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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全文阅读

作者:miss_苏     皇上,请您雨露均沾txt下载     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6、无意

    婉兮听传走进正殿去,正见皇后由挽春扶着正走出来。m.www.uu234.net婉兮忙跪倒,“奴才谢主子娘娘的恩典。”

    皇后扶着挽春的手,抬眼望向对面大红墙上的毗卢顶,努力笑笑:“你进宫已半年,宫里的情形,你也都该看清了。皇上忙于前朝,分给后宫的时间和心力都有限,后宫的女人总要自己为自己挣得生存。本宫知道你并不喜欢宫里;可是你不用怕,有本宫在。只要你一日还在本宫的身边,本宫就会护着你一日,这后宫上下没人能动得了你分毫。”

    婉兮便忍不住微微皱眉,却也只能深深垂首说:“奴才谢主子……”

    皇后便扶着挽春的手那么去了,婉兮深吸口气转头望暖阁里,犹豫着该进还是该退。

    “既来了,还跪在外头做什么?”暖阁里传来皇帝的声音,不远不近,不高不低。

    婉兮只得深吸口气:“奴才叩见皇上。”

    李玉笑着扶起婉兮,待婉兮入内后,亲自将大红门带上。

    因着过年的缘故,就连一向素淡的长春宫暖阁里,也多了几抹喜庆的红。无论是悬在墙上的大红福字,还是坐褥新换的红锦套子,抑或炕几上的托盘,处处漾着喜庆。

    皇帝就坐在那一片鲜艳里,目光里涌起潋滟的微波。

    “过来。”

    终是两个多月没见,婉兮便忍不住撑着胆子抬眼盯了他瞧。大过年的,他竟瘦了。

    婉兮手指悄然攥紧衣角,磨蹭着走过来,咬住嘴唇咕哝:“……这是皇后主子的宫里,可是我一来皇后就走,叫奴才不安。”

    已是到了近前,皇帝一条腿下地支住脚踏,已是伸臂一把将她扯了过来。她不肯入他怀中,只勉力撑着炕沿儿站住。

    却还是红了脸,忍不住睁圆了眼睛,仔仔细细打量他。

    “长大了~”他点漆一般黑的眼也都落在她面上,再火热滑下她身子去:“个头儿却没见长,哼,许是都被心眼儿坠住了。”

    婉兮便如同被点燃了一般,只觉自己快在他目光下头成了灰。

    他便也笑了,轻哼一声:“养心殿你不愿去,我来长春宫却又叫你不安……你叫我该怎么办?不如你也有自己的宫,日后我便只去你的宫里看你,不必再顾忌别人。如何?”

    婉兮心下忽悠一跳。

    他凝着她,攥紧她小手:“二月是八旗选秀,后宫里的位分也要进一进。我想也一并也进封了你,让你也有自己的宫。我便将永寿宫指给你住,好不好?”

    “皇上!”婉兮心下激灵一惊,连忙跪倒:“皇上今日来看奴才,就是要说这个的么?那皇上就误会了,奴才并无此心!”

    “你个小丫头!”

    皇帝俯身,一把将她扯起来,带进怀里,恨恨盯住她的眼睛:“九尽春深……朕在斋宫里,在这忙得脚不沾地的正月里,却一日都没落了‘画九’。朕UU小说画九,心里更是想着个名字里也带九的丫头,每多画一笔就仿佛距离她又近了一步。瘦尽灯花,就是念着等二月九尽便可正式进封了你。朕整整盼了这么多日,你却要告诉朕,你对朕并无此意?”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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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金兰

    婉兮被他攥在眼前,退不开,也不敢挣扎。m.www.uu234.net只能一瞬一瞬之间看清了他眼中涌起的悲伤和失望。

    她心下也疼,只能轻轻阖上了眼。

    “……可是皇上是皇上,四爷是四爷。奴才愚钝,虽已留宫半年,却还没办法将四爷看成皇上。奴才的褡裢,是绣给四爷,不是绣给皇上。”

    他忽地松了手。她一时失去支撑,腿一软,跌坐在地。

    他转过头去不看她,只望窗外:“是因为小九么?或者你更希望,二月里朕是将你指给小九!”

    婉兮心下便咯噔一声,急忙爬起来跪倒:“皇上误会了!九爷他,并无此意!”

    “你说什么?”

    皇帝倏地又转过头来,垂眸紧紧盯住她:“你说小九他,并无此意?——难道他从未对你诉说过,还是你当朕什么都不知道?!”

    婉兮心下咚咚激跳。

    她深吸一口气,反而抬起了头,望住了皇帝:“奴才若说是因为九爷,皇上会迁怒九爷么?奴才若说不是因为九爷,皇上又肯相信奴才么?”

    皇帝不由得转回头来,紧紧盯住她的眼。

    他已发雷霆之怒,她虽一张小脸也是苍白,可是那双眼却并不慌乱,反倒更是黑白分明。

    他便深吸一口气,暗暗攥紧了和田玉十八子垂下的穗子:“小九是什么样的人,朕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朕心下同样清楚。所以只要你肯说,朕就信。”

    婉兮的心忽悠一晃,不知怎地,鼻尖儿便酸了。

    她俯首再拜:“皇上当真是误会,九爷素日与奴才不过是闹着玩儿罢了。奴才跟九爷拈香结拜过的,九爷是哥哥,奴才是——兄弟!”

    “你说什么?”

    皇帝本满腔的怒气和失意,却冷不丁被她最后一个词儿给猝不及防说乐了。

    “你给朕说清楚,你怎么成了他兄弟了?”

    婉兮的脸便也跟着红:“回皇上的话,彼时奴才遵四爷嘱托,陪九爷查勘旗地私卖一事。奴才为方便出入,便改换男装。奴才跟九爷原先是兄妹相称,却没正式拜过,那日正好在外头路遇庙宇,便正式去拈香换了帖子。”

    “彼时奴才穿着男装,旁边又有高僧在,于是在神佛前便自称兄弟……神佛不可欺,于是奴才就是九爷的兄弟了。”

    皇帝也是惊讶,这一脸的笑竟然怎么都收不回来了,只能伸手指着婉兮:“你,你……你说你该叫朕拿你怎么办!”

