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0章 五卷 54、难忍
有了皇帝的尊敬,温惠皇贵太妃才会加恩进封为“皇祖皇贵太妃”,与原本在康熙朝身份比她位分高、出身更尊贵的寿祺皇贵太妃平齐了去,也算皇帝为了她而特开的先例;这是殊荣、特恩,她一直深铭于心。www.uu234.net
裕贵妃明白皇上的心,才能保住自己的儿子和亲王弘昼去。否则皇帝随时能因为弘昼误用了皇帝在皇太后宫里的一个拜垫,就对他大发雷霆。
故此舒妃来时,两位老人家虽说面上客气,只是舒妃如何看不出来,两位老人家均不热络。
舒妃这会子最是心下最为敏感之时,这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如何还好意思指望两位老人家动手帮她给十阿哥喂药呢。她强咽下心头苦楚,自去请教了御医,将那蚂蚱按着方子煎了,给儿子服下。
强笑着抱着儿子向皇太后宫的方向跪谢了恩,她回到自己的承乾宫去,便怎么再也压不住了c。
“皇后那边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些天了,也还没个动静?!”
整个承乾宫上下,自是都小心翼翼。
成玦回道,“……孝贤皇后梓宫奉移,皇上虽然未曾从京送到东陵。可是奉安入地宫时,皇上还是要去的。皇上已是下旨,十月二十二便起銮;皇后身为继后,自然也要随行,一同参与奉安礼。”
“哦?”舒妃眯眼凝视成玦,“皇上带皇后一起去行奉安礼?”
按着奉安礼的仪轨,梓宫正式奉安地宫之前,皇帝必定要先入地宫阅视。皇后既然跟着一同行礼,这岂不是说,皇后有可能亲入地宫,看见地宫里棺位的安排e!
“除了皇后,还有谁去?!”
那个长眠之后的秘密,她也想知道啊!
成玦嗫嚅着,垂首半天才道,“……回主子,嘉贵妃也去。”
舒妃踉跄三步。
“她们两个去?为什么?!”
皇后知道地宫情形倒也罢了,凭什么嘉贵妃也能跟着去,也能看得见?!
成玦头皮也是发麻,只能小心回道,“……皇后自不必说,自然要去给孝贤皇后行礼。可是同葬的还有两位皇贵妃,皇后自然不便给两位皇贵妃行礼,这便还要跟去一位贵妃,给两位慧贤、哲悯两位皇贵妃行礼啊……”
“倒是那么回事。”舒妃却还是杏眼微眯,“可是咱们宫里,又不是只有嘉贵妃一个贵妃!况且纯贵妃排位还在嘉贵妃之前,便是需要贵妃去给皇贵妃行礼,也该叫纯贵妃去!”
成玦也回答不上来,只得嗫嚅着猜测,“……兴许是因为,纯贵妃是汉女吧;嘉贵妃虽说是包衣,可家族早就是内务府世家。”
如环也补充道,“还有……纯贵妃是三阿哥永璋的额娘啊,皇上因为孝贤皇后治丧之事不是大骂过三阿哥么。所以兴许是皇上不想在奉安礼上见到三阿哥的额娘。”
舒妃却笑了,“难为你们两个了。这是理由不是理由的,你们都替我想到了。”
“可是……难道不是因为,皇后和嘉贵妃都是跟我前后脚生下皇子么?那地宫的秘密,皇上难道不是在暗示未来的帝母,必定是她们两个当中之一吧!”
---题外话---
还有~
第1781章 五卷 55、储君
皇帝最后地宫里的安排,自然是不可外宣之秘。=
能与皇帝同眠的,除了皇后、皇帝已经选定的皇贵妃之外,再有一个必然的人选,就是嗣皇帝之母。
那拉氏去是应该的,可是嘉贵妃跳过了纯贵妃可以去地宫里阅视,这便叫舒妃心下翻涌难休。
“皇上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立嘉贵妃的儿子为太子么?那皇后呢,皇后自己有嫡子,如何能忍得?c”
“嘉贵妃目下有三个活着的儿子:四阿哥永珹、八阿哥永璇、还有一个十一阿哥。他们三个当中,到底谁有可能是太子,你们说,啊?!”
成玦也被问得闭上眼睛,“奴才只知道,八阿哥怕是没有希望的。终究八阿哥那脚……皇上是不会叫那样一个人继位的。”
如环也硬着头皮道,“奴才看,这会子便是十一阿哥也不是。终究十一阿哥刚出生,还没出过喜花儿呢,将来能不能熬过痘症都不知道……皇上才不会选这样一个前途未卜的皇子。”
舒妃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好,你们说得都好。”
“这样看来,皇上属意的,倒可能是四阿哥永珹了?也是啊,如今三阿哥已经被褫夺了继承权,四阿哥便成了实际上的皇长子,若他当储君,也是理所当然。”
舒妃说着,忽地笑了,“哎?那就古怪了啊。五阿哥永琪呢?皇上秋狝的时候儿,不是那样夸赞过他么?皇上怎么不带愉妃去啊?e”
成玦低低道,“愉妃只是妃位,且在妃位之中还排在令妃和主子的后头;况且上头还有两位贵妃呢,便怎么也轮不到愉妃去……”
舒妃轻哼一声,“我不难受;至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儿,最难受的不该是我,而应该是愉妃!”
“是,虽说从这个消息能判断说,兴许皇上没考虑过咱们十阿哥为太子;可是就像如环方才说的,咱们十阿哥也还小,也还没种过痘啊!所以皇上才暂且不会考虑,可是说不定将来种痘过后,皇上就会考虑咱们十阿哥了呢!”
舒妃自己想着想着,终于稍稍放下心来。
“我明白皇后为什么迟迟没有对令妃发作了。不是她想饶了令妃,只是因为这会子要去行奉安礼;况且还要闹心多出来的这个嘉贵妃呢!”
“皇上一向希望立嫡子为嗣,这会子她拼了命地生下十一阿哥来,本来是顺理成章的皇太子;可是这会子嘉贵妃忽然跟着去,也能进地宫去看……她这便更担心她自己儿子的储君之位呢。”
“那这会子跟储君之位比起来,令妃可不是比不上嘉贵妃的威胁更大了去嘛。”
成玦和如环便也都点头称是。
舒妃终于放松下来,“只要知道她早晚还会跟令妃算账就好。她去东陵,咱们可以等;她暂且要防着嘉贵妃,咱们也可以适当在她面前提起令妃的事儿来……总归,我已再无退路,百年怎么都不会与令妃善罢甘休了去!”
