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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全文阅读

作者:miss_苏     皇上,请您雨露均沾txt下载     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卷 78、摘星

    不服不行,皇太后纵然年事已高,可是身子骨的确是结实。老太太听皇帝提到要在泰山之顶看日出,还殷殷嘱咐了皇帝,一定要叫她起身,一起去看。

    皇帝便哼了一声:“这会子自然不是去搅扰皇太后……总之,你快跟上来吧!洽”

    婉兮出了“云巢”,被迎面的山风一吹,眼泪自己就不自觉地流淌下来了。

    冷,是真的冷。

    她从京师出来,计算着节气,山东这边地界上都已春树发芽了,她便没带什么大毛的衣裳,没想到这山顶上还这么冷啊。她身上虽然也穿了内里夹银鼠皮的小袄,可是银鼠皮怎么跟皇上那紫貂的大毛衣裳比啊?

    皇帝瞧婉兮冻的模样,便也解开了端罩的扣子,将婉兮给裹进来。幸好这紫貂的端罩,本就做得宽大,婉兮挤进去,更是从头遮到脚了,十分暖和。便是山风轻雪,都被隔在外头了。

    东配殿里,皇后在窗下瞧见了皇帝搂着婉兮一路出去,这便也连忙叫驻春取了那出风毛的斗篷来。

    驻春实在忍不住,低声劝解:“主子何苦如此?这样三更半夜的,山顶风大又冷,出去自是难免受了风寒。”

    皇后漠然盯了驻春一眼。

    “你想说什么?令嫔同样是女子,她这个时辰可以出去,本宫怎么就不能?钤”

    “难不成你是想说,令嫔有皇上陪着、护着、搂着,便不会受了风寒;而本宫却只能借助这一袭大毛的披风遮寒,没人陪没人护着,便必定受了风寒去么?!”

    驻春吓得噗通跪倒在地:“主子息怒!奴才万万不敢的!”

    皇后冷漠起身:“既然不敢,便闭上嘴吧。”

    还是焕春上前替皇后穿上了披风。

    皇后赞许地看看焕春:“好,难得你最懂本宫的心思。你也穿上大衣裳,陪本宫一起出门吧。”

    山顶静夜,寒风掠耳而过。

    初一的夜空无月,可是难得夜空清朗,这样的夜晚便更显得漫天星子又大又亮,宛如坠在眼前,抬手便可摘得。

    婉兮先时还冷,还怕黑,但是走到山路上,遥遥地看着这样的夜空,便不由得心底油然涌起欢喜。

    她忍不住大声吟诵:“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皇帝用端罩拢住她,越是大笑:“还说‘不敢高声语”?你这大嗓门儿都已经山谷回声了!”

    婉兮笑,回手抱住皇帝:“爷可还记得,另一片如此的星空?”

    皇帝长眉微扬:“嗯哼,自然是围场草原深处的那一片。有人还在那样的星空下,荒腔走板地给爷唱过情歌儿呐!”

    婉兮登时脸红:“谁给爷唱了?奴才那本来就是,随口那么一唱,才不是给爷唱的!”

    皇帝不由得伸手到她肋下去胳肢她,“还敢说没有?”

    婉兮就在他的端罩里,贴着他的身子,咯咯娇笑着扭转腰肢……皇帝不由得心神一荡,便站在星空之下,捧起她的脸,深深去亲她的小嘴儿。

    这样的夜色无声,这样的天地独霸,两人心下都没有忌惮,便都纵情了些。

    婉兮娇甜的喘息声,便在这静谧山间,恣意地飘扬了开去。---题外话---

    还有。

三卷 79、拜神

    皇帝的呼吸声便跟着低哑了起来。顶 点 X 23 U S

    只是这会子冷,又不方便,可是皇帝还是纵着双手都伸过去磋揉着婉兮的身子……

    这一刻的甜蜜,格外蚀骨。

    婉兮便整个身子都紧贴住皇帝,不由得娇声求:“爷……咱们回去。”

    一来她想睡,二来……这会子她被皇帝给搓磨得有些受不了了钤。

    这样的夜色里,这样冻彻肌骨肚的山风中,皇后呆呆站定,宛若木雕泥塑洽。

    她想不听,可是他们的声音毫不节制,又被这山谷回声,再被山风直冲到耳边,拦都拦不住。

    她更不想看见这一幕,可是……就是没办法闭上眼,就是不甘心不盯着看啊!

    焕春哪儿见过这样的,这会子早已低垂下头去,那灯笼幽弱的光照上去,脸颊已是红成了一片。

    皇后死死攥住披风,任凭那风毛的尖儿刺着掌心。

    直如万箭穿心。

    婉兮又娇又求了半晌,甚至主动踮起脚尖来,捧着皇帝的脸亲了许久,可是却都没能撼动皇帝的意志。

    尽管他也好几回忍不住要在此处便扯开她的衣裳……可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又是搂,又是亲,哄着婉兮继续往前走。

    婉兮也是头一回来泰山,各处方向都不熟,况这又是暗灯无月的三更半夜,就更是不知道皇帝这是把她往何处带了。

    直到来到一处大庙前。

    有山必有庙,而如五台山、泰山这样的名山上,庙宇还格外多,供奉的神佛也是五花八门,婉兮头回来,压根儿就分不清这都是谁谁的庙。只知道是个庙罢了。

    皇帝哼了一声,捂着她的眼,将她带进了正殿去。

    随后跟来的皇后却愣怔在了山门前。

    此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碧霞元君祠!

    皇帝说她“清梦不可得,求仙果痴想”,可是皇上却带了令嫔来此处!

    婉兮进了正殿,看了看那神像,不是很认得,便退在一边:“原来爷这三更半夜的,是要来庙宇拈香哦~那爷快拜吧,奴才在一边等着就是。”

    因大清皇室来自关外,原本笃信萨满教,寻常行堂子祭祀,便如坤宁宫的一应摆设;后来满蒙联合,又从草原那方接受了喇嘛教……故此满人对道教的接受倒是有个过程,尤其是对这位碧霞元君的信仰起初并不是十分的熟悉。

    婉兮祖上虽然是八旗汉军,但是终究家族入了旗籍,一应习俗开始接受旗俗,可信佛念经,却不大认得这位道教的女神了。

    故此身为满洲大家族出身的皇后竟然说梦中受碧霞元君召唤,这话听得皇帝忍不住都要笑出来一般。若是换成个汉人嫔妃,或者至少是汉姓嫔妃这样说,皇帝或许能更相信些。

    皇帝却冷不丁伸脚,在婉兮膝盖弯儿上踹了一脚。

    婉兮毫无防备,噗通就跪倒在了拜垫上,抬头便是女神金身,婉兮惊得回头直瞪皇帝“爷这是?”

