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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全文阅读

作者:miss_苏     皇上,请您雨露均沾txt下载     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1、螽斯

    午时,养心殿。顶 点 X 23 U S

    御膳房的首领太监早已来候旨,看皇帝要几时传膳。

    李玉瞄着皇帝忙得差不多了,这便进去请旨。皇帝却眼都没抬,说:“传饽饽。”

    李玉脑袋便又是嗡的一声。

    李玉心说这过了重阳,宫里都是换上花糕了啊。因花糕为米粉所制,比饽饽的黏面更适合秋冬胃口消化。皇上也连着吃了些日子的花糕了,怎么今儿又突然要饽饽了?

    李玉的反应自然都在皇帝意料之中。他等着李玉悄没声息半晌,方不急不忙抬头,却是莫名忍俊一笑:“又傻了!总之法子你自去想,朕就在这儿等着。”

    李玉为难地又一礼:“皇上不如先用晚膳……”

    皇上若此时用晚膳,一来能为他多腾些时间来思忖;二来,敬事房太监必定在晚膳前端来签盘,说不定皇上翻了哪位娘娘的牌子,就没时间顾着饽饽的事儿了不是?

    可是皇帝却轻哼了一声:“用完饽饽再用膳。”

    李玉一头雾水地出去,只得又去找刘福。

    刘福也跟着一同思忖:“这个时辰了,就算魏姑娘亲手来做饽饽,可也得耗费不少时光。再说因过了重阳,膳房里预备的做饽饽的糜子面儿和那青桂的蜜,都已不敷使用了呀!”

    李玉拍了拍脑袋:“刘爷你等等,容我再想想圣意。”

    他闭着眼嘀咕:“……先用饽饽,再用膳?”

    刘福听了便是一皱眉:“这不整拧了么?原本饽饽是膳余怕主子们腹饥,才用来给主子们垫补用的,自然都是膳后一两个时辰才用饽饽,又岂能到了正膳的时辰,反倒先用饽饽?”

    李玉“哎呀”一声,“刘爷,你可救了我的命!皇上天纵圣明,如何会说这拧了的话?这话里其实就是藏着答案,是我一时心急竟没咂摸出来!”

    李玉说着便含笑凑到刘福耳朵边儿去。

    刘福听了也笑:“得嘞,看来我这膳房的差事可渐渐就要跟膳房不挨边儿了。”

    李玉拍拍刘福的肩:“刘爷,这是你的造化。”

    刘福便也笑了:“可不,我当日初见魏姑娘,我便知道自己是终于等来命里的贵人了。”

    婉兮跟着刘福一路朝御膳房的方向走,不由得盯着刘福的背,心下存了一点子的防备。

    自从上回永寿宫那事儿,她就开始怀疑刘福这回又来给她引路,却是该朝哪个方向走了。

    果然刚到螽斯门,刘福就又停下了。

    从螽斯门再往南去,转个弯就是养心殿北墙西门如意门。

    婉兮心下如百爪挠着,忍不住跺脚:“刘谙达,你又唬我!”

    刘福也是堆了一脸的歉意,又是笑又是赔不是:“姑娘海涵。”

    螽斯门内却传来一声轻笑:“唬你又怎了?我倒希望不用唬你,你自己也肯来。”

    宫门内石青色袍影一闪,皇帝已是含笑以出。原来之前他便已经躲在门垛旁,将婉兮的反应全都瞧见了、听全了。

    刘福已然闻声先跪倒了下去,然后极有眼色地深深躬了身子退了开去。

    整条宫墙夹道只剩下皇帝和婉兮两个。

    ---题外话---

    明天见~

92、玉镯

    婉兮深吸口气,原地请安:“奴才恭请圣安。顶 点 X 23 U S”

    他“嘁”了一声,上前托住她手肘:“免了。起克。”

    婉兮却不肯起身。

    他叹口气便也蹲下来,视线与婉兮平齐:“我这特地到螽斯门来等你,可不是想把光景都浪费在行礼免礼上头的。小妮子,跟我赌什么气?”

    婉兮心下一个翻涌,便忙辩白:“奴才哪里有赌气?圣上折煞奴才,奴才如何敢跟圣上赌气?”

    她说话时,皇帝点漆般的眼珠儿就始终都没离开她,便将她说话时的神情全都收归了眼底。待得她说完,他便轻哼了一声:“君无戏言,我说你赌气,你就是赌气了。你还敢这么顶撞,那你这就是欺君罔上。”

    婉兮咬住唇:“那便请圣上责罚!”

    “好!”他说着起身,顺道将她也拉了起来:“走,跟我去受罚!”

    走什么走,他拉她朝着的方向,自然还是朝着养心殿的如意门!

    “四爷!”婉兮无奈,只得跺着脚挣扎。

    他却扭头望着她微微一笑:“如意门上也有门槛。”

    婉兮只能无奈地闭上眼:“……奴才不会再摔门槛了。”

    他轻叹一声:“我看了一个上午的折子,晚膳后又要召见大臣。我这一天只能抽出这半个时辰见你,你若再在此跺脚,我便连这半个时辰都没有了。”

    婉兮垂下头去,心下涌起叫她也理不清的惆怅。

    还是被他拖入了养心殿去,他坐在炕上,她只得还歪在紫檀脚踏上。

    他翻开她的手掌,仔细检查她掌心的伤,已是好了,只剩下隐约紫红的痕迹。他便轻拍了下:“果然皮厚,好得快!”

    婉兮急忙往回抽手。

    他却一眯眼,伸出两指扣住她手腕:“别动!”

    婉兮双耳嗡嗡直响,却已经拦不住他翻开她袖口,看见了她手腕上的玉镯。

    他便扬了扬眉,轻哼了声:“没见你戴过。”

    婉兮小心吸气:“回主子的话,这是奴才额娘给奴才的。奴才在宫里想念额娘,这才戴上。”

    “是么?”他眯了眯眼,手指掐住那玉镯上下打量:“倒是块好玉,碧如青天,纯净无瑕。这手工也是精湛,绝非民间匠人所能琢磨而出。”

    他抬眼紧盯住她:“这倒像是内造办处的手艺。”

    婉兮心下砰砰跳得急。

    皇帝又歪歪头:“你额娘杨氏,身为内管领之妻,便也应在内务府应妇差,于嫔妃册封礼之时入宫为导引之职。想来你额娘或许曾受哪位主位赏赐,才得着这一对玉镯吧?否则以你额娘的身份,是不该有这品级的玉镯的。”

    皇帝最是爱玉,连皇子的名字永璋、永琏、永珹……“璋”、“琏”、“珹”这些玉字边儿的钦定之名皆为玉器,由此可见皇帝对玉器的造诣十分之高,婉兮自知这一对玉镯定逃不过皇帝的法眼。

    不过幸好,他倒帮她找了个理由,她便用力点头:“正是这么来的!”