十月二十七的奉安礼,六天后皇帝便已回到宫里。
---题外话---
还有
第1784章 五卷 58、不饶
婉兮含笑瞥向舒妃,“妾身举荐之人,就是舒妃。www.uu234.net”
“噗嗤儿……”便连那拉氏都忍不住低下头去笑出声儿来。
婉兮这话啊,明褒暗损,叫这些心眼儿灵活的后宫女人们都听懂了。
那拉氏忍着笑道,“你是说,舒妃能算得准?”
婉兮认真点头,“舒妃必定是那万里挑一的。”
这回便连语琴也笑了,放心地松开了手去c。
那拉氏扬眉去看舒妃,“舒妃出身名门,从小也没少了学习当家,这一点我倒是能想到的。只是舒妃方才那话叫我听得迷糊——你凭什么说令妃就算不明白呢?”
舒妃站在原地被众人这样笑过之后,面上早已一红一白,盯住婉兮冷笑道,“因为妾身听说,长芦盐政吉庆正是令妃的族兄。皇上去年刚免了内务府一个总管大臣的职,听说那总管大臣也是盐政的出身,从前还是吉庆的手下。”
“听说账目但凡到了盐政的手里,便没有能算得明白的。便是皇上都没能抓出账面上的疏漏来,可皇上还是免了那总管大臣的差事……妾身担心吉庆怕也是如此的,那令妃岂不也会受了他族兄的影响去?”
舒妃的话锋忽然就转到了吉庆,叫婉兮心下不由得微微一提。
那拉氏盯着舒妃,面上依旧都是笑,缓缓道,“我倒听糊涂了。舒妃你究竟想说什么?e”
舒妃盯住那拉氏,心下也是有些奇怪。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她明明在七月间就已经将圆明园里的异样透了口风给皇后那边了,可是瞧着今日的模样,皇后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可是今儿当着众目睽睽,她话已经说到此处,便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她高高扬起下颌,“回主子娘娘,今年夏秋之际,圆明园里出了宗新鲜事儿:听闻长春园的芦苇塘包给人了。今年伺弄芦苇塘的不是内务府的人,而是外人。这包了芦苇塘的便产生了一笔进项,据说叫‘苇租’。”
“不光芦苇塘,便是后湖周遭的几个小岛上,也各自有了进项。那些名目叫做什么莲租、稻租……圆明园那么大,想来这些进项汇总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
那拉氏扬了扬眉,“哦?当真?”
舒妃昂然一笑,“自然是真的。那些芦苇塘、莲塘里如今还有包地的人在,主子娘娘只需要叫人去审问,自然有对证。况且去年那些卖苇子、卖莲藕莲子的事,也都自有来龙去脉,不难查证。”
舒妃瞟着那拉氏,淡淡一笑,“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法子:主子娘娘只需将胡世杰送进慎刑司,严格审问,便不难掏出实情来。”
舒妃自是信心满满。不管怎样,当初那拉氏宫里的首领太监赵国宝就是死在胡世杰手里的,如今她将这样好一个机会交给那拉氏,她不信那拉氏不想报这个仇。
那拉氏缓缓勾起唇角,“这事儿容我问问。今儿先议到这儿,你们也都各自回去吧。”
走出翊坤宫去,舒妃跟上来叫住婉兮。
“……令妃私吞了那笔银子,交给吉庆了。当我不知道么?”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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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5章 五卷 59、你们两个也掰了
婉兮便站住,回眸盯住舒妃。顶 点 X 23 U S|
莞尔一笑。
原来症结在这儿,她知道了。
舒妃盯住婉兮,眯眼凝视婉兮面上这抹微笑。
她不解,令妃这会子难道不应该慌张么?怎么反倒还笑了?
——难道说是这令妃恃宠生娇,仗恃着如今有皇上撑腰,这便凡事都有恃无恐了c?
这会子,舒妃已经无法冷静下来。
皇太后最后送来的那几包蚂蚱,打碎了她最要紧的自信和屏障;而听闻嘉贵妃能入裕陵地宫去,则最后摧毁了她对自己儿子前程的期待去……
她这会子满脑子想的都是报仇,仇恨的焦点都在令妃身上!
如果没有这回的蝗灾,没有吉庆,那她就不会失去皇太后的垂怜!
“你笑什么?”舒妃眯眼盯住婉兮,“都这会子了,你还能笑得出来,我真不知道是该佩服你,还是同情你。”
婉兮淡淡摇头,“都不用。e”
“笑,是我自己的事,我想笑就笑而已。舒妃不想看见我笑,是么?真抱歉我的笑叫舒妃你失望了。”
婉兮转开头去,只抬眸看冬日清冽的天空。
“舒妃是想看我哭吧?真对不住,我这会子一点儿都不想哭。大年下的,欢喜还欢喜不过来呢,我为什么要哭?更没道理,要为了满足舒妃的愿望而哭。”
婉兮说完,回头来淡淡一笑,“我宫里还有事,我先走一步了。”
婉兮说罢转身就走,舒妃盯住婉兮的背影,喉咙口堵着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
直到眼睁睁看着婉兮走远了,这才猛然低喝一声,“你不用得意!我知道你是借着四公主和隆哥儿,把我小妹给抢过去了——可是你难道没想想,为什么南巡回来之后,九爷却与你来往少了?!”
婉兮停步回身,目光冷冷凝注舒妃。
婉兮自己十分忌讳在宫里,被人这样冒冒失失提起九爷。终究她是内廷主位,九爷是外臣,便是不为了自己着想,也不能给九爷招灾。
更何况,眼前的舒妃是九爷的姨姐。若舒妃念着这点子情谊,就不该这样直接提起来。
婉兮冷冷一笑,“我若有事,自然可以请九福晋进宫;若没什么要紧的,只是普通的日常问候,自可嘱咐隆哥儿带回去就是了。我又何必要与九爷来往?”
