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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男     锋寒三尺三txt下载     锋寒三尺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八章 临危高战

    阿九被打的单膝跪地,但他手中的剑仍一指前方,他还在寻求出手的机会,一直在寻找。www.uu234.net阿九知道刚才是谁出手拦下了他的这一剑,阿九见过他,那个读懂了他眼中剑意的人。何仙姑等人正欲乘胜追击,一击取了阿九的性命时。突飞来一物,当当当,将他们手中的兵刃全部弹开。

    那是一根筷子,一往无前的筷子。

    “韩道友与蓝道友的仇这便算报了,我们无需得理不饶人。”吕纯阳站起来说道。

    打开阿九飞剑的是他,现在救下阿九的也是他。

    何仙姑怒喝道:“蓝少侠仍昏迷不醒,这事今天不能就这么算了!吕道长,你切莫要阻拦于我!”

    “噌!”

    何仙姑一语未毕,阿九的剑已刺入了他的体内。但何仙姑早有防备,阿九虽已不再如之前一般快的剑虽能伤到她,却未能伤及她的根本。何仙姑等人登时越发暴怒,他们今日势要取了阿九的性命。

    可吕纯阳控制着的那根筷子却不停在阿九周身盘桓飞旋,何仙姑等人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处下手。

    这时,屋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吕纯阳。

    一人道:“吕纯阳,你这是什么意思!这贼子今日杀了朴家的二老爷,又动手杀了两位官老爷,其罪当诛,你为何三番两次的动手阻拦!”不少人齐声附和了起来。

    吕纯阳环顾人群一遭后道:“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这青年先是伤了贫道的两个朋友,现在我们也伤了他,所以他与我们之间的仇怨便就此了结。他与朴家今日的仇怨,贫道不会干涉。但贫道也请诸位稍安勿躁,等贫道还他一个公道后,诸位再动手不迟。”

    “什么公道!杀人偿命,这就是公道!”

    吕纯阳点头道:“不错,杀人偿命就是公道。但贫道要是说,是朴家杀了这青年的家人呢?”

    这时有人叫道:“吕道长,你与朴家交情浅,所以不晓得。朴家三位老爷,可都是忠厚待人,侠肝义胆的大善人,你且莫只听信了他人的三言两语,便任由了他人的摆布!”

    吕纯阳微笑道:“正是因为贫道与朴家交情不深,方才旁观者清。”说完,吕纯阳稍微顿了顿又道:“这青年今日虽是来报仇 但也枉杀了不少无辜,他该死。但贫道却不想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贫道今日要告诉诸位,当年大真剑派的内乱,尚有隐情,而这青年便是当年大真剑派的幸存者之一。”

    正当吕纯阳想要继续往下说时,他的眼前却突然一黑,那些没说完的话,也戛然噎在了他的嗓子里。他只感觉,有一只冰冷绝顶的大手,狠狠的盖在了他的心背之上。他浑身的经脉,瞬间被冰封起来。吕纯阳不敢置信,他不敢相信在他身后的人,竟会出手偷袭于他。

    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对准冷秋行,刚才就是他一掌打了吕纯阳的身上。对于这个挚友,吕纯阳.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于此同时,何仙姑等人便要反手,向冷秋行杀来。

    冷秋行则是沉声喝道:“诸位不必惊慌,在下只是用真气暂且封住了吕道长的经脉,并未伤及到他的根本。如今事实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这贼子,咱们非杀不可,吕道长定受了这贼子的蛊惑,才会向着他说话。此子如此可恶,非除之,不能后快!”

    闻言,众人心道如此。

    何仙姑几人对视一眼,便皆对对方的意思心领神会。

    先杀此子,再找冷秋行算账!

    阁楼顶上,一人道:“动手?”

    另一人道:“动手!再不动手,这生意可就被别人抢了!

    最后,一厚重的声音说道:“动手!”

    突然之间,十三片黑布飘飞上天。

    “嘭!”的一声,轰然巨响。众人只觉眼前光芒大盛,便瞧他们头上的楼顶已破了十三个大窟窿。

    长气贯通,龙吟虎啸。一堵气浪涌来,将何仙姑等人皆击向的倒退三丈。这时,阿九身体四周,已围堵了十三个身材高大,面容威严的黑色锦衣大汉。其中披着血色披风的血捕从怀中掏出一块铁牌道:“丛云卫办案,闲杂人等,退避三舍!”

    见到血捕出现,朴铁凉才长舒了一口浊气,他的神情也不再显得惊慌。这时的阿九身上已拴上了十三条铁链,他的手脚,皆被死死的束缚在一起,但在他的手中,那柄剑,仍被他紧紧的握着。

    董平将刚才的风云变幻都看在眼里,其实在阿九一开始动手杀人时,董平是能趁乱带走冷飘飘的。但他却是按兵不动,因为他知道,他今天不光要带走冷飘飘,还要带走阿九。

    阿九在被何仙姑五人围攻时,董平没有出手。因为他晓得,最强的杀机,还没有现身。等血捕现在一出现,董平便告诉自己,该动手了。他手掌轻轻一推,一个酒杯便啪的一声,摔碎在地。这声小动静,很快便被淹没在喧闹的环境里。但血捕的耳朵却是极为灵敏,摔杯之声,让他心生警惕。

    突然,一道高大的人影,携带着雷霆之势就朝朴铁凉攻杀而去。朴铁凉眉头一沉,雄浑掌力便在其掌心聚集。血捕等人见有人偷袭于朴铁凉,自不能坐视不理。霎时间,三把燕翎刀同时出鞘,朝着来袭之人捅杀而去。就在那三把刀要刺伤来人时,那人的脚步却戛然停止。他立在原地,嬉皮笑脸道:“几位官爷对不住,我闲来没事儿,就想跑动跑动。”

    他话音刚落,就听哗啦啦几声铁链坠地的响动。血捕暗道不好,他回头一瞧,刚才已有人趁他们分神之时,掠身至他们背后,斩断了捆住阿九身体的铁链。

    旋即,又是咚咚咚的三声闷响。眨眼间,已有三颗丛云卫的人头滚落在地。阿九手持长剑,神采奕奕。

    “你还藏着一手。”

    “那点伤势,还妨碍不了我使剑。若不是如此,怎能将趴在房顶上的这群黑猫给引出来。”阿九一笑。董平也笑,“你可真是妙极了。”

    于此同时,朴铁凉大喊道:“拿下他们,我朴家赏银百万两!”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开始疯狂躁动起来。除却剩余的十个丛云卫,那三十六派的掌门,与五湖六江的好汉,几乎全都朝董平与阿九扑杀而来。

    阿九与董平的刀剑一撞,便分成两边,朝来人斩杀而去。董平的刀,直指血捕。血捕向来行事求个稳妥,此时面对董平也丝毫不敢托大,他一抽长刀,便与其迎面撞上。

    方才,佯装要偷袭朴铁凉的人,自然是林三川。此时他已退到了一隐蔽的角落,他目不转睛,一直在注视着冷秋行那边的动向。林三川,在等着他出手。

    面对那一百万两白银的诱惑,冷秋行自然心动无比,但他却没有贸然出手,因为他在等,他在等众人两败俱伤,那一百万两银子,他一文钱都不会与他人共享。

    血捕的修为自然远在董平之上,但此时,他在面对董平滴水不漏的十二路佛门刀法时,竟也有无处下手的感觉。佛门刀法注重守势,四相四戒四慈悲刀法更是将防守之功,演化到了极致。血捕虽面对董平的十二路佛门刀法有些难以下嘴,但拿下董平也是在一时半刻的功夫而已。董平此时面对真气雄浑如海的血捕,挥出的招式,也越发显得吃力起来。董平一直在找机会想接触到血捕的身体,好施展吞气法。但奈何血捕的招式攻防一体,宛若天成,董平也寻不到机会。

    而一旁的阿九却是杀招凶狠,几乎每出一剑,就会有人殒命。但对手何止这几十人,刚才朴铁凉一声大吼,那百万两银子的赏金将整个朴府都给震了三震。无数自觉有两把刷子的人,正疯狂的拥挤上阁楼第六层。

    冷秋行暗道不好,他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便是正与董平争斗的血捕。但现在看来,董平并非血捕的对手,更不要提什么两败俱伤一说。现在上到第六层阁楼的人越来越多,局势也越发不受人控制起来。冷秋行心下一横,登时使出九幽寒冥掌中最为毒辣阴狠的一招,数九寒天。这一招之所以阴狠,全因这一掌力凝结出来的,皆是如同寒毛般的冰针。冰针伤人于暗处,全叫人避无可避。冷秋行一掌出,便有数十根冰针同时向血捕极速飞去。

    不过血捕周身都升腾着哄哄热流与血气,数十根冰针行至血捕身后三寸远时,便被融化掉了一大半。只有堪堪十根冰针,刺入了血捕体内。这一根冰针就能轻易取一名炼心境修士的性命,就算是血捕修为高深,面对这十根冰针,呼吸也难免一滞,手上的招式微微一停。趁着这个功夫,董平一刀弹开了血捕落在他头顶三寸的长刀。旋即,董平又探出一掌,紧紧的攥住了血捕的手腕。

    刹那间,带着血腥味儿的真气,蜂蛹流入了董平体内。

第二十九章 罗生门

    血捕的心,惊了两惊。m.www.uu234.net一惊,竟有人敢偷袭于他。二惊,董平此时所施展的邪门功法。

    其实血捕现在完全有能力将董平一脚踢开,然后再置偷袭他的那人于死地。但血捕并没有如此做,他反倒是任由董平吞噬着他的真气。其原因,只在朴铁凉打入他体内的那几根冰针。血捕虽能化解这十根冰针,但也难免要花费几个月来休养生息,此时他倒是更愿意顺手推舟,将那十根钢针顺势推入董平体内。

    董平也不知血捕在搞什么鬼把戏,他的真气没受到半分阻挡,便开始宛若鲸吞一般的吸取起血捕的真气来。大股大股的真气流入董平体内,他的化气法几乎敢不上吞气法所吞入真气的速度。本能上,董平能感受到血捕体内真气的危险。

    至杀,至凶。

    突然,董平听到了从体内传来了滴水之声。他所能承受住的外来真气,终于达到了临界点。一滴没被化去的真气,叮咚一声,落入了董平的气宫之中。

    董平的气宫瞬时间,便如落入凉水的油锅一般,沸腾炸裂起来。

    血色与墨色纠缠不休,咯咯冷笑从气宫深处透出,董平心神惊颤。忽而,董平气宫中如夜色般浓稠真气一口将血捕的血红真气给吞噬殆尽。登时,一只大手猛然从董平气宫伸出。这只大手探入董平的脑海,嘭的一声,将盘坐于董平脑海中的那尊金佛给捏成了齑粉。蓦然间,董平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如针扎般的一样,刺痛无比。淡淡的黑翳,开始在董平周身氤氲起来。

    于此同时,血捕体内的十根冰针也尽数入了董平的体内。他心道大功告成,便要一觉蹬开董平。可他万万没有料到,一道更为恐怖的真气已涌入他的体内。这道真气像是一张利爪,牢牢的抓住了血捕的经脉。

    血捕暗道不妙,当机立断。他抬起长刀,便要往董平的手臂斩去。但董平此时的速度却快到令人咋舌,他一刀挡下血捕的攻势,反手就要刺向血捕胸膛。血捕反手一挡,便叫道:“把他给我杀了!”

    霎时间,在另一旁正与阿九交战的丛云卫,便有三个冲了过来。董平转身去拦,另一手则松开了铁捕,一道锐利指气同时射出。旋即,血捕便闷哼一声,他捂住正殷殷流血的右肩,面色惨白的大喊一声道:“撤!”登时,九个丛云卫便脱离了战局,护了血捕左右。

    血捕看了看冷秋行,又看一眼朴铁凉道:“对不住了朴老爷,今日之事出乎本捕预料,本捕得去官府,调兵来镇压骚乱。”说罢,血捕众人跃身蹿出了阁楼。朴铁凉心中顿时黯然,要是让朝廷知道有两个朝廷命官死在了他朴府之中,那他可就算完了。但转瞬间,朴铁凉便想到了应对方法,他大喊道:“拿下这两个刺杀朝廷命官的北莽细作者,再赏黄金十万两!”

    这时,冷秋行再也按耐不住,他双掌凝冰,飞身加入了战局之中。已快被吓傻的朴家璞从桌下钻出来道:“爹,你快动手啊!”朴铁凉瞪了他一眼,狠声道:“老子不能掺和进这是非里,你他娘懂不懂!”

    与此同时,阿九与董平已被杀之不尽的人流给逼到了角落。阿九挥剑刺死两人后道:“还有力气么?”董平这时才注意到阿九,他发现阿九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已然快要力竭。而董平的身体像是个胀满气的蹴鞠般,浑身都膨.大了不少。现在他的经脉中,充斥着来不及化去的血捕真气。

    “力气还正足着呢。”董平说罢,横斩一刀,强大的刀气涌出,压翻了十数人。

    “我本以为你是来还我银子的,但没成想你是来跟我抢生意的,真是惹人心烦。”

    “呵,狗屁。”董平目视前方的骂了一句后道:“你躲在我身后,我带着你杀出去。”

    阿九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杀一个人,便能走。”

    “谁?”

    “冷秋行。”

    董平闻言一愣,便瞧见冷秋行已如猛虎下山的冲杀了过来。经过上一次与董平交手,今日又瞧见董平与血捕交手。冷秋行已摸清了董平的路数,这董平,无非是吸了他人的真气,来狐假虎威而已。只要他不与董平接触,那董平便不是他的对手。

    冷秋行先是喝退众人,随后又站在离董平二人三丈远处,连连击掌。他的每一掌,都夹杂着冰花寒气,如长蛇一般的掌气,正呲着利牙,向董平与阿九,吞吐着带毒的蛇信。

    董平一边躲避着冷秋行的掌气,一边来回闪躲,与此同时,澎湃的血色真气,正被他用泄气法压到指尖之上。董平虽晓得冷秋行对冷飘飘所施展的恶行,但他却没有动过要杀冷秋行的念头。因为冷秋行毕竟是冷飘飘的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在阿九遇难时,他也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寻到机会,带着冷飘飘远走高飞。但要是真的如此,那他董平这一次,便算是白活了。当他站出来与阿九并肩作战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

    阿九虽已力竭,负有多处大伤。但他的身法仍然灵活至极,他躲开冷秋行的掌气,并一步步的朝他接近而去。

    这时,林三川已来至冷飘飘身前。

    冷飘飘道:“我们分头走,你带着吕叔叔,我去找池儿。”

    林三川闻言,一把将吕纯阳扛起来道:“走!”

    二人刚要动身,十数个冷家弟子便围了上来。

    “他娘的!都给老子死来!”

    林三川一步上前,抓住一个冷家弟子的脖颈,便将其当做兵器挥舞了起来,霎时间无人敢上前一步。冷飘飘想要提气助林三川一臂之力,但冷秋行早已用真气封住她的气宫,她现在是有心无力。

    就在这时,阿九已来到冷秋行面前。他看准机会,一剑刺出。这一剑没有真气加持,没有所谓华丽招式,所有的一切,只有一个字,快。快如流行,灿若骄阳。

    “嚓!”

    宛若破冰之声从阿九的剑尖传来,这一剑,要刺穿冷秋行的头颅。

    冷秋行拭去一把冷汗,然后拨开离他眉心只有分毫之距的长剑道:“你的造诣,也只能如此了。”说罢,他飞出一掌,轰向阿九胸膛。冷秋行话虽如此,但阿九能仅凭用**之力刺这一剑,就能破开他的冷月护体真气,也足以另他心生畏惧与钦佩了。

    冷秋行这一掌,虽不是杀招,但将阿九打的卧床不起,也足矣了。

    千钧一发之际,冷秋行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血芒。在那道血芒里,他看到了自己站于万山之巅,受苍生膜拜。冷秋行知道这一切皆是大梦,但他却不愿意醒来。确实,他想醒,也没这个机会了。

    林三川正与冷家弟子缠斗时,忽从前方飞来一物,重重的砸在两方眼前。冷飘飘低头一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从前所有对他的爱,对他的怨,全都化作了千行清泪。冷秋行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他的眉尖有一个通透的血洞,此刻正往外流淌着红的,白的。但他的嘴角却是上扬着,微带着笑意。

    场中所有人都是一怔,他们在瞧见在江州叱咤风云的人物冷家山庄庄主死去的这一刻,皆是无比动容。在这个世道里,死人的命向来不值钱,谁都会死。但为何不趁死之前,拼他个荣华富贵!抱着这个念头,众人便带着疯狂之色,朝董平与阿九扑杀过来。

    林三川这时劝慰冷飘飘一句道:“冷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说罢,林三川放下吕纯阳,飞身冲入了战局之中。

    在阁楼一层,从始至终都坐着一个如花似玉,面容冷艳的女子。她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吃不喝。在众人都蜂蛹登上阁楼六层时,她仍安静的坐在那里,她好似在等待什么。忽而,她的手指动了动,她晓得,自己要等的东西来了。忽而,她站起身,站到一层中心。她的身子迅速胀起,皮肤寸寸龟裂。随后只听一声轰然巨响,她的身子猛的炸裂开来。灰飞烟灭之后,在她刚才站立之处,赫然出现一个深邃幽长的甬道来。与此同时,一条长绳从甬道飞出,破开障碍,直上阁楼六层。

    阁楼六层众人,听闻剧烈的爆炸声后,皆是一愣。就在此时,那条长绳飞了上来,它先是卷住阿九,阿九又拉住董平的腰带。随后,那绳子便要向下飞去。董平一使力气,与拉绳那人较起了劲。他拖着阿九冲杀出人群,随后伸出双掌,强大吸力爆发而出,冷飘飘与林三川便被他拿在了手上。旋即,他一泄力,那绳子便极速将他们四个拖了下去。

    说时繁琐,但这四五种动作的发生,也仅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众人幡然醒悟之时,阿九等人已消失于阁楼之上。

    朴铁凉登时暴怒非常,他暗道:“我给你网开一面,你却用来算计老夫,该死,该死!”说罢,他便喊道:“诸位好汉,去金陵城东的龙王庙堵他们,拿住他们,赏金照付!”他话音刚落,众人登时又如潮水一般从六楼退去。

    转眼间,六楼安静异常,只有几个随陶县令他们来的小官吏,此时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朴家璞从桌子下钻出来后,上下摸了摸身子,一脸兴奋的大笑道:“爹,咱俩都没死,咱俩都没死!”说罢朴家璞便上前去摇晃朴铁凉,可这一摇晃,朴铁凉的身上便滋的几声,喷出血来。仔细一数,共有八处。

    “好快的剑。”朴铁凉坐到在地,面如金纸。不过转瞬间,他便咯咯笑道:“他没杀了我,我便要他的狗命!”

    这时,一个久违的面孔缓缓走上楼来。

    朴家璞见状喊道:“三叔,这么半天,你躲去哪儿了!”

    朴铁温摇头道:“我找遍了朴府上下,都没有找到那人,谁成想,那人就在楼上。”

    朴铁凉冷哼一声道:“老三,你去将我的金疮药取来,然后去龙王庙追杀那几个狗贼!”

    朴铁温点点头,他走上前跪在朴铁凉面前道:“大哥,老三对不住你啊!”

    朴铁凉沉了口气道:“老三,这怪不得……”

    朴铁温将自己插在朴铁凉胸口的匕首拔出来后道:“大哥,老三是真的对不起你。”

    登时,朴家璞瘫坐在地,目光呆滞,显然是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傻了。朴铁温将匕首上的血迹在朴铁凉的脸上擦干净后微笑道:“大哥,家主这个位子,三弟我也想坐呀。”说罢朴铁温站起来,走到了朴家璞身前。朴家璞赶忙连连磕头道了“三叔,别杀我,三叔别杀我……”

    朴铁凉笑了笑,然后他从朴家璞身边离开,来到那几个小吏面前。几个小吏哆哆嗦嗦的挤成一团,见刚亲手杀死自己大哥的朴铁温来到他们身前,皆是连连求饶个不停。朴铁温扔掉了匕首,笑眯眯的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塞到众人手中道:“几位大人受惊了。”

    然后,朴铁温又走到朴铁凉身边,一脚将他骨碌碌的提下了楼。旋即,他便坐在了刚才朴铁凉所坐的位子上。这不用屈居人下,而高高在上的滋味倒真是美妙。朴铁温合上双目,细细的品尝自己刚刚得来的权势。他自语道:“与那年轻人合作这个决定,还真是不赖。”随后,他摆摆手道:“家璞你放心,就算你爹死了,但这朴家少家主的位子仍然是你的。以后,三叔会拿你当亲儿子对待……”

    “噌!”

    朴铁温一语未毕,便惊恐的睁大了双眼,一柄长剑,已穿透了他的胸膛。

    朴家璞舔了舔嘴唇,然后微笑的将剑拔出道:“伪善之人都该死。”说罢,他飞身来至那几个官吏前,通通了结了他们的性命。

    至此,阿九大仇得报。

    两个时辰后,去往金陵城外龙王庙的江湖“好汉”们,悻悻而归。他们将那那龙王庙翻了个底儿朝天,却只发现了一条甬道出口。于是他们又将那条甬道走了七八个来回,却没找到阿九等人。等他们回来时,听说朴铁凉等人死了,更是大感晦气,纷纷叹息白忙活了一场。而这时,何仙姑等人才想起来,吕纯阳还躺在阁楼之上。但等他们上午寻找时,却发现阁楼上已没有了吕纯阳的踪影。

    而此时的阿九等人,已在去往湖州的船舶之上。救他们的人当然是已与阿九谈好生意的冷秋节,其实当众人赶到龙王庙时,冷秋节等人仍在甬道之中。他们之所以没找到他们,就是因为冷秋节早就在昨夜,便在那甬道之下又挖了一层。在众人进甬道寻他们时,冷秋节等人便躲在众人的脚下。

    一船漂泊,于水上自在。

    逃出生天后,阿九执意要去湖州的武当山。董平等人便也说,要跟着去。冷秋节则从龙王庙出来后,便没了影子,他只道是心事已了,要去好生做杀人的买卖了。冷飘飘哭过,便冷静了下来,她的双眼射出寒芒,扎在董平身上。

    “你杀了我的父亲。”

    “那又如何?你难不成也要杀了我?”

    闻言,冷飘飘不知要说些什么。她也不晓得,自己现在该怎么做。

    董平摇头道:“为什么所有的女人,犯起傻来都一样。”

    “你不该带我走的。我不会杀你,但不看见你,我或许会好受一些……”冷飘飘将头埋在双腿之间,身子微颤。

    董平将手搭在冷飘飘的背上道:“你可以恨我,但我绝不会让你恨我一辈子。”

    阿九坐在船头,面带微笑,他畅快极了,因为他晓得,在此时,他大仇以报。

    董平走了过来。

    阿九道:“我或许会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你已将是天下第一剑客了。”

    阿九将将递到董平面前道:“送给你。”

    “收起来,我还没赢过你呢。”

    阿九微笑道:“你难道要跟一个将死的人,比剑么。”

    阿九受伤了,受了很重的伤。他毕竟只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脆弱。但他现在憋着一口气,他要憋着这口气去武当,他要回家了。

    时间一如往昔,董平好似又瞧见了那个死皮赖脸非要搭他与悟明车的那个浪荡剑客。

    ……

    ……

    “别喊我施主,我向来不往寺庙里花冤枉钱。你可以叫我游侠儿剑不快,也可以叫我快剑阿九。若是你觉得麻烦,便叫我阿九吧。”

    阿九,你真要回家了么?

    阿九微笑道:“其实来了江南以后,我便不是游侠儿,也不是快剑了。”

    “那你是谁?”