    他却挑起单边眉毛,笑笑凝视她:“可是宫里凡是赏赐,内务府必定都留着底档。若我有心去查,必定能查着。”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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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轻扬

    婉兮忙跪倒:“四爷……饶了奴才。m.www.uu234.net”

    他是帝王,这天下多少的事、前朝多少的成了精的臣子都瞒不过他的眼;九爷送她这对玉镯,从这料和工来看的确有可能出自宫内的赏赐……他说得对,若他当真要查,翻遍底档,便定能查到。她是瞒不过他的。

    他这才幽幽扬眉:“哼。既然你求情,我便不查了。”

    他却倏然伸手,捏起她下颌:“我却不爱看你戴着!”

    婉兮小心闭上眼:“……摘不下来。”

    也不知是怎样的寸劲儿,玉镯的尺寸正好戴上去便卡在了手腕上,否则她也不至于要戴着出来,担了这样的风险。

    他傲然抬眼,竟说:“砸了就是~”

    “凭什么呀?!”她惊得心尖直突,生怕他当真下了死令。

    “你竟如此爱惜?”他捉住她手腕,手指勾住那玉镯,仿佛随时能硬生生从她腕子上勾折下来似的。

    婉兮小心地吸气,自知此时再惹怒他已是不智。

    婉兮悄然睁眼,却是俏皮歪头:“……奴才只是好奇,四爷怎会知道奴才额娘姓氏?奴才额娘不过五品内管领之妻,尚无诰命,怎会入四爷的法眼?”

    气氛倏然就变了,就仿佛严冬寒雪里,忽然就春暖花开。

    他攥了她的手,盯住她面上娇俏,不由得哼了声:“小妮子,倒懂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婉兮垂下手去,声变软哝:“四爷~奴才求您了。”

    皇帝咬着牙默默深吸一口气,用力平复下心底双重的翻涌,末了只轻哼一声,终于松开了手指,放开了她的玉镯。

    婉兮大喜,急忙行礼谢恩。

    他却不想看她面上喜色,转过身子去盘腿坐到炕上,只对着炕几,却不看她。

    还是不高兴了~

    婉兮只能小心偷看着他侧影,目光落在他炕几上放着现成的笔墨纸砚。想是即便他平日退回后殿歇息之时,也没少了带折子回来看。

    他忽伸手拿笔,悬腕在纸上写下两字。

    她悄然伸头去瞧,是她的名“婉兮”。

    “四爷这是?”

    他这才又侧眸瞄了她一眼,然后转回头去在她名上又多写了“清扬”二字,凑成“清扬婉兮”。

    他写完了轻轻一笑,丢了毛笔,将此前的不豫之色一扫而空:“清、扬二字皆说眉眼之美;婉则通‘睕’,为眼波流动之貌,《毛传》中说:‘眉目之间婉然美也。’”

    婉兮的脸止不住地热了起来。

    他便更炽热凝视过来:“清扬婉兮,便是说我遇见的那个人儿……美目流盼生辉,婉然传情。”他情不自禁捉住她的手,轻轻拍拍:“这名儿取得真好,叫我一想到你的名,便什么气都消了。”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瞧着她,无奈地摇摇头,拍着她手问:“这名儿是你阿玛取的?我要赏他。”

    婉兮红了脸,忙请辞:“奴才替阿玛谢恩,不过赏赐却愧不敢受。”

    “我非要赏。”

    他又瞟了她一眼:“况且这名儿用的典,与你家实际贴合得就更好——你阿玛名清泰,若你额娘母家姓杨,便正凑成‘清扬婉兮’。”他朝她少年般淘气地眨眨眼:“于是我便想,若你额娘家当真姓杨就完美了,于是我叫人去内务府问,果然问来你额娘的姓,我便……”

    他灼灼目光滚烫地凝着她:“更喜欢了。”

    身为帝王,他与她说的话并无甚么过分的话,可却轻易便挑起她的心跳,叫她脸热得只好深深垂首藏起来。

    在他面前,她当真是个什么都不懂、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的小丫头。

    “婉兮,”他伸手又攥住她的手:“我甚心爱。九儿也好,婉兮也好,我——都喜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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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蝈蝈

    半个时辰后,婉兮离去。顶 点 X 23 U S

    皇帝盘腿坐在炕上良久,方从窗外收回目光来,淡淡垂眸:“李玉,传膳。”

    膳桌摆开,敬事房太监张明便循例端上朱漆大盘。

    皇帝只看了一眼,便伸手迅速翻了一张牌子。当啷一声,那绿头牌与朱漆大盘相撞,在这阳光点点幽暗下来的寝殿里,莫名显出一丝惊心来。

    张明原本面上堆着笑,这一刻却也不敢再笑,急忙收敛起来。

    连他都瞧得出,皇上虽然终于翻了新人的牌子,可是心底下却并不痛快。

    出了养心殿如意门的婉兮却在强颜欢笑。

    她才没有不痛快,因为——没有缘由啊!

    她回眸瞟着如意门的门匾,便认真点头:“如意如意,如我心意。”

    就是,走这一趟养心殿,她虽说镯子险些露了馅儿,可是至少没给九爷招灾,便也算称心如意了。

    行过螽斯门,她仰头看着那螽斯二字,又认真嘀咕了声:“蝈蝈门!”

    便回头去望养心殿:“蝈蝈门里——养蝈蝈儿!大肚子蝈蝈儿~”

    螽斯,关外都叫蝈蝈儿。蝈蝈儿多子,可是婉兮只在意它叫声响亮。婉兮在家也用草编过蝈蝈笼子,养过一串儿蝈蝈挂在窗外,夏天夜晚边梳头发边听它们响亮地吟唱。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婉兮小声哼起《诗经》里的“螽斯篇”,哼罢了前面已是长春宫,她便停了脚步。

    这一条南北贯穿西六宫的长街,南有“螽斯门”,北有“百子门”,这便是皇室祈求多子的最明白象征。子嗣繁盛是皇室的心愿,是前朝百官的心愿,恐怕也同样是这天下万民的希望吧?

    她幽幽叹息一声,用力甩甩头。

    其实他今天与她说了那么一大篇,又是何必?

