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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男     锋寒三尺三txt下载     锋寒三尺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八章 暗舸争渡

    “阿井,别犯傻,他们不会抢你肉吃的。顶 点 X 23 U S”崔爷举重若轻的捏着阿井的那手腕说道。林三川见状,当的是被骇的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这个喂猪的老头,竟有这般本事。

    董平初时也是惊讶,但随即便暗道不妥。因为他瞧见,崔爷那双脚深陷于地中,其两个小腿肚子还在不停的打着哆嗦。崔爷可不像他表面上展现的如此轻松,董平攥了攥拳头,他发现自己的真气已恢复了三层。

    “崔爷,我便帮你一把。”董平忽的伸出双指,凭空就是向上一勾。霎时间,一股劲气便卷住了那阿井的双臂。崔爷只觉得掌上压力一轻,于是他陡然使出一股爆劲,便将阿井掀倒在了地上。

    这阿井的心思本就是又傻又直,方才他还对崔爷心存些敬意,但现在瞧见崔爷对他动手,他当的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猛的翻起来,就朝崔爷攻去。

    崔爷见状,忙的是脚步变幻,皆下三路的传来的力气,就迎上了阿井。

    “三川,还不去帮忙!”董平大喝一声后,本在旁边看热闹是林三川当即回过神来,就帮着崔爷与那阿井战在了一起。

    正当三人斗得难分难解时,便从远方传来一声厉喝:“阿井,住手!”

    董平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肤色麦黄,眉眼低垂,身姿挺拔的白袍将军带着一个黑脸汉子走了过来。刚才那声厉喝,正是这黑脸汉子发出来的。

    说来也怪,那阿井一听到这黑脸汉子的话,便停住了手道:“叔,他们是来跟我抢活的!”

    黑脸汉子闻言笑道:“阿井错了,你是来接替他们这养猪差事的,他们今日就要走了。”说罢,这黑脸汉子又看向董平道:“董平,你还不过来见过石莽石将军。”黑脸汉子指着旁边那白袍将军说道。

    董平心想道:“还以为我来这里是谁在耍我,但今日一看,应该就是这石将军指使的。想来今天这出,也是他安排的。”

    见董平站在原地没有要动弹的意思,那白袍将军石莽便淡淡道:“鲁监军向本将推荐的人倒是有真本事的,而且你这两个随从也不是一般人,不错。现在便随本将来营中议事,不得有误。”说罢,石莽便一转身,就大步流星的往回走去。那田柱又道:“阿井,好好待着,不准胡闹!”说罢,他也随石莽一同而去。

    待二人走后,董平笑道:“这个女人,倒是不简单。”

    “女人?”冷飘飘疑惑道。

    董平笑道:“那位石将军不就是位女人么,怎的,你没瞧出来?”

    冷飘飘大惊失色,方才那石将军在她看来,其长相以及嗓音都是男子无疑。而且其眉眼间,也没有丝毫女人的特质。

    崔爷淡淡道:“不错,石将军是个女人,但她自小便带兵征战沙场。或许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个女人了吧。”

    董平闻言摇头道:“那便不耽搁了,我先去议事,你们在此处等我回来。”旋即,董平就朝石莽二人追去。

    崔爷看了一眼阿井道:“你快去把那两头猪送到伙夫营里去,别让人家等急了。”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阿井,此时已然没心没肺的憨笑了起来。他大声答应了一句后,便拎起掉在地上的那两头肥猪,大步超前奔去。

    见阿井此般充沛的力气,林三川不禁摇了摇头。随后他便看向崔爷笑道:“崔爷,想不到您老人家还有些手段呢!”

