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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全文阅读

作者:miss_苏     皇上,请您雨露均沾txt下载     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卷 143、满手清光

    那拉氏黯然而去,良久,婉兮凝视着皇帝,也没拿定主意该说什么。www.uu234.net

    这会子的气氛总归是有些尴尬,有些微妙。

    皇帝自己倒是淡淡的,一派清闲的模样。

    待得如意小舟载着那拉氏走得没了踪影,皇帝才抬眸瞟了婉兮一眼洽。

    “怎么不说话?”

    婉兮头便有些疼,觉着自己已是变成了进京赶考的举子,到了考场外头听见了考官唱名。

    婉兮连忙垂下头去,“……乾隆十四年,妾身听闻两江总督黄廷贵弹劾河道总督高斌,说是高斌在宿迁所修的两道河坝非但没能调节黄河与运河的水位,反倒叫原本的竹络坝失去功用。皇上曾令高斌明白回奏,高斌也说要自己赔偿修坝失误的银子。”

    “……皇上前些天还奉皇太后圣驾去了天妃闸。运河沿线七十二闸,天妃为首,也最险。钤”

    皇帝没想到她一张口就说这个,而且小脸绷紧,指头绞住衣裳,紧张得脸色微白。

    皇帝眯了眯眼,便懂了。

    婉兮却没留意皇帝的神色,还在绞尽脑汁,紧张地答,“皇上还下旨准许兴修高家堰的里坝;且准将淮安城北土堤改成石工……”

    皇帝愉快地勾起唇角,修长指尖在桌上敲了敲,“嗯,还有么?”

    婉兮一紧张,竟然“通”地站起来,“本来好像还有几件事的,可是奴才却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皇上容禀,奴才虽说祖上是江苏人,可是自打奴才家里入了内务府旗,便是在京旗长大的,也没回过江南……便是南巡之前,奴才偷着给在江南织造办差的兄长写过信,问过江南情形,可是奴才兄长终究官职低微,又是织造上的差事,故此对河道上的事,知道得也并不多……”

    婉兮垮了脸,心下只剩自责,“奴才也没本事帮皇上分忧解难……奴才愧对皇上。”

    皇帝不由得笑了。

    伸手将她扯过来,“爷又没考你?紧张成这样做什么?”

    皇帝轻叹一声,“其实何尝是你了解不多,爷自己同样也并非知之甚多。实话说给你听,这次南巡,爷自己这心下也颇为忐忑呢~”

    婉兮抬眸望住他,“天子也会忐忑么?”

    皇帝拍她一巴掌,将她眼睛给盖住。

    “天子怎么就不忐忑了?天子也不是天生就会治河,天子也不是凡事都有本事无师自通。况且河工一动就是千万的银子,更牵涉两岸市镇安危、百姓生计。爷也怕出错儿啊。”

    婉兮心底一软,不由得依偎进他怀中,环抱住他。

    “所以皇上要南巡,要亲眼来看这些牵系国计民生的河道。亲眼见了,实地考察过,才能知道如何决定是对的。”

    皇帝点头,“爷这颗心,从出了京,未曾有一日放松过。”

    婉兮心下一动,便娇俏仰头,“……奴才不会治河,可是奴才倒是有本事叫皇上的心,稍微放松那么一会子下来。”

    她扯住皇帝的手,“……爷,跟奴才来。”

    两人入舱。

    婉兮羞涩又勇敢,解开衣襟。一层层,坎肩儿、衬衣、中衣……

    皇帝喉头一梗,一把托住。

    月白轻褪,两手清光。---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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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 144、妾心如明月

    这月白,正是当年婉兮再度到客栈中看望二位公子时,四爷穿在身上的颜色。www.uu234.net彼时他自己一挑帘子走出,整个人便如水天之间被托起的一轮明月,清光潋滟,印入婉兮心上。

    那晚与皇帝猜兜兜儿的颜色时,又正是在正月十五的晚上。古代帝王敬天地、拜日月,皇帝有十五之夜祭月之礼,祭月时皇帝所穿礼服都不是常见的明黄,而是换上月白洽。

    这月白之色便是应和了当年的初见、缘定;也应了正月十五那晚的时令。

    婉兮含羞抬眸,满面红霞;却眸光如璃,熠熠坚定。

    “惟愿妾心如明月,伴君天地长皎洁。”

    皇帝心头巨震,将婉兮一把揉进怀里。

    这一晚,水色天光,星河流转。她依偎在皇帝怀中,如棠花浸溪,清露点染,羞红片片。

    待得月上高天,清光四野,她喘息之际才攀栏乍见,御舟周遭跟随、护卫的船只竟然都不见了。

    水面上原本排开船队,这一刻却只有月色铺地,水天皆银。

    婉兮吓了一跳,连忙小心推开皇帝钤。

    “爷!外头怎没人了?”

    皇帝自己却只是勾唇轻笑。

    “已是夜晚,该上岸入大营了。你我在船上勾留太久,没顾上时辰,也没听见他们的动静。”

    婉兮一羞,急忙坐起来。

    皇帝还没上岸呢,便是其他人先上岸去,也只能在岸边等着圣驾。这次第,便如同所有人都在岸边围观他们两个在船上……内个了嘛。

    虽然夜色如靛蓝鲛绡纱帐,完美将一切都掩映住,水天之上,月色清光只勾勒出安福舻的轮廓,可婉兮的心下总归还是并不妥帖。

    皇帝也明白她的顾虑,轻声一笑,又将她搂了搂,亲了又亲,“也罢……你也累坏了。爷方才,有些收不住。”

    婉兮面颊滚烫,却还是在月色清光间回眸,娇俏一瞥。

    “爷说的就好像从前哪次收住了似的……”

    皇帝扬眉,伸手过来抓她,“哈,你个小蹄子,敢糗爷?”

    婉兮唧唧咕咕含笑躲闪开,他不得不收回手去,她却自己依偎回来,投进他怀中。

    “……可是奴才喜欢爷收不住呢。爷再收不住,奴才也受得住!”

    满船旖旎,随舱门轻启,被水上凉风点点吹散。

    婉兮深吸一口气,收敛形色,垂首盈盈跟在皇帝身后,走下安福舻来。

    岸边上,果然王公大臣、后宫嫔妃都在等待。

    唯有皇太后先行一步罢了,可是那拉氏却也没跟着皇太后先行离去,而是也同样立在水岸之上。一身的富丽,却掩不住满面的阴沉。

    见了皇帝上岸来,那拉氏率众人行礼请安,那拉氏自己先起身,却是寒声轻笑,“皇上操劳了,妾身等立在岸边早已恭候多时。”

    她的目光瞟过婉兮来,“令妃也不懂规矩!如何不提醒皇上一声,害得这些王公大臣、内廷主位都在岸边久立!”