    她……还不想听懂啊。

    夜色幽静,月色如洗。

    语琴在养心殿东围房沐浴妆扮之后,小心地随敬事房太监走入养心殿后殿。她这一路走得便仿佛连每根寒毛都冻僵了一般,完全不知等在彼岸的那个男子、那段命运,都将如何。

    可是这段穿堂终究走到尽头,太监入内通禀一声,便含笑出来向她躬身让路,前面的路便只剩下她一个人走。

    语琴无所倚仗,便下意识抬手抚耳际垂下的耳钳。

    新扎的耳眼儿,仿佛还留着当日的疼痛,叫她还能感觉到婉兮留在上边的温度。耳畔静寂里,便也仿佛重又听见婉兮清凌凌的笑声,闻见她说:“姐姐,莫被任何人裹挟了去,只作你自己。”

    语琴深吸一口气,走入暖阁。前方已是见了那身穿石青色团龙暗纹的年轻男子。他背身盘腿坐在南窗下炕上,正自垂首对着炕几上的文房四宝。

    语琴忙远远便行礼:“民女……恭请皇上圣安。”

    那年轻的男子便回过头来,淡淡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你来了。不必拘礼。”

    他说着下了炕走过来,向她伸出手来。

    语琴小心抬起手来,将手搭在他掌心。

    他的手干燥而温暖,柔软却坚定。

    帷帐垂下,语琴恪守女子礼教,紧紧闭眼,默默承受。

    ---题外话---

    有个巧合的事儿:今年重阳,永寿宫正在办故宫馆藏菊花主题的物品展~~九儿知道吗?~~~明天见。

95、木鱼

    皇帝纳了新人的夜晚,整个后宫没人舒坦。顶 点 X 23 U S

    娴妃一腔怨恼无处宣泄,便叫来凤格数落:“本宫就不明白了,一个汉女凭什么能抢到你头里去?你在皇上眼里,原来真的都不如一个汉女?”

    凤格面上被抢白得也是红一阵白一阵,却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若是从前倒也罢了,可如今皇上刚擢升了你祖父。凤格,你好歹也是从一品大员的孙女儿,上三旗正白旗满洲的正身旗人,身份比那陆氏不知高贵了多少,皇上怎么竟然还是让她抢了个先儿,竟是当你祖父和家族全都不当一回事?”

    凤格低低垂头,已是快要哭了。

    娴妃却骂得痛快了些,斜倚在迎手软垫上,低低冷笑:“哦,对了,本宫倒是想起来,你原与那陆氏就有仇。那日初看,你在御花园里是第一个瞧出她汉女身份的。她彼时被你骂得只能垂泪,本宫原本还以为是她江南汉女的性子软弱,何曾想她却实际上早就暗地里记了你的仇啊!”

    “身份没你尊贵,却反倒抢先儿得了皇宠,她这就是对你最好的报复!她今晚已是得计了,凤格,你一个从一品大员家的满洲格格,竟然败在一个江南汉女的手下,本宫当真替你不值啊。”

    娴妃这话叫凤格还能如何忍受,她咬破嘴唇,已是垂了泪:“主子说得对,奴才定不会放过那陆氏!奴才也如主子一般,最恨汉人这点花花肠子。奴才今日遭了她算计,是奴才愚蠢,小看了她;可是奴才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主子放心。”

    “不是我放心~”娴妃耸了耸肩:“是叫你自己放心,更叫你在宫外悬心的家人放心,才是要紧。”

    凤格忙答“是”。

    娴妃转头:“塔娜,将上回本宫生辰,本宫母家送进宫来的山珍归元剂取来。”

    塔娜一笑躬身,便自去取了个白桦皮鹿皮绒的袋子,交给娴妃。

    娴妃接过便递给凤格:“不过好在既然陆氏已然侍寝,那么接下来轮也轮到你了。既然咱们日子拼不过人家,你好歹也拼一拼伺候皇上时的表现。”

    “这是本宫母家于本宫生辰时送进宫来的山珍归元剂,是用关外山上野生山珍配方而成,最适合咱们满洲格格……”娴妃说着拉过凤格,附在耳边:“那江南汉女必定恪守礼法,怕不是个木鱼一样?你呀,得做咱们满洲格格~”

    凤格红了脸,却也懂了娴妃的意思。接过那鹿皮绒的袋子,已是喜不自胜,盈盈拜倒下去:“奴才谢主子的提点和恩赏。”

    长夜终尽,婉兮是直到天光放明才勉强睡了一觉。

    梦里却一时是皇帝摔碎了她腕上的玉镯,一时又是九爷拉着她玉镯看却瞧见了她手臂上的伤疤……

    早上忙过刚歇口气,献春便笑孜孜走进来说:“婉姑娘,主子娘娘叫呢。”

    婉兮不知何事,小心问过献春。

    献春便道:“是昨儿刚侍寝完的陆小主,大清早来向主子娘娘谢恩呢。主子娘娘知道你们俩要好,这便叫你一同过去凑凑趣。”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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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小主

    婉兮留意到了献春对语琴称谓上的变化:“小主?”

    献春便点头:“对,就是小主。m.www.uu234.net先帝留下的太后、太妃们为寿康宫主位;皇上的后宫为乾清宫主位;其余还有公主和皇子等主位。这些主位都叫‘主子’,而如陆小主这般,已经侍寝了却还未定位分的便不好直接称主子,却也又不能再称‘陆姑娘’了,所以便都称小主。”

    “还有每三年一回的八旗选秀,留牌子留宫的格格们,同样也因为位分未定,都暂称小主。只待皇上正式给封了位分之后,便都不叫小主,而叫主子了。”

    婉兮垂下头去,努力地微笑。她是替语琴高兴。

    语琴,从今早开始已经是陆小主,再不是那个在宫里可以任意受人白眼的、来历不明的江南汉女。语琴终于在这重重深宫里,赢得了立锥之地。

    婉兮随献春一起步入长春宫正殿。因这是语琴初次侍寝之后的谢恩,于是皇后郑重其事,于正殿宝座升座接见语琴。

    婉兮到来的时候,语琴已经行毕了礼,正被皇后含笑吩咐由素春亲自搀扶起来。

    贵妃也陪在一旁,同样满面带笑。

    皇后特地吩咐:“为你家贵妃主子、陆小主看座。”

    贵妃忙推辞:“这叫妾身和语琴如何敢当?”

    皇后和煦地笑:“云思你身子本来就弱,这入了秋就更要着意将养,我怎能叫你在这风口上站着?”