    “我是妙极了的剑,妙极了的身法,妙极了的人,我是三妙剑客。”

    董平闻言,揽住了阿九的肩膀,身子剧烈的抖动,他在抽泣。他用手死死的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衫,喃喃道:“不管你是谁,你他妈是我兄弟啊!”

第三十章 阿九

    大热的天气,若能喝上一碗放着冰碴的酸梅汤,那是再好不过。顶 点 X 23 U S但那等生活,可不是普通百姓能享受到的。虽没有带冰碴的酸梅汤,但喝一碗老李家的凉茶,那也是极好的。

    一碗活泉水,半撮好茶叶,不用如何修饰,这便是一碗好茶水。但这样的好茶水,呆呆的放凉了,也算不得好凉茶。老李为了这么一碗好凉茶,每天夜里,都要挑着一担茶水,走个七八里的山路,将茶水浸泡在深水潭里。然后等到第二天最热的时候,老李再将茶水挑出来盛在大碗里卖。但这凉茶,就卖半个时辰。这不是老李奇货自居,而是这茶水放久了,就没有那么透心凉了。

    正值晌午,一个脖子上挂着一串儿怪异佛珠的带发行者,来到了老李的茶水铺子里。这行者生的是一张黑面膛,浓眉大眼透着那么一股邪气。这凶神恶煞的行者一来到茶铺前,老李就被吓的倒退了两步。这多年来,老李什么样的人都瞅见过,比这行者长的还吓人的,他也不是没见过。吓到他的,乃是行者脖子上带的那串佛珠,只瞧那串佛珠大小不一,但最小的一个,都有成年壮汉的拳头大小,而且每一个佛珠,都是骷髅头模样。

    “我滴乖乖,这该是杀了多少人啊!”老李心中一颤,不由得想到。

    见状,那凶神恶煞的行者,却是嘿嘿一笑道:“老人家莫怕,这是用石头雕的。”

    “你恁这玩意,干啥么?”

    行者笑道:“出家人在外,难免会遭贼人惦记着度牒与钵盂,雕这么个玩意儿,来唬人的。”

    老李闻言笑道:“嫩这后生,也是蛮精明滴么。”说罢,老李递给他一碗凉茶。

    行者一口饮尽,大呼过瘾。

    老李瞧他还馋涎欲滴,便又给他递了一碗。行者正欲喝时,一柄剑却横在了那碗口之上。

    行者双目一凌,他斜睨而去,只瞧将剑横在他碗口的是个不修边幅的青年。他怔了怔神后笑道:“若是施主要喝,那这碗茶便归你了。”

    老李打圆场道:“莫要吵,莫要吵,凉茶还有尼。”

    年轻人微笑道:“别叫我施主,因为我从来不在庙里花冤枉钱。你可以叫我三妙剑客,妙极了的剑,妙极了的身法,妙极了的人。若是你觉得麻烦,也可以叫我阿九。”

    行者将手攀上骷髅佛珠后微笑道:“三妙剑客,贫僧还真没听说过。”

    阿九笑道:“那奸 淫掳掠无恶不作,杀了人,还将死人的脑袋串佛珠的老龟僧,你有没有听说过?”

    “哗!”

    那串骷髅登时洒落在地,那行者的手还停在半空,做抓取佛珠样。但他的人头,却已被阿九用剑串起来,抗在了肩上。阿九抓住行者尸首的衣领道:“走,别耽误人家做买卖。”

    老李,已瞠目结舌,魂飞魄散。

    此后,平民百姓再也没尝过老李的凉茶。

    “最后一票,就要去江南了,不知以后的路好不好走。”阿九望望北方,又瞅瞅南方,眼中出现了纠结的复杂之色。但这份纠结,片刻后便散去了。他端起剑,毅然决然的朝南方行去。

    此后,也没有人在北莽再见过阿九。

    七日后,武当山天柱峰上。

    阿九与董平坐在峭壁上凸起的一块岩石上,在他们面前,便是绵延辽阔,峰峦迭起的武当群山。在他们身后,便是武当山里的第一道门,真武天圣宫。

    “哪里,时我大爹爹捡到我的地方。”

    “还有那边,我幼时,三妈妈常常带我去那里玩耍。”阿九一边用手指点着,一边对董平说道。其实在他们面前,只有翻腾起伏的浩瀚云海。董平看不见阿九所说的山,但他晓得,阿九一定能看的到。

    朴府一战,阿九共负伤三十六处。其中最深的一处,在他胸口。他的身法再妙,也只躲过了三千两百四十二招。

    他现在面无人色,瘦成干柴。但他的眉梢依然飞扬,依然不羁。他的剑,也仍然握在手里。

    董平沉默着,这是头一次,他无话可说。

    忽而,阿九笑道:“咱们来比试比试如何?”说罢,阿九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董平也站了起来,他笑道:“好。”董平无法拒绝。

    说罢,阿九猛然出剑,但这一招却被董平轻而易举的就挡下了。

    “太慢……”

    董平一言未毕,阿九又出一剑,董平又挡下。一剑被挡,阿九再出一剑,一剑,一剑又一剑。他的剑越来越快,董平抵挡的越发吃力。渐渐的,快剑阿九回来了,他的剑,一如往日快到极致。

    “当!”

    这一剑,刺向董平的眉心。

    董平本挡不住,但他却挡住了。惊雪刀,竖在他的面前。

    轻快的笑声传入他的耳廓:“再见了,朋友。”

    阿九直直到下,他向悬崖坠去。

    “阿九!”

    董平一声大喊,他飞身下去,却只抓到了阿九的剑。董平本以为,抓住阿九的剑,就能抓住他的。但这一次,阿九却松开了他的剑。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阿九的笑脸越坠越远,阿九嘴唇轻动。董平听不见,却看见了。

    他在说:“请让我坠入云海。”

    我的心,怎么这么疼啊?

    董平眼前一黑,也往下坠去。

    这时,一只手拉住了他。

    苍老的声音在董平耳边响起:“这是一个剑客,最好的归宿。”

    时间倒流,在阿九去杀老鬼僧前,他还曾去过一个地方。

    豫州,小酒馆。

    小酒馆很少有人来,店里冷清,但也干净。

    “来人,喝酒。”

    阿九走了进来,他很少一个人喝酒。

    他刚走进去,一个长相标致,但穿着朴素的姑娘便迎了过来。姑娘一瞧见阿九,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恩公,你怎的来了?”

    姑娘的手不停在围裙上擦拭着,她的眼眸流转,满是局促。这个姑娘,是阿九在与董平与悟明对饮的那个夜里,从杜绝虎的山寨里救出来的。

    阿九微笑道:“我不知道这里是你开的,见这里干净,便来了。”

    “恩公快坐!”

    姑娘手忙脚乱的将一张椅子擦干净,阿九笑着做了下来。姑娘端来一坛好酒,又想忙活着去做菜。阿九摆手道:“不用忙活了,陪我喝杯酒吧。”

    姑娘稍显扭捏,她其实不会喝酒,但听到阿九要让她喝,她便坐了下来。喝上几杯,反倒是阿九先倒在了姑娘的怀里。

    “我要走了。”

    姑娘闻言愣住了,她痴痴道:“恩公要去哪里?”

    “南方,很远很远的南方。”

    “那,那恩公还会回来么?”

    “不知道。”

    “那,那恩公与好友们都道过别了么?”

    “不晓得。”

    “怎么会不晓得呢?”

    “我不晓得与他们道别后,我还敢不敢走……”

    说完,阿九便沉沉的在姑娘怀里睡去了。

    这时,一个老者挑着柴来到了酒馆里。他一瞧见倒在怀里的阿九,登时怒上心头,他抽出扁担,便要上前去打。

    姑娘“嘘”了一声,制止了老者道:“爹爹,这是救了我的恩公,你可莫要胡来。”

    老者闻言,扁担停在了半空。他看一眼阿九后,变脸笑道:“这是个好后生。”随后,老者道:“你把恩公的剑拿下来,咱们扶他进屋去睡。”

    旋即,姑娘去拿阿九的剑,但那剑就像是长在了阿九手上,怎么都拿不下来。

    “爹爹,我取不下来。”

    老者闻言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这后生心里有事儿没放下。爹爹我,还指望着他能娶你呢。”

    算喽,算喽。

第三十一章 烘炉

    “江湖,就像这个火炉。而我们,就就像是这一粒粒的铁砂。铁砂入炉前,本是粒粒分明,各不相干。但经过这烈火一炼,铁锤一敲,冷水一淬。不相干的铁砂,便聚在了一起,浑然一体。这江湖就是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管过多少年都是如此,江湖可会成为一柄不成器的破刀,但绝不会变成一盘散沙。”

    高谈大论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一同响彻在白松林上空。这片白松林位于江州,此林名为烘炉林。

    在烘炉林内,有一铸剑庐。

    此时,正有一男一女二人在剑庐内打造刀剑。男子看上去四十好几,他生的是浓眉大眼,英俊宽厚。而他**的古铜色精壮上身正流着的条条热汗,更为其增添了不少男子气概。刚才那番言语,也正是出自他至口。而他身旁的女子,则是清秀极了。女子虽早已青春不再,但她却仍是肤若凝脂,面若桃花男子一边说,她就在一旁痴痴的笑着帮忙,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粘在她白皙光洁的额头上,更为其增添了几分江南女子的娇婉动人。

    男人刚说完,一个俊秀的小童便端着盛满煤炭的簸箕从一旁走了过来。小童道:“那我还是不清楚,他为什么非要逼着我买他的剑。叶叔叔,你与他是多年的好朋友,你应该清楚吧。”男人听罢笑了笑,他接过簸箕,弄旺了炉火道:“这个叶叔叔也不晓得。”

    女子对小童温柔笑道:“若是想知道,那怀生便亲自问他。”

    “还不知他何时要回来呢。”小童有几分丧气的走开了。这小童正是窦怀生。而这一男一女,也大有来头。男的名为叶青灯,而女子名为慕容添香。这二人在江湖上可是大有名头的一对儿夫妻,叶青灯是这铸剑庐之主,当今江湖的铸剑大师。他本擅长造剑,而令他在江湖展露头角的,却是一柄刀。那刀名为烘炉刀,此刀一被铸造而出,便直接被鹿岳书院排在了兵器谱上的第二十四位。

    这在近几十年的江湖历史里,可是绝无仅有的。要晓得,进入兵器谱上的兵器,除却其本身都是世间罕见的神兵利器外,其兵器的历史渊源也是一大考量标准。由此可见,叶青灯的铸造之术,堪为江湖一绝。但叶青灯却觉得盛名难负,烘炉刀后,他虽造了许多不此于烘炉刀的神兵,但都未在江湖上掀起什么风浪。只有一把三青剑,堪堪被排在了兵器谱的第九十八位。

    而那叶青灯的夫人慕容添香,则是湘州第一高手慕容遵之女,其家世显赫,在江南武林的地位更是卓绝。叶青灯与慕容添香这对儿佳偶,不晓得羡煞了多少江湖上的光棍儿汉。

    叶青灯与慕容添香看着一旁闷闷不乐的窦怀生,皆是一笑。

    且说那卖剑男子带着窦怀生一路北上,一路上,卖剑男子不晓得用多少法子折磨过窦怀生。最为严重的一次,是在荆南。卖剑男子将窦怀生扔在了荆南马刀门的密室禁地里,并且还顺走了密室中存放的马刀门绝学。之后,男子便故意弄出动静,让马刀门门人发现窦怀生。不管窦怀生如何解释,那马刀门的门人,硬是将窦怀生当成了盗窃绝学的盗贼。

    窦怀生没有法子,只好杀了出去。那一次,窦怀生当真可以说的上是死里逃生。他身上负了多处刀伤,丢了半条命。最后救他的,仍是卖剑男子。卖剑男子救了他后,便将他带到了江州,将他暂时托付给了叶青灯夫妇。随后,卖剑男子便只身离去。

    因为叶青灯夫妇膝下有一女,其年岁与窦怀生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他们夫妇便格外喜欢窦怀生,再加上窦怀生聪明懂事,所以叶青灯夫妇更是疼爱于他。不管窦怀生提什么要求,叶青灯夫妇几乎都会满足他,不过有一点不许,那便是不许窦怀生离开烘炉林。但对于离开一事,窦怀生也只是提过一次。后来窦怀生便不再提了,因为他自己也明白,要是他现在出了烘炉林,说不准又被铁捕给捉走了。

    但窦怀生不晓得,他一直惧怕的铁捕,此时就在烘炉林的暗处,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铁捕站在密林阴影处,她的面具黑袍与漆黑的阴影浑然一体。若不仔细看,倒还真是不容易发现她。铁捕正密切注意着铸剑庐内的动向,忽而,烘炉林外便传来了一阵有规律的鹧鸪声啼。铁捕心神一动,便极速朝烘炉林外奔去。

    铁捕一出烘炉林,便瞧见了铁捕高大雄壮的身影。铁捕上前,有几分慌乱的说道:“大哥,怎的就你一个人来了?”

    血捕微笑道:“此时关系重大,少一个人,便少一份儿麻烦。”说罢,血捕捂住嘴,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这时,铁捕才发现血捕的面色有些许苍白,“大哥,你是不是受伤了?”

    血捕摆摆手笑道:“小意思而已。”血捕说完,紧紧的攥住了拳头,在他的掌心,是一片鲜血。他暗道,在朴府,他对董平太过大意了。刚开始他与董平交手时,局势还能在他的把握之中。但也不知之怎的,董平的真气忽而变得霸道与邪门起来,那股破死亡命的架势,让血捕至今仍心有余悸。但血捕的伤,却不是被董平打出来的。而是朴府那些人的死,有一半的罪名都压在了血捕的身上。朝廷前来向血捕问责,而问责的人,正是血捕的死对头,囚捕。他们二人如今正在争夺丛云卫将要空出来的统领之位,囚捕便假公济私,借机打伤了血捕。

    铁捕闻言,摇头道:“大哥你受伤了,那窦怀生咱们便别抓了,他现在跟叶青灯夫妇在一起,我怕大哥……”

    铁捕一言未毕,血捕便言辞狠厉的打断她道:“这个关节上,你怎的又发起小孩子脾气了,那窦怀生,我今日是志在必得。”

    说罢,血捕纵身一跃,行入了烘炉林深处。铁捕跺了跺脚,无奈之下,只好跟上。

第三十二章 再现身来

    “怀生,这几日,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待两天,小花从她外公哪儿回来后,便有人陪你玩了。”叶青灯笑呵呵的说道。他口中的小花,全名叶小花,乃是他与慕容添香的独生女儿。数月前前,慕容添香之父慕容遵将叶小花接到了湘西。想来,这几天她便能回来。

    窦怀生听罢,有些许兴奋。他从小到大,可没有过同龄的玩伴。听叶青灯夫妇说,他们的女儿叶小花聪明伶俐,可爱动人。窦怀生心里,也是极想瞧瞧那个他们口中的叶小花。

    这时,叶青灯敲打手中剑胚的速度,缓缓慢了下来。他与慕容添香对视一眼,神情警惕。慕容添香忽而看向窦怀生,她温柔道:“小豆子,你先回屋去。”窦怀生闻言没有多问,他站起身,径直进了屋。

    慕容添香道:“该来的,总会来。”

    叶青灯不紧不慢的锤炼着剑胚道:“你也回屋去,看着孩子,我自己能应付的过来。”

    慕容添香闻言嗔怪道:“你这话不说还好,你一说,我这心就提上来了。”

    叶青灯微笑道:“你就是瞎操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怎的就知道来人是

    找事的?就算他要找事,也不一定非要打架不是,就算他要打架,也未必能打得过不是?”

    “你呀!都这么大人了,还是不让人省心。”慕容添香叹了口气,便依依不舍的看着叶青灯,走进屋去。

    叶青灯松了口气,但神情转瞬间又严肃起来。

    过了片刻,一个高大的男子缓步走入了铸剑庐内。

    “叶先生,别来无恙啊!”

    叶青灯自顾自的逐着剑,他抽空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后,才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血捕大人。怎的,上次我送给商统领的剑,难不成出了什么毛病?”

    血捕闻言微微一笑,他暗道,这个叶青灯也确实有几分斤两。他这刚来,还没有报出来意,叶青灯便先搬出自己与丛云卫商统领的交情,压他一头。如此一来,他血捕此后说的每一句话,都得掂量掂量轻重。

    ”叶先生说笑了,您乃当今江湖的铸剑大师,您打造的兵器,又怎会出问题呢?”

    叶青灯半晌不语,铸剑庐内只有铁锤敲击剑胚所发出来的当当声响。

    忽而,叶青灯淡淡开口道:“既然不是,那血捕大人便请回吧。我与血捕大人没有闲谈的交情,也没有可做的生意。”

    血捕闻言,呵呵笑道:“今天我来,不是与叶先生闲谈的,更不是来与叶先生做生意。而是来谈公事。”

    “公事?”叶青灯笑了笑道:“不知在下犯了哪条王法?在下虽身在江湖,但却向来不喜参与江湖纷争,我与内人一向安分守己,从未给官府填过什么麻烦。就连我这打造兵器这个行当,都是经过兵器监特批的,不晓得血捕大人有什么公事,要跟在下这个草头老百姓谈?”

    血捕微笑道:“叶先生太过自谦了,临安城里的大小武官都恨不得将叶先生请回家供奉着,若叶先生是草头百姓,那在下可不晓得自己该是什么了。”

    “人不在官场,身不加爵位,叶某自然是草头百姓。血捕大人来舍下的公事,就是为了对叶某大加吹捧,那血捕大人还是快快离去为好。”

    血捕闻言正色起来道:“好,那本捕就来跟叶先生谈谈,今日本捕来此的所为何事。前几日,本捕的一个手下,曾看到有一个朝廷重犯被人窝藏到了叶先生这铸剑庐里。本捕来此,就是要将那重犯,给捉拿归案。”

    叶青灯闻言微笑道:“舍下并无血捕大人口中的什么要犯。况且叶某人虽在这烘炉林中隐退,但也难免会有友人来此处探望我叶某人。说不准是血捕大人的那手下看走眼了,将来探访我叶某的某位友人给当成了重犯。”

    血捕听罢后道:“有没有重犯,叶先生说了不算,我血捕说了也不算。待本捕将这几间茅屋都搜查一遍,若是没有,那我血捕给叶先生赔个不是。若是有的话,那本捕也不难为叶先生。”

    血捕话音刚落,“呲”的一声长响便从叶青灯一处传来。与此同时,在叶青灯身前,更是升腾起了一片浓稠的白烟。原来是叶青灯将通红的剑胚,淬到了冷水里。

    待白烟散去后,叶青灯淡淡道:“血捕大人想搜查了叶某人的这几间茅屋,也不是不行,但还请血捕大人先拿来官府的批文,若没有批文,那血捕大人便是血口喷人,栽赃陷害。”

    血捕闻言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多有得罪了。”

    血捕话音一落,八颗通红的火炭便被叶青灯从庐中夹出,然后瞬间向他扔了过来。八颗火炭连成一线,气势如虹。血捕暗道叶青灯终还是沉不住气了,谁先动手,谁便理亏。叶青灯这一招打来,却正好给了血捕肆意妄为是理由。

    火炭在半空中登时燃起了熊熊大火,飞火首尾相连,化作一条令人忌惮的火舌。血捕身子一闪,想要先将叶青灯这一招给躲开。但他没成想,他往哪边躲,那火舌就往何处追。如此一来,血捕干脆掏出铁链直直的与火舌碰撞而去。随后只听阵阵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响传来,血捕手中的铁链,此时竟被烧的滚烫通红。铁链前端,更是燃着烈火。

    铁捕丝毫不惧这高温侵蚀,他一抖铁链,便朝叶青灯攻了上去。叶青灯双目一凌,登时抓起那炳刚淬炼好的长剑与铁捕迎上。

    人还未至,铁链已近。

    面对那来势汹汹,角度刁钻,宛若毒蛇的铁链。叶青灯当头就是毫不花哨的一剑,这一剑与铁链叮当一撞之下。就瞧见,那铁链陡然被斩下来三寸。铁链的切口,光滑平整。

    血捕见状,心中惊叹道:“好一把利器!”血捕这根铁链乃是兵器监配发给丛云卫统一制式的官配兵器,虽不是什么大家之作,但其质量,也能称得上是顶尖。多年来,这铁链随血捕走南闯北,不晓得有多少高手都曾败北在这铁链之上。也不晓得有多少刀剑砍在这铁链上,曾崩开过刃口。但今日,这铁链却被叶青灯的一柄还未打造完成的宝剑,给斩去了一截。由此可见,此剑若成,定能与烘炉刀争一争光辉。

    “啪”的一声,血捕收回铁链。他抽出腰间所配的雁翎刀,便朝叶青灯杀去。霎时间,金石碰撞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不过片刻,二人已过了不下百招。叶青灯虽是铸剑大师,但这刀剑功夫也不可小觑。百招已过,血捕竟拿他不下。

    “嘭!”刀剑相撞,血捕逼近道:“叶先生,你这是何苦,将窦围之子交出来,你我都能好过。”

    叶青灯呵呵笑道:“痴人说梦。”

    “那叶先生,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叶某还是劝血捕大人见好就收,叶某人若是有些差错,那尹总统领,想必饶不了你。”

    血捕大笑一声道:“我看痴人说梦的是叶先生才对,你要晓得,在这世道上,活人的价值,永远要比死人大的多。”

    “血捕大人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就好说。叶某人手上握的这柄剑,正是为尹总统领所打造,若是叶某人被血捕大人给伤的铸不了剑。那不晓得,尹总统领会不会找血捕大人的麻烦。”

    血捕闻言神情稍显动容,他手上一使劲,将叶青灯逼退后,翻身落地。他笑道:“本捕想,尹总统领还是会对窦围之子比较感兴趣。”说罢,血捕一刀挥下,竟在自己的胸前给斩了一刀。登时,血捕气势大盛。其浑身血气萦绕,他的七窍流血,双目血红。

    “斩王门的血祭秘术!”叶青灯见状一惊,他心说今日这血捕来此,也是下足了本钱。这血祭秘术施展起来,虽威力巨大,但却是一门伤人伤己的霸道之术。施展上一次,不修养两三个月,是不会见好的。

    说时迟,那时快。

    一眨眼的功夫,血捕已朝叶青灯攻来。瞧他来势汹汹,一往无前,分明是要一击就将叶青灯给拿下。叶青灯运足真气欲要硬抗下血捕这一招,但一开始,叶青灯便晓得。这一招,他挡不下来。刹那的功夫,叶青灯就已能问道那股令人喘不过来气的血腥味儿。

    叶青灯定了定心神,他一抖长剑,暗道不能束手待毙。于是他一剑挥下,反手为攻。他的剑还未落下,血捕已然杀到他的面前。旋即间,叶青灯耳边便传来一声轰鸣,他的身子更是连连倒退。他向后退了足有二十来步,才堪堪停下身子。

    待他站稳后,又是哇哇的大吐两口鲜血。这等情形下,叶青灯已非血捕一合之敌,但血捕既然使出了血祭这等秘术,那手上不见人命,是绝不会就此收手。

    正当他又拔腿,极速朝叶青灯杀去时。就听乓的一声巨响,一道人影竟从叶青灯身后飞出,直朝血捕砸去。看清从天而降的那人影后,血捕这一式杀招,竟硬生生的停了下来。飞来那人,竟是铁捕。血捕探出双臂,将铁捕稳稳接住后,他的耳边便传来一阵戏谑的笑声:“敢问二位要找的什么朝廷要犯,可是在下?”