    皇帝眯眼盯住那拉氏,缓缓一笑,“看来朕说过的话,皇后全都当耳旁风了。”

    那拉氏也抬眼迎住皇帝的眼睛,“皇上的话,妾身自然听进去了。皇上放心,妾身绝不会失德。妾身此时说的话,也都是尽一个皇后的本分。”

四卷 145、身畔香

    那拉氏自己说得热闹,婉兮倒偏开眼去望岸上众人。顶 点 X 23 U S

    近处只是内廷主位、宫内的太监女子,以及内管领下的福晋、妈妈里;外臣们都远远隔在后头。

    婉兮极目去看,希冀从中找见九爷的身影。

    一路南下已是一月有余,她虽则在马车上、船上都能隐约看见九爷的身影,却还始终无缘说上一句话。

    自从九福晋掉了孩子那事儿发生,她与九爷之间也像是隔了一层雾霭,这么久了就没机会再说上话。

    况且这会子她已知道了皇上选定四额驸的事儿,至少她也应该当面与九爷说一声“恭喜”钤。

    傅恒为当朝首揆,纵然外臣被隔得远,可是他也应该是在最前列的。

    终于,婉兮隔着一众内廷主位的钗环婆娑,遥遥看见了傅恒。

    只是隔着远,终究还是没办法说上一个字。

    婉兮没搭理那拉氏,自己怅然回到大营。

    刚坐下,毛团儿便匆匆走进来禀报,“回主子,傅公爷府女眷求见。”

    婉兮倒愣住,“九爷府中的女眷?谁?”

    当篆香垂首缓缓走入,婉兮这才拊掌轻笑。

    篆香请双腿安,婉兮亲自起身,伸手给扶起来。瞟着篆香却是眨眼含笑,“九爷这回随驾南行,九福晋和侧福晋都无缘同行。篆香你却能跟着同来,我便忍不住要道声恭喜了。”

    篆香登时满面大红,“令主子当真折煞奴才……福晋和侧福晋都是家眷,自然不能跟着大人一同南下。奴才却是丫头,可伺候九爷罢了。”

    婉兮抬眸瞟一眼毛团儿。

    方才毛团儿也带进来九爷的几句话,说是篆香有些晕船了。可是大臣的船上都不带女眷,顶多带个丫头,九爷不放心将篆香交给那些人照应,这便觉着还是送到婉兮身边儿才妥当。

    婉兮便眨眼笑,“九爷若只将你当成普通丫头,那便留在自己船上,交给小厮照应;又或者请其他大臣的丫头照应也就是了,倒不必送到我这儿来~”

    篆香又是脸红,一时倒说不出话来了。

    婉兮上下打量篆香,小心问,“九爷说你是晕船……可是见了呕吐?”

    篆香颊边一红,垂首点头,“正是因此,奴才方不愿叫旁人照应……”

    婉兮小心吸一口气,“……篆香你,该不会是有了身子了吧?”

    算算日子,正月十三起驾,这会子已是二月下旬了,若女子有身子,这会子正好是反应最强烈的时候儿吧?

    婉兮自己垂首淡淡而笑,“若只是普通晕船,九爷才不至于这样担心才是。”

    篆香却面色一白,“令主子,不是这回事!令主子切勿笑话奴才了,奴才当真只是晕船——说句实话,奴才从小到达没出过京师,更没坐过这么多日子的船。好容易在水上熬过了一个月,这便怎么都熬不住了。”

    婉兮悄然瞟住篆香,篆香面上的是苍白,却不是红晕——若是有喜了,当是红晕才对。

    婉兮急忙垂下头来,攥住篆香的手,“是我失言。篆香,你别怪我。我只是……总希望九爷能过得好,而你貌美又率真,可为九爷良伴。”

四卷 146、微斯人

    篆香闻言惆怅一笑,“良伴?若说这两字,这世间还有谁比得上九福晋呢?奴才只是个家下女子,无论出身、见识、才学,皆无法与嫡福晋相提并论,完全帮衬不上九爷什么。m.www.uu234.net”

    篆香微顿,目光转过婉兮洽。

    “奴才唯有一点超过嫡福晋去:奴才因是傅家的家生子,故此到九爷身边伺候的日子,倒是比九福晋要早。若了解一个人的深浅,可以用时光的长短来度量,那或许奴才对九爷的性子的了解,可能会比九福晋多那么一点点……”

    篆香提一口气,“因此奴才就更明白,如果不是九爷心中的那个人,便这天下任何人都没有区别,再无‘良伴’可言。”

    婉兮默默转身,避开篆香的注视,走回去。

    “毛团儿,去请御医来,给篆香姑娘瞧瞧。”

    篆香倒忙拦住,“这样晚了,便也不劳御医了。奴才就是晕船,先前在船上,九爷给奴才请过太医来看了。太医给开过了方子,不过也说晕船的事儿总归还是心情所致,关键还是要奴才放松心怀,金石倒是辅助。”

    太医院的医生,统叫“太医”,却并非都敢叫“御医”。身为“御医”者,在太医之中品级最高,整个太医院里不过几个人;御医都是照顾宫内主子的,其余太医、医士等倒可照顾宗室大臣,甚或宫内的女子。

    婉兮抬眸静静望住篆香,“……所以你在九爷身边儿,一直都紧绷着?钤”

    婉兮何其敏锐,篆香自知说走了嘴,却已是来不及挽回,只能红透了一张脸,两手无措盯住婉兮。

    篆香天生艳丽,这样灯下望去,一张粉颊如桃,当真灼灼其华。

    婉兮心下暗叹一声:九爷,你竟是错过了何等人间艳福。

    含笑起身走过去,拉住篆香的手,婉兮柔声道,“若论年岁,你比我还长着几岁。私底下,我倒想叫你一声姐姐。”

    篆香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令主子,奴才可不敢!”

