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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全文阅读

作者:miss_苏     皇上,请您雨露均沾txt下载     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1、大凤

    皇后进里间换了常服,这才又出来相见。www.uu234.net

    语琴再度行礼:“奴才此来是替贵妃娘娘,以及奴才自身,向皇后娘娘谢恩的。”

    皇后便也明白了,是那日叫娴妃跪下之事。皇后点头笑笑:“是娴妃自己嚣张跋扈,你和云思都不必放在心上。这后宫只要还有本宫一日,便不会容她欺侮了你们去。”

    语琴取出一个小锦匣,双手奉给皇后。

    素春忙上前接过来,呈给皇后。皇后打开了看,便是微微挑眸:“哦?绒花?”

    但见锦匣里是一枚真丝刷绒加入银丝支撑,攒成的一枚正红大凤!大红的凤簪活灵活现,如浴huo而鸣,玉声震宇。

    “好巧的手艺!”皇后也不由得惊叹。

    语琴红了面颊:“回主子娘娘,奴才是前儿瞧着婉兮正为主子娘娘做绒花,便也想为主子娘娘尽一份心意,连着这几个昼夜亲手赶制出来。倒不知主子娘娘是否喜欢。”

    皇后摇头赞叹:“啧啧,瞧瞧,江南来的女孩儿,手艺就是我们这些来自关外的所比不上的。”

    皇后微顿,目光在语琴面上停留一刻,才又缓缓说:“婉兮的手艺也已是巧的了,可是她做的通草花好看,若论起这绒花的手艺来,却与语琴你无法相比了。语琴你终究是出自江南,于这些丝锦之艺最为精进,宫中无二。”

    语琴这才笑了,连忙又是一礼:“奴才自进宫以来,诸事都多仰主子娘娘照拂。奴才无以为报,只进这一份心意罢了。主子娘娘若肯偶尔簪佩发间,便是奴才无比的荣耀。”

    皇后便笑了,将绒花凤簪交给素春:“好好收着。待得八旗选秀那日,本宫要着礼服,陪太后和皇上一同选看秀女。本宫一向不御珠玉,正想着那日礼服冠上还缺一枚合适的大凤簪。可巧儿这就有了。”

    语琴一时喜不自胜,忙又行礼。

    正在此时婉兮已是备了饽饽果子到了门槛外求见。

    皇后便望了素春一眼。

    素春没急着走,含笑捧着那支绒花凤簪立在皇后身边,絮絮地问该放在哪处匣子,或者抽屉里。

    皇后叫进,婉兮含笑迈进门槛来行礼:“奴才给主子和陆小主备了些饽饽果子。”

    皇后便笑:“难得你有心了。”

    婉兮便起身将饽饽送上皇后的炕几上去,一偏首,目光不经意滑过素春手里那支绒花大凤。

    皇后含笑问语琴:“这样大的一支绒花,本宫从前倒未曾用过。语琴,倒不知这样大的真丝绒花,应当如何收存才合宜?”

    语琴红了红脸,垂首道:“素春姑姑同样用柞蚕丝的帕子包了,外头再包一层高丽纸,防尘防潮便好。”

    婉兮便歪头朝语琴笑笑。

    这样大、这样精巧的绒花大簪,果然只有陆姐姐才做得出来。她自己就算费半年的工夫也做不出来呢。

    皇后咬了一口饽饽,不由得抬眸望婉兮:“这口味……”

    婉兮偷偷朝语琴眨眼一笑,然后答:“回主子的话,这是奴才将打牲乌拉处新贡的松塔,剥出松子来,舂成碎,碾了豆面卷子出来。”

    皇后便笑了,对语琴说:“这是婉兮给你的心意!关外的松塔,你原是没尝过的。”

    皇后尝过一个之后连连称好,不由得吩咐婉兮:“回头重做一笼,进给皇上尝尝。”

    ---题外话---

    皇帝日常可不穿黄色的龙袍哈,现在清宫戏都给演错了。那龙袍其实一年穿不了几次的,平素就是蓝色常服褂;连刺绣都是暗纹的,不像电视里那么花里胡哨~

152、请托

    听得皇后这样的吩咐,婉兮不由微微一怔。顶 点 X 23 U S目光禁不住悄然滑向语琴去。

    不过幸好语琴并未听出什么来,还望着她笑。婉兮便连忙施礼告退。

    见婉兮走,语琴便也起身告退。

    在卡子墙小门处,语琴追上了婉兮。

    婉兮含笑迎来:“姐姐有事?”

    语琴伸手一把攥住婉兮的手:“……我给皇后主子做了绒花。你,不介意吧?”

    婉兮眨眼含笑:“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我本就做不好,那日还特地要姐姐教呢。姐姐既然能亲手制了送给主子,我心下自然也是欢喜的。方才那大凤我也瞧见了,我的天,姐姐的手艺可真好,便是造办处那些工匠也没法比!”

    语琴这才舒口气:“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婉兮回握住语琴的手,轻轻拍拍:“其实……姐姐的心,我能猜得一二。姐姐如今已是皇上的后宫,没有了退路,在这宫里争得生存,总要寻一方依靠。”

    “可是说句不敬的,贵妃自己在娴妃面前都无力自保,况贵妃身子实在羸弱。所以姐姐需要再寻一个可以放心的依靠……那日娴妃被罚当众下跪,日后娴妃和秀贵人怕是还要与姐姐纠缠,这宫里也唯有皇后才有能力压服住娴妃,护姐姐周全。姐姐看得明白,姐姐的选择也是明智,见姐姐如此,我替姐姐开心还来不及。”

    语琴伸手一把抱住婉兮:“婉兮你一直说要出宫去,你知道我有多害怕?若那一天到来,这宫里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我便连句话都无人去说……我别无他法,只能为自己再寻个靠山。”

    “婉兮,如果你能不走了,该有多好……”

    婉兮也回抱住语琴,轻轻拍拍她后背,努力地笑:“姐姐不会有事的。姐姐聪慧本无人能及,待得在这宫里待得久些,自会寻得生存之道。”

    语琴抹了一把眼泪,抬眼望婉兮:“方才听皇后娘娘的意思……你要去给皇上送饽饽,便是有机会单独见到皇上,是不是?”