    崔爷哼了一声,旋即不冷不热的说道:“什么手段,花拳绣腿罢了。”

    闻言,可把林三川给腻歪的够呛,他暗道:“这不是臊人吗?你这老头子是花拳绣腿,那我林三川不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娘们儿了吗?”想罢,林三川便白了崔爷一眼,不再说话了。

    而冷飘飘则将方才董平扔在地上的那两只螃蟹捡起来,微笑着递道崔爷面前道:“崔爷,这两只螃蟹便算是您这两日照顾我几个,献给你补补身子的。”崔爷见到那两只螃蟹便微笑道:“这正好是一公一母,着实补得很。”旋即,崔爷便接过了那两只螃蟹。

    林三川见状冷哼道:“这螃蟹啊,不能给他这个老不死的吃!”说罢,林三川竟要动手从崔爷手里抢那两只螃蟹。但崔爷这能制住阿井的人物,哪儿能让林三川从他手中将螃蟹夺了去。他只是随便一甩手,林三川就抱着胳膊肘叫喊起来。

    崔爷微笑道:“还是这女娃心善。”

    且说董平来到那石莽营中后,便瞧见了营帐中除了石莽外,还有方才见过的那黑脸汉子,与之前在入吞鲸岛时,撞上的那位外号鬼见愁的章泽兰。但这章泽兰此时却是一幅无精打采的模样,只看他歪扭着身子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连董平走进来,他也没有正眼瞧一瞧的意思。

    这时,石莽放声道:“董平,这二位是本将在这吞鲸岛上的副手,章泽兰与田柱。除了他们二位,岛上还有七位裨将,因为他们现在在备战,便先不与你介绍了。据鲁监军的来信说,你曾经在一座戍北城中做过参军,那你如今在我营中也担个参军之职吧。但本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做的不好,那你可以继续回崔爷那里喂猪,亦或者是离开千岛府。”

    董平微笑道:“属下明白。”

    董平话音刚落,就听得那章泽兰嗤笑道:“这位董平的脑子到也不笨,晓得我们这里军队直隶于蜀中王管束,以后再想往朝廷爬,到也方便许多。”

    “住口,现在是议事的关节,一切与军务无关之事,休要提起。”石莽只是轻瞥了那章泽兰一眼,就叫这看似无法无天的人物猛的打了一个激灵。

    石莽旋即又道:“昨夜,有一伙水匪攻向了龙吟岛。其水匪所属势力,据田将军回报,是千岛府的水匪大头目龙家。而昨夜,那水匪貌似是在做佯攻。在龙吟岛外转了一圈,便走了。两方损伤如下,龙家水匪有四人被当场斩杀。其余人等,尽皆逃窜。而我军,则有一条能载二十人的战船被损。以上就是昨夜在龙吟岛所突发的情况,三位有何高见?”说罢,石莽好像又想起了些什么,她看向董平道:“董参军,本将希望这两日你在崔爷那里不光是只养猪来着,对于千岛府的局势你可曾了解过了?”

    “回禀将军,已有了解。”

    石莽点头道:“那就好,你来说说你对龙家突袭龙吟岛有何高见吧。”

    董平闻言皱眉道:“方才听完石将军的讲述,属下有一事不明。”

    “讲。”

    董平道:“既然石将军已说了那水匪只是佯攻,那为何我军会有一艘战船被毁?”

    闻言,站于石莽一侧的田柱稍显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那艘战船不是被水匪毁的,而是被刚才怒见到的那傻小子阿井给撞烂的。”且说昨夜,当田柱与阿井发现有水匪来袭,便折返回龙吟岛支援。因为有田柱提前通风报信,所以龙吟岛便早早做好了防备。

    当那群水匪正欲骚扰一圈便要返航时,就遭到了龙吟岛守军的穷追猛打。那阿井也趁机杀了两个人,但那群水匪因为是轻装上阵,所以行动极快,只是稍有损伤便撤走了。但见了血的阿井却是狂性大发,一见没人让他杀,他便将狂性撒在了那船上,直到他砸烂一艘战船,才堪堪平静下来。

    董平闻言擦了一把冷汗,他方才明白,这千岛府中的守军为何急缺人手,还放着那样一枚猛将不用了,而让他去养猪了。敢情那小子疯起来,连自己的人都不放过。

    石莽淡淡道:“好了董参军,现在说说你的高见吧。”

    董平点头道:“那除了龙吟岛外,千岛府其他地方有没有战事发生?”