    婉兮轻哼一声,“你也别妄自菲薄。这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你帮过我大忙,跟九福晋一起救过我的命,我叫你一声姐姐,实则都是应该的。”

    说到此处,篆香面上终是掩不住黯然,“……奴才能做的,不过是辅助嫡福晋罢了。真正帮上了令主子大忙的,还是福晋。令主子便是要以姐妹相称,也只该是福晋。”

    婉兮偏首,“我倒不那样看……”

    婉兮盯住篆香,微顿片刻,才眸光流转道,“兴许当初若不是九福晋看见你在替我奔走,她也未必决定帮我的~”

    这就是女人,既然有相争之心,便都不甘落在人后。

    即便自己还没拿定主意,可是看对手已经先行动起来了,自己被动着也会着急。

    篆香面颊上一红,更是不知该怎么说了。

    婉兮含笑摇摇篆香的手,“篆姐姐就安心在我这儿休养着吧。九爷随驾南巡,整个队伍上上下下的事都要他忙,他难免顾不上你。我这边却人多,热闹,说说笑笑便也不至于晕船。”

    婉兮故意促狭瞟住篆香,“若哪天篆姐姐想念九爷了,我便送你回去‘省亲’。”

四卷 147、女子可别太贤惠

    篆香脸便又大红,却露出担忧之色。顶 点 X 23 U S

    “令主子竟要奴才留下么?奴才其实就是晕船,当真并无大碍。倒是九爷身边若没人伺候,多有不便,奴才还是在令主子这儿叨扰两日,便回去吧!”

    婉兮不由得垂首,“扑哧儿”轻笑。

    “咱们当女子的当看《女戒》,却不该学迂了。身为女子,应当贤惠,但是却该贤惠在大事上。若论与夫君相处的小节时,我倒劝篆姐姐你别太贤惠。”

    “尤其篆姐姐从小就伺候在九爷身边儿,相处这样多年,九爷便早已习惯了对篆姐姐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般年深日久,便难免会叫他觉着理所当然,便也忘了要珍惜。”

    婉兮握住篆香的手,“男子啊,尤其是年幼起便学骑射的满洲男子,从小所受的教育便是猎取、争夺。你若总那般温驯,叫他信手拈来,那他反倒失去了成就感。钤”

    婉兮眨眼,“我便故意将你留在我身边儿,叫九爷挂念你,想见却见不着。这样儿,若哪天出其不意叫你回去,到了他眼前儿,他反倒会惊喜,反倒会更懂得珍惜你在身边儿的时光。”

    便如她自己在宫里的时光。尽管永寿宫与养心殿挨着那样近,她也从不肯没事儿就到皇上眼前晃荡去。

    日日都轻易相见的,看似是宠爱,事实上却难以持久;不如小别胜新婚,时常保持一点合适的距离,维持那么一点子新鲜和神秘去。

    故此隔着那么近,她却也安安静静呆在自己的永寿宫里。便是寂寞了,也只自己种花种菜,养猫抖狗,倒是等着皇上自己好奇了,自己迈过这两条门槛来。

    篆香听得出神,脸上不自主地红,却还是犹豫难安。

    “……可是令主子,奴才只是九爷的家下女子,祖辈都是傅家的奴才。奴才哪里敢与九爷这样?”

    婉兮按住篆香的手,“你就是太拿自己的身份当回事。你是他的家乡女子不假,自称‘奴才’也是应当的。但是男女相处的时候,若你还这么拘着身份,别说你自己不自在,他同样也不自在。”

    “女人便是如此,若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又如何指望他们男人珍惜呢?既然你从小便定了身份,是他的通房大丫头,便已不是普通的奴才。平素与他说话,便也当真不必那么拘礼。”

    篆香不由得心思起伏,目光便不自知地波光流转。

    婉兮知道她动了心,便含笑攥住她的手。

    “总之,这事儿我来做主。你听我的就是。如是将来他生怨,也都叫他来怨我便罢。”

    婉兮含笑望住篆香的眼,“让我也有机会帮篆姐姐一回。我今年已是二十五岁,姐姐比我还大几岁,人等得起,年华却已经等不起。”

    “就让我设法替姐姐试探他一次。成与不成,总归试过之后,便也能安下心来了。”

    篆香用力咬住嘴唇,半晌,终于眼波流转着,用力点了头。

    这个晚上其他人都睡了,婉兮却自己坐起来,望着窗外明月,出了好一会子的神。

    自己亲手又要撮合九爷和篆香,虽然进宫已经这些年,可是心下的滋味,也还是有些说不清呢。

四卷 148、衣冠天下

    身边虽然有玉叶,可是玉叶比不得玉壶,一来年纪小,对她跟九爷在宫里的过往了解并不多;二来,也终究性子不如玉壶一般沉稳,婉兮怕说多了,反倒叫玉叶想歪了去。故此有些话,她还不能对玉叶与对玉壶那般诉说。

    这样的时候儿,便只能自己一个人憋着。

    心底那股子也说不清是悲是欢的滋味,便只能自己一点点压平。

    “玉壶,我这样做,你会赞成么?”婉兮望住明月,轻声问。

    只是不知这天地清光、水畔渐暖之时,玉壶何在,是否能听得见她这会子轻声的呼唤?

    从此篆香就留在了婉兮的船上,一直到苏州,婉兮都没放她回九爷船上去。

    当进入江浙地界,皇帝视察河工的重心未变之外,谕旨中开始多见选拔人才之意。

    皇帝谕旨曰:“更念三吴两浙。为人文所萃……所有江苏、安徽、浙江、三省,本年岁试文童。府学及州县大学,著增取五名;中学增取四名;小学增取三名。举行一次。”

    “该部传谕各该学政,慎加搜择,拔取真才。副朕育才造士至意。”

    进了江浙地界,不仅人才汇聚,且古来人杰辈出。皇帝亦派官沿途祭祀吴越王钱镠祠、唐臣陆贽祠、宋臣岳飞祠、明臣于谦祠、故尚书徐潮墓。

    “相比于选拔人才,我倒更觉皇上派官祭祀这些汉人名臣之举更为难得。”婉兮帮语琴整理凤冠霞帔,指尖泥金刺绣潋滟流光,“岳飞抗金、于谦为明朝之臣,若皇上只当自己是满人的皇上,那便必定不会有此举。皇上为大量之人,更视自己为整个天下的皇上,满人、汉人皆为自己的臣民,才能有这样器量。钤”

    语琴穿戴好了,婉兮点头而笑,“故此姐姐这汉家的凤冠霞帔,便该每日穿得华光耀眼才好。”

    语琴也明白婉兮心意,不由得轻哼一声,“可是你没瞧见么,皇后仿佛与我置气上了。见我见天儿这样凤冠霞帔的,她便也天天穿着皇后吉服……满船队的女眷,就我们两个穿成这样儿。她觉着自己中宫威仪,我倒有些脸上挂不住了。”

    “姐姐何苦与她一般见识?”婉兮抿嘴笑。

    这一路看见那拉氏这样每天穿着吉服、梗着脖子,说实在的,婉兮都替她累得慌。

    “皇后可能以为,姐姐一路上穿成这样,是有心争宠。或者她以为,姐姐与我一脉,是听我的话才故意这样明艳照人……她心下气不过,便也整天这样穿着,以示抗衡。”

    婉兮抬眸望住语琴,“可是姐姐心下如何能不明白,小妹为何建议姐姐这样穿戴?”