    婉兮心下巨震,下意识连退几步,努力以笑遮掩:“其实没机会的。我就是替皇后主子去进饽饽,送到养心殿宫门外,交给御前的人就是了,并不一定有机会见到皇上的。”

    这也是宫里寻常的规矩。无论是哪个宫里给皇上进东西,通常都由御前的人转呈了。

    语琴便也点头笑笑:“不过,倒是值得一试。”

    她说着,忽地抬手从耳朵上摘下一个耳钳来。

    “姐姐这是做什么?”婉兮忍不住心疼。

    语琴的耳眼还是她亲手给扎的,结果因语琴是江南人,在这京师里总是水土不服,那耳眼便迟迟都不好。这冷不丁摘下耳钳来,便有可能又扯动了皮肉,沁出血来。

    语琴虚软一笑,将耳钳包到婉兮掌中,“婉兮……我求你帮帮我。”

    那还带着体温与香气的耳钳就在掌中,婉兮已是明白。她不知该做如何神情面对语琴,只能垂下头去:“……姐姐,我若见不到皇上,又当如何?”

153、松子

    “你能见着!”

    语琴却紧紧握住婉兮的手,掌心温暖:“婉兮,我深知你有何等聪慧。只要你想见,你便一定有法子能见着!”

    语琴两眼涌起殷切的期盼,深深凝视婉兮。

    “婉兮,我自己人微言轻,连随便走出储秀宫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来长春宫,也总要以替贵妃谢恩的名义才能来。内廷之中尚且如此,我就更没机会到养心殿去。唯有你,才能帮我达成心愿。”

    婉兮咬唇垂下头去。

    语琴指尖一点点染上风的凉意:“八旗选秀近在眼前,等新人入了宫,皇上兴许就更想不起我来……我必定要在新人入宫之前,替自己赢得一个位分。婉兮,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整个午后,婉兮都一个人窝在长春宫的膳房里剥松塔。来自关外山上野生的大松塔,一个个足有拳头大,要掰开腋状的硬壳,才能将松子一颗一颗剥出来。松子外头还另有一层硬壳,总要用小锤子小心砸裂开缝儿,才能将白白胖胖的松子仁儿给完整地取出来。

    取出完整的松子仁儿后,又要炒熟了,炒香了,然后才能放进石头舂里舂成碎。然后与黄豆面子混在一起,擀成大片儿,最后碾成卷子。卷子上还要再洒一层松子碎,上屉蒸熟了。

    这饽饽做得反正也需要工夫,她便一不小心直做了整个下午,直到掌灯时分才终于做得了。

    皇后主子的口谕不可违,陆姐姐的托付也不可辜负。她拍拍脸颊,笑笑,将这松子豆面卷子装进食盒。

    她故意绕了个远,没从一向出入养心殿的后门走,反倒绕到前头去。

    反正常规时,人家养心殿的后门也不开。而前门左右都是值房,只要她一来,值房里的太监就知道了。

    门上的太监进去通禀,李玉接着消息就一扬眉毛。心说:怎么从正门来了?魏姑娘今儿这气不顺呀~

    既然是从正门来的,那他就不方便亲自迎出去,免得人多嘴杂。他便把毛团儿叫过来,低声嘱咐:“知道分寸吧?”

    毛团儿便也叹了口气,嘀咕了句:“我算上了这套车,下不来了……”

    李玉瞧着徒弟那老气横秋的模样儿,忍不住给了他后脑勺一记:“胡嘞嘞什么?还不快去!”

    宫里的规矩,太监之间的师徒,便如寻常百姓的父子一样。师父老了,便要指望着徒弟帮着养老送终。李玉既选定了毛团儿当徒弟,总归希望这孩子出息。

    毛团儿到宫门外迎着婉兮,左右瞧瞧:“姑娘既然从正门走,是打算把物事交给我就完了,是吧?得嘞,我接着了,姑娘自可去了。”

    婉兮盯着毛团儿那德性,都给气乐了:“不介,我在宫外等着。这是皇后主子叫进给皇上的,我还得替皇后主子等皇上一句回话儿呢。”

    毛团儿便也乐了,这才上前打个千儿:“姑娘要等也进来呗,正殿月台上有抱厦,姑娘到那等就行。没的皇上要是知道我敢叫姑娘站在宫门外头站着,我的腿还要不要?”

    婉兮背了手,盯住毛团儿看好几眼,“我知道了,以后我要想整治你就这么着,看你还敢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

154、点背

    毛团儿便也笑,陪着婉兮往里去。www.uu234.net一路上絮絮地解释:“……我哪儿敢对姑娘鼻子不是鼻子啊?我那是后怕,叫姑娘你给吓的。那时候儿主子和九爷身边除了我,就一个御前侍卫,姑娘可明白我这一身的责任有多大!要是皇上有半点闪失,我一定被活剐了!我爹娘,我九族全都一块儿也都给剐喽~”

    “本来一切都好好儿的,可是偏偏就遇见了姑娘。主子竟心甘情愿因姑娘担了那么大风险,好悬将命都搭上……我这个魂儿啊,早就被吓飞好几回了,我能不怨姑娘么?直到现在,我一见姑娘,这腿还打颤儿呢,生怕皇上又为了姑娘奋不顾身再干出点什么来……”

    “我明白。”婉兮本来想笑,却不知怎地,笑不出来。

    忍不住抬眼望向养心殿正殿去,透过南窗上的玻璃,寻找那一抹英挺身影。

    毛团儿带了婉兮上了月台,他自进去禀报。稍后出来,神色约略有异。

    婉兮便瞧见了,问:“怎了?”

    毛团儿咬咬嘴唇,下意识朝后殿方向看了看。

    婉兮便轻轻垂下眼帘:“……皇上在寝殿吧?倒不知今晚是翻了哪位主子的牌子。”

    都这个时辰了,皇上可不已经该安歇了么。

    毛团儿也跟着觉得歉疚,便低声泄了底:“是陈贵人。”

    “陈贵人?”婉兮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儿,也仿佛没什么印象。

    进宫半年了,但凡得宠的嫔妃,多多少少也都听说过了,不过对这位陈贵人却是着实少人提及的。

    既然少人提及,便是无宠。一个无宠的贵人,破天荒被翻一次牌子都能叫她给赶上,婉兮只能说自己今儿的点儿真是背到家了。

    “那我先走了。”婉兮垂着头转了身:“你帮我呈给皇上,就说是皇后主子送的,别说是我来的。”

    婉兮蹶哒蹶哒地走,大辫子在背后一甩一甩地抽着。却刚走到宫门口儿,毛团儿就从后头撵出来:“姑娘留步!”

