续赶路。

    然而前后不到半柱香工夫,就当渔阳铁骑这才朝着云景山方向甩开马蹄时,廖立带着那两千骑兵又转了回来,一轮手弩齐射再次带走了数百渔阳铁骑的性命。

    心下大怒的佑斗再次下令全军停止前进,但同时地,廖立亦恰逢时机地撤退了,丝毫不给佑斗追击的机会。

    如此反复三回后,佑斗心中咯噔一下,他这才意识到,他遇到了一位善用骑兵的好手,倘若他再不针对此事做出一些防备,那么,别看他有两万渔阳铁骑,不消几日就会那仅仅两千人数的骑兵吃地干干净净。

    “张望!殿后!”

    一声令下,佑斗派出了一名叫做张望的将领,叫其率领两千渔阳铁骑殿后,而他本人,则继续行路追赶马聃。

    以两千骑兵对两千骑兵,佑斗本以为此举十分妥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眼里仅仅只是无名小卒的廖立,那可是武力堪比费国、用兵堪比马聃的冀州军猛将。

    “哟?变聪明了?晓得叫人断后了?”

    眼瞅着那支从渔阳铁骑大部队中分离开来,准备与他厮杀的骑兵队,廖立嘴角泛起几分冷笑,随手将手中的手弩丢给枯羊,抄起一柄长枪。

    “就这么……杀过去!”

    而与此同时,那名叫做张望的北疆将领却愣住了,他原以为廖立会故技重施地撤退,却没想到,这回廖立竟直接朝着他们杀了过来。

    [哼!见本将军仅两千人便心存轻视么?]

    眼中泛起几分杀机,张望仔细估算着他与廖立之间的距离。

    骤然间,他双目猛地睁大,厉声喝道,“放箭!”

    这便是渔阳铁骑用以制霸草原、唬地冀京守兵人人丧胆的弓骑之术!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廖立轻笑一声,右手一招,顿时,麾下两千骑兵竟朝着右侧迂回绕了一个大圈子,精确地避开了渔阳铁骑射出的箭矢。

    “什么?!”发现己方射出的箭矢竟连廖立军骑兵一根毛都没伤到,那张望顿时傻眼了。

    也不知似乎是瞧见了张望那目瞪口呆的表情,枯羊心下怜悯地摇了摇头。

    [真是不幸呐,那个不知名的北疆将领……你所遇到的,可是一个直觉可怕地令人匪夷所思的怪物啊!而且……非常强!]

    “噗——”

    隔着二十余丈,廖立甩出的长枪正中张望的胸膛,透体而过。(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荆州南阳的牛(二)

    “说真的将军,您真的不在意么?”

    在成央、枯羊等人哑然失笑的目视下,原枯羊军年轻将领徐常小心翼翼地询问坐在篝火旁烤野兔的廖立。

    那是在廖立大军尚未抵达冀州前的某一日黄昏,因为已经超额完成了当天的赶路,因此,廖立也不吝啬放麾下的士卒们烤火歇息,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年轻的将领徐常一坐下来,就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因为枯羊当时只是一介百人将,而作为他曾经的部将,徐常在被编入冀州军后,也只捞到了一个什长的职位。

    “什么?”廖立闻言疑惑地望了一眼徐常。

    只见徐常舔了舔嘴唇,嘿嘿笑了几声,尴尬地说道,“就是将军您的称号啊……如今费国将军、马聃将军、再加上将军您,便是我冀州军三位帅下大将,无人出其右!可是,费国将军号曰‘梁国之虎’,马聃将军号曰‘雁门之狼’,却唯独将军……”

    “怎么了?”拨了拨篝火,廖立似笑非笑地望着徐常。

    望着廖立微笑的表情,徐常心中不知该怎么说,只好用求助的目光望向曾经的老上司枯羊。

    本来嘛,枯羊对于这种谁谁闯出了什么称号之类的事并不怎么感兴趣,不过既然涉及到廖立这位他颇有好感的将军,这倒是激起了他新中的好奇。因此,在注意到徐常求助的目光后,他亦忍不住说道,“荆州南阳的牛……怎么听都感觉不如虎狼霸气威风……”

    话音刚落,附近成央等一批颇有资历的将军哄堂大笑。

    “哈哈,牛……”

    “确实不如老费跟老马霸气啊……我说将军,您这称号。着实将我三军的威风都丧尽了……”

    “回头我去求求大人,看看是不是能让我转到一军或者二军去……这日后万一有什么敌将说出亮出你家将军的名号来,咱要是说个荆州南阳的牛,这还不得把别人给笑死?”

    瞧着那一帮军中将领哄笑揶揄的模样,显然,他们不止一次地打趣着廖立的这个称号。

    不过。廖立的表情却依旧如一,一面转动着串在树枝上的野兔,一面慢条斯理地说道,“荆州南阳的牛……这个称号不好么?我倒是觉得听恰当的,你看,我本来就是出身荆州南阳……”

    “关键在于后面啊!”见廖立丝毫不为所动,枯羊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牛……总觉得那么别扭……”

    “呵呵呵!”廖立摇头笑了笑,淡然说道。“原来如此……你是觉得牛太弱,是么?”

    枯羊连连点头,带着几分敬佩说道,“似将军这般猛将,枯羊觉得应该取一个更霸气的名号!”

    他这话倒不是奉承,毕竟廖立可是连太平军第四代主帅伍衡都甚感忌惮的猛将,曾在广陵城内同时指挥三面作战,以万人兵力阻挡住了数万太平军的进攻。甚至于,还能反过来压制地太平军一方喘不过气来。

    似这等猛将最终却落到一个‘牛’的称号。枯羊实在替廖立感到不值。

    而这时,成央走了过来,插嘴说道,“其实啊,你家廖将军的称号并非是牛,而是倔牛!——最开始。这可是长孙军师这么叫的。”

    “长孙夫人?”枯羊微微一愣,他自然清楚成央口中的长孙军师指的究竟是谁。按照辈分来说,他也得称呼长孙湘雨一声干姐姐。

    “另外还有,初生牛犊不怕虎!”走到廖立身旁,成央拍了拍他肩膀。笑呵呵地说道,“你等都不知道吧?当年咱这位廖将军,那可是谢大人亲自入洛阳劝降的,当时,咱这位廖将军还气急败坏地欲与谢大人拼命,说什么要同归于尽呢!幸亏当时身为洛阳军主将的张栋将军拦着……”

    “还有这事?”枯羊吃惊地望着廖立,他实在无法想象,如今这般稳重的廖立,当年的脾气竟是那般火爆。

    “行了行了,一边呆着去!”在枯羊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纵然是廖立亦感觉老脸无光,挥了挥手赶走了成央,口中没好气说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如今还提起做甚?”

    似乎是注意到了老脸涨红的廖立心中的尴尬,成央与附近那些位将领对视了一眼,得逞般地哄笑一声,旋即自顾自烤肉吃肉去了。

    “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望着成央离去的背影,廖立有些恨恨地咬了咬牙。就如如今跟在谢安身前身后的苟贡一样,随着官职越来越高,廖立可是相当爱惜自己羽翼的,自然不情愿以往的老底被人翻出来,还是当着枯羊、徐常等十分倾慕他的年轻将领的面。

    “别理那家伙,这个牛啊……”舔了舔嘴唇,廖立压低声音说道,“事实上嘛,其实我最初对这个称号也颇有些意见的,凭什么老费与老马都能捞到个霸气威风的名号,结果到我这,就变成一个吃草的牲口了?不过,当时谢大人劝了我……”

    “姐夫?”枯羊脸上露出几分诧异,下意识问道,“姐夫是怎么说的?”

    只见廖立抬头回忆了一番,学着谢安的口吻说道,“牛?挺好的啊,一种相当凶猛的猛兽嘛……”

    “噗——”正在喝水的徐常冷不防听到这句,一口水喷了出来。本来恰巧会喷廖立一脸的,可结果廖立也不知是直觉太强了,整个人稍稍往右一侧,以至于徐常那一口水竟是没沾到他分毫。

    “不对么?”廖立疑惑地望着面色怪异的枯羊以及徐常二人。

    与徐常对视了一眼,枯羊舔了舔嘴唇,艰难说道,“牛……怎么看也不像是一种凶猛的猛兽吧?——廖将军莫非不曾见过牛?”

    “我当然见过!”廖立奇怪地瞧了一眼枯羊。

    然而,枯羊却还以更古怪的眼神,愕然说道,“那就对了啊,牛那种温顺的畜生,怎么能与虎狼相提并论?”

    廖立闻言哈哈一笑。说道,“你所说的,只是一种温顺的牛,据大人所言,这世上还有一种极为好斗好狠的斗牛,恐怕虎狼也不见得一定能制服它!”

    “斗牛?”枯羊歪着脑袋想了想。怀疑般说道,“不会是我姐夫嫌麻烦,胡编乱造的吧?”

    “怎么可能!”廖立一听顿时就急了,深感谢安知遇、提拔恩情的他,可容不得旁人说谢安的不是,若非枯羊是谢安的小舅子,恐怕他早就翻脸了。

    “好好好,咱不提斗牛,就拿普通的牛来说。你有见过那什么所谓的猛虎敢正面冲向牛的么?”

    [这算什么说辞?]

    枯羊心下一愣,哑然无语。

    “没有吧?”见枯羊哑口无言,廖立颇为得意地说道,“啊,就连猛虎也不敢正面冲向牛,那畜生若是敢这么做,下一息就会被锋利的牛角刺穿身体!”说着,他顿了顿。用隐隐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口吻嘿嘿笑道,“谢大人曾说过。若牛不食草而食肉,凶猛绝对在虎狼之上!”

    可能是他说的声音有些响吧,以至于附近的冀州军将领不约而同地将脑袋转了过来,细细品味着廖立那番话。

    “好像……有点道理?”一名冀州兵士卒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话音刚落,就见另外一名士卒低声骂道,“废话!谢大人说的会有假?”

    “唔……”

    “牛……若是长满利齿。再凭借着它那一双尖角……”

    可能是确实闲着没事,附近的冀州军将士竟仔细推敲议论起来。期间,还有一名士卒娓娓道来一件牛被激怒后袭击人的真事,从侧面证明了廖立的观念确实有他一定的道理。

    也难怪,毕竟牛的力气比老虎还要大。并且还有一双尖锐的犄角,借助冲锋开肠破肚绝对不在话下,要不然历史中有一位名将想出了一招火牛阵破解了兵临城下的危机呢?

    眼瞅着那一帮人,枯羊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刚才明明还说牛只是一种温顺的畜生,一提到这话是姐夫所说,牛顿时就变成比虎狼还要凶猛的野兽了?]

    然而在瞅了一眼满脸虔诚的廖立后,枯羊还是明智地闭上了嘴。

    不过不可否认,谢安的话一定程度上得也影响到了他。

    [倘若牛是食肉而非食草的畜生……么?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转念一想后,廖立有些哭笑不得地发现,就连他好似隐隐也被说服了一些。

    “还真是叫人无从反驳啊……姐夫的歪理!”

    枯羊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

    ……

    “真可怕啊,若牛是食肉而非食草的畜生……”

    喃喃自语着,枯羊面色动容地望向远处那手提北疆将领张望首级的廖立。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的工夫,张望那两千渔阳铁骑便被击溃,就连张望本人也被廖立所斩杀,冀州军这份强大的武力,叫枯羊心中暗暗震惊。

    要知道,这才是冀州军第三军团、只是冀州军一个万人偏师其中极少一部分而已……

    [不!并非是冀州军强过渔阳铁骑,而是……]

    枯羊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了不远处的廖立,他很清楚,此番若非有这位绝世猛将在,单凭他枯羊,是绝对无法将张望那支两千人的渔阳铁骑给彻底击溃的,至少绝对不会赢地这般轻松。

    而与此同时,廖立却随手将张望的首级丢给了一名冀州军骑兵,冷声说道,“莫要去理睬溃散的败兵,我等的目标,可是那条大鱼!”

    “喔喔——”近两千冀州军骑兵振臂齐呼,正所谓兵乃将胆、将乃兵魂,跟着廖立这么一位逐渐展露头角的绝世猛将,相信就算是龙潭虎穴,众冀州兵亦怡然不惧。

    “追!”

    “喔喔——”

    丢下了那千余因为失去了主将、打了败仗而茫然失措甚至是四下溃败的渔阳铁骑分队,廖立带领着那几乎没有什么损失的原班人马,迅速向前追赶佑斗的大军。

    “这些人……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在枯羊身侧,徐常一面驾驭着战马一面暗暗咋舌地嘀咕道。

    是的,若是以往的廖立,他铁定会将这些溃败的渔阳铁骑都杀尽才会想到去追赶佑斗。然而那时候,佑斗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而如今,廖立却能舍得放手这份唾手可得的功勋,不可否认,他确实从齐植的那一桩事中改变了许多,逐渐开始着眼于大局的他。已不在死死纠结于支微末节,定要要求自己将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完美,从而延误了战机,反而出现差错。

    而与此同时,北疆五虎之一的佑斗似乎也意识到了殿后部队的情况,心下愈发惊怒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廖立那个在眼里只不过是一介无名副将的家伙,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击溃了他一支两千人的渔阳铁骑分队。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败的?冀州兵并不精通骑射。只不过是借助手弩,而在战马奔腾的时候装填弩矢,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佑斗微微皱了皱眉,心下暗暗想道,看来这支廖立军的杀伤力确实不同寻常,只凭两千渔阳铁骑……

    [是我小瞧了对手么?]

    脑海中忽然跃起的一个念头,让佑斗隐隐有些不快。正如费国、廖立所言,渔阳铁骑因为近年来在草原上的战无不胜。愈发将自己的定位定得颇高,毫不客气地说。方才佑斗分出去两千渔阳铁骑去对付廖立,这已经是相当看得起廖立的做法。他本以为那两千渔阳铁骑能够击溃廖立军,最起码也要将其击退,然而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内,廖立军那支两千人的骑兵队竟然又跟了上来。

    而让佑斗感觉极其不可思议的是,再度追赶上来的廖立军。兵力上几乎没有什么减员。

    这意味是什么?

    佑斗的面色顿时变得极其阴沉。

    在他看来,倘若廖立只是像先前马聃甩开肖火那样甩开了身后的追兵,这还则罢了,可若是……可若是这支骑兵击溃了己方的那两千渔阳铁骑,而且还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

    [不可能!冀州军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强大到凌驾于我渔阳铁骑之上的地步……]

    “武将……么?”好似想通了什么。佑斗喃喃自语道。

    想想也是,佑斗虽说性格火爆一些,但不可否认他在领导骑兵上非常有才华,否则,燕王李茂也不会委他为北疆大军的副帅,在他李茂不在的时候全权接管整支军队。

    这不,细细一想,佑斗便意识到冀州军之所以能战胜他那两千渔阳铁骑分队的最关键原因。

    武将的差距!

    [那个廖立……绝不是寻常之辈!]

    将先前一概的轻视与不屑尽数抛之脑后,佑斗暗暗地告诉自己。

    “全军勒马!”

    佑斗高呼一声,一万八千正在奔驰状态的渔阳铁骑迅速地减缓了速度,随即勒马止步。这期间,前后不过十余息的工夫,可想而知渔阳铁骑那扎实的骑术基本功。

    而与此同时,廖立亦下令全军勒马,隔着大概三百丈的位置,遥遥地注视着前方不知为何停下来的渔阳铁骑。

    通过对比可以看出,廖立所率的冀州军骑兵虽然在方才的战斗中表现得非常出色,但是比较骑术,他们显然还是逊色渔阳铁骑一筹。也难怪,毕竟渔阳铁骑可是将草原部落这个马背上的民族都打溃了的大周至强铁骑。

    若不是东军有炎虎姬这个名号撑场面,否则,在草原上,东军是绝对不如渔阳铁骑具有威慑力的。

    “汰!对面那将可是冀州军的廖立?!”

    策马来到了己方大队人马的后方,佑斗朝着廖立的方向喊了一句。

    枯羊瞧见,皱眉对廖立说道,“将军,那家伙似乎想跟您聊两句。”

    “嘿!”廖立闻言笑了笑,低声吩咐道,“令全军做好撤退准备,我去会会他!”

    “得令!”

    吩咐罢枯羊,廖立这才策马上前几步,大声喊道,“何事?”

    [那就是廖立么?]

    隔地老远,佑斗仔细地打量了几眼廖立,忽而沉声喊道,“本将军与贵军无冤无仇,何故频频骚扰我军?”

    “好笑!”廖立冷笑一声,丝毫不留情面地斥道,“燕王李茂率兵南下,攻打我大周国都,意图谋朝篡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等乃叛贼李茂麾下军队,而本将军乃护京之王师冀州军中将领,狭路相逢,岂可坐视你等从本将军眼皮底下离开?自然是竭尽全力,剪除叛王茂周身羽翼咯!”

    “好胆!”见廖立出言不逊,佑斗心中大怒,咬牙骂道,“好个贼将,气焰何等嚣张!你真以为凭借你区区两千人马,便能剪除我两万渔阳铁骑?”

    “啊,廖某就是这么想的!”嘴角扬起几分冷笑,廖立淡淡说道,“方才不就吃掉了阁下两千精骑么?让本将军算算……啊呀,看这天色,前后这还不到半日嘛,这么说来,只要十个半日,即五日光景,本将军便能将你这两万渔阳铁骑……全数吃掉!”最后四个字,廖立忽然面色一沉,用极其阴冷的语气斩钉截铁地说道。

    “岂有……此理!”纵然佑斗这几年来性子改变了不少,却也被廖立此番话气地肝火大气,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本将军倒是要看看,你区区两千骑兵,如何吃我!”

    说着,他手中长枪一指廖立,咬牙骂道,“先诛廖立,再灭马聃!——即便追到天涯海角,亦要将此二獠千刀万剐!”

    “喔喔——!”近一万八千渔阳铁骑士卒振臂大呼,旋即掉转方向朝着廖立军冲去。

    而此时,廖立却早已下达了撤兵的命令,在一抖马缰叫胯下战马奔跑之余,他转头瞧了一眼显然已被他激怒了的佑斗。

    “追吧……不怕你追,就怕你不追!——走!”

    “喔——”(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荆州南阳的牛(三)

    按理说来,佑斗身为北疆之主燕王李茂身边最器重的将帅,断然也不至于被廖立几句话就撩拨地火冒三丈,想来,这件事与前一阵子马聃率领万骑狠狠地羞辱了北疆大军一番有关。

    虎落平阳被犬欺,恐怕这正是佑斗此刻心情的最真实写照。

    想他堂堂渔阳铁骑,那可是制霸了草原的王者,草原上的那些部落民族号称生长在马背上的民族,天生的战士,哪怕是十几岁的孩子,其马术也要比大周的骑兵精湛。可结果呢?那些曾经被大周视为无法根除的毒瘤的草原人,还不是被他渔阳铁骑驱赶到了数百里之外的贫瘠之地,再难对大周造成任何的威胁。

    这就是他们这一支制霸了草原的铮铮铁骑,竟然在大周内部的征战中频繁地颜面大失,先是被一个叫做马聃的雁门混蛋冲乱了大队人马的本阵,还顺带地损失了唯一的几座井阑,以至于本来可以攻克的冀京,就仿佛煮熟的鸭子一般飞了。

    这还不算,就在他佑斗追击那个混账马聃的期间,途中又遇到了一个叫什么廖立的冀州军混账,一样的嚣张,一样的狂妄,竟说什么要凭借那仅有的两千冀州骑兵将他佑斗一支两万的渔阳铁骑一口吞掉。

    岂有此理!这帮冀州军的杂种们!

    纵使佑斗当年被梁丘舞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后,在这些年里逐渐收敛的性子,此番亦是气地火冒三丈,恨不得当即将廖立挑死在长枪的锋利枪尖上。

    幸亏他不知,冀州军另外一支由费国率领的偏师,在四千兵对两万渔阳铁骑的情况下,依然将他渔阳铁骑的曹达与张齐二位大将杀败。甚至于,连曹达与张齐二人也分别受到了轻重不等的伤势,否则,恐怕佑斗早已气炸。

    [不是说要将我两万渔阳铁骑吃掉么?我让你吃!]

    心中揣着诸般恶意的想法,此时的佑斗哪里还顾得上去追击马聃,在他看来。远方那支两千人不到的冀州军骑兵将领,那才是他非杀不可的!

    渔阳铁骑的杀意,不死不休!

    记得曾经在草原上,有一支人数在二十人左右的渔阳铁骑在草原上巡逻,期间遭遇了一个似乎正打算向北方迁移的草原部落。

    那支草原部落并不大,人口大概在五千人上下,其中老弱妇孺占据了其中的近七成,精壮的男子仅仅一千多人。

    按理来说,在一般情况下。草原上的部落是不敢主动加害渔阳铁骑士卒的,毕竟坐镇北疆渔阳的项王李茂——当时尚未加冠燕王——对待外戎那可是不折不扣的暴君,比之其父李暨年轻气盛时在江南造下的杀孽毫不逊色,论心狠,原在前前东镇侯、北疆之虎梁丘恭之上。

    但是呢,由于这支部落正打算向北方迁移,因此,部落中一些血气方刚的年轻战士对那支人数仅仅只有二十上下的渔阳铁骑巡逻兵起了别样的想法。

    反正我们整个部落都要向北迁移了。渔阳那头叫做李茂的凶狼日后也找不到我们,临走前灭了他一支巡逻骑。也算是为这些年频繁被他打压出一口恶气。

    这个想法一传十,十传百,最终就连部落的首领竟也默许了。于是乎,就当那二十余名渔阳铁骑巡逻骑兵策马站在远方监视着这支正准备北迁的部落时,部落里冲出五百名骑马的勇士,这些草原上的勇士骑着马追逐了那二十名左右的渔阳铁骑近三十里地。将那二十名渔阳铁骑全部杀死。

    期间,只有一名重伤的渔阳铁骑杀出重围,咬着牙撑到了渔阳,将这件事汇报给了李茂。

    得知此事,李茂气地面色通红。二话不说提渔阳铁骑八万,出征塞外。

    不是不知道那个部落的名字、迁移方向以及位置么?

    没关系,霸王李茂有他自己的一套办法。

    那就是沿途打过去,但凡是遇到的草原部落,要么对方合作地告诉那支部落的情报,并且臣服于北疆渔阳,否则,便是渔阳铁骑无情的践踏。

    就这样,威慑草原的霸王李茂率领着北疆五虎以及八万渔阳铁骑,沿途向北,期间臣服了十余人大小不一的部落,灭了数个万人以上的大部落,终于得知了那支胆敢加害他渔阳骑兵的部落。只不过,那支部落早已远在千里之外。

    千里之外……

    得知了这件事的李茂冷笑一声,叫麾下的渔阳铁骑们只带十日的口粮,就这么朝着那支部落的方向追了过去。

    十日后,在距离大周国境近两千多里的地方,李茂终于找到了那支部落,倾八万渔阳铁骑,将整个部落诛灭,但凡是身高在车轮以上的男丁,尽数杀死。

    虽远必诛!