    “大清已经定鼎百年,可是江南尚未尽数归心。皇上为何纳姐姐这般身份的汉女入宫?故此姐姐这会子不这样穿,又要等到何时?”

    语琴垂首轻叹一声,“我明白。我这会子身上的衣裳,就相当于上次去山东时,你亲手做了赏给两岸百姓的榆钱儿饽饽。”

    “姐姐这样穿,绝非争宠,而是为皇上,为大清江山着想。”婉兮欣慰点头,“姐姐这一片心意,皇上自然都看在眼里。反倒是皇后,非要在江南汉人的地界上全副穿旗装,才是不智。”

四卷 149、烟花三月下扬州

    语琴倒是惆怅一叹。www.uu234.net

    “想来目下这后宫里,也唯有我还方便穿戴汉家衣裳。同样出身汉女的纯贵妃、怡嫔都已早年便入旗,此时都是旗人了,倒不方便再这样穿戴……“

    婉兮倒“扑哧儿”笑了,“姐姐是心下埋怨皇上呢吧?”

    宫中凡事都分等级,汉女身份比不上在旗的,故此汉女进宫都指望能入旗、抬旗。毕竟入了旗之后,家人就会有朝廷赐给的房屋、田地、钱粮。

    纯贵妃是乾隆四年入正白旗,怡嫔则在乾隆六年就入了内务府包衣佐领下,皇上倒是一直都没提叫语琴入旗的事儿钤。

    故此如今整个宫里,倒只有语琴一个,依旧还是地地道道的“汉女”。

    “兴许是我从前位分低,这回出行前才晋位为嫔,故此还没轮到我吧。”语琴难掩惆怅,“终究人家纯贵妃是封妃、且有了皇子之后才入旗;怡嫔也是身在嫔位,才入旗的。洽”

    婉兮倒含笑轻轻摇头,“姐姐想,若姐姐也入旗了,这回皇上南巡,这御舟之上又要有何人才适合穿戴这汉家衣裳了?”

    婉兮抬手,指两岸百姓,“皇上下旨,此次御舟行经、驻跸等处,并不严格驱赶百姓,叫百姓也能一路瞻仰圣颜。此时若江南百姓能亲眼看见,皇上身边还有如此汉嫁衣裳、明艳照人的娘娘去,他们该有多欢喜?”

    语琴听了也是点头,面颊有些微微地红,“叫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进宫十年以来,第一次觉着自己也能这样独一无二、备受重视。”

    婉兮眨眼点头,“姐姐听小妹一句话:姐姐不甘受皇后欺凌,便要在这宫里咬牙争出一片天地来。得叫任何人不敢因为姐姐出身汉家而再贬低姐姐去……那姐姐就得首先明白皇上的心意。”

    “姐姐此次南巡所为,皇上看在眼里,也一定会记在心里。皇上最是明白不过的人,他一定不会忘了姐姐今日此为。”

    语琴这便笑了,伸手攥住婉兮。

    “我何尝不明白,这还是你在替我铺路。我自问,并没本事争得皇上的宠爱,这辈子兴许也指望不上能有自己的孩子;可我总还有旁的法子来争取皇上的认可和重视。”

    婉兮含笑点头,“这也不是我自己的主意,倒是从陈姐姐那学来的。后宫女子并非只有指望宠爱和孩子才能安身立命,凭自己的聪慧,也同样能活得好好的。”

    扬州居于江苏省中部,运河经此,不能不过。

    船到扬州那日,婉兮主动做了几道饽饽,请上御舟。

    若是往常,她自然等着皇上来叫就是,倒不用主动请旨去,也省得落下争宠的非议去。

    可是扬州……她得去,陪在皇上身边儿。

    上了安福舻去,皇帝立在船舷边儿,眯眼打量她。

    映着水色天光,她素淡得就像水畔荻花。娉婷淡雅,却并不随波逐流。

    皇帝便笑了,轻哼一声,“早不主动来,晚不主动来,怎么就偏到这儿才主动请旨要来了?”

    婉兮走过来,退后半步,立在皇帝身后。

    “烟花三月下扬州,奴才从小就喜欢这句。这辈子终于到了扬州,那就必须得跟皇上一起。”婉兮抬眸,“……跟喜欢的人一起。”

四卷 150、一段伤心

    皇帝动容,伸手握住婉兮的手。顶 点 X 23 U S

    两人一同立在船舷边。此处已是扬州,可是两人却都藏不住的心情沉重。

    这哪里还是“烟花三月下扬州”里的那个扬州?

    此时的扬州,触目所及,河道狭窄,不足两丈;河道两边一派荒凉,不见亭台。

    眼前的这个扬州,不见“二十四桥明月夜”,不见“春风十里扬州路”;唯见黄土白沙,杂草虫鸣。

    婉兮揪紧袖口,垂下头去,“扬州怎么了?这根本不是奴才期盼的扬州。终究是见面不如闻名,还是自古文人过于溢美之词?钤”

    婉兮的感喟,实则早已刺痛在了皇帝心间。叫他坐不下,从进扬州地界便只能立在船舷边。

    若论诗词风雅,大清历代先祖都不及他。抒写扬州的那些诗词歌赋,早在他心里烙下深深痕迹。

    他也多年神往,这一次终于能亲自前来,看见的同样不是自己千里迢迢想来看的这个扬州。

    婉兮悄然抬眸,静静望着他的侧脸。

    她看见他的神色里也有那样悄然刻印的尴尬与痛楚。

    婉兮垂下头去,伸手轻轻攥住了皇帝的袖口一角。

    “爷不必说,奴才……实则明白。”

    她的祖上好歹也曾经是大明武将,她的祖籍也是江苏,故此曾经在大清骑兵南下攻打扬州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什么,纵然民间极少提及,她却也是隐约知道的。

    ——豫亲王多铎率军攻打扬州,史可法等率领军民抵抗。清军亦损失惨重,故此城破之日,曾有十日屠城。

    那一场噩梦之后,扬州便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扬州。如今江南汉人间流传的那些反清复明的文字里,扬州总是被大书特书的痛楚之处。

    婉兮自己流着汉人的血,此时身为大清皇帝的嫔妃,这样的身份叫她更懂此时皇帝的痛楚和挣扎。

    婉兮垂首轻声道,“……带兵打仗的事,奴才不懂。奴才只知道,如今已经过了百年去。从前敌对的是大明与大清,扬州作为明朝故地,理应拼死抵抗;可是如今,大清定鼎已过百年,扬州也已经是大清的土地。”

    “那些争斗和屠杀,都已经应该远去。这会子更要紧的是,叫扬州重新变回曾经的那个扬州,叫扬州的百姓生活在这块土地上,也能感受到朝廷恩泽,安居乐业。”

    皇帝攥紧了婉兮的手。

    那样用力,攥得生疼。

    不过他随即转头,面上映上水色天光,长眸清冽。

    “你说得对。与其纠结过去,何如叫叫扬州重归昔日繁华!”