    “还有语琴……”皇后目光转向语琴,便更是多了一丝嘉许:“昨晚伺候皇上,也是疲累了吧?咱们都是女子,这初次之后的知觉,咱们都是明白的。”

    贵妃和语琴都盈盈而拜。江南女子的婉约和灵动,在这样行礼的时候最是好看,就连婉兮都不由得看呆了。

    她替语琴高兴,也更因语琴今日的衣饰而欣慰。

    侍寝之后的语琴,因身份已经不再是姑娘家,更已是小主,便不用再只梳一根大辫子,而可以将青丝加扁方挽成发髻了;可是今儿的语琴却未上旗头,反倒梳了汉人式样的桃心髻。

    桃心髻样式为发髻微圆,髻后又有连绵交叠数个小鬟,微微倾侧,状极娇妍。语琴本就是江南汉女,不得不说配上这汉式发髻,真是娉婷动人。

    这样美的语琴……皇上必定也是十分怜爱的吧?

    她用力地笑,不去想自己心底那倏然的一疼是什么,只记着该替语琴开心。

    献春这才上前行礼,禀告说婉兮来了。

    皇后便笑,朝门外的婉兮招招手:“婉兮快来。”

    语琴自然是最高兴的,直接站起身来迎向婉兮。

    婉兮进殿向皇后和贵妃见礼,却也同时向语琴请了安。

    语琴便是一声哽咽,急忙上前亲手给扶起来。当着皇后和贵妃的面,语琴不便多说,却紧紧拽着婉兮的手臂,不准婉兮行礼。

    “瞧她们姐妹情谊好的~”皇后见了也只点头微笑:“语琴,我便知道今儿赏赐给你什么都是次要,叫你跟婉兮好好说说话才是你最想要的。”

    “既然婉兮已来了,语琴你也便也不必在这拘着了,你且自去与婉兮说些小姐妹的体己话吧。只是婉兮下处乃为官女子所居后罩房,倒委屈你了。”

    语琴哪里在乎,早已欢喜不胜:“奴才谢主子娘娘恩典!”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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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昨晚

    后罩房里,婉兮小心替语琴检查着耳眼儿,不知该如何开口。m.www.uu234.net

    此时只有两个人独处,语琴面上不用再端着,便不由得垂下头去叹了口气。

    婉兮这才小心问:“姐姐这是怎么了?难道昨晚……”

    语琴勉力笑笑:“其实你和贵妃主子都没说错,皇上当真是个温柔的人……他对我,很温柔。”

    婉兮不由得松开了手,别开脸坐过去,却是努力地笑:“那不就好了?小妹给姐姐道喜了。”

    语琴却捉住婉兮的手:“……可是不知怎地,我却觉皇上并不喜欢我。”

    婉兮深吸口气:“姐姐怎会这样想?怕是多心了吧?”

    “我也希望是我多心,”语琴怆然垂下臻首:“他对我的温柔里,总觉含着客套。原本他……之后就起身了,说还要去看折子,叫我起来,说自有太监送我到围房去过夜。”

    语琴的讲述里嵌着抹不去的失落。婉兮便握住她的手:“姐姐有所不知,这原是宫里的规矩。侍寝嫔妃事后都要去围房过夜,不能与皇上同榻而眠。皇上对任何嫔妃都是遵循这个祖宗规矩,不独慢待姐姐,姐姐切莫为此伤神。”

    语琴摇摇头:“这个我也是这样知道的,之前教引嬷嬷讲授过的。我只是……从皇上的神色里察觉出来的。”

    “姐姐……”婉兮只能攥紧了语琴的手,心有戚戚,却不知该从何劝解起。

    语琴深吸一口气:“不过后来倒是你帮了我。”

    婉兮一怔:“我?”

    语琴点点头,面上终于浮起几缕笑意:“是你帮我打的耳眼儿帮了我。我因刚戴上三副耳钳,十分不适,一不小心其中一副便挂住了皇上的寝衣。皇上一时走不了,便留意了我的耳眼儿。”

    语琴面上不自觉浮起淡淡羞红。

    “他莫名问我耳眼儿是谁给打的,我便说了是你。皇上便没走,留下来仔细看了,竟然笑了起来。”

    语琴终于笑了,可是婉兮自己的心却狠狠地提了起来。

    她屏住呼吸,小心问:“他……笑什么?”

    婉兮菱唇轻勾,“皇上说:‘怪不得这么丑!’”

    婉兮登时窘得满面通红:“哪丑了?姐姐这样的美人,我怎敢不极尽小心,这耳眼儿打得端正又玲珑,怎么就入不得他的眼了?”

    语琴拍着婉兮的手笑:“我自然也替你辩解了,皇上却满眼笑意,对我说:‘她只要动针线,就没法看。’”

    婉兮脸便跟烧着了似的,明白皇帝是想到了她彼时绣的那头熊瞎子。

    语琴的眼神温柔得如沁得出水来一般:“皇上还说:‘语琴,朕倒没想到你一个江南柔弱女子,竟然有如此大的胆量,敢将自己的皮肉送到她针下去……’”

    语琴越说越是娇羞不禁,婉兮虽尴尬地笑着,可是她一点点打量语琴神色,那笑却是一点点地再难支撑得住。

    她深吸口气,摇了摇语琴的手:“总归,我猜姐姐是已喜欢了皇上!”

    语琴满面羞红,却未否认,只低垂了臻首,悄然凝眸:“……他真的不似我想象中的满洲男子。他气度倒像江南贵公子,雍容华贵,风雅多情。我这颗悬着的心,倒真的可以放下了。”

    ---题外话---

    明天见~

98、安排

    婉兮带着语琴去了,贵妃便起身又是行礼:“妾身还要替语琴谢主子娘娘恩典。www.uu234.net想来如果不是主子娘娘在皇上面前替语琴美言,怕语琴也不会排在娴妃位下的凤格之前侍寝。”

    皇后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你倒不必谢我,总归是皇上自己选的。”

    贵妃却也还是谦恭含笑:“妾身还是要谢主子娘娘。”

    皇后也只能含笑受了,“倒有一事还要与你商量。语琴既然已经侍寝,即便位分还未定,可身边总该派一个女子伺候了。按着旧例是该传旨内务府,由内务府选送人进来。可是我想,一来内务府选送的人未必妥帖;二来语琴自己也是刚进宫不久,若身边也是个新进宫的女子,也让语琴没有个依仗,所以还是从宫里现有的老人儿里指派,方比较妥当。”

    贵妃忙道:“主子娘娘的安排,便没有不妥帖的。”

    皇后点头笑笑:“各宫主位下伺候的女子都是有定额的,你是贵妃,位下该有八名女子伺候,语琴原本就占着这八个里的一个名额,如今已是小主,你位下的人数本就不够了,就更不能再从你位下挑人。”

    贵妃起身,朝皇后行礼。

    皇后也是一怔:“这是怎么了?怎么又行礼?”