    一佝偻,且不修边幅的老者从叶青灯身后的茅屋中缓缓走出来后,对着血捕嘿嘿一笑。

    血捕一见来人,刚翻涌上来的炽热血气,登时冷了下来。

    “老神偷!”

    “嘿嘿,过奖过奖,在下就是一老偷儿而已。”

    血捕怀中抱着的铁捕,咳嗽两声道:“对不起大哥,我没能将窦怀生抓住。”

    血捕趁机为铁捕把脉,他发现铁捕只是被人打了酥麻脉,暂时不能动弹而已。

    叶青灯看向老神偷道:“黎前辈……晚辈的妻子与……怀生…”叶青灯一语未毕,老神偷便上前按住他肩膀,为其渡了一道真气:“莫要开口,他们现在应无大碍。”

    血捕阴沉着脸,瞧了一眼老神偷二人后,便一言不发的夺身而退。待二人走后,叶青灯便咳出一口黑血,盘坐在地。老神偷运起真气,帮叶青灯疏通经脉。叶青灯自我调息片刻后,脸上便恢复了血色。随后,叶青灯长吐一口浊气,说道:“黎前辈,你怎么来了?添香与怀生呢?”

    老神偷嘿嘿笑道:“还不是那小子叫老偷儿我来的,对喽,老偷儿先帮你将老婆找回来。”说罢,老神偷一闪身,便消失在铸剑庐中。

    且说血捕与铁捕二人在林中时,便定下了计策。血捕负责纠缠住叶青灯夫妇,而铁捕则趁机劫走窦怀生。但他们二人在远处密林观察时,却不慎被叶青灯夫妇发现。慕容添香带着窦怀生进了屋子,而叶青灯在院中把守。于是二人便决定,还是由血捕缠住叶青灯,而铁捕则从铸剑庐后潜入屋子,擒住窦怀生。

    但铁捕还没潜入屋,慕容添香就带着窦怀生离开了铸剑庐。院中的血捕之所以没有听见动静,全然是叶青灯再给剑胚淬火时,扰乱了他的视听。埋伏在铸剑庐后的铁捕见状,当的是拔腿就追。

    但没成想,铁捕刚追到半路,便被人截住了。截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一心想要抓住的老神偷黎仁醉。正所谓是冤家路窄,铁捕一瞧见老神偷,登时就将窦怀生抛在了脑后。她不由分说的便要上前,将老神偷拿下。铁捕从前一直以为,她与老神偷,乃是半斤八两,修为差不得太多。但她真的与老神偷一交手才发现,二人的修为简直是一个在地,一个在天,有云泥之别。老神偷只用了一招,便将她拿在了手里。

    随后,老神偷便笑呵呵的将她带回了铸剑庐,并从血捕手中救下了叶青灯。

    烘炉林中,血捕与铁捕二人相互搀扶着往外走去。

    铁捕满是沮丧与愧疚的说道:“大哥,都是我不好,若是我再机灵些,那窦怀生定然逃不掉。”

    血捕摆摆手,微笑道:“这事儿不能怪你,是大哥太莽撞了。今天幸亏碰见的是老神偷,要是碰上的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人,那我们的性命定要留在这烘炉林之中了。”说罢,血捕咳嗽了两声。

    “老神偷…那老偷儿怎的那么厉害,若是他一直都那么厉害,为何,为何以前不一招杀了我?”铁捕低头问道。

    血捕闻言淡淡道:“据我所知,那老神偷就是喜欢偷摸几件好玩意儿,说杀人,他这几十年来,好像,还从未杀过一个人。”

    铁捕叹道:“那,那奶奶的仇,我这辈子怕也是报不了了。”

    血捕笑了笑,有些许无奈的摇头道:“仙儿,那些事奶奶都放下了,你怎的就放不下呢?”

    听到血捕喊出自己本来的名字,铁捕身子一僵。过了半晌,铁捕才开口道:“我自有自己的打算。”说罢,她便不再言语。

    他们二人走出虽走出了林子,但有一群人还留在烘炉林内。血捕不知,他从金陵到此,一直都有人在悄然无息的跟踪着他。

    慕容添香正拉着窦怀生在树林中疾步穿行着,忽而,窦怀生停在了原地。

    “慕容姨,我要回去,若是那人对叶叔叔下手,我还能帮叶叔叔一把呢!”

    慕容添香看看四周,此处已是烘炉林深处,她微笑道:“小豆子,听话,你在这里先藏着,我回去帮你叶叔叔。”

    窦怀生闻言,眼珠儿一转,便点了点头。慕容添香微笑抚摸了两下窦怀生的头发后,便转身向铸剑庐返去。她这一转身,神情便立马变得焦急担忧起来。

    窦怀生自然不会乖乖待着,他晓得慕容添香关心他,若是他执意要回去,慕容添香定会看着他,不让他走。于是他便假意妥协,他再悄悄跟上。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一双藏匿在树冠中的一双细长眼眸。

    “我说血捕为何在受了伤后,还要马不停蹄的来这烘炉林。开始还以为他是来帮几位统领催剑,但没成想,他找到了这个宝贝。”说罢,他纵身一跃,跳下了树冠。

    窦怀生本正闷头向前走,可突然从空中跳下一人,拦在了他身前,这可着实将他吓了一跳。

    只见拦住他的那人身披白色锦袍,腰间配带一柄长刀与一捆铁链。他年纪看上去不大,一双细长的眼睛向下弯,薄薄的嘴唇则向上翘。这样一幅讨喜的和颜悦色,让人心生亲切。

    但窦怀生却是满心警惕,原因无他,只因这男子除了衣服的颜色外,其余打扮跟那铁捕可是一模一样。

    那人则是在窦怀生面前来回走动打量,他便走,还一边啧啧称奇道:“不错,不错。这在画像中看了几年的人,猛的出现在

    面前,还真是不可思议,奇妙无穷。”

    窦怀生也不与他说话,而是右手一张,一根细长的树枝,便飞到了他手里。

    那人见状微笑道:“隔空拿物,不错不错。”

第三十三章 小花与小小花

    “呲!”

    那人话音刚落,窦怀生便一棍刺了过去。那人咯咯一笑,并不把窦怀生这一招放在眼里。他伸手向前一探,就向那木棍夹去。那人虽只是轻轻一拿,但已颇具举重若轻的大家风范。

    在他要夹住那木棍时,窦怀生却陡然便招。他先是将木棍往回微微一收,随后又如雷霆般刺出。那人细长弯曲的双眼登时睁大开来,窦怀生这一招,令他也感受到了危险与压迫感。他想要收回双指,但窦怀生的木棍已至。他只好硬着头皮,强行夹住。

    但旋即,他便眉头一皱。

    这一棍,噌的一下,刮烂了他双指间的皮肉,又闷响一声,点在了他的肩窝之中。他虽即使提气护体,但这一棍点下,却也是险些将他的肩骨点碎。那人一中招,身子便极速往后倒了几尺。但窦怀生扔持剑紧逼不至,那人见势,陡然拔刀。登时,便瞧得刀光一闪,窦怀生手中的木棍断成了两截。

    窦怀生蓦然一愣,那人已持刀斩来。窦怀生回过神来,先是用劲气附在木棍上,然后陡然将木棍扔出,只听“笃”的一声,木棍便点在了那人的手肘之上。

    随即,窦怀生身子一屈,便想再取一根树枝。但那人的刀却先一步,封住了窦怀生的去路。窦怀生无奈之下,只好不停闪避,躲避那人的攻势。

    那人心中暗道:“想我囚天掠在丛云卫效力十数年,像这么难对付的小孩儿,还是第一次碰见。”

    这来人,便是丛云卫的囚捕。他来江州,其目的是来找血捕问责。但办完公事后,这囚捕并未离去,而是跟踪起血捕来。在他的跟踪之下,便发现了窦怀生的踪迹。

    窦怀生为当年宋朝兵马大元帅窦围之子,而窦围受了某须有的罪名被陷害至死后,窦怀生便一直下落不明。所以窦怀生,便一直是大宋所要缉拿的第一号要犯。当年窦围的死,不晓得有多少党派牵扯于其中。所以得到窦怀生便有了压制其他党派的一大资本,所以庙堂之中,不晓得有多少人,日思夜想的想要将窦怀生握在自己的手里。

    刚开始,囚捕瞧见窦怀生时,当的是大喜过望。他本想着只需拿下窦怀生便可,但现在看,他若是不先将窦怀生给废了,必将遗祸无穷。

    陡然间,囚捕的招式越发凛冽起来,他招招皆是杀机。窦怀生依仗着灵活的身法,连连避躲开囚捕的攻势,并且伺机寻找囚捕的破绽,进行反击。

    窦怀生虽天资聪颖,又身具极为精妙的剑挤与身法。但姜还是老的辣,就凭血捕这狠毒要命的出手,就是窦怀生所比不了的。渐渐的,窦怀生被囚捕避上了绝路。

    “喵……”

    “外公你瞧,连小小花都看不过去了,那人以大欺小,算的什么本事。”说罢,粉衣少女轻轻的安抚其怀里那只看似才刚足月的小花猫来。被少女一抚,那小猫瞬间抬起了头,一脸惬意的闭上了双眼。这是一只花猫,洁白的毛发上,又有不规则的大片黄色斑块。

    在少女身旁的,是一位面带微笑的老者。老者清隽和蔼,白色的头发被他梳理的一丝不苟。老者正仔细观赏着囚捕与窦怀生的拼斗,此时听得少女一言。老者便笑道:是啊,却是有些不公平。”

    二人交谈间,囚捕已要将窦怀生拿下。只瞧他一刀刺向窦怀生的气宫,而另一只手则取出了铁链。窦怀生见状心中暗道:“这么快的一刀下去,应该不会觉得疼。”但囚捕的刀尖离窦怀生的身体只有半寸之远时,骤然生变。只瞧囚捕的刀锋一转,竟直直的朝自己咽喉刺去。囚捕见状是惊骇交加,窦怀生也是瞠目结舌。

    囚捕此时浑然不觉得拿刀的这只手是属于自己,他无法甩 刀,只好用铁链去挡自己的刀。霎时间,就听的当的一声巨响。那铁链瞬间被斩成了两截,那刀虽略显弯曲,但却不少锋芒。虽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但囚捕已是满头津津大汉。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囚捕要做了自己的刀下亡魂前,就听当的一声脆响。囚捕本已闭上了双眼等死,但他却迟迟没有感觉到那刀扎入他的喉咙里。囚捕睁开双眼,只瞧他的刀现在正被那刚刚被斩下来的那截铁链给死死的缠着。在他对面,则是浑身颤抖,咬着牙,紧紧握着铁链两端的窦怀生。

    “还不快将刀给扔了!”窦怀生一声厉喝,囚捕是有苦说不出。

    突然,囚捕一挥手臂,竟将窦怀生给甩到了天上。随后,囚捕反手一握刀柄,那刀尖又冲着他的天灵给扎了下来。

    窦怀生见束缚不住那刀,干脆一个翻身站囚捕肩上,随后,他脚尖一勾,便将囚捕的脑袋给勾向了一边。随后那刀落下,擦着囚捕的脖子,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肩膀之中。囚捕吃痛想要大喊,但他的喉咙好像也被人捏住,发不出声来。

    猛然间,囚捕一扒长刀,一道血柱随即涌出,一喷丈许高。随后,窦怀生只觉得脚脖子一紧,他低头看去,只见囚捕的另一只手已捏住了他的脚脖子。囚捕一用力,便将窦怀生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窦怀生登时捂着屁股便蹦了起来,他暗道这囚捕也忒没有良心,二人虽是敌手,但他好歹也算是救了他一条命,他不说感谢也就罢了,还二话不说就动手。窦怀生来不及多想,那囚捕便操着刀朝他斩来。窦怀生随后从地上捡起个物件儿要挡,但那刀还没落下,却又被囚捕的另一只手给握在了半空。

    窦怀生不解其意,囚捕是有苦难言。

    他现在这两只手都不听他使唤,一只攻一只手,他现在倒成了个在一旁看戏的。到此时,囚捕算是知道了谁在暗处戏耍他。这门奇异的功夫应该就是在江湖上声名远播的八方轮转功。会这门功夫的,也只有湘西第一高手,慕容遵。囚捕暗道,今日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在这烘炉林里下手,现在竟引来了叶青灯的老丈人,慕容添香的老爹,到如今,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不到片刻的功夫,囚捕的左手已被自己给砍的血肉模糊。在这段儿功夫里,窦怀生一直想插手帮忙,但奈何他一上前,这囚捕就两手并用。每一只手各打出一门精深的功夫,将窦怀生给逼走。

    窦怀生这时已想明白,定有高手在暗处帮他。窦怀生抱拳朝四方作揖道:“晚辈窦怀生,还望前辈高抬贵手,饶他一次。”

    随后,一个雄浑的声音从八方传来,呵呵笑道:“哦?他要杀你,你还要为他求情?”

    窦怀生闻言摇头道:“前辈方才出手相救,晚辈感激不尽。但他也因方才前辈的出手而没有伤到我,既然他没伤到晚辈,所以晚辈也不想他因为晚辈而受此折磨。”

    “呵呵,既然你都不怪他,那老朽也没理由再难为他。你走吧。”

    那话音一落,囚捕登时停下了身子,他将下意识还要落下的长刀收回鞘里后,对着四方连连作揖一番后落荒而逃。

    待囚捕走远后,一个老者便牵着一个粉衣少女从密林中缓缓走了过来。

    看到这二人后,藏在暗处的一双眼睛却是白了一下,“晦气,还真是这个老东西。”

    窦怀生见到来人,立马躬身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他说罢,那老者还没开口,少女反倒是先娇斥道:“不晓得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那人都要杀你了,你还帮着他。”

    那少女生的是明媚动人,因为她说话而轻微摇晃的两个大辫子,更是为其多添了几分俏皮的神采。一看见她,窦怀生却是不晓得该如何开口说话了。老者见状微笑道:“这孩子心地善良,他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拖累了老朽。”

    “我感觉他才没那么好心呢。”少女说罢,她怀里的猫就喵喵的叫了起来。窦怀生笑道:“好可爱的小花猫。”

    少女闻言,登时上前踩了窦怀生一脚。

    “你!”窦怀生长大了嘴巴,但瞧见少女仰起的脑袋登时软了下来道:“你……踩我干嘛?”

    少女道:“告诉你,小花可不是你能随便乱叫的。它是小小花,我才是小花。”

    窦怀生闻言惊喜道:“原来你就是小花,我听叶叔叔跟慕容姨提起过……”窦怀生一语未毕,少女便又踩了他一脚:“你怎的这么不长记性,我早告诉了你,小花这个名字不是你能随便乱叫的。”

    “那算是我错了。”窦怀生一脸理亏的说道。

    看着窦怀生与少女吵闹,老者笑呵呵的捋了捋胡须。这时,一男一女又从远处行了过来。来到此处的二人,便是叶青灯与慕容添香。

    二人一过来,少女便大笑着,欢快的扑到了慕容添香的怀里。

    “娘,小花想死你了。”

    “娘也想你啊。”慕容添香抚摸着少女的后背,满脸慈爱,但在慈爱中,却又透露出一缕担忧。叶青灯则是对老者恭敬的抱拳道:“岳丈大人。”

    老者微笑的应了一声,这老者正是湘州第一高手,慕容遵。而那少女,便是叶青灯与慕容添香之女,叶小花。

    这时,慕容添香看了看四周,便发现满地的打斗痕迹。她登时皱眉道:“小豆子,刚才是不是有坏人过来了?”

    窦怀生还没开口,叶小花便抢着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临了,叶小花还骂了窦怀生一句笨蛋。慕容添香刮了刮叶小花的鼻子道:“不许这样说你小豆子哥哥。”叶小花瞥了窦怀生一眼后,登时做了个鬼脸。

    慕容添香则是疑惑道:“爹爹,你可曾碰见神偷前辈了?”

    “神偷?”慕容遵沉吟不语。

    慕容添香见状道:“这就怪了。”

    原来慕容添香在回铸剑庐的路上时,恰巧碰见了老神偷。慕容添香将窦怀生托付给老神偷后,才放心离去。

    这时,沉吟半晌的慕容遵微笑道:“那老家伙,不就在哪儿躲着呢吗?”说罢,慕容遵一指轻弹,霎时间,在他右侧十丈远的一颗大树登时掉光了叶子。而老神偷,则呵呵笑着端坐在光秃秃的树冠之上。

    “嘿嘿,慕容老儿,多年不见,你的修为倒是有些长进。今日我老偷儿,就来会会你!”话音还未落,老神偷就已奔袭过来。

    慕容遵笑道:“那老朽便得罪了。”

    且说老神偷其实早早就来到了此处,但他瞧见窦怀生跟那囚捕打的有模有样,开始便没有出手 。当后来老神偷想要出手时,却又被慕容遵抢了先,于是老神偷就继续藏在暗处,没有动手。

    众人不晓得这二老为何一见面就要动手,皆是不晓得该怎么办。

    说话间老神偷已要奔至慕容遵身前,慕容遵不紧不慢,他轻轻一挥手,八棵大树陡然间被一道巨力连根拔起,随后如闪电般飞来,横亘在他面前。

    老神偷浮空一抓,八根巨木瞬间被捏成了齑粉。慕容遵大笑道:“阁下的翻龙手,当真是越发的精湛了起来!”慕容遵虽是说话,但已然将雄浑真气灌注于声音之中,朝着老神偷呼啸而去。这道真气无孔不入,霎时间便从老神偷身上的各个毛孔中,钻入了他的体内。这真气一入体,老神偷体内的真气便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老神偷嘿嘿笑道:“你这八方轮转功,可轮转不了我老偷儿!”霎时间,老神偷上前,双手一探,便攥住了慕容遵的两个手腕。

    慕容遵笑道:“那阁下尽管可以试试。”他话音一落,老神偷便感觉手腕一疼,不知慕容遵用了何等手法,此时的情况,已然变成了他攥住了老神偷的手腕。

    老神偷微微一笑道:“嘿,你倒是低头看看,看看咱俩到底是谁赢了?”

    慕容遵闻言,眼珠向下一扫,便瞧见自己原本一尘不染的雪白衣衫上,此时竟多了用三个泥垢写成的大字“老匹夫”。慕容遵面色稍显难看,老神偷抓住时机,又反手擒住慕容遵的双手,这时老神偷用传音入密之法对慕容遵说道:“老匹夫,你害得我好惨!若不是你当年撺掇着我去皇宫偷劳什子的宝贝,我如今怎会被如此多的麻烦纠缠!”

    慕容遵回道:“呵呵,你啊你啊,当年明明是你动了春心,怎的现在又怪在了我的头上?”

    “我不管,就是你害了我老偷儿!”

    “强词夺理,无理取闹!”

    慕容遵说罢,一荡真气,将老偷儿推开,与此同时,他身上的三个大字也被震了个干净。

    慕容遵抱拳笑道:“神偷的功夫已入化境,老朽自愧不如。”

    老神偷咯咯笑了两声道:“承让。”

    说罢,老神偷上前便要去提窦怀生。慕容遵拦住道:“不知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老神偷淡淡道:“受人之托,来带这小子走。”

    慕容遵笑道:“阁下这一来便要抢人,江湖上可没有这般规矩。”

    老神偷冷哼一声道:“这小子是我的朋友带来的,我来带他走,你不放人,江湖上更没有这样的规矩。”

    叶青灯瞧见二人一幅剑拔弩张的模样,当即上前打圆场道:“岳丈大人,神偷前辈,请听我一言。怀生虽是他带来的,但怀生与他并没有什么从属关系。我们谁都无权干预怀生要去哪里,或者留在何处。不如二老都各退一步,咱们问问怀生到底要跟谁走?”

    一听众人提到那个人,窦怀生登时便流出了一声冷汗。他确实不想再受到那人的摆布跟折磨了,于是他上前对老神偷行礼道:“神偷老前辈对不住,晚辈还是想留在叶叔叔他们身边。”

    老神偷闻言,呵呵一笑道:“好好好,既然如此,那老偷儿就此别过。”说罢,老神偷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待老神偷走后,慕容遵摇头笑道:“这老东西。”

    这时,慕容添香来至慕容遵身旁,满脸焦虑的小声道:“爹爹,小花儿的事……”她一语未毕,慕容遵便摆手打断了她道:“这事儿,咱们回去再说。”

    叶青灯道:“小婿觉得老神偷言之有理,现在咱们的确该带着怀生去别处躲躲,现如今丛云卫已晓得了怀生现在藏在这烘炉林里,说不准过不了多少时日,丛云卫便会找上门来。”闻言,慕容遵看向叶小花与窦怀生。在他们说话的这段功夫,这两个孩子已经玩到了一起。

    二人蹲在地上,一同看着那只小花猫。

    窦怀生伸手想去摸,但却被叶小花给打了一巴掌。

    叶小花嘟嘴道:“你的手那么脏,我才不要你碰它。”

    窦怀生看了看满是泥污的两只手后,腼腆一笑,他将手缩回袖筒里道:“对了,它叫什么来着?”

    叶小花白了窦怀生一眼后道:“我早说了啊,它叫小小花,你真是笨的可爱。”

    窦怀生对着小小花一笑,小小花看着他嘴巴一张,叫道:“喵。”

第三十四章 摘花

    “这几个月来,我带着小花游历了大江南北,但可惜,却没寻到能医治她那先天恶疾的法子。www.uu234.net”慕容遵皱着眉头,面露不忍的说道。

    慕容添香听罢,一个没站稳,便摇晃着身子,跌倒在了叶青灯的怀里。叶青灯虽是神情如常,但他不停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他。

    慕容遵叹气道:“中土没有能治小花的法子,那我便带她去大理,去南疆,去西夏,去大辽!就算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要治好她!”慕容添香抽泣着,她听慕容遵的一番话,点了点头,但她却哽咽着说道:“爹爹,你小声些,莫要让小花听到了。”

    窦怀生腰间系着一柄剑,这剑是叶青灯赠予他的。昨日窦怀生与囚捕一战,便是吃了没兵器的亏,若是他有兵器,战情会如何,还未可知。窦怀生握住剑柄走入了密林之中,他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叫着小花的名字。

    他没叫两声,前方不远处的一颗树后就传来了猫叫。“该是小小花。”窦怀生心中一想,便疾步向前走去。待他来至传来猫叫的那棵树后,却没瞧见小小花的影子,但喵喵的猫叫声仍是不绝于耳。窦怀生循声,抬头向树上看去。他这刚一抬眼,便瞧见一泼污水哗的一下就从树上泼了下来。

    窦怀生身形一闪,便躲了过去。但他这往后一稍,脚底却立马扎上了七八颗小钉子。不过窦怀生却是没怎么在意,他抬起脚,便将几颗钉子全都给拔了下来。与此同时,一道靓丽的人淡粉色影从树上跃了下来。

    “你可真是好没有意思,我这后面还有好几样机关等着你呢,但你怎么就不动了?”叶小花抱着小小花,气鼓鼓的说道。

    窦怀生微笑道:“这点痛对我来说还算不得什么。”

    叶小花闻言,却是一脸在打鬼主意的笑了:“看把你厉害的,若是你真这么有本事,那就陪我去断头崖,摘两朵不堪折回来。”

    断头崖这个地方,窦怀生曾听叶青灯讲过。从铸剑庐出发,往西南方向行三十余里地,走出烘炉林后,面前便是一道光滑如壁的断崖。因为此崖太过陡峭,危险至极,那地方又被人称为断头崖。不过在那断头崖的悬崖峭壁之上,却生着一种终年开放的奇妙花朵。那花儿春天是粉扑扑的,夏天则成了绿个莹莹的,而秋天便又会变黄,冬天会变白。

    这种奇妙的变色花,只在断头崖处有所生长,第一个见过它的人因它的美丽,与生长之处的风险,便给它起了个不堪折的名字。

    窦怀生听闻叶小花想要去断头崖摘花,登时将头给摇成了拨浪鼓,他道:“这万万不行,我答应了叶叔叔他们要好好看着你,我怎能带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再说了,那花叫不堪折,你为什么还要想去折它?”