“再说九爷如今为领班大学士,每日里都与皇上形影不离。甚至皇上每日午后都会单独召见九爷,这是君臣之间的‘晚面’。便是九爷有什么话,自然可以回给皇上,皇上觉着适合叫我知道的,便自然会传旨与我。九爷又为什么要跟我来往?”
舒妃咬牙冷笑,“令妃,你不用与我说这些。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有数!”
婉兮便全然转过身来,正面直视舒妃。
“我与舒妃年少之时,曾经心意相投,我十分怀念。可是如今咱们都长大了,我便再也不知道舒妃心里想的是什么。所以舒妃这会子要跟我说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舒妃想说什么,便说吧,我听着呢。”
舒妃咬牙冷笑,“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因为九爷也弹劾了吉庆!”
第1786章 五卷 60、又让你失望了
婉兮一怔。www.uu234.net网值得您收藏 。。
婉兮的神色叫舒妃欢喜起来,舒妃含笑走上前来,近距离盯着婉兮的眼睛。
“没想到,是么?”
“无论是皇上,还是九爷,甚或是我小妹,乃至我外甥隆哥儿,都没跟你透露半个字去,是不是?”
“亏你还自以为与他们一家人那么好,甚至都超过了我这个当姐姐的去……可是他们却将这件事儿瞒着你瞒得这样紧,连一个字儿都没给你透露过啊。”
婉兮眼波微横,迎住舒妃的眼睛。
舒妃咯咯一笑,“别横我,这事儿又不是我干的。”
“我再告诉你一句:这事儿其实已经不是最近的事儿了,而是有二年了。皇上、九爷、我妹妹,还有隆哥儿,整整两年都没告诉过你啊。c”
“令妃,我都替你觉着,心寒啊~”
这会子有婉兮的笑,换成了舒妃在笑。
这便自然是扳回了一程,舒妃心下便更是舒畅了。
舒妃耸了耸肩,“你刚才不是急着回你的永寿宫么?那请便吧,我也不拦着你了。”
“我该说的,也说完了;我知道你这会子更要急着回去追问清楚,你一定想知道他们为什么都瞒着你;他们到底有没有真心与你在相处去……我便不妨碍你了,咱们这便各自散了吧。e”
舒妃说着自己转身,含笑想走。
年下的风,真的有些入骨冰寒了。婉兮便是穿了出风毛的大毛衣裳去,站在这长街里的寒风里,也还是觉得有些冷。
婉兮望着舒妃的背影。
舒妃今儿穿妃子红,虽然不是正红,可是这妃子红一样的浓烈娇艳。
在这寒天冻地里,真是奔放好看;也正应和这大年下的时节。
可是婉兮却怎么都忍不住觉着,舒妃今儿穿这一身红,不是为了过年,也不是为了温暖。
那红是火,却不是暖人的火,而是要怒火、仇恨的火,想要将人焚烧尽了的火;
那红——更像是血。刚刚从伤口流淌出来的、还是鲜活浅色的血。
这身红,是舒妃的战袍,是她的铠甲,是她想要报复的表征吧?
“舒妃!”婉兮陡然扬声。
报仇?她以为她这样就做到了么?
“你以为你的话吓到我了,叫我从此便怀疑、记恨了九爷和九福晋去么?真抱歉,我又要让你失望了——我压根儿就没有。”
舒妃一怔,缓缓转过头来。
“你说什么?——令妃,你不过是故意这样说罢了,我不信你不在意!”
婉兮垂首道淡淡一笑,“你说九爷弹劾吉庆,却瞒着我两年。所以这两年来才与我来往少了——你觉着他这是与我藏心眼儿了,或者是愧对于我,或者是不敢见我?”
“可是舒妃,我告诉你,我根本就没这样想!九爷是领班大学士,是军机首揆,身为朝臣之首,他写奏本弹劾任何一个朝臣,都是职责所在!吉庆也是朝臣,九爷自然有责任监督、管理,所以九爷弹劾吉庆,本是正大光明,又有什么见不得人?”
“吉庆是我本家,可惜出了五服,我根本就不知这个吉庆为人如何——可是若是九爷弹劾他,我自然相信九爷,我便也相信必定是吉庆自己的言行有瑕疵!”
“吉庆和九爷之间,我更信九爷。”
第1793章 五卷 67、早就知道
“更何况,令妃做事一向周全,此事她更是早已报予我知了呢~”
那拉氏轻笑澹澹,偏首朝婉兮方向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过头去,朝皇帝伸过手去,径自逗着十二阿哥玩儿c。m.www.uu234.net
舒妃狠狠一惊,“什么?令妃已经事先报与主子娘娘了?”
婉兮这才不紧不慢起身,朝那拉氏的方向屈膝行礼,“妾身虽蒙皇上赐下‘佐理内治’之职,可那都是在主子娘娘忙不过来的时候儿。况且就算‘佐理内治’,妾身也从未当成是自作主张,故此妾身凡事都必定先回明主子娘娘的。”
那拉氏含笑点头,“令妃说的是。”
舒妃扭头,瞪圆了眼死死盯住婉兮,一双眼珠儿像是要凸出眼眶,随时都能掉下来似的。“可是之前,妾身将此事说与主子娘娘之时,主子娘娘分明也是意外,才说叫人去查问的啊!”
那拉氏笑了,轻轻耸了耸肩,这才缓缓将手指从儿子的小手心里拉出来,之后才转眸去看向舒妃。
“可是舒妃那日的禀报,重点所在不是令妃私吞了银子么?e”
“我说早就知道的,是令妃设法经营园子里的土地、物产,自然不知道舒妃所说的私吞银子之事。那我自然要叫人查问一番,看舒妃是不是所言非虚啊~”
话说了这样半天,皇帝才不慌不忙抬眼看了那拉氏一眼,长眸里漾着淡淡笑意。
那拉氏的笑便也更加从容、笃定。
“至于舒妃所说的私吞银子之事,舒妃也是多虑了,这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那拉氏缓缓站起身来,朝向一众嫔妃道,“圆明园是皇上的夏宫,每年咱们跟着皇上,一年倒有至少半年是在圆明园里过的。圆明园的分量,不比紫禁城低。”
“况且姐妹们也都清楚,这紫禁城是前明的旧宫,咱们大清历代先帝都是爱惜物力,并未像从前历朝历代似的,一旦赢得天下,就一把火先将前朝的皇宫给烧了!这是咱们祖宗的胸襟!”