    皇帝笑了,婉兮自己却还松不下这一口气来。

    “奴才触怒龙颜,是奴才该死,不论皇上怎么罚奴才,奴才都甘愿。只求皇上万勿迁怒九爷……”

    “哼,你还是护着他。”皇帝语气里透着酸意,不过面上的笑意还是浮漾生姿:“不过朕也可以给你一个定心丸:小九不止是你的九爷,也不仅是朕的国舅,他更是朕的臣子,是朕一步一步用心栽培的大臣。”

    “天下是朕的天下,这天下却又并非朕一个人的天下。只有能臣才可以帮朕创下盛世基业,所以朕看重小九,不是因朕一己喜好,而是相信他有能力为天下、为百姓做出一番事业来。”

    他目光轻垂,落在她面上:“朕还不至于为了这一刻的不痛快,就迁怒给朕看重的臣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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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问心

    婉兮这才松了口气,垂下头去。

    皇帝盘腿转过来,盯着她发顶:“……你的话我也听明白了:你在意的不是皇帝,而是四爷。你本来不会做饽饽,却肯为了四爷,做得一日比一日更好;你原本躲着皇帝,却肯为了四爷绣好了褡裢。”

    婉兮的脸如火烧一般地热。

    “冬至之前做煮饽饽,你那一刻没把我当成天子,只当成一个冬至应该吃饺子的普通人。外人只在乎天子的祭天之仪,生怕行差踏错;只有你惦记着四爷也是个人,也想在冬至时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饺子。”

    他下地,亲手拉起了她。双眸灼灼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那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四爷?”

    婉兮心跳如鼓,又心乱如麻。

    她不敢迎上他的眼,便红着脸阖上了眼帘:“……四爷,奴才说过,还想等到二十五岁放出去呢。”

    “先别管那个!”他的手劲不觉又加紧了些,攥疼了她的臂:“回答我刚刚的话:你,喜不喜欢四爷?”

    婉兮勉力摇头:“奴才不敢说。”

    他轻哼一声:“此时问你话的不是皇帝,是四爷。皇帝有雷霆之怒,可以治你的罪,迁怒给你的家人,会让你不敢说真话;可是四爷不会。四爷只是个人,只想听你一句掏心窝子的话。”

    婉兮心下生起酸酸甜甜的痛,不敢面对他殷切的目光,只得悄然阖上了眼帘。

    花田初见那日的情形,又无声浮现在她眼前。

    彼时她抹了一身的蜂蜜,满身狼狈;他以玉笛抵抗蜂群,还不忘了帮身畔的傅恒拨打,那样与蜂群激斗之际,他却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记得他清眸转过来的刹那,她记得他眼中浮起的了然。她相信,他彼时实则一眼就看出了她就是始作俑者,可他看向她的目光却清澈而温柔,毫无怨怼和责备。在他自己性命攸关之际,却还吩咐侍卫来救她。

    普通人尚且难以做到如此,更何况他的身份何等贵重!他如何可以为了她,就自己甘冒那样大的险?

    那时她便知,这辈子她欠他。

    重得,值得用命来还。

    所以对于四爷的感情,她心里有清清楚楚的答案。她只是没想到,四爷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这大清的皇上!

    她多希望四爷只是四爷,不是皇帝。可是她却不得不一日比一日更明白,这件事由不得她来决定,甚至都由不得他自己来做主。

    一切的安排,上天都早已做好,由不得谁来改变。

    所以此时此刻,她只能狠下心垂首:“……奴才,不知道。”

    “我不信你不知道!”皇帝眼中倏然腾起两团焰火,“你次日再来看我们,一见到我已是红了脸。”

    “后来就算你与小九说话,可是你的心思却分明还都在我身上。我的每次靠近,都叫你呼吸变急;我每说的话,你也都立即回应……”

    “你在情事上还是一张白纸,你彼时根本还不懂如何掩饰自己。你现在说的都是违心的话,你骗不过我。”

    ---题外话---

    稍后第二更~~有亲担心,因为是真实历史人物的故事,大家上网都能查到人物的信息,那是不是就会没意思了?其实呢,除了历史学者之外,大家能查到的不过是“大事记”,某某年发生某某事,仅此而已。而且因为史料的来源不一,有些是野史,有些是学者的一家之言,还都不一定准确~~所以这充其量只是一副骨架呀。嘿嘿,其实这反倒是古言小说的意义所在,因为故事真正的魅力都在那些乃们查不到的细节里~~

139、作赌

    婉兮心上便如被捣了一拳,窒闷地痛。

    他也深吸一口气,语气已是不自觉放柔:“小丫头,你难道不明白,彼时我又为何因你而亲自迎出门来,嗯?”

    婉兮不敢呼吸。

    他轻笑,眼中闪过一丝羞赧:“实则花田那日,我早先看见了你。你独自坐在小山岗上,目光放得又空又远,连我从你脚下走过,你都没看见。”

    皇帝紧紧凝视着她:“你自己想得太出神,却不知道就因为你身上抹满的青桂的蜜,你身后左右引得蝴蝶翩迁飞舞。我被这奇观震撼,可你个小丫头懵懂地坐在万花丛中却不知有人盯着你看;你更不知道,花田虽美,你却才是最为动人的那一抹妍色。”

    婉兮努力地想要尝试重新呼吸,可是每吸一口气,心口便是针刺一般的疼痛。

    “我只是没想到……”他苦笑一声,忍不住掐了她手腕一把:“彼时叫你想的那么出神的,竟然是如何逃过选秀,如何不叫我遇见!”

    他手腕一转,修长指尖穿进她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这就是缘分,是上天安排好的。你想逃都逃不了,我更不会容你逃了。更何况你此时已在宫里,便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松手。你也最好死了那份儿心。”

    他的话,竟叫她几乎无力招架。

    她只能用力压抑心下的悸动,仰头勇敢地望住他:“依皇上的话,皇上喜欢的当是那一瞬的美色,抑或是奴才的年轻。”

    “可是皇上圣明,又如何不知,美色终会化作枯骨,年轻也转瞬即逝。况且皇上是天子,三年便是一番选秀,皇上身边的美色和年轻便总不会缺少。皇上喜欢我又能喜欢多久?我如何敢只为一瞬心动,就在这红墙里断送了自己的一生?”

    皇帝眯起眼盯住她的眼睛:“九儿,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大的胆子!就凭你这段话,朕都可以要了你的命,再要你全家为你陪葬!”

    婉兮心下也是一抖,“可是皇上方才说了,此时皇上是四爷,不是天子!”

    “可是四爷是想听你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他攥紧她的手,十指紧缠,痛得她宛如十指都要折断,“你跟我说的,哪里是实话!”

    她垂下眼帘:“奴才……没欺君。奴才是真的不知道。皇上说得对,奴才在情事上还是一张白纸,所以奴才又怎么能分辨得清楚,究竟什么才算是真的喜欢了?所以奴才说不知道,便是大实话!”