    叶小花一歪脑袋,两个大辫子等身甩了起来,她带着少女特有的骄傲道:“若是那花儿叫“欢迎来摘我”,那我还偏偏不稀罕去摘它呢。”说罢,叶小花抱着小小花转身就要朝西南行去。

    窦怀生一步横跨,将叶小花拦下道:“你要走,总要跟叶叔叔他们说一声。”

    叶小花蛮横的说道:“我才不要,你不跟我去,那你就不要拦着我,若是你要擅自去跟我爹爹他们告密,那你就是奸细,叛徒,大坏蛋!”

    叶小花这几句话像是触动到了窦怀生心中深埋着的记忆。他想起来,当年自己的父亲与家人被诬陷的罪名里,便有那所谓的奸细与叛徒的罪名。窦怀生忽而正色道:“我不会去告密,但我也不能让你走。”

    “如果你不让我去,那我便对爹爹跟娘亲说你欺负我。”

    窦怀生摇头道:“我没有欺负你,不管你对叶叔叔与慕容姨说些什么,我都是没欺负你。”

    叶小花闻言刺啦一声,将衣服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随后抓住了窦怀生的手,又往自己的身上一按。霎时间,那衣服的撕裂处,便出现了两个脏手印。窦怀生出门前本是洗过手的,但他刚才拔扎在鞋底的钉子时,又将手给弄脏了。

    窦怀生的脸红彤彤的,他也不晓得是为什么,他只记得叶小花的掌心很温暖,很光滑。

    叶小花没有在意窦怀生的情绪变化,她只是蹦起来笑道:“现在人赃并获,你就是欺负了我,若是我将这事儿告诉爹爹跟娘亲,他们定将你从这里赶出去。”

    “你怎么这么坏。”窦怀生小声嘟囔了一句后又大声道:“我能陪你去,但你这一路上都得听我的。”

    叶小花的两颗水汪汪的大眼睛骨碌碌的一转后,便笑着答应了。窦怀生见状点了点头,他伸出手将叶小花的手攥住道:“这一路上,你可别想跑。”

    叶小花满心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只觉得窦怀生幼稚极了。随后,二人便手拉着手,一同朝西南方向的断头崖行去。

    这一路上,叶小花倒是格外安静。出来她怀里的小小花偶尔叫上两声,她与窦怀生皆是没有一句话的交流。但走了没多久,窦怀生便觉得不妥,他暗道不到一个时辰就该吃晚饭了,若是他与叶小花在晚饭之前没有赶回铸剑庐,那叶叔叔他们该急死了。想罢,窦怀生不由分说的就将叶小花背到了背上。叶小花开始想挣扎着下来,但旋即一想,路途遥远,有窦怀生这么一个劳力,倒也不错。

    窦怀生的奔行速度极快,没到片刻的功夫,他便背着叶小花来到了断头崖。窦怀生将叶小花放在地上,然后趴在悬崖边向下一瞧,果然看见不少宛若秋菊但花朵稍小,花瓣又偏大一些的黄色花朵来。窦怀生暗道,这些花便就是不堪折了。

    窦怀生本想着摘了花,就快些回去。但这些花离他最近的也有三丈之远,而且这峭壁光滑,借力之处极少。窦怀生暗道,想要摘这不堪折,还真是得费些心思。

    叶小花见窦怀生有些磨磨蹭蹭,便不屑道:“诶呀,你让去一边吧。早知道你这么笨,那我早就亲自出马了。”说罢,叶小花作势要向下跳。

    窦怀生赶忙拦住她道:“你若是出了半点差错,那我怎么跟叶叔叔他们交代。”说罢,窦怀生便不再犹豫,纵身便跳下了这断头崖。窦怀生一跳下去,就听得叶小花站在悬崖边大笑起来。窦怀生这才晓得,自己是中了叶小花的欲擒故纵之计了。但窦怀生却不生气,他一开始就是打算自己下来摘花,早下来一些迟下来一些,也没多少不同。

    眨眼间,窦怀生已落下去四丈之远。窦怀生一边向下坠,还在一边寻找着能落脚的借力之处。终于,在他落到五丈之深时,他终于踩到了一块在凸起于峭壁上的岩石之上。

    站稳后,窦怀生又立刻拔出长剑,深深的插在了石壁之中。这时,窦怀生才有心思欣赏起自己周身的精致。他只见,自己的上下左右,皆是茂密盛开的花朵。黄色的不堪折在峭壁之上纵横绵延,层层迭起。花香四溢,却不引狂蜂浪蝶。

    这断头崖,简直是一片竖起的花海。

    窦怀生欣赏了两眼后,立即摘下两朵花儿。随后,他拔出长剑,脚下又是一用力。旋即,他便如升天的炮仗一般,高速朝崖顶跃去。刹那间,窦怀生便站在了悬崖之上。叶小花瞧见窦怀生手上握着的几朵不堪折后,顿时满是兴奋的来到窦怀生身前,从他手中接过了不堪折。

    “这花儿的确好看。”窦怀生笑道。

    “那是自然。”叶小花笑了笑,便将不堪折送到了小小花面前道:“小小花,你闻闻,这花香不香?”

    窦怀生闻言笑道:“这花虽然好看,但却是没有什么味道,我刚才闻过的。”

    叶小花闻言登时不乐意的拉下了脸来,“肯定是你把这话给弄臭了,我不要了!”说罢,叶小花便用力将几朵不堪折给丢了出去。但她手臂用力向前一抛,她抱着小小花的那只手臂登时便松了几分力气。霎时间,小小花,便从叶小花的怀中一跃而出。小小花这一跃,却是要落入断头崖之中。

    叶小花见状,登时就要上前去抱小小花。窦怀生却是一把又将她推了回去,而他自己则往后一倒,脚步凌空将小小花抱在了怀里。随后,在他要落入悬崖之时,他又一把将小小花扔回给了叶小花。

    电光火石之间,瞬息万变。

    叶小花虽然调皮些,但也不想见到窦怀生就这样白百丢了性命。霎时间,她的眼泪登的便流淌了出来。这当儿里容不得她多想,她当即便要跃身去拉住窦怀生,但她这一脚却是要踩空。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无形屏障,登时挡在了叶小花的身前。

    事发突然,窦怀生落入悬崖时毫无准备,现在他离峭壁有两三丈之距,已是没有半点办法逃出生天。就在此时,一只大手却凭空出现在窦怀生身后,生生将他从悬崖下给捞了上来。

第三十五章 刺青

    “嘿嘿,小子。为了只猫你连命都不要了?”

    刚刚从死里逃生的窦怀生闻言,身子一震,他抬头一瞧,却见站在他面前的人乃是那卖剑给他的男子。

    窦怀生霎时间,后背就冒出了涔涔冷汗,刚才在他要坠落悬崖时,也没有这般恐惧。

    ……

    ……

    叶青灯三人本正在房内谈着话,忽而一阵冰冷的从屋外渗了进来。慕容遵沉声道:“四个人。”

    慕容添香登时急道:“小花儿跟小豆子?”

    叶青灯回道:“我先出去瞧瞧。”

    “我跟你去。”说罢,慕容添香也紧随其后,快步走出了屋门。

    叶青灯刚出屋,三柄明晃晃的钢刀便陡的刺了过来。叶青灯还未来的及出手抵挡,这三柄钢刀便相互撞到一起,坠落在地。出手的是慕容添香,她施展的这一手,自当就是慕容家的绝技,八方轮转功。这八方轮转功修炼到极致,能将体内真气朝八个不同的方向运转。传说修炼到那等层次,便能逆转乾坤,颠倒阴阳,有神鬼莫测之威。

    但那等层次,也只是传说罢了。慕容遵穷尽一甲子,也只是将八方轮转功,练到了四方轮转。尽管如此,慕容遵也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高手。

    慕容添香虽只练成了一方轮转,但同时抗下两三个同等修为的练武之士,也不在话下。

    当慕容添香拦下那三把钢刀后,一个光头黑袍男子从缓缓的从林子里,走到了铸剑庐围着的栅栏外。这男子脸上满是刺青,他额头上刻着的一个象棋般大小的死字,尤为引人注目。这男子的两片嘴唇,还牢牢的被十四个铜环给穿了起来。叠叠重重的刺青将男子的脸给严丝合缝的盖住,另人看不清的本来面目。

    见到这光头男子,叶青灯身子一震,惊颤无比。这男子脸上的刺青,明明是犯了大罪才刺的。他的这一脸刺青,也不晓得他曾经做过多少丧尽天良之事。而他额头上的那个死字,更是表明了他的身份。叶青灯常年与庙堂中人来往,所以他晓得这人应该是从丛云卫的天牢里跑出来的。

    叶青灯不由得想到,这人莫非是丛云卫的人特意放出来,来找他们麻烦的?

    “你先去找小花儿跟小豆子。”慕容添香闻言,点头离开。她刚走,那光头男子便宛如一头嗜血的猛兽朝叶青灯扑杀而来。叶青灯陡然一脚踩地,霎时间,一柄只有两尺的细长宝刀便从地上猛的钻了出来。

    此刀一离地,刀身霎时间就被通红熊熊大火所笼罩起来。那光头男子看见此刀,目光中也是显出了些许惊异之色。此刀,便是叶青灯所铸的第一宝刀,烘炉。

    烘炉一出,一道热浪陡然间便席卷山林,澎湃杀伐之姿态,展露无遗。

    光头男子虽显露诧异之色,但向叶青灯奔袭来的脚步,却是没有丝毫停顿。眨眼间,他已逼近叶青灯。

    叶青灯见状,登时握住烘炉刀,对着光头男子就是一记力劈华山!烘炉刀当头劈下,那光头男子竟伸出一手,直直的朝烘炉刀抓去。叶青灯一惊,他暗道这光头男子真当的是一个亡命之徒。这烘炉刀此时的温度,远远超过烧的最旺的碳火,别说是一般人,就连他叶青灯面对自己这一斩也是避之不及。这光头男子此番举动,无异于找死!

    随即,叶青灯的耳边,便传来“滋啦”一声挠心的响动。那光头男子此时竟真的一把抓在了烘炉刀上,他那条手臂上的衣衫霎时间化作了灰烬。而他的手臂也惨不忍睹,乌漆嘛黑之下,皆是被烧透的灰碳。叶青灯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一时间,他竟有几分不知所措。

    而光头男子在抓住烘炉刀后,灼热的高温虽令他稍微惊颤的片刻,但随即他便忍着剧痛恢复了清醒。他猛击出一只手,朝叶青灯的腹部抓去。

    忽而,那光头男子却是陡然停住了动作。旋即,他猛然变招,他一击便朝自己的胸口抓去。叶青灯趁机,先是倒退两步,但随即他便回过味儿来,此时最重要的是先取这光头男子的性命。想罢,他一刀便朝光头男子的脖颈横斩而去。

    且说那光头男子,在瞧见自己的手抓向自己的心窝时,其眼神竟先是一阵释然,但随即,眼神中又是一阵不甘。他从喉咙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闷响,然后他竟猛然一发功,刹那间,他竟将自己手臂的掌控权给夺了回来。

    看到叶青灯刺来的一刀,光头男子目光一寒。随即,他便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在了叶青灯的手腕上。叶青灯吃痛松开了手,那烘炉刀也随之飞了出去。光头男子见状一接烘炉刀,便毫不迟疑的向叶青灯斩去。

    忽而,一道纠缠不停,诡异至极的真气袭来,骤然间便紧紧的缠在了烘炉刀之上。光头男子登时便拿着烘炉刀手舞足蹈起来,他拿着刀先是跃到院子里,随后又一刀将自己的耳朵给割了下来。

    这时,慕容遵不紧不慢的从里屋走了出来。他先是对叶青灯道:“贤婿,你这功夫可是越发的稀松平常了。”

    叶青灯苦笑一声,无奈道:“小婿惭愧。”

    慕容遵闻言一笑,然后他伸手一招,那烘炉刀便从光头男子的手上飞出,缓缓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那光头男子还在手舞足蹈,慕容遵飞身上前,稳稳的站在光头男子面前。那光头男子登时双膝一弯,便跪在了慕容遵的身前。

    慕容遵沉声道:“说,是谁叫你来的。”

    光头男子闻言,便欲要爆开自己的气宫。慕容遵已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便微笑道:“别白费力气了,老朽不让你死,那你便死不了。”

    慕容遵话音刚落,又是两条人影从林中飞出,朝着慕容遵攻杀而来。这二人是一男一女,他们与这光头男子一样,皆是满脸刺青,唇串铜环。

    慕容遵微微一笑,他双手一合,那二人便轰的一声,撞在了一起。

第三十六章 剑神

    那两个面上刺青的男女到底后,四面八方便同时传来了拍手声。www.uu234.net掌声如浪迭风啸,气势如虹中,又暗藏徐徐劲力,让人不敢小觑。

    忽而,一个皮肤黝黑的瘦小老者从林中,打着赤脚走出来。他上身穿着一件露出双臂的短袖系扣麻衣,露出两条干瘦的手臂。而他下身则穿着一条流出脚踝的破烂短裤。这幅打扮,浑然一个老农模样。

    这老者的腰带左右,各挂着一条粗大的莲藕。他一边走,一边用手指在莲藕上灵活的剥着,不时间,他便往嘴里抛进一颗光滑饱满的莲子去。

    就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老农,他一现身,慕容遵的呼吸就是猛的一滞,这个老农,他认识。而且在几十年前,慕容遵还是这老农的手下败将。

    那老农走到离慕容遵不远的地方后便停了下来,他对着慕容遵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慕容宗主,四十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慕容遵抱拳,冷冷道:“托阁下的福,老朽好的很。”

    且说在四十年前,慕容遵曾在湘西开山立派,创一宗门名为八荒大尊宗。在立派时,慕容遵的立派宗旨也是行侠仗义。所以在在立派之初,慕容遵便号召门下弟子惩奸除恶。一时间,其宗门也在江湖与民间赢得了不少喝彩。但好景不长,当时有一名为独孤圣手的大恶人,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从北方流窜到了江南湘州。当时朝廷来人,号令相州武林,共同擒拿这恶人。

    慕容遵与他的门人自然是首当其冲,那一次,江湖与庙堂合力,才将这独孤圣手给拿下。不过两方均是损失惨重,慕容遵的门人几乎伤亡大半。而那罪魁祸首,便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老者。独孤圣手,独孤训。按理说,当年这独孤训屠戮无辜百姓无数,其罪当诛九族。但这独孤训非但没死,反倒是摇身一变,成了丛云卫的大统领之一。庙堂此举,令不少江湖义士都颇为寒心。慕容遵当年更是心灰意冷,他听闻这消息后,干脆解散了宗门,自己孤身一身,流浪起江湖来。

    独孤训细细咀嚼着嘴里的莲子,过了半晌后他笑道:“相信阁下也晓得了我今日的来意,那我也便不多废话,把窦围之子,窦怀生交出来吧。”

    慕容遵闻言淡淡道:“阁下所说,老朽一概不知,若是阁下没有其他事,老朽便要关门送客了。”

    独孤训听罢,呵呵一笑道:“这多年来,我当慕容宗主应有些长进,但现在看来,慕容宗主还是跟当年一样,轴的很。”说罢,独孤训一拍腰间的莲藕,霎时间,便有八颗莲子极速飞出,朝着慕容遵极射而去。

    慕容遵见状,波澜不惊的一挥手,四道全然不同的真气陡然飞出。四道真气一出,登时就将八颗莲子包裹起来。刹那间,几颗莲子便打了个转,朝着独孤训射杀而去。

    独孤训风轻云淡的解下腰间的莲藕,朝面前一挥,那几颗莲子便回归原位,又转入莲藕之中。

    独孤训取下一颗莲子塞进嘴里道:“慕容宗主当真是好功夫,不过就凭这个,今日你还拦不住我。”

    慕容遵背着一只手,在他那手里,攥着一颗没被转回去的莲子。慕容遵将那颗莲子捏成齑粉后道:“那阁下,不妨放马过来一试。”他话音一落,独孤训便登的往前迈了一步,霎时间,便有无穷劲力已排山倒海之势,朝慕容遵压去。

    慕容遵双手一张,两手之中,各有四道不同真气纠缠旋转。他随即将双手往前一探,骤然间,朝他压来的那面劲风便倒头朝独孤训扑杀过去。独孤训往前疾走,任由那狂风刮过自己的身子,这阵风,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刮起来。慕容遵眉头紧皱,他暗道这慕容遵的实力已然是越发的不容小觑。

    这当里容不得慕容遵多想,那独孤训已然逼至他的身前。独孤训一手为掌,一手握拳。这一拳一掌,霎时间便化成一黑一白。一掌直直的朝慕容遵胸口打出,慕容遵伸掌一对,便陡然觉得自己的八方轮转真气如坠汪洋大海一般,掀不起半点波澜。与此同时,独孤训另一拳已至,慕容遵手掌化为长蛇,瞬间便缠在了独孤训的手腕之上。

    这一拳走的是刚猛之路,虽有势如破竹之威,但慕容遵却能应对的游刃有余。二人一时间酣战不休时,从密林中又行出一人。这人一入铸剑庐,便将捋顺了体内真气紊乱不休的刺青男女,与光头男子。此人身材高大雄伟,血色披风加身。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血捕。

    且说血捕与铁捕出了烘炉林后,登时便传书到临安。当他们见到老神偷后,便明白,捉拿窦怀生这事,以他二人之力是万万办不到的。于是他二人便将窦怀生出现在烘炉林的消息,禀报给了丛云卫的大统领,独孤训。独孤训一见血捕书信,当即大喜。于是独孤训便从丛云卫的天牢里,挑选了三个手下,马不停蹄的赶赴到了烘炉林中。

    而独孤训这三个满面刺青的手下,也都是各有来头。当年他们未被丛云卫捉拿前,皆是凶名远播的大恶人。他们如今甘愿为独孤训所用,乃是因为独孤训允诺他们事成之后,赐他们一死。对于这三个刺青人来说,能得一死,远比要在天牢中日日生不如死来的痛快许多。这丛云卫的天牢倒是跟覆族设在深渊下的莲蓬狱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那天牢可比莲蓬狱要来的更为残酷与高明。

    且说血捕带着那三个刺青人朝着叶青灯就是扑杀而去,慕容遵见状,在酣战中分出神对叶青灯大喊道:“快带着怀生跑!”

    叶青灯听罢,登时会意。他晓得慕容遵口出此言,是要让自己调虎离山,让慕容添香有时间寻到窦怀生与叶小花。事不宜迟,慕容遵话音未落,叶青灯便捡起烘炉刀,朝刚才慕容添香所去的方向,背道而驰。血捕四人紧随其后,四人分开,向着叶青灯包抄而去。

    且说刚才慕容遵一分神,独孤训便一掌印在了他的胸口之上。霎时间,慕容遵的胸口便是一阵冰凉,一股绵力如附骨之疽般,无孔不入的向着慕容遵的心肺侵蚀而去。慕容遵虽及时用八方轮转功化去,但他已在与独孤训的比拼之中,落入下风。

    独孤训之黑拳白手,乃是脱胎于江湖最底层的武技镇山拳与缠丝手。但独孤训数十年如一日的对这两项功夫进行钻研,竟真能化腐朽为神奇,博了个独孤圣手的名号。而慕容遵的八方轮转功虽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神功绝技,但他穷尽一生,也只是堪堪领悟了四方轮转。一开始,他还能用八方轮转功压制独孤训一招半式,但越战,他就越发显露出几分疲态。

    渐渐的,慕容遵的失误越发多了起来。独孤训找准机会,一拳砸在慕容遵的肩头,一掌盖在慕容遵的手臂之上。登时,慕容遵连连倒退,轰然落地。旋即,他便哇哇的大口吐出鲜血来。

    独孤训见状叹息一声,他取出两颗莲子塞进嘴里细细品尝一番道:“慕容宗主,在下多有得罪。”说罢,独孤训微微一笑,便要上前跨过慕容遵,去追击叶青灯。

    就在此时,一柄银白长剑打着转儿,从天而降,极速飞下。长剑一落,噌的一声便插入了地中,挡在了独孤训面前。独孤训下意识的仰天看去,便瞧见一头发蓬乱的英俊男子已飘飘落下,那男子站在剑上,目光冰冷又不屑。

    一见这男子,独孤训当的是连连倒退几步,他面色惨白,半晌无语。

    在林间的小路上,少年与少女并肩而行。少女爱怜的抚摸着怀中身子微颤的小猫,目光中满是怜爱,别说小猫怕,她自己都是心有余悸。

    忽而,少女看向少年,她轻声道:“谢谢你。”

    少年摸摸脑袋道:“你谢我做什么,我还要先谢谢你呢。真没想到,你跟那人竟然认识。”窦怀生如斯说道。

    叶小花微笑道:“我当然认识他啦,他是李叔叔,可疼爱我了。”

    疼爱?窦怀生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他从那男子身上,只体会到了疼,可没感受到什么爱。

    这时,小小花对窦怀生喵喵一叫,似在表达对他的谢意。窦怀生伸手摸了摸小小花的头,这次叶小花却是没有在阻拦。

    叶小花道:“小小花是我在回家的路上,从金陵的街头捡到的,它多可怜,找不到自己的母亲。”

    窦怀生闻言道:“也许是大猫出去找食了,还没回家。”

    叶小花登时反驳道:“不可能,你都不晓得我捡到它的时候,它有多脏,多瘦,一瞧就是好多日子没吃过东西了。”

    窦怀生点了点头:“那它却是挺可怜的,但它现在却是蛮开心的,因为你把它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是啊,它是我的朋友。”叶小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弯了起来,她看向小小花的眼神里,满是喜爱。忽而,叶小花看向窦怀生,有几分期待的说道:“你是我的朋友么?”

    窦怀生当即点头道:“自然是。”

    闻言,叶小花的眼眸里闪现出几丝欢喜,但转瞬间,那些欢喜又被落寞吞噬。她摇头自语道:“你不是,只有小小花是,只有它能陪我一辈子,我也能陪她一辈子。”

    听到叶小花这么说,窦怀生连忙道:“我也能跟你做一辈子的朋友。”

    这时,叶小花的眼角忽而流出两行清泪,她双脚一用力,便极快的跑开了。一边跑,她的嘴唇还不停蠕动着说道:“你不是,你不能。你不是,你不能……”

    铸渐庐中。

    独孤训见到那男子后,先是一惊。但旋即,他便用尽提起十层的真气,用黑拳白掌,朝男子攻杀而去。

    此招一出,当的是天地惊,鬼神哭。

    刹那间,一阵一往无前的破杀之力,就将铸剑庐以及方圆数里的密林都夷为平地。而处于这无尽风暴中心的男子却是巍然不动,数道银白剑芒,旋转盘桓,将他与慕容遵给安然无恙的护在了当中。

    待这风暴陨灭,男子便踏空而行,走到独孤训面前。他伸手一招,插于地上的长剑,登时飞来,落在了他的掌心。男子将长剑一挥,独孤训便感觉到无尽的剑意正不停

    撕扯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男子道:“该我出手了。”

    独孤训自诩自己在四十年前,就已是江湖上少有的好手。而这四十年间,他又不停在皇宫中阅习上等的功法武技,他这双黑白圣手,已然是圆润无缺,而他的修为也已臻至化境。尽管如此,他在面前这个男子面前,却是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这一剑,就将他骇的魂飞魄散!