    皇帝哼了一声:“好歹你也是汉姓人,你这血脉里流淌的还是汉人的血。故此这碧霞元君,你拜才灵。”

    婉兮悄然瞪眼:“……奴才为何要拜?”---题外话---

    还有~~咳咳,皇后那致死的“病”,就是泰山上起的:“(云巢),岱顶行宫名,戊辰三月孝贤皇后得病实于此。”

三卷 80、求子

    皇帝怒其不争,亲自向碧霞元君躬身:“臣为天子,代此女致歉。m.www.uu234.net元君娘娘不必听她口无遮拦。她心下坦荡才敢如此,并无当真冒犯之意。”

    瞧皇帝如此煞有介事,婉兮便也赶紧在拜垫上磕了三个头:“小女无知,冒犯元君。小女当真无心,只是不识元君庐山真面……”

    皇帝无奈,又伸脚踹她膝盖一记:“求子!”

    婉兮又有点愣,低声问:“……求子,不是该拜送子观音么?这位碧霞元君,跟送子观音,是一个人儿?洽”

    看着婉兮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皇帝再想严肃,也终究还是忍俊不已,不得不上前按住她头顶,将她按在拜垫上再磕头,他自己便也与她并肩跪倒下来。

    “臣为天子,求元君护佑,叫这个不懂事的丫头,早些诞下麟儿。待得她生下孩子,升格为了母亲,便自然认得元君真面了。”

    婉兮又被按着磕了三个头,这才冷静了下来,将这事儿在心底重一排列,这才明白了皇帝的苦心。

    初一一大早,于山顶拜碧霞元君,其心自然最诚钤。

    更何况,她身畔还并肩跪着这天子啊!

    婉兮的眼睛便湿了,这回叩头更是诚心诚意,小手更是悄然勾住了皇帝的手。

    皇帝瞧见她不再别着劲儿了,便明白她这心下是知道他的用意了。这便也回握住她的手,两人一同行礼。

    苍莽夜色,虽是过了子时了,可是这天儿啊,却还是暗暗沉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露出一点光亮来。

    皇后远远立在大殿门外,遥遥望着皇上与令嫔并肩跪拜,这颗心便也如这仿佛永远见不着亮光的夜色一般,暗暗沉沉,永无止尽。

    皇后立在这寒风夜色里,像是强自挂在枝头的枯叶。虽然强自坚持着,但是却是随时都可能被一阵强风给扯落枝头。焕春越看越是心惊,急忙上前扶住皇后的手肘:“主子……咱们回去吧。”

    皇后却痴了,定定凝着焕春,忽地笑出来:“回去?你要我回到哪儿去啊?这世上,究竟还有何处,是我的归处?”

    这话……焕春更是心惊肉跳,忙跪倒请求:“主子,咱们回行宫去歇息,啊!”

    皇后便又笑了:“回行宫去?你是说,叫本宫回到东配殿去啊。可是你却没说,是叫本宫回到皇上的正殿里去啊!那是偏殿,偏殿啊,本宫是皇后,本宫应当正位中宫,本宫不应该回到偏殿去啊!”

    焕春终究是贴身伺候皇后的资历浅,一听皇后接连说这样的话,已是吓得哭了出来。

    “主子!主子求您别说这话了。这山上风大,主子若待久了,必定受了风寒去。咱们好歹先回行宫去!”

    婉兮拜完了碧霞元君,拈罢了香,这便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悄声问皇帝。

    “爷……这位女神娘娘,当真灵验么?”

    皇帝也只能耸耸肩:“都说灵验,只是爷也不知道。总归爷许了愿了,她若当真叫你心事成真,爷赶明儿必定下旨好好拜祭于她;若不灵验,那爷以后便不拜她了。”---题外话---

    乾隆24年,皇帝发布诏旨,正式开启遣使泰山,致祭碧霞元君的制度~~而乾隆二十四年,正是令妃生育的高峰期,次年更是诞下储君,仿有天意,咳咳~~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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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 81、东珠

    皇帝护着婉兮回到行宫,这才派人去“叫醒”皇后。

    天还没亮,整个天地还都在酣睡之中。所以这个时辰起身,是当真需要特地去叫醒的。

    可是……皇后却根本就没睡啊

    这一路,皇帝都一心一意在婉兮身上,那样警醒的人,竟似乎压根儿都没发现过她就跟在他们的后面……

    皇后接旨,便是忍不住哀哀地笑。

    这一笑,便咳嗽了出来钤。

    焕春惊得急忙问:“主子……可是呛了冷风了?不如叫奴才前去禀告皇上,主子这会子不宜再出门,以免受了风寒去。”

    皇后却默默起身:“呛了冷风怕什么?本宫是满洲格格,如何怕得这一点子风寒去!况且皇上是要与本宫一起下十八盘去迎候皇太后,一起上日观峰看日出……这样的礼数,唯有本宫才能陪皇上去!”

    “便是令嫔,她也不够资格。皇太后不认她,天地更不会认她!”

    焕春也只能默默取出大毛的披风,压在吉服之外,又奉了紫貂的吉服暖帽给皇后戴好,然后再多给皇后加了一个手筒子后便退到一边,不敢再多言了。

    婉兮回到行宫,渴望地看了那床榻好几眼,却还是被皇帝给拎了起来。

    “来泰山一回,又岂能不看日出?”

    婉兮打着呵欠,都要困得流眼泪了:“……日出,天天都能看。不拘是在这岱顶,还是我家里那小小山岗。”

    皇帝叹气,又拍她一记:“爷上日观峰,不是简单只看日出。还要祭天!你去是不去?”