    贵妃便道:“妾身倒有个不情之请,想替语琴跟主子娘娘要一个最妥帖的人去。”

    贵妃说到这话,便连素春都不由得看向皇后。皇后借喝茶,也转眸瞟了一眼素春。

    皇后用帕子沾了沾唇角:“云思你说就是,不必拘礼。”

    “既然语琴与婉兮婉姑娘最是交好,婉姑娘也恰是此次内务府选秀出来的官女子,”贵妃垂眸道:“妾身便斗胆替语琴向主子娘娘请指婉姑娘。”

    皇后轻声笑了,转过头去看了看炕屏上螺钿出的博古纹,却不说话。

    半晌终于笑完了,却缓缓摇了摇头:“云思,你我共同伺候皇上多年,情同姐妹,寻常但凡我有的,只要你喜欢,我便从不犹豫都给你。只是这一次……婉兮不行。”

    贵妃也是微微一怔。

    皇后却又是苦笑:“你这是为语琴好,我自然都明白。可是不瞒你说,我这不是不想成全你的心意,也不是不想叫语琴欢喜,我也是……着实请你谅解。”

    听皇后如此说,贵妃便赶紧起身:“主子娘娘切勿如此,是妾身造次了!妾身便全将此事托付给主子娘娘,还请主子娘娘酌情挑合适的人给语琴便罢。”

    皇后垂首想了想:“语琴终究位分未定,若选头等女子给她,怕也叫其余学规矩女子、答应、常在等位侧目。不如这样,还是挑年纪略小的使唤女子给她,一来叫她好辖制,二来也不落人话柄。”

    贵妃点头称是。

    皇后便抬眸瞟了素春一眼:“叫念春来。”

    素春会意,便也一笑:“不瞒贵妃主子,念春是咱们宫里跟婉姑娘年纪最相仿,素日相处也最融洽的。既然陆小主跟婉姑娘最是交好,念春的性子定能入陆小主的眼!”

    ---题外话---

    还有哈~主位下伺候女子的定额:太后12人,皇后10人,皇贵妃和贵妃8人,妃和嫔6人~

99、口角

    这日一众嫔妃前来向皇后请安时,皇后便正式向众人介绍了语琴。m.www.uu234.net

    语琴因位分未明,便朝众人行礼请安时,还口称“奴才”。

    其余的嫔妃不管心下如何,面上都是笑意盈盈,说得都是赞美的话。而同为江南汉女出身的纯妃苏婉柔更是直接从头上拔下碧玺彩蝶迎春的发簪来,亲手戴在语琴的头上,迭声只叫“陆妹妹”。

    娴妃听得忍不住直抚手臂:“什么姐姐妹妹啊,听得我还以为是升平署南府外学里的江南戏子进宫承应唱戏来了呢。宫里就是宫里,尊卑有别,凡事都有规矩。没的叫这些‘姐姐妹妹’的都给乱了位分,倒成了皇上的后宫没有规矩了呢!”

    她特地瞟一眼皇后:“这后宫都以主子娘娘为尊,你们这么姐姐妹妹地叫着,主子娘娘是第一个看不过的。主子娘娘您说呢?”

    皇后淡淡抬手抚了抚鬓边通草花:“宫里规矩大,自是有的。不过咱们一同侍奉皇上,本该情同姐妹。此时太后、皇上都不在,就咱们自家姐妹关起门来说说话,便是姐姐妹妹才好,听着才亲近,热闹。”

    皇后说着抬起眸子,迎住娴妃的目光:“况且六宫亲睦本也是皇上的期望。娴妹妹,你说不是么?”

    娴妃轻哼一声不予作答,只转头跟一同前来的凤格说:“瞧,陆女子果然是个美人儿。瞧这娇娇娆娆的样子,就跟那画上的纸片人儿似的。可惜这里是京师,不是江南,这又已到了秋冬,我真怕这朔风一来呀,就把陆女子给卷起来了呢。”

    凤格自当是娴妃替她撑腰,她便也毫不客气地瞟着语琴笑。

    娴妃转着珐琅嵌珠宝翠玉葵花的指甲套,冷冷而笑:“我倒要替陆女子跟主子娘娘求个恩典,叫她从今儿起免了来长春宫请安吧。也免得叫这纸片儿似的美人,走在那长街的风里,再叫风给一下子卷起来,吹到天上去了。”

    在座有些嫔妃不由得垂首低低笑了起来。

    语琴满面涨得通红,可是碍着身份,别说辩白,便是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贵妃急着要替语琴说话,可是她身子弱,这一急便呛着了,兀自伸手捂住嘴,低声咳个不停。

    娴妃便是冷笑:“贵妃就算有话也不必说了。我知道贵妃心眼儿多,我比不上,可是公道自在人心,不管你想怎么弯弯绕,我也不会被你唬弄了去。”

    娴妃笑着上前,直直盯着贵妃的眼:“你自己身子弱,到了这个时节已无力侍寝,你便撺掇着手底下这个女子抢先得了皇宠,故意非把我和我宫里的女子踩下去……你当我不明白你在干什么?!”

    “娴妃这是说的什么话?”皇后忍不住皱眉:“云思是贵妃,你是妃位,是你方才说宫里应当尊卑有别,怎么到了此处你又不知尊卑了?”

    娴妃起身,笑着朝皇后福了福身:“可也是主子娘娘方才说,此处反正也没有太后、皇上在,咱们索性就暂且姐姐妹妹好了。我年纪小,比贵妃小着好几岁呢,想来这么知书达理的贵妃是不会跟我计较的,哈?”