“相比于紫禁城,倒是圆明园是咱们自己建的园子。咱们依着咱们自己的喜好多营建些,自是应当。”
“只是姐妹们也知道,但凡有宫室、园子的地方儿,便有花销。且不说营建新的建筑,便是原有建筑的日常维护,都是一笔开销。”
“便如我前些日子跟姐妹们唠叨的,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便是园子里一年维修的开销,我都得小心计算着。”
那拉氏说着抬眸又望向婉兮,缓缓一笑。
“令妃倒想到了个好主意,就是将园子里时常空着的稻田、菜田、莲塘、芦苇塘等都包出去。每年便能有一笔固定的进项。”
“便如今年经营下来,得银一千二百两,便足够支付日常的维修开销了。便如百姓自己小家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个不得靠家里的女人精打细算?咱们虽然是天家,可是大也有大的难处,便是一千多两银子不算大数目,可是给朝廷省下一笔是一笔,这主意难道不好么?便是动了些祖宗规矩,可是这于大局来看,祖宗们又哪位会责怪呢?”
第1794章 五卷 68、儿女亲家
“至于舒妃说令妃可能私吞了这笔银子……那就更是个误会了。顶 点 X 23 U S本文由 。。 首发”
“这笔银子是没入圆明园银库的账,那也不是令妃放进自己腰包里了。那一千多两银子而已,当真犯不上。c”
“之所以没入账,是令妃知道这笔银子数目还小,就凭这么一年一千两的进项,于圆明园的日常费用支出,还差着太多。故此令妃便想着做个大计,将这小小一笔一千两的银子只做个本钱,每年得了便放出去,交给盐政们按照一分利给商人们使用。”
“虽然起初见效不快,但是若能长此以往下去,那银子的数目便也自然如驴打滚儿一般,利滚利,十数年之后倒也不容小觑了。那到时候别说支付圆明园里日常的修缮,便是整体的用项也能担负起不少来。”
“这是令妃的目光长远,不满足于眼前,不安于小收获。这不是更好么?”
舒妃双颊通红,可是她自己却只感觉冰凉冰凉的。
“……可是令妃凭什么将银子交给吉庆?那是她本家,这难道不是谋私利么?”
那拉氏笑了,这回竟是笑完了药去e。
“舒妃啊,你想说吉庆也想贪图这一千二百两银子不成?舒妃,实不相瞒,便是乾隆十四年那会子,有人参劾吉庆私吞盐政窝银一万八千两……皇上都已查实,根本是子虚乌有。吉庆连一万八千两都看不入眼,却舍不得这一千二百两去了不成?”
那拉氏含笑说着,目光流转,不时瞥向皇帝去。
“更有趣儿的啊,听说当年参劾吉庆这一万八千银子的,倒是高晋。高晋是谁?高晋便是大学士高斌的侄儿,也就是慧贤皇贵妃的堂兄弟——可是高晋这参劾的折子,却被皇上给驳回了,完全没放在心上。”
“你们道是为何?因为高晋是吉庆的儿女亲家啊!高晋故意参劾一下,实则不过是显示并无瓜葛;而这样的参劾,皇上又岂能当真呢?”
皇帝这才含笑缓缓抬眸,目光如钉,望住舒妃。
“所以吉庆不仅仅是令妃出了五服的族兄,更是慧贤皇贵妃堂兄弟的儿女亲家!出了五服的族兄,与直系堂兄弟的儿女姻亲,哪一个更近,舒妃你说。”
舒妃愣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皇帝倒是觉着有趣儿一般,“不如我做个比方:你是傅恒福晋的姐姐,纯贵妃却是傅恒福晋的儿女亲家。你觉着此时以及将来,傅恒一家与你更近,还是与纯贵妃更近啊?”
舒妃更是无话可说,只圆睁杏眼,茫然又不甘地盯住皇帝。
纯贵妃倒是含笑道,“皇上又拿妾身打趣了。妾身虽有幸与九福晋结儿女亲家,可是如何比得过舒妃与九福晋的血脉相连呢。”
“血脉相连?”皇帝却笑了,“舒妃,你觉着若将来你大限到了的那天,福隆安是给你成服穿孝,还是给纯贵妃啊?”
那拉氏含笑点头,“这会子咱们也别怕什么忌讳,终究是刚刚奉安了孝贤皇后和两位皇贵妃,在裕陵地宫里回想这些生生死死的事,便连我都豁达了。”
“皇上说的是,傅九爷的嫡长子是必定要给纯贵妃成服的;至于舒妃么,倒真不一定。”
第1796章 五卷 60、赐名
“话既然说到了这儿,”婉兮挑眸望向众人,“那我今儿也把话说下:姐妹们从此也尽管多盯着这些圆明园里的收成去。m.www.uu234.net若觉着账目可能有不对的,随时可来找我,我必定尽我所能,叫姐妹们释怀了去。”
纯贵妃第一个笑了,“说来惭愧,我虽然是生长在江南,可是自家园子里的莲塘还能卖出银子来,我倒也是头一回想到。从前自家园子里的莲花、莲藕的,落了烂了,都只在莲塘里沤成泥了,糟践了去了,哪里想到还能转化成进项呢。”
“故此令妹妹这一份儿玲珑剔透的心眼儿啊,我是怎么都没有的了。我自相信令妹妹去,可没想还要庸人自扰,却查什么问什么啊。c”
嘉贵妃便也笑着道,“别看我也是内务府的出身,父兄、叔伯都在内务府里任职,可是我也是头一回听说这园子里还能这样营生。我倒想将令妃这好主意,回头叫人交待给我父兄去呢,叫他们将自己手里经营的地方,瞧瞧能不能也学学这个法子,多给皇上节省些银子出来!”