    婉兮这才不得不狠狠搓一把脸,打起精神,也穿戴好了吉服,戴好了熏貂暖帽。

    皇帝眯眼看她耳畔三钳的珍珠,不由得微笑:“好看。”

    婉兮不由得撅嘴:“皇后的才真好看,她的才是正圆东珠。”

    皇帝便忍不住又拍她一下:“急什么?她在你这个年纪,也还没当上皇后,没用上东珠呢。”

    稍后皇帝将婉兮交给武灵阿,自己便先与皇后会和,下十八盘去迎候皇太后。

    因行宫里还有那常在,婉兮便多停留片刻,等那常在一起走上来。

    那常在终是入宫不久,原本对婉兮也只是执礼相待,却并未主动亲近。可是这会子出来,早已是三步并作两步,赶紧上前跪倒,满面已经都是殷勤之意。

    经过了这岱顶的半个半个晚上,那常在心中是彻底掂量明白了皇后与令嫔的分量去。

    婉兮心下也是明白,忍住一声叹息,伸手扶起那常在来:“昨晚只有主子娘娘和你我伺候在皇上、皇后的身畔。待会儿到了日观峰,其余姐妹难免好奇岱顶行宫是个什么模样,免不得向你打听些。”

    那常在也是灵巧,忙朝婉兮躬身:“还请令姐姐指教。”

    婉兮点头:“咱们虽都是嫔御,可是却也都还是皇上与皇后的奴才。故此倒不必叫外人胡乱猜疑了去,只叫她们知道,昨晚咱们两个住在配殿,皇后与皇上同在正殿才好。”

    那常在眼珠儿一转,便也明白了,忙道:“令姐姐放心,小妾知道该怎么说。”

    少顷,婉兮和那常在也到了日观峰。语琴等一众嫔妃也都到了。

三卷 82、观日

    婉兮忙上前与一众嫔妃见礼。m.www.uu234.net礼罢,语琴将婉兮拉到一旁去,含笑促狭地问:“昨晚上,你可还好?”

    婉兮只浅浅一笑:“姐姐放心就是,有皇上在,我没吃亏。”

    语琴却故意上下打量婉兮:“可是瞧你分明都起了黑眼圈儿,眼见着是没睡好的~”

    婉兮登时脸红,跺脚道:“哎呀,姐姐!洽”

    语琴便也笑:“啊,是了是了,终究是咱们这半夜三更的就要爬起来,人人都没睡好,人人都有黑眼圈呢!”

    一时间,皇帝、皇后奉着皇太后的暖轿也已经到了。

    此时天幕也徐徐开合,天地之间青蓝晨光乍现。东方天际霞光正放,染红了云海。

    婉兮这才看清,原来在日观峰上早已筑起高台,是为祭天之坛钤。

    这一颗心便也跟着肃穆了起来,倒将昨晚那些私事都暂时抛却在了脑后去。

    陈贵人见婉兮走过来,便拉住婉兮的手,轻声道:“此处,是从前历代帝王封禅之地。过年前那会子,山东巡抚阿里衮便从这日观峰侧凿石,凿出玉匣两个,内有宋真宗登封玉册,共十七简,符合《封禅仪》中的记录。”

    婉兮不由得扬眉:“阿里衮?讷亲的弟弟?”

    陈贵人点头:“原在山西任职,后改山东巡抚,正值皇上今年登临泰山,这便挖出宋真宗封禅玉册。”

    婉兮便笑了:“不管怎么,好歹是叫皇上泰山祭天的吉兆。”

    语琴轻轻垂首:“是十二月间的事?那会子七阿哥还没薨逝吧。”

    陈贵人会意,点头一笑:“从皇后在河源屯过千秋节,前朝后宫便开始有人传说,说什么皇上此次登临泰山是为帮皇后主子实现碧霞元君的召唤而做的决定。皇上登泰山,只是为了帮皇后求子。”

    语琴轻声一哂:“那些人是不知道七阿哥薨逝之前,阿里衮就挖出玉册来了!皇上那会子就已经决定上泰山来祭天了。”

    婉兮也一笑:“其实更早。去年六月皇上不是已经下了诏旨,定今年祭孔、登临泰山了么。这些都是皇上预定的行程,皇上那会子如何能预测到,半年之后,嫡子夭折呢?”

    天幕终开,一轮朝日冲破云海,蓬勃而出。

    皇帝亲登祭坛,高诵祭天之文,又率文武百官行大礼。

    皇后立在皇帝身畔,面上笼罩着这泰山之巅至尊至圣的阳光,显得她更是容光焕发,眉眼生彩。

    她身为皇后的煊赫,在这一刻,于她一生之中到达了最高的巅峰。

    盛极而衰,她并不知道,她的命运将在接下来的几天之间,便从高山之巅,直跌入深谷地狱。

    皇帝在泰山之上直盘桓到三月初三。

    皇帝自有此意:因三月三乃是上巳节,春有三月三,秋有九月九,这两个节日皆为登高、祓禊(洗浴祛病)之节气,皇帝置身泰山之巅,自然最为应景。

    上巳节又称“女儿节”,且三月三还是轩辕黄帝诞生之日,故此皇帝的兴致不减初一祭天之时。

    可是皇后却病倒了,且从初一起,日沉一日。

三卷 83、喜节

    三月初三一早,春雪初晴。www.uu234.net皇帝带着婉兮,亲至偏殿探病,劝说皇后先行下山将养。

    “山上终究天寒风大,皇后既已染了风寒,又何苦留在山顶?朕这便下旨,命人先送你回泰安行宫吧。”

    “那皇上呢,皇上不陪妾身一起下山么?”皇后定定凝视着皇帝,缓缓凄楚地笑了:“妾身病了啊……妾身是为永琮而思念成疾。皇上为何还不下山?登顶祭天的大礼已然完毕,皇上可否陪妾身一起下山?”

    皇帝长眉微微扬了扬:“今日上巳,节令尤多。于后宫而言,是女儿节,朕好歹要陪她们过完这个节日去;于前朝大臣而言,朕也该铭轩辕黄帝之志,同时也效仿王羲之,与他们在山间泉畔,兰汤沐浴、曲水流觞。”(皇帝很喜欢曲水流觞,宫中西苑、圆明园、避暑山庄都有“流杯亭”。洽)

    皇后轻轻闭上了眼:“所以皇上是要妾身一个人,孤零零地下山去了么?”

    皇帝微微皱眉:“皇后病了,何苦强撑?况且出京之前,钦天监警示说得明白,而这泰山之巅近接上天,天意在此处最难躲避。皇后下山去,也好躲一躲。”

    皇后轻轻闭上眼,却是毅然摇头:“妾身不下山。妾身要在山上陪伴皇上,与后宫一起过节!”

    皇帝不由得微微皱眉:“皇后,这又是何苦?钤”

    皇后的目光转向婉兮,“令嫔呢?令嫔这些日子在山顶寒风中,身子可还好?”

    婉兮忙起身行礼:“妾身多谢主子娘娘牵挂。妾身未染半点风寒。”

    皇后便推开被子坐起来,“驻春,给本宫穿鞋更衣!本宫病已全好了!”

    皇帝皱眉,伸手按住皇后:“你这又是何苦?!”