    便是从那个时候起,李茂再次打出了北疆之虎梁丘恭当年喊出的口号,也正是从那日起,渔阳铁骑真正成为了草原上来去自如的王者,再没有任何一支部落胆敢去加害渔阳铁骑的巡逻骑兵,哪怕是能够匹敌月狼部落、苍狼部落这样的几万人的大部落。

    因为那些草原人已经深刻的领悟到,坐镇渔阳的李茂与当年叫他们草原心惊胆战的北疆之虎梁丘恭不同,梁丘恭是虎,他大多数情况下只会守着自己的地盘,即北疆幽燕,只要不去触怒这头猛虎,那么对方也不会闲着没事就出征塞外;而李茂则不是,他是一头狼,他非但守着自己的地盘,更僭视着大周国境以外那些不属于他但是却分外肥沃的土地,若想要继续留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便只有臣服于这位北方的霸主,反之,若是将其激怒,哪怕你遁出千里之外,他照样会率领着可怕的渔阳铁骑倾巢追出来,叫你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

    犯北疆者,虽远必诛!

    这句话前后出自梁丘恭与李茂二人之口的话,在此之后逐渐被所有的北疆士卒记在心中。尤其是作为北疆标志的渔阳铁骑。

    记得前些日子,冀州军副帅之一的马聃心中还极为纳闷,何以他带着佑斗、张齐、曹达在安平国绕了半个月的圈子,那帮人还是死命地追赶着他,一副不杀他誓不罢休的模样。

    事实上,别说马聃带着那些渔阳铁骑在安平国绕了半个月的圈子。哪怕是他逃到江南去,哪怕是绕上几年的圈子,他身后那些渔阳铁骑们,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日日夜夜追杀他,直到马聃授首,或者燕王李茂因为别的变故将他们召回。

    也正是因为渔阳铁骑睚眦必报,因此,在这些年来,草原上的部落们都不敢得罪任何一名渔阳铁骑。而如今,面对着冀州军前后给自己难堪,众渔阳铁骑们岂能咽下心中这口恶气?

    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是,渔阳铁骑们在草原上确实是作威作福惯了,任何一个部落都将他们奉为上宾,绝没有胆敢忤逆他们的意思,于是乎。当他们乍然遇到冀州兵这么一支胆大妄为的军队,他们心里顿时不平衡了。

    就好比眼下的佑斗。他此刻脑中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廖立必须为他自己作为作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而在此之前,无论那廖立逃到何处,渔阳铁骑必定如影随形、如蛆附骨。

    而廖立显然也是感受到了佑斗那股不杀他誓不为人的强烈意志,用略带惊讶的目光扫了一眼身后的追兵,喃喃说道。“这家伙……气势好强啊!”

    凭借着不可思议的直觉,廖立当即便感觉到,那个叫做佑斗的北疆大将绝非善茬,武艺甚至能与他比肩,这让他感觉游戏诧异。

    毕竟廖立号称冀州军第二猛将。武艺在他之上的就只有身为冀州军主帅的费国,而如今,他却从佑斗的身上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原以为北疆就只有燕王李茂,不想其麾下将领中,亦有这般武将……等等,这家伙方才自称是佑斗,莫非就是那个数年前在冀京皇宫金殿之上,败给梁丘主母的狂妄小子佑斗?]

    想到这里,廖立心中更加惊讶,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后方。

    不可否认廖立的的心中十分诧异,毕竟当年的佑斗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武艺不凡但冲动、鲁莽的莽夫,而且为人十分嚣张、狂妄,这样的家伙,竟也能成为一军统帅?

    不过心中虽这么想,但廖立丝毫也不敢小瞧这佑斗,毕竟在他的记忆中,佑斗当年在与梁丘舞的较量中,曾趁梁丘舞还未拔刀时,抢先出手攻击,一度让梁丘舞屈居下风。而梁丘舞这位大主母的武艺,廖立心中更是清楚,哪可是就算他与费国绑在一起,也不见得能战胜的女中豪杰。

    当一个人武艺强大到一定程度时,甚至能够以一人之力扭转整个战局!

    这个道理,廖立在见识过梁丘皓与阵雷后,心中早已是大彻大悟。

    说到这里顺便提及一句,若是说费国心中敬佩的武人是梁丘皓的话,那么撇开曾经的敌对关系不谈,廖立则希望自己能成为像阵雷那样的大豪杰,统则为帅、战则为将,无论是从统帅还是武艺,彻底打垮对方。

    “将军!”

    见廖立频频地转头观瞧身后的渔阳铁骑,枯羊倒是会错了意,凑近过来,朝廖立比划了几个手势。

    他这是在询问,是否要将身后这队渔阳铁骑,引入成央的埋伏圈。

    [还不是时候!]

    心中想了一想,廖立摇了摇头,抬起右手,用食指画了几个圈。

    枯羊当即会意,明白廖立这是要先带着渔阳铁骑绕几个大圈子,待其精疲力尽时,这才将其引入埋伏点。到那时,在埋伏地守株待兔的成央分队,便可以以逸待劳地伏击这支渔阳铁骑,纵然不能使其全军覆没,至少也能令其元气大伤。

    于是乎,在双方并无照面接触的情况下,廖立军接替了马聃军之前的活,勾引着那如今只剩下一万七千余骑的渔阳铁骑朝着东北,朝着佑斗的来路撤退。

    或许几日之后,马聃会感觉莫名其妙:之前明明身后跟着四万渔阳铁骑,卯足了劲恨不得捏死他。怎么突然间全然没了踪影?

    马聃多半会以为这支渔阳铁骑是见追赶不上他而中途放弃,直到后来三支冀州军在安平国内会师,他这才醒悟,是另外两支友军替他解了围,不过这已是后话了。

    连接两日,廖立军与佑斗军就这么在安平国境内绕着圈子。

    不可否认。如果说马聃军骑兵的骑术只比佑斗军逊色一线的话,那么廖立麾下的骑兵士卒,论骑术就要比渔阳铁骑逊色多了,以至于在这短短两日内,竟有五六次险些被佑斗追上,幸亏冀州军长久以来都在安平国境内演习训练,熟悉安平国境内的山势地形,否则,廖立军恐怕多半会被佑斗所率的渔阳铁骑迎头赶上。

    啊。佑斗以及他麾下的渔阳铁骑,吃亏就吃亏在不熟悉安平国境内的地形,以至于每每当有机会追到廖立军时,却见对方角度一拐,便拐入了某些偏僻的山涧小道,或者直接遁入林中,这使得佑斗这两日里肝火大旺。

    不过最为关键的,还在于领兵的将领。要知道廖立可不比马聃,或许论兵法、论骑术廖立不及马聃。可若是论武艺,十个马聃绑在一块,也不见得是廖立的对手。

    这不,每每到麾下士卒逃脱不及的情况下,廖立便会选择一处狭隘难行的地方,然后叫麾下士卒先行一步。自己则带着小股的士卒们留下断后。

    也正因为这样,佑斗这两日来没少与廖立交手,起初是因为佑斗想要亲手杀了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至于后来,在与廖立交过手之后。佑斗这才意识到,除了他以外,他这一万七千渔阳铁骑中,再无一人是这个廖立对手。

    “你这家伙……真的只是副将么?”

    在交手的时候,佑斗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毕竟在他看来,廖立的武艺比起他毫不逊色,这样的猛将在冀州军中只是副将?是冀州军太过于人才济济,还是说身为统帅的谢安双目太过于浑浊?

    “锵——”

    用手中的长枪架住了佑斗的长枪,廖立锐利的双目中闪过一丝迷惑,旋即不知怎么得好似明白了什么,朗笑说道,“啊,廖某在冀州军中,不过只是一介副将罢了,倘若此番你遇到的是费国将军,恐怕你首级早已不知在何处了!”

    说实话,虽然平日里关系不错,可若是要这般借自己来抬高费国这个日后与他竞争大将军职位的劲敌,提高费国的名望,平心而论廖立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能用这番话叫对方心神大震,好叫他斩杀了这位北疆大将,廖立还是颇为乐意的。

    果不其然,在听到了廖立故意贬低自己、抬高费国的话后,佑斗显然是吃了一惊,不善于掩藏心事的他,脸上顿时露出了惊骇之色,让廖立心下暗暗好笑。

    [什……什么?这个廖立武艺与我并肩,堪称不分上下,可他却说,那费国十倍武艺于他?那不是连殿下都……]

    佑斗哪里知道廖立这是故意在用话让他分心,听闻此言后心神大震,下意识地,他手中长枪出现了一个破绽。

    顿时,廖立虎目一亮,一杆长枪如灵蛇吐信,霎时间戳向佑斗面门,遗憾的是,佑斗终归是武艺除燕王李茂之外的北疆第一人,发觉危险,整个人向后一倾,避开了廖立这一枪。

    “嘁!”见自己错失了良机,廖立心中暗暗道了一声可惜,倒也不敢再过多停留,护着与他一起断后的骑兵士卒从,从一条山涧小道徐徐撤退。

    倒不是说他怕了佑斗,他只是不想与佑斗过多的纠缠罢了。事实上,这几日他们虽交手了数回,但每回也只有寥寥一两回合的时间而已,因为若是留得时间过长,廖立自己就会陷入那一万七千余渔阳铁骑的包围中无法脱身,就连与他一道断后的士卒也要因此受到牵连。

    啊,廖立之所以断后,只不过是为了阻挡佑斗罢了,虽说佑斗军中除佑斗本人以外无人是他对手,可反过来说难道不也一样么?除了他廖立以外,还有何人是佑斗这位北疆猛将的对手?

    [又玩这套?]

    眼瞅着廖立带着断后的人从山涧小道逃走,佑斗气恼之余,心中颇有些无可奈何。

    说实话,他真有心不想再追赶追赶廖立了,因为这个廖立与马聃不同,个人武艺相当扎实,就算追上去,也不见得能够将其斩杀。虽然说他身旁有一万七千余渔阳铁骑相助,可倒是瞧瞧这廖立这几日都挑了些什么地儿,尽是些无法让他一万七千渔阳铁骑能够尽情显露实力的险峻道路。

    可话说回来,若是不追吧,保管廖立这厮又会自己送上门前,像之前那样死死咬住他大军的尾巴不放,徐徐吞掉他渔阳铁骑士卒的性命。

    [这厮,简直就是像牛皮糖一样难缠!]

    心中大骂了几句,佑斗硬着头皮追了上去。反正就算他有心要罢兵,那廖立多半也不会放他走,与其被这厮撵着追赶,还不如去追赶这厮,只要运气好,不是没可能吃掉这支冀州军的分队。

    然而就在佑斗率领着那一万七千渔阳铁骑正准备穿过这条山涧小道时,突然山涧小道临山一侧的林中射来无数箭矢。

    “嗖嗖嗖——”

    数以万计的箭矢如蜂如蝗般射向那些毫无防备之心的渔阳铁骑。

    也难怪,毕竟这些日子,廖立带着渔阳铁骑横穿了许许多多堪称险峻的地形,就算佑斗与他麾下渔阳铁骑一开始有戒心,可随着次数多了,他们倒也不在意了,满脑子都想着如何杀掉廖立,却忽略了前方是否会有伏兵。

    “杀——”

    在佑斗面露惊愕表情之余,苦守在此地数日的廖立军副将成央,率领着不计其数的冀州军士卒朝着渔阳铁骑的侧翼杀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廖立,亦提着长枪去而复返,一双虎目杀意浓郁。(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醒悟的北疆

    正如张齐、曹达、佑斗等北疆五虎丝毫没有想过他们有朝一日竟被败北,燕王李茂也未曾想到过,他麾下雄武的渔阳铁骑,某一日竟被败在冀州兵这支他以往素来看不起的军队手中。

    按理来说,以燕王李茂喜爱军旅、喜爱武人的性格,说实话并不会对冀州军这支也堪称是大周国内劲旅的军队心生轻视与轻蔑,其原因就在于,冀州军最早,那是依附于前太子李炜的军队,满编制为十万人的冀州军中,有大概六七万人投靠了前太子李炜,而前太子李炜那又是何人?那可是与他李茂争夺大周皇帝之位的劲敌!

    恨屋及乌之余,燕王李茂将对前太子李茂的憎恨,迁怒到了冀州军身上,毕竟李茂与李炜、李承兄弟二人的恩恩怨怨,早他们兄弟几人尚在冀京时便已结下,尽管如今李炜、李承二人早已过世,但李茂依然对冀州军没有丝毫的好感,哪怕当年他与梁丘舞一同率军北伐驱除大周北方的外戎时,冀州军也曾鼎力相助。

    “报!——张齐将军求见!”

    就当燕王李茂在军营帅帐内思索着如何一鼓作气地拿下冀京时,帐外忽然传来了一声通报。

    “张齐呐……进来吧!”眼瞅着摆在帅帐中央的沙盘,李茂漫不经心地说道。

    当即,帐幕一撩,张齐走了进来,瞧见正站在沙盘旁模拟战事的李茂,咬了咬牙。忽然撩袍跪倒在地。

    因为身上穿着甲胄,因此,张齐跪倒的同时,不免发出一阵咣啷声,而正是这一阵异样的动静,惊醒了正在沉思中的燕王李茂。

    “唔?张齐,你这是做什么?”回过头诧异地望了一眼张齐,燕王李茂皱眉说道。话刚说完,他这才注意到张齐那浑身的鲜血。

    “叫马聃那厮跑了?”李茂狐疑地问道,毕竟他从未想过他渔阳铁骑有朝一日竟被败给另外一支骑兵。一支无论是在装备还是训练上都远远不及他渔阳铁骑的军队。

    听闻李茂询问。张齐沉默了一下,忽而脑门磕地,低声说道,“末将有罪!非但跑了马聃。更导致麾下将士死伤惨重……”

    “唔?”李茂闻言心中不免诧异起来。将手中那几颗用以借代军队的木质棋子放到沙盘中。疑惑问道,“死伤几何?”

    咬了咬牙,张齐硬着头皮回答道。“战死……五千骑!”

    “什么?”燕王李茂闻言一双虎目猛地睁大,难以置信地望着张齐。

    要知道,五千渔阳铁骑,这若是在草原上,足以扫荡一支万人的大部落。

    “那马聃……当真这般厉害?!”燕王李茂一脸震惊地问道。

    可能是注意到了李茂口中语气的改变,张齐只感觉脑门冷汗直冒,硬着头皮解释道,“非是马聃,而是费国……我军在追击马聃的途中,遭遇到了冀州军另外一支……”说着,他便将追赶马聃途中如何佑斗、曹达二人商议,如何分兵两路,如何遭遇到费国所率的四千步兵与四千骑兵,以及最终如何又败给费国,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茂,只听得李茂面色阴沉,虎目微转,露出一副难以琢磨的神色。

    “费国……么?”负背着双手,李茂在帐内来回踱了几步,皱着眉头喃喃说道,“曹达果真一招便败于那费国之手么?”

    “回禀殿下,据曹达的亲兵所言,当时他专注于如何击溃费国所率领的那四千冀州骑兵,一时间不曾注意到费国单枪匹马地来杀他,因此戳手不及,不过据曹达本人所言,即使他心有防备,也不会是那费国的五招之敌!”出于自尊心,张齐并没有透露他丝毫不是费国对手的这个事实,要不然,费国的实力如何,他又岂会不清楚?

    “能五招击败曹达,那费国相当了不得了,不过……”话风一转,燕王李茂震怒地瞪着张齐,沉声斥道,“两万渔阳铁骑尚不能对付八千冀州兵,且在对方的突袭中败下阵来,张齐,你要本王如何说你才好!”

    张齐闻言浑身一震,脑门死死贴着脚下地面,全身上下冷汗淋漓。无他,只因为燕王李茂说此番话时气势太过于迫人,隐隐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哼!”眼瞅着战战兢兢的张齐,燕王李茂重哼一声,斥道,“念在你跟随本王日子已久,多年以来劳苦功高,此事本王暂且按下……下去吧,好好反省一番!”

    “多谢殿下……”心下暗暗吐了口气,张齐面带愧色地退出了帐外。

    瞥了一眼张齐离去的背影,燕王李茂双眉紧紧皱起,或许他直到眼下还不敢相信吧,两万渔阳铁骑,竟会败在八千冀州军手中,并且损失了整整五千骑。

    [那个费国相当了不得啊……]

    李茂心中暗暗想道。

    根据张齐的口述,他李茂大概也了解了那一仗的前后经过,得知那费国是使用了一些小伎俩这才击败了张齐与曹达,因此,他倒也不是很在意。

    毕竟,张齐与曹达二人所损失的五千渔阳铁骑中,有近乎四千是死在最初冀州军的那个枪兵兵阵中,而且还不是死在冀州军士卒手中,而是死在战马摔倒后自相践踏而死,换而言之,张齐与曹达真正损失的,仅仅只有一千来骑罢了。

    而反观费**,那一回却是损失了两千余步兵以及数百骑兵,换算下来,北疆一方倒也不算败得太惨。只能说,张齐与曹达小觑了费国以及其麾下冀州军步兵们的意志。

    想到这里,李茂的心顿时平复下来,可几息之后,当他转念一想,却又气得面色涨红。

    开什么玩笑。区区冀州兵步兵,岂能与我渔阳铁骑相提并论?!

    因为心中气愤得不到发泄,李茂这一宿都没有睡着。

    原本指望着佑斗能带给他什么好消息,可结果次日,李茂便见到了战败回营的佑斗。

    “你……佑斗,你……”

    瞧着佑斗浑身上下的甲胄一片殷红,李茂难掩心中惊骇,急声问道,“连你都败了?”

    在燕王李茂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佑斗默默地低下高傲的脑袋。硬着头皮说道。“廖立那厮甚是狡猾,而且武艺也颇为高明,以至于,末将……不慎中他诡计。遭遇埋伏……”

    “说来听听!”李茂皱眉问道。

    于是乎。佑斗便将自己经历的一切通通告诉了燕王李茂。只听得李茂一脸的震怒与愤懑。

    要知道,自从当年被梁丘舞狠狠教训了一番后,佑斗一改最初的狂妄与嚣张。身为外族人的他,却苦学大周的兵法,如今也算是颇有建树,再加上他过人的武艺,李茂这才将其提拔为三军副帅,作为他燕王李茂的副将。很难想象,这样一位猛将竟会败于一支两千人的冀州军骑兵手中。

    “并非两千人,大概有七八千……”也不知是否是猜到了李茂心中所想,佑斗硬着头皮替自己辩解道。

    “行了!”李茂一声大喝打断了佑斗的话,旋即深吸一口气,对帐门外的亲卫喊道,“叫张齐、曹达、乐续、肖火四人来!”

    “是,王爷!”帐外的士卒当即应命。

    不多时,张齐、乐续、肖火以及浑身上下裹着绷带的曹达便一众来到了帅帐,当他们瞧见跪在地上的佑斗时,他们脸上明显是愣了愣。

    尤其是张齐与曹达二人,一脸难以置信地互相望了一眼,心说不会吧,莫非连佑斗都吃亏了?

    见众将皆来到帐内,颇有些气急败坏的燕王李茂似乎这才注意到依然跪在地上的佑斗,挥挥手说道,“行了,佑斗,你先起来!”

    “谢殿下!”抱了抱拳,佑斗这才起身,回到自己的队列,即燕王李茂左手侧首位。

    此后在长达数十息的时间内,整个帅帐一片死寂,李茂自然是扫视着这些帐下的猛将们,反观佑斗、张齐等人,则是眼瞅着脚下的地面,丝毫也不敢抬头。

    终于,燕王李茂的一声重哼打破了帐内的寂静。

    “你们看看,看看你们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一个小小的冀京都攻打不下!”

    “……”乐续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

    “七八万人的阵型,却被马聃率领区区万人骑兵冲得七零八落不说,还被耍得团团转……”

    “……”年轻将领肖火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不敢偷眼观瞧李茂的面色。毕竟李茂口中那个被马聃耍得团团转的蠢蛋,无疑就是他。

    “两万渔阳铁骑,竟被四千步兵、四千骑兵共计八千冀州军所击败!”

    “……”张齐与曹达不约而同地低下了脑袋。

    “同样是两万渔阳铁骑,却被两千冀州冀州耍得团团转,最终还一头撞入了对方的埋伏地……”

    “……”佑斗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要本王说你们什么才好?!”猛地一拍面前的桌案,将整张案几拍得粉粉碎,燕王李茂一双虎目凌厉的扫视着帐下这五位陪伴他征战草原的猛将,心中又怒又气。

    怒的是,这些深受他器重的大将们,竟然接二连三地吃了败仗,冀京攻不下,冀州兵打不过,这叫他燕王李茂如何成就霸业?!

    而气的是,佑斗、张齐等人不是没有本事,想这几人在草原上时,那是何等的可靠,在当初最艰难的时候,他李茂还有曹达、张齐以及后来背叛的伍衡,几个人从一支仅仅只有几百人的骑兵队做起,一步一步这才走到如今,堪称是同甘共苦的部将,若非如此,此番遭遇这等败仗,依着李茂的性子早将吃了败仗的将领推出去砍了。

    在长达半柱香的工夫内,燕王李茂在帐内破口大骂,倒不是他对部将们有何偏见,只是他希望能借这份怒骂,骂醒这帮这些日子不知在做什么的将领。

    从始至终。佑斗、张齐、曹达、乐续四人低头沉默不语,默默地承受着来自自家主公的怒火,唯有肖火时不时地偷偷观望李茂的神色,抓耳挠腮地暗自希望自家主公早些消气。

    而就在这时,帐口处传来一声轻笑。

    “茂王爷,在下以为,茂王爷还未说到点子上!即便是似这般怒骂,恐怕诸位将军也不会醒悟他们究竟败在何处……”

    “什么?”燕王李茂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想看看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敢在他呵斥部将的时候插嘴。结果一抬头,他却瞧见了楚由。这位被称之为布衣剑神的安邑豪侠。正环抱着宝剑站在帐口附近,似笑非笑地望着那几名战败之将。

    “楚由,你这话什么意思?”佑斗阴沉着脸瞪了一眼楚由,要知道。他的武艺与这位剑神不相上下。因此。佑斗丝毫不怕这个家伙对他发难。

    见佑斗等人面露怒色,楚由愣了愣,旋即连连摆手说道。“诸位将军切勿恼怒,在下只是就事论事,万万没有诋毁诸位将军的意思!——诸位将军效忠茂王爷,欲助王爷成就千秋霸业,在下亦投茂王爷,你我互为同僚,在下又岂会出言奚落?”

    楚由这么一解释,佑斗等人的面色顿时好看了许多,连带着燕王李茂的面色亦转好了些许,抬手说道,“楚由,你有什么建议,说来听听。”

    只见布衣剑神楚由朝着燕王李茂欠身行了一礼,恭敬说道,“殿下,恕在下方才在旁窃听。在下以为,诸位将军此次连番遭遇败仗,并非诸位将军本领不济,或者说渔阳铁骑实力太差,应该说,是渔阳铁骑实力太强了……”

    “你这家伙瞎说什么?当我等听不出其中的讽刺么?”年轻气盛的肖火忍不住骂道。

    “闭嘴!”狠狠瞪了一眼肖火,李茂皱眉望向楚由,不解说道,“楚由,此话怎讲?”

    楚由闻言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正色说道,“所谓猛虎搏兔亦用全力,勇猛如老虎,在狩猎时,每每亦用尽全力,不叫猎物有丝毫逃脱或者反抗的可能。然而这些日子,在下瞧我北疆大军这头猛虎,却似乎不是这般……首先,当那马聃率一万冀州骑兵在旁挑衅时,何以只有肖火小将军率着万骑追赶呢?当时其余三万渔阳铁骑也只是在旁候命,不是么?”