    “我只听说过倚老卖老,倒没听说过倚小卖小的。”他手腕一震,扯得她又是向前一个趔趄,险些直接倒进他怀里:“不过我今儿,倒是见着活的了。”

    婉兮咬住嘴唇。

    他凝着她,神色却点点和缓下来。松开手,放她去捏疼断了的手指。

    他转身坐回炕上去,轻哼一声:“不过你问得好,我也赞成你该有此问。那一瞬对你心动,我也觉猝不及防。这些年……我身边的女子都是皇考直接指到我身边,容不得我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知道,她们既然被指给我,我便有责任对她们好,让她们这一生可以依傍着我,安身立命。这是我对她们的责任,这责任和包括了同床共枕、生儿育女,却与喜不喜欢无关。不知者谓我多情,可又有谁知,登基之前我还不知情为何物。”

    他顿了下,悠然抬眸。

    “所以其实我也不想承认,遇见你的时候我虽然大了你十几岁,却未必就比你懂的更多。所以你现在问我,我喜欢你的除了美色和年轻之外还有什么,我竟无法作答。”

    他轻轻阖上眼睛:“我只能以时光作答。九儿你敢不敢与我打个赌?我们都以时光为注,看看等你年老色衰那一天,我会不会就不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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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十年

    婉兮心头也是悄然一撞。www.uu234.net

    “可是……这不公平。”她悄然垂下眼帘:“人这一辈子的时光终究有限,我若与皇上做赌,待得年老色衰那天若证明我的担心是真的,岂不将这一生都输尽了?”

    “你个小丫头!”皇帝不由得咬牙切齿。

    婉兮却并不闪躲,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勇敢地迎住了他的凝视。

    他无奈地叹口气:“你今年已是十五,距离宫女子被放出去的年纪还有十年……那好,你我便以这十年为期。这十年间,你若肯信了我,我要你主动侍寝,住进永寿宫去——那永寿宫,我都为你空下来留着!若……我有违此心,我到时便放了你出去,遂了你心愿,可好?”

    这一晚婉兮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入睡。

    实则她给皇帝的问题,若换了她自己来答,又何尝有解?可是他却肯容她来问,竟肯给她时光寻解,她便已说不出拒绝的话。

    心中万般愁结,次日一早她便去向献春告假,想要到储秀宫去看语琴。

    宫中相伴,唯有语琴才能稍吐心事。

    没想到献春却笑:“从前你请时辰,我不必回过主子就敢做主;如今你身份不同了,已是晋了二等女子。你若再请时辰,便需向主子或者掌事的素春禀告,我都做不得主了。”

    婉兮这才吃了一惊:“我已是二等女子?”

    献春是真心实意替婉兮高兴,上前攥住婉兮的手:“这是主子的抬举,是好事,此后你便可以在皇后身边伺候;无论主子赴宫宴、春夏去园子、秋日行围等,你也可以跟着同去了。婉姑娘你脸怎么还白了?”

    婉兮努力地笑笑:“是怕我学规矩学得不到家,在主子面前伺候难免犯了规矩。”

    献春便拍拍婉兮的手:“不必担心。主子已经示下,日常的伺候自然还有素春和我等担待,不用你每日到主子面前去立规矩。唯有特殊时刻,主子亲传你的时候,你再去眼前伺候便罢。没有差事的时候,你自还可自在着。”

    婉兮反倒更笑不出来,努力撑了撑唇角:“谢姑姑提点。我先去跟素春姑姑请时辰了。”

    婉兮到了储秀宫,刚到语琴居住的西偏殿门口就迎面正撞上念春。念春笑嘻嘻地行礼:“婉兮,恭喜!小女子这厢有礼,婉姑娘还不打赏?”

    婉兮一怔,随即笑着扑上去掐念春:“你消息倒灵通,不过我再怎么也只是二等女子,怎比得陆小主身边你是最近的,若来日陆小主进了位分,你还不是现成的一等女子!”

    婉兮跟念春笑闹惯了,说话倒不留嘴。却冷不防一抬眸,看见语琴已是迎到了门口。因听了婉兮的玩笑话,却是愣在门口。

    婉兮心下一颤,忙停了玩笑,上前给语琴请安:“是我口无遮拦说错了话,姐姐切勿生小妹的气。”

    语琴过来亲自扶起婉兮:“你说什么呢,我怎会生你的气?你原说的没错,是我自己无能,还累得念春白白跟着我还当着使唤女子,连个身份都晋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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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想争

    婉兮扶着语琴进屋,小声劝慰:“姐姐切勿多心,皇上绝不会是忘了姐姐。顶 点 X 23 U S后宫进封原不是想封就封,必定有固定的时辰;且册封礼仪式繁琐,事先还要交礼部制冠服、拟定册文,制作玉册或金册、印宝……这些都需颇多时辰。”

    “再说下月便有八旗选秀,皇上届时定会将姐姐一并封了位分,姐姐不必忧心。”

    语琴拍拍婉兮,努力笑笑:“这道理我也明白。不过冠服、册印,乃至册封礼都是嫔位以上才有。以我身份,初封便也只为答应、常在,又哪里有那么多繁琐仪轨?如果皇上想封,随口便可封了。便是人家承乾宫的秀贵人,那还是贵人位分呢,皇上说赐不是也赐了?”

    语琴垂下头去:“总归……是我不得宠罢了。我也听说过,前朝康熙爷、雍正爷的宫里,都有曾侍寝过、却一辈子都没有位分的,等先帝驾崩后,只能一同混住在寿三所。比不得太后有慈宁宫正殿、寿康宫寝宫;也比不得有太妃尊号的能住寿三宫;她们只能如宫女子一般,数人合住在寿三所里……一个‘所’字便与‘宫’字,有了天差地远之别。”

    语琴转头望来,妙目中已是隐约含泪:“婉兮,我也许将来就是此等命运。我本就是汉女,我不沦到此等下场,又还会有谁会沦到如此下场?”

    语琴的话刺痛了婉兮的心,婉兮攥紧语琴的手:“不会的。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姐姐何苦早早边说这丧气的话?汉女又怎样,纯妃娘娘同样也是汉女呢,还不是位列妃位,家族皆奉旨入了满洲正白旗?”

    语琴便笑了,轻轻摇了摇头:“纯妃有今天,还不是因为她诞育了皇子?在这宫里,有宠才能有子,有子才能有根基啊。”

    语琴抬眸,目光放远:“婉兮,我记得你跟我说的话,你说皇上心里都有数,叫我别算计,不要争,争也争不来……我等了,可是我却什么都没等来。我现下倒是更明白,宫里的女人为什么都要争,为什么不择手段也要争了。”

    婉兮心下咯噔一声:“姐姐!”