    “不过话又说回来,曾经在潜邸时,我为侧室福晋,她不过只是个使女!所以在贵妃面前,是怎么都还该有我说话的一席之地的,贵妃姐姐说,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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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冰心

    贵妃被逼问得盈盈欲泪,可是却无法反驳,她怎么抹不掉潜邸时娴妃为侧福晋,她只是使女的过往。www.uu234.net

    贵妃只得含泪忍了,努力笑笑:“皇后主子已是说了,咱们都情同姐妹。自然是自家姐妹,说什么都不打紧。”

    皇后也只能抬抬手:“今日说了这么些,我也累了。姐妹们也都自去歇息吧。”

    贵妃幸亏还有语琴搀扶,两个瘦弱的女子在萧瑟的秋风里相扶相偎就这样在皇后的视野里渐渐走远。一直走到长春门外,贵妃方咳嗽着嘱咐语琴:“娴妃的跋扈你也看见了。你如今已成她眼中钉,我纵想护着你,却也只能落得这样。以后万事,便总要你自己多加小心。”

    窗内,皇后收回目光,也叹了口气。

    她何尝不懂,娴妃这几年的怨气不独是冲着贵妃一人,也有冲着她和皇上的。只是娴妃对她尚且不得不克制,便将所有的怨气都朝贵妃撒了去。贵妃本就差在出身,性子又天生柔弱,这一日一日的软刀子磨着,已成了贵妃的一块心病。贵妃此时这百病缠身,怕也有大半是来自娴妃的磋磨。

    这些年如果没有贵妃挡住了娴妃这些年的恶气,那么娴妃便定将恶气都朝她发过来。从这一层上来说,她倒是应该感谢贵妃的。

    素春明白皇后心下悒郁,便忍不住说:“娴妃娘娘今儿这口气,是摆明了不忿陆小主抢了凤姑娘的先儿,这便将怨恨都记在了贵妃主子和主子您这儿了,她觉着是您和贵妃主子撺掇了皇上先翻陆小主的牌子。”

    皇后指尖拨了拨衣襟上的纽子。

    “娴妃惯是如此,遇事从不检点自己,总觉着是您和贵妃主子联起手来做她的筏子。可是她怎么不想想,如今您和贵妃主子位分都在她之上,只有她眼红的,您二位又有什么可跟她争的?宫里这么多人,咱们纵然要防,咱们也犯不着防一个伺候了皇上十年却从无所出的妾室!”

    皇后抬眼瞟了素春一眼。

    素春自知失言,忙闭上嘴跪下去。

    皇后自转身走到里间去:“替我更衣吧,我去给太后请安。今儿的时辰虽然晚了,可毕竟昨晚上皇上才纳了新人,太后一定也盼着呢。”

    皇后进了寿康宫便含笑向太后道喜。

    太后便也笑了:“是啊,我也听说了昨晚上皇帝终于纳了新人。”

    不过太后面上的笑却没那么盛大,她点点头后便又问:“倒不知皇帝昨晚纳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哪个旗的,谁家的?”

    太后今儿的手上托了个水晶圆雕镂宝相花的水烟袋。那通体剔透的水烟壶,倒叫皇后不能不想起那句诗:一片冰心在玉壶。

    皇后便小心吸一口气又行礼:“回皇额娘的话,昨儿晚上伴驾的是……江南陆氏。”

    太后便猛然将水烟袋向桌上一墩:“你们现在这一水儿的都是先帝指给他的,好不容易等他登基五年了,终于自己挑了个新人,却原来是个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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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遇喜

    皇后深吸一口气,压住因太后的话而来的苦涩。m.www.uu234.net

    是啊,太后说得没错,现在后宫里这一水儿的主位都是先帝指给皇上的。虽然多年相濡以沫,可是谁敢说这一水儿里的人就都是符合皇上心思的?皇帝那一贯的爱重与温柔里,有多少是出于对先帝的敬重,又有几分才是出于皇上自己的喜爱?

    心里苦,可是她面上却保持微笑。身在中宫,这些她便都扛得起。

    “皇额娘先别急,儿臣说给皇额娘道喜,实则是另有一宗喜事,大喜事。”

    “哦?”太后也是一怔:“什么喜事?”

    皇后不慌不忙含笑垂首道:“回皇额娘的话,钟粹宫贵人海氏遇喜了。”

    “哦?”太后高高扬眉。

    海氏原是皇帝潜邸的格格,初封常在,元年晋贵人。从位分上来说并不起眼,整个后宫也并未多留意这个小小的贵人,却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儿上就偏是她有喜了。

    太后便浅浅含了笑:“海贵人?是蒙古八旗的吧?”

    皇后笑应:“她祖上亦是来自科尔沁草原。”

    科尔沁草原的蒙古部族在大清朝历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尤其清初的后族,如孝庄太后等皆出于科尔沁蒙古。

    太后便也点了点头:“虽说不是出自咱们满洲的格格,不过好歹是满蒙多年联姻,若她能出个皇子,身份上倒也过得去。”

    皇后便也陪着笑:“儿臣叫御医们小心伺候着,御医们都说海贵人脉象平稳,极有可能是生男之相。算算日子,明年开春皇额娘便有望又添一位皇孙了。”

    太后这才徐徐笑了:“那就太好了。说来说去,海氏凭一个小小的贵人之位,倒比娴妃这样的满洲格格更有福气。”

    皇后含笑垂首,并未多言。

    太后又吸了口烟,然后缓缓说:“钟粹宫……如果我没记错,是纯妃住着。”

    皇后便也含笑点头:“海贵人正是在纯妃位下。”

    “噢。”太后面上笑意淡了些:“敢情钟粹宫的风水好,宜子孙。纯妃这才产下皇三子永璋几年,现在连她位下不得宠的贵人也遇喜了。”

    太后瞟了皇后一眼:“海贵人明年开春就将临盆,那算算日子,她遇喜已是有几个月了,当是四五月间就有了。这纯妃小心守着口风这么久,直海贵人胎像稳了才叫你知道。纯妃也是汉女出身,倒真是忍得住。”

    皇后只是微微一笑:“得知海贵人有喜,儿臣总是高兴的。想来纯妃这样的安排也自有她的道理。”

    太后哼了一声:“也是,好在她的算计也都是为了保皇嗣安稳,那她就算做对了。”

    海贵人遇喜的事,就连皇后身边的素春都是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连她都不清楚,自家主子已经知晓多久了。

    出了寿康宫,素春便也忍不住道:“现下因陆小主和凤姑娘的事,后宫诸人都将眼珠子盯着贵妃的储秀宫和娴妃的承乾宫,却漏掉了纯妃的钟粹宫。倒不成想,纯妃位下早已不声不响埋了这个喜事。这样看来倒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皇后淡淡笑笑,并未出声。

    素春小心瞟着皇后:“如今纯妃已在妃位,她又出了皇三子;如今若海贵人再添一个皇子……?”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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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挑选

    “海贵人遇喜,今晚宫里定有不少人睡不着了。”皇后倒只是淡淡地笑:“不过本宫不会。本宫正位中宫,谁有皇子都是本宫的儿子。不管将来哪个皇子继承大统,本宫都是母后皇太后,位在他生母圣母皇太后之上。”

    素春便也不由得跟着一起笑起来:“是奴才愚钝,怎忘了这个。”可是素春却又拢上一层忧色:“只是……”

    已是深秋,皇后的步辇早换成了暖轿。她从窗帘望出来:“只是什么?”