    “这个……”摸了摸下巴,李茂以及帐内众将无言以对。

    摇了摇头,楚由正色说道,“倘若当时是四万渔阳铁骑一起出动,即使那马聃乃北地雁门的名将,也难在四万渔阳铁骑的追击下有何作为,更别说毁了我军数架井阑……”

    “猛虎搏兔亦用全力……么?”李茂脸上露出了恍惚的神色,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过往的事。

    “其二,据张齐将军所言,当时张齐将军与曹达将军瞧见费国那八千兵,便当即下令进攻……在下并不擅长统军,但却忍不住要问一句,骑兵作战,不是讲究追歼的么?用不厌其烦的骚扰叫敌军心烦意乱,退不得退,进不得近,士气大跌,这才率全军突击么?何以张齐与曹达两位连最基本的骚扰也不做,就这么直接杀了过去呢?——无他,两位将军并未竭尽全力!”

    “……”张齐与曹达对视一眼,面色为之动容。他们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得楚由稍加点拨,便顿时明白过来。

    “其三,佑斗将军,在下不解,何以将军见那廖立仅仅只有两千骑,便下意识派出两千渔阳铁骑断后呢?在下虽不通军事,但也明白,倘若将军当时留下万人断后,那廖立又岂敢放肆?”

    “这个……”佑斗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总得来说,在下以为,诸位将军虽连番吃了败仗,皆因为诸位将军未用全力……包括茂王爷,诸位都轻敌了!——骄兵,必败!”

    抱了抱拳,楚由正色说道。

    帐内众人闻言浑身一震,燕王李茂更是神采奕奕地瞧着楚由,惊声说道,“高论!——楚由,非你一番话,本王险些误了大事!”

    见李茂出言称赞,楚由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殿下谬赞了……说什么高论,在下只是说了几句人人皆懂的话而已,只不过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殿下与诸位将军皆是制霸了草原的大豪杰,百战百胜,因此不知觉地以为天下英雄不过如此,这份心态可要不得……”

    “唔!”燕王李茂面色阴晴不定地点了点头。其实这一点他早前也已有所察觉,毕竟若是他当初太高估了自己,有何以会攻不下冀京,使得他北疆大军被阻挡在冀京不得寸进?

    见此,楚由又说道,“梁丘舞将军确实乃天下少有的女中豪杰不假,比之男儿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殿下若是因为设法困住了梁丘将军而心存轻视,认为可不费吹灰之力地成就霸业,这未免有些太小觑天下豪杰了!——殿下明鉴!”

    “唔……”李茂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听得帐外传来急报。

    “报!——冀京城南六十里,发现大队人马踪迹,疑似冀州军主力师!”

    “谢安么?来得好快啊!”小小吃了一惊,李茂眯了眯双目,舔舔嘴唇喃喃说道,“也好,便用那谢安的冀州军主力师,来洗刷我渔阳铁骑这些日子所受的屈辱!——传令下去,军中各营好生歇息,待冀州军全军抵达时,再行厮杀!本王要当着冀京城上守军的面,将谢安这支朝廷寄托希望的援兵,彻底击溃!”

    大周景治五年七月二十六日,南征的冀州军主力师,终于在谢安的率领下,得胜凯旋,返回了冀京。

    截止该日,偏师的费国、马聃、廖立,以及主力师的谢安,冀州军共计八万兵马,全员抵达京师。

    这场围绕着京师、围绕着大周天子宝座的内乱,这才算真正拉开帷幕。(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理所当然的豪言

    大周景治五年七月二十六日,这对于被北疆大军兵临城下包围攻打了足足数月的大周王都冀京而言,绝对是一个堪比重大喜庆节日般的日子。

    因为在这一日,冀州军这支保卫大周京畿之地的京畿之师,终于在时隔两年后,得胜凯旋,返回了京师。

    当然了,此时返回京师的冀州军,早已不再是两年前由八贤王李贤带离冀京,前往荆州南阳之地威慑三王势力的冀州军了,在这长达两年的光景里,冀州军在保家卫国、奋勇杀敌同时,又吸收了大梁军、各地方官府的城卫兵、白水军降卒、太平军降卒等中的精锐士卒,曾经那些冀州军士卒的老面孔,在那一场又一场残酷而艰辛的战事中数以万计地消亡,取而代之的是从各势力中吸收的新鲜血液,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恐怕就要数枯羊的牛渚军与罗庆的原魏虎军,以及八贤王李贤从江南招募的绿林豪杰。

    这些人,被冀州军的主帅谢安善加运用,调派到了费**、马聃军、廖立军三支偏师以及其本人亲自统帅的主力师当中。毫不客气地说,尽管冀州军连年征战,尽管期间阵亡了无数热血男儿,但是这一支精锐军队的实力,却是丝毫不逊色两年前,更甚至,隐隐有种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势头。

    这一点,仅看整支冀州军中那济济的人才,便不难窥见一二。甚至于,即便冀州军一分为四,军中各部的将领依旧不缺,不可否认,冀州军已具备了成为一支至少四十年内绝不会衰败的强军的潜力。

    当然了,前提是冀州军能够挨过北疆军以及渔阳铁骑这一道难关。别看之前费国、马聃、廖立三人各自率领着麾下偏师打了不错的成绩。但这并未能挫伤北疆大军的实力。毕竟至少燕王李茂还未亲自出面,那么,北疆便有其底蕴在。

    将那些被称之为马背上民族的草原部落彻底摧毁的可怕底蕴!

    “喔喔——!!”

    “喔喔——!!”

    “喔喔——!!”

    冀京城头上,响起了守城兵将们欢天喜地的呼喊,这两万余士卒忘乎所以地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发出一声盖过一声的、发自肺腑的呐喊。

    就算是南军陷阵营这支被人戏称为死气沉沉的军队的将士们,此番亦是忘情地高呼出声,借此来抒发这数月来守城的艰难。

    “终于来了么……”

    南军三大将之首林震,这位年过三十而立之龄的豪爽汉子,死死握着手中的长枪激动地热泪盈眶。

    这位地位好比是东军的严开的猛将。在这场围绕着京师的防卫战中,被一支流矢射中右眼,以至于永远地失去了一双眼睛中的其中之一。

    可即便如此,当时的林震依旧是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地指挥着麾下南军士卒抵挡北疆大军的攻城。仿佛他的右眼上,根本就不曾插着那一支依然还在滴血的箭矢。

    似这等猛将。也难怪会受到吕公与谢安的信任与支撑。以原本只是吕家家臣的身份,督率整支南军。

    像这样一位稳重而坚毅的猛将,竟也会因为援军的到来而激动地热泪盈眶么?

    会的,他当然会。要知道在过去那数个月里,冀京之所以能够在北疆大军的猛烈攻势中死守到底,全赖他南军士卒浴血奋战。死死堵在城墙上,不放任何一名企图攻上城楼的北疆士卒攻上来,已数不清有多少位英勇的南军儿郎,就算是死。亦死死地钉在城头上,用那重达数百斤的厚实铠甲,用那体温逐渐变得冰凉的身躯,哪怕是在死后,亦不忘为这冀京再添一道钢铁壁垒。

    “啊,终于来了……”

    微吐一口气,南军将领卫云亦附和着说道。这位曾经与罗超一样被称为俊美郎的年轻将领,这会儿仿佛凭空老了十岁似的,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不负我南军……死伤过半呐!”同为南军将领的乐俊牵了牵嘴角,勉强露出几分笑容,但这份笑容,怎么看都只能算是苦笑。

    继五年前汉函谷关一役后,南军再次遭到了仿佛腰斩般的噩梦,但是这一回,林震相信,那些牺牲的南军儿郎们,是心怀着满腔热血与希望,慷慨赴死。

    南军,四镇中唯一装备了大盾与精铁铠甲的军队,他们终于成为了友军迎击来敌的盾牌,用自己的血肉身躯替友军抵挡了一波又一波的伤害,而不是像五年前那样,在友军尽数崩溃的情况下,无奈而又无助地,被潮水般涌来的叛军彻底吞没。

    他们这回可以自豪地说,我军的牺牲,奠定了整场战役的胜势!

    苦涩的表情自然是免不了的,但是,却没有任何一名南军士卒露出仿佛后悔般的神色,因为,他们是大周的盾,为友军吸收尽可能多的伤害,这正是这支军队最初创立时的根本。

    而相比南军的三位将军,北池侯文钦这位北军背嵬的上将军,他的表情显然要镇定地多。

    扫了一眼那面“谢”字帅旗,文钦的嘴角泛起几分莫名的笑容,回头恭顺地对天子李寿禀道,“陛下,援军到了!”

    “啊,朕……瞧见了!”

    深吸一口气,大周天子李寿迈步走向城墙边沿,手扶着墙垛,遥遥望着远方的冀州军主力师。

    [一年零五个月……么?]

    李寿心下估算着谢安离京的日子。

    在他的记忆中,谢安从景治四年的三月离京,奉皇命南下江南,暗访太平军,直到今日,景治五年七月二十六日,这才凯旋而回,历时近一年零五个月。

    而在这一年零五个月里,谢安先是与八贤王一道合谋逼出了太平军这颗深埋在大周根基阴影下的毒瘤,随后在湖口、江夏、夏口连续三场战役大战太平军,紧接着火速赶到江陵,成功替八贤王李贤解围。之后,谢安又在李贤的配合下灭了楚王李彦。并将刘晴一支太平军彻底铲除,甚至于还迫降了天上姬刘晴。

    在此之后,谢安又在襄阳逼死了秦王李慎,再率得胜之军迅速回援江东,一路上大破太平军各地方势力,最终将太平军第四代主帅伍衡逼死在广陵城中。

    毫不夸张地说,谢安在这一年多以来几乎没有什么停歇的空闲,而他做创下的功勋,亦足以封王拜侯。

    [你……你竟然当街行凶?拿馒头砸本王?]

    [砸你?老子还揍你呢!]

    [你敢!你……你真打啊?可恶!]

    [你还手?]

    [你这无礼小厮,难道还指望本王平白无故被你打?你还来?]

    李寿的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了弘武二十二年腊月。那大年之前的最后一夜,两个年仅相仿却无甚亲人的家伙,在别家别户全家齐聚庆贺新春的大年之夜,像两个没教养的泼皮无赖般扭打在雪地里,阴招烂招齐出。

    “呼……”长长吐了口气。李寿嘴角扬起几分笑容,颇有些骄傲地环首望向那依旧还在他掌控之中的冀京王都。

    [总算……总算是此番争了口气。不至于叫那家伙笑话……]

    想到这里。李寿猛地举起了右手。

    刹那间,城楼上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寿那缓缓捏成拳头的右手。

    “祭我在此战中无数英勇为国捐躯的大周儿郎们,我等……终究守住了这座都城,不至于叫无数英勇同泽的鲜血白流!我等……等到了援军!——我冀京安平国的京畿之师,回来了!”

    在长达数息的死寂过后。城楼上爆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欢呼。

    “喔喔——!”

    冀京城头守兵那异常的士气,非但惊住了城外的北疆大军,就连冀州军的将士们亦有些傻眼。

    尤其是谢安,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眨巴着眼睛死死盯着冀京城楼上那一位似君似友,既熟悉又感觉有些陌生的身影。

    “这……厉害啊!”舔了舔嘴唇,谢安一脸震惊地喃喃说道,“李寿那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几句话就叫守城的兵将士气提升到这种地步……”

    旁边,冀州军主力师副帅唐皓听闻谢安直呼大周天子李寿的名讳,心下又是恍然又是震惊,心说咱这位谢大人不愧是传言中与陛下最为交心的莫逆权臣,直呼当今天子名讳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不过心中虽这么想,唐皓还是当即岔开了话题,毕竟,谢安这番看似目无君父的言论,若是被朝中的御史大夫抓到把柄,那可不太妙。

    “难以置信……被围了数个月,还以为就连南军以及北军都已被北疆军击溃,最起码在士气上已受到重创,可眼下……”咂了咂嘴,唐皓不由地啧啧称奇。

    遗憾的是,唐皓说这番话的用意最终也并未能如愿。因为就在谢安目瞪口呆地说出了那番话后,八贤王李贤便用极其无语的眼神瞥了一眼他,漫不经心地说道,“谢大人当着本相的面口无遮拦,莫非是觉得御史台的茶比较醇浓,欲往之过几日么?”

    谢安惊诧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他这才想起,身边这位八贤王李贤,那可是掌控着御史台的男人,位至大周朝廷左丞相。

    记得过去,谢安就没少因为作风、礼数的问题,被招到御史台吃茶,受这位八贤王殿下循循教诲。

    “咱俩关系都这么铁了,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再叫我到御史台吃茶吧?这三番五次的,怪不合适的……”谢安挤眉弄眼地瞅着李贤。

    李贤颇为无奈地瞅着谢安,说实话,李寿这位小九弟在时隔两年后竟蜕变地如此具有威严与气势,李贤心下暗暗震惊之余亦十分欢喜。将心比心,他当然也能理解谢安的心情。

    但问题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似李寿与谢安那种君不君、臣不臣的挚友关系,说实话李贤心中是有些抵触的。在他看来,既然他已经选择了辅佐李寿。那么,李寿就必须成为一位有道明君,泽披天下,而谢安这种哪怕只是无心的言论,亦会挫伤李寿身为天子的威严,这是李贤所不能姑息的,哪怕他与谢安当了足足两年的好搭档,共同铲平了南方两支反叛势力。

    而就在这时,忽见二人身后的马车徐徐驶上前来,窗帘撩起。探出一位美妇的俏容,继而,这位美妇用她那琉璃般的美眸斜瞅着李贤,戏谑笑道,“哟!这不是三番两次被妾身的夫君所救的八贤王大人嘛……”

    李贤一听。他那本来就显得瘦弱的身板仿佛顿时就矮了一截,满脸尴尬。讪笑着望向车窗内那位美妇。

    众所周知。忧国、忧民、忧社稷、忧天下的八贤王李贤,被称之为极具古之君子遗风的他,从未因为小义而向人低头。倘若说这天底下还有一位让他无法淡然处之的话,那便只有她了。

    前丞相胤公的孙女,长孙家的孙长女,谢安府上的二夫人。鸩姬长孙湘雨。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在这位从小便饱受其欺凌、戏弄的枭姬面前,纵然是从未畏惧过任何一方势力的八贤王李贤,却也只有点头赔笑的份。

    说实话。难得看到八贤王李贤这般作态,谢安心下暗暗好笑,不过看在这位殿下日后会是他谢安府上长子的授业老师的份上,谢安总算是替他说了几句好话。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就算谢安不说话,长孙湘雨亦不会过分地为难李贤,毕竟他二人是自幼的发小,撇开李贤对她的爱恋不谈,他们的友情亦远在谢安与李寿之上。

    说白了,长孙湘雨只不过是在帮自家夫君的同时调侃调侃李贤罢了,谁叫梁丘舞此刻不在场呢,长孙湘雨还不得抓紧时间巩固她在夫君谢安心目中的地位?

    虽然希望不大,不过,这位有足够能力令天下动荡的女中枭姬,可还未彻底放弃谢家长妇的位置呢!

    就在谢安、李贤、长孙湘雨各持不一神色,无视远方严正以待的北疆大军谈笑说话时,在谢安左侧的那位可忍不住了,重哼一声冷笑说道,“当着数万北疆大军的面谈笑风生,三位好是闲情逸致!可否打断一下三位的闲情逸致,留待破敌之后?”

    毋庸置疑,胆敢如此对长孙湘雨说话的,也只有坚定地站在梁丘舞那边的她了,冀州军另外一位女军师,天上姬刘晴。

    “……”长孙湘雨一双秀目咕噜转向刘晴,牵了牵嘴角笑眯眯说道,“右军师有何赐教呀?”

    “哼!”刘晴冷笑一声,冷冷说道,“无他,不过是见左军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希望左军师能分我些那不知所谓的自信!”

    “不知所谓的自信……么?”长孙湘雨一双美目中泛起浓烈的冷色,哼哼笑了几声,忽然张嘴做了几个口型。

    [手下败将!]

    “你说什么?!”刘晴见此勃然大怒,一张小脸气得通红,手持马鞭指着长孙湘雨怒声说道,“你再说一遍!”

    “妾身说什么了呀?这孩子……真会无理取闹!”脸上露出一副很是无辜的表情,长孙湘雨咯咯一笑。

    “无理取闹?谁无理取闹了?敢说不敢承认?!怪不得比不过小舞姐姐……”

    “你说什么?”长孙湘雨不悦地皱紧了双眉,毕竟刘晴那句话那可是戳中了心中痛处。

    “我就说了,怎么着?”

    “好……”

    “我还说,你就不如小舞姐姐!”

    “你……妾身不与一般见识!”

    “我还不跟你这女人二般见识呢!”

    “哼!”

    “哼!”

    眼瞅着长孙湘雨与刘晴二女像斗鸡一般朝着对方怒目而视,谢安与李贤相识苦笑,无力地扶了扶脑门。

    “这仗……不好打啊……”

    “啊,还没打自己人就内讧了……”

    旁边,苟贡听闻谢安与李贤二人用无奈口吻的对话,心下暗暗好笑。

    或许绝大多数的冀州军士卒都觉得,只要有长孙湘雨与刘晴这两位支持着他们斩获了一件又一件赫赫功勋的名军师在,冀州军无疑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然而,只有一小部分才清楚,长孙湘雨与刘晴之间的关系,那可远比水火不容更加剧烈,简直就是烧红的铁锅中那油与水的对峙,旁人若有插手干涉之心,那绝对是连皮肉都会被烫伤。

    不过……

    很诡异地,丝毫不觉得会败呢……

    众冀州军将领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呜呜——”

    几声号角响起,冀州军主力师的左侧、右侧以及后方,同时出现了三支同样悬挂着冀州军旗帜的军队。

    梁国的虎、雁门的狼、南阳的牛,费国、马聃、廖立同时率领着麾下的偏师,在冀京城下与谢安的主力师汇合。

    啊,此时此刻的冀州军,拥有着有史以来最鼎盛的文谋武略阵容!

    但是,面对着冀州军这强大的军势,北疆军的士卒们却丝毫未见动摇。

    因为,他们有一位天下的大豪杰坐镇!

    燕王李茂!大周李氏皇族古今以来第一勇将!

    “尔等猜猜,此战本王斩获敌首几何?!”

    用仿佛看待砧板上鱼肉的眼神扫了一眼远方的冀州军,燕王李茂手持着那柄盘龙虎的精铁重戟,在阵前朗笑着向麾下的冀州军问道。

    “杀尽敌军!”众北疆军士卒高声喊道。

    李茂闻言哈哈大笑,挥手说道,“杀尽敌军?尔等欲累死本王不成?这样吧!”说着,他面色一沉,铿锵有力地说道,“杀够一百,鸣金收兵!”

    “喔喔——!!”众北疆大军激动地面色涨红,举着兵器大声呐喊。

    与此同时,无论是冀京城头的守兵还是冀州军,顿时鸦雀无声,仿佛是被李茂那强大的气势给震慑了。

    眼瞅着那单枪匹马朝着己方大军而来的燕王李茂,谢安不由地眯了眯双眼。

    “又来?一人军……”

    下意识地,谢安脑海中浮现出了梁丘皓、阵雷、以及梁丘舞的身影。(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理所当然的豪言(二)

    一人军……

    又见一人军……

    当望见那燕王李茂目无旁人地,单枪匹马朝着己方近八万冀州大军而来,谢安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毕竟似这种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战术,更是他的大舅子梁丘皓生前所极为推崇的。

    不自觉地,谢安想到了那位顶天地里的大豪杰。

    “大人,大人?”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有些走神,主力军的副帅唐皓压低声音提醒着谢安。

    “末将观那李茂,似乎有意欲单枪匹马杀入我军中,不知……”

    “再等等!”仿佛是猜到了唐皓心中所想,谢安摇了摇头,正色说道。

    要知道,梁丘皓虽个人实力强得让人感觉绝望,但是说到根本上,这位本该是梁丘家嫡子的豪杰,由于长年颠沛流离在外,并未能有机会学到真正的兵法,以至于这位大豪杰所能灵活运用的战术极为单一,无非就是他自己先杀一阵,严重挫败敌军的锐气,随即再叫大军全军突击罢了,谈不上是什么所谓的兵法。

    但是远处那位燕王李茂则不同,那可是梁丘公的得意门生,尽得梁丘公毕生的兵法、武艺传授,或许他在个人武艺上不及梁丘舞,但若是比较起战略层次上的东西,以梁丘舞那将战略、战术全权交托于大将严开思忖设计的举动,很显然的,两者并不存在相提并论的可能。

    李茂是帅才,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是他与梁丘皓、梁丘舞堂兄妹二人最大的不同之处。而似这等精于战阵的帅才,竟然独自一人单枪匹马地前来挑衅,这让谢安隐隐有种又惊又喜的感觉。

    惊的是,这位大周李氏皇族中用兵的奇才,制霸了草原的王者,果然不愧是名声响彻天下的大豪杰,单枪匹马来到冀州军面前,将多达八万的冀州军视若无物,这份胆气,丝毫不在梁丘皓与阵雷这两位已过逝的大豪杰之下。

    而喜的是。若是他谢安此番能很是幸运地杀掉了燕王李茂。那么,大周来自于北方的威胁顿时瓦解,不排除北疆中有对燕王李茂忠心耿耿的猛将会继续与大周周旋的可能,但是。那时的北疆。论实力已不足以与冀州军抗衡。

    擒贼先擒王!眼下正是运用这个战术的最佳时刻!

    既然那李茂自负到这份上。那么,就顺水推舟,一战将整支北疆军在此瓦解也不错!

    想到这里。谢安朝着副帅唐皓挥了挥手,做了几个手势。

    [按兵不动……大人这是要看看那李茂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么?]

    唐皓顿时会意,令掌旗的士卒向麾下士卒以及那三支偏师传达了将令,于是乎,近八万冀州兵毫无异动,眼瞅着那单枪匹马缓缓向他们靠拢的燕王李茂,严正以待。

    “这皇四子还真有胆量啊……”在金铃儿与秦可儿的搀扶下,长孙湘雨换乘了本该属于谢安的主帅战车,而此时,刘晴亦弃马上了战车,二女在相视冷哼一声后,便将注意力都放在远方的北疆大军身上。

    “你在想什么?”目视着远方的北疆大军良久,长孙湘雨似笑非笑地询问道。

    此时主帅战车上尚有金铃儿、秦可儿以及谢安在广陵认的干妹妹王馨在,这三名女子正哄着长孙湘雨的儿子沫沫,听闻长孙湘雨那句话,怀抱着长孙湘雨之子沫沫的秦可儿下意识地抬起头,旋即她这才恍然,长孙湘雨那句话,并非是对她所讲的。

    瞥了一眼身边这位容貌姿色甚至让自己也感觉暗暗嫉妒的女人,刘晴勉强压下对此女的种种不满,冷冷说道,“你呢?”

    “呵!”长孙湘雨笑了笑,她哪里会看不出刘晴眼神中那浓浓的戒备之色,摇了摇头,毫不隐瞒地说道,“妾身在想,李茂脱口而出的那番豪气的话,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在……以一人扭转整场战局的不利,就连梁丘家已过逝的当代嫡孙也办不到,不是么?”

    “……”刘晴闻言一双秀目微微一凛,她当然清楚长孙湘雨口中所指代的那究竟是何人,那正是她视为父兄的梁丘皓。

    刘晴深深望了一眼长孙湘雨,见后者眼眸中并未什么刻意戏弄的神色,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冷静说道,“但凡是人,总会有力穷之时,那燕王李茂……本军师对此人不甚了了,不过据说,此人乃是坐镇北疆的猛将,按理来说,不至于做出这等自寻死路的举动……”

    “他,有所依仗,对么?”接上了刘晴的话,长孙湘雨笑眯眯地说道。

    “……”刘晴皱眉扫了一眼这位年轻貌美的少妇一眼,尽管对此人偏见极深,但也不可否认,跟这等聪慧人物说话,确实要省力许多。

    想了想,刘晴低声说道,“不提醒一下你丈夫么?”