    “又干啥?”婉兮停步回身,一股子气就都朝毛团儿去。

    毛团儿皱皱眉:“皇上叫进去。”

    “我才不去!”婉兮一跺脚:“陈贵人伴驾呢,我这个节骨眼儿进去碍什么眼!”

    毛团儿只得转到头里伸手拦住:“姑娘饶了我。你要是不去,皇上还能饶了我?”

    “他也太不讲理!”婉兮气鼓鼓的,扭头望向后殿的方向:“旁的时候倒也罢了,这个时候还叫人进去,这,这就太欺负人了!”

    毛团儿也知道难为,可还是只能作揖打躬地求:“姑娘……”

    婉兮攥紧手,站在原地深吸了几口气:“行,进就进!”

    还能怎么着?既然他不介意叫她当面瞧见,那她就去看好了。也拼得到时候彻底死了心,豁出去长个针眼罢了!

    一路跟着毛团儿绕过侧门转到后院去,婉兮跟毛团儿嘀咕:“你们御前的差事,真是难为……不过你还小,你别跟着浑学,不该看的别看。”

    毛团儿一脸的尴尬。

    婉兮终究还是进了后殿,站在了西暖阁的门前。

    那门内,该是怎样一番倒凤颠鸾?

155、尴尬

    婉兮冲毛团儿努努嘴,示意叫毛团儿推门。毛团儿却赶紧一摇摆手,低声咕哝:“有内廷主位在,咱们这时候要是随便推门,就是死罪。”

    婉兮只好叹一口气:“行,我不怕死,我自己推。”

    寝殿暖阁的大红门可够重,她用胳膊肘怼着,差不点儿要用了吃奶的劲才给推开。结果顾头顾不了脚,没留神宫里所有的门都有高高的门槛,这便好悬一个倒栽葱直接卡进去。

    就算整个人都挂在门扇上,好容易稳住了没栽倒,不过一张脸还是早就连惊带窘,红透了。

    她本以为门内肯定龙帐缓垂,皇上和陈贵人正在那儿你侬我侬……却没成想好容易站稳了瞧过去,却见炕沿儿上端正坐着的两个人,衣冠整齐,正四只眼睛一齐盯着她呢。

    正对着她的,是宫装丽人,应该就是那位陈贵人;而皇帝则本是背对着她坐着,却扭过身儿来盯着她瞧。

    婉兮就傻了。

    皇帝哼了一声,“果然是一条门槛都不放过!这回还没摔,却也还是傻了!”

    陈贵人也忍不住垂首,举袖掩住樱口笑。

    婉兮心上便如同一千只大红蚂蚁爬过,尴尬得真想寻个地缝钻进去。可是此时却也只能赶紧请个双腿安:“奴才魏氏婉兮请皇上、陈主子的安。”

    皇帝没说话,径自转回头去,也不看向婉兮。

    倒是陈贵人亲自起身,猜着元宝底的旗鞋,摇曳地走过来。婉兮眼尖,瞧见了陈贵人裙下的鞋码有些格外小。婉兮心头一撞,便猜中了陈贵人当是缠足的——既然缠足,便定是汉女。

    陈贵人走到婉兮面前,亲手扶起婉兮:“快起来。方才那一绊,可磕着碰着哪儿了?给我瞧瞧。”

    汉女天成的温柔和细致,叫婉兮颇感燠暖。

    陈贵人上下瞧了,方笑:“幸好你不是缠足的。若是换了我,刚刚那一绊,便必定起不来了。”

    陈贵人说着却半扭头,瞥向皇帝的方向,微微一笑:“虽说没摔了,可是这手腕还是磕在大红门上,怕是撞着门钉了吧?都乌了。这若不立即用药酒揉开了,可得疼上几日。”

    皇帝还是没回头,可是一边肩头却是微微一动。

    陈贵人便笑了,朝婉兮眨眨眼,转身朝皇帝方向一礼:“妾启皇上,妾身困了,想先去睡了。”

    婉兮两耳就倏然尖叫了起来。

    皇帝却淡淡点点头:“嗯,你去吧。”

    陈贵人便就这么走了,没留下侍寝,皇帝也没跟上去!

    这便如她在长春宫里,她一来,皇后就避出去一样。她成什么人了,岂不万人烦?

    婉兮觉着心里堵,攥了攥指尖:“……敢问圣上,奴才来得是不是实在不巧?奴才不敢妨碍皇上,奴才将饽饽送到了——这是皇后主子叫送的,我送完了,这便向皇上告退。”

    她身后,大红门却咣当关上。她只来得及回头透过门缝,隐约看清毛团儿的脸。

    她心里这个恼:他不肯帮她开门,可是他关门倒是关得手脚这叫一个麻利!

    她心下却更梗,扯大嗓门:“皇上,放了奴才去吧!”

    ---题外话---

    明天见。

156、扛起

    背身而坐的皇帝,这才不慌不忙转过身来:“过来。www.uu234.net”

    婉兮却梗着,依旧跪在地上不肯动弹。

    皇帝也没再说什么,只一片腿儿从炕上下来,大步径自走过来,伸手捉住婉兮的手腕。却不是将她拉起来,而是紧接着一矮身,便将她给扛了起来!

    婉兮惊呆了,“皇上!”

    他哼了一声,径直将她带回炕上去,矮下肩膀,将她撂在炕上。

    这宫里的炕,都是大清皇室按照满洲“口袋炕”的旧俗将宫室改建的,大炕很大,不过宫里的口袋炕主要用于坐卧,倒不是睡觉用的。

    婉兮原地一个咕噜,滚到炕里去,跟皇帝拉开了距离。

    皇帝却也只是原地站着,两手握着腰上的黄带子,居高临下,清眸里闪过促狭。

    “……也没都沉,都比不上个傻狍子。”

    婉兮不想去问心底那股毛酥酥的感觉是什么,只得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的凝视。

    “皇上缘何这么说?皇上难道还扛过傻狍子满宫里走不成?”

    皇帝一偏身儿,贴着炕沿儿坐下。那一转身的当,衣袂翩然,宛若鎏金的蝴蝶,穿过灯影翩跹而降。

    他扭身望住她:“……二月十四,长春宫那天的事,我都听说了。”

    婉兮倒张了张嘴:“那时皇上在先农坛……”明明是他数日之后才回来。

    他扬了扬眉:“可伤着哪儿了?”