    语琴柔婉一笑:“我喜欢皇上,我也希望皇上能喜欢我。除了喜欢,我也更有害怕。为了这喜欢和害怕,我便也不能不争。”

    时光静袅,婉兮只得按下自己的心事,静静陪伴语琴。

    两人相对无语,婉兮便取来自己这些日子做的绒花来。

    “姐姐是江南人,刺绣手艺又好,定会做这绒花吧?不如姐姐教教小妹,小妹手拙,怎么都做不好。”

    语琴看见熟悉的绒花,终于莞尔:“你怎学起绒花了?我记着你此前一直忙着通草花来着。”

    婉兮点点头:“可是重阳一过,通草就都干枯了,没法再做通草花儿。皇后主子性喜俭素,头上不戴珠玉,除了通草花,就是绒花。这半年来皇后主子待我极好,我无以为报,便想着再替主子试着做几朵头戴的绒花。就算主子寻常在宫里并不戴我做的,我心下却也还是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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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荣华

    “绒花者,谐音‘荣华’,所以便是皇后娘娘也乐于簪于发间。m.www.uu234.net”语琴清眸流转:“这绒花起源说来都是在江南三织造。每年织锦裁制皇上的龙袍、娘娘们的宫装,总有剩余边角余料,弃了着实可惜。便有巧手工匠将那些余锦里的蚕丝都重新打散了,以鬃刷打毛,做成像生花的样子。”

    语琴说完,却见婉兮妙目盈盈盯着她笑。

    语琴一抚面颊:“你笑什么?”

    婉兮眨眼:“江南三织造归属内务府管辖,三位织造大人皆为皇上包衣,所以这织造府里的事儿寻常百姓绝无可能知晓……况姐姐是汉人,又不在内务府旗份下,怎会知晓?”

    语琴便红了脸:“你想说什么?”

    婉兮垂首一笑:“姐姐出自江南陆氏,陆氏为大儒之家,却无资格直接送姐姐进宫。我猜姐姐进宫选看,不是走州府的路数,而是被身为皇上家奴的苏州织造送进来的吧?”

    语琴一声轻叹,“什么都瞒不住你个小妮子。”

    婉兮拈了一朵绒花在手上瞧着:“皇上的心,其实倒不难猜。当年八旗入关,在江南也曾犯下诸多杀戒,造成江南士儒世家多年不肯归心。如今大清基业已稳,江南便再不是兵争之地,而是成了大清的钱粮所由来之处。便从圣祖,乃至皇上,都正在设法圆融与江南仕宦的关系。”

    “便如满洲与蒙古多年联姻,皇上便将希望寄托在纳江南士族女儿入宫一事上,以此来向江南仕宦家族表达诚意。姐姐是此等‘和亲’之人,纯妃娘娘也是,乃至乾隆元年便早故去的黄氏嫔同样是。”

    婉兮轻轻拍拍语琴的手:“姐姐说纯妃娘娘有今日地位,皆因有皇子的缘故。在小妹看来,是,却不全是。母以子贵是有的,但在皇上心中更要紧的是纯妃娘娘出自江南仕宦家族的身份。”

    “纯妃娘娘的母家同样讳莫如深,小妹无缘知晓她母家具体情形,可是单凭她父亲的名字——苏召南,便可见其家族乃是书香世家。”

    语琴微微偏首,便也点头:“是啊,‘召南’二字当出自《诗经·召南》。能这样轻易化用典故为名的,必定是诗礼传家。”

    “摆在姐姐前头,便有两个最好的榜样:其一为贵妃,其二便是纯妃。虽说贵妃无子,却有母家倚仗;纯妃有皇子依傍。但是究其根本,贵妃和纯妃在皇上心中有分量,都是因为她们有汉家女儿的琴棋书画、温柔婉转,更因她们能叫江南汉人看见皇上满汉并重的心向。”

    婉兮静静看语琴一眼,缓缓说:“所以……姐姐也要知道自己在皇上心中,最为贵重的是什么。姐姐就算要争,也要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来争;绝不可如宫中其他人一般,只知道算计旁人、打压对手、利用新人。那些手段,终究瞒不过皇上的。”

    婉兮含住自己心下的一声叹息,掰开语琴的手,在她掌心写下:“姐姐当真要争,小妹能给姐姐的只有四个字:想他所想。”

    语琴剪水双瞳便倏然一亮:“我懂了。”

    婉兮一笑莞尔:“姐姐出身大儒之族,诗书画礼皆是旁人所不及,实则哪里用小妹提醒呢,姐姐只是一时心急蒙住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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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皇子

    二月二,龙抬头。皇帝赴大高元殿祈雨。其后又赴先农坛扶犁亲耕。二月初七便传来好消息,海贵人诞下皇嗣,更是个皇子。这便如上天赐下的嘉许之意,叫皇帝也是甚为欣喜,为皇五子赐名永琪。二月十三,更是进海贵人为愉嫔。

    二月春来,本该是万物复苏,可是前有愉嫔生子、进封,后头紧接着就是八旗选秀,后宫中诸人便心下没一个痛快的。

    二月十四这日众人到皇后宫中请安,一大早素春便来叫婉兮早膳后到皇后跟前伺候。

    皇后的旨意来得有些意外,婉兮心下不由忐忑。这还是她入宫半年以来第一次跟后宫诸人全都见面,婉兮忍不住低声问素春:“姑姑,主子娘娘身边有几位姑姑在,本不缺人伺候。听闻主子曾有示下,小的本可以不必每日到主子面前去立规矩……怎么今儿,主子却召小的去跟前伺候?”

    素春扬了扬眉:“主子是原本这般示下。不过你终究已是咱们长春宫里主子位下的二等女子,总归要让六宫皆知晓。主子今儿叫你到跟前伺候,便是叫你给各宫主子请安罢了。”

    娴妃这日正窝了一肚子的气进长春宫,刚踏上正殿台阶,就瞧见了肃立伺候在门外檐下的婉兮。

    宫女子的区分,正殿和寝殿的门槛便是一个标准。素春等头等女子可在门槛内伺候,婉兮即便已是二等女子,也只有站在门槛外,唯有本主儿吩咐才可入内。而其他使唤女子便连到月台上的资格都没有。

    娴妃一瞧婉兮站的位置便明白了婉兮身份的变化。她不由得扭头看了跟在后头的凤格一眼,便在婉兮面前停住了脚步。

    “哟,我道这是谁,远远瞧着恁是眼熟。却原来是那个摔傻了的丫头啊!这是怎么话儿说的,一个摔傻了的却还能站在这中宫正殿的月台上伺候,堂堂皇皇地成了皇后跟前伺候的上差女子!”