    “妾身的夫君,你不也是唤作兄长么?”不再关注刘晴的长孙湘雨,尽可能地观望着北疆大军的军势,口中淡淡说道,“你唤作谢大哥的男人,可不会如此轻易便叫李茂得逞……与其去担忧这件事,倒不如与妾身一道合计合计,妾身总觉得……北疆军在兵力数量上,与传闻的有些出入……”

    “谁叫他谢大哥了?”刘晴有些心虚地还了句嘴,可是见长孙湘雨这会儿显然没心情与她在这种小事上争论,她当即亦改口说道,“你怀疑李茂会有援军?”

    “理所当然的吧?”长孙湘雨闻言轻笑一声,淡淡说道,“早前他是自视甚高,以为若是他挥军南下,所到之处无不望风而降,可没想到,他却在冀京被李寿那家伙阻挡了整整数个月……用以攻城的三万北疆士卒,如今也仅剩下不到两万。凭他手头这点军队,如何攻占冀京?依妾身看来,他若是聪明,当日在见到马聃军时,就应该意识到我冀州军不日即将回援冀京……”

    “你的意思是?”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刘晴一双美眸微微转动,喃喃说道,“马聃将军到此差不多已有一个多月,倘若当时李茂便已招来援军的话,差不多那支援军在安平国附近已潜伏了多达半个月……”

    “他这是在坐等我军的到来啊!”眯了眯眼睛。长孙湘雨压低声音说道。“今日之战,绝非像李茂所言,他杀够一百人便会撤军,今日。乃是他立威、雪恨之战!”说着。她伸手招来主帅战车旁一名骑马小校。低声叮嘱了几句。

    “得令!”那名小校抱拳领命,朝着马聃军的方向而去。

    瞥了一眼那名小校离去的背影,刘晴再次将目光落在不远处那身着金甲、坐跨赤兔宝马的的燕王李茂身上。

    不得不说。与谢安一样,刘晴也不免从李茂这份胆气中回想起了梁丘皓,但不知为何,她望向燕王李茂的眼神中却隐约泛起一丝轻视。

    [当真是打算以一人之力冲击我八万冀州军么?让我刘晴见识一下吧,你李茂那被世人奉为天下的大豪杰的武略!]

    两只胳膊倚在战车的木栏杆上,刘晴目不转睛地望着距离她冀州军越来越近的燕王李茂。

    而就在这时,燕王李茂却在距离冀州兵大概只有一百来步的时候停下了战马,随后从战马的背囊中取出一柄精雕细琢的铁胎弓。

    “唔?”刘晴微微皱了皱眉,不解地望着李茂从箭袋中取出一枚箭矢,搭上弓弦,不经瞄准便将那枚箭矢射出。

    霎时间,只听“嗖”地一声,一名前排的冀州军士卒当即中箭,箭矢的强劲力道轻松地洞穿了他并不怎么厚实的皮甲,连带着他的身躯一起射穿,并牵连到了后面的士卒,一连穿透了两人后,箭矢的力道这才消退。

    “嘶……”无论是冀京城楼上的守兵还是冀州军的士卒们,在瞧见这一幕后皆是惊地目瞪口呆,被燕王李茂那强劲的臂力所震惊。

    然而这一幕落在谢安、李贤、费国、廖立等人眼中,却是叫这帮人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算什么?”谢安见此一脸惊愕,不知为何,他眼中甚至隐隐有些生气。

    也难怪,毕竟谢安本以为燕王李茂会像大豪杰梁丘皓似的,单枪匹马杀入他八万冀州军之中,按照他所放出的豪言,杀够一百人,再从容退却。

    毋庸置疑,若是谢安的大舅子梁丘皓的话,他绝对能够办到这一点!

    可是眼下这李茂,他的做法却大大出乎了谢安的意料。

    感情你方才那份豪言就是这么履行的啊?

    在一箭之地外,朝着我军射出一些箭矢,杀够一百人,这就完事了?

    谢安颇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心下暗暗后悔将这燕王李茂与他那位顶天立地的大舅子梁丘皓相提并论。

    而与谢安抱持着相似想法的,在冀州军中绝非少数。

    至少,费**的副将欧鹏便瞪大着眼睛一副不可思议地瞧着远处。

    “搞了半天不杀过来啊?光是这般放放箭谁他娘的不会啊!——这一人军的称号也太好搞了吧?”

    费国闻言笑而不语,但不可否认,他看待燕王李茂的眼神中,亦难免泛起了几分轻视。

    正如副将欧鹏所说的,倘若李茂之前的那句霸气的豪言仅仅只是局限于似眼前这般在阵外放放箭,并不是亲身杀入数万大军之中的话,那么,冀州军中能做到这一点的,绝对不少于五位。

    [看来这李茂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费国心下暗暗说道。

    而此时,燕王李茂似乎并未察觉到他已被冀州军中一干将领所看清,依旧是一箭一箭不慌不忙地收割着冀州军士卒的性命。

    尽管每一箭只带走两三名士卒的性命,可是似这般毫不反抗地挨打,这对士气可是一种无法估量的挫伤。

    想到这里,唐皓右手一挥。喝道,“弓弩手准备,目标前方……叛王李茂……”

    齐刷刷地一阵响动过后,在冀州军主力师的队伍中,有数以万计的士卒举起了手中的弓弩,瞄准了正前方的燕王李茂。

    [唐皓这家伙……好大的手笔!]

    [看来是被惹毛了呢……]

    [这下子,那燕王李茂有好果子吃了……]

    三支冀州军偏师的将领们面带惊诧之色地瞅着主力师的方向。

    “放箭!”

    伴随着唐皓一声令下,冀州军主力师的弓弩手们将那尖锐的箭矢宣泄了出来,一时间,仿佛凭空下了一场暴雨般。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那燕王李茂从容不迫地戴了那顶上纹有虎头的头盔。旋即,弃弓取戟,双腿一夹马腹,手提着那柄龙虎重戟。竟当真朝着冀州军主力师杀了过去。

    “什么?”谢安见此大吃一惊。而在他身旁指挥战事的冀州军主力师副帅唐皓更是满脸的惊诧之色。

    他们原以为燕王李茂也就只是在远方放放箭罢了。没想到,对方竟然当真有胆量孤身一人杀将起来。

    不过……闯得过么?这瀑雨般的箭矢……

    唐皓暗自思忖着,聚精会神地望着己方射出的数以万计的箭矢。在天空划过一个弧形后,密密麻麻地射向了李茂。

    [这厮死定了!]

    见此,唐皓下意识地捏紧了缰绳。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燕王李茂丝毫不理睬射向自己的箭矢,径直朝着冀州军的方向冲了过去。

    而不可思议的是,那数以万计的箭矢落在他以及他胯下战马的身躯上,竟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旋即无力地掉落在地。

    “这是……”唐皓惊地倒抽一口冷气,而在他身旁,谢安以及李贤二人的眼神亦变得凝重起来。

    说实话,因为有南军陷阵营在,因此,谢安倒不惊讶大周还有这连箭矢都无法洞穿的精致铠甲,毕竟任何一名南军陷阵营的战士都能凭借着他们重达数百斤的重型铠甲,在密集的箭雨下毫无损失地站上一整天。

    “类似于南军的铠甲么……”谢安微微皱了皱眉,他毫不怀疑李茂有能力打造一套比南军战士的铠甲更加优秀精良的甲胄,毕竟人家可是北疆的霸主,控制着北疆幽燕之地外加草原这丝毫不逊色大周一半版图的巨大地盘,怎么可能连一套甲胄都打造不起呢?

    问题是,燕王李茂在穿上了那套金甲后,寻常的弓箭对其便失去了效用,这才是谢安所最担心的。因为这意味着冀州军无法再像对付梁丘皓与阵雷那样对付燕王李茂。

    而此时,燕王李茂这位威震北方幽燕之地的霸王,已然借助赤兔马的强劲脚力顺时来到了冀州军士卒们的前方,举起手中那柄颇为沉重的龙虎重戟,仅仅一记横扫,便收割了数名冀州兵的性命。

    可怜有许多冀州兵士卒还依然握着长弓,在燕王李茂跟前连最基本的反抗都做不到,顷刻之间便被杀死。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冀州军士卒都傻傻地任由燕王李茂屠杀,只可惜,他们挥出的战刀,面对着李茂一人一骑那堪称武装到牙齿的重甲,简直就是无力到了极致,一刀下去竟然连个白道都没。

    [该死的,被耍了!]

    重重捏着马缰,唐皓心中咯噔一下。眼瞅着燕王李茂在己方阵中大杀四方,他这才意识到,李茂方才在阵外取弓杀了十几名冀州兵,那只是李茂诱使他唐皓下令全军射箭的伎俩罢了。因为,李茂拥有着一套防御力极强的甲胄,中、远距离下,弓弩丝毫也上不了他。

    想到这里,唐皓有些不安地望了一眼身旁的主帅谢安,几番欲言又止。

    似乎是注意到了唐皓的表情,谢安微微一笑,看似轻松地说道,“好心机啊,将我等都给耍了,看来,李茂确实并不能用莽夫来形容,不过……只要擒杀了叛王李茂,则此战到此终结!”

    “不惜一切代价!”八贤王李贤接上了谢安的话,沉声对唐皓说道,“另外,需时刻警惕对面那数万北疆大军……杀够百人便撤的话,不可信!”

    “末将明白!”唐皓拱手抱拳接过了将令,开始下达命令围杀燕王李茂。

    因为李茂身上穿着一身宝甲的关系,因此唐皓并没有下令弓弩手前往围杀,毕竟当年梁丘皓已不止一回地给冀州军上了堂课:以弓弩手围杀一位武艺非凡的武将时,若箭矢后继无力,那么,必将遭到那位猛将猛烈反扑。

    “咦?叫我军去围杀燕王李茂么?”

    在费**中,副将欧鹏有些意外地瞅着主力师方向的令旗,喃喃自语道。

    转头望了一眼在远处振臂呐喊的北疆大军,费国抬手接过了从旁士卒递过来的长枪,沉声说道,“我去会会那李茂,欧鹏,你在此督领全军,张栋,你来辅佐他,需警惕北疆军骤然发难!——本帅以为,今日李茂即便杀够一百,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得令!”欧鹏与张栋两位副将拱手抱拳,目送着费国策马奔远。

    而与此同时,主力军右侧的廖立军也注意到了来自于主力军的将令。

    “成央,委你暂代主帅之职,在此好生戒备,枯羊,你就跟着成央。——你二人需警惕对过的北疆军,阵型切不可有丝毫的纷乱!”

    “是!”

    “得令!”成央与枯羊二人点头抱拳。

    见此,廖立便像费国那样,暂时离开了麾下的偏师,前往主力军方向,准备联合围杀燕王李茂。

    至于他二人麾下的近两万偏师,他二人却不敢轻动丝毫,毕竟北疆大军此刻就在数百丈外严正以待,若是冀州军这边出了什么篓子,北疆大军显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机会的。

    数百丈的距离,对于渔阳铁骑而言,也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那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眼瞅着燕王李茂肆无忌惮地在己方军中大肆屠杀冀州军的将士们,谢安心下疑之又疑。

    因为对皇四子燕王李茂根本就不了解,谢安实在是猜不透,这位被奉为大周李氏皇族第一勇士的猛将,心中到底在盘算些什么。(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理所当然的豪言(三)

    “八十六——”

    “八十七——”

    “八十八——”

    不同于冀州军大部队与北疆大军那满含紧张气氛的对峙,那位燕王李茂似乎早已忘却他乃北疆之霸王,只身匹马闯入冀州军当中,大杀四方。

    说实话,其实谢安也想过叫大军压上的,到那时,别说那李茂也算是天下少有的大豪杰,就算是他有梁丘皓与阵雷两位大豪杰临凡附身,也难逃过这场劫厄。

    谢安之所以没有这般下令,无非就是顾及着远处的北疆大军,北疆的布卒暂且不论,但是那两万余渔阳铁骑,却是不由得谢安不心生警惕。

    两军相隔那仅仅只有两三百丈的距离,实在是离得太近了,近得任何一名骑兵转眼间便能冲到敌军面前,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谢安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眼下,他冀州军乃是击退北疆军的最后希望,若是连他冀州军也败了,那么,燕王李茂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地夺取至少大半的大周版图,至少整个河北毫无疑问会全线沦落。

    [莫非是以自己为诱饵,迫使我方卯足全力擒杀,好叫其北疆军趁虚而入?]

    眼瞅着李茂在己方冀州军中横行无阻的霸气模样,谢安微微皱了皱眉,心下暗暗思忖着。

    “这样下去,可不太妙啊……”从旁,八贤王李贤皱眉说道。

    “唔!”谢安闻言点了点头。

    其实他心中也清楚地很,虽说他冀州军眼下连十分之一都未出动,说白了,陪李茂厮杀的,也只有那么寥寥几千人罢了,至于主力师的其他几支部队。则始终未见有何动静,更别说费国、马聃、廖立那三支偏师。

    可是,尽管他冀州兵为了要摸清燕王李茂的意图而暂时并未动真格的,然而似眼下这般,数千冀州军士卒被只凭借一人之力的李茂大肆屠杀,这对士气而言。无疑是一种无法估量的损伤。

    “狄布!”思前想后了一番,谢安抬手指了指燕王李茂的方向,沉声说道。

    话音刚落,谢安与李贤身后众骑中,那位大狱寺重牢典狱长狄布策马走了出来,朝着谢安与李贤二人拱手抱了抱拳,旋即提着一柄孩童手臂粗细的长枪,朝着燕王李茂驭马而去。

    严格来说,与漠飞一样。狄布并不属于冀州军,也不属于军方体系,他们隶属于大狱寺辖下,说白了就是执法官员,但不可否认,狄布是谢安手底下唯二能与冀州军第一猛将费国抗衡的猛将。至于另外一人,理所当然便是廖立。

    “单单大哥一人,恐怕力有不逮……”

    望着狄布离开的背景。他的结义兄弟,同为东岭众四天王之一的苟贡皱眉说道。

    “……”谢安沉默不语。事实上他也清楚得很。狄布虽说已经是天下少有的猛将,但是比起李茂、梁丘皓、阵雷、梁丘舞这个层次的武将而言,还是差了不少的,要不然,他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像在广陵对付太平军一样。直接叫麾下的冀州军碾压过去不就完了。

    “先看看吧!”注视着李茂的方向,谢安略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听闻此言,苟贡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叹了口气后,颇有些不甘地说道。“若是大人与贤王殿下不介意那燕王李茂的死法的话,卑职倒是……”

    苟贡并没有说下去,但是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对于精通毒物的他来说,无论是要行刺谁,都不是没有可能的,除非那人像金铃儿那样也精于药理。

    可能是听到了什么诛心之言吧,八贤王李贤忍不住转头望了一眼苟贡,苦笑说道,“苟少卿的提议虽好,不过,却又失大义!——李茂再怎么说也是坐镇塞北渔阳的边陲之将,颇有功勋,深得幽燕之地军民支持,与之前的三王动乱大不相同……眼下,李茂身为臣子,却逆行倒施,将不义之兵,攻打我大周王都,失却仁义者在他;而倘若我等按照苟少卿的提议行事,鸩杀李茂,一旦此事传开,于我朝廷威严亦有大为影响……总而言之,李茂兴不义之兵,做不义之事,朝廷切不可以牙还牙,相反地,还要多多地施加仁义,如此一来,天下民心必定逐渐归于我朝廷,而不是北疆!”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么?”苟贡闻言喃喃说道。

    有些惊诧地望了眼苟贡,李贤点头说道,“不错!兴仁王之师,行仁义之事,以正御乱,则此战我军必胜!”

    苟贡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大狱寺重牢典狱长狄布已驾驭着战马来到了燕王李茂跟前,挥手喝退了正与李茂对峙的众冀州军士卒。

    “九十……七!”

    手中龙虎重戟一甩,将一名冀州军士卒拦腰截断,李茂四下望了望,似乎在诧异方才还如潮水般涌来的冀州军士卒,何以突然间又退了回去。

    抬头一瞧,李茂终于瞧见了狄布这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壮汉,纵然是他,虎目中亦闪过一丝惊诧。

    [好家伙,这厮……何其雄壮!]

    李茂心下微微一惊。

    要知道,在冀州军中,身高九尺左右的费国已经算是一位要让人仰望的壮汉,比寻常人高了一个脑袋,而狄布却比费国还要硕壮,竟比后者更高半个头,这使得狄布单单只是勒马站在那里,就给了燕王李茂不弱的威慑。

    “来将通名!”收起了手中的龙虎重戟,燕王李茂沉声喝道。

    倒不是说他被狄布的卖相给唬住了,事实上,李茂只是发自内心地偏爱武人罢了,越是实力高强的武人,便越发深得他欢喜。或许这与他从小在梁丘公教授武艺、混迹在东军军营一事有关。

    而狄布虽然是刺客窝子出身,如今又担任着大狱寺重牢典狱长的职位,但是骨子里倒是颇有些武将气度,持枪抱拳。嗡声说道,“大狱寺,重牢牢头,狄布!”

    “大狱寺重牢牢头?”李茂闻言愣了愣,要知道他本来还有招降之心,可一听对方的话。他顿时就抛开了招降的想法。毕竟,谁不清楚大狱寺乃是谢安发迹的府衙,而如今这狄布既然能在大狱寺内担任重牢牢头这个身份不同寻常的职务,毋庸置疑,这个叫做狄布的壮汉必定是谢安的死忠心腹。

    [原来是谢安的心腹,既然如此,我先杀你,断谢安一臂!——只可惜了此人这般卖相……]

    微微一哼,李茂虎目猛地一睁。挥舞着手中龙虎重戟杀向了狄布。

    要知道,李茂与谢安可是有着不同戴天的夺美之仇,谢安不但夺走了八贤王李贤心慕的女子,亦夺走了李茂这位北疆霸主私下内定的女主人,唯一的区别是,李茂显然不如李贤胸襟开阔,无论旁人如何劝说依然是固执己见,说白了。就是特别的小心眼。

    或许,这便是先帝李暨并不满意李茂这位他大周李氏皇族第一勇士的原因之一吧。因为李茂,虽然有着武人的豪爽性格,但是,他亦有着武人睚眦必报的偏激。论胸襟开阔远不如前太子李炜、秦王李慎、安陵王李承,更别说是八贤王李贤。

    “呼——”

    重戟未至,劲风先到。饶是狄布自打拜入梁丘公门下后,时而与梁丘舞以及费国等人切磋武艺,更何况还见识过了梁丘皓那位无双豪杰的可怕,此番心中亦犹如怒涛拍礁。

    来不及细想,狄布便下意识地使出浑身力气。狠狠地将手中那柄如孩童手臂般粗细的长枪甩了上去。

    [我就不信你的臂力能胜过大主母!]

    虎目泛红,隐隐带着几分杀意,狄布暗自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狄布却注意到李茂的双目中竟流露出了一副轻蔑。

    还没等狄布明白过来,只听锵地一声轻响,燕王李茂手中那下劈的龙虎重戟,竟被狄布的力量震得高高弹起。

    [什么?难道这李茂只是一个空架子?]

    狄布心中更加糊涂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李茂轻哼一声,右手手中那柄被弹起的龙虎重戟,因为重力作用垂落他右侧肋下,而就在这时,李茂的左手反手背到了背后,抓住了那柄龙虎重戟,而在同时,他的右手改正握为反握,一使劲,那柄龙虎重戟神乎其神地在肩膀附近转了一圈,再次朝着狄布的胸前来了一记上撩。

    原来,李茂先前的那一记重劈只是佯攻而已,这招从下往上的上撩,才是真正的杀招。

    “嚓——”

    狄布哪能预料得到,根本来不及收回长枪,胸前的甲胄便被燕王李茂彻底划开,旋即,殷红的鲜血顿时流淌了出来。

    “怎么可能……”狄布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胸口的殷红,目瞪口呆地抬起头来,愣神地注视着身前那金盔金甲仿佛战场武神般的男人,燕王李茂。

    “哦?”似乎是注意到了狄布的走神,燕王李茂竟也不急着趁胜追击,淡淡说道,“本王听说,你与冀州军的主帅费国一同拜入了梁丘家门下习武,怎么,本王师座与小舞师姐不曾交过你等么?这梁丘家的枪法……车轮火!”

    “车轮……火?”狄布惊地无以复加,要知道,虽说他名义下拜入了梁丘家门下,但是,梁丘公事实上并没有传授他与费国多么精妙高深的招式,更多的只是一些基础中的基础而已。

    比如说马步以及出拳,据说梁丘皓与梁丘舞堂兄妹二人,光是个马步就足足扎了两年,再说谢安,在他习武健身的三年里,梁丘舞也就只教了他一招如何出拳而已。

    并非是藏私,这只是梁丘家的祖训罢了,正如最初学步的婴儿一样,你走都还不会,还妄想着要学会跑?老老实实从爬学起吧!

    也难怪,毕竟梁丘家的世代族人都必须掌握雾炎这门堪称双刃剑般的家门绝技,而要掌握这门绝技,就要求那些位梁丘家的子弟们有着极为扎实的基础,否则,恐怕连七岁到十岁这一道关都迈不过。

    别看费国与狄布走出去好似能以一敌百。可在梁丘公看来,他们二人充其量也就只是凭借着自己过人天赋胡乱运用罢了,除非是像梁丘皓那般的奇才,否则,单凭一人之力,任何能与梁丘家传承了数百年的智慧相提并论。

    于是乎。在梁丘家的那些日子,狄布与费国只是遵照着梁丘公的指示,逐步修改着以往对于力量的运用习惯,虽说这一点十分艰难,但却亦叫他们受益匪浅。

    不过这也导致,狄布如今竟连燕王李茂所使出的梁丘家的枪法也认不出来,一招就挂了彩。

    一招,制敌!

    别说众冀州军顿时哗然,就连谢安亦是满脸的惊骇之色。

    平心而论。他不止一次地听妻子梁丘舞说过,李茂师承她梁丘家,一杆枪法使得出神入化,但是因为以往从未见过梁丘舞施展枪法,因此谢安下意识地以为梁丘家是注重刀剑而不是注重枪戟。

    而事实上,梁丘舞最初也是用枪的,只是后来她在冀州战役时缴获了“狼斩”这柄苍狼部落穷尽部落打造出来的宝刀,能凭空生出火焰来加强杀伤力。因此,梁丘舞这才该用刀剑。

    其实谢安也可以多想想。倘若梁丘家当真是注重刀剑而不是枪戟,当初梁丘皓回冀京暂居在他府上时,梁丘公为何会教他枪法,而不是别的。

    想想也是,梁丘家世代统帅着东军神武营这支骑兵,按理来说。应该是枪戟这种长兵器的运用更有经验、更有心得才对。

    “不太妙啊……”左眼跳吉,右眼跳凶,谢安本能地感觉自己的右眼皮噗嗤噗嗤跳个不停。

    [梁丘家的枪法……么?]