    婉兮便也笑了,抬手朝前指去,忽地欢喜扬声,“皇上看,前头终于出现亭台了!还是彩楼,这般鲜艳夺目,可见是新搭建的,就是为了迎接皇上呢!”

    皇帝也心神一振,挑眸望去,终是含笑。

    “没错,是扬州盐商出银子所建。”

    婉兮歪头望皇帝笑。

    皇帝哼了一声,“想说什么就说。”

    婉兮垂首,“……妾身听说,皇上此次南巡,倒没动用多少库银和内帑。路上花费,多为盐商所献。”

四卷 151、帝王心计

    皇帝挑眉,“没错。www.uu234.net为了鼓励他们出银子,沿途建亭台楼阁,爷还下旨加了他们的盐引去呢~”

    皇帝面上闪过一片狡黠去。那般的眉眼轻扬,看上去不像四十岁的天子,倒像个十几岁的少年。

    婉兮忍不住盯着看。

    可是那狡黠一瞬而逝,快得叫人怀疑是自己眼花,或者是将这天光水色的反光当成了那么狡黠去洽。

    婉兮不由眯眼,“皇上……是故意的?”

    皇帝耸肩,“爷自己下的谕旨,不是故意的,还能是偶然不成?”

    婉兮垂下头去,“可是皇上难道不担心朝臣和天下都因此议论沸腾了去?”

    多少满大臣认为皇帝没必要下江南,又有多少汉大臣认为皇帝南巡一路靡费。皇帝此次南巡,实则是背负了重重压力而起驾的钤。

    皇帝握了婉兮的手,微微眯眼,“爷当然知道。爷是天子,每下一道谕旨,前朝和天下总有人同意,有人反对。这天下是爷的,爷自己心中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就够了,没必要与他们解释,非要一个一个求得他们的同意去!”

    皇帝深深吸一口气,“这天下是朕的,这江南又是朕的天下人才、钱粮富甲之地。便是为了这大好山河,为了这人杰地灵,朕也一定要来。”

    “不管谁拦着,谁说什么话,朕也都是要来的!”

    婉兮扬眸凝视皇帝。

    四十岁的帝王,这一刻俯仰天地,满面光芒涌动。

    “……可是爷为何鼓励盐商捐银子?”

    皇帝长眉轻挑,抬手指这岸上的彩楼,“你也瞧见了,在爷南巡来之前,这扬州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故此,若盐商肯因为爷的此来而捐银子,疏浚河道,搭建彩楼,那便是扬州之福!”

    “况且为了疏浚河道、搭建彩楼,他们还要征集民工,这便又能养活多少百姓生计!”

    “爷来扬州,不过三两日便走;而这疏浚好的河道、搭建完的亭台,以及扬州市镇之内因接驾而迎来的买卖繁华……却都是留给扬州本地,留给扬州百姓的。”

    “扬州的繁华,爷带不走;最终受益的,总是当地百姓。”

    皇帝眨眼,“看着吧,待得爷离开扬州之后,扬州的面貌必定大改。决不再是咱们这一路走来的荒凉萧条。”

    婉兮心下也是砰砰直跳。

    原来皇上虽起驾时下旨,禁所经之地官府迎驾靡费,却并不禁止盐商花银子……竟是为了这个。

    皇帝深吸口气,已近三月,江南已是春风迎面。

    他勾唇轻笑,“盐商,富有。富有到什么程度,说他们富可敌国都不为过!”

    “盐为天下命脉,朝廷需要这些盐商,他们有脑子、有本事、有胆量才能做得起盐商,做大了自己的买卖。故此朝廷离不了他们,盐业的南北周转需要他们;但是爷也看不惯他们聚敛财富,却如貔貅一般只吃不拉!”

    “故此这次南巡,爷便下旨鼓励他们捐银子,建亭台、募民夫……将他们那些可敌国的银子往外给百姓好好儿地吐一次!”

    婉兮这才放心点头而笑。

    也是,皇上自己还免了江南三省三百万的银子呢。这天下是皇上的,却并非皇上一个人的,皇上免了三百万的银子,盐商们也同样该尽一份力了。---题外话---

    都说南巡靡费,其实乾隆十六年,户部库实在银3249万多两;乾隆十七年,库银3987万多两~~南巡没败家,免了三百万,还多了好几百万呢~~

四卷 152、兜兜又怎啦

    婉兮这一颗心终于放下,不由俏皮心起。顶 点 X 23 U S

    上前一把抱住皇帝手臂,“……真是奴才的好皇上!”

    皇帝不由挑眉,侧眸望她,忍不住笑起。

    “贫嘴!”

    婉兮指着自己的嘴,“皇上是说,奴才的嘴好穷么?那皇上快赏奴才一块金子,叫奴才将这满嘴的牙都包上赤金去!”

    皇帝恼得直甩手,“去!一想到你满嘴里都是金牙的模样儿,爷都牙碜!钤”

    婉兮大笑,将方才那一段子惆怅都给抛了开去。

    婉兮笑罢,仰头认真望住皇帝,“……实则看皇上遣官去祭岳飞、于谦,并赐下御笔匾额去,奴才便知道皇上的心量,远非常人可比。”

    皇帝御笔赐岳飞祠“伟烈纯忠”,御笔赐于谦祠“丹心抗节”。内里全然不见皇帝身为满人的半点偏见去,只见一代帝王对忠臣良将的爱惜之意。

    皇帝轻哼一声,却是盯着她瞧,“……爷不说你贫嘴,却倒要问你那兜兜儿是怎么回事?”

    皇上怎又提那兜兜儿?他猜中了,她也该给的都给了,不欠什么了啊。

    婉兮下意识扭了身儿,手都端到中路来,险些下意识按住挡着。

    “……爷又提这个作甚?奴才的兜兜儿,怎了?”