    凤格便也跟着冷笑:“果然意外。我还以为我是看花了眼呢。”

    娴妃便是冷笑,转眸瞟向正殿内,扬声道:“皇后主子这是怎么了,再体恤下人,也没这个体恤法儿吧?日后这宫里什么傻的、呆的都能这么被抬举,那这后宫里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婉兮心下悄然一跳,忙双蹲请安:“奴才给娴主子、秀主子请安。”

    “哟!”娴妃故意连退后几步,也不叫起,反倒惊吓似的盯着婉兮看:“还会请安了?还知道尊卑有别了?本宫怎么记着,当日在御花园里,就是这个奴才胆大包天,目无尊卑,竟然敢与本宫顶撞!”

    娴妃的嗓门儿大,这一吵嚷开来,便整个长春宫前院都是回声。正殿内已经先来的嫔妃,以及刚到门口的贵妃和语琴,便都听见了。

    一时整个长春宫前院里鸦雀无声,人人自危。

    婉兮蹲礼在月台上,二月的风尚带着寒意,穿过廊檐朝她扑来。

    “小妾给娴主子、秀主子请安!”贵妃一把没拉住,语琴已是不顾一切奔上前来,挡住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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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唾盂

    一见是语琴扑过来,娴妃笑声更是脆生:“我道是谁,原来是汉女陆氏!哦,不,现在不能这么叫了,人家不是已经侍寝了吗~秀贵人,你倒提醒下本宫,她侍寝之后皇上封了她什么位分啊,我怎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凤格本就记恨语琴抢在她前头侍寝,于是便掩口而笑:“回娴娘娘的话,不是娘娘贵人多忘事,而是皇上压根儿就忘了给咱们陆姑娘一个位分……从重阳之后直到今日,已是半载,咱们陆姑娘依旧还只是贵妃位下的学规矩女子啊。顶 点 X 23 U S说得好听是小主,说得实在些,就也根本还是官女子罢了,跟咱们身边使唤的都是同样身份。”

    “哟,怎么会这样儿!”娴妃咯咯冷笑:“皇上怎么会压根儿就忘了咱们陆女子啊?哦对了,按着宫规,即便是侍寝过,可以被称为小主了,可是一日没有位分,一日便还等同于宫女子,那咱们陆女子也还要跟其他宫女子一样,应该同样承担劳务、伺候主子的,哦?”

    凤格点头:“娴娘娘说得对。”

    娴妃眸光一闪,转头盯了塔娜一眼。塔娜手里正捧着娴妃的唾盂,她便也会意,走过去将唾盂递到语琴面前。

    婉兮心下一颤,忙上前想要抢先接过唾盂来。

    “还轮不到你!”娴妃冷叱:“你给本宫规规矩矩跪着,本宫还没叫你起来,你若再敢擅动,本宫就动用宫规罚你!”

    语琴忍住难过,轻轻向婉兮摇了摇头,继而抬手接过唾盂来。

    娴妃垂首一声咳嗽,语琴紧咬牙关,手捧唾盂木然走过去,打开唾盂的盖子,送到娴妃口边。

    娴妃举袖掩住口,无声地吐了一口唾沫。可是那唾沫却没落进唾盂里去,而是恰好就唾在语琴手背上。

    娴妃细眸高挑,挑衅地盯着语琴,仿佛就等着语琴反抗或者哭泣。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朝语琴兜过来,语琴两手捧住唾盂微微颤抖,却生生忍住了。甚至都没有在娴妃面前擦到手背上的唾渍。

    “陆小主……”婉兮的心仿佛被搓成了八瓣儿,已是快要落下泪来。她自己怎样倒都无所谓,她并不怕;可是本就柔弱的语琴不该为了她而承受这样的折辱!

    语琴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恬静一笑:“不知娴主子还有何吩咐?”

    娴妃也微微吃了一惊,不由得一时倒想不起什么来。她抬手约略扶了扶鬓:“吩咐自然还是有的,难得你有眼色……”

    “娴妃已经欺人若此,还想怎样?”娴妃话还没说完,贵妃高云思在家下女子绣眉搀扶下,虚弱地走上月台来,拦在语琴身前:“语琴执礼相待,娴妃你为上位之人,也该知道收敛!”

    “哟,哟~”娴妃故意倒退三步,上下打量贵妃:“贵妃娘娘说句话都要喘上三喘,我都心疼了。我说贵妃娘娘,你就别多这个嘴了,我劝你还是好好站在一边歇着吧。别回头好人没当上,反倒送了卿卿性命!”

    ---题外话---

    晚上还有~~

145、跪下

    “放肆!”

    出乎所有人意料,贵妃纵然颤抖得如风中落叶,却出声坚定:“娴妃,本宫身为贵妃,位分在你之上。你竟然当着本宫的面,说出此等诅咒,本宫哑忍你多年,此时便是为了语琴,也不能再忍!”

    贵妃深吸一口气,扶着绣眉的手缓缓站直:“娴妃,跪下!”

    这多年来,无论是在重华宫潜邸,还是在这后宫,贵妃虽然位分在娴妃之上,却生生受了多年的气。今天云思竟然摆出贵妃威仪来,着实令众人都是吃惊。

    “你,你说什么?”娴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后退数步,惊愕地盯住贵妃。

    贵妃虽面色苍白,然一双妙目幽黑而坚定:“本宫再说一遍:娴妃,跪下!”

    “跪下?就凭你?”

    娴妃面上惊色一点点被冷笑替去。她扬眉上下打量贵妃:“高云思,你别忘了你自己本是什么货色!汉姓包衣女,潜邸时不过是伺候本宫的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在本宫面前摆贵妃的威风!”

    贵妃面上越发苍白下去,廊下的风一下一下抽在她面上,叫她要用力撑住绣眉的手,才能勉强站住。

    “是么?若贵妃威仪不够令你跪下,再加上本宫的威仪呢?”

    就在此时,长春宫正殿大门一开,皇后扶着素春的手,卓然而出。

    门外一众女子忙都蹲身请安。

    皇后走到贵妃身畔,亲自伸手扶住贵妃,共同面向娴妃:“娴妃,本宫身为中宫,奉册宝主内治。难道本宫说话你也不听,总要本宫率领众人到养心殿前跪请皇上,你才肯依么?”