    男子说罢,忽而又收起了剑,他冷冷道:“你不配。”

    这时,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头儿,双手各提两人从远处来到了这铸剑庐的废墟之中。他手上提着的四人正是血捕,与独孤训的那三个刺青手下。

    他将那四人扔到慕容遵面前道:“嘿嘿,老匹夫,你怎的如此狼狈?”随后,叶青灯也赶到了这里,他看到已化为一片废墟的铸剑庐,不由得一阵心疼。他摇了摇头后,便将倒在地上的慕容遵给扶了起来。

    叶青灯道:“岳丈大人,多亏的神偷前辈出手,小婿才免去一难。”

    老神偷看向慕容遵,满是揶揄的讲道:“好说,好说。”

    慕容遵面色惨白,他看向老神偷道:“那还不多谢神偷前辈。”

    老神偷却是给了慕容遵一个大大的白眼,他暗道,自己的脸皮还真是没慕容遵来的厚。这时,老神偷又将目光瞥向独孤训,他登时乐道:“诶呦,这不是独孤圣手么?你替老偷儿我教训这慕容老匹夫一番,老偷儿我可得好生谢谢你。”

    独孤训看着面前的这几个人,当的是好一阵心颤,他暗道,如今江南中的绝顶高手,该是有一半,都聚在此处了。

    独孤训伸出一只手,巧使暗劲,血捕等人便被他拿了过来。

    “谢就不必了,山水有相逢,我们来日再会。”说罢,独孤训便要带着血捕四人离去。

    老神偷忽然道:“慢着,早就听闻阁下的黑白圣手,乃为江湖一绝。今日我老偷儿倒想比比,是阁下的黑白圣手厉害,还是我老偷儿的翻龙手,更俊一些。”

    老神偷话音刚落,一旁的男子便淡淡道:“你怎么混到这个地步了,都开始跟这种臭鱼烂虾争高低了。”说完,男子好似觉得有些不妥,他微笑道:“也对,你本来就是臭鱼烂虾。”

    老神偷闻言,一双眉毛登的便竖了起来,他愤然道:“你当年不过就赢了老偷儿我半招,怎就猖狂到了今日!”说罢,老神偷转身就要朝男子攻去。

    趁此时机,独孤训卷起三人,便掠起一道虚影,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见老神偷攻来,男子只是微笑,身子却岿然不动。

    而老神偷没行两步,便停了下来,他甩甩手喃喃道:“跟你这种小辈争强好胜,当真没得意思。”

    独孤训等人在林中狂奔,倒真是有几分狼狈而逃的意思。

    血捕在独孤训身后道:“独孤统领,那人,当真是他?”

    独孤训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没得假,剑神李闵济是也。”

    他话音刚落,其耳边便传来一道洪钟声响:“若想捉得窦怀生,那便九月九日重阳节,来白帝城一叙!”独孤训听罢,是又惊又喜。

    且说,慕容添香在林中拦下了正闪着泪花奔跑的叶小花。慕容添香蹲下身,将叶小花抱在怀里,关切的问道:“花儿,谁欺负你了?”叶小花咬着嘴唇,只是低声抽泣,却是不语。窦怀生随后走了过来,慕容添香看到窦怀生后,才稍微放下了心。但她仍是又将询问叶小花的话,问了窦怀生一遍。窦怀生也是摸不着头脑,他不晓得,叶小花怎的就突然生气了。

    慕容添香爱抚着叶小花的后背道:“咱们现在这里待着,等一会儿娘亲再带你们回家好不好?”

    闻言,窦怀生便察觉出了不对劲,他心中明白,该是又有人因为自己来找叶青灯他们的麻烦了。霎时间,窦怀生心中涌出一阵内疚与愤怒。他转头对慕容添香道:“慕容姨,你保护好小花妹妹,我回铸剑庐看看。”说罢,窦怀生是拔腿就跑。慕容添香当下便要追上阻拦他,但窦怀生年纪虽小,但其身法速度,却是还要比慕容添香快些。再加上慕容添香怀中又抱着叶小花,她一时间更是追赶不上。

    就这样你追我赶之间,三人便回到了铸剑庐中,窦怀生一脸愤怒的找寻着敌人,但他却只瞧见叶青灯,慕容遵与老神偷还有卖剑男子四人聚在一起,不晓得在谈论些什么。

    猛的,他的心绪像是突然被挖空了一般。他突然想放声大哭,但却哭不出来。郁郁之间,他忽而听得那老神偷沉声道:“李闵济,你当真要如此做?”

    卖剑男子回道:“不错,我就要这么做。”

    李闵济,他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蜀中剑神,李闵济。

第三十七章 悬刀佩剑踏南行

    “舒服够了,也该跟我走了。”

    那卖剑男子一转身,抓住窦怀生便淡淡说道。

    窦怀生皱眉,刚想拒绝,但他看了一眼叶小花等人后,心中不由得产生几分落寞。他心念道:“一直在这里待着,免不了还要连累叶叔叔他们。”想罢了,窦怀生低声道:“我随你走。”

    他话音刚落,叶小花那双还充盈着泪水的眼睛便投了过来。

    叶青灯上前摸摸叶小花的头道:“小花乖,小豆子哥哥就要走了,快跟他道个别。”

    叶小花闻言,登时将头扭了过来。她把头埋在慕容添香的肩头,闷声喊道:“我才不要跟他道别,小花最讨厌他了!”

    “小花……”叶怀生一语未毕,叶小花便开口打断他道:“你快走啊!我再也不想看见你!”窦怀生闻言,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已被卖剑男子给抓了起来。卖剑男子的身形随风而起,一掠便是数十丈。

    窦怀生看着身影越来越模糊的叶小花等人,他从怀里掏出几多已落了花瓣,打了蔫儿的不堪折。他喃喃道:“我只是想把这个给她……”

    逐渐庐内,老神偷嘿嘿一笑道:“我老偷儿去也!”说罢,他便已一个令人咋舌的速度,化作一道流光划破天际。

    慕容遵捂着嘴,轻咳两声后道:“我也该带小花走了。”

    叶小花闻言,抬起了头。她没说话,他怀中的小小花倒是喵喵的叫了起来,它好似再替叶小花发问:“去哪里?”

    慕容遵看着小花的双眼道:“去南疆十六国。”

    …………

    城连着山,山遮着城。

    却是不晓得脚下踩的是山,还是城。

    在渝州白桦县地界上,两男一女,正骑着三匹高头大马正在一条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上,缓缓行进着。

    三人行至一连行了二十多里,皆是闷头赶路,无人出声言语。忽而,打头的男子却突然停了下来,他身子微微颤抖片刻,便嘭的一声,直直的从马背上载到下来。

    也多亏的他身后那汉子眼疾手快,纵身下马,一把将他拉了上来。要不然,他可就得轱辘着身子翻下山去。

    那汉子将载下马的男子平放在路上,然后一掌盖在男子的胸口,为其渡送上一道真气。尽管如此,男子也是没有醒过来。汉子无奈之下,便对后面喊道:“冷姑娘,你快来看看,公子的寒毒又犯了!”他话音刚落,后面的女子便走了过来。女子虽面容冷淡,但却藏不住眼眸里的关切之色。

    这三人正是董平,林三川与冷飘飘。

    说董平他们为何会来这渝州,还得从阿九坠崖那日说起。

    且说阿九自知命不久矣,便选择着落山崖而死,也算是留下几分剑客的面子。但董平不忍便跟着阿九坠落山崖,但他却因急火攻心而晕死了过去。就在此时,却飞来一人将他救了起来。救了董平的人,乃是一鹤发童颜的老道。

    说起这老道,那便名气大了。说是武当山群之中,大小坐落着有数千道门。而这些道门里,又首推真武天圣宫为武当第一道门。而出手救了董平的这老道,便是真武天圣宫的宫主,常真人。

    且说常真人将董平救回真武天圣宫后,没出三日,董平便醒了过来。但董平一醒,便浑身抽搐,面结寒霜,又昏了过去。常真人为其一把脉,便道不好。原来常真人发现董平已身中寒毒,而且已深入骨髓。就算常真人已有可参造化之功,但对董平所中的寒毒,也是束手无策。这时冷飘飘过来看望董平,才发现董平体内的寒毒,正是由九幽寒冥掌中的数九寒天一招所引发的。冷飘飘的心里,虽还有董平手刃冷秋行这道坎没有过去。

    但她对董平却也是情根深种,因此,她便出手,暂时化解了董平体内的寒毒。但因董平体内的寒毒实在太过厉害,冷飘飘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能暂且保住董平的一条性命。董平再次醒后,便同林三川与冷飘飘二人拜别了常真人,欲要下山去。但三人再走之前,常真人特意留下了董平,二人于房中有一番密探,但二人谈了些什么,外人却不晓得。

    三人下了武当山,冷飘飘便要与董平分道扬镳。在冷飘飘心里,仍是还放不下冷秋行的尸骨与白清池的安危。她执意要回金陵,董平虽表面上同意了,但他仍是与林三川一起,暗地里跟着冷飘飘回了金陵。这一回金陵不要紧,要紧的是董平看到了满城贴着他的通缉令。金陵各大城门把守森严,处处禁行。无奈之下,董平与林三川只好在金陵城外盘桓,等待着冷飘飘出城。

    而冷飘飘进城后,一路便来到了朴府。数日一别,此地已是物是人非。在朴府前,冷飘飘没有听到丧乐,也没有瞧见孝衣。她只看见了张灯结彩,红花高悬。冷飘飘一打听才放知,那朴家公子朴家璞刚办完家中三老的丧事,没过一月,就要娶媳妇儿了。而娶的人,正是冷飘飘的表妹,白清池。

    听闻白清池有了个归宿,冷飘飘便稍稍的放下心来。随后,冷飘飘经打听又得知,冷家山庄因冷秋行去世。本就风雨飘摇的冷家山庄,哗的一下,便彻底散了。山中弟子各自抢了一份山庄的财产,便各谋生路去了。在冷秋行活着时,冷飘飘便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并没有多少惊讶。她只关心冷秋行如今葬在了何处,有人道,朴家公子心善,特意在自家的坟地前,为冷秋行留了几尺地。

    听得这一消息,冷飘飘便出了金陵城。他来到朴家墓地,寻到了冷秋行的坟墓。人死事空,冷飘飘只念着冷秋行的好,便在其坟前抽泣了大半个时辰。

    哭过后,冷飘飘望着苍茫旷野,看着与旷野交接的江河湖泊,却不晓得自己到底该忘何处去。天地虽大,但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这时,她又怜又恨的那个人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冷飘飘这时瞧见董平,心中油然生起欣喜。但她面前的冷秋行之墓,却又像是一盆凉水浇下,将她的喜悦浇成灰烬。但她还没对董平说出些什么决绝之话时,董平便身子一颤,倒在了地上。冷飘飘自以为董平是寒毒发作,便心急如焚的上前去查看董平的情况。但她为董平一把脉才发现,董平的脉搏平稳有力,全然没有寒毒发作的迹象。

    这自然是董平佯装寒毒发作的,若是刚才冷飘飘对他置之不理,那他与冷飘飘的缘分便算尽了。但冷飘飘一过来,董平便晓得,冷飘飘跟他走定了。

    果不其然,冷飘飘心中满是无奈的欢喜,她无奈董平拿捏住了她的命脉。若是她不在董平身旁,那不晓得何时董平便会一命呜呼,她不能不跟董平走。她又欢喜,欢喜自己不是真的无家可归。

    如此这般,冷飘飘便随董平二人一同走向了去往蜀州的路。董平本打算是去往临安的,若是到了临安,他便有办法直达庙堂。但看如今官府通缉他的架势,这临安他暂且是去不了了。但董平守在金陵城外的这些日子里,却无意间打听到一个事儿。那事儿说的是南疆十六国,近些年来蠢蠢欲动,不知道何时就会对大宋发兵。于是负责镇守大宋南方边界的捍蜀王,便开始了招兵买马。董平当时便暗道,既然如今去不了临安,那先去蜀州参军,到也能算的上是另辟蹊径。于是他们一行三人,便走上了去往蜀州的路。

    且说此时,董平栽到马下,昏迷不醒。冷飘飘赶忙用冷月心法,催动九幽寒冥掌,为董平缓缓化去寒毒。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解董平体内的寒毒,冷月心法与九幽寒冥掌是缺一不可。若是没有这两样东西,就算是解毒的人修为再高,那也是无济于事。

    虽然冷飘飘在这两样功夫上都有了些许造诣,但面对董平体内的寒毒,她应对起来,也是吃力无比。董平第一次在武当山上毒发时,冷飘飘还尚能轻易应对。但这一路走来,董平的毒发次数是越来越频繁,冷飘飘应对起来也是越发的无力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冷飘飘虽全力以赴的为董平化解寒毒,但董平却是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冷飘飘的真气一入董平体内,还没有接触到寒毒,反而就先被一道无名之力给吞噬殆尽。董平打着寒颤,冷飘飘留着冷汗。

    又过了半个时辰,董平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而冷飘飘也渐渐不负沉稳,她手臂接连颤抖,他的真气也渐渐祛至枯竭。

    忽而,董平的身子极速颤抖起来。一道巨力从董平经脉中涌出,嘭的一声闷响,便将冷飘飘击飞而去。林三川赶忙上前扶稳冷飘飘,冷飘飘大汗淋漓,她望着浑身颤栗的董平却是无能为力。

    林三川突然一声厉喝,他双臂化做金石,便要朝董平的肩上拿去。冷飘飘闪身拦住林三川娇喝一声道:“你这么做,反而会害了了他!”

    林三川闻言,双掌停在了半空。他的一条眉毛竖的老高,他紧逼着牙关,无奈的喉音震颤而出。忽而,他双掌握拳,一顿足后,无奈的埋头蹲坐在了地上。

    冷飘飘眉头紧蹙,她虽见到董平这幅模样,也是满心的难受。但现在却还不是难受的时候,她运起最后一口真气,想要再拼上一把。但忽然之间,情况骤变。她只听得从董平喉咙中发出一声闷哼,随后,本来躺在地上的董平竟缓缓的站了起来。

    林三川听见动静,便抬起头来一看,当他看见董平此时的动作后,当即欣喜道:“公子,你没事了?”

    董平转过身,看向满头汗水的冷飘飘,他微笑道:“没事了。”

    冷飘飘闻言,不由自主的舒了一口长气,但随即,她的神情又恢复了冷淡。她转身向后面的马匹走去,也不理董平二人,便自顾自的骑上马,往前行去。

    董平无奈一笑,这一路上都是这么过来的,冷飘飘一句话都没对他讲过。但董平却不心急,他晓得,这种事也心急不得。董平也翻身上马,他身子一动,其身后便传来格朗一声响。在他身后,背着一柄刀,与一柄剑。那剑,是阿九的。也是在阿九死前,董平唯一抓到的东西。

    林三川催马上前与董平并肩而行道:“公子,你方才是怎么解了那寒毒的?”

    董平闻言淡淡道:“不晓得。”说罢,董平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掌心,只瞧他的左掌,已变得黢黑一片。

    那寒毒虽然难解,但董平晓得,其中无非是自己气宫的那东西在为非作梗。自从在武当山昏厥以后,那道被他吸入体内的牙非道黑雾,便越发邪门起来。它竟能调动起属于董平的真气起来,当日常真人也察觉到了这点。于是在董平等人下山以前,他便约董平密谈了一番。七十年前与拜古教之战,常真人也曾参与其中,并且他也与牙非道交过手。

    于是当他为董平一疗伤,便觉察出了牙非道的气息。常真人向董平询问原由,董平也没做保留。便将北莽中所发生的大事,一一对常真人照实道来。听得董平一席话,常真人是感慨万千,他虽听闻北莽江湖有巨变,但因南北相隔,再加上北莽江湖有意将那事的本来面目隐瞒,所以常真人知之甚少。常真人为了表达对董平击溃牙非道的谢意,又为了防止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便用自己的本原真气凝结了一道镇妖符,打入了董平的体内。

    有了这道金符之后,董平体内的那道邪气总算是消停了起来。不过每当董平的寒毒发作,董平的神志不清时,那道金符的作用便会减弱。而那邪气便会趁机调动真气,来阻挠冷飘飘为董平治疗寒毒。刚才董平寒毒发作,那邪气的嚣张气焰当的是达到了顶点。

    它不停阻拦冷飘飘为董平疗伤,大有一股要与董平同归于尽的意思。生死攸关之下,董平只得无奈将那道金符抹去。那金符一消,董平体内的寒毒便当即被邪气镇压。有一得,必有一失。董平虽暂时保住了性命,但他的左手上的一条大脉,却被邪气侵占。尽管这条手臂还能为董平所用,但他却从这条手臂上感受到了些许的陌生感,这条手臂好像是从别人身上硬摘下来,安在了他的身上。

    也许那寒毒再发作几次,董平的浑身上下,都要为那邪气所用。这时,董平不由得想起了太叔倦临死前的样子,难不成他董平也要变成那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一想到这里,董平便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冷飘飘在前方走,她不时装作不经意的往后看看。当瞧见董平面色渐渐恢复血色时,她才长舒了一口浊气。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轰鸣巨响。她吓的回过头去,但却只瞧董平二人安然无恙。倒是他们二人右边的山面上,凭空出现个三丈见方,两丈见深的大坑来。

    见状,冷飘飘不由得暗道一声:“好掌力。”

    林三川在一旁笑道:“公子你这可是因祸得福啊!你如今的修为,可比从前高了不止三层?”

    董平却是心中郁闷,这修为,他宁可不要。

    与此同时,冷飘飘忽听得一侧的山上传来山石滚落的响动。她暗道不好,该不会是山崩了吧?旋即,她便勒着马,连连向后退去。

    她刚一动,三四块巨石,便伴着无数的碎石子滚了下来。但这还没算完,石头滚下去后不久,三个衣衫破烂,满身血污的男子便从从林间滚出,停在了山路之上。

    “该不会是我这一掌,击下了山石,又将这个倒霉蛋儿给碾死了吧。”董平心中腹诽一声,便使唤林三川道:“去看看。”

    董平话音未落,林三川便纵身跃到了那三个男子身前。林三川伸指一探鼻息,便喊道:“公子都死了!”

    “怎么死的?”

    林三川仔细一检查后,便走到董平的马前道:“这三人身上都是些刀剑拳伤,应该是被人打死的。而且这三人的衣服虽然破烂,但却都是上好的料子。我想应该是遭了贼人谋财害命。”

    听到此处,董平暗舒了一口长气。

    这时,冷飘飘轻咦一声道:“其中一人我认识,是渝州方家的方希汉方少侠。”冷飘飘刚说完,董平便搭话道:“那这少侠着实死的可怜,三川,咱们挖个坑,将他们埋了。”

    冷飘飘闻言冷哼了一声后,便又开始闭口不言。董平下了马,与林三川将那三人分工提起来后,干脆直接将那三人给扔进了他刚才一掌击开的那个大坑里。随后,林三川长臂一挥,一片泥石枯枝败叶,便将大坑添了起来。

    正当二人觉得完事儿时,又是一个人从山上滚了下来。林三川呸出一口唾沫,暗骂一声晦气,随后他便要上前去提刚才滚落的那人。

    但他还没来得及下手,那人一个激灵,便从地上翻了起来。

    “干!”林三川这下可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他身子极速往后一退,险些就要蹲在地上。

第三十八章 二梦使

    “是谁饶了本使的好梦?”

    那人说罢,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m.www.uu234.net这下,董平三人才看清楚这人的面容。只瞧这人身细条如麻杆儿。但一个脑袋却肥大如钟。他睁着绿豆眼,拱着蒜头鼻,嘟囔着蛤蟆嘴,脚步蹒跚着上下打量着董平三人。过了片刻后,他笑道:“刚才本使忽然感觉这大山一阵摇晃,这动静是不是你们弄出来的?”

    董平闻言,上前几步,将冷飘飘与林三川挡在身后道:“不是。”

    闻言,那人不由分说的便跨出一步,他伸出一爪,直向董平的脑袋瓜上抓了过来。董平正欲抽刀阻拦时,他的左手却不受自己控制的抬了起来。旋即,就听“嘭”的一声,二掌轰然相撞。

    刹那间,董平只感觉一股穿透力极强的真气宛如一柄钢刀般穿入自己体内,似入无人之境。这人的真气实在太过邪门,董平隐隐赶到,这人所修炼的功法,还微微压自己的鲲鹏总略一头。

    且说那人,与董平一对掌,便感觉一股所向披靡又狂暴无双的吞噬之力将己身笼罩。他本想着用一层的功力就将董平拿下,但此时看来,此举无异于痴人说梦。骤然间,他便又多加两层功力。

    骤然之间,董平掌心的吞噬吸力也是遇强则强。董平气宫中的真气,此时尽皆被调入左臂之中。那人心中甚是惊讶,他暗道,自己修炼的这功法,本就是无所不破,无所不入的绝顶功法。但此时,却被董平给拦路了下来,此外还有几分吞噬之意。

    那人咧嘴一笑,猛的爆发一阵巨力。董平只觉一巨锤猛的敲击在了自己的胸口。顿时间,他气血上涌,真气逆流。登的一瞬,他便脚底失力,连连倒退。林三川上前一扶,却被董平身上带着的一股巨力给击倒在地。

    “嘿!”董平闷哼一声,当即抽刀而出,噌的一声,他便将刀深深的插入了面前的山路之中。虽是如此,但他的身子也被那巨力给生生向后给推了三尺之远,才堪堪停下。途中激起的飞沙走石,声势骇人。

    那人轻咦一声,随后便笑着,一步步朝董平走去。见状,冷飘飘身子一掠,便挡在了他面前。

    “阁下休要欺人太甚!”冷飘飘娇声厉喝,秀眉倒竖。那人闻言,当即便站定了身子。他手指连动三下后,呱呱笑道:“不错,不错,一共三个,够本使回去交差喽。”说罢,他伸手往前,虚空这么一抓。本在冷飘飘身后的董平,嗖的一声,便被隔空拿了过来。随后就听“腾”的一声闷响,董平在后,冷飘飘在前,二人就这样紧紧的贴在了一起。冷飘飘的脸唰的一下,便红了起来。董平还没有好好享受着胸怀软玉,便觉得身后一沉,林三川又贴了上来。不到一眨眼的功夫,董平三人便像是串儿糖葫芦一般串在了一起。

    ”一,二,三,正好,正好。”那人手舞足蹈,怪模怪样。

    董平被林三川跟冷飘飘夹在中间,可算是进一步是海阔天空,退一步是万丈深渊。他无处安放的双手不停摆动着,无奈之下,他只好向前一搂,将冷飘飘抱在了怀里。

    冷飘飘身子一怔,小声责问道:“你做什么?”董平没理她,反而是对那人说道:“阁下,不知我等三人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如此折辱于我等?”