    皇后却笑,轻轻抽开手腕,避开皇帝的手指——皇帝会诊脉,她想躲开。

    “回皇上,妾身当真病好了。不过就是受了那么点子风寒,这都躺了三天了,出过汗,全好了。”

    皇后坚持,皇帝也难以拦阻。且因皇太后虽然年岁大了,可是心性儿却不减,也十分愿意过这“女儿节”。皇帝便与皇后分开,皇帝自与大臣们去拜祭轩辕黄帝,然后行曲水流觞;皇后则奉着皇太后,与一众嫔妃行兰汤沐浴、畔浴祓禊之礼。

    前朝、后宫分别寻得暖泉之处。虽然早晨刚下完一场雪,可是暖泉上漂浮热气,且有一众太监、女子在近处撑开布帷帐,点起炭盆,倒不觉寒冷。

    婉兮等人都欢欢笑笑,手执香草,入汤而浴。

    就连皇太后都由舒嫔伺候着,打了一大盆水来泡着手脚。

    皇后一同伺候在皇太后身边,面色已是越发凄白。

    舒嫔抬眸瞧见了,不由得道:“主子娘娘风寒未愈,不若先进帷幄歇息吧。”

    皇太后便也叹了一声:“瞧你,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倒不如我的身子骨了。咱们满洲的格格,可不能学那些汉女,一天到晚活在药罐子里,娇娇弱弱的去。”

    皇后强撑而笑:“回皇额娘,儿臣自然是满洲格格,这么点子风寒又算什么,如何比得上老祖宗在关外爬冰卧雪去?

三卷 84、佳辰

    这日的皇帝心情却颇为愉快,于马上赋诗《上巳》:“又值佳辰三月三,春光马上好吟探。www.uu234.net云中隐约山含黛,雪后熹微天蔚蓝。花屋菜畦围郭外,竹篱茅舍学江南。兰亭即景思临本,肥瘦诸家未易谙。”

    诗篇传开,也有抄本送到后宫这边来。后宫女子,尤其是汉女、汉姓女都通文墨,众人看罢都是点头含笑,都知道皇上心情当真是好,便是山水都含情了去洽。

    “我最喜欢这一句:云中隐约山含黛,雪后熹微天蔚蓝。澄旷高远,字足入画。”语琴的才情,映着这文墨,秀丽天然。

    婉兮指着诗篇道:“我倒更喜欢后面这一句,‘花屋菜畦围郭外,竹篱茅舍学江南’,朴素清丽,点染人间好颜色。”

    陈贵人便也笑了:“总归啊,你瞧皇上这又是‘佳辰’,又是‘好吟叹’的。那便是春光正好,皇上心下也舒畅,那咱们就自然跟着一起高兴了。”

    这一晚回到行宫,皇后却又一头栽倒,再难起身。

    皇帝无奈,虽兴致仍高,却不得不下旨大驾下山。

    三月初四,至济南。

    从二月二十九登临泰山,到三月初三,上至皇太后,皇帝,下至一众嫔妃都十分欢畅。这突然不得不因为皇后生病而下山,后宫中人私下里不免都有些议论。

    “三月三既是洗浴祛病的节气,咱们谁人不是兰汤沐浴之后,百病全无呢?可是偏只主子娘娘,病非但未好,反倒更重了。”说话的是那常在,她小心远远觑着婉兮,低声道:“……皇后主子这不是正反了天意去么?难不成是钦天监在出京之前的警告,应验了?钤”

    因那常在此时随舒嫔在翊坤宫居住,这话被成玦听见了,忙上前轻轻按住那常在的手,寻了个理由,将那常在带到一边去了。

    这话婉兮和语琴便也都听见了。

    婉兮心下自然知道是什么缘故,只是隔着宫别呢,既然成玦拦阻了,她倒不好再多做提醒了。

    语琴便笑:“同在常在之位,你瞧人家多有眼力见儿。又是年轻,又是眼聪目明的,将来前程必定光明。”

    婉兮轻叹一声,捉住语琴的手笑:“姐姐难道也与她一般见识了去?同为常在,不过暂时罢了。总归咱们管住了嘴,这事儿皇上自己心里有谱儿,轮不到咱们说就是。”

    皇帝在济南的行宫,为山东巡抚的府邸。阿里衮身为山东巡抚,又是讷亲的弟弟,自是随时伺候在皇帝身边。

    皇帝着御医看顾皇后,下旨令皇后留在行宫休养,皇帝便奉了皇太后的凤驾,又带着一众后宫,高高兴兴地去了趵突泉。

    趵突泉号称“天下第一泉”,泉水奔突,仿佛泉眼下藏着猛兽一般,叫人见了都不由得拍手称奇。这名号是当年康熙爷驾临时所封,并曾御笔亲题“激湍”二字。

    皇帝兴致颇高,除了趵突泉外,更将附近著名的几处泉水全部游遍。皇帝除了趵突泉外,最爱“珍珠泉”。珍珠泉,泉如其名,泉出如珍珠,宛若鲛人从水中捧出的串串珍珠,叫人如临仙境。珍珠泉上更有康熙御笔“作霖”。

三卷 85、神童

    皇帝不由心潮起伏,因这二字而生天子应如泉,恩泽天下的心愿。www.uu234.net并在珍珠泉畔,挥毫再落诗文。

    一众嫔妃都陪着,观美景,品御诗之余,那常在不由得又低声跟林常在说:“……皇后病着呢,可你看皇上的兴致多高,半点没有急着要回去陪皇后呢。”

    林常在是跟着娴贵妃一起住承乾宫的,身为汉姓女,跟着娴贵妃的日子自不好过。难过之时不由得回想刚进宫那会子,被皇后要直接指进永寿宫之事……当日刚进宫虽不明白,可是这些日子过来,又加上娴贵妃隐隐约约的提醒,她心下也多少明白了,自己能沦落到这一地步,与皇后不无关系。

    故此听了那常在的话,林常在也不由得轻轻一哼:“谁说不是呢?早听说皇上是最爱重皇后的,时时处处、人人事事面前都极力顾全皇后的颜面去。可是如今叫我看着,倒仿佛皇上已不将皇后的病放在心上了呢。洽”

    “我倒好奇,皇后究竟做了什么,能叫二十年来一直维护她的皇上,对她忽然就全都放下了呢?”

    同为新进封的三位常在之一,小柏氏静静听着没出声,可是唇角却隐约勾起。

    因为她姐姐怡嫔,她对这宫中的情形了解得更清楚。如今皇上对皇后态度的转变上,她能看懂的远比那常在和林常在更多。

    钤.