    娴妃紧咬牙关,不得不跪倒下去,可嘴上还是说:“主子娘娘又何必抬出皇上来?有话说话,只要有理,妾身自然拜服!”

    “你要说理?那好。”皇后高高扬起下颌:“你方才针对语琴、婉兮的话,本宫也都听见了。可是本宫顾着皇家的脸面,因她们一个是学规矩女子,一个是官女子,被你训斥几句,倒也不碍规矩。不过本宫的话,你要听清了,本宫不是说她们当真有错,本宫不过是顾着皇家的脸面,顾着你是皇考亲指的侧福晋,是皇上亲封的娴妃罢了!”

    “可是谁知你不知收敛,愈演愈烈,竟敢当面顶撞位分在你之上的贵妃,更诅咒病中的贵妃,本宫便不能不管!”

    皇后转头怜惜地看一眼语琴和婉兮:“况且语琴是贵妃位下学规矩女子,婉兮是本宫位下的二等女子,纵然有错,也只该由本主儿责罚。娴妃纵在妃位,却也轮不到娴妃越礼代行!”

    皇帝自登基以来,逐步规范《宫中则例》。这些规矩便是《则例》中明确的,娴妃也不敢不认。她只得咬牙:“话是如此,可是她们两个顶撞的却是妾身。妾身倒也懒得亲自教训她们,也想把她们两个交给本主儿责罚,可是彼时贵妃虚弱,主子娘娘您又没在场,妾身不过不想劳烦二位罢了。”

    “那些话便不必说了!”皇后轻哼一声:“娴妃想说理,本宫既已将理摆得清楚,娴妃你认还是不认?”

    众目睽睽之下,娴妃只得紧咬牙关。因上了旗头,无法叩首,便行代替叩首的抚鬓礼:“妾身,受教了!”目光却是狠狠滚过语琴和婉兮去。

    ---题外话---

    还有~

146、玄奥

    这一早的请安,便因娴妃的这场大闹而不得不草草结束。m.www.uu234.net

    娴妃当众下跪,回到宫中便恼得将桌上的瓷**举起来,便要砸到地下。

    塔娜一见便惊得连忙上前扶住娴妃:“主子消消气!这宫中陈设皆在内务府记有《陈设档》。若这么砸了,叫内务府大臣知道了,又免不了要到皇上跟前儿嚼舌;皇上若知道了,还指不定要怎么生主子的气……”

    娴妃跺脚沮丧地叫,不得不将瓷**放回桌上,回头瞪住塔娜:“那本宫砸自己母家送进来的物件儿总行吧?你告诉我,哪件不是在内务府记档的,给本宫拿来!”

    塔娜急忙跪下:“主子……这又是何苦?”

    塔娜纵然不明说,娴妃却也一个踉跄跌坐在炕上,摇头苦笑。

    “是啊,是啊。本宫母家就算是辉发贝勒的后裔,可是本朝不过担着个无关紧要的差事罢了。一无权势,二无财富,三又无那些汉家的学识……纵然本宫生辰也有物件儿送进来,可是统共又有几件?本宫又有脸面摆得出来几件?本宫总归比不上皇后母家煊赫、贵妃母家富贵。故此,她们才敢联起手来,在后宫众人面前,这样作践我!”

    塔娜也跟着难过,“可是主子却有一样,是这后宫中除了皇后之外,旁人都没有的——主子是先帝亲指给皇上的侧福晋!此等荣耀,就连贵妃都没有,就算贵妃后来也为侧福晋,可她是先当了十数年的使女,后来才超拔来的;没有指婚,没有婚礼,如何能与主子您相比?”

    “先帝?”娴妃摇头苦笑:“可是先帝已经不在了……”

    “可是太后还在!”塔娜跪着扶住娴妃的手臂:“先帝纵然不在,可是先帝的指婚,太后便一定会代为坚守;就连皇上也不能违。”

    娴妃眼中也是微微一动,垂眸望著塔娜。

    “所以你的意思,还是要本宫多去太后宫中走动,学着皇后那低三下四的模样,去讨太后的欢心?”

    塔娜垂下头:“……主子对太后低三下四,总好过今儿向贵妃下跪,您说呢?”

    塔娜一句话正刺中娴妃心上最痛之处。

    她给皇后下跪无妨,她却怎么都受不了竟然当众跪倒在从前的使女高云思面前!

    娴妃紧紧攥住手指,任凭指甲套的尖儿扎进肉里去:“你说的对。本宫今儿遭了这样的作践,本宫便还有什么受不了的?太后原本也是不待见高云思,只要有太后扶持,我便早晚能将今儿这口气散了。”

    娴妃心意已定,脾气这才缓缓平复了下去。

    午时用过膳小睡了一晌,梦里又是在长春宫的一幕。眼前那一拨一拨的人缓缓散去,她在梦里又站在婉兮面前。

    她便倏然睁开了眼,一头冷汗坐起来。

    “说到归齐……今儿这一切,都是因那丫头而起!我当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二等女子,非但那陆氏护着,就连贵妃、皇后也不惜与我撕破脸了护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题外话---

    五更啦,还有~

147、表礼

    因皇五子永琪降生之事,皇后亲率内廷主位齐诣太后宫,向太后行礼报喜。www.uu234.net

    太后也郑重其事,升座慈宁宫正殿宝座,接受一众主位的六肃三跪三拜大礼。

    太后又得一位皇孙,自然是欢喜的,只是皇后和安寿都瞧得出来,太后的笑并没从面上一直扎根到心底去。

    说到归齐,海贵人纵然也是蒙古八旗的出身,可终究家世低微,不是太后期盼的身份贵重、可堪国祚的皇子。

    礼罢,太后带着一众内廷主位退回寿康宫去,太后自去寝宫褪下礼服,换了常服再出来相见。换了常服的太后便也如同普通人家的婆婆一样,多了些慈祥的气息。一众内廷主位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皇后亲自起身行礼:“儿臣这个礼是替愉嫔和永琪行的,因愉嫔尚未满月,不能亲自前来行礼。愉嫔和永琪给太后请安,祝太后安泰祥宁。”

    太后捧着水烟壶便笑了,抬手虚扶一把:“好,好。哀家安。快起克。”

    一时嫔位以上的主位们都赐了座,唯有皇后还亲立在太后炕边儿上亲为伺候着。娴妃瞧着,忍不住瞥了立在身边的凤格。凤格也会意,挤了一个笑。

    太后自与皇后说着话:“小满月该赐下的赏银和表里,可都预备好了?”