两位贵妃带头如此说了,语琴和婉嫔就更是不用客气了。
一时间整个后殿暖阁里,倒没一个人站在舒妃那边儿去了。
舒妃咬牙切齿地乐,不想叫自己被淹没在众人的笑容和目光里。
扰攘了好一会子,皇帝才含笑握了握那拉氏的手,“已是年下了,咱们十二阿哥是嫡子,过年的时候儿宗室大臣们都要给皇后你进表贺岁,必定也还要问咱们嫡子的安。朕忖着,该给咱们十二阿哥也把名字定下来了。”
那拉氏登时一喜,却也紧张地攥紧了衣角e。
皇子的取名,侧面可以猜测皇上对这孩子的心意。
便如当年的端慧太子永琏的名字,是先帝雍正爷给取的,“琏”为祭祀时宗庙里盛黍稷的尊贵礼器,既然以此字为名,便暗喻永琏将来可承大统;而从汉字本身来说,“琏”为玉形、连声,也有江山永连的意味所在。
后永琏死,皇帝撤换“正大光明”后的匣子,才知道曾经确实立过永琏为太子。便也自然印证了他名字里的涵义去。自此,无论是前朝后宫,便是李朝等藩属国,都开始极为注意皇子的名字去。
而后来的“悼敏阿哥”永琮,虽从未被立为太子过,却也因为是嫡子,被皇帝寄予过一定的期望去,才以礼地的玉器“琮”为名,也应和承继大统的希望。
故此这会子,那拉氏才紧张得不敢吸气。
其实何止那拉氏自己,便是所有嫔妃都紧张到不敢呼吸。因为这个皇朝最大的秘密,也许究竟在这一刻揭晓。
皇帝抬眸含笑:“就叫永璂~”
那拉氏心下呼啦一热,已是抱住孩子,跪倒谢恩。
璂者,玉形、基声。基者,基业也。
况时常“璂琪”连用,璂在琪前——便是皇上曾经那样看重永琪,若以名字的暗示,永璂也排在永琪前面!
那拉氏虽说于汉学造诣不深,然则从这两重涵义上,已经足够叫她心满意足。
第1803章 五卷 67、好久不见
“来,咱们打雪仗吧!”
婉兮抛开心底的惆怅,含笑捉住林贵人的手,指着外头那冰冻了的海子上面,如白绒毯一般厚厚的雪。
林贵人倒吓了一跳,“打雪仗?”
她也是汉姓人,祖上也是江南,这冰天雪地里走出来已经觉得冷了c。
婉兮眨眼,“对付这冰天雪地,最好的法子就是以冷制冷,到后来你便反倒不怕冷了!”
林贵人忙摆手,“小妾这会子还在屋子里呢,都觉得手都不敢伸出来了。就更别说那海子上没辙没拦,风更是冷的!”
婉兮便也没为难林贵人,含笑点头,“那我先出去堆个雪人儿来。待会儿你若觉着好玩儿了,再出来也不迟。”
林贵人垂首,努力笑了笑,“小妾先告退了。”
婉兮目送林贵人背影,回首问玉蕤,“……林贵人,可怎么了么?”
玉蕤上前道,“奴才觑着,林贵人像是欲言又止。她今儿主动来给主子报信儿,之前也说了极想为主子建一功,可惜主子早推断出来了,她很是失望。e”
婉兮点头,“她必定是有事要求我。可是见我已经心里有数儿,她便没好意思说出来。”
婉兮吩咐,“设法叫你阿玛帮我打听看看,是不是林贵人家里有事。”
目送林贵人背影远去,婉兮这才出门,往海子的方向走。
不想门外身影一闪。
婉兮眸光落在粉墙上那一抹淡如烟水的影子上,便停住了脚步。
玉蕤知趣,忙屈膝道,“这处院子小巧安静,平素也少有人来。整个院子只有一个出入口,奴才去守着。”
玉蕤去了,婉兮深吸一口气,含笑道,“果然是身份愈发贵重了,便是我不请,都不肯出来了么?”
粉墙之上那人影晃动而散,便如烟水吹散在风里。
随之一抹石青色身影便映入眼帘。
不等那人自己请安,婉兮已是点头微笑,“九爷,好久不见。”
从十六年南巡归来,这一年多来婉兮每日都能见福隆安,也前后见过九福晋几面。只是反倒是与九爷再未能谋面了。
凉风吹来,直吹进眼底去,傅恒努力地想笑,却笑不出来。
只能倏然抬眸,极快地看她一眼,便又克制地垂下头去。
“奴才给令妃主请安。”
婉兮轻哼一声儿,“又来了~九爷若今儿还想这么端着说话,那就快说快完吧,我还等着打雪仗去呢。”
傅恒脸便一热,“令主子,奴才……”
婉兮终是收起笑谑,轻叹一声,“九爷怎么这么傻,这冰天雪地的,只穿着袍子就出来了?九爷家里还不趁个貂皮的端罩么?”
“我到听说皇上赐大学士史贻直、陈世倌、协办大学士阿克敦、孙嘉淦黑狐端罩……难不成是因为皇上今年没给九爷,九爷这便索性耍着单儿就出来啦?”
婉兮语声清脆,字如连珠,将这话说得俏皮而又辛辣,叫傅恒又说不出话来了。
从乾隆五年相遇,到今日已是十二年都多了。他从一个蓝翎侍卫,成为此时的领班大学士、军机首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话说不出……可只要一站在她面前,便笨得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自辩了。
第1805章 五卷 69、两位母亲
“那还求令主子明儿教训了他去。www.uu234.net他在府里,便是他母亲的话也不听,倒是更肯听令主子的去。”
傅恒的唇角不觉上扬。
婉兮垂眸微笑,心下虽说也是欢喜,却哼了一声儿,“那必定是九福晋疼他,舍不得说重话。再者我好歹是宫里的妃主子,在他心上也有些分量而母亲永远都是身边最耳软心活的那个人,他这便欺负上了。”
“九爷你可不能惯着他,得叫他明白,尊敬主子和父亲之外,却要第一尊重自己的母亲才是。”
婉兮说着瞟了傅恒一眼,“九爷甭不服气。你们当男人的,尤其是旗下的男子,都是出则为兵,不管家里事的。九爷家里头,都是九福晋里里外外一把手。“
“况且隆哥儿刚两岁,九爷就赴大金川大金川回来之后,皇上便将整个军机处的重担都压在了九爷身上。这几年秋狝、南巡、谒陵,皇上哪次外出,九爷你不跟着呢?这样算算,九爷一年到头又能在家里呆几天?”
“如今隆哥儿快八岁了,这八年中,九爷又在隆哥儿身边照应了几天呢?还不都是九福晋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娘的拉拔着?故此啊,隆哥儿便是不孝敬九爷,我都不管,可若是不孝顺九福晋,我就先罚他到京口上去,蹲地下在石板上写大字去!”