    那人摆手笑道:“本使怎的就折辱于你们了?本使可是在给你们寻一个好去处。”

    听罢,董平正要问那个好去处是哪里时,便听得如洪钟般的吼声从山顶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宛若万千天雷降世。先是震颤山野,随后又将众人的耳膜给激荡震颤的嗡嗡作响。缚住董平一行人的那人听闻此声,当即面色一沉,他登时便身子一跃,顺便带着董平三人也双脚离了地。四人腾空而起,便要向万千大山深处行去。

    但四人只是刚刚离地,一道锋利至极的掌风便从天而降。一招,就将链接董平一行与那人的真气纽带给斩了开来。董平等人只觉身子骤然一沉,便跌坐在了地上。

    那人飘飘落地后,面色狠毒的就对着山顶破空大骂道:“烂屁股的东西,你他娘给我滚下来!”他话音刚落,就见植被茂密的山坡之上,瞬间就倒下来了一排树木。一个圆滚滚的胖子,则在这条通道上,骨碌碌的滚了下来。

    董平心中暗道,叫他滚他就滚,这人倒是还蛮有意思。

    “嘭”的一声,圆不溜秋的胖子便滚定在那人身前。随后,那人四肢一展,便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只瞧这两人的身形样貌,倒是走了两个极端。一开始拦住董平他们的那人,是身子细条,脑袋肥大。而从山上滚下来的这人,倒是身子肥大,而脑袋则细长的很。而且他的面貌,生的也是分外标致。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全然是个美男子的面相。

    这人一下来,没先搭理那蛤蟆嘴,反而是先对董平三人做了个揖后微笑道:“鄙人好梦使者,今日与三位遇见算是有缘,所以在下想请三位跟鄙人去一个地方。”他话音刚落,那蛤蟆嘴便在他身后推了他一把道:“烂屁股,你到底要不要脸!他们三个是我先找到的,你难道要劫我的生辰纲不成?”

    受那蛤蟆嘴一推,自称好梦使者的这人身形却是岿然不动。他脑袋一扭,对着蛤蟆嘴笑道:“刚才你让我滚,我便滚了,算给足了你面子,你还想我怎样?”

    蛤蟆嘴闻言当即叫道:“你要抢我的人,那就是不行!”

    听罢,好梦使者微笑道:“公子常教导我们要以礼待人,你方才强迫三位,就已算是坏了我们的规矩,要不是本使出手,你难免会铸成大错!”

    蛤蟆嘴面露些许忌惮,但那份忌惮转瞬即逝,他摆手道:“我不管,今日这三人我势在必得。”说罢,他便上前一步,竟要对好梦使者出手。好梦使者微微一笑,他骤然一转身,嘭的一声,便腆起了大肚子。蛤蟆嘴一掌盖在好梦使者的大肚子上,他的手噌的一下,便全然陷进了好梦使者的肚子里。

    蛤蟆嘴面露惊恐,他拼尽全力,想要将手拔出来,但却发觉自己的手就像是长在了好梦使者的肚子里,无法拔出。

    过了半晌,蛤蟆嘴面露沮丧,无奈道:“老子不与你争了,这三人让给你就是。”

    好梦使者微笑道:“当真?”

    蛤蟆嘴连连点头道:“当真,当真,若是老子说谎,便自己揪下脑袋来,给你当球踢。”

    听得此言,好梦使者这才深吸一口气,将腆起的肚皮深缩成了一个大坑。随后,蛤蟆嘴一用力,便听“啵”的一声,他这才将手从好梦使者的肚子里抻了出来。蛤蟆嘴皱着眉,甩了甩手上的腌?之物。

    这时,好梦使者转身看向已是瞠目结舌的董平三人。他微笑道:“自家兄弟不懂事,让三位见笑了。”说完,好梦使者顿了顿,他指向蛤蟆嘴道:“这位是噩梦使者。我们兄弟乃是无界山庄的二梦使,此番鄙人想请三位去我无界山庄一聚,不知三位能否赏鄙人一个薄面?”

    “无界山庄?”董平沉吟片刻,却是不晓得江湖上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冷飘飘好似若有所思,但过了片刻,她也是显露出一脸迷茫。

    董平开口道:“晚辈想问一句,不知入了前辈的口中的那无界山庄后,我们能得些什么好处?”

    好梦使者闻言笑道:“好处自然是大了去了,只要进了我无界山庄,无论是谁,都能习得一门绝世功法或是武技,若是阁下的运气与悟性都是卓绝的话,未尝不能习得我无界山庄的第一神功。”

    天下间哪儿白吃的馅饼,董平深谙此理。单看刚才从山上滚下来的那三具尸首,没准就是死在他们无界山庄的。他若是听信这好梦使者的话,就这么随他们去了,难免也会落得个身死道消。但若是不去,这二人发难的话,他们又绝不是对手。一时间,董平陷入两难之境。

    好梦使者看出了董平的疑虑与踌躇,他便笑道:“阁下不必担忧,方才你们看到的那三个死者,确实不是我们无界山庄所为。我们无界山庄,每一甲子便会大开山门,邀请一百位江湖豪杰入庄,共同参研我山庄的第一神功。我们无界山庄对待客人一向是以礼相待,但奈何这三人本就是仇家,一入山庄就大打出手,互相残害而死。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兄弟二人才不得不再次出山,另寻三人进入山庄。”

    他话音刚落,董平便开口试探的问道:“晚辈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阁下请讲。”

    “前辈的无界山庄,晚辈几人不去可否?”

    好梦使者微笑道:“当然可以。”

    听罢,董平三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林三川打了个呼哨后,他们那三匹奔到山上吃草的马儿便哒哒的小跑了过来。董平翻身上马后,便对好梦使者抱拳道:“前辈告辞。”说罢,他一拍马脖子,他座下的马匹便跑了起来。冷飘飘二人,紧随其后。

    看到三人渐行渐远,噩梦使者呸了一口唾沫后道:“得了,咱们又得去找人喽。我最烦你这道貌岸然的模样,煮熟的鸭子,你偏偏给放跑了!”

    好梦使者笑道:“你这话才是放屁,煮熟的鸭子又怎能跑?”

    噩梦使者不解的看向好梦使者,他不晓得这好梦使者又在打些什么鬼主意。忽然,那好梦使者啪的一拍手,只瞧前方董平三人座下的大马,刹那间便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捏成了齑粉。董平三人没来得及反应,便坠落在地。

    噩梦使者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好梦使者笑道:“这叫做下马礼,我们好梦山庄向来以礼待人。”好梦使者话音未落,便瞧他身形一掠,便闪身至董平等人身旁。

    他伸出一手提起冷飘飘,随后又将林三川与董平一起提起来后笑道:“三人的马死了,鄙人当真是于心不忍。三位大可说个去处,鄙人带你们过去。”

    董平苦笑一声,他无奈道:“不如就去无界山庄,那地方前辈应该路熟。”

    后面的噩梦使者见状,不由得感叹道:“以礼待人,又学到一招。”说罢,他双腿一拔,便跟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

    仅是片刻的功夫,好梦使者已带着董平三人行入了大山深处。忽而,在几人面前出现了快巨大古朴的石碑。只瞧石碑上镌刻着两个笔势极为锋利的大字,“禁地”!看见这两个大字,董平心中便是一颤。这石碑也不知是谁人所刻,董平自道是心神坚定,但见到此碑,不由得也产生了几分望而生畏之情。

    这时,好梦使者将董平三人放下后道:“从这里进去,便是无界山庄了,三位请吧。”

    冷飘飘眉尖轻蹙,她不由得问道:“这无界山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我自幼生长在江南,但却是丝毫都没有听说过这无界山庄。”

    好梦使者回道:“在下只晓得无界山庄是个好地方,至于别的,那阁下就得去问我们无界山庄的庄主,无界公子了。”说罢,好梦使者又是一摊手道:“三位请吧。”

    三人面面相觑,却是谁都不敢先动。

    这时,林三川对董平耳语道:“公子,我看这前方几里都是山川树木,别说山庄,连座庙都没瞧见。”

    闻言,董平点头道:“应该是设了些幻术阵法。”说罢,董平一把握住了冷飘飘的手道:“走。”冷飘飘瞧了董平一眼,却发现他目视前方,神情谨慎建议。她叹了口气,却也没将手抽出来。

    这时,林三川笑道:“开路这种事儿哪儿能让公子与夫人干,我先?一?这浑水。”说完,林三川便大步走上前去。

    噩梦使者忽而大笑道:“我们都没有开门,你们要走到哪儿去!”说罢,噩梦使者摇了摇头,便要去触碰那刻着“禁地”两个大字的石碑。但他刚伸手,好梦使者却一脸严肃的按住了他的手道:“稍安勿躁。”随后,好梦使者便背起双手,对着身后大喊道:“阁下既然来了,为何还要鬼鬼祟祟,不肯与人相见。”

    好梦使者话音刚落,万千飞鸟,便从群山惊奇。风啸鸟鸣,好不壮阔!

    突然,一带着虎神面具的黑衣人脚踏飞鸟从天而降。只瞧,那飞鸟虽不停扇动着双翅,但无论如何都飞不出那面具人脚尖所见的方寸之地。

    在面具人要落地时,那飞鸟才总算是解脱了束缚,一飞冲天。

    面具人一落地,便冷冷道:“我要进无界山庄。”他一开口,便有强大的威压袭来,将众人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二梦使互相瞧瞧,他俩皆是沉着脸。他们自诩也是一顶一的高手,但在这面具人身前,他们竟有几分心虚之感。

    好梦使者沉默了片刻后微笑道:“阁下对不住,今年我无界山庄人数已满,若是阁下想来,那便等下一个甲子吧。”

    “人数已满?”面具人讥讽一笑后道:“那我杀上一个,那不就行了?”

    噩梦使者淡淡道:“我们无界山庄,向来不对客人出手。”

    “既然如此,那便由我代劳吧。”

    说罢,那面具人猛然出手。他击出两掌,其掌势宛如双龙出海,一往无前。

    二梦使见状,便呈左右夹击之势,朝面具人两方攻杀而去。陡然间,二梦使便分别抓住了面具人的一条胳膊。这当儿里容不得多想,见两方一动手,他便道了一声:“走!”登时,他们三人,便向前疾速奔行而去。

    且说二梦使抓住那面具人的胳膊后,骤然间便各往面具人体内,打进一道穿刺性极强的真气。但这真气一入面具人的体内,二人皆是一惊。原因无他,只因他们这无往而不利的真气一进面具人的身体,便像是碰到了一块钢板一般,再不能寸进半分。

    呵呵笑声从面具之后发出:“虽只是无界神功的皮毛,但也有几分神异。”

    好梦使者闻言道:“阁下的修为已入化境,想必世间已鲜有敌手,鄙人觉得就算是阁下拿了无界神功也只是锦上添花,并无多大益处。”

    面具人淡淡道:“无界山庄自创立千余年来,那无界神功,便无人能参透。你们又怎的知道,拿了无界神功,对我来说是毫无益处?”

    “嘿嘿,他的意思是,像你这种烂屁股,就算拿了无界神功,也参悟不了……”

    噩梦使者的话语戛然而止,好梦使者浑身颤抖,他只瞧噩梦使者此时已是人首分离。他那还张着大嘴的脑袋,骨碌碌的在地上滚着。随后,便听“嘭”的一声,那脑撞在石碑之上,刹那间四分五裂。

    面具人从怀中掏出一方紫色绣蛟龙的手帕擦了擦手后淡淡道:“好了,开山门吧。”

第三十九章 无界山庄

    好梦使者心中惊叹,他面前此人的修为已堪鬼神莫测之境。m.www.uu234.net他自诩与噩梦使者联手,在无界山庄之外,自当能纵横天下。就算是碰到敌手,也不至于败的有多么惨烈。但这面具人,不仅能轻而易举就将他二人制住,还只用了一招,就将噩梦使者给杀了。此等修为,应当与他们无界山庄的庄主,有的一拼。

    “罢了,罢了。既然阁下想进,那鄙人也不再过多阻拦。”说罢,好梦使者将两只手掌全都放在了石碑之上。随后,如经脉网络的淡白色光线,便以好梦使者的双掌为中心,极速间便布满的整块石碑。饶这面具人修为通天,但他凝视着这块石碑时,在刹那间,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幻觉。在他眼里,这块石碑就像是一颗巨大的心脏一般,正平缓且有力的搏动着。

    但这幻觉转瞬即逝,此时,布满石碑的光线,竟一股脑的朝着禁地,这两个大字蜂蛹而去。登时,禁地二字,瞬间便散发出万丈光芒,熠熠生辉。

    与此同时,石碑后方的众多山川竟开始缓缓移动,变幻起了方位。其声势浩大,宛如上古巨人在移山填海。

    这时,本正在山间狂奔的董平三人,忽觉四周升腾起了浓稠白雾。眨眼间,这白雾便遮蔽了他们的视线,束缚住了他们的手脚,令他们动弹不得。

    站于石碑之外的面具人,望着眼前升腾起来的云雾大海,不由得轻叹一声道:“好造化。”

    好梦使者道:“阁下请吧。”

    他话音未落,那面具人便一步踏进了云海之中,好梦使者紧随其后。待二人都走进去后,那白雾便开始逐渐消散。仅仅片刻,山间便恢复清朗,通透。而董平三人眼前的景象也发生骤变,只瞧围绕在他们身体四周的浓稠白雾,竟逐渐稀薄起来。而透过稀薄的雾气,三人却瞧见一座座亭台楼阁正缓缓升起。随之,还有无限的欢声笑语,碰杯猜拳之声以迭浪之势散播而出,如淦。

    在大漠时,董平也曾见过沙海中升起的海市蜃楼,但那海市蜃楼跟此时他眼前的景象比起来,还是太过虚无缥缈。

    这时,董平动了动手臂,虽然还有些僵硬,但却已经能稍稍活动开了。他抽出长刀,左右环顾一番后,示意冷飘飘二人切勿轻举妄动。

    但随即,三人却听得一声咯咯长笑传来。董平循声望去,只见是好梦使者领着那面具人走了过来。

    “诸位客人,这里便是我无界山庄了。”好梦使者抱拳微笑道。

    这时董平才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戴着虎神面具的黑衣人,观察了片刻,董平只得出了四个字,那便是深不可测。而且现在看,刚才那位噩梦使者没有来,想必是已遭了这面具人的毒手了。

    过了会儿,董平才客套的微笑道:“贵庄果然神异。”

    好梦使者开口道:“诸位稍等片刻,容鄙人先去通禀一番我家庄主。”说罢,好梦使者便身形一掠,消失在缭绕云雾之中。

    好梦使者一走,董平便不由得紧张起来,他运上一口真气,暗自提防着那面具人。不过这面具人倒是没有对他们下手的意思,或者说他都没有用正眼瞧过董平几人。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很快过去,这面具人显然已登的有些不耐烦,他先是冷哼一声,随后便阔步朝前走去。

    不过他刚一动身,众人前方便传来的叮叮当当的铃铛声与哒哒的蹄声。林三川自持目力超人,便抬头向前眺望而去。这一望,他便望见一马,一羊,一牛,一鹿,拉着一驾敞着车篷的华贵马车朝此处奔袭而来。而车上又坐着一人,那是个目若璀璨星辰,面若三月桃花,俊逸且超凡脱俗的青年公子。只瞧这青年公子,身着由白色飞羽织成的衣衫,在那衣衫上,又点缀着世间稀有的艳丽宝石。此人的衣着与气质交相辉映,浑然天成,见者不由得叹上一声,好一个浊世贵公子。

    不多一会儿,这浊世贵公子就架着由四头身上毫无杂色,纯白色牲畜的拉着的华贵车辆行了过来。这贵公子一来,一股古老且厚重的威压就向面具人与董平四人铺天盖地的狂卷而来。在这威压之中,林三川第一个便抗不下去,要跪倒在地。董平伸出一只手,“啪”的一声,便将林三川的身子扶了起来。随后,冷飘飘也感觉身子有几分无力。她本就刚耗费大量真气为董平治疗寒毒,此时又遇此等威压,她自当是抵挡不住。董平见冷飘飘的身子摇摇欲坠,当即便又伸出一只手支撑住了冷飘飘的身子。不过董平此时也不好受。他现在算是承受了三份威压,其压力可想而知。

    董平在一旁闭紧牙关,而另一旁的面具人则背负着双手,其身形稳重,岿然不动。过了片刻后,车上的贵公子微微一笑道:“几位贵客大驾光临我无界山庄,在下作为无界山庄的庄主,自当是感激不尽。”他话音一落,强加在董平几人身上的威压,便骤然消失一空,三人顿觉身子一轻。

    那贵公子说完后,便看向面具人道:“在下无界,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无界,那此人便是无界公子了。”董平暗道。

    面具人闻言淡淡道:“不敢问的就不要问,否则阁下连如何死的都不晓得。”

    听得面具人此言,无界公子微笑道:“阁下真是好大的口气,不愧能一招就斩杀了我无界山庄中的噩梦使者。”

    面具人冷冷的说道:“怎的?难不成,你还要与我讨上一个公道不成?”

    无界公子笑道:“好梦不死,噩梦常存。阁下真当能杀了我山庄的使者么?”说罢,无界公子拍了拍手,旋即,一胖一瘦的两位男子,便从车后走上前来。这二人,一位便是好梦使者,而另一位则是已被面具人所斩杀了的噩梦使者。

    面具人见到这二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但随即,又恢复了平淡,他冷声道:“雕虫小技。”他话音刚落,那噩梦使者便呵呵笑道:“阁下,你刚才的那一掌,下手可够狠啊!”说罢,这噩梦使者还扭了扭脖子,只瞧在他那脖子上,还有着一圈淡淡的红线。乍一看上去,他这脑袋倒像是被砍下来后,又重新接上去的。

    见状,那面具人便放声大笑起来。咯咯的笑声里,不掺杂半点感情。过了半晌,面具人收起笑声道:“那好,我便再给你来一掌,看你还会不会再活过来!”说罢,面具人便伸出一张,朝前走去。那无界公子见势,登时便飞身从车上跳下,稳稳的落在了面具人面前。面具人见状,却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他抬起手,一道近乎丈许长的气忍,便从其掌上蔓延开来。他这一招,竟是要朝无界公子的头顶斩去。

    董平虽是旁人,却也感受到了面具人这一招所带来的汹涌杀气。那无界公子微微一笑,他不做避让,反而是一个箭步就朝面具人的身上撞去。

    “螳螂挡车,不自量力。”面具人淡淡说罢,他这一掌,便要斩下。但旋即之间,众人又变的瞠目结舌起来。就连那面具人的眼眸中,也掀起了滔天骇浪。但随后,面具人的眼神又恢复了极为深沉与阴寒的平静。

    方才,众人之所以惊讶。是因为他们瞧见,那无界公子撞上面具人时,竟万分神异的从那面具人的身子里钻了出来。而那面具人,却无陨落死去的迹象。活生生穿过一个人,且两方都未有损伤。此等手段,堪称仙人之术。

    无界公子微笑道:“方才这式,名为人间无界。此外我无界山庄,还有苍天无界与黄土无界。这三式合起来,便为无界神功。只要来了无界山庄的贵客,都可以参研这无界神功。不过在下想告知诸位一件事,在下不管诸位在外界如何的无法无天,但入了无界山庄,都要遵守无界山庄的规矩。否则……”无界公子话没说完,但其后的意思却不言而喻。他刚才在面具人身上施展出这招,无非就是给了众人一个下马威。

    那面具人眼神阴沉,但也是静静的听无界公子说完,没有生半点是非。

    无界公子见状,满意的微笑道:“好梦,你便带领这五位贵客,先去歇息吧。”好梦使者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站在几人身前,做了个请的姿势。

    五位客人?场中的外人,分明只有面具人与董平三人,加起来也只有四人而已,哪里还有第五人?董平思索了片刻,但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当是这无界公子秃噜了嘴,说错了话。

    待众人走远后,无界公子自语起来道:“这个甲子比前几个甲子多来了两人,那也就是多了两份变数。甚好,甚好。”他说罢,那噩梦使者便走上前来。无界公子摸摸他的头后道,“委屈你了。”说罢,他一指便戳破了噩梦使者的脑袋。随后,一缕黄烟从噩梦使者天灵处的破口喷出,而他的身子也逐渐瘫软在地上,化成了一张人皮。

    无界公子隔空拿起人皮,便铺在了车座之上。他稳稳的坐在上面后道:“走。”

    说罢,牛羊马鹿,便一同转身,向前而去。

    这无界山庄也不知是何人所造,只瞧那一座座阁楼房屋,竟都漂浮在半空之中。阁楼之下云雾盘桓,宛如天宫仙境。

    “公子,你瞧这房子是咋盖在天上的,可真找人待见。”林三川兴致冲冲的说道。

    董平笑道:“障眼法而已,你现在瞧见的是楼阁房屋建在天上。没准,这房屋之下,是一座座高山丘陵。我们在外时,里面的人便用障眼法将这些楼阁房屋藏起来。而我们进到里面时,他们便将那些山给藏起来。”林三川连连嗯着声 但神情却是迷茫的很。

    这时,那面具人看向董平后淡淡道:“怎么,你懂阵法幻术?”

    董平闻声看向面具人,只瞧他面具之下露出来的双眼,虽然冷淡,但却并没有恶意。董平笑道:“道听途说而已,倒说不上懂。”

    闻言,那面具人点点头后道:“只是道听途说,便能看出这无界山庄的秘密,你也算是有些斤两。”董平刚才虽只是随口一说,但听到这面具人的首肯,不由得心中也产生了自得与傲气。

    但接下来面具人的一句话,又像是一盆冷水一般,浇在了董平的头上。

    “你既然不笨,那就该晓得,这无界神功,你没有资格与我争。”

    董平摇头笑道:“前辈误会了,我等也算是被胁迫,才进到这无界山庄之中,对于那无界神功,我们并无半点非分之想。”

    面具人闻言点了点头道:“你要知道,有些东西就算给了你,你也承受不来。”

    面具人说完后,好梦使者便指着前方不远处,坐落在空中的一座庄园道:“四位贵客,我们到了。这几日,便委屈几位,在那里住下了。”

    面具人冷冷道:“何时才能参研无界神功?”

    好梦使者笑道:“我家公子自有安排,请阁下先放心住在山庄之中。”

    好梦使者话音未落,面具人便一甩衣袖,脚踏虚空,进入那座空中庄园之中。董平三人虽没有那面具人如此俊的身手,但跃一跃,也是能进入那庄园之内的。

    一入庄园,董平首先便感觉到一股古朴厚重的气息迎面扑来。他往四周一看,只瞧周围全是一些多彩的瓷器,与丰满的侍女壁画。董平不由得暗道,这庄园倒像是前唐时期所遗留下来的古迹。

    当董平正还仔细观察时,冷飘飘早已先行一步,往庄园内走去。董平见状,自当是紧随其后。这座庄园不大,但也能容个四五十人居住。这一路行来,发现这院里倒是颇为冷清,并未瞧见他人。

    冷飘飘进入这无界山庄之后,对董平的态度倒是越发的冷淡了起来。她一言不发的挑选了一间屋子后,便进了房门,插上了门栓。这让想要跟着进去的董平,碰了一鼻子灰。

    林三川在董平身后漫不经心的问道:“公子,咱们现在应该咋办?”

    董平揉了揉脑门道:“既来之,则安之。”

    林三川道:“倒也是,咱们反正也出不去,只能乖乖待着了不是。”

    董平闻言,暗道与林三川说话实在糟心。于是他干脆转身进了冷飘飘隔壁的屋子里,不再搭理林三川。

    待董平进屋后,林三川看看了自己的拳头后,略有些许无奈的说道:“还是拳头不够硬。”

    这时,面具人正盘膝坐在一张椅子上。他喃喃自语道:“这里阵法倒是与八阵图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更显精妙……这次我倒要看看,那无界神功到底有何玄妙之处。”说罢,他又朗声道:“进来吧。”他话音一落,其身前的门便啪的一声打开了。只瞧那好梦使者正昂首阔步,手掌一托盘,缓缓走了过来。好梦使者一进屋便道:“阁下当真是好修为,鄙人自觉脚步已够轻,但在十丈开外,阁下便察觉到了鄙人的动静,真当是令在下佩服。”

    面具人淡淡道:“无界山庄内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耳朵,何况是你?”