    谢安微微吸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脑门隐隐有些作痛。

    梁丘皓、阵雷、李茂,在这三位同样可以称做是名声响彻天下的大豪杰中。若问其中谁是最容易对付的。

    此前的谢安的毫不犹豫地便会选择李茂。

    毕竟梁丘皓乃梁丘家最杰出的当代嫡子,在没有授业恩师、并且武艺荒废了至少七年的情况下,犹能凭借着记忆、凭借着匪夷所思的天赋,一度压制堂妹梁丘舞。

    这份天赋,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称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而阵雷,这是谢安南征时唯一一位死不见尸的敌军大将,毕竟为了狙杀此人,数千名冀州兵忘命的拉扯着他,拉扯着此人一同归入了深不见底的沼泽深渊。

    所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当时的谢安当然也想用刀剑这更实际的途径杀死阵雷,但是,阵雷却叫冀州军见识了一番,当这等天下的大豪杰在没有外物负累的情况下,会是多么地可怕。

    冀州军应该感到庆幸,若非决胜谷战役梁丘皓为了要救刘晴,又不忍杀死堂妹夫谢安,只能选择突围;若非襄阳外草林中冀州军明智地先杀光了阵雷身旁的白水军士卒,恐怕战局便不会是像眼下这般。

    不过话说回来,无论侥幸抑或非侥幸,梁丘皓与阵雷这两位非人力可敌的大豪杰也已相继战死,按理来说,剩下的燕王李茂会是比较轻松对付的。

    确实,在此之前谢安确实是这么想的,直到燕王李茂仅用一招便叫狄布挂了彩。而这时谢安这才意识到,或许燕王李茂没有梁丘皓那般的惊艳天赋,也没有阵雷那般匪夷所思的强大直觉,更没有梁丘舞那般随时可激发雾炎这项家门绝技的血脉,亦或者像金铃儿那样,可以借助金针刺激穴位从而在短时间拥有媲美雾炎的才能,但是,李茂却是梁丘公的学生,自幼在梁丘公的细心教导下学习武艺与兵法。

    换而言之,此刻谢安所面对的燕王李茂,好比就是一位无法开启雾炎绝招的梁丘家族人,而除此以外,李茂精通梁丘家所有的招式,尤其是枪术。

    [不会吧……]

    想到这里,谢安抬起头,再次将注意力投注在远处的燕王李茂身上。

    而此时,费国与廖立二人也已来到了狄布身边,一脸敌意地扫视着李茂。

    “就来三个么?”金盔之下,李茂脸上浮现出几分淡淡的嘲讽,他勾了勾手指说道,“来者通名!”

    费国与廖立对视一眼,遵照阵前斗将的规矩,拱手抱拳,自述身份。

    “冀州军偏师一军主帅,费国!”

    “冀州军偏师三军主帅,廖立!”

    “哦?就是你俩么?”燕王李茂闻言虎目绽放几分毫光,冷哼着说道,“前一阵子阻截我两支渔阳铁骑的,就是你二人吧?本王还寻思着何日才能替麾下渔阳铁骑将士们一雪前耻呢,不想你二人还敢出现在本王面前!——还那马聃呢?为何不来应战本王?叫本王在今日一并斩杀了你等岂不是更好?”

    “……”费国闻言心中大怒,只是碍于李茂成名已久,故而勉强忍耐。

    至于廖立,当年极为冲动的他,如今早已心性大改,见李茂出言不逊,也不想与其多费口舌,只是心中暗自憋着劲,待会儿定要叫其好看,就算是擒杀不了此人,也定要叫其颜面大损。

    心中各持所想,费国、廖立以及狄布三人对视一眼,策马缓缓将李茂围住,寻找着伺机而动的时机。

    而与此同时,在冀州军主力师的本阵,东岭众的顶尖刺客漠飞却犹如水中游鱼般灵活地穿过众士卒,来到了谢安身侧,附耳对他说了几句,只听地谢安双眉一抖,旋即紧紧皱起。

    “什么?铺天盖地的骑兵队?”(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迫近的另一支骑兵

    铺天盖地的骑兵队伍……

    谢安的双眉紧紧皱了起来,在他看来,能让见多识广的漠飞亲口说出铺天盖这个词,无疑表示,那支朝着此地迅速靠近的骑兵部队,在人数上至少超过三万,甚至是五万、十万。

    在冀京以北的朝廷势力中,不可能会有如此数量的友军,更何况还是骑兵,莫非是燕王李茂的人?

    可是依传闻所言,燕王李茂麾下也就那么近二十万的兵力呀,除开留守北疆的必要军队,此番能带领出征的,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三四万而已。而这十三四万北疆大军中,有接近八万尚屯扎在博陵一带,牢牢困着大周朝廷针对北疆最具威胁的强大战力,那便是谢安府上的长妇,东军上将军,东镇侯、炎虎姬梁丘舞。

    这么算下来,此番燕王李茂带来冀京的兵力,也就只剩下三四万的步兵与三四万的骑兵了,与当前的局势相符合。

    可事实倘若当真如此,漠飞口中那正朝着冀京京郊而来的、铺天盖地的骑兵部队又是怎么回事?

    “铺天盖地的骑兵部队……么?”将这件事与八贤王李贤一说,李贤顿时便露出了凝重的神色,眼眸中精光一闪一闪,隐隐泛起几分异样神色,时而狐疑,时而惊诧。

    见李贤表情有异,谢安皱了皱眉,又是惊诧又是愕然地说道,“李贤,这几年你可没少往北疆派遣细作密探呀,你可别告诉我。李茂在你眼皮底下,还藏起来一支精锐骑兵……”

    “不至于,”李贤勉强地笑了笑。摇摇头很是笃定地说道,“渔阳乃幽燕之地首屈一指的重城,可赡养十万渔阳铁骑已经是极限了……准确地说,这十万渔阳铁骑中,平日里至少有一半是屯扎在其他城池的,比如说北平、蓟县等地,因此。渔阳不可能还藏有什么精锐骑兵!”

    “那漠飞口中的铺天盖地的骑兵队又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想说是我方的援军吧?”谢安带着几分没好气调侃道。

    只可惜,李贤好似全然没有注意到谢安眼中的调侃,只顾着望向胯下战马的马鬃。目光飘忽、神色不定,显然是在沉思着什么。

    “难道是那支……”李贤喃喃自语着。

    “什么?”谢安一时间听不真切,忍不住询问道,只可惜李贤此刻全部心神都在思考。竟不曾关注谢安的困惑。

    而就当谢安打算再次询问时。远方的那由四个人组成的战圈,忽然爆发出一阵沉喝。

    谢安下意识地转过头来,旋即惊地倒抽一口凉气。

    他瞧见了什么?他瞧见费国、廖立、狄布三人竟然被燕王李茂一人被逼退了!

    以三敌一,尚且被对方一人逼退?!

    倘若是寻常士卒还则罢了,可那三位,分明是己方武艺最为高强的猛将啊!

    [这李茂……]

    就在谢安瞠目结舌之余,费国、廖立、狄布三人心中亦是倍感焦躁。

    尽管除了狄布的胸膛因为方才大意之下而负伤外,费国与廖立从始至终也未见挂彩。可话说回来,对面的燕王李茂也是丝毫无恙啊。

    三个打一个。打了半响还不分胜负,即便对方是燕王李茂这等成名已久的大豪杰,费国、廖立、狄布三人面上亦不好看。

    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燕王李茂心中亦是暗暗吃惊。

    正所谓猛将对决,一交手便知对方实力深浅,心高气傲的燕王李茂曾自以为是天底下最强的武人,哪怕是有朝一日超越他的授业恩师梁丘公,对他而言也不是不曾想过的事。

    当然了,梁丘舞这位师姐必须排除在外,毕竟她是女人,更何况是李茂自幼便倾慕的女人。

    但是这一回,李茂却连续碰到了三名有资格与他一战的豪杰。

    梁国的虎、费国,南阳的牛、廖立,再加上大狱寺重牢牢头狄布,可以说打遍北疆无敌手的李茂,此番竟一连碰到了三名实力直追他的猛将。

    “冀州军果然是人才济济……”

    撇开敌我关系不谈,燕王李茂心下亦忍不住赞道。

    从方才的交手李茂察觉到,眼前这三位冀州军的猛将,不可否认要比他麾下北疆五虎更强,除了佑斗尚能应付外,其余四名虎将,恐怕多半不是对方的敌手。

    尤其是费国,此前李茂一直心下纳闷,何以梁丘舞会默许费国的梁国之虎称号。要知道在大周,虎所代表的,就是梁丘家,据说这是初代大周皇帝金口御封的,如此也难怪梁丘家历代的豪杰,其响彻天下的名号中都冠名以虎,比如梁丘公的河内之虎、梁丘恭的北疆之虎、梁丘舞的炎虎姬等等。

    关公门前耍大刀,虽说大周没有这类揭后语,但是在世代出虎将的梁丘一门跟前自称是什么什么虎,其意思恐怕也差不多了。

    要不然,当初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梁丘舞对北疆五虎的态度也不会那般恶劣。

    而如今这费国竟被人号为梁国之虎,并且梁丘舞对此还没有什么表示,这就让李茂隐隐有些称奇了。

    莫非是因为此人也拜入了梁丘家门下习武,并且是谢安的心腹爱将,因此也算得上是半个梁丘家门人,是故,小舞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李贤暗暗思忖着。

    直到他与费国交手过,这才惊觉,此人恐怕不是他所想的那般简单。

    “锵锵锵——”

    费国与李茂连续拼了三记,看上去竟是平分秋色。

    [这厮好强的臂力……]

    硬拼期间,李茂诧异地望了一眼费国那粗壮结实的臂弯,心下暗暗纳闷。因为在他看来。似这等臂力超群的猛将,理所应当选择长矛、大刀之类的兵器,为何要选择长枪呢?

    就在李茂分神思忖之际。廖立与狄布二人亦一同抢攻,手中连番朝着李茂面门招呼。

    可惜,李茂那是何等人物,那可是梁丘公的得意弟子,枪术精湛堪称天下无双,又岂能会廖立、狄布二人轻易得逞?一撩一拨,李茂便挡下了二人的兵器。

    “砰砰——!”

    纵然是天赋神力的李茂。却也不禁被砸得双手酸麻不已。

    [奇怪了,这个廖立还有这个狄布,他二人臂力亦不弱。可为何都选择长枪呢?]

    卖了一个破绽,趁廖立与狄布抢攻之际,李茂双手握紧重戟一记横斩,将其二人逼退。

    “这个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撇开憨厚倔强的狄布不谈。费国与廖立已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暂时罢了攻势,互相望了一眼。

    说出来有些可笑,不知为何,他二人隐隐感觉李茂并没有全身心地投入战斗,虽然谈不上心不在焉吧,但总感觉他被什么疑问所困惑了,以至于有几次明明能够反击将他们三人逼得手忙脚乱,他却并没有追击。

    就在费国与廖立心下暗暗疑惑之际。忽听对面的燕王李茂正色说道,“几番交手。本王也看出来了,你三人天赋果然奇佳,不过,似乎并未学过枪法……至少在这方面涉及不深!”说着,李茂摇了摇头,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单凭蛮力,你等是敌不过本王的!”

    一番话说得费国与廖立面红耳赤,想他们自从在广陵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了太平军后,心中多少难免有些傲气,自认为与梁丘皓、阵雷、梁丘舞、李茂这些位大豪杰实力也已颇为接近,可是谁能料想,他费国、廖立、狄布这谢安麾下实力最强的武人联手,竟也不能伤到燕王李茂分毫。

    不得不说,盛名之下无虚士,燕王李茂确实不愧是北疆的霸主。

    “到本王这边来吧!”

    在费国与廖立愕然的目光中,燕王李茂左手倒持着龙虎重戟,朝着他二人摊开右手,用颇带几分诱惑的口吻说道,“梁丘公年事已高,小舞弃枪用刀,论枪法,当今天下应当数本王造诣最深!你三人若肯归降,本王定当将用枪心得倾囊教授,并重用你三人为一路兵马大将军,遂本王西征羌族、北讨草原,立赫赫不朽之功,流芳千史!”

    “……”费国与廖立愕然地对视了一眼,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茂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要招揽他们。

    “如何?”李茂微笑着问道,而下一息,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因为回答他的,竟是费国、廖立、狄布三人手中那轻重不一的长枪,三人同时出手,分别取他面门、胸膛、以及腰腹。

    [不识抬举!]

    见费国三人竟如此无礼,即便燕王李茂再是爱惜武人,此番下手也不再留情,手中龙虎重戟先是荡开了费国的长枪,随即又借力打力,轻轻松松让廖立与狄布的长枪扭到了一块。

    “汰!”一声重喝,李贤使劲全力,竟是凭借一人之力,将费国、廖立、狄布三人联手压制的长枪弹开,惊地三人连连后退。

    而这一幕,亦恰恰叫转过头来的谢安看在眼里,只惊得他目瞪口呆。

    要知道,费国与廖立已经是他麾下最强的猛将了,更别说还有力气与费国不相上下的狄布,这样都打不过燕王李茂?

    [这李茂……怎么会这么厉害?]

    谢安心下暗暗震惊。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当初在他与李贤巧妙设计,将伍衡那个太平军的奸细从北疆五虎中揪出来时,李茂曾携怒一拳打向伍衡,可结果,却被伍衡一招四两拨千斤给推到了墙壁上,颜面大损,这使得谢安下意识地就将李茂的实力大大地划低了。而如今见李茂以一敌三竟将费国、廖立、狄布等人打地难以还手,谢安又岂能不惊?

    不得不说,谢安确实是小看李茂了。当年燕王李茂之所以在伍衡手中颜面大失,无非只是李茂轻敌了而已,尽管是携怒出拳。但李茂多少还是留着几分力的,毕竟他只是想教训一下伍衡这个鱼目混珠的混账,并非是有心要杀他。因为他还要从伍衡口中审问出有关乎太平军的情报。

    可伍衡又是何许人物?赫赫的六神将之一,武艺可与天府军二代总帅杨峪比肩,岂是易与之辈?

    因此,这件糗事其实也不怪李茂,毕竟谁能想到,混迹在北疆之虎当中的伍衡,竟会是太平军二把手的大人物?谢安没想到。李贤没想到,长孙湘雨也没想到。

    或许有人会说,就算李茂是因为大意而叫伍衡给逃了。那么之后他在梁丘舞手中身受重伤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很简单,梁丘舞本来就比李茂更强一筹,再加上李茂因为对这位师姐存有爱慕之意,不忍狠下杀手。这才使得李茂这位北疆霸主。在梁丘舞面前跟个沙袋似的。

    而更主要的是,李茂乃骑将,他从梁丘公那里所学的武艺,无一不是服务于马上厮杀的,要不然,李茂又何必打造一柄丈二的纹龙虎的重戟呢?在平地上,似这等长兵器远不如刀剑更有威胁。

    可不是么,眼下的燕王李茂。简直就是沙场上不败的武神,深入敌军腹地。以一敌三压制住费国、廖立、狄布三人,单凭这份能耐,已足以列入一人军行列。

    “果然还是要请小舞来对付这李茂么?”收敛了心神,谢安凝神注视着远处的厮杀,喃喃自语道。

    平心而论,谢安不是没有想到身后主帅战车上那两位多智近妖的谋士,长孙湘雨与刘晴。事实证明,只要计谋运用得当,就算是梁丘皓、阵雷那等天下大豪杰,亦能叫其将星陨落,但是,这其中却有诸多的风险。

    首当其冲,就是要提防对方率一支奇兵直插本阵,就如同当年梁丘皓在长安战役中所做的一样,倘若如今燕王李茂照搬照抄,且不说这场厮杀胜败几何,至少他谢安十有**会死在李茂的重戟上,只要李茂一门心思地逮着他杀。

    而他谢安一死,冀州军就算是精锐之师,军心亦难免产生动荡,而一旦军心动摇,这场仗便可以说是输了大半了。

    这也正是谢安明明很想叫麾下大军围杀燕王李茂,却不敢真正是实施的原因,毕竟北疆大军就在对面数百丈距离下,一旦冀州军的阵型变换出现纰漏,北疆军是绝对不会坐视战机消逝的。

    [最讨厌了,这种五五之数的博弈……]

    思前想后了一番,谢安暗暗叹了口气。曾几何时,无论是他还是长孙湘雨,都曾对刘晴使用过一招,这让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时,他却感觉有些头疼了。

    左右为难呐……

    如何在尽量不动用大队人马的情况下,将燕王李茂斩杀……

    面对着燕王李茂所抛出的、以自身作为的诱饵,谢安恨不得一口将其吞下,但是又怕一口吞不掉对方,反而被对方咬上一口。

    “大人,那支旗号不明的骑兵,距离此地仅十里之遥了……”

    不知何时出现在谢安身旁的漠飞,再一次用极为凝重的口吻说道。

    [烦!真烦呐!]

    谢安的心情不禁有些急躁,他这边还不知道怎么来处理燕王李茂呢,又有一支旗号不明的骑兵跑出来添乱。

    想到这里,谢安将唐皓叫了过来,将迫近的不知底细的骑兵队与唐皓说了一遍,旋即沉声说道,“联络冀京朝廷方面,开城门,我军暂且入城!”

    为了谨慎起见,谢安终究还是选择了暂时先退到冀京城内。

    唐皓一听顿时点头,旋即又迟疑问道,“大人,暂且退至冀京城内,叫麾下将士得以有空歇息,这倒是好,可是,李茂那边……”

    “叫费国、廖立、狄布三人拖着他!不求斩杀李茂,只要拖延时间便可!”

    “是!”

    “另外,三支偏师留下断后,我主力师的弓弩手先退到城内,协助冀京的城防,倘若北疆军胆敢趁机进攻,弓弩招呼!”

    “得令!”

    唐皓抱拳领命,不消片刻,冀州军便成功与冀州城头取得了联系。

    “什么?冀州军要入城?”

    听闻这个消息,城楼上众人面面相觑。

    尤其是梁丘公与吕公,对视一眼,均对此感觉不解。

    要知道眼下冀京已是孤城一座,冀州军不在外面立营,与冀京互成掎角之势,入驻城中做什么?

    这倒是北疆大军援军一至,四面围定,岂不是白白挨打,连逃走的希望都没有?

    “援……军?”好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吕公面色微微一变,喃喃说道,“莫非是谢小子得知北疆军或有援军将至?”

    梁丘公闻言面色亦是微变,抚摸着胡须喃喃说道,“唔,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小安也就只有退入城中这一条出路了,如若不然,还未立好营寨的冀州军,势必会被北疆一口吃掉……奇怪了,北疆还有什么兵力么?”

    不说梁丘公、吕公、文钦等人针对此事苦苦思忖,这边大周天子李寿得知谢安欲率军进城,二话不说便令人打开了西侧的阜成门。

    “轰隆隆——”

    那重达千斤的城门缓缓打开,饶是燕王李茂正与费国、廖立、狄布三人厮杀,却也瞧得清清楚楚。

    [冀州城门打开了?怎么回事?是城内的守军欲配合冀州军攻打我军,还是冀州军准备退入城内?前者倒是无所谓,可若是后者……]

    从始至终面色从容的燕王李茂,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而这份异色,却被直觉超强的廖立捕捉个正直。

    “果然有鬼!”虚晃一枪借机退后了几步,廖立转头瞥了一眼传来隆隆巨响的阜成门方向,再次望向燕王李茂时,嘴角扬起几分莫名的笑意。

    “原来如此……原来燕王殿下至今为止都还藏着一支精锐!”

    “什么?”燕王李茂不动声色地说道,可心中却是极为震惊,被廖立那不可思议的直觉与机敏所震惊。

    而与此同时,在谢安身旁沉思不语的八贤王李贤猛地抬起了头,眼眸中露出几分骇色。

    “倘若小王所料不差的话,李茂……还有一支骑兵!”(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暴徒之军

    “李茂……还有一支骑兵么?”

    总算是安然无恙地全军入驻了冀京,谢安在登上城楼的时候,忍不住再次询问八贤王李贤,他实在很难想象,燕王李茂在拥有渔阳铁骑这么一支精锐铁骑的同时,竟然还藏着另外一支骑兵而不为世人所知。

    听闻谢安的询问,李贤微微叹了口气,看得出来,这位丞相大人的面色不是太好看,仿佛是被什么心事所困扰着,在足足沉默了数十息后,这才以叹息的口吻吐出一个名词。

    “辽东远征军!”

    “哈?”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谢安下意识地愣住了,停下脚步诧异地望着李贤,疑惑问道,“什么?什么远征军?”

    “辽东远征军!”沉声重复了一遍,八贤王李贤竟也不着急前往大周皇帝李寿所在的那段城墙,手抚墙垛,望着城下那尚未退却的北疆大军,以及他那位持戟勒马以漠然神色观望城头的、同父异母的亲兄弟,燕王李茂。

    谢安正打算追问,忽然东北面尘沙大起,踏踏踏马蹄声不绝于耳,并且离他们越来越近。

    隐隐约约地,谢安仿佛听到了几阵怪叫。

    “哟呼——!哟呼——!哟呼——!”

    “果然……”在听到那怪声后,八贤王李贤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甚至于,他的脸上隐隐闪过一丝怒意,咬着牙恨恨说道,“做得太过了,李茂!”

    “……”谢安不解地打量了一眼八贤王李贤,并不能理解这位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君子人物何以会因为一支对方的援军而面色大变,直到他的双眼瞧清楚那支北疆方面的援军骑兵。

    “呃?这是……”纵使谢安这些年心境已得到磨练,此番竟也是一脸的愕然。因为他瞧见,那支从远而来的骑兵队,似乎并不像是大周的兵马。

    要知道,但凡是大周的军队,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军队制铠甲,配以相应的军队帅旗。然而那支怪异的骑兵队倒是好,别说旗帜乱七八糟,就连军中骑兵的穿着亦是各不相同,有的穿皮甲、有的穿铠甲,而有的,竟然以粗布裹着身体,要不是这些人坐跨着战马,谢安还真以为是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蛮族人,缺乏教化。

    可不是缺乏教化么。只见那些人一边骑着战马飞奔,一边挥舞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挥舞兵器的,有挥舞马鞭的,还有的竟然光着膀子挥舞自己上衣的,并且,这些人口中不知叫唤着什么,哟呼哟呼的。叫人打心底里感觉烦躁。

    [外族骑兵?]

    谢安心底忽然浮现一个念头,皱了皱眉。转头望向李贤,等待着他对此的解释。

    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的异样,八贤王李贤长长吸了口气,随即将攥紧的拳头缓缓放松,如丧考妣地说道,“谢大人猜测不错。这支外族骑兵,便是小王方才口中所指的辽东远征军,或者又称之为……狼骑兵!”

    “狼骑兵?北戎狼骑?!”谢安闻言心中一震,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李贤,一副难以置信之色。

    [这些人。就是舞儿当年在冀北与之苦战的北戎狼骑?]