婉兮的话说得颇有力道,却叫傅恒忍不住垂眸微笑。
九儿是个严厉的母亲啊
兰佩却是慈母,也许是因为福隆安是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或者又因为兰佩后来又掉过一个孩子,故此兰佩将所有的温柔和歉疚都给了福隆安,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福隆安这孩子是嫡长子,如今又是四额驸,享受公爵待遇,在后宅里当真是人人都哄着、捧着。
傅恒有时候倒是担心那孩子因为年纪太小就有了这些待遇,便会生出骄矜之气来,这才故意时常对他的课业严厉些。
如今看着九儿这样他倒放下心了。
隆儿命好,在家里有兰佩那样的慈母,在宫里又有九儿这样严格的教导,性子便必定会管得住,不会太过骄矜了去。
“隆儿有幸在宫里有令主子的照拂,奴才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婉兮轻哼一声,“便是饽饽,我也给他撤撤。哪儿能叫他每天只吃我做的,倒不肯吃家里做的了。以后我便给他规定了,隔三日才能有我做的饽饽吃,其余日子,还叫他从你府里带饽饽进来吃。”
傅恒便又忍不住笑了,“奴才回去,一定交待给臣妾。”
风来了,将外头的雪沫子带进了星星点点来。
不至于冷,却是一颗一颗亮闪闪,有些凉丝丝的。
婉兮含笑望住傅恒,却没说话。
方才九爷自己都没留意吧,他说那句话的微妙瞬间,已是将“家里的”概念划分出来了。
这样真好。
婉兮便转开头去,“这半天了都是我在说,九爷还没说来意呢。今儿皇上也赐宴瀛台,九爷是留意了我朝这边来了吧?这边没穿端罩揪出来了。那瀛台那边儿,九爷可耽误了要事去?”
第1807章 五卷 71、不必你知道
傅恒也深吸一口气,垂首行礼道,“奴才明白了。www.uu234.net”
“不瞒令主子,兰佩这几年来也在府中已是极少提到舒妃。便是在奴才面前,说的都是令主子的话。奴才也相信,兰佩得了上次的教训,如今又亲眼见着令主子对隆儿的视若己出,她心里已经明白该怎么做。”
婉兮含笑点头,“只要九爷家宅平安,夫妇和美,父慈子孝,那才是我最大的愿望。至于舒妃我自己有的是法子,才不饶上你们。你们就也别为了我跟她之间的事儿悬心就是。”
说了好一会子的话,纵然有手炉在手,可是婉兮却也得撵傅恒了。
婉兮便狠狠心道,“九爷回去吧。便是没穿端罩出来,可是这脖子耳朵的却都红了,更兼衣裳都给冻透了,再晚一会子回去,瀛台里便所有的大臣都知道九爷开小差儿了。”
傅恒努力地笑,“奴才明白,奴才再说一件事,这便告退。”
婉兮点头,“傅公爷请讲。”
关于家宅、儿女的私话说完,婉兮极注意分寸,将称呼又改回“傅公爷”来。
傅恒却又一揖到地。
“奴才也是才听说,舒妃在后宫几度为难过令主子。”
他刚听说的时候,一颗心都揪了起来。那一肚子的担心和愤怒无处可宣泄,只是无法继续对着兰佩一同用饭,这便推开酒杯,推门迎满怀的冷风而去。
婉兮摇头,轻笑一声,“都过去了。我刚刚不是都说了么,舒妃跟我之间的事儿,我自有法子解决。别连累你们一家子,尤其别影响了你跟九福晋去。”
婉兮说着,秘密眨眼,“隔着宫墙,九爷便是军机领班,知道这些消息也慢,更帮不上忙。可是宫里不是有皇上呢嘛。皇上他,不会叫我吃亏的。”
傅恒这一颗心便又是沉沉浮浮,不知是酸楚,还是该叹息。
傅恒深吸口气,“舒妃是用吉庆的事来挑衅令主子,奴才猜想,她必定也说出奴才曾经弹劾吉庆的事儿了。奴才那会子的确是上过折子,折子中云两淮盐政小有聪明,本非大器。但尚知畏法,办事亦勤”
婉兮便咯咯地笑了,“好了,九爷!听九爷用的这字眼儿,我就明白了!九爷看似在参劾吉庆,可是这字眼儿就暴露了你的本意就跟皇上说的,吉庆的儿女亲家高恒也一样上本餐走一样这哪儿是真的参劾啊。若当真参劾,九爷曾经在大金川的杀伐决断我也知道,何苦用这样的字眼儿去!”
婉兮静静抬眸,“后来的事,我都知道了。皇上叫人查了,都是子虚乌有。甚至那首告吉庆的漕运总督漕督蕴著,还是叫九爷给查出来跟盐商私自交好,有诬告吉庆嫌疑的九爷是表面参劾,实际上拖延了时间,利用那时间寻足了漕运总督漕督蕴著的罪证,反倒救下了吉庆去。”
是冬天的风凉啊,吹进眼底,就仿佛要有酸涩的泪意。
“都是两三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吉庆是我本家呢。九爷可真傻,那会子就那么帮他,我那会子却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第1809章 五卷 73、雪球高手
婉兮暗咬贝齿,轻哼道,“偷袭便是再好玩儿,皇上也用不着啊!总归皇上是天子,天子想打谁就打谁,也没人敢还手。www.uu234.net|皇上又何必还要偷袭呢?”
皇帝手里还在团个雪球儿了,左手颠右手,右手又颠左手的,将那白雪越团越紧。
如婉兮这样的打雪仗老手儿,才最是知道皇帝这是干什么呢——他安坏心眼儿呢。
打雪仗的“武器”虽然都是雪球,可是雪球跟雪球是不同的,中间十分有说道。便如婉兮之前打玉叶那样,就是从地上捞起一把雪扬过去,那雪最是松松垮垮的,便是糊了个满脸花,其实一点力道都没有,不疼。
而若皇帝这般,将雪球反复在两手之间颠来倒去,那雪球就会被掌心的温度略微融化一层去,这便能将松雪压实了。反复颠,雪便被从外到里层层压实。到最后原本松软的雪,能跟大铁蛋似的了,砸人身上青一块都是没问题的。
皇帝手上没听,哼了一声儿,“我当然知道我打谁,也没人敢还手。那多没意思!我就是不要那样,才要偷袭的。”
“否则我怎么看见你刚刚回头来那一瞬,横眉立目的模样儿啊?”