    石莽摇头道:“这倒不晓得了。”

    石莽话音刚落,便忽听那章泽兰幽幽道:“据我的探子回报,昨夜雷家的入水观音,将思君岛上的萧燕两家的人马给剿了。”

    石莽闻言厉声道:“这般重要的情报,你怎么不早说!”

    章泽兰笑道:“水匪争斗不是每日都发生的事么?我倒是不以为,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

    董平听罢道:“石将军,在下倒是有一个猜想。龙家的人马佯攻龙吟岛,只是在掩人耳目。龙家与雷家的真正目的,而是在于萧燕两家。”

    石莽皱眉道:“董参军这番推断,可有根据?”

    董平微笑道:“据崔爷所说,千岛府的几家水匪虽然猖獗,但他们单独拿出一家,都没有能与我军抗衡的实力。龙家的当家龙正风虽平日里嘻嘻哈哈,看似无所作为。但那人却是城府极深,他不会做这种以卵击石的蠢事。而昨夜,龙家趁夜色佯攻龙吟岛,也正好说明了这点。如今千岛府几家势大的水匪,虽然表面是结盟的关系,但实则是暗流涌动。我看雷家攻打思君岛,应是与龙家合作的。”

第八十九章 谋定

    “到时候,如果萧燕两家追究雷家时。www.uu234.net雷家大可以将责任推脱干净,说那日夜袭不是他们做的,而是有人冒充他们干的。这时候,龙家也会跳出来替雷家开脱,说那夜里也曾有人冒充他们龙家的人,攻打千岛府的守军来着。这样虚虚实实的一糊弄,那他们这几家水匪还不人人自危?而最后受益的,那定当是龙家或雷家了。”

    董平说罢,田柱微笑颔首道:“董参军当的是分析精密,但这一切不过是假设罢了。若是照你这么说,那我们的军队大可以坐山观虎斗,最后收渔翁之利。”

    章泽兰嬉笑道:“若真是如此,那还要我们做什么。若是照董参军这般分析,那我们便袖手旁观吧,好贻误战记。”

    石莽倒是听着众人议论一言不发,她不停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若有所思。

    董平微笑道:“二位将军言之有理,再下与二位将军所见略同。所以这一仗我们不能不打,而且要打,就要大动干戈。但我不建议攻打龙家,而是攻打雷家。”

    石莽双目微亮,她道:“董参军为何会有这般想法?”

    董平笑道:“既然他们水匪中有人想要这局势乱起来,那我们便再往上添一把火。诸位请想,如今雷家刚刚攻打过萧燕两家,而龙家刚刚袭过龙吟岛。但这时,我们不打龙家,却打雷家。那剩下的几家会怎么想?”

    章泽兰稍稍打起来了精神:“他们会以为萧燕两家与我军有联系,不过,这般浅薄的离间计怕是没什么用。”

    董平点头道:“这样流于表面的计谋自然不会起多大作用,若是操作有误,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这就要我们造势了。第一,我们出兵攻打雷家的将领,一定得是个莽撞性子。最好,其莽撞的性格,在千岛府中人尽皆知。”

    田柱微笑道:“这么说来,我倒是有一个人选。三生岛上的洪磋哲洪将军不就是因为屡屡违反军令,而一降再降,从一岛副将,变成了个末流的裨将么。”

    章泽兰闻言嗤笑道:“田将军难不成已经同意了董参军的计划?”

    田柱摇头道:“我只是觉得董参军言之有理而已,这最后拍板的权利自然还是在石将军的手里。”

    董平对田柱笑笑后道:“若是真有这么个人选,那当是极好的。我们可以让其带兵去攻打雷家,不过要让其做成私自出兵,为萧燕两家出口恶气的意思。然后等他搬兵回来时,我们再假装对其处置,然后对这件事秘而不宣,而是让别人将这件事透露出去。这样其他几家水匪,便会或多或少的对萧燕两家加深成见。”

    田柱皱眉道:“这话说的容易,但是要让谁将那消息给散出去呢?”

    董平微笑道:“敢问石将军,咱们这偌大个军营里,不可能没有水匪安插进来的探子吧?”