    当晚回到行宫,婉兮和语琴稍微歇息了下,皇上的口谕便又到了,说请贵人以上内廷主位一起到正殿去。

    天色已晚,婉兮倒一时猜不透这是去做什么。故此她小心打量着李玉的神色,也好从中来猜测皇上的心情。

    李玉是笑着的,婉兮这才松了一口气下来。

    这么些年的相处下来,李玉也能猜着婉兮的心思,这便含笑低声道:“令主子不必担心,皇上今儿是高兴。许久没见皇上这么高兴过了,令主子便也一道去凑趣便罢。”

    李玉没说错,皇帝虽然一向都是在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可是婉兮却明白,皇帝自从金川用兵,这心下便未曾松快下来过。本以为金川之战也如瞻对之战一般,可速战速决,可是小金川是平了,大金川又叛,朝廷的军队陷在大金川,胜负难料了。

    婉兮这便朝李玉微微躬身:“多谢谙达。”

    少顷,婉兮与语琴等内廷主位皆至前厅,却见皇帝、皇后、皇太后也都来了。

    皇帝面上挂着笑,朝李玉点点头。李玉便也含笑躬身而出,稍后竟是带进一个小男孩儿来。

    男孩儿年岁颇小,不过四五岁的模样。进来怯怯地看过一众主位,倒叫婉兮等人一时都猜不透皇上这又是要干嘛。

    皇帝亲自伸手拢了那小男孩儿过去,附耳说话。

    那小孩儿登时昂首挺胸,站在众人面前,高声背诵起《乐善堂全集》来。

    《乐善堂》全集,是皇帝登基之前,在藩邸书房“乐善堂”所写的诗文的集子。

    说也奇怪,这小孩儿本来还怯生生的,这一背诵诗歌来,却是镇定自若,神采飞扬了起来!

    一众主位都不由得拍掌,啧啧称奇。

    皇帝含笑点头解释道:“这五岁神童名满济南,乃是济南贡生张廷望之孙。你们瞧瞧,他可爱吧?”

三卷 86、绝情

    那五岁神童眉清目秀,口吐如珠,婉兮听着看着,不由得悄然转眸看了一眼语琴,又看了一眼皇后。www.uu234.net

    语琴微微挑眉,凑近了低声道:“……皇上可真不会体恤人啊。人家丧子之痛这才多久,皇上招来这样一个神童,岂不是要叫人家触景生情了去。”

    婉兮也是轻声一叹:“这世上,谁也别与帝王斗心眼儿,比无情。否则,帝王一旦恩断情绝,那无情是谁都扛不起的。洽”

    语琴也是摇摇头:“我都不明白,她既然已经又病倒了,今晚何苦还非要一起出来。躺着将养不好么?不出来,便撞不见这些了。”

    婉兮垂首抚住衣袖:“……她终究,终究,还是放不下她皇后的身份啊。”

    听完神童背诗,皇太后和皇帝都是大笑。皇太后更是亲自伸手将神童拢入怀中,叫安寿拿了赏赐来,亲赐给神童一套文房去,里头不止是笔墨纸砚,更兼诸多用料贵重的墨床、镇纸、砚滴、臂搁去……林林总总,叫一众内廷主位也看得不由得暗暗啧舌。

    这皇太后是当真喜欢这孩子,今晚也当真是开怀啊。

    见皇太后赏赐了,皇后也不甘人后,这便也吩咐赏赐钤。

    皇后也跟着皇太后的例子,赏赐文房里的物件儿。计有宋版书一匣、洋漆螺钿书箱一件、又及各种堂号的宣纸若干。

    小孩儿自然是欢喜之极,趴地上就磕头,也不会叫皇太后、皇后,只是老太太、奶奶的浑叫了一通,却也更显天真无邪。

    稍后李玉将神童带离,皇后这便已坚持不住,当场落下泪来。

    皇太后脸上还挂着笑呢,这便僵住,不由得微微蹙眉:“……皇后身子不爽利,合该在寝殿歇着。何苦这会子到了咱们眼前来掉眼泪?”

    “那孩子不过五岁,没的叫你的眼泪再给吓着了,回去连诗都背不出来了,可怎么好?”

    皇后落泪跪倒:“儿臣知错。儿臣只是……想起永琏,又想起了永琮。”

    皇帝淡淡抬头,望住棚顶彩画:“皇后,你也不必伤心了。永琏和永琮的薨逝,皆为天数使然。”

    皇后不由得一整,抬起泪眼盯住皇帝。

    这还是皇帝头一回正式为永琮的死而定论为“天数使然”。

    皇后不由得唇瓣颤抖:“天数使然?皇上,咱们的七阿哥是生于佛诞之日,得神佛护佑的啊!怎么会是天意使然?”

    这终究还是当着皇太后和一众后宫的面儿呢,皇帝不由得微微皱眉:“皇后,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皇后,是这天下之母。你便不只是永琏与永琮的母亲,你是朕所有孩子的母亲。你在这一刻该想到的不止是永琏、永琮,你也该挂念一下其他的孩子。”

    皇帝淡淡抬眸,目光掠过在座众人:“比如四公主,再比如六阿哥、八阿哥。”

    皇后呆住,静静望皇帝半晌,才低哑地问:“皇上……这是何意?”

    皇帝轻笑一声:“如何排遣丧子之痛?身为皇后,自然应当以母仪天下,以慈母心怀多想想这些同样是你的孩子的皇嗣啊。如此皇后才可放大心怀,才可从丧子之痛中早些走出来。朕说的不对么?”---题外话---

    还有。

三卷 87、说吧

    眼睁睁看帝后说到了这儿,婉兮看了一眼陈贵人和语琴,三人一齐起身向皇帝告退。m.www.uu234.net

    一众后宫便也都跟着起身,行礼告退。

    便连皇太后也叹了口气,瞟了皇后一眼,摇了摇头:“我也累了。皇帝与皇后说话,我们便不必陪着了。”

    皇帝忙起身恭送皇太后,一众后宫便也如蒙大赦,一并退出而去。

    李玉守在门口,掂量了一下里头的情绪,便伸手将门给阖上了洽。

    厅堂内空了下来,隔在夫妻两人之间的是大段大段的空寂钤。

    皇帝这才淡淡扬眸,目光却不在皇后面上,他手上轻轻捻着那一挂纯白砗磲的念珠问:“皇后不满朕说永琮的薨逝是天数使然,朕倒想知道皇后怎么想?若不是天数,皇后的意思,便是**喽?”

    皇后心潮起伏,一时眼前发黑,一时又是头重脚轻。

    “……自然是**!妾身,还请皇上为咱们的孩子做主啊~”

    “**?”皇帝轻轻眯起眼来:“皇后这‘**’一说,应该肇事于何时、何人?”

    “便是钦天监!”皇后激动起来:“是他们假传天意,叫咱们的七阿哥那么小的年纪便要种痘;待得七阿哥薨逝之后,他们又要编造谎言,说什么‘中宫有眚’!他们全都是一派胡言,他们全都是有心加害中宫!”