    婉兮垂下头去,眼前陆姐姐的身影便更加清晰。那天如果不是陆姐姐,她真的难说能全身而退。

    她便摇摇头,不看向他:“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只是陆姐姐替我受了委屈,贵妃娘娘也气得又是病倒了。”

    皇帝细细打量她,点了点头:“储秀宫处,我自会去看她们。不过此时,你不许瞒我,身子上可有伤?就算身上无恙,心里可担惊受怕,夜晚里可做过噩梦?”

    他这话,又轻易穿越了她的心防,直刺她心底。

    她暗暗骂自己:婉兮,你好歹出息些!怎能凭他一句话,你这心底便又软和了?

    她故意绷起脸来,迎向他:“皇上真是折杀奴才。奴才本就是这个命,当日长春宫里的,哪个不是奴才的主子?别说呵斥奴才几句、罚个跪,就算要打要杀,奴才也半点不敢埋怨!”

    他盯着她,一瞬不瞬。那一双清眸里转过万千情绪,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从中看见了嗜血和冷酷。

    可是最终,他却还是完美地将所有情绪都融汇成了平静。帝王的平静,叫人永远猜不透的平静。

    他伸手过来捉住她手腕,找着她手腕上乌青之处缓缓揉着:“就算你认命,那天的事我也不会就这么放了。你放心,我迟早给你一个交待。”

    婉兮心头一撞,眼前还是模糊了。

    他小心看着她手腕,柔声说:“那不该是你的命,是被人强安在你身上的。我让你留在宫里,不是让你承受这样的命,更不是叫你被人这么设计的。她们伤了你,就也是伤了我。”

    “她们欺负你年纪小,却难道也将我当成傻子么?不过幸好你没什么大碍,不然我一个都不会饶了她们!”

157、狡兔

    “皇上多虑了,实则没那么严重。m.www.uu234.net”婉兮忙迎上他的眼睛:“奴才在宫里,也不想多惹是非。”

    皇帝眯起眼来凝视她:“那是因为你终究还是存着想要出宫的心!你不想多惹是非,是因为你觉着等你出宫了,那些是非便都毫无意义。”

    他垂下眼帘,扭身坐回去,不再看她。

    “……便连我,在你心里也都是毫无意义的。是你说舍就能舍,随时都能转头而去的!”

    婉兮低低垂首,指尖攥紧衣袍。

    “皇上……时辰不早了,奴才出来不短了,回去还得复命,相信皇后娘娘还在等着奴才的回话。”

    她顿了顿,用力吸一口气,撑起一抹笑容:“更何况,陈主子还在等着皇上。”

    他便又霍地转过身来,这一次眸光里又燃起幽幽的火,紧紧盯着她:“倒是我又错了,你明明还是这样在意!你如果当真那么想走,又何必在乎我今晚翻的是谁的牌子,又是谁在等我,嗯?!”

    婉兮用力甩甩头:“虽然只是一面之识,可是奴才觉着陈主子是好人。奴才不想扰了陈主子今晚的恩宠……奴才请退。”

    他却没说话,只盯着婉兮看。婉兮承受不住,只得偏头去望窗外的夜色。

    外头已是夜了,养心殿的夜色又仿佛比这世上任何一处的夜色更为凝肃。婉兮明白,这是因为帝王之威的缘故。可纵然作为帝王的寝宫,这养心殿终究还是太小了。它既无法与皇帝坐拥的整个天下相比,更比不上从前被帝王选作寝宫的乾清宫……这里就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都不比民间大户人家的院子大。

    在这片屋檐之下的小小世界,人们连一口气都不敢喘重了,言行举止更是要谨小慎微,容不得半点疏忽。

    那么身为这一方小小世界里的他呢?他在那样一群谨慎的人环绕之下,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那他岂不是活得就更是累?

    心下一动,她便忍不住转眸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还是被他捉住了。

    四目相撞的刹那,他忽地轻声一笑。

    “怎么了?干嘛那么一副疼惜的模样?你不是正烦我呢么?”

    婉兮懊恼,忍不住地脸红。她还是太小,在他面前总是什么都绷不住。

    她咬着嘴唇不说话。

    皇帝含笑轻叹了一声:“……便如今晚,我是翻了陈贵人的牌子,在外人眼里陈贵人就是宿在养心殿了。”

    “可是你跟我来!”皇帝一把拖住婉兮的手,大步流星牵着她穿过暖阁的门,在这后殿里来回走了一圈儿:“你瞧见了么,东暖阁里有卧榻,西暖阁里一样有。而且不仅这后殿,养心殿还有左右围房,里里外外数十间房,每个里头都设有暖炕、木榻,朕这养心殿里,不是只有一个地方才能安歇!”

    他霍地转头过来,黑瞳灼亮:“你,听懂了么?”

    婉兮定定看着他,不由自主被他眼中的光芒所摄,却小心摇了摇头:“皇上是说,狡兔三窟么?皇上在养心殿里还循着前寝宫的老例儿,每晚选不同的卧榻,是为了安全?”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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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传讹

    皇帝都给气乐了,一副想要捏死她的模样。顶 点 X 23 U S不过那双清眸里染了夜色之余,终究还是被宫灯点亮。

    “这世上唯有聪明人才会装傻~嗯哼,我想说:雌兔眼迷离。”

    婉兮心下一悸,急忙背转过身去:“奴才愚钝,听不懂皇上在说什么。”

    夜风幽幽掠耳而过,这早春二月的风还是凉,可是这静得宛若大坟墓似的宫苑里却因为他们两个的这一刻,而显得有了些生机。

    他却绕过来,凑在她身后。手臂自然环住她两肩,陪她一起看廊檐下的夜色。

    唇就凑在她耳边:“给你说个故事。”

    婉兮微微一怔,心道:天子也会说故事的么?

    “还是阿哥时,我也曾微服行走民间。听见民间有人嚼舌头,说我玛父曾一晚连御四女。”

    婉兮愣住,扭头看他:“啊?真的?”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才更清楚意识到他们两个的身高差。她头顶距离他下巴颏还有一些距离呢,她这么望过去正好能看见他光洁的下颌上,隐约萌生的青涩的髭尖儿。

    他哼了声:“倒是真的。我每日早膳前都要先看一卷先祖的实录,玛父生前有关这一段儿我倒也看到过。”

    婉兮心中无数想要打听的好奇心奔驰而过,可是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只能咬住了手指头尖儿,算是堵上了嘴。

    皇帝眼角却笑意更浓:“这算什么,民间还有传得更邪乎的。那些人说什么侍寝之后的主位第二天一早都要到玛父正殿谢恩,而有一次谢恩的便多达三十人,他们便捕风捉影地以为,玛父那晚是御了三十人……”

    婉兮眼儿都直了。

    皇帝抿住笑意,轻叹了口气:“其实全都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自以为窥着了些许宫中秘辛,实则连这养心殿里是怎么回事全都不知!”