    皇帝却是轻叹一声,“那内里,倒有一块缝补过的。”

    婉兮微微一愣,垂首做了个鬼脸去。

    原来皇上那一刻,没光顾了捧住那两手月光,还留意到了她那飘落在地的兜兜儿去。

    婉兮只淡淡一笑,“没事啊。只是有块磨毛了,奴才加了两针而已。”

    皇帝轻哼一声,“本也没什么,若是针线上的人来缝,针脚压得好的话,爷还摸不出来呢……可是你自己的针线的功夫,啧啧,简直是在里头缝出一条杨揦子来。”

    “你那么衬里、贴身穿着,不硌得慌?”

    婉兮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在妃位,位分下内管领里有六十六名针线上的妇人呢。可是她因是这样贴身的衣裳,便没好意思送出去缝补去,连玉叶她们都没好意思用,就自己给随便缝缝罢了。

    皇帝轻哼,“便是破了,好歹也是爷的妃位,怎至于还要自己缝补了?虽说从孝贤的时候,便号召六宫节俭,可也分什么,不至于这么点小事儿还舍不得去!”

    “你在妃位,年例银子也有三百两,连这个也舍不得了?”

    婉兮垂首,只嘿嘿傻笑,却并不说话。

    皇帝便反倒长眉更是扭结,虽是扭过头去,却还是伸手过来,攥住了她的手。

    “傻丫头!——你不说自己的事儿也罢,那你倒要好好跟爷说说,庆嫔那一身从上到下的光彩照人,是哪儿来的?”

    “她刚进封嫔位,预备这些衣裳怎么也得几个月,那时候她还是贵人,年例银子不过一百两。她拿什么置办这一身儿去?”

    “她在贵人位分的时候儿,也没有礼部给置办的冠服;虽说起驾之前进封为嫔了,可是礼部还没来得及制备嫔妃的冠服去。更何况她这一身都是汉家衣裳……她这银子,从哪儿来的?”

    婉兮扭身子,“奴才哪儿知道。”

    皇帝忍不住狠狠掐她一把,“是你的!”---题外话---

    明天见~~谢谢原小澈的红包ney_916的花、香香公主慧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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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卷 153、家

    婉兮给做了姜芽双色鸭子、莼菜鸡蛋汤、腐乳扣肉。m.www.uu234.net

    姜芽和莼菜都是江浙本地最新鲜的,腐乳扣肉却还带着京师、关外的浓汁重酱的味道。

    皇帝满意点头,“既能叫爷吃到这江浙本地的新鲜春菜,又能叫爷一偿思乡之情。”

    婉兮含笑点头,“姜芽和莼菜是本地最新鲜的春菜,可是爷已经出京一个多月了,虽吃着当地的物产新鲜,可是也总该想念宫里的滋味了。这腐乳是从宫里酱菜房带出来的,不是本地采买的,这味道就还是宫里酱菜房里老坛子里的味道。”

    皇帝攥住她的手,“这次南巡,她们都带了大包小裹出来。里头不外是衣裳、首饰;倒是你,原来还带着腐乳呢……钤”

    婉兮歪歪头,“虽然皇上是天下之主,这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可是咱们大清江山实在幅员辽阔,各地风土总有不同。皇上虽可‘四海为家’,可是最爱吃的那一口儿,终究还是宫里从小就吃惯了的那些。”

    皇帝含着笑,却也不由得垂下眼帘去洽。

    再是皇帝,也会想家。

    他尽力笑笑,掩住心底翻涌起的情绪,“……从前坤宁宫祭神,爷得带头去吃那上供撤下来的福肉。白水煮肥猪肉,并无盐酱,爷知道大臣们都吃得呲牙咧嘴,有的干脆在袖筒子里偷偷带些盐沫子洒在上头。”

    “可爷是天子,爷不能做哪些小动作,否则就是对神灵不敬。故此爷自己再难下咽,也得将那白水福肉硬咽下去……曾经觉着这为难的吃食,这会子置身千里之外,竟然也想念了呢。”

    婉兮含笑应,“有!”

    她从食盒下层便又端出一个碟子来。

    “实则不是特意预备的,是做这腐乳扣肉的一道工序。煮熟了的肉还没上最后的腐乳酱汁儿,本来是奴才想着怕是来了要赏克食,预备着不够的,这会子既然皇上想吃,倒是跟福肉口味差不多。”

    婉兮亲自解下腰间小刀,替皇帝将那肉切成小方,“只是坤宁宫的是福肉,是供过神的,吃过便有神灵护佑;奴才这个没上供过……爷可嫌弃。”

    皇帝拍了她手一记,就着她的手,将那小方的白肉咬进嘴里,闭上眼细细咀嚼,才心满意足地咽下。

    “……真是从没觉得这没有盐酱的白水煮肉,能这样好吃。”

    婉兮含笑垂首嘀咕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皇帝听见了,拍她一记:“……又把我跟豆角儿比?!”

    婉兮唧唧咕咕地笑,“下次给爷做豆角儿炖肉。用重重的酱汤儿,下头再衬一个锅底子,让那酱汤儿一边咕嘟,一边儿吃那墩的软烂儿的豆角儿和肉。还可以加点儿绿豆粉条儿,正好解热败火。“

    婉兮自己说着,都咽了口唾沫。

    她也想家了啊,想那座紫禁城。

    从来没想过,原来进宫十年走过,此时想念的家,已经不是自己从小长大的那片花田,而是变成了紫禁城。

    那座曾经在她心口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紫禁城。

    曾经以为若能夺门而出,必定再不回头的——紫禁城。

    婉兮偏首望住皇帝。她懂,都是因为他。---题外话---

    爱大家~~~mua!

四卷 154、三人面

    虽然江南已是三月春来,可是皇帝一听到婉兮说那用锅子炖得软烂儿的豆角儿、肉和绿豆粉条儿,这便有些按捺不住了,攥住婉兮的手,“今晚就要吃!”

    光惦记那个了,眼前的肉便吃不完了,婉兮便歪头朝皇帝眨眼而笑,“皇上赏克食,可好?”

    皇帝眯起眼来,轻哼一声,“先前你就说多预备出来的白肉,便是防备赏克食用的……说罢,想赏给谁呀?洽”

    婉兮这才笑了,“皇上面前摆的姜芽和莼菜,都是九爷今儿一大早,顶着晨雾亲自带人去采来的。www.uu234.net爷既然没吃完,便赏给九爷尝尝也好。”

    皇帝板起脸来,却还是吩咐叫孙玉清召傅恒来。

    婉兮小心地瞟着皇帝,柔声道,“这会子又成了儿女亲家,已是亲上加亲……爷还这么小气~”

    皇帝翻了个白眼儿,“谁让你明明是来给爷进菜,却还特地带着要赏给他的呢?若不是爷恰好提到福肉的事儿,不是还被你蒙混过去了?”