    皇帝倒笑了:“是么?钦天监的名字里是有个‘天’字,可是钦天监的大臣里头,品级没有一个高的。他们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加害完了嫡子,又要加害中宫去?”

    皇后面色又是瞬间惨白:“……若不是他们自己的胆子,便必定是他们身后有人指使!”

    皇帝却笑了,转过眸子来,带了一丝怜悯,盯住皇后那张苍白的脸。

    “皇后想说是谁呢?皇后既然压了这么久,朕便听听。”

    皇后大口大口吸气,脑海中转过数个念头去,却一时不敢说话。

    皇帝点点头:“无妨。你我走到今日的地步,什么话便也都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皇后,你说吧。”

    皇后攥紧了手指:“……皇上难道不觉得,钦天监叫七阿哥种痘的‘吉时’与当年六阿哥的太相似了么?”

    皇帝点头:“是相似。可是一来,同样是这个年纪,六阿哥却安妥无恙地熬过来了,足以证明这个年纪的孩子能送走痘神;二来,虽则七阿哥刚二十个月,可是从皇考以来,皇子皇孙哪个种痘不是在两岁至四岁之间?二十个月,那也是两岁龄了,亦属正常。”

    皇后却摇头:“……可是妾身却觉着,此事必定与纯贵妃脱不开干系!”

    “可是为什么呢?”皇帝一声亮笑:“纯贵妃一个汉女,就算身在贵妃位分,又如何敢这样对你?”

    “难道是纯贵妃想要报复皇后?可是皇后究竟对她和她的孩子做过什么,才会叫她一个汉女如此铤而走险,要如此不顾一切地去报复皇后,啊?”

    皇后狠狠惊住,不敢张口。

    皇帝却笑了,眯眼凝住皇后:“难道当年六阿哥幼龄种痘的事,本是皇后安排的?难道纯贵妃诞下的四公主,那佛手同样是皇后安排出来的?”---题外话---

    神童这个是真事儿哟~~还有。

三卷 88、失德

    “妾身没有!”

    皇后双眼圆睁,这一刻竟是病容尽去,仿佛眼前唯有这一宗指责才最要紧,旁的什么都顾不上了。m.www.uu234.net

    皇帝轻嗤一声:“既如此,你说纯贵妃买通钦天监,安排永琮种痘,以及对你的警示,这便都说不通了。”

    皇后连眨眼都顾不上了,一双眼紧紧望住皇帝:“能说得通!若咱们的嫡子薨逝,以纯贵妃的位分,她的三阿哥自然最为得益!”

    皇帝淡淡一笑:“你说储君之位、子以母贵?钤”

    “那便更说不通。首先,立谁为储君,从来都是朕自己来定的。前朝大臣多次上折子请立储君,便是连讷亲的折子,朕都给撇回去了;纵然皇额涅屡次垂问,朕也都一笑了之……此事朕又如何容得你们一班后宫妇人给算计出来?!”

    “其次,你若非要说子以母贵,便是三阿哥得利,那你别忘了还有大阿哥。大阿哥的生母,朕已追封为哲悯皇贵妃!皇贵妃,难道还比不上如今纯贵妃的贵妃之位么?若当真要论什么子以母贵,朕倒应该立大阿哥!洽”

    皇后愣愣望住皇帝,喉头哽咽,却是无言以对。

    皇帝耸耸肩:“纯贵妃你是怎么都说不通了,那便说旁人。朕听听,你这‘**’一说,还有旁的什么说法去?”

    皇后有些头晕,不得不闭上了眼睛:“……皇上不信妾身,妾身便是说什么都没用了。”

    皇帝却笑:“虽然你不说了,朕也可以替你说。你还想说慧贤,是不是?也难怪,慧贤去了之后,朕莫名地总是在与你同眠的时候梦见她。”

    “朕惊醒来,便总是与你说起梦中情景。慧贤总是在梦里告诉朕,祝愿朕早得嫡子。”

    “可是……朕终究是在你的床榻之上梦到慧贤的啊,她说的又是嫡子之事,皇后啊你是女人,你这心下如何能不记恨了慧贤去,嗯?”

    “你与朕讨谥号,也是要与慧贤一样的‘贤’字,又何尝不是怨恨朕先将这个字给了她去呢?若依尊卑,朕本应该将这个字先留给你啊~~”

    皇后心下狠狠一撞,眼前已是一黑。

    皇帝轻轻抬头,目光离开皇后:“外人眼里,你是贤后,是朕最得力的内助;外人永远也不会得知,你心里其实藏着这么多的不甘、不满和不情愿吧!皇后,在贤后的声名和这些不甘、不满、不情愿之间,你究竟想要选择哪一面,啊?”

    皇后终究大哭失声,伏地道:“总归,妾身的孩子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薨逝了。皇上要为妾身做主,要为孩子做主啊!”

    皇帝黯然垂眸,望住这一刻的皇后。

    “朕也是孩子的阿玛,朕从登基伊始便是希望嫡子继位。所以你说,朕会不疼爱咱们的孩子么?这些年,咱们一而再地失去嫡子,便仿佛上天示警一般,大臣万民都会以为是朕失德所致!”

    “朕都忍了,朕不忍心叫你来承担,故此是朕一而再地因为嫡子之殇而下诏罪己!皇后,朕是天子啊,朕一而再地罪己,你想叫朕这天子的颜面,还往哪儿存?”

    “朕今天倒要问你,嫡子之殇,究竟是朕失德,还是皇后你在这后宫子嗣之事上,做过失德的事去?”---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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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 89、旧宫

    皇后面色惨白,黑瞳里漾起绝望的光。

    “皇上,妾身绝没有!请皇上相信,不管皇上听说了什么样的传言,那都是假的,都是有人蓄意陷害妾身!”

    “皇上最知道,这后宫里原本人多、心眼儿多,妾身作为中宫皇后,自然便是竖起的靶子一般,她们自然都针对了妾身去。便如皇祖时的太子胤礽,兴许有些事不是胤礽的错,可是一众谋求皇位的皇子们还是会联合起来指摘了他去!他们搜罗各种证据,故意放大胤礽的‘不肖’,甚至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惜编造口实;皇上啊,后宫里只有一个皇后,便是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盯着妾身的位置,故此妾身的处境岂不是与胤礽别无二致?!”