    婉兮妙目轻转,便已是懂了。她含笑点头:“我猜,那些个晚上,康熙爷的确曾经宣过四位主位,甚至也可能是同召了三十位主位留宿寝宫……可是却不等于是康熙爷一个晚间便要这么多主位都侍寝,只是让她们宿在其余那些榻上罢了。”

    皇帝便笑了,扳过她下颌来,叫她看着他的眼睛:“你懂了,嗯?”

    婉兮脸一红,挣开他的手,连走两步,拉开了距离:“圣祖爷的故事,奴才懂了。若将来在民间再遇见这样信口雌黄的,奴才一定跳上去撕了他的嘴!”

    皇帝臂弯空了,便环起手臂,盯着她的后脑勺无奈地一笑。

    “嗯哼,我玛父的故事你听懂了,就是听不懂我的。”

    婉兮悄然吐一口气,无法不承认自己的心下倒似乎果然是松快下来些。

    原来他费了这些周折,只为了叫她明白这养心殿里夜晚的秘密。

    “当,当”,殿内鎏金的西洋座钟忽然敲响了起来。婉兮被吸引过去,只见座钟上一扇小门儿一开,一个仕女转出来,水袖悠扬,跳了一支舞。

    便连这样精巧神奇的物件儿,都在提醒她时光易逝。这现实的一切都已容不得她再多做流连。

    她狠下心,从袖口里摸出语琴的耳钳来。

    ---题外话---

    史料里没有过什么“储秀宫主位”、“咸福宫主位”之类的,皇帝的后宫统为“乾清宫主位”。一般而言,常在、贵人以上就都是主位了哦~

159、红豆

    因那耳钳一直藏在婉兮的袖口里,这会子拿出来,那耳钳上也同样沾上了婉兮自己的体温和气息。m.www.uu234.net她自己的气息和语琴的气息混在一处,便如同她们两人在这宫中这互相扶持的命运。

    婉兮心下便更是一定,抬手将耳钳送到皇帝眼前。

    “皇上,您可认得这耳钳?”

    皇帝微微扬眉,便是一哼:“自然认得。今日认得,当日亦认得——满洲旧俗,旗下女子都一耳三钳。宫中女子耳钳多为金嵌珠,可这耳钳却与众不同。这是红豆,叫我一看便知‘红豆生南国’,而这颗颗红豆那晚就是戴在来自江南的陆氏耳上。”

    婉兮心下一颤。

    皇帝轻哼:“她来自江南,本不懂什么一耳三钳的规矩。可是她那晚偏偏已经从了这个旗俗,又用了这样的耳钳,我便知是有人指点于她。”

    他伸手只捏住她手腕,却没接她掌上的耳钳。

    “都不用猜,我就知道是你!”

    他轻轻摇了摇头,缓缓无奈笑起:“更何况,就算不看这耳钳,单看那扎出来的耳眼儿,我就也能看出是谁的手艺了!”

    婉兮的脸红了。

    他瞪了她一眼:“那晚我都替陆氏疼,就你那动针线的手艺……她真舍得将自己的皮肉往你手下送,便可见她对你有多信任。”

    他轻叹一声,将她手指扣下去,将那耳钳给包住。

    “所以你对陆氏的心……我亦明白。况且她之入宫,我亦有我的主张,所以我也同样不会委屈了她,你自可放心。”

    婉兮收回手来,只觉那耳钳在自己掌心点点滚烫了起来。

    难怪陆姐姐曾说过,那晚皇上本对她没有什么特别,是后来看见了她的耳眼儿,才与她温柔起来。

    婉兮只是这一刻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欣慰,还是应该惆怅。

    为了陆姐姐,为了自己;却又何尝……不也是为了这个看似高高在上、主宰众生的帝王?

    她深吸一口气,又展开掌心:“这江南红豆,滴滴殷红,宛若相思泪。此时夜色灯影之下看来,便是奴才都觉触目而惊心……皇上,陆姐姐的耳钳不是只为邀宠,实则更是陆姐姐对皇上一片赤诚的心。”

    皇帝没说话,只垂首定定凝视着她。

    婉兮强自控制住自己的心情,面上只露出恬淡的笑。

    皇帝轻叹一声,伸长了手臂将她收入怀中。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她的头按在他心窝处。

    “皇上……”她轻颤,想要挣脱出来。

    他却将她臻首按住:“你呀……这后宫里的女人,人人都只为自己算计,只有你傻,拼尽了自己的心气儿,却是为顾着旁人。”

    “我才没有!”婉兮轻轻阖上眼帘:“陆姐姐也是真心待我。皇上不知道,那一日……陆姐姐手背上摊着那唾渍,那么柔弱的她都硬生生扛下来。这情谊,我当珍重。”

    皇帝轻叹口气:“我会看着她。若她值得,我自然不会委屈了她。”

    婉兮终于含笑:“皇上放心,奴才也自会提醒姐姐。姐姐终究出身汉女,位分之事无法与秀贵人相比,我会叫姐姐耐心等待,不要过急。”

    皇帝忍不住又将她扯回怀里来:“你什么都明白!只是你不肯用在自己身上……小妮子,若你肯留下来,我便答应你,给她一切,可好?”

160、退回

    婉兮扬脸而笑:“陆姐姐最想要的倒不是位分,而是皇上的心呢!皇上亦肯给么?”

    皇帝不由含笑,眯眼凝视这灯影里堆一脸笑意的小人儿。m.www.uu234.net

    “说不定我肯呢……不如你留下来,看我究竟给还是不给。”

    婉兮妙目清灵一转,已是背过身去:“皇上又诓人!”

    说了归齐,总想诳她留下来罢了。

    皇帝便也收起笑谑,紧紧盯住她的背影:“……那你究竟肯不肯,为了陆氏,留下来?”