    婉兮叹口气,只能抱住皇帝的手臂,依偎过去,“……奴才想见九爷,不是因为自己。是九爷府里的篆香在奴才身边儿呢。”

    皇帝不由得挑眉,“哦?你想作甚?钤”

    婉兮狡黠一笑,“就想看看这些日子没见了,九爷神色之间可有挂念篆香去。”

    皇帝自己眼中也泛起淘气,“若是这个,那爷也想看!~”

    傅恒上船见驾时,婉兮已经避到了屏风后头去。

    屏风是苏绣的双面绣,底子为青纱,隐约透明,虽说看不清眉眼,却也可大致看见对方轮廓。

    屏风中所绣的,都是美人图。汉服仕女云髻高挽,披帛迤逦,或抚琴、或梳妆、或赏宝、或香供。

    四片的屏风,婉兮起初选坐在“蕉叶鸣琴”之后。那屏风里只有左上方边角一大片芭蕉叶,中间隔着大段留白之后,才是抚琴的仕女。这一片是四片屏风中底子最净、绣花最少的一片。

    可是皇帝亲自走过来打量过,却绕过屏风后,端起那烧瓷的绣墩,给挪到了旁边那片“燕居赏宝”的后头。这片屏风因从上到下是整个都是巨大的多宝架,故此几乎是满绣;那架子本身,加上架子上的宝物,宝物前又是湘妃竹的椅子,上头坐着的美人儿……光是绣花便要层层叠叠四五层,这便几乎尽数隔断了视线去,什么都看不见了。

    皇帝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坐回去,叫进。

    婉兮又是想笑,心下却又是淡淡的怅然。

    待得傅恒入内,果然只隐约见到那石青色的官服,倒看不清了眉眼去。

    一年不见,九爷,你那眉眼间,终是笑意常留,抑或是忧色曾生?

    傅恒进来给皇帝请跪安,却也早已留意到屏风后那朦胧身影。

    心便早就跳得急了,可是却又不能不极力克制住,只在皇帝面前深深垂首,掩住自己的神色与心跳去。

    皇帝坐得不安稳,还欠了欠身,险些成了欠身礼,这才重又大马长刀地坐好。

    “小九,还没吃饭吧?孙玉清,赏你傅公爷克食。”

四卷 155、龙涎最香

    皇帝因在船上,用膳也从简,不摆膳桌,不用整份儿的御膳;那用膳盒摆上来的,也满满当当至少有二十多道菜式去。www.uu234.net再加上皇太后赏的、各宫嫔妃进的菜,以及内管领进的炉食饽饽,这便林林总总也有三四十道了洽。

    若是赏给旁人的克食,都是将皇帝用得好的菜另外预备一份儿出来赏赐,通常不用皇帝“拆用”过的。可是傅恒不是外人,皇帝就这么直接赏了。傅恒便也只好这么坐下来吃。

    傅恒坐在桌边吃饭,皇帝也不避讳,就坐在旁边儿“围观”。

    幸好傅恒从小就是在皇帝身边儿长大,倒没那么拘谨。且这是南巡途中,君臣都是欢喜,倒没以往在养心殿召见的时候儿那么守着规矩,傅恒便尽拣着自己爱吃的吃。

    可是皇帝却不乐意了,一径发出指示,“……这三四十道菜呢,你别尽拣着这三道吃。多用用旁的,别糟践了。”

    傅恒便笑了,“皇上既赏奴才克食,却要反悔不成?”

    皇帝翻了个白眼儿,“谁反悔了?朕也不是跟你小气,只是因为——”

    他顿了顿,又掂量了一下才说,“只是因为这三道菜是朕用过的。按说这拆用过的,不该赏大臣克食,给奴才们吃罢了;你一个劲儿地吃这个,倒像吃着朕的哈喇子似的……朕于心不忍。”

    婉兮在屏风后头听着,也看不清九爷吃了哪些菜。

    想要尽力去看,可是皇帝给九爷安排的座儿,偏是背对着她,她便更甭想看清楚。

    可是皇帝话里还是泄露了秘密——皇上强调“三道菜”,说巧不巧,她给皇上进的,不就是三道菜么钤。

    皇上从不是小气的人,尤其是对傅恒更是君臣交心,不可能真小气两道菜的——若说有,那也只能是因为她了。

    婉兮在屏风后只得垂首轻叹,已是懂了。

    可是傅恒那边却还是不慌不忙,悠然自得道,“……奴才是皇上的臣子,便是尝尝皇上的龙涎,也是造化。”

    婉兮都忍不住扑哧儿笑了,皇帝那边厢睁圆了眼。

    这会子的九爷,又不一样了。

    从前那个十九岁的少年,仗着姐姐的缘故,与皇上之间颇多亲近;后来年岁渐长,被皇帝连续多年擢升,便也悄然之间背负了太多的压力去,故此二十岁以后的九爷总给人感觉过于年少老成了些。

    如今年过三十的九爷,几年的朝廷首揆生涯锻炼之后,与皇上之间虽则还是君臣礼数严,可是听起来九爷自己却可以放松不少了。

    婉兮的心悄然一安。

    皇帝无奈地耸耸肩,“……那你倒说说,你凭什么就吃这三道菜?难道就是为了故意寻朕的哈喇子不成?”

    听到这里,婉兮倒是悄然提一口气。

    九爷不管怎么着,这会子总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才行,否则君臣礼数也不容啊。

    屏风那边,傅恒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道,“只因为这莼菜和姜芽是奴才亲自带人采来的,奴才自己也想尝尝;至于这腐乳扣肉么……皇上忘了,奴才也曾替皇上管过内务府,奴才还亲手洗刷过酱菜房的腐乳坛子呢。”

四卷 156、朕才不听

    这几年傅恒身为前朝首揆,独力一人收揽从前鄂尔泰、张廷玉留下的两派人,于这人心的纵横捭阖之间,更为游刃有余;且亲身经历过了大金川之战,文臣皮囊之下又添将帅风骨,将生死都看淡,故此这样面对皇上、谈及这样需要谨慎的话题时,依旧能说得轻轻巧巧,倒叫皇帝一时也挑不出错处来。顶 点 X 23 U S

    皇帝有些不开心,便哼了一声道,“你还亲手刷洗那酱菜房的腐乳坛子?怎么用得上你,那群酱菜房当差的苏拉都是死的不成?”