    石莽闻言忽的笑了一下,她这一笑,倒是让她凭空浮现出了一丝女子该有的柔美:“自然有,而且这些人的底细本将已经调查清楚了,正准备在下次发兵之前将他们一并铲除呢。”

    “那上次我带来的几个龙家水匪石将军可处置了?”

    石莽摇头道:“本将觉得那几个匪类还有些用处,所以便没着急处置,现在正关押在水牢之中。”

    “这便是人和了,我们可以将那位洪将军与那些水匪关押在一处。并安排一个水匪的龙家,或者与龙家交好的探子负责给他们送饭食。借那探子之口,将消息散播出去。”董平说罢,章泽兰便正色起来说道:“董参军口中的计划虽然可行,但每个步骤都要精密,若是出了半点差错,那便会前功尽弃。这其中隐藏的风险可不是说说而已的,万一弄巧成拙,那我军便会面对七家水匪的猛扑,已我们现在兵力,能不能应付下来,还要两说。”

    董平闻言摇头道:“正是因为我们如今的兵力不足以应对七家水匪联手,所以才要兵行险招。以最小的损失,换来最大的收益。况且,这只是第一步。”

    田柱笑道:“难不成董参军还有后招?”

    董平笑道:“不错,这只是暗招。而明招,我们便是要对外散布燕家中,有我军的探子。而这一步,我们只需稍微点拨一下便可。只要我们稍稍一放出风去,那便会有百倍的成效。”

    石莽闻言稍显惊讶,她心道,这董平说话未免也太满了一些。虽说在两军对垒中,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但这百倍成效,也太过夸张。她淡淡道:“董参军,不知你到底有何底气,敢说出这话来。”

    董平欲言又止,过了片刻他才开口道:“不瞒几位将军,在我来千岛府之前,已设下了一枚暗子。燕四浪,不晓得诸位听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田柱似笑非笑道:“四浪杀白雾的名号,谁没听说过。那女子曾师从大理的一位擅攻奇门遁甲的大师,她的本事虽比不得上那位大师能呼风唤雨,但却能凭借些特殊手段,在江面上造出弄弄白雾,就因为她,我们的船队可吃过不少亏。而她,也是燕家的扛把子身边的左右双将之一。怎的,董参军也听说过那燕四浪?”

    董平微笑道:“听说倒算不上,只是在来千岛府的途中,我曾与那燕四浪打过一次照面,而且还曾将其生擒……”董平一语未毕,那章泽兰已然捂着肚子笑了个不成样子。

    田柱也不禁蹙起了眉头,他本来对董平方才的一番谋划还颇为欣赏,但此时听董平这么一说,也不忍将其看贬了一些。

    董平见状也不恼,于是他将如何遭水匪拦截,又如何与燕四浪各自布局破局大致讲了一遍。听他说的如此有模有样,石莽三人不由得将信将疑起来。

    “我虽用计将那燕四浪擒住了,但奈何我虽在戍北城中学了些武艺,但还是浅薄,便被那燕四浪逃了去。不过她那日被擒,她手下的几个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后来燕四浪带人走后,那龙家的一群水匪便又找了过来,我与手下的一个护卫正深陷囹囵时,亏得另一个护卫敢到,才替我瓦解了危机。”董平这番话说的倒大抵是真的,不过他将自己的修为高深,与擒住那龙天罡一节给隐了过去。

    说罢,董平又补充到:“燕四浪被擒,那几个龙家的水匪也是亲眼看到过的。若几位将军不信,尽可以去提审他们几个。”董平话音刚落,那田柱便满是兴奋的上前拍了拍董平的肩膀道:“好啊!鲁监军这次可真是给咱们送来了个宝!但凭你曾擒住燕四浪这一节,那你这个计谋便有八成的机会可行!将军,你怎么看?”田柱又回头看向石莽询问道。

    石莽的脸上倒是并未显出多少激动之色,她反问道:“田将军,本将想听听你的计划。”

    田柱笑道:“方才我倒是有个计划,但听了董参军的,我这计划便不拿出来献丑了。”

    石莽闻言冷冷道:“讲。”

    田柱听罢,登时便正色道:“末将的计划是,既然那龙家打过来了,那咱们就打过去!莫要涨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

    石莽听罢点了点头,她又转头看向章泽兰道:“章将军,你的策略如何?”