    皇后不说这个还好,皇帝听完皇后将自己与那胤礽做比,便不由得笑了。

    “哦?胤礽?你说的是允礽才是。”

    “依着皇后的意思,倒是替允礽叫屈,觉着坐在皇位上的应该还是允礽才是?你也是想说,皇考是从允礽那里抢走了本该属于允礽的皇位,啊?!那这会子,继承皇位的便不是朕,而是允礽的儿子弘皙!钤”

    皇后心下一个激灵。

    她怎么能忘了,就在乾隆五年,就在婉兮进宫的前后,皇帝刚刚平定了允礽的儿子弘皙为首的逆谋案!皇帝悄悄带着小九,亲自微服私访去查旗地私售一案,就是在落实弘皙的罪名去!

    更何况啊,直到今日,朝堂民间还有人在传说,说原本康熙爷还是想将皇位越过儿子们,直接给了允礽的儿子弘皙去的。若不是弘历后来出现在康熙爷的眼中,超过了弘皙去,那么这个皇位现如今依旧是人家太子一脉的!

    这话……一向都是最最忌讳在皇上和皇太后面前提起的。可是今儿她还是拿了自己的处境与允礽面临九龙夺嫡时的情形做比……

    这比较倒是恰当,能说明她此时的心境;可是,这对比榜样的选择,本身却已经错了啊。

    “皇上!是妾身失言。妾身绝不是妄论皇位……妾身只是,只是……”

    皇帝清冷抬眸,目光再度掠上棚顶彩画。

    “皇后,你不必说了。你这些年说的这些话,朕也都听够了。”

    “朕只想说,慧贤已经薨逝这样久了,在慧贤身后,谁想再揪出什么旧事来,牵扯进慧贤去,朕都不会容忍。”

    皇帝说着,忽地停顿了下来。

    半晌之后才又道:“皇后,慧贤是汉姓包衣出身,她不会骑马射箭,她的身子根基是比不上你和古黛这样的满洲格格。可是她却也算不得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毕竟她刚进潜邸的时候,身份是使女,素日里也是要伺候你的呀。”

    “可是她怎么就越来越病弱,甚至等到朕登基之后,她也没见有半点的起色?”

    “外人兴许都忘了,可是朕却没忘,朕登基之初,慧贤所居的储秀宫,第一位主人却是皇后你啊!你是直到乾隆二年十二月正式册立为皇后,才搬进长春宫去的!而你搬走之后,却将储秀宫指给了慧贤。”

三卷 90、鲜红

    皇后呼吸骤停,继而倏然一喘。顶 点 X 23 U S

    气息虽然重新通了,可是此前扯着脖子跟皇帝辩白的勇气却都无声无息地散尽了去。

    皇帝轻轻闭上眼,仿佛是在回忆当年的旧事,也仿佛是根本不想睁开眼看见此时跪在面前的皇后。

    “皇考驾崩之后,朕为皇考守孝二十七个月。在这二十七个月之中,尽管朕为新帝,却也在守孝期间不修葺旧宫。宫内一切彩画修缮全都停工,是待守孝期满之后方恢复。而那会子也正好是你从储秀宫搬到了长春宫的时候。”

    “彼时朕刚登基,前朝国务繁忙,便将后宫彩画修缮一事全权交给皇后去办。若此,那储秀宫里后换了什么样的朱漆、彩画,都唯有皇后最清楚。”

    “不仅储秀宫里的修缮彩画,便是她宫里一应的铺宫用品,同样都是皇后一手负责的。她的茶杯茶壶、药罐炭炉,同样都是皇后会同内务府,一样一样清点完了,送进她宫里去的。钤”

    皇后膝盖一软,实在撑不住了身子的分量,这便打斜跌坐在地。

    “皇上说什么?妾身怎么越听越听不明白了?”

    皇帝一声冷笑:“听不明白了么?朕便解释给你听:乾隆元年,朕诏封包衣出身的汉姓女慧贤为贵妃。那会子别说古黛难以接受,事实上就连皇后你,也同样无法接受吧?”

    “诏封完毕,朕又召郎世宁替咱们画像。你与朕自然是穿明黄入画,可是朕也同样叫慧贤穿了明黄……后来的画像上便出现了你与慧贤面貌上不可思议的难分彼此,就连你们的穿着也十分相似。皇后,便是在那一刻,你心下对慧贤便更有了恨意去了吧?”

    “乾隆二年十二月册封礼,朕给了慧贤跟你几乎相同的待遇,命妇们进宫向你行礼之余,也要到贵妃宫中,向慧贤行礼……那一刻,你心下对慧贤的厌恨,便更多了一层吧?”

    皇后一声低喘:“皇上!妾身怎会记恨慧贤?潜邸那些年的相伴,妾身早已与慧贤情同姐妹!妾身向皇上讨那个‘贤’做谥号,又何尝不是与慧贤姐妹一心……?”

    皇帝轻轻笑着,却摇了摇头。

    “自朕登基之后,明明给了慧贤那么多优待去。按说慧贤怎么也该心情大好,纵使不能病症痊愈,可也应该有所好转。可是事实上,慧贤非但没有好转,反倒那病日沉一日了去!”

    “起初朕也没多想,更是因为朕那之前从来都不愿意怀疑到皇后你去!直到……慧贤薨逝。朕心痛难平,情知对不起慧贤,这才想到要从她宫里细查。”

    “皇后……你猜朕在她寝殿的那些彩画,以及她素常煎药的炭炉子里,都查到了什么?”

    皇后紧咬牙关,额角涔涔汗下,却再说不出话来。

    皇帝喟然一叹:“丹砂,丹砂!”

    皇后紧闭双眼,干哑地尝试再辩解:“……丹砂?皇上,这宫里的彩画,哪里的红色里缺少得了丹砂?还有她的药罐子、炭炉子,上头所涂的染料里,哪一个原本不加丹砂?况且……慧贤常年吃药,她的药里同样也含有丹砂!”

    “你说的没错!”皇帝冷笑:“就是因为缺少不了,故此你才不怕被人查出来!”

三卷 91、送炭

    “慧贤的寝殿里,甚至她所居床榻的头顶上,那些彩画里全都含有超过正常剂量的丹砂去!”

    皇帝痛楚地闭上眼:“丹砂若遇到高温,便会放出毒气。顶 点 X 23 U S她因为身子弱,她那寝殿里本来就如同个药罐子似的,时常就在榻边煎煮药汤。那滚烫的水汽便久久拢在房中不散,天长日久那日期便天天都蒸着那些彩画去。”

    “再加上她冬日里就更是格外怕冷,她那寝殿暖阁里,不仅地下通着火龙,墙壁也是空心的火墙,可是她还要格外再拢一个炭盆……她如何能知道,那样的高温,长日累月地烘烤下去,那些原本鲜艳的彩画,全都放出了毒气来啊!”

    “更别说……她那药罐子、炭炉子里,要直接经受火煅的去!”