    婉兮背着身儿霍地扬起头,目光穿透层层夜色。

    “奴才不会为了旁人决定自己的去留!即便奴才跟陆姐姐情同姐妹,可是奴才也还没愚到要为了陆姐姐就改了自己的命运。去与留,奴才终究都只看自己的心意罢了!”

    皇帝听得便是扬眉。虽则略有失望,不过也只能将那失望化作一声怅然叹息。

    “行,我也不逼你。总归十年还远,我等着你就是!”

    夜色里李玉小心翼翼走过来,硬着头皮禀告:“皇上……宫门将下钥了。奴才是否要通知长春宫一声儿?”

    如果今晚确定魏姑娘不走了,也总得给长春宫那边一个知会才行。否则宫门钥匙都收到敬事房总管、内务府总管大臣和领侍卫内大臣那边去了,便是任何人都无法擅自开门走动了。

    婉兮面色便是一白,急忙原地跪倒:“皇上,奴才真该去了!”

    皇帝阖上眼帘,轻叹一声:“罢了,也免得你为难。便去吧。”

    婉兮在宫门下钥最后的时刻终于顺利回到长春宫。长春宫里还灯火通明,各个屋子都没睡下呢。

    婉兮忙先到寝殿求见皇后复命。

    本不敢打搅皇后,以为跟素春说就是了。可是素春却木然地望了她一眼,冷冷说:“你怎么回来了?”

    婉兮不由扬眉:“小的自然该回来。”

    少顷,皇后叫进。

    婉兮进寝殿见了皇后,说:“回主子,皇上叫奴才带话,说皇后有心了。”

    皇后却看了婉兮身旁的食盒一眼。

    素春会意,将食盒捧过来呈给皇后。皇后打开食盒一看,面色便是一变。

    食盒里竟然还好端端地放着满盘子的饽饽!

    “皇上没用?”

    婉兮也没想到,便只能小心答:“回主子的话,应当是尝过吧。许是奴才手艺不精,不合皇上的口味,故此剩下的才都退回来了。”

    皇后微微皱眉,淡淡挥了挥手:“时辰也不早了,你退下吧。”

    婉兮走了,皇后才又黯然看着那些被退回来的饽饽。伸手拈起一个,木然地送进嘴里咀嚼。

    素春见了忙心疼上前:“这些饽饽都冷透了,主子若要用,且容奴才热热再用!”

    皇后麻木地咀嚼着:“冷透了的,又何止是这饽饽?”

    素春也是焦急:“话说婉兮这是怎么了?饽饽既然被退回来,难道说皇上对她已然无意?可是若说无意,又怎会在养心殿耽搁了这么久?”

    皇后将那饽饽咽下,幽幽道:“她去的时辰,已是掌灯了。皇上忙着顾不上也是有的,况那个时辰,御前的人有谁敢去打扰皇上?去问问,今晚皇上翻的是谁的牌子?”

161、无怨

    次日一早,嫔妃们又来向皇后请安。顶 点 X 23 U S大家不过说些有的没的,说到归齐心上都挂着翌日便举行的八旗秀女选看罢了。

    除了气病了的贵妃、还在月子里的愉嫔没来,后宫里几乎所有人都赶在这个节骨眼儿来了。众人在殿内坐定,皇后环视一圈儿便笑了:“今儿难得姐妹们都来得这样齐整。连陈贵人都来了。”

    在座的,除了语琴和凤格之外,都是潜邸老人儿,谁不知道谁呢。便众人都是隐约一笑。

    所有潜邸老人儿,除了已经不在世的,便以海氏和陈氏初封最低,仅为常在;乾隆二年两人才进为贵人。可是此时海氏都已经诞育了皇子,进为愉嫔,便更显得陈贵人的身份越发尴尬。

    陈贵人的无宠,在后宫之间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谁都没把她放在眼里。就算争,都不惜得跟她争。

    陈贵人躬身:“妾身是个闲人,偏身子骨也硬,于是每天早晚都是来向皇后娘娘请安的。难得皇后娘娘今儿倒留意了妾身。”

    皇后点头一笑:“寻常倒也罢了,只是今早本宫便不能不多问候陈贵人一声。毕竟,昨晚陈贵人侍寝,想来今早定是乏累的了。”

    皇后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便都扑向陈贵人去。

    就连嘉嫔金静凇都忍不住冷笑:“哟,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哪。陈妹妹,当真是恭喜了!”

    陈贵人淡淡笑笑,不卑不亢:“多谢各位姐妹。”

    婉兮随着挽春进来送饽饽,正撞见这一幕。婉兮不由得望向陈贵人去,心下颇有些歉意。

    不多时嫔妃们便散了,按着高低位分自然是上位者先走,陈贵人最后才离去。

    婉兮早等在夹道里,见陈贵人出来了,忙上前请双安。

    陈贵人亲手拉起婉兮,含笑问:“手腕子可好些了?虽说我也有心送你些药膏子,可是我有自知之明,知道皇上该赐的必定赐下了,我就不跟皇上抢了。”说着爽朗地笑,仿佛丝毫不受方才的影响。

    婉兮便又是要拜。

    陈贵人含笑拍拍婉兮的手:“魏姑娘,别这样儿。你的心事我了解,可你不欠我什么。昨晚上皇上翻我牌子在先,你去送饽饽在后,皇上翻我牌子的时候也不知道你要去,所以我可不会糊涂到要怨皇上,更不怨你。”

    婉兮心下跟着敞亮,不由得对这位贵人更添敬佩。

    陈贵人扶正了婉兮,上下打量:“怪不得皇上喜欢,连我瞧着也极投眼缘。昨晚上没机会跟你多说两句,日后自然还有机会,咱们再好好说说话,啊。”

    婉兮诚心又是一礼,仰头便也展颜微笑:“有幸结识陈主子,奴才日后定寻机会叨扰。”

    陈贵人走远了,婉兮立在夹道里回望陈贵人的背影。

    一个汉女出身、伴驾多年却依旧位分低微的女子,甚至宫中人人都知她无宠,却依然能笑得那般爽朗——这位陈贵人,便是宫中的一个异数,叫她见着了另一种的宫中女子。

    陈贵人是一个谜,可是对于此时的婉兮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榜样?