    章泽兰打了个哈欠,缓缓道:“末将开始想到也是既然对面打过来了,那我们便要打回去。不过不能莽撞,进攻要分三次,第一次佯攻与龙家相近的闫家,第二次佯攻雷家,第三次再攻打龙家。”l

    石莽微笑道:“三位说的都有理,不过也各有瑕疵。听完三位的计划后,本将倒是有一个想法。我们的主体策略,便依照董参军所言进行。但却要兵分两路,第一路就依照章将军所讲,不过要稍作改动。我们还是第一次佯攻闫家,但第二次便猛攻龙家。

    然后再攻打龙家时,让洪将军带一路兵马去攻打雷家。然后再以违抗军令之罪,将洪将军抓起来。之后,便将燕萧二家与我军有所联系的假消息散播出去,扰乱水匪军心。

    至于董参军所说的燕四浪一事,我们暂且放下不提。这一道,就当做杀招。在其他几家与燕萧两家的矛盾激化到顶点时,再将这消息放出风去。”

    石莽说罢,董平便暗道:“这女人,当真是老练。”

    田柱则大笑道:“我怎么听得有些决战的意思,难不成这次我们真要将千岛府的水匪一并给消灭了?”

    章泽兰淡淡道:“痴人说梦,那七家水匪的势力在千岛府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要想将他们彻底铲除,何其容易。但这次的计划若是成功了,那在两三年内,将他们连根拔起也并非妄言。”

    石莽沉声道:“谋定,而后动。董参军,你将今日我们讨论的计划写成一份文书,等明日交于我。等明日再将行动的具体步骤商量出来,等后日就行动。”

    董平微笑道:“遵命。”

第九十章 兵匪

    说罢,石莽便挥挥手让三个人散了。www.uu234.net

    来到营帐外,田便大笑道:“好啊,董参军。以前你没来时,这搞谋略的事儿便全压在了我们几个大老粗的身上。虽然最后有石将军把关,但也是煎熬的很。你说我们上战场打仗还行,但这动脑子的事儿可着实太难为人了。”

    董平闻言正欲回话时,就听章泽兰在一旁淡淡道:“田将军,你这打仗的本事是末流,谋略的本事是不入流,但逮住谁便拍谁马屁的本事却是一流。我看你有这个闲工夫,倒不如去多读两本兵书,练两套拳法。”章泽兰嘲完,便扬长而去。

    田柱仍是笑呵呵的,对于刚才章泽兰的一番话,他倒像是丝毫没放在心上:“章将军就是这样个人,若是他说了些什么不好听的,董参军你也笑笑便过去了,竟大家都在一个军营里共事。”

    董平点头道:“自然,我倒看章将军只是有些傲气,大概是有真本事吧。”

    田柱笑道:“那是自然,章将军的武艺修为在这三岛的诸多将士里,那是数一数二的。对了,咱们便先不聊章将军了。崔爷那里既然有了阿九,你们再住那也就不方便了。石将军特意嘱咐我为董参军,还有你那两位护卫各打了一间小营帐,就在军营西边。董参军回去招呼上那两位,便搬过来住吧。”

    董平闻言微笑:“石将军有心了,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好,那董参军便先回去吧。”说罢,田柱一抱拳,便转身离去。

    当董平回到崔爷那里时,发现冷飘飘二人正在院外等着。而那巨汉阿井则站在院门口虎视眈眈的盯着二人,大有一种三人敢上前一步,便要动手杀人的狠劲儿。

    董平对冷飘飘二人道:“你们先去看看咱们新的落脚处,就在军营往西。我有些话跟崔爷说,随后就到。”

    冷飘飘听罢,晓得董平是被刚才那将军认可了。冷飘飘笑道:“那便好,但你要小心些,后面那人可不是好招惹的。”

    董平笑道:“他不是好招惹的,那道我就能任人拿捏了?放心,他还不是我的对手。”说罢,董平又看向林三川道:“三川,你的性子急,要是去了军营里,切莫要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要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事,你置之不理便行了。”

    林三川笑道:“晓得了,就那群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兵崽子,我跟他们计较什么。”

    “那就好。”说罢,冷飘飘二人便往军营处走去了。

    随后,董平对那阿井说道:“兄弟,崔爷呢?”