    也难怪谢安面色顿变,要知道,十三年前冀北一役,那可是举国皆知的国殇之役,那一年,草原上一个大部落的首领,即如今燕王李茂麾下五虎之一的佑斗的亲哥哥,苍原之狼咕图哈赤,纠集了数十个草原上的部落,组建起了一支由十万草原儿郎所组成的骑兵,如狼似虎地南下掠寇大周,在短短数月内,覆灭了当年北疆之虎梁丘恭组建并传承下来的渔阳铁骑,还一度攻下了整个幽燕之地,此后兵指冀京,一度将战火烧到冀京北方的门户,即如今谢安的妻子梁丘舞被围困的地方,博陵。

    而这支来自草原的外族侵略骑兵,便称之为北戎狼骑,或者说,狼骑兵。

    并非说这些来自草原的骑兵是按照字面意思理解那样,是骑着可怕的狼群而来的,之所以这样称呼,是因为那些狼骑兵大多数信奉狼作为他们的神灵或者祖先,而且性格凶残,所经之地就好像狼群经过一样,寸草不生。

    无数的城镇村庄被他们摧毁,而村中的百姓,男子皆被杀死,女人则沦为他们发泄兽欲的工具,连奴隶都不如。

    据说,当年那支北戎狼骑在侵略大周,攻打大周王都冀京北方的门户博陵时,每个狼骑兵马背上甚至还绑着一个从大周幽燕之地虏来的女子,以待入夜时发泄兽欲所用。

    那时,数以百万计的幽燕百姓被战火牵连,甚至于,就连大周朝廷也被这支外族骑兵所震慑,商议迁都以避这支骑兵的锋芒。

    而当时,冀京的京畿之师尚在前太子李炜掌控之中,那时的李炜虽说已年近弱冠,但胆气与气魄却无法与后来的他相提并论,面对着那支如狼似虎的狼骑兵,太子爷当即便胆怯了。

    就连李炜这位后来的雄主也胆怯了,更别说本来就小心谨慎的三皇子李慎以及当时还只是太子李炜身边一个乖顺弟弟的五皇子李承这两位日后的枭雄,于是乎,除却那时尝试代替父亲李暨前往江南安抚百姓的八贤王李贤外,其余皇子清一色地倒向了赞成迁都的保守派。

    当然了,其中不包括如今的大周皇帝李寿,毕竟以李寿当年的身份与地位而言,似这等国家大事根本轮不到他有开口的权利。

    话说回来,其实就当年大周的军方而言,其实也不需要众皇子出面力挽狂澜,毕竟那时的朝中尚有梁丘公与吕公这两位能征善战的名将,但是问题是,四镇终归不算真正的军方体系,而当时军方的最高位,是大将军吴邦这位日后死在梁丘公嫡孙梁丘皓手中的倒霉鬼,连这家伙都倒向了保守派。梁丘公与吕公就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了。而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当时的大周皇帝李暨没有任何的表示。

    后来梁丘公反复思量,觉得李暨当时没有任何表示,甚至露出种种倾向于迁都的举动,极有可能是为了磨练皇四子李茂,毕竟当时李茂每日都在朝中大吵大闹。不止一次地主动请缨,愿提兵北上阻挡北戎狼骑。

    终究,李茂得偿所愿,争取到了北上讨伐外戎的任务,而领悟到了天子李暨用意的梁丘公,亦假以托病辞去了北伐军副帅的职务,推荐了自己的孙女梁丘舞,并正式退居幕后,将东军神武营交付给了尚未及笄的孙女。

    不得不说梁丘公与天子李暨想到了一块。在天子李暨培养李茂的同时,梁丘公亦将此战视为了对梁丘舞的磨练,因为梁丘舞本来就是武学天赋极高的惊艳之才,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在梁丘皓大难不死归顺太平军潜伏在江南、不曾浮现于世的那时,梁丘舞可以说是梁丘一门唯一的后嗣与希望,梁丘公希望她能够在历经磨练后,肩负起传承、甚至兴旺梁丘家的职责以及义务。

    但很遗憾的。当时的李茂与梁丘舞虽说武略、兵谋都不差,但总归缺乏经验。很难想象这两位日后的战场武神竟会在一帮外戎狼骑兵面前束手无策,连连战败。

    而这时,身在江南的李贤用一纸书信给李茂以及梁丘舞求来了一位经世奇才,即长孙家的长孙女,日后鬼谋无双、算无遗策的冀州军军师之一,鸩姬长孙湘雨。

    正如后来长孙湘雨对谢安所说的。这位拥有覆手可倾天下的奇才,当时早已厌倦了冀京和平安泰的生活,向往刺激与新奇的她,应下了李贤这位发小的请求,在胤公这位清楚她才能与本事的老人的支持下。入主兵部,以胤公的名义代兵部发号施令,足不出冀京,却远程指挥着李茂与梁丘舞的北伐军,以狠毒、凌厉的手段,用高阳城八万军民为诱饵,终于帮助李茂与梁丘舞扭转了局面,然后才是梁丘舞在冀北一役斩杀苍原之狼咕图哈赤,奠定了北伐军此战胜利的根基。

    可以说,是长孙湘雨、李茂、梁丘舞这三位经世之才联手,这才打败了当时叫大周举国震动的北戎狼骑,反过来说,这亦足以证明,北戎狼骑的强大。

    而这样一支强大的外族军事力量,为何会在李茂掌握之中呢?

    望了一眼身旁长吁短叹、明显陷入回忆当中的八贤王李贤,谢安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

    微微叹了口气,李贤右手抚摸着城墙,目光望向城下那支奇服怪饰的狼骑兵,皱眉瞧着那帮人在城下掠过,口中哟呼哟呼地怪叫着。

    “小王也只是道听途说……李茂在受父皇之命入驻渔阳后,厉兵秣马,欲效仿当年梁丘公膝下大爷、北疆之虎梁丘恭宏伟事迹,将草原变为我大周训练骑兵的校场……”

    [将草原变成我大周训练骑兵的校场?大舅哥的老爹可还真霸气……]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可听李贤这么说,谢安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惊诧归惊诧,他却并未打断李贤的话。

    “小王的四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在渔阳铁骑组建完毕的次年,他便将兵锋指向了当年我大周国殇之役的罪魁祸首,苍狼部落!但当时,由于在我大周国内大败而退,苍狼部落的处境并不乐观,被草原上众部落视为战败的罪人,从曾经的大部落沦为其他大部落的附庸……以至于四哥兵发草原之后,苍狼部落为了借助四哥的力量向那些年逼迫他们的草原部落报复,竟然向四哥臣服……”

    [怪不得那佑斗会在李茂帐下为将……]

    谢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此前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苍原之狼咕图哈赤的亲弟弟会在李茂帐下,成为李茂的心腹爱将,经李贤这么一说,他这才意识到,当年苍狼部落在败北后,他们在草原上的处境必定是相当的不乐观,不难想象会有许许多多的草原部落将战败的罪责都推到他们头上。

    “苍狼部落,是第一个向四哥臣服的草原部落……四哥并不是一个穷兵黩武的莽夫,在梁丘公座下学习多年的他,如何不知以夷制夷、以蛮制蛮的道理?在覆灭了一个大部落后,他对那个部落中的战士们许以赏赐。将那些外族战士变成了他的私兵,助他攻略草原……”

    “攻略草原?”谢安诧异地望了一眼李贤。

    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诧异的神色,李贤淡淡一笑,平静说道,“四哥的心很大,他不满足媲美北疆之虎梁丘恭的丰功伟绩。也不满足仅仅将草原变成我大周的练兵之地,父皇南征北战的赫赫战功,自小便是四哥心中所向往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将旭日照耀之地,便变作我大周的国土,这才是小王的四哥心中的志向!”

    “好家伙……”谢安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他怎么也没想到,燕王李茂的志向竟是这般的巨远,怪不得当年老皇帝会册封他为项王,号曰大周李氏皇族第一勇士。相比于这个志向。大爷梁丘公的功勋反而不算什么了。

    “但是,初具成形的渔阳铁骑却并不能支持李茂攻略草原,因此,李茂需要一支敢死队,他需要一支军队无时无刻地骚扰草原上的各个部落……”

    “就是辽东远征军?”谢安接口问道。

    “唔!”李贤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李茂将大量被覆灭了部落的草原战士组织在一起……在草原上,每日都有大部落覆灭小部落的事发生。而一旦部落被覆灭,小部落的战士便会成为大部落的奴隶。为那个覆灭了他们部落的大部落效力,因此,忠诚在草原上是一件非常难见到的事,可能一名草原战士今日还与你一同杀敌,明日就会成为你的敌人……强大的力量,丰厚的赏赐。李茂用两样东西,将一群穷凶极恶的暴徒们收归在麾下,唆使他们对曾经的同胞举起屠刀,无时无刻地骚扰、袭掠那些大部落,削弱那些大部落的实力。以方便渔阳铁骑出塞讨伐……就这样日复一日、日复一日,那些狼骑兵……不,应该说是辽东远征军,已成为李茂麾下一支毫不逊色渔阳铁骑的劲旅!”

    “好家伙……”谢安惊诧地望了一眼城下尚未退兵的燕王李茂,惊讶于李茂竟能想到这种滚雪球的方式在攻略草原,并且,这种方式竟然能够顺利施行。

    不过一想到燕王李茂所拥有的个人武艺与强大军事力量,谢安倒也不感觉奇怪了。

    “辽东远征军……那些狼骑兵很难对付么?”谢安试探着问道,因为他看出,李贤似乎对这支军队极为忌惮。

    似乎是猜到了谢安心中所想,李贤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实力与渔阳铁骑相仿,唔,可能单兵实力还不如渔阳铁骑……”

    “那你那么担心做什么?”谢安纳闷了,要知道他麾下冀州军正面对上渔阳铁骑亦不遑多让,更何况是实力还不如渔阳铁骑的辽东远征军。

    “谢尚书你不明白!”李贤摇了摇头,加重几分语气说道,“辽东远征军与渔阳铁骑不同,渔阳铁骑乃正规军,纪律严明,而辽东远征军……就是一帮暴徒,穷凶极恶的暴徒!若是可以的话,小王实在不希望那帮暴徒再次踏足我大周的国土!”说到这里,他幽幽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观方才辽东远征军从东北方向赶来,小王实在担心,那群暴徒所经之地,我大周的百姓是否安好,村落是否安好,城镇是否安好……”

    谢安闻言愣住了,他这才意识到,八贤王李贤简直就是将这支辽东远征军当成了蝗灾般的灾难,也难怪,毕竟李茂当初就是把他们当成是蝗虫使,叫他们去骚扰迫害草原上的部落,好方便渔阳铁骑后续的征讨,而如今这支蝗虫军队竟然踏足了大周的国土,也难怪李贤长须短信、心中愤慨。

    “引狼入室,引狼入室呐!”摇了摇头,李贤顿足捶胸,叹息不已。

    而与此同时,在冀京城下,燕王李茂犹自望着冀京城楼上,寻找着谢安以及李贤的身影。

    “只差一线呢……”

    伴随着一声低语,北疆五虎之一的乐续以及张齐二人来到了李茂身旁,方才说话的,便是乐续。

    “唔……”李茂轻声应道,也不言语。

    见此,乐续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冀州军也不简单呐,竟能猜到殿下从辽东调来了援军……”

    “……”李茂继续望着城头,沉默不语。

    望了一眼李茂,乐续再一次开口道,“不过想来也难怪。毕竟冀州军中有李贤以及鸩姬长孙湘雨两位智谋超群的军师……”

    “……”李茂闻言转头瞥了一眼乐续,不悦说道,“乐续,你究竟想说什么?直接了当地说吧,莫要拐弯抹角的,你应该知道,本王最是厌恶说话拐弯抹角!”

    乐续听罢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旁边张齐忍不住了。皱皱眉压低声音说道,“殿下,何以要招那帮暴徒?”

    说罢,张齐忍不住转头观瞧那支辽东远征军,只见那帮人围聚在冀京城下,用极其低俗的方式挑衅着城内的守军,甚至于有的士卒非但脱光了上衣,连裤子亦脱了大半。对着冀京城头的方向撒尿,口中哈哈大笑地嘲弄着城上的守军。

    挑衅的效果如何暂且不说。单单是这种做法,张齐便感觉面上无光,深感耻辱的他恨不得当即撤兵,免得叫人知道那帮缺少教化的北戎亦属他北疆的兵马。

    啊,有这么一帮友军,实在是太丢脸了!

    丢脸至极!

    “暴徒……么?”深吸一口气。燕王李茂抬头观瞧冀京城头。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无言以对,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他也不想征召辽东远征军这支与穷凶极恶暴徒没有丝毫区别的军队,甚至于。他也隐隐担心此番会不会引狼入室。

    反噬其主倒不至于,在李茂看来,就算给这帮人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反过来咬他,可问题是,这帮人实在难以驯服,虽说不至于与他燕王李茂对着干,但是在他李茂不注意的情况下,私底下攻灭几个城县村落,这帮人还是干得出来的,毕竟他李茂最初组建这支远征军的目的,就是叫这帮暴徒去为祸草原,只不过如今情况特殊,李茂无奈之下这才将他们征召而来。

    而说到这件事的根本,还是在于费国、马聃、廖立这三位冀州军的偏师主帅上。前一阵子,他们所率的冀州军,与李茂麾下渔阳铁骑一战,最终竟然是他李茂一方三战皆负,撇开渔阳铁骑久经胜仗难免有轻敌之心这件事不谈,冀州军的实力亦是可见一斑。

    毕竟,倘若只是寻常的军队,就算渔阳铁骑再怎么掉以轻心,也不可能输地那么惨。

    因为已经意识到冀州军今非昔比,已不再是前太子李炜手底下那支软脚虾军队,李茂这才急着需要援军,否则当谢安的冀州军大部队一至,双方军事阵容的强弱恐怕会整个转掉过来。

    虽说博陵尚有李茂七八万的兵力,可是李茂却不敢调用,毕竟那些军队负责围困着一头凶猛的雌虎,一旦让她挣脱牢笼,威胁远在冀州军之上。

    于是乎,在半个月前,当费国、马聃、廖立前后在渔阳铁骑面前耀武扬威了好一阵后,李茂无奈之下只好征召了远在辽东甚至是乐浪的远征军,希望能借这支奇兵将冀州军整个覆灭掉,哪怕是同归于尽李茂亦在所不惜。

    也难怪,毕竟就燕王李茂如今的威慑力与实力而言,有没有辽东远征军这支军队已经无大所谓,毕竟最初组建辽东远征军的目的只是为了拖死草原上的那些大部落,以方便当时初具规模的渔阳铁骑将其覆灭。而如今,渔阳铁骑已成为草原上的霸主,如此一来,辽东远征军这支尾大不掉的军队,反而成了李茂麾下一颗不知何时会爆发的毒瘤。

    与其如此,还不如征召过来叫其与冀州军同归于尽,反正他李茂毫不心疼。

    基于这个心思,李茂终究还是将辽东远征军这支外族狼骑兵调了过来。

    正如谢安、李贤、长孙湘雨所料,李茂就算是闲着没事做,也不至于会孤身一人杀到冀州大军中,借此来挫败冀州军的气焰。

    这只是莽夫所为,而李茂却是师承于梁丘公的北疆名将,岂会做出这种有勇无谋的事来?

    他之所以装着愤慨的样子拖着冀州军,无非就是等着辽东远征军那群如狼似虎的暴徒到来,但遗憾的是。他显然是低估了谢安、李贤、长孙湘雨以及刘晴等人的心计。

    事有反常必有妖,这种道理连谢安都明白,长孙湘雨、李贤、刘晴等人又岂会不懂?

    于是乎,冀州军终究在千钧一发之际退入了冀京,以至于他李茂竹篮打水一场空。

    “哼!果然还是我大周的那些所谓英杰更难对付呐,比草原上那些头脑简单的莽夫难对付多了……”望着城头半响。李茂恶狠狠地吐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似乎稍微好看了一些。

    见李茂明显不愿再说有关于辽东远征军的事,张齐与乐续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对视一眼,很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岔开话题问道,“殿下,眼下该怎么办?”

    李茂沉思了片刻,忽然转头朝着远处喊道。“佑斗,过来,到本王这里来!”

    远处北疆大将佑斗得见,驾驭着战马跑了过来,拱手抱拳。

    “殿下!”

    “唔!”点了点头,李茂抬手一指那群举止不堪的外戎狼骑兵,压低声音说道,“本王不甚清楚草原语。待会你去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攻下冀京。并歼灭城内的冀州军,本王就将我大周国内任何一座城池交给他们三日……”

    话音未落,张齐与乐续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殿下!”难以掩饰心中的惊骇,张齐瞪大着眼睛,一副难以置信之色地说道,“殿下不可啊!这种事……这种事万万不可啊!”

    想张齐这位北疆大将何以会面色大变。也难怪,毕竟方才李茂那句话的言下之意,将大周一座重城交给那些辽东远征军的暴徒三日,这无疑就是默许了那些暴徒在那三日中可在城内杀烧抢掠无法无法,虽说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刺激那帮暴徒的士气与斗志。可这种事,但凡是任何一个正直的大周子民,都无法容忍。

    别说张齐与乐续又惊又急,弄得面色涨红,就连出身草原的佑斗亦是露出了吃惊之色,无法想象李茂竟会说出这种话来。

    而就在这时,却见李茂瞥了一眼一脸着急的张齐,皱皱眉淡淡说道,“急什么?你觉得冀州军是可供人随意揉捏的软柿子?再说了,除了冀州军外,城内尚有南军与北军,岂是那么轻易就能攻下的?倘若当真那么轻易,数月攻不下此城的你我,岂不是无言存活于世,引颈自刎?”

    “呃?”张齐闻言呆了一呆,旋即仿佛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之余压低声音说道,“殿下的意思是……驱虎吞狼?”

    “哼!还不至于太蠢!”

    尽管是被李茂喝骂了一句,可张齐与乐续二人脸上惊急的神色却反而是平复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乐续讪笑着连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殿下英明!不过,远征军亦是骑兵,恐怕不利于攻城……”

    “这会儿你反而替他们担心了?”瞥了一眼乐续,李茂冷冷说道,“死那些人,总比死我渔阳铁骑好吧?”

    张齐与乐续会意地点了点头,旁边,佑斗淡淡瞥了一眼远处冀京城下的辽东远征军士卒,表情亦是平静不起波澜。

    也是,虽说同样出身草原,可这并不代表佑斗会去关心他们,毕竟草原上最是不乏同室操戈。更何况他佑斗如今可是北疆的二把手大人物,岂会去在意那些人的死活。

    “明白!殿下放心,末将自会想方设法激起那帮人的斗志,为我北疆铺路!”抱了抱拳,佑斗斩钉截铁地说道。

    “唔!”李茂点了点头,随即,在望了一眼冀京城头后遗憾说道,“虽说有点可惜,不过今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如今的冀京不过是一座孤城,四面无援,不怕那些人逃出生天!——走,撤兵,这里的事,就交给你等口中的那群暴徒!”

    “是!”面带着微笑,佑斗、张齐、乐续三人抱拳应道。

    最后一次抬头瞧了一眼冀京这座大周数百年的王都,冷眼瞧着城头上那些受到辽东远征军低俗挑衅,满脸怒色却不敢出城应战的冀京守军,李茂冷哼一声,终于拨马退走了。

    而李茂这么一退,那多达五万的北疆大军亦徐徐退却了。只剩下辽东远征军这支残忍如狼、凶恶如虎的军队,毫无阵型可言地围绕着冀京,时不时地用最低俗的方式挑衅着城内的守军。

    燕王李茂与北疆大军的撤军,这倒是叫冀京城头上天子李寿一行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当然了,这其中亦有例外的,比如说梁丘公与吕公。这两位不复当年勇武的名将,站在一旁低声交谈着,表情不容乐观。

    “李茂究竟想做什么?”

    北池侯文钦皱眉望着北疆大军退去的方向,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城下那一帮举动低俗的外族骑兵。

    在他身旁,大周天子李寿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笑意说道,“无论他想做什么,这冀京终归还是在我等手中……”

    “呵!”听闻此言,文钦微微一笑。正要说话,他只感觉眼前掠过一道人影,下意识地拔剑出鞘,神色凝重地望着墙垛上那名不知何时出现的小卒。

    “阁下何许人?”隐隐护住李寿,文钦沉声喝道,话刚说完,他忽然注意到了来人腰间所缠着的细细铁索,以及铁索一端那背在后背上的那柄镰刀。

    “诶?”瞧着那熟悉的兵器。文钦愣了愣,试探着询问道。“漠……都尉?”

    原来,那个掠了城头的人影,正是北镇抚司的长官,司都尉漠飞。

    只不过漠飞此番并非是黑衣裹身、黑布蒙面,而文钦又未曾见过漠飞的真容,这才起了敌意。

    朝着文钦点了点头作为礼节。漠飞面朝李寿单膝叩地,抱拳沉声说道,“微臣漠飞,叩见陛下!”

    对于这位北镇抚司的密探头子的神出鬼没,李寿早已见怪不见。不过对于漠飞此番竟然脸上没有蒙面,李寿倒是足足地吃了一惊。

    要知道,冀京圈子里的人,谁人不知北镇抚司司都尉漠飞心有隐疾,不习惯以真面目示人。

    “呃,漠飞啊……”轻轻拍了拍文钦肩膀,让他退到一旁,李寿走上前去将漠飞扶了起来,望着他那俊朗且冷漠的面容干干说道,“漠飞,认识你三四载,朕还是初回瞧见你庐山真面目吧?做这般打扮,你……”

    显然,李寿也是清楚漠飞在没有黑布蒙面的情况下实力会大打折扣的事。

    可能是猜到了李寿心中所想,漠飞恭敬说道,“回禀陛下,江陵一战,微臣心疾已消,自不必再黑布蒙面!”

    “哦,原来如此……”上下打量了几眼漠飞,说实话李寿很是好奇漠飞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不过眼下他却无暇询问,忍不住问道,“那小子呢?不是入城了么,怎么不过来见朕?”

    漠飞冷漠的脸上微微浮现出几分笑意,想来李寿口中的那小子,恐怕也只有谢安了,想了想,他恭敬说道,“回禀陛下,大人与八贤王殿下方才已入得城头,想来,不消片刻陛下便能见到……”

    这边漠飞正说着,恰巧城头另外一侧谢安与李贤二人正徐徐走来。

    见此,李寿难掩心中激动,疾步走上前去,口中唤道,“谢安!”

    “啊?”那边谢安正与李贤边走边交谈着有关于辽东远征军的事,乍一听这声呼唤,他二人猛地转过头来,这才发现李寿正领着一大帮人朝他们走去。

    “臣李贤,叩见陛下!”

    “臣谢安,叩见陛下!”

    谢安与李贤正准备施礼,那边李寿紧走几步,一手一个将他们扶住。

    “八皇兄此来一路辛苦了!”

    似乎是察觉到李贤气势上的变化,李贤微微一笑,退后一步,躬身说道,“不敢!臣身为李氏子孙,自当为陛下分忧,为我大周社稷尽心!”

    “八皇兄高风亮节,实乃谦谦君子,世人楷模!”

    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狠狠地将李贤赞誉了一番,李寿这才将目光转向谢安。

    冷不丁地,身为天子的李寿猛地抬起手,一把退在谢安胸口,后者措不及防,不禁后退了两步。

    [陛下这是怎么了?谢大人可是此番的功臣呐,平白无故推他做什么?]

    城上众兵将面面相觑,而就在这时,谢安的一番举动,更是叫他们满脸惊恐。

    只见谢安在错愕地瞧了一眼李寿后,忽然好似明白了什么,竟也抬起右手,推了李寿一把。

    “嘶……”

    眼瞅着天子李寿与自家大人谢安你推我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刚登上城头的费国、马聃、廖立等将惊地倒抽一口冷气,脸色都有些发白。

    然而此时,李寿却哈哈大笑地用双手一把抓住了谢安的双臂,满脸激动地望着年逾不见的挚友。

    城上众人鸦雀无声,饶是费国、马聃、廖立等清楚李寿与谢安交情的将领们,此番亦是面面相觑,心下暗暗说道,谢大人不愧是陛下跟前最红的权贵之臣,瞧瞧这份待遇……

    而与此同时,在相隔不远的城墙上,刘晴瞥了一眼远处那君臣之间的闹剧,再度将视线落在了城外的辽东远征军上,而在她身旁,长孙湘雨亦抱着儿子末末注视着城下的外族骑兵。

    “那些举止低俗的外族骑兵,便是那什么燕王的仰仗么?”