    傅恒轻笑,“他们并未偷懒,只是奴才更喜欢亲力亲为,故此大家一起撸袖子忙活罢了。”

    皇帝“嗤”了一声,又换一种说法,“……那腐乳坛子,金贵就金贵在里头存着老味道。你都给刷洗了,那存了多少年的老味道就都没了!”

    傅恒这回便不说话了,只是垂首含笑,任由皇帝将那一口邪气儿松出来。

    他自己只管趁着皇上眉飞色舞的当儿,索性再多吃几筷子那三道菜。

    船舱中一时静下来,皇帝不说话只盯着傅恒吃饭;婉兮搁在屏风后,不得轻易开口,只得心下暗暗着急。

    ——皇上在此,她该如何与九爷说篆香的事?

    虽说她不是故意要瞒着皇上,只是九爷家后宅那几个女人的事,却也不便叫一个天子知之甚详。

    婉兮只能暗暗期盼皇上开恩离开,或者说临时有什么事儿需要处理,便分了心去。

    可是皇帝却耐心地盯着傅恒,直到傅恒吃完了那三道菜。

    皇帝皱皱眉,“行了行了,盘子里那点汤儿就别喝了。”

    傅恒一笑起身,也是行礼,“奴才谢皇上恩典。钤”

    膳盒撤下,皇帝这才重新归座坐好。傅恒肃手而立。

    皇帝掂了掂掌中和田带皮籽料穿成的十八子,微微眯上长眸。

    “九儿,问。”

    嗯?就这么问?

    婉兮忍不住先站起来,躲开自己眼前这片屏风,错眼去偷瞄皇帝。

    他叫她这么问,他眯眼听着?

    皇帝听见屏风后头的动静。这终究是船舱,上下都是空的,她那旗鞋一挪动,声音就大。

    他便轻哼一声,“朕用过膳,有些乏了,就这么打坐。你们俩说你们俩的,朕入定,什么都听不见。”

    婉兮心底滑过俩字儿——“才怪”。

    可皇上摆明了就是不走,婉兮便也平静下来,缓缓问,“……九爷,一向可好?”

    傅恒心下早已颤成了一团,却顾着皇上就在面前,便只能将一切都收敛。只眼观鼻,鼻观口,跪下回道,“奴才一切都好。令主子安。”

    婉兮笑笑,“九福晋可好?灵哥儿、隆哥儿都好?”

    傅恒忍住不抬头,“回令主子的话,奴才家中众人皆好。奴才代家人也给令主子请安。”

    婉兮这才道,“……要给九爷道喜。隆哥儿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心下也是欢喜不已。四公主虽不是我亲生,可我从小便将她视若己出,能叫四公主嫁入九爷家,我才最是放心不过。”

    傅恒轻轻闭上眼,眼中是灼烫的情绪。

    “……还请令主子安心。奴才一家和犬子,一定会一世珍惜公主。”

四卷 157、你若不要

    礼节问候已罢,婉兮才小心说起篆香的事儿来。m.www.uu234.net

    “……我已请了御医来瞧,都说晕船本不是大事。真正的大事,却在心里头。”

    傅恒头低垂着,瞧不出神色来。

    婉兮轻声一叹,“我旁敲侧击了问过,篆香也不肯说是为了什么积郁于心。总归她家里父兄都好着呢,没什么叫她悬心的。”

    婉兮说着地底下笑了笑,“我呢,也是个妇道人家,也忍不住扯两句闲话,便化用了个身份,将篆香的事委婉讲与其他内廷主位、女子听了,想跟她们也取取经。”

    “她们都说啊,女人呢若这个年纪积郁于心,若不是因为自己家里的事,那便是自己的前程了。总归说到底,女人到了这个年岁,已是三十了,再不嫁人,无论于心情、于身子都不好。钤”

    婉兮说得缓慢,浅浅抬眸,隔着屏风望住傅恒。

    “……可九爷已是有家有室的人,九福晋、侧福晋又都给九爷生下了阿哥。我这话便有些不方便说……不过我这边倒是另外有个主意,倒想说给九爷听听。”

    傅恒忙道,“令主子请说。”

    婉兮轻叹一声,“说来还是皇上赐给我的一道折子。”

    皇帝那边厢没想到话茬儿忽然就朝他去了,他本来正“老僧入定”呢,这会子也忍不住支棱起了耳朵来,侧耳倾听着。

    婉兮隔着屏风都瞟到了皇帝身形那一动,不由得垂眸轻笑。

    “篆香是九爷的家生子,按说这都是九爷府中的私事,便是我都不该随便置喙的。可是篆香终究有些特别,她帮过我大忙,我私心里便将她与玉壶一般的看待。故此便总希望她能幸福,这一辈子可别孤单终老。”

    “我今儿呢,倒想问九爷一句明白的话:篆香被摆在九爷书房里已经十几年了,九爷却始终未曾收房,怕是九爷当真对篆香无意吧?又或者是九爷与九福晋伉俪情深,不想叫九福晋不欢喜……”

    “若是这样的话,我倒能帮上九爷了——皇上给过我一份请求指婚的折子,皇上说叫我从我永寿宫里挑挑,看有没有合适的。因那请婚的是个七十三岁的佐领,我嫌太坑人,这便舍不得宫里的女子指出去,这便一直撂着。”

    “若九爷对篆香无意呢……那我倒跟九爷求个情面,就将篆香指了过去吧。”

    婉兮这话落地,傅恒便是一震。

    别说傅恒,皇帝也吃了一惊,好悬将那盘好的腿给松开。

    婉兮悄然抬眸凝着傅恒,看见了他那肩头的微晃。婉兮眼帘轻垂,心下有欢喜,也有惆怅。

    “我知道九爷怕是要怪我,我嫌弃那人年岁大,自己身边儿的人舍不得给,却要将九爷的丫头给出去……可是九爷怎么忘了,篆香这会子都三十了,若论未出阁的闺女年纪,也已算大的了。”

    “再者篆香白担了九爷十多年通房丫头的声名去,外头人难免以为篆香是当真伺候过九爷十多年的……十多年白白伺候,不得名分,没有孩子,便会疑心篆香是不够好,或者身子有毛病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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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了,她的愿望很简单:安安静静当个小宫女,等25岁放出去。可是!那位万岁爷又是什么意思?初见就为她吮伤口;再见立马留牌子。接下来借着看皇后,却只盯着她看……她说不要皇宠,他却非把她每天都叫到养心殿;她说不要位分,他却由嫔、到妃、皇贵妃,一路将她送上后宫之巅,还让她的儿子继承了皇位!她后宫独宠,只能求饶:皇上,你要雨露均沾啊~--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上,请您雨露均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