    阿井哼哧两声后,憨声道:“在屋里睡午觉呢,你找崔爷干什么?”

    董平笑道:“有些话要跟崔爷说,还请兄弟让让路。”

    阿井摇头道:“不行,崔爷吩咐我了,他今天谁都不见。要是谁敢硬闯,那便叫他尝尝我的拳头!”

    “那行,你便过来让我常常吧。”董平大笑道。

    阿井摇头道:“我不去,你这叫调虎离山,我晓得!”

    董平挑眉道:“诶呦,兄弟!你这是真傻,还是假傻?”

    阿井道:“谁告诉你我傻了!”

    董平笑道:“自然是你叔叔告诉我的,你晓得崔爷为何要你在这里站岗么?”

    阿井摇头道:“不晓得。”

    董平叹息道:“你是不知道,你那时抗到伙夫营里的那两头大肥猪已经剁成四四方方,红白相夹,霎是好看的肉块上锅煮了。那香味儿…呲!我现在想想还正留口水呢。但你叔叔说,你的肠胃大,若是让你去吃,那肉便就都让你给吃没了。于是他与崔爷便设了这个计,让你在这儿站岗,他们自己吃肉。那我就说了,阿井这么个机灵的后生,能上你们的当吗?你猜你叔叔怎的说?”

    阿井本正专心致志的听着,此时猛然听董平这么一问,便赶忙摇头道:“不晓得。”

    董平又是捶胸顿足,好不气愤道:“你叔叔说,那怎么不行。那阿井,可是天下第一好被糊弄的人。我闻言,当的是为机灵的阿九你打抱不平,所以便特意来告诉你一声。但现在看,你着实上的当不轻啊。那行,我也就不管你了,我自己去吃肉了。”说罢,董平便转身欲走。

    这时,只瞧得阿井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大喊道:“我一直拿他当亲叔看,他却将我当了个外甥,我得去找他算账。”说罢,阿井又看向董平道:“你是个好人。”旋即,阿井就迈起步子,朝军营狂奔而去。他这一动,董平脚下的地面都是连连颤抖。

    董平见状摇头道:“田将军,别怪我。谁叫你这侄子,是个实在人呢。”说罢,董平就欲转身朝院儿里走去。

    但这时,崔爷却已背着手从屋里走了出来。

    “董平,你不该如此捉弄阿井啊。”

    董平抱拳道:“谁让崔爷您这高人不现身呢?”

    崔爷摇头道:“我就晓得,刚才我露出那手功夫,你定会来找我。既然没拦下你,那你便过来坐吧。”

    董平随崔爷一起进了屋子,一进去,董平就发现灶膛里填着旺火,还有缕缕白烟带着香味儿从那锅缝儿里不停冒出来。

    董平打趣道:“我说崔爷,合着您老不让我进屋,是想自己吃独食啊!”

    崔爷笑道:“什么吃独食,锅里炖着两只螃蟹,一会儿送你一只。”

    董平闻言喜道:“那感情好,我这可沾了崔爷的光了。”此时,董平却早忘了这两只螃蟹是他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从湖里捞上来的。

    崔爷坐在板凳上,指了指另一把椅子示意董平坐下。随后他开口道:“有什么想问的,那便问吧。”

    董平坐下道:“崔爷,方才你使的那功夫我曾在戍北城里见人施展过,应该是窦家军的,崔巍长拳吧。”

    崔爷淡淡道:“不错,当年名震八方的窦家军中,这崔巍长拳是人人都要练的。而这崔巍长拳,也是我闲来无事琢磨出来的。”

    董平闻言,当是惊骇。当年的窦家军是何等的威风,屡屡抗辽,每战必胜。而那崔巍长拳,更是有克制辽国铁骑的奇效。但他没想到,那大名鼎鼎的崔巍长拳,竟是面前这个双眼浑浊,说话有气无力的老头儿创出来的。

    董平问道:“意外之外,情理之中。那崔爷,你既然有这般本事,那为何要屈居于这里养猪?”