162、双兰

    八旗选秀还是来了。www.uu234.net这一次的选看又与内务府选秀不同,再不是皇后一人可以做主;这一次她是陪同太后、皇帝一同选看。

    尤其是既然太后在场,皇后便几乎从不主动发表自己的意见,只在太后征询时,略作回应罢了。

    八旗选秀因涉及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八旗,人数比内务府旗份下多了数倍,秀女身份又都比内务府秀女高,于是整个八旗选秀的排场比内务府选秀大了不少。

    以每天选看两个旗的速度,整场八旗选秀下来,耗费了数天才完。

    八旗选秀更重家世,皇帝叫留牌子记名的,多是出自名门的女子。可是这些女子并未纳入后宫,都是指婚给了宗室。

    瞧着这个走向,太后便笑了,瞟了皇后一眼。

    皇后含笑向皇帝说:“眼见名册上适婚宗室几乎都已指婚,妾身倒忍不住想跟皇上求个恩典:内里其实确有几个好的,理应留在皇上身边伺候。”

    太后点点头:“皇帝也不必拘着。若皇帝再不给自己挑,我这个当额涅的就忍不住要替儿子抢几个留用了。”

    皇帝以孝治天下,是著名的孝子,听太后这样一说便也微笑:“儿子这一体一身俱是额涅生的,但凭额涅做主就是。”

    又看了几排女子,太后不由得将排单拿起来仔细看了一眼,然后便笑了:“第三名秀女,第四名秀女,记名留宫。”

    皇后立时看向那排单,但见第三名秀女上写:“满洲正黄旗,叶赫勒氏,和硕额驸揆方孙女,侍郎永寿之三女,小名兰襟,年十四。”

    第四名秀女则写:“满洲正黄旗,和硕额驸揆方孙女,侍郎永寿之四女,小名兰佩,年十三。”

    皇后便笑了:“真是一对姊妹花啊!瞧她们相貌气度,单得一人已是佳选,更何况同门而出姐妹二人,真是叫人喜欢。”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皇后说得好。这样的佳选,便注定是该进宫,陪伴皇帝左右的。”

    皇帝面上淡淡一笑,倒没说什么,只是凝神去看接下来的秀女。

    秀女选看完毕,即将各定身份。在发上谕前,皇帝先谒寿康宫,问太后的示下。

    太后向皇帝尤其称赞了这两位叶赫勒氏的格格,说是系出名门,又是郡主的孙女儿,品格贵重,必定能兰芳宫闱。

    皇帝含笑听了,十分孝顺。

    太后说完便瞟着皇帝:“依你看,这两个女孩儿入宫之后,该封个什么位分?”

    皇帝含笑道:“按规矩,自然是该封为贵人。”

    太后轻轻叹口气:“八旗秀女入宫,起封自然都是贵人,彼此之间又有什么分别?这两个孩子身份贵重,若只封贵人,倒可惜了。”

    皇帝点头微笑:“一切都听额涅做主。”

    皇帝回到养心殿,李玉来奏,赵进忠来奏,说皇后已经在后殿等候多时。

    皇帝含笑步入后殿,皇后起身行礼,小心瞟着皇帝神情,先也陪着微笑:“皇上又喜得新人,妾身给皇上道喜了。”

163、隐人

    皇帝亲手扶起皇后,朝皇后眨了眨眼:“那就不瞒皇后了,额涅选中明珠的两个曾孙女儿,而朕自己额外又挑了一个。www.uu234.net”

    皇后的心一颤:“皇上自己看中的,不知是哪家的闺秀?倒不知妾身在选看的时候,是否也曾留意过~”

    皇帝轻笑了一声:“不在秀女排单里。”

    皇后心下便是咯噔一声,无法不想起如语琴等一众汉女嫔妃入宫之事。皇后强作欢笑:“皇上该不会又想添一位江南的妹妹了吧?”

    皇帝轻轻拍了皇后手背,眨眼一笑:“还记得海保么?其实人早由海保送来了,不过没进宫里,放在园子了。”

    皇后努力地笑:“海保?皇上说的莫不是先帝乳母的儿子,曾任苏州织造兼浒墅关税政的那个海保?”

    “正是。”皇帝赞许点头。

    皇后微微侧身:“可是妾身记着,两年前皇上已经将海保革职查办,查实海保侵贪税银贰拾贰万余两?最可恨的是,这个海保竟然胆敢打着为皇上选妃的名号,四处征买江南女子,被皇上下旨令两江总督张渠查清,惩治。”

    皇帝笑了笑,“海保也怕朕知道实情,于是当年倒也的确以进奉南府优伶的名义,送进京来过几名。朕其时不知,后海保案发,朕命人查南府优伶名单,方查到那几名女子。”

    皇帝眨眨眼:“内里……果有一名好的。柏氏,出身亦是书香门第;更兼在南府两年,已学会丝竹管弦,更是难得。朕已留用,放在园子里,此番正好一并进封。”

    皇后只觉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上不来又下不去。可是她面上还是努力地撑着笑:“皇上怎能如此委屈了那位柏氏妹妹?若早告知了妾身,妾身定然设法周全,总归不叫那位妹妹受苦才是。”

    皇后眸光悄然转过皇帝的脸,垂首含笑续道:“皇上本可以将那位妹妹放在妾身宫里,如婉兮一般,先当一阵子官女子。待得机会成熟,便直接点明了学规矩就是。”

    皇帝却轻哼一声:“婉兮倒罢了,朕倒舍不得叫柏氏受苦。今儿已经禀明了额涅,额涅已是许了朕将她进位分。皇后便预备一下吧,明珠的两个曾孙女儿,外加柏氏,都要格外关照才是。”

    皇后心上被捣了一拳般,不得不同时面对三个新人。

    皇后垂首思忖片刻,不由得蹲身:“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曾许过妾身一个恩典?”

    “哦?”皇帝垂眸细思:“朕一向爱重皇后,许下的恩典不计其数。一时倒想不起来,皇后此时提及的,是哪个了?”

    皇后含笑道:“皇上说过,会借此次八旗选秀之际,赐婚小九。皇上说过,人选要妾身自己挑,挑好了便禀告皇上就是。”

    皇帝扬眉:“是,朕说过。皇后看好了哪个,尽管说,朕无不允!”