    皇后含笑答:“回额涅的话,儿臣都已启奏皇上,预备下了。按规矩贵人生育皇子,小满月之际赏银一百两,表礼二十匹;只是儿臣想着,皇上已经赐封了海贵人为愉嫔,儿臣便以为还是应按照嫔位的赏赐,赐给银二百两,表礼四十匹为宜。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太后便也点头笑笑:“皇后说得甚合哀家的心思。愉嫔出自蒙古八旗,身份是旁人比不了,按着嫔位来给,也是应当。”

    一听太后这话茬儿,娴妃便笑了。借着喝茶的当儿,掩着口跟凤格说:“什么身份旁人比不了啊,蒙古八旗不过是比那些个包衣女、汉女强些罢了。非要说什么蒙古八旗的身份,也得是说她祖上。她祖上是来自科尔沁草原,可是她自己不过是出自南苑海子。”

    “南苑海子的都是什么人啊,那些不过是守着海子,替皇上打牲捕猎的罢了,前明用的都是最下作的阉人~~本朝用的纵然也是正身旗人,身份却又比包衣好到哪儿去?皇后掩掩藏藏却是选了这么个人,还真叫本宫惊讶。”

    皇后便瞧见了,含笑道:“看娴妹妹说得这么开心,倒不知是在笑什么?可是本宫或太后说了什么话,叫娴妹妹觉得好笑了?”

    娴妃便一眯眼,冷冷盯住皇后。不过却也随即换上一副笑脸,起身朝太后行礼:“五阿哥平安下生,妾身好歹同为妃母,高兴是自然的。看太后亦是满面笑意,难道皇后主子不高兴么?”

    皇后含笑敛眉:“本宫身为中宫,这后宫所有的孩子,便都是本宫的孩子,待得学会说话了,都要叫本宫一声母亲,本宫自然开心。娴妃却不是五阿哥的母亲,伴驾多年却没生养过,本宫倒担心娴妃无法体会身为母亲的心情。”

148、类偷

    娴妃扬眉冷笑:“我是没生养过,可是我今年不过二十四,还年轻。www.uu234.net比不得皇后虚岁已经三十,又因生过数胎,早伤了元气;总要好生保养,才可能有希望再有皇嗣了。”

    太后不由得瞟了娴妃一眼,转头将水烟壶递给安寿。主仆两个交换了个眼神。

    太后轻轻咳嗽一声问皇后:“海氏的封号拟为‘愉’?嗯,哀家觉得甚好。”

    皇后立即收回心神,躬身含笑道:“皇上亲自择定的封号,儿臣也觉得好。愉者,乐也,愉嫔在皇上祈雨、亲耕大礼刚毕之时便诞下皇子,可见永琪此来,适逢天意。若此,怎不叫皇上觉得愉悦呢~”

    太后便点点头,对娴妃说:“娴妃,你是先帝亲赐给皇帝的侧室福晋。你伺候皇帝也已多年,该有所出。你倒该向愉嫔多多讨教,早些给哀家也诞育个皇孙出来。”

    娴妃却觉刺耳,不由得仰头一笑:“谢太后。是钟粹宫的地气儿好,纯妃、愉嫔都生皇子;活活将妾身承乾宫里的地气儿给压灭了。”

    娴妃说着走过去,伸手从安寿手中接过太后的水烟壶,叼在自己嘴里,以火镰点燃了,小心吸了几口,待得烟嘴儿里的气息顺了,火烧匀了,这才重又奉与太后。

    这是满洲旧俗,媳妇要为婆婆点烟。皇后因从小醉心汉学,自己并不抽烟,便连这满洲旧俗都不会了;倒是娴妃因家里是满洲旧族,不肯汉化,所以与这些老礼儿反倒更懂些。

    而即便是这简单的点烟,旁人也并无资格。皆因娴妃本是侧福晋,跟皇后一样,同样是太后的媳妇。

    太后瞧着娴妃一板一眼地做完,这才含笑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水烟壶来,任凭娴妃也站在身侧。

    娴妃便忍不住得意,瞟了皇后一眼,又斜斜瞥向一脸苍白的贵妃去。别看贵妃此时位分在她之上,可是这站在太后身侧的资格,贵妃都没有。

    娴妃一时得意,便忍不住垂首以满语与太后笑说:“媳妇虽不精汉学,不过近日倒因为皇上赐给海氏的封号,查了查《康熙字典》。那字典里头啊,却说‘愉’字亦假通‘偷’字。”

    娴妃说着故意瞟着皇后:“媳妇倒忍不住想,愉嫔生子是好事儿啊,怎么这个孩子偏生得偷偷摸摸?是什么人偏要偷偷摸摸在这事儿上做手脚呢?!”

    娴妃这话说完,在场的人都是面色一变。

    皇帝亲赐的封号,按说这话说完便该治罪。可是娴妃也是聪明,搬出来的偏偏是《康熙字典》,倒叫任何人都不好反驳。

    太后皱了皱眉,放下水烟壶:“什么偷偷摸摸!那不过是从前有人不会写字,误将‘偷’写成‘愉’罢了。”

    娴妃连忙蹲身行礼:“太后指正得是。媳妇是满洲格格,于这汉学倒不甚通,自然也分不清什么‘愉’啊‘偷’的,只是觉着这两个字长得一个眼睛鼻子嘴罢了。媳妇今儿便要自省,日后可千万别一不小心将愉嫔叫成‘偷嫔’才好。”

    ---题外话---

    今天七更完毕~明天继续加更,明天晚上更哈~

149、烟熏

    嫔妃们都去了,寿康宫中终于又恢复了宁静。www.uu234.net

    太后又要了一袋烟,独自静静地吸着。

    安寿小心地提醒:“今儿的烟火气已够足了,太后何苦再多抽一袋烟?虽说这些青条的烟气都被水滤过了,可是吸多了,还是会伤了脏腑。”

    太后便是一哼:“是啊,今儿的烟火气着实大了些。看来愉嫔这五阿哥生的,叫多少人七窍生烟,已然伤了脏腑。”

    安寿笑笑,“各位主子们毕竟还都年轻,便难免压不住火气。只是老奴觉着,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该到太后面前撒开,何苦叫太后跟着一起被这么烟熏火燎的?”