    皇帝轻轻摇了摇头洽。

    “皇后,你猜朕这会子想到了一个什么词儿么?‘雪中送炭’啊。慧贤在世时,纵为贵妃,可因为身子弱,便每到冬日,慧贤份例下的红罗炭总是不敷使用。有时候朕想着将自己的拨给她些,可是更多时候朕因忙于前朝而忘了此事,便每年都是皇后你将自己的红罗炭给她用了。”

    “在后宫眼里,这又是皇后身为贤后的一大佐证。这样顾及嫔御,不妒不争,还这样情同姐妹一样地照料……可是此时回想起来,你给她送去的那些暖意,原来不是助她康复,反倒是将她更快地推向死亡的崖边去!钤”

    皇后一身瘫软,勉强用手撑住地面,哀哀望住皇帝。

    “可是……皇上啊,后宫之事从来不是妾身一个人做主。便是皇上说彩画、铺宫之事,内务府大臣是要向妾身禀报,等妾身的裁夺;可是终究具体经手的都是他们,画画儿的也另有工匠啊。皇上如何就能认定了是妾身害慧贤去?”

    “况且皇上怎忘了,慧贤最后那一年,已是服了虎狼药去……是药三分毒,更何况她用了加倍的剂量去,再加上郑良那样的狗胆包天,皇上为何就将慧贤的薨逝,记在妾身头上了呢?”

    听皇后说这样的话,皇帝当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皇帝甚至都笑了:“皇后,你不愧是正宫皇后,你的辩才当真可与朕匹敌。”

    皇帝摇了摇头:“朕今日肯与你说这些话,早已不是向你求证。朕只是告诉给你,朕都知道什么罢了。”

    “皇后……你还记得慧贤薨逝那晚,朕一个人先到了储秀宫去,站在慧贤的寝殿里么?那会子她的寝殿已经旧了,因为多年的居住,也因为多年的烟熏水煮,那殿内的彩画都有些褪色。可是,唯有那丹砂因比例极重,故此留存的反倒最多,颜色还保持得最为鲜艳!”

    “那个晚上,朕站在那伊人已去的、陈旧了的寝殿里,却要面对一殿的鲜红!那红,宛如一滴滴不肯干涸消逝的血,提醒着朕她走得冤枉,走得不甘心!”

    “便是在那一刻,朕便已经在心下定好了她的谥号!那个‘贤’字,朕偏就先给了她!”

三卷 92、自鉴

    皇后无助心口,哀哀落泪,依旧摇头。顶 点 X 23 U S

    依旧,不肯承认这一切。

    皇帝反倒笑了,倒是先松了一口气。

    “皇后不认,便也罢了。说实话,从永琪‘意外’来到人世那一天起,朕便已经不指望皇后能再与朕开诚布公、心心相印了。皇后便留着自己的话,继续藏在自己心底吧。”

    “总归,皇后心里的那些事,早已与朕无关了。朕懒得问,朕也早已经都不想知道了。洽”

    皇帝说着站起身来。

    “对了,朕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儿:朕自己每日里用御笔朱批,朕又通医理,故此自然知道丹砂的毒性。况且,朕就算瞒着外人,可是你也该知道,朕心下是明白皇考其实是死于什么的。炼丹,呵呵,丹砂的毒性最早就是炼丹的方士们发现的,故此朕比谁都清楚丹砂可杀人!钤”

    “可是如今你对慧贤做了什么去,不仅朕心知肚明,便连令嫔也早就猜穿了——你知道以她小小年纪,是怎么猜穿的么?呵呵,还要谢谢她那一场疙瘩,叫她每日不得不蒸硫黄,抹水银,让她由此明白原来蒸汽也可中毒。”

    “不过更要紧的是,却是你当年手边的女子引春想要再用这法子加害给小九的福晋兰佩去,才叫令嫔彻底从引春联想到了你去!你的女子能干出来的事儿,必定是你自己早就干过,而且成功过的!”

    皇帝说着唇角轻勾,走过来轻轻拍了拍皇后的肩头。

    “令嫔果然是皇后教导成就的。想来令嫔一天天长大,一天天看懂这后宫,皇后的言传身教,自然功不可没。”

    皇后呆住,心口不停起伏,压不住万千不甘,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皇帝轻叹一声:“其余的话,朕已经懒得再说。朕这里有你宫里掌事儿女子念春临死之前的供状,你自己看吧。”

    皇帝从袖口中抽出那供状,丢在皇后面前。

    “……只是可惜,念春已死。就算她供状里还有些什么,是皇后你不甘心承认的,却也已死无对证了。”

    “这样的情形之下,皇后难免委屈。可是没办法,谁让皇后你不趁着她死之前,便将她知道的这些事儿都与朕说个明白呢?说到底,她是你宫里的人,是你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她今日在供状里供述你的所有,也都是你自己找的,怪不得旁人。”

    皇帝说罢便转身向外,走到门口又停步。

    “……这是誊本。皇后应当认得出笔迹,这是朕亲笔誊抄的,绝不会有错!皇后就算这会子想把它烧了、撕了,也都无用。因为原本,还在朕这里!”

    “还有……哦,对了,朕还要告诉你一声,你二哥傅清,已经被朕从雪域召回来了。雪域情势是紧张,朕本来也倚重于他。可是终究朕这前朝里,并非只有你二哥一个人,朕自可再另外派人去雪域。朕叫你二哥再回天津镇当总兵,何日还能再有起用,朕再掂量。”

    皇后喉头一声哽咽,“皇上!”

    皇帝扬扬眉:“皇后,切勿在此失态。此处是山东巡抚的府邸,山东巡抚是阿里衮,讷亲的弟弟。皇后别忘了,讷亲此时与小九,正在争风头。皇后的这副模样若落入阿里衮眼中,会叫小九为难。”---题外话---

    有亲问公主种痘不啊?种的,某苏就是没写到。从康熙爷发现了这个种痘的法子,引入宫廷之后,康熙爷积极给推广了,皇子皇孙、宗室都是要种的。只是公主和皇子的待遇应该有所不同,满人更希望男孩子独立些,故此不叫母亲陪着;公主兴许能好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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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介绍:
入宫了,她的愿望很简单:安安静静当个小宫女,等25岁放出去。可是!那位万岁爷又是什么意思?初见就为她吮伤口;再见立马留牌子。接下来借着看皇后,却只盯着她看……她说不要皇宠,他却非把她每天都叫到养心殿;她说不要位分,他却由嫔、到妃、皇贵妃,一路将她送上后宫之巅,还让她的儿子继承了皇位!她后宫独宠,只能求饶:皇上,你要雨露均沾啊~--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上,请您雨露均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