    皇后便又是一拜:“该怎么办呢,妾身真是要请死罪了:说巧不巧,妾身看中的人,却正在皇上所说的新人之中呢~”

    ---题外话---

    明天见。

164、二嫔

    皇帝凝着皇后,无声地笑。www.uu234.net笑罢了才说:“那自然不会是柏氏。”

    皇后垂首:“自然不是。”

    “那便随你说。”皇帝撩袍坐下,意态散淡。

    皇后却反倒更紧张,心下反复掂量过两回,最终还是择定了人选。

    “回皇上,妾身看中的人,乃是叶赫勒家的四女,小名兰佩的。”

    皇帝去了,皇后颓然坐在南窗下,转头幽幽望向窗外天际。

    素春小心道:“九爷的福晋,是老爷和福晋临终前重重托付给主子的……主子便这样择定了,可还没看看那位叶赫勒家的四格格究竟是个什么性儿。”

    “有出身就够了。”

    皇后转回头来,定定看素春一眼:“她是明珠的曾孙女儿,郡主的孙女儿,论祖上更是叶赫部的贝勒金台吉的后裔,身份贵重,配得上咱们沙济富察氏,也当得起本宫的弟媳妇。”

    皇后缓缓垂下头去:“更要紧的,是她们如今的祖母、和硕柔嘉公主和耿藩后裔的女儿,是咱们太后最放在心上的老姐姐。太后亲选了她们姐妹,她们进宫之后就自然可依靠着太后越走越高。”

    “原本就身份贵重,更兼有太后的扶持,便连本宫都不可不早早防备一二啊。况且她们还年轻,又是亲姐妹两个同时被留牌子……本宫便不能叫两个都进宫,以免她们联起手来。”

    素春便也听懂了,含笑点头道:“分出一个去,又是收进主子家里;既可分化她们,又可化敌为亲,对主子和九爷便增利而减害。”

    皇后努力笑了笑:“好在她们姐妹年纪还都小,进宫的不过十四,比婉兮还小一岁,咱们还有的是时间慢慢挑教。”

    素春不由得蹲身行礼:“主子圣明。”

    皇后却转眸过来盯住素春:“在皇上正式指婚的上谕发了之前,半点都不可叫小九听见风声。否则那孩子若闹起来,便不可收拾了。”

    素春也是面色一肃:“主子放心,奴才定不会走漏了半点风声。”

    叫后宫们多日悬心的八旗选秀一事,终于落下了大幕。

    消息阻隔了几日,几日后便通过种种渠道传了进来。

    先听说的就是叶赫勒氏,选中当天便赐封了贵人,待得入宫之日,不过时隔几天,便直接晋位为嫔!

    这是少有的事,后宫上下人人自危。

    然后就又听说了还有一位柏氏,同样是初封贵人,又与叶赫勒氏同日直接晋位为嫔!

    整个后宫便炸了。

    若叶赫勒氏还有情可原,终究是身份贵重;可是这个柏氏却据说是南府里出来的汉女,在南苑行宫里被藏了将近两年!——这根本不合规矩,唯一的解释就是皇帝用了真情!

    消息传来的次日,一众嫔妃们来向皇后请安,便个个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娴妃第一个起身,盯着皇后笑:“倒没想到皇后主子还能这么镇定。别看这二位如今只是嫔位,距离皇后主子的位置还远着,可是凭这个晋位的速度,保不齐哪天皇上一高兴,就在皇后主子身畔封了个活的皇贵妃了!”

165、儆百

    听见“活的皇贵妃”几字,皇后也不由得微微变色。www.uu234.net

    论到内廷位分,真正能威胁到皇后的唯有皇贵妃。皇贵妃居皇后一人之下,亦唯设一人,位同副后;若皇后失德被废,皇贵妃便是名正言顺的继任皇后。

    故此,除了在大清刚入关,各项典制尚未完备的顺治朝有过“活的”皇贵妃之外,其后清宫再不封“活的”皇贵妃。以免叫皇后悬心,更叫天下猜测皇后有失德之处。

    顺治朝后,那些加封皇贵妃之事,或为贵妃病重,冲喜之用;或为贵妃身后追封。

    皇后便坐正,直盯着娴妃,冷冷一笑:“叫本宫好奇的是,娴妃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皇上自登基以来,数度下旨禁绝向后宫传递消息之事,若被查实,全都立即杖毙!”

    娴妃不得不噤声,紧咬牙关盯住皇后。

    皇后淡淡一笑,却眸光如刀,刺向凤格:“选秀之事,总管内务府大臣当知之甚详。既然娴妃知道得这样详细,本宫便不得不怀疑,是娴妃身边有出自内务府世家之人向主子通气邀宠!”

    所有人的目光便都刺向凤格去。

    凤格大惊,慌忙跪倒:“皇后主子,奴才绝不敢的!”

    皇后轻哼一声:“敢与不敢,娴妃却都已经知道了,而且知之甚详!是不是秀贵人抗旨私传消息,自然可被查实。来呀,送秀贵人去宫殿监,由宫殿监总管会同内务府大臣查实。”

    凤格终究是娴妃位下的贵人,皇后直接拿了凤格开刀,娴妃便如面上被左右开弓抽了两个大嘴巴一般。

    秀贵人惨叫着被拖出去,皇后抬眸看着娴妃,温煦一笑:“后宫册封之事,唯有本宫曾经皇上和太后亲口晓喻。除了是太后、皇上和本宫告诉你们的之外,你们自己谁都不准私自打听。这规矩不是本宫定的,是皇上定的,更是列祖列宗定的。不管你们是什么位分,敢违了这个规矩,本宫便也保不住你们!”

    其实此时后宫里人人都得了消息,可是唯有娴妃当了出头鸟。

    娴妃腿一软,跪倒在地。

    皇后便笑了:“娴妃这就不必了。本宫猜想,这消息也不是你自己打听的。毕竟你的父兄都只是武职,且品级甚低,没机会知道这些消息的才是。你今早说出来,也都是你位下的人撺掇的罢了。本宫不怪你,相信皇上亦不会怪你。”

    娴妃一脸土色,不敢再多嘴。

    皇后这才满意点点头:“既然姐妹们都好奇,且皇上已然示下,那本宫就与姐妹们说上几句。此次皇上选看秀女,多为圣祖爷后裔中适婚宗室指婚,后宫里倒没挑几个新人。后经太后再三规劝,皇上才为咱们添了几位妹妹。”

    “第一位为叶赫勒氏,侍郎永寿的三女,小名兰襟。初封那贵人,昨儿皇上已加恩晋了嫔妃,封号为舒。”

    “另位柏氏,出身书香门第,初封柏贵人;同于昨日恩旨赐封为怡嫔。”

    皇后掩口而笑:“舒,身之舒展也;怡,心之和悦也。姐妹们瞧,就从这两个封号便可看出,皇上对这两位妹妹有多喜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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