婉兮心下滑过酸酸甜甜的味道去,不想乐,却有些忍不住c。
只能低了头,轻声问,“……皇上,打过雪仗么?”
她方才还问九爷呢,便是九爷这样从小娇生惯养的,都没玩儿过。皇上兴许就更不容易了。
皇帝眯眼凝视婉兮,手上的雪球停了停,这便又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爷还在雪里骑马,冰上射箭呢。”
满人曾经用“跑冰”的方式出其不意攻击明军,故此冰嬉对于满人来说不是戏耍,更是用兵之计。故此京师每到冬天,结冰了的海子上,总有八旗子弟演戏骑射、合围的阵法等。皇帝时常亲临,演习骑射。
婉兮嘟了嘟嘴,“没问皇上在冰雪上能不能骑马射箭……奴才问的是,皇上打过雪仗没~e”
皇帝还是顾左右而言他,“你没瞧见我团雪球呢么?爷在这个上,可是高手!”
婉兮终是忍不住勾起唇角来,“爷就说嘴吧……爷便是团雪球高手,怕也只是团雪球,没打过雪仗吧?”
皇帝瞪了她一眼,径自转过身儿去,不搭理她了。
大地一片银白,今日的雪与当年的雪,又有何区别?
他这会子被雪光晃得眯了眼,那恍惚里便又是不到十岁的孩子。
下雪了,他也羡慕孩子们可以恣意地疯,可是他不能。
他被阿玛带去见了皇祖,皇祖对他十分喜欢。阿玛回来亲自送了他回他额涅的屋里,那晚阿玛留下来没走……从额涅的欢喜里,他隐约明白,他从此的一言一行,都将与阿玛的大业息息相关。
从此他要被皇祖接进宫里亲为抚养,那他便从这时候起,已经不可以再是个顽皮的孩子。
便是再下雪的天气,他也不能如小时候一样,在雪地里疯跑,跟弘昼互相丢雪球了。
后来在宫里的那些年,陪伴在皇祖身畔,下雪时若实在想了,便伸手到窗外去捞起一把雪,团在掌心里。
这个雪球再没机会丢出去,只一点点在他掌心融化,成了水。
无人见过痕迹去。
第1812章 五卷 76、已做好准备了
皇帝这才轻舒一口气,将婉兮箍在怀里。m.www.uu234.net乐文
“那你还撵爷不?”
婉兮含笑扬眸,使劲摇头,“不撵了。”
皇帝这才轻叹一声,抱了她回寝殿。
方才那会子皇帝走得急,也没顾上给婉兮穿厚衣裳,即便只是在廊檐底下站了这么一站,婉兮的手还是冻得冰凉。皇帝赶紧将她抱回炕上去,捉着她的手塞到炕褥底下去暖着。
火炕热乎,炕上还铺着炕褥,炕面和褥子下头的热乎气儿便最暖和。
婉兮便有些淘气,眨眼问皇帝,“爷是想把我这手给焖成烤猪蹄儿么?”
皇帝便也笑,拎出来给咬了一口,这便没再放回褥子下头去了,只是攥在掌心里用体温给温暖着。
这会子两人都平静下来些,皇帝才缓缓说,“听爷的话,你的身子啊,已是越发向好了。老归也几番嘱咐,必定不能在这会子再不小心,否则前功尽弃不说,过了这个年岁,便是想再调养回来,都已经错过最佳的时候去了。”
婉兮点点头,却又歪头瞄着皇帝,轻轻笑了。
皇帝扬眉,“你又笑什么?”
婉兮依偎进他臂弯里去,“其实有时候奴才是不敢说,怕爷失望:其实这些年经历的许多事,都叫我有时候反倒庆幸自己还没孩子。”
“奴才是害怕,怕将来自己也有了孩子之后,奴才没本事护住自己的孩子。宫里便是有皇上,可是皇上每年在宫里的日子也有数儿,也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
皇帝啪地拍了她一记,“不准你那么想!这些年了,爷一直在盼着咱们的孩子。这些年了,爷一直没放弃要给你调养身子,为的就是这一天!”
婉兮便也笑了,“奴才知道其实现在想想,奴才倒也不那么害怕了。因为奴才长大了。如今算算,都快三十了。女人到了这个年岁,如果还东怕西怕的,那倒是白活了。”
皇帝不由得眯起眼来,深深凝视她,“你,这会子心下,已是做好准备了?”