    “暂时是吧,咯咯咯……”(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谋定:兵分两路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出去将近一年半不声不响,除了捷报连封信都懒得写给朕,岂有此理!你说,你该当何罪?”

    “吾皇万岁宽恕……得意了你?小爷这一年多辛辛苦苦在外奔波那是为谁啊?好几次连小命都保不住了,还该当何罪,还是想想如何封赏小爷我吧!”

    “嘿!”

    “嘿嘿!”

    在谢安的刑部尚书府上正厅,年逾不见的李寿与谢安这对相交于患难的莫逆之交,用常人难以理解的行动阐述着所谓男儿之间的交情,直叫厅内那一大帮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其中以冀州军的将领们最为吃惊,费国、马聃、廖立三人倒是还好,毕竟他们方才在城头上已经瞧见过一回,可像成央、典英、鄂奕这等出身大梁军的将领们却又哪里知晓谢安与李寿的交情,眼瞅着谢安目无君主、没大没小地与李寿扯皮,他们一个个吓得面色苍白,坐立不安,生怕此刻笑哈哈的李寿突然间面色大变,治谢安一个欺君之罪。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天子李寿最终也不曾翻脸,相反地,这位大周君王竟然像个市斤小民般搂着谢安的脖子,在角落里低声交谈着什么。

    眼瞅着当朝天子与当朝第一权贵之臣二人窝在角落私下议论,成央等人尽管也明白不该去偷听,但终究还是抵不过心中的好奇,一个个竖着耳朵,仔细倾听着那二人的对话。

    只可惜李寿与谢安交谈的声音实在是太轻,以至于这些心中好奇的冀州军猛将们,隐约就听到几句“不厚道”、“女儿儿子”、“通家之好”之类的词,其余的,却是丝毫也听不清楚。

    而除了这些冀州军将领外。八贤王李贤亦直视着那勾肩搭背的君臣二人,心下微微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是极其不提倡李寿与谢安私交过密的,至少不能在有人的情况下过于亲密,毕竟这样一来,会有损于李寿这位大周天子的威严。只可惜,他虽说是李寿心中敬重的八皇兄,但终究远远不如谢安在李寿心中的分量。

    大概是过了一刻辰工夫,李寿这才放开谢安,满脸笑容地回到了大厅中央的席位中。瞧他满脸春光的模样,仿佛冀京之围已解,北疆大军已被彻底击溃一般。

    反观谢安,却是几番摇头叹息、欲言又止,时不时偷偷观瞧厅内一旁金铃儿怀中的女儿妮妮。

    而就在这时。屋内忽然传来啪地一声响动,众人下意识地转头望去,错愕地瞧见,刘晴的右手重重拍在桌案上的行军图上,满脸愠怒地瞧着坐在桌案旁怀抱儿子末末的长孙湘雨。

    “我不同意!”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两位好似斗鸡般的奇女子怎么又对上了。就连李寿与谢安二人亦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毕竟他们方才正在商议着另外一桩事,而冀州军的那些位将领们。方才亦是竖着耳朵偷听着李寿与谢安的谈话,还真没注意到长孙湘雨与刘晴二人怎么又产生了矛盾。

    直到北池侯文钦低声对屋内众人解释了一番。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在屋内众人各叙交情的时候,长孙湘雨以及刘晴二人正围绕着桌案上那张安平国的行军图商议着之后几日的战术。

    期间,长孙湘雨提议将城外的辽东远征军设法铲除,最好连带着燕王李茂的北疆大军、甚至是渔阳铁骑亦重创一番,以一场胜仗打开僵持的局面。

    而刘晴则主张派兵前往博陵。为梁丘舞以及她麾下的东军神武营解围,之后集结优势力量,再与李茂以及北疆军一决胜负。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各持己见的这两位名军师越说越急、越说越气,当即便争吵起来。于是乎才有了刘晴拍桌子发泄心中愤懑与不满的一幕。

    “她是……”似乎是这才注意到刘晴,李寿压低声音询问着谢安,毕竟在李寿的记忆中,敢当这般对长孙湘雨这位狠辣女子横眉竖目的,就算是在男人中却也不多,很难想象一个看似只有十七八岁的半大女人竟然如此对待长孙湘雨。

    说句毫不客气的话,就算是他李寿身为大周天子,有时对长孙湘雨这位奇女子说话心中亦隐隐有些不安,毕竟那可是一位拥有倾世之才的智者。

    见李寿询问,谢安遂低声在他耳边解释了几句,只听得李寿恍然大悟之余连连点头。

    “此女竟然便是太平军曾经的领袖么……”李寿吃惊地打量着那看似年仅十七八岁的刘晴,很难想象如此年幼的刘晴如何统领一支十余万人的军队。

    而最最让李寿感到震惊的,恐怕还是谢安那句评价,用兵用计才能不逊长孙湘雨。

    “可不是么……”接过李寿的话茬,谢安正打算再详细介绍几句,却忽然发现在屋内的旁侧,梁丘公正用复杂的神色打量着刘晴,心下微微一动,当即走了过去。

    也不知是否是注意到了孙婿谢安的靠近,梁丘公微微叹了口气,喃喃说道,“皓儿,便是因为此女而执迷不悟么?”

    “准确地说,大舅哥心中念念不忘的,应该是此女的生母……”摸了摸鼻子,谢安略有些讪讪地说道。

    “……”神色怪异地瞥了一眼谢安,看得出来梁丘公很是吃惊,几番欲言又止后,这位老人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再不多说什么了。

    也是,身为当事人的梁丘皓如今早已魂归阴曹,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小安,此番你做得很好……”

    梁丘公由衷地赞誉着谢安,尽管这话确实是出于肺腑,但谢安隐约还是感受到了梁丘公心中的浓浓哀伤,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想想也是,作为爷爷辈分的梁丘公。那是多么希望梁丘皓这位自幼疼爱有加的嫡孙能够安然无恙地返回冀京,只可惜天意弄人,梁丘一门在上天赋予了惊艳天赋的同时,亦注定家门人丁调零。

    眼瞅着梁丘公眼中的悲伤,谢安于心不忍,正准备好好劝劝这位可怜的老人。冷不防屋内又砰地响起一声拍案之响。

    谢安略有些不悦地转过头去,却发现此番拍案呵斥的,竟然是长孙湘雨。

    “你说什么?”紧盯着刘晴面露不悦之色,长孙湘雨语气冰冷地质问道。

    “难道不是么?”对屋内众人视若无睹,刘晴冷笑一声,反唇讥道,“别以为我不知你心中所想,你根本就不想去救小舞姐姐,哼。说句不客气的话,你恐怕是恨不得小舞姐姐再也莫要回来才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中有数!谢家长妇之位,你跟小舞姐姐争了数年,却终究未曾得偿所愿,如今你生了个儿子,母凭子贵,若是小舞姐姐不幸在外遇害,这谢家长妇之位岂非是你囊中之物?但是我告诉你。没有这么容易!就凭你这心肠恶毒的女人,也想跟小舞姐姐争夺长妇之位?简直是痴心妄想!”

    此番一出。冀州军众将惊得倒抽一口冷气,他们万万也没想到,刘晴竟然如此不给长孙湘雨面子,一口一个恶毒女人。

    “好胆!”长孙湘雨的一双美眸中亦泛起浓浓怒意,心机深重的她,仿佛是被刘晴气地连丈夫谢安此刻就在屋内这个事实也忘却了。语气冰冷地嘲讽道,“刘晴,你以为妾身不知你心中所思?当初你败于妾身之手,心有怨恨,屡屡与妾身作对。平日里妾身念你年幼无知,不与你一般见识,可此番事关国家社稷,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血口喷人?!——漠飞,将这丫头给妾身丢出去!”

    话音刚落,正靠着栋柱坐在梁上闭目养神的漠飞猛地睁开了眼睛,飞身跃下,面色不善地望向刘晴,正准备伸手,却瞧见冀州军三位大将之一的廖立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刘晴面前,环抱佩剑的他尽管未露出敌意,可眼中的警告之色却是清清楚楚。

    一个是取代金铃儿成为天下第一刺客的刺客,一个是实力直追当初白水军总大将阵雷的猛将,当这两位同属一个阵营的猛人对峙时,还别说,双方愣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刘晴也不知是否因为有廖立这位猛将护驾心生胆气,目视着长孙湘雨讥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十一年前你可以为了冀北大捷将高阳八万军民当做弃子,谁能保证,你此番不会为了驱除北疆军,将小舞姐姐抛弃?”

    “妾身懒得与你争吵!”长孙湘雨娇斥一声,冷冷说道,“漠飞,你还在等什么?”

    漠飞闻言双目一凛,右手摸向腰后,而与此同时,廖立的右手亦神色凝重地握住了剑柄。

    还别说,这二人若是真打起来,还说不准究竟谁胜谁负。

    而就在这时,一柄精致的金扇拦在了漠飞与廖立中间,这柄金扇的主人,东岭众四天王之一的苟贡微微一笑,说道,“二夫人息怒,刘军师息怒,都是自家人,莫要生内乱才好……大人,您说是吧?”

    说着,苟贡抬头瞧了一眼谢安,只见谢安手扶额头不住地摇头叹息着。

    想来,长孙湘雨与刘晴之间的争斗,谢安也不是第一次撞见了,说句毫不夸张的话,他甚至于有些司空见惯了。

    在他身旁,李寿一脸啼笑皆非的表情,连连拍着谢安的肩膀,心中满是幸灾乐祸。

    说起来,当年梁丘舞与长孙湘雨的矛盾,金铃儿与梁丘舞的矛盾,那可是李寿为数不多的解闷法子之一,记得那些年,每当李寿疲劳于朝政时,他总是会到谢安府上坐坐,瞅着谢安在众女中长吁短叹的表情,心下暗暗偷笑。

    只可惜后来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梁丘舞、长孙湘雨、金铃儿三女似乎渐渐懂得了如何平安无事地相处,这让李寿隐隐感觉有些可惜。

    而此番见刘晴顶替了当年梁丘舞的位置与长孙湘雨大吵特吵,他心中自是偷笑不已,又岂会加以阻拦?权当自己不存在,同时用眼神暗暗示意北池侯文钦莫要插手干涉。

    很明显,大周天子李寿这位损友。摆明了要看谢安的笑话,不过他不阻拦,并不代表就没有人阻拦。

    “三弟?廖将军?”朝着谢安微微一笑,苟贡用略带警告的眼神提醒着漠飞与廖立二人。

    作为谢安身边的头号心腹,苟贡可不希望旁人看他家大人的笑话,虽说他不敢直接呵斥长孙湘雨与刘晴。但警告警告漠飞以及廖立,他还是有这个资格与底气的,毕竟他一手用毒的本事,屋内就只有金铃儿能解。

    经苟贡这么一打岔,长孙湘雨倒是也意识到了什么,挥了挥手叫漠飞退下,而同时,廖立见此亦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才对嘛……”苟贡微笑着亦退了下来,他这话看似明摆着是对漠飞以及廖立二人说的。但实际上呢,他劝说的却是长孙湘雨与刘晴这对水火不容的冤家。

    而长孙湘雨显然也听懂了苟贡的劝说,一双美艳的眼眸泛起几分琉璃之色,扫了苟贡几眼,可最终还是并多说什么。因为苟贡是少数不需受迫于她长孙湘雨淫威的,毕竟此人可是她夫君谢安身边的头号心腹,就算是看在谢安的面子上,长孙湘雨也需给苟贡几分面子。

    微微吸了口气。长孙湘雨冷静了下来,目视着刘晴屏神静气地说道。“亏你刘晴也自诩智计无双,却也不想想,小舞妹妹如今被多达七八万的北疆大军死死困在博陵……正是因为小舞妹妹在博陵,那七八万北疆大军亦在博陵,倘若不顾大局派兵替其解围,且不说李茂是否会如我等心愿。就算侥幸成功,那又如何?到时候,那七八万北疆大军亦能腾出手来,介时,李茂麾下便有多达二十万的大军……”

    见长孙湘雨主动开口。重新谈起有关于战事的事来,想来刘晴也明白这是对方暂时妥协了,倒也不至于过于放肆,毕竟就像苟贡所说的,她与长孙湘雨确实称得上是自己人,一个是谢安与梁丘舞所认的妹妹,一个是谢安的妻室,她二人争吵起来,说实话谢安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也难怪他始终与李寿呆在一起,丝毫没有要过来劝架的意思。

    “堂堂鸩姬,却也会心生畏惧么?”牵了牵嘴角,刘晴亦压下先前的不快,就事论事说道,“左军师着眼于敌我两军的兵力数量,可本军师却以为,兵力数量上的差距尚在其次……今日之事诸位亦瞧在眼里,燕王李茂单枪匹马杀至我大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费国、廖立、狄布三位将军尚不能挡!若不能想办法将燕王李茂遏制,就算双方兵力持平,又岂有几分胜算?”

    听闻刘晴之言,费国、廖立、狄布三人微微有些尴尬,羞愧倒不至于,毕竟燕王李茂是成名已久的北疆大豪杰,名气与炎虎姬梁丘舞不相上下,他们三人无法匹敌也在常理,只不过刘晴当着众人的面提起,多少还是让三人感觉有些尴尬。

    但不可否认,刘晴的话确实也有其道理在,倘若今日有梁丘舞坐镇冀州军,燕王李茂显然不敢那般肆无忌惮地冲闯冀州大军的阵型,如入无人之境。

    眼瞅着长孙湘雨与刘晴你一言我一语,各执己见,屋内众人不禁感觉有些犯难,毕竟这两位所说的都有道理,弄得他们实在不知究竟该支持哪一方。

    最终,裁决此事的职责还是落在了谢安身上,尽管论身份屋内众人明显属李寿地位最高,但很遗憾,李寿这位明君对战略可不大精通,充其量也就是在守城上有几分经验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屋内众人难以论断,难道谢安就有好主意了么?毫不夸张说,针对长孙湘雨与刘晴二人的言论,他谢安亦是左右为难。

    他何尝不希望尽早地替梁丘舞脱困?可问题是,正如长孙湘雨所言,梁丘舞若是脱困了,此前围困着她的那七八万北疆大军,无疑会回归燕王李茂的麾下,这就使得原本相差极大的兵力变得更加悬殊。

    可若是维持眼下既定的局面,暂时不替梁丘舞解围,冀州军中又无人能当燕王李茂的勇武。除非谢安故技重施,用当初遏制太平军第三代主帅梁丘皓以及白水军总大将阵雷的办法来对付燕王李茂,但问题是,燕王李茂虽然个人武艺不及梁丘皓与阵雷二人,但是在战略与战术方面,却远远要超过前者,要使李茂中计,这简直就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

    在思前想后、权衡利害了一番后,谢安摘取一个折中的办法,让长孙湘雨负责这边的战事,设法歼灭围着冀京的辽东远征东,期间叫刘晴带一支劲旅前往博陵替梁丘舞解围。

    但是如此一来,无论是长孙湘雨还是刘晴的压力,都会变得很大,毕竟这无异于两线开战。当然了,倘若这个计划能顺利实施的话,那么所得到的回报也会相当的大,大有可能直接扭转当前的不利局面。

    “兵分两路呀……夫君大人真会给妾身出难题呢!”

    长孙湘雨一脸幽怨地瞧着谢安,然而眼眸中的神色却一如既往的镇定,仿佛覆手间便能击溃城外那多达六七万的辽东远征军。

    而刘晴,似乎也因为得偿所愿带兵去替义姐梁丘舞解围,脸上的表情总算是好了许久。

    “那就……这么办吧!”

    二女对视了一眼,仿佛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ps:这章是昨天的,应该今天还有一章。(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二姬之谋乱北疆

    “突围?”

    谢安吃了一惊,与李寿面面相觑。

    在谢安制定了针对此战的首要战术后,长孙湘雨与刘晴二人终究还是勉为其难地放下了对彼此的成见,虽然这种和平相处的局面只是暂时性的。

    但是不管怎样,这两位算无遗策的军师终归还是商议出了一个最佳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让屋内众人有些难以理解。

    “对,夫君大人,突围!”见谢安表情有些迷惑,长孙湘雨重重地点了点头,意在证明谢安方才不曾听岔。

    “谢长孙氏的意思是,放弃冀京?”李寿愣神地望着长孙湘雨,要知道他原以为长孙湘雨以及刘晴可助他们守住冀京,却万万也没想到,这两位奇女子竟然在第一时间就将冀京这座传承了数百年的王都给放弃了。

    好似是从李寿茫然地目光中瞧出了些什么,刘晴冷笑着说道,“眼下你安平国全线沦陷,冀京这座城池不过只是一孤城罢了,不想方设法突围,难道还在此枯守等死不成?!”

    可能是因为刘、李两家乃世代之仇的关系,刘晴虽然明知李寿这位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子乃大周皇帝,却也难以对其有什么好感,当即讥讽冷笑起来,好在李寿的确有容人之量,摸了摸鼻子虽然感觉有些尴尬,不过倒也未曾因此嫉恨刘晴这位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

    “好好说话!”谢安皱眉瞪了一眼刘晴,旋即转头望向长孙湘雨,希望她对此作出解释。

    长孙湘雨见此,亦不忤逆夫君的意思,会意地点了点头,正色解释道。“所谓穷则思变,变则通……眼下我方的处境,正如这丫头所言,实在堪称山穷水尽,唯一的出路便是变通,在僵持中设法打开局势。改变局面,变得对我方有利……

    眼下我安平国,唯独冀京与博陵尚在我方手中,其余尽数被北疆拿下,指望地方军来援,这只不过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这种连侥幸也谈不上的期待,最好是莫要用在战场上。”

    李寿点了点头,虚心接受。毕竟他心中确实有希望着地方军能来解围,但是他也明白,那只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愿望罢了,毕竟地方军的兵力各地最多也不会超过三万,而且大多都是城防军,论实力根本不会是北疆大军的对手,别说路程遥远那些地方军来不及支援京师,就算来了又能如何?不过是让渔阳铁骑多一份击溃来敌的赫赫军功罢了。

    “突围……么!”摸着下巴处的半寸胡须。李寿皱眉思忖着。

    见李寿还在犹豫,长孙湘雨继续说道。“陛下明鉴,妾身向来不喜欢守,因为守方很难把握战场上的主动,就拿眼下来说,我方确实可以死守冀京,凭借着冀京高达七八丈的城墙。加上冀州军这股新力军,就算是守个一年半载,妾身亦不再话下,唯一的问题是,冀州城内的存粮。是否能够支持到那一刻!若是不能,一旦冀京城内粮谷耗尽,我方又该如何面对?”

    “这个……”李寿无言以对,尽管冀京作为大周的王都,国库内的粮食储量确实充沛,但问题是,冀州军的入驻使得城内一下子多了七万士卒,城内的人从前一阵子的三四万顿时猛增至十万。若在以往,朝廷的官商源源不断地将粮谷从国内产粮之内运到冀京,的确可以支持冀京百姓以及冀京军的消耗,可问题是眼下冀京的底蕴大多都已迁至朝歌,以至于冀京国库内的粮草储量,每日只会减不会增,因此,守得个把月尚可,可若是想凭借着冀京的城墙与北疆军打消耗战,如今的冀京可负担不起。

    原先,像南军的林震、乐俊、卫云等将领,他们都是倾向于死守冀京的,可如今经长孙湘雨这么一点拨,他们的想法顿时就动摇了,毕竟粮草之事事关重大,一旦粮草耗尽,那么这场仗也就不用再下去了。

    可问题是,如何突围呢?

    摆着燕王李茂一方北疆军与辽东远征军这两支庞然大军在,冀京一方若是失却了城墙的保护,在野外遭遇到敌军,显然易见,那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看来关键就在于如何突围了……”八贤王李贤身旁,吏部尚书季竑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

    屋内众人一听下意识地转头望向了长孙湘雨以及刘晴二人,在他们看来,这两位奇女子皆是算无遗策的厉害谋略家,既然说出突围这番话来,想来也早已经思前想后、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但遗憾的是,无论是长孙湘雨还是刘晴,似乎都没有要透露的意思。明明是一脸的胸有成竹之色,但是呢却丝毫不透露任何相关的讯息,这让屋内众人心中仿佛千万只蚂蚁爬过一样,瘙痒不已。

    “那就先这样……”瞥了一眼长孙湘雨,谢安咳嗽一声,沉声说道,“传令全军休整歇息七日,待七日后,按照两位军师的计划,设法突围!”

    “得令!”除李寿、李贤、梁丘公、胤公、文钦等一些人外,屋内众将当即抱拳领命。

    当夜,一夜无事,尽管城外的辽东远征军时不时地用跃马抛射骚扰城头上的士卒们歇息,但是这种骚扰只要是了防备,也谈不上会有多少损失。

    城内的守兵们就当城外的辽东远征军不存在,亦冀州军为首,城内数支兵马美美地歇息了一宿。想来,辛苦赶路两个月余,哪怕是久经战阵的冀州军士卒,也早已是心力憔悴,而至于死守了冀京数月的南军、北军以及卫尉寺城防司士卒,他们的精神更是不堪,以至于吃过晚饭,他们便已经回到各自的休息地熟睡去了。

    至于城上的值守,则暂时由东岭众以及金陵众共计数百名刺客接管了。

    “李茂……应该不会突然袭城吧?”

    虽夜幕降临,可李寿这位大周的天子却无几分睡意,拖着谢安在城墙上散心,毕竟谢安可以说是他唯一的能够交心的知己挚友。一切不方便对其他臣子述说的话,李寿可以毫无顾忌地向这位相交于患难的莫逆之交倾述。

    “放心,不会的!”打了一个哈欠,谢安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么肯定?”诧异地望了一眼谢安,李寿一脸困惑地说道,“按照兵书所言。李茂不应该是趁冀州军初归冀京,尚未站稳脚跟便发动袭击么?”

    “咦?”谢安闻言心中困意减了几分,扭过头去瞅着李寿,一脸惊诧地笑道,“可以啊……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偷偷看的兵法?”

    李寿面色微微一红,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说道,“干嘛一脸的不可思议?难道朕就不能看看兵法么?朕虽然不及父皇英明神武,沙场冲锋陷阵。可指挥指挥兵将还是说得过去的吧?别以为你小子此番扫平了三王以及太平军便可以在朕面前炫耀功勋,朕亦守住了冀京长达数月光景!”