    素春咬咬嘴唇:“只是如果是娴妃所出的皇子继承大统,娴妃那性子,本就这么多年都在主子面前不驯,若她将来成了太后,必定挟新君踩到主子头上去!”

    皇后放下了窗帘,含笑垂下了头。

    素春说的没错,如今这后宫里唯有娴妃最是不驯。

    太后巴望多出身份贵重的皇子,可是这宫里出身满蒙的格格又并非只有娴妃一个。所以在娴妃和海贵人之间,她宁愿选后者。

    暖轿从寿康宫回来,先到了长春宫门口。皇后却吩咐:“不必落轿,去养心殿。”

    一行人继续沿长街朝南去,皇后忽地回头望了一眼长春宫门口的方向:“是小九么?”

    素春忙也回头去瞧,虽然只看见一角衣袂,却也笑了:“应该是九爷。”

    皇后便叹了口气:“我的轿子已经离开了宫门,他却还是进去了。如今他来这长春宫,越发不是为了看我了。”

    素春也捂了嘴笑:“九爷定是听说了念春被指给陆小主,这是怕婉姑娘孤单呢。”

    皇后没说话,松手放下窗帘,独自坐回幽暗。

    在养心殿后殿见了皇帝,皇后满面带笑,向皇帝请安:“妾身给皇上道喜了。”

    皇帝上前扶起,点了点头:“储秀宫处,还要你多照应。”

    “那是自然的。”皇后说着起身,一双眸子深情凝视皇帝:“天儿已是冷了,云思原本身子就弱,语琴又是才从江南北来,最是怕冷。妾身正要请皇上示下,这便要吩咐内务府给储秀宫添炭呢。”

    皇帝点头:“这样的事皇后看着办就好。来保虽已擢刑部尚书,却依旧兼着内务府总管大臣的差事,你直接传旨给他去办。”

    皇后听到来保的名字,微微挑了挑眉:“皇上既提到来保,那妾身就不得不提醒皇上——承乾宫娴妃位下学规矩女子凤格,正是来保的孙女儿。皇上既已临幸了语琴,您看凤格是不是……?”

    “她急了么?”皇帝轻哼一声:“还是娴妃按捺不住了,到你面前去闹?”

    皇后忙福身:“皇上言重了,娴妃和凤格都没闹。只是……她们满怀渴望皇上关爱之心,妾身也是明白,还望皇上体恤。”

    皇帝皱了皱眉:“算了,给储秀宫添炭的事你还是别交给来保了。”

    皇帝沉吟了一下,忽然说:“不若交给小九。让他到内务府去历练历练。”

    皇后忍不住一喜,急忙行礼:“妾身替小九谢恩!只是……小九毕竟还不到二十岁,妾身怕他处置不当。”

    “你教他就是。”皇帝满面含笑:“小九虽不知柴米之苦,皇后却最善持家。有皇后教导,朕相信小九一定做得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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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棒槌

    皇后难掩满心欢喜:“妾身倒还有两件事求皇上示下:其一,妾身想云思和语琴都是身子弱,需要的炭总该比旁人多些。www.uu234.net可是后宫各主位所用炭火皆有定例,只有遇喜才会破例添加;既然宫中定例不可擅破,所以妾身请旨,从妾身的炭火份例里拨出部分来送到储秀宫去。”

    皇帝不由得长眉扬起,捏了捏皇后的手:“皇后能有此心,朕甚欣慰。”

    皇后便抿嘴笑:“妾身这儿接下来就有一宗理当破例添炭的事儿了——妾身跟皇上道喜,钟粹宫的海贵人遇喜了,这便该正正经经添炭;再过两月还要再添妈妈里和守月姥姥了!”

    “哦?”皇帝也扬了扬眉:“几月的事?”

    皇后抿嘴一笑:“算算应该是五六月间,如今已过百日,胎像已稳。”

    皇帝却莫名皱了皱眉:“满了百日才报朕知道。朕倒想问问,竟是谁办事如此仔细!那每日去请平安脉的御医,竟是干什么吃的!”

    皇后心下咯噔一声,忙蹲身:“皇上息怒……妾身想,他们也是为保皇嗣稳妥,待得胎像稳定之后才好叫皇上安心。”

    皇帝却轻哼一声:“朕自己的后宫,有了朕自己的血脉,朕却被瞒了百日之久,这是叫朕安心?”

    皇后无言以对,只能深深垂首:“也是妾身失职,请皇上责罚。”

    皇帝静静垂眸望向皇后。她发上今日仍只装饰了两朵通草花。花冠为颗颗红豆攒起,样式看似与重阳那日相似,这样仔细看来却不相同。

    皇帝不由得问:“棒槌花?”

    关外野山参,被俗称为“棒槌”。如今关外的野山参全都为皇室独享,这颗颗红豆的棒槌花便也如同皇室禁花。

    皇后这才浅浅一笑:“果然只有皇上才瞧得出来。”

    皇帝仰头望了望窗外:“从前你头上戴的也都是扬州进贡来的通草花。终究是江南的工匠,做出来的花便也都是南方花种。如今你头上戴的,倒一日一日更有关东风味。”

    他顿了顿:“倒不知何人如此手巧,更如此有心。”

    皇后含笑点头:“是婉兮为妾身亲手做的。她阿玛本是负责花田蜜户的内管领,于这些北方的花卉才最是了然。”

    “哼~”皇帝走到炕边坐下,唇角已是不由得轻轻勾起:“上次是天女木兰,这回又是棒槌花,叫我都忍不住好奇,她下回又会做出什么来。”

    “妾身也是好奇,”皇后见皇帝笑了,她自己便也笑了:“只是妾身并不限制她,只要她喜欢,无论她做什么,妾身都收下,素日便都戴着。”

    皇帝凝视那颗颗红豆良久,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拉起皇后:“皇后有心了。”

    皇后含笑莞尔:“不是妾身有心,是婉兮有心。妾身入宫伺候皇上这么多年,她是头一个能做出这些新鲜花样的。”

    皇帝便拍了拍皇后的手:“皇后调和六宫,替朕分忧,事事妥帖。辛苦皇后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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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注定

    素春说的没错,念春这一走,婉兮的确是闪了一下。www.uu234.net

    虽说念春是被指给陆姐姐了,她心下替语琴和念春都高兴,可是这一下子她身边儿倒是空了。

    自打进宫来,先后遇见的语琴和念春,都是没能相处多久便分离了,让她只觉在这寂寂深宫里又剩下了孤身一个人儿。

    房门一响,却是傅恒来了。

    傅恒来了就自在地挤在她身边儿,与她并肩坐着。歪头瞅着她噘嘴:“就猜着你是难过念春走了。可你何曾是孤身一人?不是还有我么?况且这是姐姐的宫里,姐姐和献春她们都会替我陪着你的。”

    婉兮这才笑了,用肩头顶了他一下:“谁难过了?我这是想别的事儿呢。你就这么闯进来,门都不敲,把我原来想的什么都给惊走了!”