    好梦使者微微一笑,点头称是。随后,他将托盘上摆放的一个白玉盘取下来,放在了面具人身旁的桌上道:“阁下请慢用,这是我家公子送给各位贵客的见面礼。”

    面具人斜睨一眼,只瞧那盘子上,摆放着一颗有婴儿拳头大小,且晶莹剔透的不知名果子。

    面具人轻声笑道:“用九十九味五十年份名贵草药腌制的通灵枣,你们公子倒也是舍得下本钱。”

    好梦使者微笑道:“这通灵枣,习武之人食之,能强健体魄,清理经脉,可以说是大有裨益。但除此之外,吃了这枣,还能增长习武之人的神念之力。我家公子也是想诸位贵客吃了这枣后,能多一分参悟无界神功的机会。”

    面具人淡淡道:“但你们公子难道不知道,这通灵枣又被称为鸡肋,造化境之下的修士用不着,造化境之上的修士又不屑的用。这枣,你拿走吧,将我的那颗,送给那位住在此院之中的姑娘。”

    好梦使者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便退出了屋子。

    “这倒是好东西。”董平把玩着手中那颗晶莹剔透的通灵枣说道。那捏了一会儿后,董平便轻咬了一口枣子。随即,一股清流便流入了他的咽喉之中。随后,这股清流在刹那间,便灌入了董平的奇经百脉之中。顿时,董平便感觉浑身一阵舒畅,就连那深入骨髓的寒毒,也稍稍化解了一些。感受到这枣子的妙处,董平当的是三下五除二就将那枣子吞进了嘴里。

    “呼!”董平吐出一口浊气,大呼过瘾。随着那通灵枣入口,董平浑身上下,也被浑浊的汗水给浸的湿透。

第四十章 水化人形白鹿言

    “姑娘,不知鄙人可否方便进去。m.www.uu234.net”

    冷飘飘本正在屋里调节真气,突然听得有人叫门,不由得心生警惕。这叫门之人的声音她听来也不算陌生,正是那好梦使者。冷飘飘思索了片刻道:“请进。”说罢,好梦使者便掌着托盘,推门而入。

    一入屋,好梦使者便将托盘放在了桌上。那托盘里,便是两颗硕大剔透的通灵枣。好梦使者将这通灵枣的妙用告知冷飘飘后,又加了一句道:“本来每位客人只有一颗,这另一颗是另一位客人送给姑娘的。”

    “谁?”

    好梦使者微笑道:“是您隔壁那位公子。”说罢,好梦使者便转身出了屋子。

    好梦使者确实没有说谎,在他来冷飘飘屋时,先进的是董平的屋子。董平见好梦使者的托盘里还有四颗通灵枣,便不由得心生疑惑。因为他在进府之前留意过,那面具人就住在离府门不远处的一间房屋里。按理说这好梦使者送了一颗后,最多也只剩三颗了。因此,董平便向好梦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好梦使者也没多假思索,便将事情原本告诉了董平。董平闻言,心里便有些不痛快,他暗道,我的媳妇儿,怎轮得着别人送这个人情。于是董平拿下一颗通灵枣后便道:“这颗就算是那位前辈送给我的,我的那颗你便送给我隔壁那位姑娘吧。”

    好梦使者笑口常开,闻言便答应了下来。

    当冷飘飘听到是董平将自己的通灵枣送给自己后,心里想的第一件事便是,他将自己的送给了我,那他可就吃不上了。冷飘飘深知这通灵枣的价值,当年她年幼时。毒王春常在曾来得江南,当时他怀揣三枚通灵枣。春常在刚入江南,便被一群江南地界有名的修士给拦住了,纷纷出重金要购得他那三颗通灵枣。冷秋行也带着十万两银子去购枣,不过冷秋行回来时,却是闷闷不乐好一阵子。只因那通灵枣一颗,便开价二十万两银子。

    冷飘飘自然不晓得,董平半点也不知道这枣的珍贵。她觉得董平将如此贵重的宝物送给她,她不由得心生些许感动。冷飘飘将那枣子握在手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其实对于冷秋行做的恶,董平对她的好,冷飘飘心里都清楚明白。但董平亲手杀了冷秋行这件事,就像是一道坎,架在了冷飘飘心里。即使她相比于其她女子而言,更为豁达开明,但这杀父之仇,岂是说迈,便能迈过去的?

    冷飘飘低头自语道:“为了他,我总得迈过去……”

    且说董平出了一身浊汗,浑身又黏又臭。董平活动了活动身子,总是感觉不舒服的很。董平也没多想,便推门走出了屋子。正好,他一眼便瞧见了正欲出府的好梦使者。

    好梦使者听到动静,转头看见董平,他便笑道:“不知阁下还有什么吩咐?”

    董平道:“晚辈多有叨扰,晚辈想问,贵山庄可有能洗澡的地方?”

    好梦使者笑道:“有的,阁下若想沐浴,鄙人能为阁下打来热水。但这个时候,庄里的灶都已经熄了,阁下得稍等片刻。”

    董平放眼向四周看看,只瞧周围已是漆黑一片。

    见状,董平微笑道:“那就不麻烦前辈了。”

    闻言,好梦使者摇头道:“算不得麻烦,若是阁下不想等,那可以出了府邸,往北行三里地。那里有一座山,名为无界山。山上有几处清泉,阁下可以去沐浴一番。”

    “那就多谢前辈了。”

    好梦使者一笑拜别后,董平便去敲了敲冷飘飘的门。他暗道,冷飘飘最喜干净,当她吃过那枣后,应也是正愁着该去哪里洗个澡。但董平翘了两下门后,却没人回应。他正欲推门而入时,却暗道不妥。于是,他便在窗户纸上戳开了一个小洞,可他刚将眼睛对上去。却突然从屋内飞来一道寒冷掌气,董平慌忙躲开后,发现那扇窗户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董平苦笑一声,便自己个儿慢悠悠的出了府,向着那三里外的无界山而去。

    在去无界山的这一路上,倒是清净的很。董平除了看到一座座浮空的庭院楼阁,却是没瞧见一个人在外游荡。一直行了三里地,董平果然看见前方出现了几座高山的轮廓。

    在群山之中,一盏盏凄迷幽蓝的灯火,却是为这晚间的无界山增添了些许的神秘与恐怖之色。董平倒是不以为在这山里能碰见什么豺狼虎豹,他没有半分踌躇,便大步行入了山里。一入无界山,迎面就吹来了清爽的凉风。董平深吸一口山间的空气,登时便感觉神清气爽。

    而在服用了那一颗通灵枣后,董平便感觉自己的视觉听力,变的更加灵敏。他在未入山时,便听见了哗哗的水流之声。他循声而去,走出数百步,他便看见了一条缓缓在山间流淌的小小溪流。逆着水流,董平往小溪上游走去。

    复行数百步,四周**愈加幽静。山间景色虽妙,但未闻虫鸟鸣声,却更添几分死寂。走到小溪尽头,董平发现,这条溪流竟是从一山洞中流出来的。在那洞口两侧,哥点着一盏燃着惨蓝色火焰的灯台。董平在洞口看了看,只瞧石洞里面明亮异常。在石洞内,还有一汪看上去深不见底的潭水。

    见得洞中没人,董平便没有多想,一步跨入洞内,三下五除二就解开衣衫,噗通一声跳入了潭水之中。刹那间,冰凉的潭水,就将董平身上的污垢洗涮一清。董平登时大呼过瘾,而且一入这水内,董平便瞧见,布满自己左手上的深邃黑色,竟有些许淡去的迹象。

    这时,董平不由得暗道,来到这无界山庄,莫不是一项机缘。没准他取到那无界神功后,还能将自己体内牙非道残留气息与那要命的寒毒,一并拔去。

    正当董平神游天外时,一阵渐行渐近的杂乱脚步声,却猛然打断了董平的思绪。也不知董平在打些什么鬼主意,他没先跳出潭水穿上衣服,反而是一个猛子便扎入了水潭之中。

    不多久,石洞外便传来两个女子的交谈之声。

    “姐姐,这个时辰,这洞里应该没人了。这里晚上真是热死人了,我先进去洗洗。”

    随后,一年级稍大些的女子笑了笑说道:“你先去把,我给你把着洞口。”

    在水中沉着的董平不由得暗道:“不管怎的说,我也算是个正人君子,怎能偷窥姑娘洗澡。”想罢,董平便遮上了一只眼睛。

    旋即,潭上便传来了?的脱衣之声。不一会儿,一只纤细白嫩的少女赤足便踩入了水里。董平还来不及细看,那只脚便猛的缩了回去,随后就是一声惊叫。登时,就又听得一女子的焦急道:“怎么了?”

    “姐姐你瞧,这里有男人的衣服,定有人藏在水下偷看。”少女带着哭腔说道。少女说罢,另一女子便娇声喝道:“登徒浪子,快些出来,否则姑奶奶今天要好生教训教训你!”

    董平暗道倒霉,怎的忘了把衣服顺手拿下来了。但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他听得上面那两个女子的声音,倒是有些许熟悉。董平正欲游上去,跟她们说个明白时。两只极速旋转,带着锋利倒钩的飞轮,却从上面被扔了下来。两只飞轮一如水,便搅起了骇人的漩涡水浪。董平见这暗器来势汹汹,登时逆行吞气法。霎时间,两道水龙卷,便从董平掌心呼啸而出,朝那两只飞轮绞杀而去。

    水龙卷与两只飞轮闷声相撞,潭面之上,瞬间便激起一道数丈高的水浪。

    一女子道:“教训过他了,我们走。”

    那少女嗯了一声,便随着女子快步离开了石洞。

    且说董平的掌力喷薄而出,刹那间,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那两只分轮给击成了百十块儿指甲盖大小的碎片。正当董平松了一口气时,此时汹涌的杀机才展露狰狞的头角。

    霎时间,百十块微小飞轮碎片,又打着旋儿,朝着董平身体的各个方位,极速射来。

    “这是想要我命啊!”董平腹诽一声,便手指连连弹动,一道道指气在水中划过,将一片片飞轮残片击碎。正当董平已杀出一条生路时,他的各大经脉却突然一凉。董平暗道晦气,这寒毒早不发晚不发,非要在这个关节上发作。

    这个当儿里容不得董平多想,他正欲一鼓作气,逃出深潭之时。他的身子却骤然被一股极寒之气给彻底冻僵,而他的身子也缓缓朝水底坠去。

    这潭水该有千尺之深,董平痉挛踌躇的身子坠了约有半个多时辰,才落在潭底。这汪潭水的底部,干净异常,没有一根水草,也没有半粒沙石。

    董平正是神志不清时,一苍老粗狂的声音,却突然在董平耳边响起。那声音不停呼唤道:“醒来。”这苍老之声,仿佛有神奇魔力,他只是喊了两声,董平便缓缓睁开了双眼,灵台逐渐恢复了清明。可就在此时,董平却发现自己的身子竟已有大半陷入了潭底之中。

    董平还来不及往上爬,便感觉身子一沉,随后重重的掉了下去。这时,董平却感觉自己已离开了潭水,来到了陆地之上。这时,他揉揉模糊的双眼,朝四周看去。只瞧四方都是朦胧胧的一片,而他如今身处之地,倒像是一个巨大的水泡。正当他惊疑之时,忽而,在这水泡之中,一团清水缓缓凭空而现。

    且看云端之上,无界公子正盘膝而坐。牛羊鹿马,正围绕在他身体四周缓缓走动。忽而,他长吐出一口雾气,那雾气在空中化形,竟为龙凤呈祥之状。他睁开双眼,露出宛如璀璨星辰的双眸,遥看天际之外。忽而他开口道:“是谁入了无界山中的禁地?”

    那白鹿竟口吐人言道:“老奴这就去查看一番。”说罢,那白露四蹄一震,便钻入云海之中。

    董平面前那团清水,一阵扭动,便化成了一个五官必现的老者头颅。董平还来不及惊讶,那老者便开口道:“且听我说,莫要取无界神功,万万要当心无界公子。”那老者说罢,一道霹雳忽然从天而降,霹雳一落,董平所栖身的这水泡,便瞬间崩裂。那清水所化成的老者头颅,也瞬间散成了万千水珠。与此同时,董平的眼前一阵模糊,陡然间,他便身陷无尽混沌之中。

    就在此时,那头白鹿已来至石洞之中。正当他欲要跳进水潭之时,忽而一道巨力便盖在了它的身上。这一掌打下,白鹿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炸开了一般。它痛苦的呜咽一声,便抽搐着身子,蜷缩在了石洞中的角落里。

    正当董平在无尽虚空之中越陷越深之时,一只大手却猛的抓住了他,将他一把拉了上来。董平甩了甩脑袋,让自己稍稍清楚了些。他扭头看去,只见救自己出来的人,竟是那面具人。

    面具人的速度极快,仅仅只是两步,他就将董平带回来庭院之中。面具人将董平甩在地上后冷冷道:“回去穿上些衣服,别在这无界山庄中乱跑。”说罢,面具人一闪身,便又没了踪影。

    这时,董平才想起来,自己的衣物还都放在那石洞之中。而自己现在则是一丝不挂,今夜所发生之事,实在诡异无比。但董平来不及多想,便急忙跑回了屋去。在屋里,董平翻找了半天,却只找到一个艳红色的肚兜。董平暗道倒霉的将肚兜扔下后,便翻身上了床。他暗道,今夜先睡下,等明天好梦使者来了,他再向他讨要几件衣物。

    忽而,董平突然自语道:“好梦使者,噩梦使者,难不成自己现在是在做梦?”今夜所发生之事太过奇幻,令董平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处梦境之中。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董平并没有去深究。若说此刻他是在做梦的话,那这梦也未免太过真实。

    想到此处,董平又想起在水泡中那水型老者对他说的两句话来。不能取无界神功,要小心无界公子。一开始,董平并没有打那无界神功的主意。但想到那无界神功没准能拔出自己体内的两大隐患,董平便不由得动起了心。而那无界公子,不用别人说,董平自然会小心。

    此时无界山,石洞中。

    面具人正在洞中来回徘徊着,忽而他瞧见水潭边的几件衣物,登时便打出一道炽热真气,那几件衣物瞬间便燃烧起来。弹指间,那几件衣物便化作了灰烬。随后,面具人身后便传来了微笑之声。

    “阁下这么晚还不休息,不知来无界山中有何贵干?”

    面具人缓缓转过身去,只瞧那无界公子正堵在洞口,他身旁,还站着刚才被面具人一掌打伤的白鹿。

    面具人淡淡道:“自然是来洗澡。”

    “洗澡?阁下既然来洗澡,为何要打伤我这头灵兽?”无界公子眼神微凝,目含杀气。

    面具人冰冷一笑道:“灵兽?我看是妖兽才对吧?斩妖除魔,本就是武道中人的本分,我不光要伤它,还要杀它。”面具人话锋陡然一凌,刹那间,他纵身一跃,对着白鹿就是一掌。

    “公子救我!”那白鹿口吐人言,面露惊恐。无界公子却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霎时间,就听“嘭”的一声。

    面具人一掌盖在白鹿头上,陡然间,就瞧得血浆四溅,白鹿瞬间便化成一滩烂泥。随着白鹿死去,一缕黄烟便从白鹿的尸体上升腾起来。无界公子伸手一卷,那黄烟便朝他飞来,在他的掌心之上,凝成一团。

    面具人咯咯笑道:“果然是摘魂术,想不到这失传近千年的神技,竟然在无界山庄之中还有流传。”

    无界公子微笑道:“末微之技罢了,它跟无界神功比起来,只能说是一个在地,一个在天。”

    闻言,面具人淡淡道:“这无界神功既然如此厉害,为你还要与天下人分享?”

    无界公子摇头道:“实不相瞒,这是祖训。若是没有人能领悟无界神功,那我就要一直困在这无界山庄之中。今年我看来无界山庄的群雄中,就属阁下最有机缘参悟无界神功,在下也愿意祝阁下一臂之力。”

    面具人闻言冷冷道:“难不成你要将无界神功的要诀告知于我?”

    无界公子闻言呵呵一笑道:“阁下说笑了,这无界神功还是要阁下自行参悟,不过在下却是能告知阁下一事,此事定能有助于阁下对于无界神功的参研。”

    “嗯?”

    无界公子道:“三十三。”

    “何意?”

    “这就要看阁下自己的领悟了。”无界公子微微一笑,说罢,他又从怀中掏出一捆竹简道:“这是摘魂术的修炼诀窍,此时便赠予阁下,也算是在下聊表些诚意。”

    面具人接过竹简后淡淡道:“多谢。”说罢,面具人阔步出洞,转身朝所住庭院行去。一入庭院,面具人连看都没看那记载有摘魂术的竹简,便将其仍在了影壁前摆放着的一瓦罐之中。他不屑道:“歪门邪道。”

第四十一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翌日。www.uu234.net

    这一夜对董平来说虽是惊心动魄,但隔壁的林三川过的却是风平浪静。董平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将那通灵枣的药力给炼化了个干净,但林三川却是足足用了一夜的时间。

    当林三川睁开双眼,呼出一口浊气后,便闻到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恶臭。虽说林三川是个十天半月才洗一回澡的邋遢主,但这次他却是连自己都忍不下去了。林三川极为厌恶的呸出口唾沫,便站起身,将于皮肉粘连在一起的衣衫给抻了开来。他抖抖身子,阔步走出了屋,打算去洗个澡。他先是敲了敲董平的屋门,听到董平的应声后,他便开口道:“公子,咱们一起去打个澡!”

    董平撩开被子,看见自己的一丝不挂后,说道:“我已经洗过了,你先去帮我找两件男人穿的衣服。”

    林三川听罢,也没有多问,便回屋去翻找了。过了片刻,他又回到董平屋前说了声没找到。董平应了一声后,便将林三川打发走了。

    昨夜林三川吃下那通灵枣后,虽一心炼化,但也朦朦胧胧听见了董平与好梦使者的谈话。他隐约知道这无界山庄中有座山,山间有清泉能够洗澡。虽然林三川不晓得那山所在的确切位置,但他自信,只要自己这么放眼一望,准能找到。

    于是林三川便大步一迈,准备出此庭院。但他刚一走,就撞见了来送早饭的好梦使者。好梦使者客套的打了个招呼,林三川呵呵应了一声后,便伸手在那托盘里抓了三个包子。

    好梦使者微笑着摇了摇头,便向面具人的房间行去。林三川闻了闻那三个包子,只觉香气扑鼻。霎时间,林三川食指大动,便施展囫囵吐枣的功夫,将那三个包子一口气的塞进了嘴里。这包子一入口,林三川又寻思道,细嚼慢咽这四个字儿还是有道理的。

    原因无他,只因这包子里面的肉馅儿太过筋道,林三川还没嚼烂就往下咽,这不就当场就噎住了。林三川只觉得晦气,正当他快要喘不上气儿来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昨天在进这庭院前,曾看到影壁前又几个瓦罐,其中有两三个瓦罐里应该还有些水。

    于是林三川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两步做三步,大步流星的来到了影壁前方。果不其然,影壁前果然有一个盛满清水的瓦罐。这时,一张脸已经憋成青紫的林三川也不管干不干净,登的便将那瓦罐举起,将里面的水灌入了嘴里。

    一瓦罐的水喝下,林三川卡在嗓子里的那包子,也总算是被顺了下去。

    “过瘾!”林三川哈哈一笑,便要将那瓦罐放回原处。但他这一弯腰,却瞧见在那瓦罐旁边的一个罐子里,放着一捆竹简。林三川心生好奇,一把就将那竹简从瓦罐里取了出来。他暗道这竹简上的竹片皆包着一层圆润光滑的包浆,应该是个宝贝。于是他左右瞧瞧见没人,便将那竹简给展了开来。

    不打开还好,这一打开,林三川就感觉自己是一个头两个大。这竹简上的字,古朴晦涩,林三川却是一个都瞧不明白。虽说如此,但林三川却是愈发的开心起来。他一向觉得,这越难弄明白的东西,就越是好宝贝。于是,林三川将那竹简往怀里一揣,便笑呵呵的走出了庭院。

    且说好梦使者敲门进了董平的屋子,便见董平还在床上躺着。董平一瞧见好梦使者,暗道是来了根救命稻草。所以那好梦使者还没说话,董平便开口道:“不知道前辈能否为晚辈寻两件衣服来。”

    好梦使者闻言,会意一笑道:“鄙人这就去准备。”说罢,他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就要转身离开。而董平则是眼尖,一眼就瞧见那托盘中的早点是有两份。

    这时,那好梦使者回头笑道:“隔壁姑娘的那一份早点,就有劳阁下去送了。”

    董平闻言一愣,随即又笑道:“不愧是好梦使者,专门为人送好梦。”

    待好梦使者走后,董平便掀开被子,要去给冷飘飘送早点。但他看看自己这光溜溜的身子,又踌躇了下来。董平暗道,“我虽与冷飘飘已有肌肤之亲,但依如今我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我若是就这么进去了,免不了要被她打出来。”想到这里,董平便一把将床上吊着的帘子扯下来,围在了身上。一见万事俱备,董平便屁颠屁颠的走出屋,敲响了冷飘飘的房门。

    咚咚敲了两下后,屋内便传来冷飘飘的声音道:“谁?”

    董平闻言,心下就起了鬼主意,他压低声音道:“是鄙人,鄙人来为姑娘送早点。”

    过了半晌,冷飘飘才回道:“请进。”

    董平推门进屋后,便见冷飘飘正端坐于木椅之上。霎时间,二人便四目相对。

    冷飘飘神情一怔,她见董平这幅模样,一时间差点没憋住笑出来。但转瞬间,她便定住了心神道:“你这是在搞什么鬼把戏?”

    董平嬉皮笑脸,没正形的说道:“我这不是来给冷小姐来送饭来了吗。”

    冷飘飘闻言淡淡道:“放下吧。”

    董平将早点放下,自己也是一屁股就坐在了冷飘飘旁边。

    冷飘飘见状欲言又止,董平道:“怎么不吃?”

    冷飘飘道:“吃不下。”

    董平笑道:“你若是真吃不下,那就不会让我进来了。”

    董平说完,冷飘飘站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盒,放在了董平面前。

    董平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的是两颗通灵枣。

    董平轻声道:“你怎么没吃?”

    冷飘飘道:“太甜。”

    林三川一路朝无界山行去,路上有几个人三五结群的散着步,这些人个个都鼻孔朝天,看上去傲气的很。林三川奔入无界山,顺着溪流,径直进入了夜里董平所来来的那个山洞之中。一入山洞,林三川便感觉四周温度骤降。

    看那一汪清潭,林三川当的是喜出望外。他三下五除二的除尽衣衫,便跳入了清潭之中。眨眼间,这冰清的潭水,就变得浑浊不堪。正当林三川洗的舒服时,外面却隐隐听到一男一女的谈话之声。

    林三川竖起耳朵仔细一听,便听得一男子道:“你一个姑娘家来洗澡,叫我来做什么,怪不方便的。”

    那女子委屈道:“昨天我跟孙姐姐来,发现这里有个色狼在偷看,我就没有洗。今天叫你来,是帮人家壮壮胆子吗。”

    男子道:“山庄里不是有热水么?在屋里洗,总比这山里可方便多了吧。”

    那女子闻言娇嗔道:“这狗屁山庄里的洗澡水,总是有一股怪味,我闻不惯。”

    听到这里,林三川都不禁暗骂那男子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但突然间,他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这水里泡着呢。若是那二人进来了,他岂不是尴尬万分?想到此处,林三川赶忙跳出水潭,三下五除二的穿好了衣服。他正欲走出时,却停住了脚步,林三川暗道,若是留在这山洞里,没准儿还能看出好戏不是?噌的一瞬,林三川这邪念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压抑不住的冒了出来。他往四下一看,只瞧这洞内空旷,除了几块低矮的巨石,倒是没有什么藏身之处。

    “他娘的,不管了!”林三川低喝一声,一跃便跳到一块巨石后,便趴了下来。他刚躲起来,就听得那二人走了进来。林三川也不敢露头,就趴在地上仔细听着。

    这招叫什么?这招叫听声辩位啊!