    “这两者能比么?”谢安一脸鄙夷地撇了撇嘴,出言打击着李寿。不过他心中倒是肯定了李寿的话,毕竟能在燕王李茂的猛攻下死守冀京长达数月,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二人正聊着,忽然不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仔细倾听,那竟是城门开启时的响动。

    听闻此声。李寿眼睛一亮,脸上疲劳顿时一扫而空。轻笑着说道,“哦?要开始了么,你冀州军那两位军师的妙计……”

    “呵!”谢安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

    就在阜成门开启后不久,城外远处亦出现了一阵骚动。隐约间伴随着一阵叽里咕噜的外族语言。

    “上钩了呐……”李寿略感觉好笑地说道。

    话音未落,城外远方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不消片刻,便有一支骑兵来到了冀京阜成门外,叽里咕噜一阵议论纷纷。

    城头上。几名东岭众的刺客们朝着远处丢出了几支火把,就着火把的光亮仔细一瞧,便知那支骑兵无疑便是燕王李茂麾下的另外一支虎狼之师,辽东远征军。

    “耳朵可真灵啊……”饶是谢安也有些被辽东远征军这帮凶名赫赫的暴徒的机敏所吓到。

    “这也正是朕所担心的呐……”微微叹了口气,李寿摇头说道,“并非朕先前不支持长孙氏的建议突围,问题就在于李茂麾下大多都是骑兵,而我方,南军与北军皆是步兵,就连你冀州军中亦有六成乃是步兵,更别说南军的兵将们那套铠甲重达数百斤,若无冀京城墙庇护,在外野遭遇,我等恐怕很难会是北疆骑兵们的对手……”

    谢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毕竟步兵在外野遭遇骑兵,这无疑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别看费国先前用四千步兵阻挡住了张齐六千渔阳铁骑,甚至还反杀了张齐一阵,但那场胜仗只是建立在北疆军不知冀州军实力的基础上,而如今对方早已有了防备,因此,谢安也就难以故技重施,用费国那时的招数去对付渔阳铁骑了。

    而这时,城外的辽东远征军中却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骂声,原来,阜成门早已在他们抵达的那时就已经关闭了,换句话说,他们原以为会有可趁之机,可实际上呢,却是白白跑了一趟。

    白跑一趟还不算,留守的冀州军主力师还在副帅唐皓的指挥下向城外的辽东远征军展开了弓弩齐射,尽管可能并不曾有效地杀伤辽东远征军,但是从对面传来的骂声,那种语气中明显带着气急败坏的口吻的外族语言,却足以证明那些辽东远征军心中的愤懑。

    想想也是,原以为有可趁之机,没想到白跑一趟不说,还被对方射死了一些人,桀骜难驯的辽东远征军们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恶气,大肆叫嚣着,对冀京城头来了一轮跃马抛射,借此作为报复。

    但很可惜的,这种抛射只要是有经验的士卒,并不会出现怎样的伤亡,这不,城楼上的冀州军主力师士卒,在射出了一轮齐射后便已将盾牌顶在脑袋上护住了全身。以至于除了几个倒霉的家伙被流矢射穿了手脚外,并不人员上的伤亡。

    用外族语言骂骂咧咧着,远东远征军撤退了,在距离冀京大概两箭之地下马歇息。

    “嗖——”

    一支火箭从唐皓手中的强弓上射出,目标正是辽东远征军们歇息的位置,就着火箭的微弱光亮。那一片下马歇息的辽东远征军士卒被冀京城头上的守兵们瞧得清清楚楚。

    “真有胆呐!”唐皓这位文质彬彬的儒将嘴角泛起了危险的冷笑,瞥了一眼身后寥寥不到千名的冀州军弓弩手,轻笑着说道,“辛苦诸位弟兄了,恐怕我等一宿也没什么机会合眼了……”

    “唐副帅说得什么话……”

    众兵士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嘿嘿笑着,丝毫没有因为唐皓的话而感到失望或者困扰,仿佛有什么比休息还要重要、还要有意思的事。

    “疲兵之计……么?”

    眼瞅着城外那片漆漆黑的外野,谢安脸上微微露出几分恍然大悟之色。想来,他已稍稍能够猜到长孙湘雨与刘晴二人所使的计谋了。

    只不过,辽东远征军这些外族骑兵自是好骗,可是,此计能骗过燕王李茂那位精通兵略的北方名将么?

    说实话谢安并不看好此事。

    正如谢安所猜测的那样,长孙湘雨所使的的确就是疲兵之计。见辽东远征军极其狂妄地在距离冀京仅有一箭之地的地方歇息,长孙湘雨叫唐皓、费国、马聃、廖立四将按照时辰分别打开冀京四个方向的城门,旋即在听到动静的辽东远征军赶到之前又关上城门。同时赏他们一轮弓弩齐射。

    还别说,这小小的疲兵之计。愣是将辽东远征军这支由外族战士组成的骑兵耍得团团转,一宿都睡不好觉。

    “二夫人如何肯定那帮外族骑兵会中计?”

    私下里,蜃姬秦可儿好奇地询问着长孙湘雨。

    鉴于秦可儿算是自己一派的,长孙湘雨倒也不吝赐教,闻言轻笑着解释道,“可儿妹妹恐怕不知。辽东远征军尽管为燕王李茂效力,但后者要驱使前者,却也不只是一道将令就能驱使的……以往李茂攻草原的大部落时,大多都是许以承诺,默许辽东远征军在战后可肆意虏掠那个部落的财物、女子。后者这才欣然接受……辽东远征军,不过是一支拥有着编制的强寇罢了,为利所驱,无利而不往!

    既然这帮人眼下死死盯着冀京,很显然,李茂必定是对他们许诺了什么……”

    秦可儿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低声说道,“二夫人的意思是,燕王李茂莫非许诺了这些人,若是攻克了冀京,就任凭他们在城内大肆杀烧抢掠?”

    “虽差亦不远矣!”长孙湘雨淡淡说道。

    “这可真是……”秦可儿脑门微微渗汗,难以置信地说道,“真想不到,李茂这个天下人口中的北方豪杰、国家英雄,竟会默许外族人来残害己国人……”

    长孙湘雨闻言摇头轻笑道,“可儿妹妹若是这么想,那可就小看李茂了……”

    “不是这样么?”

    “啊,若是李茂当真敢做出这样的事,那可就真的成为国之罪人了,纵观我大周天下之大,也不会再有哪方英杰愿意投他……倘若妾身猜得不错的话,这不过是他驱虎吞狼之计罢了!在他渔阳铁骑愈来愈强、已成为草原霸主的当下,辽东远征军这支当年用以骚扰草原部落的奇兵,已然沦落为尾大不掉的隐患……他想借辽东远征军的手除掉我等,反过来说,又何尝不希望能借我方的手,替他除掉辽东远征军这颗不知日后何时将会爆发的毒瘤?无论是哪一方覆灭,对他而言都是一个好消息!”

    “原来如此……”秦可儿闻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喃喃说道,“原以为李茂不过是一介有勇无谋的武夫,想不到心中竟有那般多的弯弯道道……”

    长孙湘雨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若李茂只是一介有勇无谋的武夫,又岂能成为北疆乃至草原的霸主,威名更远在北疆之虎梁丘恭之上?”

    秦可儿默默地点了点头,忽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奴以为,二夫人此计恐怕不止是针对辽东远征军的疲兵之计吧?莫非二夫人欲行瞒天过海之计,在辽东远征军的眼皮底下偷偷溜出去……”

    长孙湘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淡淡问道,“何以见得?难道就不能只是妾身想教训那般狂妄无知的外族骑兵么?”

    “因为二夫人并未叫马聃与廖立两位将军出城偷袭辽东远征军!”望了一眼长孙湘雨,秦可儿正色说道,“外族人虽不通我大周兵略,但亦并非十足蠢材,受骗上当几次后,就算我方再开启城门诱骗,恐怕他们也不会再当回事了……倘若二夫人当真只是想教训教训他们,就应该叫马聃与廖立两位将军伺机出城偷袭,谁都知道马、廖两位将军皆是以骑兵偷袭的好手,可是二夫人却没有这么做,唯一的解释是,二夫人不想打草惊蛇,不想那些辽东远征军士卒心存警惕……”

    “聪明!”微微一笑,长孙湘雨毫不吝啬夸奖。

    但是,长孙湘雨的赞许却并未让秦可儿露出笑容,相反地,她脸上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有件事奴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吧!”

    “唔……二夫人可曾想过,就连奴亦看得穿此事,燕王李茂是否也能猜到?”

    听闻此言,长孙湘雨忽然掩嘴咯咯笑了起来,只笑得花枝乱颤。

    “咯咯咯咯……若是李茂看不穿,岂不是叫妾身与刘晴那丫头白忙活一场?”

    “咦?”(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驱虎吞狼

    ——大周景治五年七月三十日,北疆军大营帅帐——

    雄鸡报晓、日起鸡鸣,就当北疆军的士卒们一个个打着哈欠从各自的营帐中走出来,准备着埋锅造饭时,他们所效忠的主公,北疆之主燕王李茂,正提着那柄龙虎重戟在校场与麾下大将佑斗展开一轮武艺上的切磋。

    相比较梁丘皓与阵雷,李茂充其量也就只是一个比较有天赋的人罢了,除了很幸运地拜入了梁丘一门,成为了梁丘公的弟子外,他今时今日所得到的成就,与他平日里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谁会想到,已成为北疆霸主的李茂,依旧没有丝毫的懈怠,依旧保持着曾经习武时的习惯,每日天未曾亮便起身锻炼武艺。

    单从这一点说,李茂确实有着不逊色梁丘舞的努力,当然了,这与梁丘公的教导是分不开的,毕竟梁丘一门便是极其注重根基。

    “呼呼呼——”

    尽管只用了七分力,然而燕王李茂手中的龙虎重戟依旧还是挥舞得飒飒作响,风声大起。可能与李茂的性格有关,他所施展的招式也都是大开大合、极为霸气的招式套路,但那霸气凌厉的招式中,却又不乏细腻之处,这令担任陪练的北疆大将佑斗心中暗暗叫苦。

    平心而论,李茂的臂力其实不强,就算比费国、廖立等人强上一线,但也强得有限,毕竟似阵雷、梁丘皓这等数十年乃至数百年不出的奇才,纵观天下之大,却也不是一抓一大把的事。

    李茂的武艺其真正厉害之处,在于他的招式,在于他那学自于梁丘一门,随后又融汇贯通。将其转变为自己所有物的招式。

    尽得梁丘一门枪法之精妙,李茂说这番话可不是自吹自擂,自打四岁起便拜入梁丘家门下,至今为止已练了二十余年枪招的他,绝对有资格说这番话。

    正如世人很少有人知道梁丘舞在武艺超群、冠以盛名的同时,她背后却付出了比之常人数倍的努力与汗水一样。同样也很少有人知道,李茂这位大周李氏皇族第一勇士,他之所以能走到今朝这个地位,也并不是因为天赋有多么得出色。

    这一点,恐怕也只有正与燕王李茂切磋枪法的北疆大将佑斗心中最为清楚。

    “汰!”

    一声厉喝,燕王李茂手中龙虎重戟狠狠斩落在地,旋即重戟横扫,很是不可思议地将激的泥石碎块拍向正准备趁机偷袭的佑斗,硬生生打断了后者的进攻套路。

    “唉!”摇摇头叹了口气。佑斗向后跃了一大步,满脸苦涩地说道,“殿下的枪戟之术,实在是四平八稳、滴水不漏,末将还以为方才殿下露出空门会是一个好机会呢……”

    “哈哈哈哈!”瞧着佑斗那张苦瓜脸,李茂哈哈一笑,激将道,“怎么?这样就不行了?你可是本王的副手啊。佑斗!——来来来,再陪本王走上百招。保不定你有机会胜过本王呢!”

    “不打了不打了。”佑斗连连摆手,有些气馁地说道,“殿下莫要诓末将了,末将虽武艺远不及殿下,可好歹也与殿下切磋了数年,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与末将交手时。殿下从来都是只用七分力,留着三分力以防突兀,既如此,末将哪来的机会?——反正末将已经看开了,这辈子恐怕也不会是殿下的对手。”

    李茂闻言颇有些无可奈何。摇摇头没好气说道,“这便是我北疆的将军么,端得这般没志气!”

    “无论殿下说什么,末将却也是没力气了……”摊了摊手,佑斗很是干脆地仰躺在地上,一副死活都不再起身的模样,看得李茂直摇头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佑斗是北疆中武艺最出色的猛将,只有此人在他面前尚有一战之力,至于像张齐、曹达、乐续等人,比较武艺都相差李茂较远,更别说肖火那个年轻而莽撞的小伙子了,要打赢他在李茂看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好了好了,本王也算是出了一身汗,就到此为止吧,莫要倒在地上装死了,叫士卒们瞧见白白辱没了你三军副帅的将职……”嘴里说着,李茂走到佑斗身旁,用脚踢了踢佑斗的大腿。

    听闻此言,佑斗这才起身,而这时,在旁伺候的李茂亲卫们很有眼力地递上了干燥的毛巾,让李茂与佑斗擦拭身上的汗水。

    “殿下,末将觉得,辽东远征军有点不靠谱……”

    趁着李茂擦拭身上汗水的机会,佑斗犹豫一下,说出了他心中的顾虑。

    “唔?”李茂诧异地望了一眼佑斗,一面擦拭着身上的汗水,一面慢条斯理地说道,“放心,那帮人闹腾不出什么事来的,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敢对本王递刀子!”

    佑斗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末将并不是担心辽东远征军有胆量心怀不轨,加害殿下……殿下难道不曾听说么,前两日,那帮人被冀京守兵刷得团团转。”

    “……”李茂擦拭身上汗水的动作顿了一顿,微微一颔首,轻笑说道,“啊,听说了,怎么了?”

    “殿下真以为辽东远征军能替殿下攻下冀京么?”佑斗毫不脸红地埋汰着自己的同胞,毕竟在如今的他看来,那些与他一样出身草原的同胞,确实是缺乏教化,打仗只知道拼尽胸腔那股热血,连最粗浅的疲兵之计都看不透,被冀京小小诡计耍得团团转,连带着他也倍感丢脸。

    “本王……本来就没指望那些人能替本王拿下冀京啊!”望了一眼佑斗,李茂毫不掩饰心中的想法,笑呵呵地说道,“本王只是叫他们去拖着冀京的守兵罢了,无论是哪一方损兵折将,对我北疆而言,都算是一个好消息……好好歇息,休养精神,这冀京。还是要我等来攻克!”

    “是!”佑斗精神抖擞地抱拳应道,说完他话风一转,好奇问道,“且不知眼下冀京何人指挥兵马,出谋划策?”

    李茂眼中闪过几分困扰,一脸不解地说道。“指挥兵马的,应该就是谢安吧……虽本王素来看不起那家伙,不过不可否认,此人也算是一个将将之才,统帅将领、招揽人手确实有些本事,像费国、马聃、廖立等善战之将皆被他网罗到麾下,如今的冀州军,也算是人才济济了……至于出谋划策,应该是本王的八弟李贤……不对。可能是鸩姬长孙湘雨!”

    “便是殿下曾经提过的,助殿下与炎虎姬将军击败了我兄咕图哈赤那十万骑军的幕后军师?”佑斗有些惊诧地问道。

    李茂脑海中不禁浮现起那一幕幕回忆,点了点头说道,“对,正是此女!你兄咕图哈赤确实乃不世之强者,其勇武,当年本王与小舞皆不能敌,若没有长孙湘雨……多半难胜!”

    佑斗闻言沉默了。说实话,他起初很是看不起他那位亲哥哥。即十一年前率领草原十万外戎骑军入口大周的首领,苍原之狼咕图哈赤,因为他的哥哥战败了,败在了一个女人手中。

    炎虎姬梁丘舞!

    直到三年前,佑斗也同样败在了此女手中,他这才逐渐开始正视自己已过逝的兄长。兼之又从燕王李茂这位当事人口中听来了许多有关于他哥哥的事,他这才意识到,他兄长咕图哈赤的败亡,并非是因为他弱,相反地。他的兄长相当的强悍,一度堪堪打到大周的王都。

    遗憾的是,炎虎姬梁丘舞比他更强悍,所以他败了,仅此而已。

    甚至于,他兄长咕图哈赤的败北,是建立在燕王李茂、炎虎姬梁丘舞、以及鸩姬长孙湘雨这三位当世人才的携手合作上,不得不说,他兄长败得不冤,毕竟这三位无论是哪一位都不是好对付的。

    不过话说回来,燕王李茂的实力佑斗相当清楚,炎虎姬梁丘舞的恐怖,他早在三年前也已见识到了,至于最后一位,鸩姬长孙湘雨……说实话佑斗对此女并没有一个笼统的概念。

    “长孙湘雨……那个女人当真有那么强么?”佑斗有些纳闷地问道。

    “强,十分的强!”深吸一口气,燕王李茂正色说道,“冀京双璧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小舞因阵斩了你兄咕图哈赤而名震天下,但长孙湘雨不同,此女不喜重名累身,因此除了在冀京因貌美而出名外,世人皆不知此女正是十一年前冀北大捷的最大幕后功臣……有此女在,出谋划策的人选,恐怕连本王的八弟李贤也得靠边站。与小舞以及本王不同,她的厉害之处,在这里!”说着,李茂指了指自己的心,压低声音说道,“城府、心计、谋略,这才是此女最可怕的地方!”

    “当真?”佑斗闻言又惊又疑,古怪说道,“既然那长孙湘雨有如此能耐,何以远征军还能活蹦乱跳的?”

    “哦?此话怎讲?”李茂好奇问道。

    “难道不是么?”随手将手中的长枪丢给了李茂的亲卫,佑斗带着几分不解说道,“前两日,冀京那些家伙虽说将辽东远征军那帮莽夫耍得团团转,但却并未对远征军造成任何兵员上的伤亡……”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几许自得之色,接着说道,“若是末将的话,哼哼,既然见远征军已疏于防范,在夜里白跑几次后就连城门再次打开也已不理不睬,就应该找寻时机悄然打开城门,偷袭疏于防范的远征军……连这种事都想不到,那长孙湘雨算什么算无遗策的奇才?”

    李茂闻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只笑得佑斗一脸的不解。

    “你错了,佑斗,她并不是想不到,只是权衡利害后,她不敢这么做罢了!——看来不单是远征军的那帮人被长孙湘雨耍得团团转,就连你亦被她给骗了!”

    听闻此言,佑斗面色微微一变,愕然问道,“殿下,此话怎讲?”

    李茂缓缓收住了笑势,忽而望着佑斗正色问道,“佑斗,你觉得若是冀京一方选择死守城池的话,本王能赢么?”

    “能!自然能!”在稍微一迟疑后,佑斗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何?”李茂眼中闪过几许笑意。却故意说道,“你可要知道,冀京才增添了冀州军这七八万的新力军!——告诉本王你认为我军必胜的理由!”

    “粮草!”抬头望了一眼李茂,佑斗正色说道,“无论冀京城内究竟有多少兵马,可他粮草已被我军截断……在草原时。只要截断对方粮草,就算是再强大的部落,也难逃覆灭的结局!——眼下冀京虽新得冀州军这支援兵,实力大增,可粮草却并未因此而增长,相反地,因为冀州军的到来,冀京城内的粮草消耗会愈加剧烈,若冀京只想着死守城池。不消数个月,我军甚至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此城!”

    李茂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赞许道,“说的不错,看来你确实有听从本王的话,好好研读我大周的兵书……”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风一转,似笑非笑地说道。“本王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你,长孙湘雨是本王见过的最厉害的谋略家……既然连你都晓得冀京久守必失。她会想不到么?退一步说,就算像你说的,那个女人其实并没有多大本事,可就算如此,城内尚有本王的八弟李贤,他会想不到么?但为什么冀京一方还是那一副安逸的样子。仿佛丝毫未察觉到城内的粮草正在日复一日地大肆消耗……”

    “这……”佑斗无言以对。

    “她当然想得到趁机偷袭疏于防范的远征军,但是她不敢下达这个命令,因为一旦偷袭了远征军一次,远征军便会提高警惕,再次时刻关注冀京的动静。这就违背了她针对远征军行疲兵之计的初衷了!”

    “违背了针对远征军行疲兵之计的初衷?”佑斗越听越糊涂,满脸不解地瞧着李茂。

    “不错!”转头望了一眼冀京的方向,李茂压低声音说道,“她那是在铺路啊!看似仿佛是在戏耍那些举止低俗的辽东远征军,可实际上,她却是在为不日之后的突围做准备,那一次又一次地在夜里开启城门,叫远征军从最开始的时刻关注到如今的不理不睬,也只是为了在突围当日开启城门时,远征军不至于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此事,破坏了她率众突围的计划……”

    佑斗只听得心中大震,惊声说道,“突……突围?殿下的意思是说,那个女人计划着在远征军的眼皮底下,让冀京那将近十万的大军悄悄溜走?”

    “要不然呢?”轻笑一声,李茂眼中寒芒一闪,沉声说道,“长孙湘雨,那可是一个会将机会一一抓在手中的女人,哪怕那个机会再渺小,也不容其在眼前消逝而过……很难想象这个女人会因为别的原因而放弃趁机偷袭远征军,放弃衰弱我军势力的机会!除非她正策划着一个更庞大的计划!比如说,叫此刻冀京城内那将近十万的大军,悄然无声地从我军眼皮底下溜出城,逃之夭夭!——此女最擅长权衡利害,她很清楚,就算她设法偷袭了远征军,损本王数千人马,对整个战局而言却无关轻重,除非她能想方设法叫冀州城内的大军脱离我方的包围……”

    佑斗闻言心中一惊,他这才意识到长孙湘雨用计之深,但同时,亦对看破了长孙湘雨计划的燕王李茂心生了更浓的佩服之情。

    “殿下英明!——怪不得殿下这些日子反而不急了……前些日子明明还迫不及待地想攻下冀京。”

    “咳咳!”颇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李茂淡淡说道,“既然对方已打算拱手将冀京让给本王,本王又有什么好急的?”

    佑斗恍然地点了点头,旋即低声问道,“殿下,那我等该怎么做?要不要末将派一支铁骑埋伏在外,待其出城时偷袭?”

    “莫要多事!”李茂摇了摇头,淡淡说道,“长孙湘雨与李贤皆是仔细谨慎之人,若是得知我军有伏兵埋伏在外,必定缩回城内……凭借着冀京这座易守难攻的城池,说实话个把月本王亦没把握将其拿下!——就让他们走!”

    “让他们走?”佑斗惊声说道,“除恶务尽啊殿下!”

    “大呼小叫什么?不是还有远征军么?”瞥了一眼佑斗,李茂嘴角泛起几分笑意,轻笑说道,“待其尽数撤出冀京后,就叫远征军去追击吧,我等只管坐收冀京便是!远征军内虽都是一些缺谋少智的莽夫,但若是追击一支败逃的兵马,呵呵,恐怕就算是长孙湘雨胸中有万千成计,亦难阻挡远征军的铁蹄践踏……”

    佑斗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毕竟自李茂组建辽东远征军起,这支穷凶极恶的军队已不知踏破多少草原上的大部落。

    “替本王告诉远征军的那些家伙们,本王的承诺依旧有效,只要他们能击溃冀州军,将其杀个片甲不留,记住,是片甲不留!此后,无论他们索取我大周任何一座城池,本王就能做主将城池交予他们三日,任其施为!”

    说到这里,燕王李茂一双虎目中闪过一丝寒芒。

    “只要他们还能活着回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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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上将军介绍:
某官员推过一只装满金银财帛的箱子:“谁不知谢大人乃陛下跟前红人,这件事就拜托大人了……”
谢安:“好说,好说……伊伊,替为夫点点!——明日为夫给你买盒喜欢的胭脂……”
伊伊:“嗯嗯……”
长孙湘雨:“见者有份,奴家要一半!——奴家昨日看中一条上等的项链,正巧手头不宽裕……”
梁丘舞:“大周官员不得收受贿赂!——没收,充当我东军军饷!”
金铃儿:“都给老娘靠边站!——小贼,你答应过余,要替余筹集一些财物资助那些孤儿的……”
上前,将那只箱子瓜分干净,只留给谢安一个空盒子。
谢安:“喂,姑奶奶,好歹给条活路走啊!”
妻乃上将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妻乃上将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妻乃上将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