    他便喊了笑,凝视着她的目光放得绵长:“……你是在,想我。”

    婉兮一怔,随即已是满脸羞红,抓起扫炕的笤帚来作势要打他:“你浑说什么呢!”

    他笑,伸手捉住她的手腕:“你不是想我,这宫里你还能想着谁?”

    这样攥着婉兮的手腕,只需一垂眸,便能瞧见她腕上翠盈盈的手镯。他便笑得更是开心,“你就是想我呢,抵赖也不中用,我就是知道!”

    婉兮红着脸用力抽回手来:“九爷,嘘……”

    傅恒便也松了手,只继续含笑凝望这她。

    碍着宫规,他只能隔几天才进宫来,如今便越来越觉这隔着的几日叫他煎熬。

    也只能盼着好好立个功,叫姐姐才好向皇上请求指婚。

    婉兮被他的目光灼烧着,有些不自在,便垂首也盯着手腕:“上回九爷走得仓促,还没告诉我这手镯的来历。这手镯通体无瑕,手工又精细,我总觉戴得有些不安心。”

    婉兮咬了咬唇:“该不会是你从主子娘娘那儿顺的吧?!”

    她那娇憨的话惹得傅恒忍不住大笑:“啊?你怎做如是想?”

    婉兮也觉不好意思,忙摇摇头:“你定不会的……我只是,呃,听你说过你额娘故去得早,你家里又没有女眷,这镯子又不可能是在外头的玉器铺子里能买得到的,于是便想不出你是从哪儿得来的了。”

    傅恒便叹了口气,又捉起她手腕拍了拍:“是我额娘的。她是走得早,可也留下些遗物给我。”

    婉兮一听便腾地站起来,两颊已是滚烫,着急地往下撸手镯:“既然是承恩公夫人的遗物,你怎么能随便给了我了!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是我的生辰每年都过,可是公夫人的遗物却是独一无二!”

    傅恒眨眼凝望着眼前又羞又急的小人儿,忍不住心底翻起温柔。

    他还没敢告诉她,这是额娘说要留给她媳妇儿的呢。彼时额娘病重,捉着他的手说:“额娘福薄,等不及你长大成亲,等不到那一杯媳妇儿茶了……这手镯你留着,等你成亲之日,替额娘送给你媳妇儿,也算当额娘的,一份心意了。”

    如今这对手镯他终于找见了合适的人,况那镯子的尺寸恰好她套上就摘不下来了。他想,这一定是额娘在天上冥冥之中的护佑。

    他便笑了,拍怕婉兮的手:“它合该是你的,命里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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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无二

    傅恒越是这样说,婉兮倒越是忐忑。顶 点 X 23 U S她用力剥着手镯:“九爷,当真不行!”

    傅恒便从腰带上举起她送的荷包来,“可你这荷包何尝不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你用了同样独一无二的荷包与我交换独一无二的玉镯,又有何不可?”

    “咳……就我那还独一无二?”婉兮真是无地自容了,上前盖住那荷包面儿:“我这怎么敢跟公夫人的遗物相提并论?”

    傅恒便笑了,垂眸专注凝视着她:“只要是你绣的,就是独一无二。”

    婉兮心下乱成一团,“你,你是说这荷包上绣熊瞎子的,独一无二吧?可这不是我头一回绣,上回测试时都绣过了!”

    傅恒大笑,举着荷包仔细打量:“谁说的?你上次绣的真是个瞎子,可你绣给我的,分明是个双眼皮儿的!”

    婉兮直接蹲地下,抱着膝盖咳疯了。

    其实是她没绣好,绣到眼睛的时候用双了线。

    傅恒愉快大笑:“陪着皇上行猎,熊瞎子我不陌生,不过这样双眼皮儿的却定是独一无二。”

    两人正笑着,外面忽然听见挽春的声音:

    “九爷……主子娘娘有请。”

    傅恒忙收了笑,又躬身将婉兮扶起来,定定看她一眼,这才转头去了。

    进了皇后寝宫,傅恒忙请安:“姐姐回来了?”

    皇后无法忽略幼弟面上还未尽的红光,以及双眸中熠熠的闪亮。她淡淡垂下眸去:“既知我不在宫里,你怎还莽撞进宫来?皇上特恩准你内宫行走,只是准你看望我罢了。或许你觉着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这宫里多少双眼睛,若是被人撞见你明明看见我轿子走远了,却还要进宫来……这又将是多大的祸事!”

    傅恒一凛,面上的红光便全都褪去。他急忙跪倒:“姐姐提点的是,弟弟鲁莽了。”

    皇后轻叹了口气:“皇上再器重你,你也终究只是外戚。这内宫就连宗室满了十岁的男子都不准进,你可要明白你身上担了多大的干系。”

    傅恒无言以对,默默垂首。

    皇后这才轻叹口气:“你的心意我也明白,况且你是在我宫门外,想来倒没人敢乱嚼舌头。起来吧。”

    傅恒起身,垂手躬身站在一旁。

    皇后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倒有件喜事:皇上已经给了你内务府的差事。这便是皇上终究要委你重任的预兆,你必得谨慎细心,千万将内务府的差事办好。”

    傅恒也是一喜:“奴才谢主子、主子娘娘的恩。”

    这一立一跪,皇后便不由得瞄着了他腰带上垂下的荷包。皇后便不由得眯起眼:“你腰上挂的那个……是什么呀?我倒看着眼熟。”

    傅恒便含笑,将荷包解下来递给皇后:“弟弟缺了个荷包,那日便央着九儿给做了一个。”

    皇后接过来一看那熊瞎子的图案,面上便是一变。

    “好端端的,你怎么偏偏就要这个?!”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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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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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了,她的愿望很简单:安安静静当个小宫女,等25岁放出去。可是!那位万岁爷又是什么意思?初见就为她吮伤口;再见立马留牌子。接下来借着看皇后,却只盯着她看……她说不要皇宠,他却非把她每天都叫到养心殿;她说不要位分,他却由嫔、到妃、皇贵妃,一路将她送上后宫之巅,还让她的儿子继承了皇位!她后宫独宠,只能求饶:皇上,你要雨露均沾啊~--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上,请您雨露均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