    男子在洞中看了看道:“没人,你放心洗吧,我就在外面帮你看着。”说罢男子就要走,但这时,那女子却突然娇声道:“慢着。”

    男子道:“怎么了?”

    “大官人,帮奴家搓背。”

    那男子怔了片刻后,才开口道:“什么大官人,你在哪儿学得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林三川在石头后听得这一双男女一唱一和,却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男女闻声,齐齐喝道:“谁!”

    男子说罢,背后长剑陡然朝林三川所藏身的那块巨石极速射去。林三川尽管藏身在巨石之后,但仍然感受到了那炳剑上所展现的锋芒与凌厉。

    林三川往后一滚,大声叫道:“别动手,是我!”

    闻言,男子目光一凝,他及时收力,将脱手而出的剑又收了回来。他道:“阁下既然已经开口,又何必躲躲藏藏,不敢现身一见?”

    林三川蹲坐在地上,喘了两口粗气道:“大官人,小娘子,一别数月,近来可好?”说罢,林三川站起身,绕到了巨石前方。

    男子一见林三川,登时惊喜道:“林兄,真的是你!我说方才听声音如此熟悉。”

    林三川抱拳笑道:“好说,好说,玉书公子。”

    “诶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头大笨牛。”林三川循声看去,见人,笑道:“那我怎比得上小娘子您呢。”而随冯玉书一同进来的那女子,正是绿珠儿。

    放在林三川在洞内,冯玉书与绿珠儿在洞外,所以林三川并未听出二人的声音。不过二人一进洞,林三川登时便听出了二人的声音。

    绿珠儿听得林三川对她的调侃,不但不怒,反而蹦蹦跳跳的来到林三川身旁笑道:“三川哥哥,这么久不见,绿珠儿可想你了呢。”林三川闻言,登时打了个激灵,他忙道:“少来,我可不吃你这一套。林三川话音未落,九根袖箭猛然间便从绿珠儿衣袖中射出,朝林三川的脸部射出。

    冯玉书见状当即出手,但林三川见袖箭来袭,却是面不改色,他大手一挥,就将那九根袖箭握在了手里。

    “呦,大笨牛,一向子不见,你的本事倒是有几分长进吗。”绿珠儿话音刚落,就听得冯玉书陡然喝道:“绿珠儿,你这事做什么?三川兄弟是我们的好友,你为何要对他动手?”

    绿珠儿闻言委屈道:“玉书哥哥,你又不是不晓得这林三川是个长舌妇,若是他将我们刚才说的话传出去了,还教绿珠儿怎么做人吗!”

    林三川冷哼一声道:“我才没那闲工夫,嚼你的舌根子。”

    林三川说罢,冯玉书又急切的问道:“林兄,董兄可与你在一起?”

    林三川回道:“在呢,公子他现在正在房里休息,还没起呢。”

    “好好好。”冯玉书连道三个好字后又忙道:“走,我们得把这事儿告诉萧兄。”

    林三川闻言不由得问道:“萧大爷也来了?”

    “是也是也,不光萧兄来了,还有孙姑娘和一位剑墟前辈。”

    林三川闻言兴奋道:“好极了,若是公子晓得你们都在此处,定然开心极了。”

    冯玉书笑道:“那咱们先把这事儿告诉萧兄,然后再去找董兄。”

    绿珠儿见得两人有说有笑,不由得腹诽道:“真是晦气,怎么到哪里,都能碰见这两人。”

    且说此时,董平正与冷飘飘站在庭院门口,一起观赏着门外的云海翻腾。冷飘飘面色恬淡,有些事拿捏的过劲了反而不好了。冷飘飘晓得,她反正还有许多年的时间向董平讨债,又何必急在这么一时半刻。而董平则身着好梦使者给他送来的一件青衫,这件青衫裁剪的大方得体,但穿在董平身上总觉得有些不伦不类。太过单纯,太过纯粹。

    董平看着云海出了神,恍惚间,他又想起那坠入云海的兄弟。他抬起头,将视线转移到冷飘飘身上道:“你对这无界山庄怎么看?”

    冷飘飘闻言道:“从前我倒是听一些前辈说过在江南有一神秘之地,传言每过许多年,便会有一些江湖上出类拔萃的高手,消失在那神秘之地之中。一开始,我也没将无界山庄与那神秘之地联系在一起。至到昨天,我才敢肯定。”

    “哦?”

    “因为那通灵枣。”

    “通灵枣?”

    冷飘飘点头道:“不错,你可晓得毒王春常在?”

    董平点头道:“晓得一些,听说他现在听命于太医院。”

    董平说罢,冷飘飘继续说道:“听家父说……”提到冷秋行,冷飘飘的目光一黯,既思念又有些许恨意。董平见状揽住了冷飘飘的肩膀,冷飘飘整理一番情绪后,缓缓道:“听家父说,六十年前,那春常在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郎中。他常年混迹在金陵城根,靠坑蒙拐骗为生。当年那春常在虽没什么真本事,但名头却是不小。但有一天,这春常在却是突然消失了,当时就有人猜测,春常在是在金陵混不下去,跑去北莽了。

    但不久后,那春常在却突然回到了金陵。他一回金陵,便运用毒技,杀死了当时与他有过梁子的十多位高手,当年金陵城内外自是一片人心惶惶,生怕遭到春常在的报复。当时的人都不晓得,这春常在为何几日不见,就摇身一变,成了用毒的大家。而且他不光善于用毒,还善于炼制一种补药。”

    “那补药就是通灵枣?”

    冷飘飘颔首道:“正是,所以窃以为,当年那春常在定然进过这无界山庄。”

    董平听罢,喜道:“那就甚好,这就说明,这无界山庄不是什么死地,咱们还有出去的机会。”

    闻言,冷飘飘又给董平泼了一瓢凉水道:“这倒是不见得,你可听说过大邙山之变?”

    董平沉吟了片刻道:“有些印象,传闻一百二十年前,南疆十六国联手派出六十三名高手来扰乱我大宋边境,但这消息却是走露到了我大宋的江湖之上,于是当年便有五十名我朝的江湖先辈,一同去抵挡那来自南疆的十六国高手。两方决战于大宋与大河国交接的大邙山之中,但后来,没有一位高手能从大邙山走出来。两方都曾派人到大邙山中寻找,但均为找到这一百一十三位的踪迹。”

    冷飘飘点头道:“若按无界山庄中人所说,这无界山庄一甲子开一次山门,那一百二十年前,不就是无界山庄开山门的日子么?我想,大邙山之变,没准儿就与这无界山庄有所关联。”

    董平正色道:“言之有理,我们应早些想个万全的脱身之法才是。”

    冷飘飘闻言,指了指那面具人房间所在的方位后道:“你不是说,他昨晚救过你一次么,咱们不妨去问问他,看他能不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董平微笑道:“说的也是,那位前辈救了我,我还没去谢过他呢。”

    董平刚说罢,就见林三川人从云海中探出了头来。

    林三川一瞧见董平便大笑道:“公子,你保准猜不到,是谁来了!”

    林三川话音刚落,就听闻一声虎啸龙吟,震颤四合八荒:“董老弟,别来无恙!

    闻言,董平的身子霎时间便僵在原地。

    随后又听得几人接连道:“董兄。董公子。大毒蛇!”

    威风凛凛的萧山鸣,温文尔雅的冯玉书,国色天香的孙明香,鬼马精灵的小绿珠儿,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接连从云海中露出了身形。

    董平霎时间如鲠在喉。

    过了半晌,他微笑道:“别来无恙。”

第四十二章 活人葬于死人处

    萧山鸣等人见到董平,其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www.uu234.net世上,大多数感情若是酝酿到了极致,那么只凭言语是无法表达出来的。

    萧山鸣对董平既有感激,又有愧疚,更多的则是好兄弟许久不见的思念之情。他脸颊轻颤,过了半晌才道:“来饮酒!”说罢,他解下腰间的酒囊便扔向了董平。

    董平把开囊塞,一口痛饮,长呼一口抑郁之气,大笑曰:“好酒!”

    冯玉书纵身来至董平身前,笑道:“董兄,我就晓得你没事,你没事当真是天大的喜事。”

    董平看着冯玉书,经过数件大事的洗礼,冯玉书却是有了些变化,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坚毅,他的腰杆也越发笔直。董平微笑道:“说那么多干甚,来饮酒。”说罢,董平将酒囊塞到了冯玉书的手上。冯玉书咕咚咚喝上两口,连脖子都呛红了。

    这时,众人也相继跃了过来。

    萧山鸣大笑道:“今日咱们兄弟团聚,这些酒只是开胃小菜。等会儿再让他们送上个**十坛来,咱们今日喝他个昏天黑地!”

    董平身旁的冷飘飘听闻萧山鸣一言,不由得开口道:“**十坛酒?这位英雄喝的完么?”

    董平笑道:“莫说是**十坛,就算是**百坛,对我这位兄弟也喝的下去。”

    要说还是女子的感情更加细腻一些,萧山鸣与冯玉书虽早早就瞧见了冷飘飘,但他们却只当冷飘飘是董平个普通朋友,并未往深处想。

    但孙明香却是瞧出了一些端倪,她看向冷飘飘,微笑道:“这位姑娘是?”

    冷飘飘自觉自己也算是个上人之姿,但此次看到孙明香,却不由得自惭形愧。孙明香的确生的沉鱼落雁,就算是董平,在看见孙明香时,也不由得为其容貌,而心神荡漾。冷飘飘怔了怔神后,将头靠在董平肩膀上微笑道:“小女子姓冷名飘飘,我与董郎虽无夫妻之名,却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听闻此言,众人的脸色都有了些许的变化。董平心内苦笑,他暗道,冷飘飘这个女人,他可当真是惹不起。

    这时,绿珠儿俏脸一白,她登时破口大骂道:“好你们这对狗男女!姓董的,你对得起阮沥姐姐么!”

    冯玉书闻言,登时喝止道:“绿珠儿,不得胡言乱语!”

    绿珠儿转脸瞪着冯玉书道:“我说的有错么!阮沥姐姐在燕临日日夜夜盼着他,等着他,但但却早耐不住寂寞,有了新欢,他们这对狗男女,就该去浸猪笼!”

    董平早有妻室,这点冷飘飘是晓得的,但此时,她却是脸色一变,连忙从董平身边扯开身子。她一指董平的面颊,身子连连轻颤,带着哭腔道:“你不是说,你从未婚娶,对我是一心一意的么?”说罢,冷飘飘瞬间便梨花带雨,掩面朝府院奔去。

    闻言,绿珠儿面色有些尴尬,她心道,原来又是一个被董平的花言巧语给欺骗了的可怜女子 自己的话倒是说重了。

    董平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这是他自己造的孽,他也只能咧嘴苦笑。倒是一旁的孙明香看出了些门道,她微笑道:“咱们就别在这里戳着了,咱们多日不见,定有许多话要说。”

    董平见孙明香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当的就说道:“不错,咱们有些话进屋再详谈。”

    说罢,董平转身便快步走了进去,众人也是纷纷跟上。

    且说董平一走进大院,就看见那个面具人正在院子中心矗着,众人见得这面具人皆是心中一颤,纷纷暗道此人当的是不简单。而孙明香的身子更是登时就僵立在了原地,董平先是对面具人抱了个拳道:“前辈。”面具人闻言不语,董平正想开口向众人介绍这面具人,但一时间,却不晓得该如何开口。

    而面具人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后,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冯玉书不由得问道:“董兄,这位前辈是什么来头?”

    董平摇头道:“我也不晓得。”

    萧山鸣注意到了孙明香的情绪变化,他回神拦住孙明香的肩膀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孙明香闻言,莞尔一笑道:“没怎么,只是感觉刚才那位前辈的气息深厚,着实骇人。”

    萧山鸣颔首笑道:“没事就好。”但萧山鸣心中却是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他能感觉到从孙明香身上传来的轻微颤抖,与那颤抖里所附带着的惊恐。

    这时,董平在前对冯玉书询问道:“沥儿如今还好吧?”

    冯玉书闻言笑了起来,他刚想回话,就被绿珠儿开口打断了,她道:“阮姐姐现在怎样了,与你无关!”听得绿珠儿一言,董平不怒反笑,他道:“那就是没事了。”绿珠儿听罢,一时气结。冯玉书道:“在我们近这无界山庄之前,刚给燕临通过信,幺前辈说阮姑娘现在身体已然恢复。”

    董平点头道:“那就好,咱们进屋说。”

    众人进了屋后,绿珠儿又是尖叫一声,随后她看向董平,狠狠的啐出了一口唾沫。众人正还纳闷时,便齐齐看向了在地上扔着的一个肚兜。萧山鸣微笑道:“董老弟,你还是应该节制一些。”

    董平如今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他大摇大摆的将那肚兜捡起来,在绿珠儿面前晃了晃道:“怎样,美否?”

    “呸!”绿珠儿杏眼一瞪,登时就扔出来一飞轮,朝董平极速射杀而去。见此飞轮,董平登时恍然大悟,他暗道,夜里在那山洞中碰见的两人果真是绿珠儿与孙明香。

    那飞轮还未至董平身前,就被萧山鸣一掌给拦了下来。冯玉书苦口婆心的说道:“绿珠儿,莫要胡闹。”

    绿珠儿正想回嘴时,就听得林三川在后面拉着长音说道:“大官人勒,小娘子呦!”闻言,绿珠儿顿时闭上了嘴巴,她转头狠狠的看了林三川一眼,连冯玉书听罢,也是臊的脸色一红。

    董平晓得林三川定是抓到了这绿珠儿的什么小辫子,但他此时却也不愿深究。总算落得个清净,他便开口说起的正事:“萧兄,既然能在此处碰见你们,那咱们也方便商量个脱身之法。”一开始董平还是想搏一搏那无界神功,但与冷飘飘交谈一番后,他便起了脱身之意,虽说是富贵险中求,但总得先保住一条性命不是?

    但萧山鸣闻言却是愣了愣道:“我们千辛万苦才来到这无界山庄,怎得现在就要出去?”

    董平闻言也是怔住了,他心道,感情好,这几位是巴不得留在此处呢。董平皱眉问道:“你们难不成不是被他们捉来这无界山庄的?”

    “被捉来?还有这等好事?”萧山鸣惊讶道。闻言,董平便将自己如何被二梦使擒入这无界山庄的原本告知给萧山鸣等人听,萧山鸣几人震惊之余,便将自己为何要来这无界山庄的原由也和盘托出。

    且说萧山鸣等人本是要入蜀州,去寻找窦怀生。但几人一入渝州,一向活泼开朗的绿珠儿就变得沉默寡言,暗自伤怀起来。察觉到绿珠儿的变化,冯玉书便向她询问起了原由。

    原来绿珠儿的父母早亡,而她自由便与她的祖父母一同相依为命。而绿珠儿的祖父名为唐温钟,而那唐温钟曾经便是名震蜀渝二地的唐门之主。但后来在一次江湖纷争中,唐门损失惨重,绿珠儿的父母也在那场场纷争中死去。绿珠儿的祖母,钱雅梅也是身负重伤。

    此后,唐温钟便一蹶不振。他带着身怀重伤的钱雅梅,与尚在襁褓中的绿珠儿就此退隐了江湖。当绿珠儿十五那年,唐温钟与钱雅梅也双双撒手人寰。他们二老如今就藏在渝州的林桐县,绿珠儿一入渝州,就不免触景生情。

    听得绿珠儿讲述完自己的身世,众人尽是黯然。他们想不到,活泼如绿珠儿,背后竟会有如此凄惨之身世。在唐温钟将死之时,他曾将绿珠儿托付给渝州一老友照顾。但绿珠儿却是忍受不了那家的教管与约束,便自己只身前往燕临,去投奔当年与她家有几分交情的冯家。但去了燕临她才晓得,那冯家家主如今已经去世,但幸好,她误打误撞的碰见了冯玉书,也不算是白走一遭。

    既然如今到了渝州,冯玉书便提议,先随绿珠儿一同去拜祭一番她的父母与祖父母。闻言,众人也是同意。

    当众人来到桐林县,绿珠儿亲人的坟墓前时,均是一惊,绿珠儿更是勃然大怒。原因无他,只因绿珠儿祖父母合葬的坟墓,竟有被人掘开的痕迹。

    绿珠儿是又怒又悲,她道自己不孝,不该让他们二老在死后,还遭到被人刨坟挖尸之苦。

    萧山鸣生的便是嫉恶如仇,他当即就要将坟墓挖开,来看看绿珠儿祖父母的尸首被人破坏了没有。绿珠儿当下也是同意,她寻思着,若是她祖父母的尸首还是完好,便将他二老的尸首移葬到别处,再寻几个人来守墓。

    但当萧山鸣将坟墓上的封土移开后,众人登时便大吃一惊。只因这封土一开,众人没有看到坟墓中所放的棺椁,反而是瞧见了一面石壁。

    绿珠儿更是不解,她道,她是亲眼看到当年她祖父母下葬的。当时这坟墓中明明有棺椁,怎的如今却什么都没了,而这石壁,她当年也是没有瞧见过的。

    为了一探究竟,萧山鸣在征得绿珠儿同意后,便一掌将那石壁给震成了齑粉。

    于此同时,站于众人身后的曹人游却是厉喝一声:“小心!”

    他话音刚落,便有无数暗器飞箭从石壁之后的地道中蜂蛹射出。那暗器遮天蔽日的朝众人射击而来,其声势当真是惊世骇俗。

    见状,曹人游等人纷纷出手,剑光掌气纷纷而出。半个时辰后,地道中传来的攻势,才算是渐渐的减弱了下来。趁势,萧山鸣便纵身跃入了地道之中,萧山鸣身子一落,剩余的暗器纷纷逼退,其当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势。

    这地道向下垂直,但并没有多深。眨眼的功夫,萧山鸣便来到了洞底,而在他正对面,则又出现了一条通向深处的甬道。忽而,一点绿油油的光亮从那甬道伸出燃起。萧山鸣一握拳,严阵以待。弹指间,那点光亮燃烧成了拳头大小的绿球。随后,那绿球又膨胀成将甬道塞的满满当当的一巨大火团。

    “去!”

    萧山鸣一声低喝,陡然打出一招四象掌法。此掌如风般极速,一掌呼啸平山岗!只瞧这掌力与那火团一相碰撞,那绿油油的火团瞬间便化成一头绿焰猛虎。猛虎咆哮,山野动荡!

    骤然间,萧山鸣又打出一掌。此掌力与那绿焰猛虎瞬间相撞与一起,猛虎身子扭曲,眨眼间,它又变为一条盘踞与甬道之中的绿焰长龙。长龙张开巨口,便要朝萧山鸣绞杀而来。萧山鸣眉头紧锁,恍然间他又击出一掌。此掌出,就听得一声凄厉雀鸣。此掌如一阵狂风刮过甬道,那绿焰巨龙一声不甘愿的咆哮,便一颤身子,化做了点点绿色荧光,消散在甬道之中。

    萧山鸣的眉心此时已被细密的汗珠给布满,他不由得暗叹一声道:“好生厉害的暗器法门,四象出了三象,才堪堪将其击溃。”思索罢,萧山鸣平复了一口真气,当见得甬道中风平浪静以后,他才对上面喊道:“下来吧。”说罢,他又是第一个带头,朝甬道深处走去。冯玉书等人,此时也接连跳入地道之中。

    往前行走的这一路上,虽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暗器袭来,但萧山鸣只是随意挥出一掌,就将这些暗器给扫到了一边。

    走到甬道尽头,又是一扇石门挡住了众人的去路。萧山鸣正想用蛮力破门而入时,就见的那门竟缓缓的打卡了。石门之后,是一间幽暗的石室。

    一声轻咳从石室中传来,苍苍老者之声响起来道:“想不到老朽躲在这地下,竟也会有人找上门来。”

    闻言,众人一惊。萧山鸣等人更是严阵以待,却没成想,绿珠儿这时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大声哭喊道:“爷爷!”

    石室中的老者闻言闻言呆滞了片刻后,便颤颤巍巍着嗓子说道:“是珠儿,是珠儿么?”

    众人错愕不已,绿珠儿的爷爷唐温钟不是死了么?怎的又会在这石室之中又活了过来?众人还来不及多想,绿珠儿便挤到前方从冲入了石室之中。众人紧跟其后,入了石室,众人才发现,这石室内却是比甬道之内还要伸手不见五指。

    冯玉书见状,便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正当他要引火时,就听得石室中的老者急忙出声喝止道:“莫要点火!”

    冯玉书闻言,便将火折子又收了起来。与此同时,曹人游拔出了长剑。其所配之剑,乃是剑墟之中的十大名剑之一的弃身剑,自有淡淡的光辉从剑身之上散发而出。

    借着剑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众人便瞧见了在他们前方放置着一张石床。石床上,躺着一位面色红润,但紧闭双目的白发妇人。而石床边,则坐着一位形容枯槁的老者。绿珠儿此时正依偎在老者怀中,众人不由得暗道,这位老者,想必就是方才说话的那人,而他难不成就是绿珠儿的爷爷唐温钟?

    众人虽不明白其中原由,但看到此情此景,这老者的身份,应该就是唐温钟无疑了。

    绿珠儿在唐温钟的怀中抽泣了半晌后,唐温钟开口道:“珠儿,爷爷骗了你,害得你小小年纪便无家可归,爷爷对不住你啊。”

    绿珠儿摇摇头道:“爷爷你别这么说,绿珠儿长大了,能好生照顾自己,绿珠儿看到爷爷没死,不知道多开心呢。”

    唐温钟摸了摸绿珠儿的脑袋道:“好孩子。”

    这时,一向温和的冯玉书却是忍不住皱起眉头,开口说道:“唐老先生,在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这位少侠是?”

    绿珠儿开口道:“爷爷,他就是冯寻秋伯伯的儿子,冯玉书。”

    唐温钟微笑道:“原来是玉书,十多年不见,都长成了翩翩公子了。”

    “晚辈不敢当。”冯玉书一抱拳后淡淡道:“唐前辈,晚辈虽不晓得你为何要在这地下隐居避世,但前辈你可晓得绿珠儿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不远千万里,从渝州走到燕临,你可晓得,她这一路上要遇到多少艰难险阻,受多少苦楚!”

    唐温钟闻言身子一颤,随后,他的目光一黯道:“是老朽的过错,老朽虽死不能弥补这份罪过。”

    绿珠儿听得冯玉书一言,不晓得是怎么了,她心中一暖,一想起曾经受过的苦,却是怎的都不叫苦了。绿珠儿望着冯玉书道:“玉书哥哥你莫要怪罪我爷爷,是绿珠儿不好,爷爷本已经给我寻到了个栖身之所……”

    冯玉书摇头道:“唐前辈,晚辈希望你能给绿珠儿一个说法。”

    “说法?”唐温钟满是伤感的看向石床上躺着的妇人道:“还不是因为这她。”

    绿珠儿看向石床,疑惑道:“奶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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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寒三尺三介绍:
大国争锋之下,引江湖动荡,庙堂不安。北莽之地虎啸龙吟,南蜀一隅三神相争,少林大佛下的老魔能辩群僧,剑墟中的仙人傲骨铮铮。天宝元年,正当乱。董平带刀离了戍北城,从烂俗的江湖走到更烂俗的庙堂。他与人斗,又与天斗,一不小心,就把这烂俗尘世闹了个天翻地覆。锋寒三尺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锋寒三尺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锋寒三尺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