婉兮咯咯地笑,“是啊,这回经历过了舒妃的事儿,奴才倒是在这后宫争斗间,多了些本事了。再加上照顾四公主和隆哥儿,也积攒了些教养孩子的经验奴才想,便是奴才这会子有了孩子,我应该已经知道该怎么小心,便是孩子长大进学了,我也约略明白该如何引导孩子了。”
皇帝不由得悄然轻笑,静静地凝视她。
孩子生是次要的,养才最要紧。尤其是皇家的孩子,每一个生下来都承托了家国的重量。
唯有一个好母亲,才能教养出好孩子来。
他的基业,总要寻一个能叫他满意的孩子而这个孩子,必须要有一个懂得如何教子的母亲。
所以他期待九儿的孩子,所以他才这些年从未放弃过这个希望。即便她十多年来都没有动静,可是他一直都相信,以他天子的福分,以他天子对上天的祈求,这一天终究会到来。
他抱住她,“既然心下做好准备了,那爷就不客气了。”
题外话
早上睡过油儿了,大家早哈
第1816章 五卷 80、趁虚而入
过完年,皇帝奉皇太后出京谒泰陵去了,裕贵妃便也留在和亲王弘昼的王府内,没急着回宫。www.uu234.net3
大清朝的太妃、母妃们,生活并不似外人想象似的寂寞。先帝雍正时便下旨,有儿子的太妃、母妃,若儿子已经分府,可以被接入王府奉养,不用在宫墙内度过寂寞的晚年时光。
待得皇帝登基,皇帝也想为太妃、母妃们尽一份孝心,故此更改了先帝的旨意,将太妃、母妃们接回宫中奉养。却不是叫太妃、母妃们重归寂寞,而是“每年之中,岁时伏腊、令节寿辰,各王贝勒可各迎太妃太嫔于府第。计一年之内,晨夕承欢者,可得数月,其余仍在宫中。如此则王等孝养之心,与朕敬奉之意,庶可两全。向后和亲王分府时,其侍奉母妃,亦照此礼行。”
也就是说太妃、母妃们,只要有儿子、分府了的,每年还有几个月可在王府中享受天伦之乐。
或许也是因此,后宫的女人们便要拼了命都要生下皇嗣。尤其是皇子。
有了皇子,除了有储君的盼望之外,也是对于将来岁月的一种寄托去了。
裕贵妃还留在和亲王府未回宫来,宁寿宫里的主位,便只剩下温惠皇贵太妃一位了。而老人家已经年过七旬,虽身子骨还是硬朗,可是照顾十阿哥的担子,宁寿宫上下便也都自觉不敢再压在老人家身上。
于是这几个月来,十阿哥的生母舒妃自己时常来走动,宁寿宫上下倒也是高兴的。
有生母亲为照顾,自然是比谁都能放心的。
因皇帝谒泰陵,和亲王也随驾同去。弘昼的福晋担心裕贵妃寂寞,这便请了和婉公主回府来陪伴祖母。
和婉公主也是知道,在她厘降之后,宁寿宫中又抚养了皇十阿哥。与祖母闲聊之时,便时常提到十阿哥和舒妃去。
裕贵妃自己倒还没说什么,可是伺候裕贵妃的安宁却忍不住说起从前舒妃对宁寿宫和裕贵妃,颇有些看不上的旧事去。
裕贵妃与和婉公主才是本生的祖孙,和婉公主听罢,便很是有些皱眉头。
这日却是说起了官女子凝芸自缢的事儿来。因凝芸本是伺候和婉公主的,和婉公主厘降,身边能陪嫁的女子终归有定数没能带凝芸走,和婉公主心下颇有些歉意的。和婉公主便更没想到她刚厘降一年,凝芸竟然就死了。
她更觉对不起凝芸。只是宫里的消息管束得严,她无从探知细节,这回便向祖母细细打听。
裕贵妃轻叹一声道,“我自然知道,你是最想弄明白凝芸死因的。只是我啊,平素都在宁寿宫里,便是走动,也只能去皇太后宫里,倒是没机会进东西六宫去。凝芸死在钟粹宫里,我也隔着远,便也一时都不知道是怎么了。”
裕贵妃说着,悄然瞟了安宁一眼。
安宁垂下头,幽幽道,“老主子自是佛爷菩萨的心,不愿将人往坏了去想。可是奴才们却不能不多想一层。”
“凝芸是死在乾隆十六年三月,那会子几乎整个后宫都跟着皇上南巡去了,谁也动不了手脚。那会子宫里唯有一人,便是舒妃。”
第1817章 五卷 81、瞧不上
和婉公主不由柳眉倒竖,“舒妃?!怎么这么巧?”
安宁垂首敛眉道,“回公主,实则若不是后来有了舒妃那回拿尖耍乔的事儿,奴才还没曾留意到舒妃。m.www.uu234.net那会子只担心是不是钟粹宫的纯贵妃给了凝芸什么委屈去。终究凝芸是后来被拨过去钟粹宫伺候的,难免人生,挨欺负。”
“奴才便也小心盯着钟粹宫,可是那会子钟粹宫的纯贵妃是跟着皇上南巡去了凝芸伺候的又是四公主,四公主虽说手是那样儿,可是那会子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对凝芸做什么去?”
“钟粹宫的线索便这样断了,奴才这才往钟粹宫外头去想,这便想到了三月间舒妃还在宫里呢。”
和婉公主眯了眯眼,“我也想起来了,那会子舒妃不是在养胎么?十阿哥是乾隆十六年五月下生的,三月已是最后的月份了。”
安宁道,“正是如此,故此奴才便是想到了舒妃,却也没敢往上去联系。终究那会子舒妃已经到了那个月份,再说她若当真做了什么,岂不是要给她的孩子招灾?那多不吉利!”
裕贵妃静静听着,轻轻点了点头,“皇上五月回宫之后,这才开始查这件事儿。皇上将这事儿委给了永寿宫的令妃。”
说到这儿,裕贵妃倒是一笑,“说起来这个令妃啊,家世和出身都不好,可是做事倒是一向得体、随和。她便是查凝芸的事儿,竟然没从咱们宁寿宫查起,而是现在东西六宫里头查问了。没叫这事儿与咱们牵连到一处来。”
裕贵妃拍了拍和婉公主的手,“更要紧的是,令妃没叫凝芸自缢的事儿,牵连到你和你阿玛来,这才是我最希望的。”
“否则啊,虽说咱们清白,可是前朝后宫里总有些人多嘴杂的,不知道会叫人给编排出什么来。若牵连到了你和你阿玛,那就糟了。”
和婉公主淡淡扬眉,“可不,借口都是现成儿的。比方说凝芸记恨我把她丢在宫里,这便自杀了”
裕贵妃轻叹一声,“要不我怎么说令妃办事妥帖呢。她没来咱们宁寿宫查问过,便将众人的目光都从咱们宁寿宫隔绝开而最后她也是能耐,竟然查到了承乾宫的太监赵国宝,将赵国宝威逼凝芸的事禀告皇上,彻底没牵连到宁寿宫半点儿。”
“而皇上做事更是滴水不漏,非但没因为凝芸的自缢而问过咱们宁寿宫半个字,反倒将那会子降生的十阿哥送进咱们宁寿宫来,给我抚养这便显示了皇上的信任,便是叫前朝后宫有心想借此事找茬儿的,也都闭上了嘴。”
和婉公主便也笑了,“可不是么。皇上能将皇子送进来抚养,那自然是最信任的意思。不仅如此,去年十月间孝贤皇后等奉安里,皇上也叫我去了。便是过年的时候儿,皇上亲自驾临和敬公主府,跟着也同日到了我府里去看我。“
裕贵妃也是欣慰地点头,“超拔册封了你为和硕公主,皇上也当真是将你视若己出的,这便果然是将你与和敬公主一般看待呢。”
和婉公主目光随之一冷,“便是这样儿,舒妃却还是瞧不上咱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