    太后便哼了一声,将水烟壶交给安寿:“便连皇后也沉不住气了。”

    安寿用赤金的小挖子将火给摁灭了:“娴主子执媳妇的礼数,给太后点了烟就走了,这火还得老奴来灭。”

    太后便也叹了口气:“她终究还是比不上皇后。看来哀家还是抬举娴妃了,也难怪皇上不喜欢她。”

    安寿便笑笑:“太后心下总归是已有了看好的人。”

    太后便也瞟安寿一眼,微微一笑:“是啊,等新人入宫就好了。”

    正说着话,有宫女进殿禀告:“皇后主子复归,求见太后。”

    太后便扬了扬眉:“哦?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少顷皇后重又入内,向太后行礼:“儿臣已是出了寿康宫去,可是路上总是忖着自己方才在太后面前,言行恐有失当。儿臣深恐扰了太后,叫太后挂怀,这才立时转回,重向太后请安。”

    太后便笑了:“难得你如此贤惠。实则无妨,哀家就也当婆媳之间说说笑笑罢了。”

    “太后无忧,儿臣便放心了。”皇后温顺含笑:“儿臣还想跟额涅求个恩典。”

    太后点头:“你说。”

    皇后垂首道:“从前永琏蒙额涅接入寿康宫中,亲为养育。如今……他已走了快三年了。”

    一提到永琏,太后和皇后不由得都眼中含了泪。

    太后叹息一声,轻轻摇头:“哀家只出了皇帝这么一个儿子,本想着在孙儿福分上多补足些。永琏是哀家的心头肉,却没想到哀家与她的缘分,只得那么几年……”

    皇后便跪倒:“儿臣昨夜梦见永琏,他告诉儿臣说放心不下玛嬷(满语:祖母),担心玛嬷身边没有了他的陪伴会孤单。可是永琏孝顺,恐扰了太后清梦,才不愿直接入太后梦中,有话都委托儿臣来传。”

    太后登时泪珠儿滴下来:“这孩子,哎,这孩子……为何不来哀家梦里,哀家也想他啊!”

    永琏甫满月就被抱来寿康宫养育,太后对永琏的感情,甚至要比皇后还要深。

    皇后垂泪道:“是儿臣不孝,无法宽慰太后思念永琏之心。儿臣便斗胆请求太后,便将和敬接到寿康宫来吧。和敬也是儿臣与皇上的嫡出,眉眼性情都与永琏肖似,想来也能略为宽慰太后思念永琏之心。”

    太后停住落泪,微微愣了愣:“只是和敬一直养育在温惠贵太妃宫里,这若接出来……”

    皇后忙点头:“温惠贵太妃也将和敬爱如珍宝,儿臣深感于心。只是和敬今年已十一,该到了留头待嫁的年纪,想来皇上指婚之期已不远。若论女子仪德,太后自为天下表率,于是儿臣窃希望和敬能在太后身边,学得一二。”

    “温惠贵太妃处,儿臣也自有交待。五阿哥即将满月,儿臣会请皇上的示下,送五阿哥到温惠贵太妃宫里养育。”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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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谢恩

    陪着皇后从寿康宫出来,素春小心瞄着皇后的神色。www.uu234.net在悲怆之外,皇后嘴角却隐隐挂起了一丝微笑。

    素春忍不住低声问:“公主本在温惠贵太妃身边好好的,主子又何苦送公主到寿康宫立规矩?太后身边的规矩严,咱们公主又何曾受过这样的拘束……”

    皇后叹了一口气:“我如何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再有三两年,她就要出嫁了,最后留在宫里这几年,我自然也愿意叫她自自在在的……可惜,永琏已经不在了。太后身边这个缺,就得靠她给我补上。不然总有人会设法抢先占了去。”

    皇后轻轻闭上眼:“今儿你没瞧见么,娴妃竟然都肯主动替太后点烟了。她进宫这么多年,何曾这样主动趋奉过?”

    素春心下咯噔一声:“主子的意思是……娴妃也想走太后的路数?”

    皇后黯然点了点头:“说到底,贵妃身子弱,本宫之下身份尊贵的就是她。若论子以母贵,她若生下皇子来,身份总在其他人之上的。若再有了太后的扶持,便是本宫也防不胜防。”

    素春心下也跟着难过:“其实若是二阿哥还在,主子又何必还要与她争?如今,主子总归要设法将养身子,定要再诞育一位嫡皇子才好。”

    皇后笑了,怆然垂首:“将养身子自然要紧,可是若无皇上的恩宠,就算身子调养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素春紧咬牙关:“不是还有婉兮么!只要她还在主子身边,皇上就一定会来咱们长春宫,那主子就一定还有机会……”

    皇后攥紧了礼服襟口垂下的彩帨:“可是,谁知道呢?若哪天皇上按捺不住了,直接召幸了她,赐给她别宫居住……那皇上就不会来长春宫了。”

    素春目光一冷:“那就不能叫她走!必须要她明白,在这宫里唯有倚仗主子才能活下去。”

    皇后这才缓缓笑了。

    只是这抹笑容掩在暖轿窗帘之内,连素春都未曾得见。

    皇后回到长春宫,却见语琴正立在正殿阶下。

    婉兮陪着语琴,连忙上前请安:“禀主子,陆小主已经等候多时。”

    皇后温煦点头微笑,走上去亲自扶起语琴,握了握她的手:“虽说已是二月,可是这宫里的风,还是比你们江南的要冷。你又何苦立在这风里头?”

    皇后说着沉脸盯了献春等人一眼:“陆小主来了,你们怎么也不迎到配殿里去暖着?若叫陆小主受了风寒,你们有几个脑袋担待?”

    婉兮便也跟着献春一起蹲身请罪。

    语琴连忙也一同双蹲:“主子娘娘切莫迁怒于姑姑和婉兮……是奴才自作主张非要立等主子娘娘。主子娘娘是后宫之主,奴才本该持此礼数。”

    语琴说罢,黯然一笑:“奴才之前在娴主子跟前都能亲奉唾盂,主子娘娘在主子娘娘跟前就更该不缺礼数。”

    语琴的话说得皇后也是轻叹一声:“瞧你,这可怜见儿的”。她伸手握一把语琴:“来,到寝殿说话。”

    婉兮陪着语琴,只能送到门槛外。婉兮捏捏语琴的手:“奴才只能送到这儿了。姐姐自去吧。别忐忑,待会儿我想法子送果子进去,陪你去哈~”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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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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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了,她的愿望很简单:安安静静当个小宫女,等25岁放出去。可是!那位万岁爷又是什么意思?初见就为她吮伤口;再见立马留牌子。接下来借着看皇后,却只盯着她看……她说不要皇宠,他却非把她每天都叫到养心殿;她说不要位分,他却由嫔、到妃、皇贵妃,一路将她送上后宫之巅,还让她的儿子继承了皇位!她后宫独宠,只能求饶:皇上,你要雨露均沾啊~--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上,请您雨露均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