    崔爷神情异常平淡的往灶膛里添了两把柴火道:“董平啊,你可晓得当年窦将军遇害后,他手下的三十万窦家军去哪儿了么?”

    董平低声道:“有所耳闻,其中大部分被拆分到其他军营中去了。而有一小部分则离开了军营,有的回家种地,但更多的是不知所踪。”

    崔爷淡淡道:“我就是那不知所踪当中的一个。当年我比现在年轻几岁,虽也是个糟老头,但也糟不到哪里去。我领着一群兄弟来到了这千岛府,本想着是修养生息,待来日东山再起,为窦将军报仇。但后来听说,那亲手抄了窦将军家的歹人,在与辽军的一场大战中死了。”

    董平闻言,漫不经心的微笑道:“那倒是大快人心。”

    “是啊,大快人心。那时,我便没了再起事的心思。心想着就带着那帮兄弟在这里安下家来,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但我手下的那群兄弟,个个血气方刚,他们与我想的不同。他们觉得,只是那歹人死了还不够,要这个大宋覆灭才行。于是,他们便各自加入了水匪的阵营里。欲要借水匪的势力,来与大宋抗争。从前这千岛府中,水匪只有龙家一家独大。但自我的那群兄弟下了水,那便成了七家鼎立了。说到底,将那一群保家卫国的战士变成涂炭生灵刽子手的,是我。”

    董平道:“这事儿,石将军他们晓得吗?”

    崔爷道:“晓得,怎么不晓得。以前他们曾拉过我,一起对抗水匪。但我没答应,那群水匪里,大多都是我从前一把手教起来的好兄弟。当年他们上战场时,也是我在他们背后捶鼓助威。我怎能对自己的兄弟,徒弟亦或者说是自己的孩子下手。但石将军他们念在我曾经也为国出过一份力,于是便给了我这份差事。养猪也好,混日子也罢,我如今只求个老有所依了。”

    董平点头道:“崔爷你这辈子风也吹过,雨也淋过,是该安享晚年了。但有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我还是想对崔爷讲。”

    崔爷微笑道:“说吧,我活在世上本就是不合时宜了,又何来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听罢,董平道:“刀戈不止,老兵无依。”

    大朵的白色云彩在碧蓝的天空中不停堆积着,它想化作骏马,它又想变成飞鸟。但它却不晓得,云到极致方为阴。

    董平拎着一只煮的通红的螃蟹喃喃自语道:“你瞧,只有当你死时,别人才会大快朵颐,人心大快。你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应该就是死了吧。”

第九十一章 出雷

    一片挂在高高桅杆上红帆布被狂风卷成了个喇叭状,待狂风稍歇,那红帆布舒展开来,才瞧见那红帆布上,用霸道的笔墨书写着一个大字,雷。www.uu234.net

    在这大旗之后,是一座建筑风格颇为粗糙的大宅院。看来这里的主人的审美乐趣倒是不怎的高明,那大宅院容合了不晓得几方的风格,看起来不伦不类的很。

    而此时,那大宅院的门前则围了不少人。他们目光凝重,身着黑色单衣,头裹黑段,腰间所配单刀的刀鞘上,更是用红漆烫着一个雷字。

    这里,便是雷家的领地了。这座岛的名字本来为举杠岛,虽听起来没有多高深,但至少也是个名字。但自从雷家发迹后,雷家的当家人雷冲,便占了此岛,还给这岛改了名字,天王老子岛。当时这满是彰显雷冲狂傲的岛名,却让不少人因起名中的恶趣味发笑不止。

    但雷冲上了天王老子岛,其雷家的实力却一直屈居于龙家之下,这个千年老二,非要当天王老子,那自然是上下受气,憋屈的很。

    但这两日,那雷冲又招惹上了燕萧两家。今日这雷府前摆这么大架势,便是来招待燕萧两家来人的。

    忽的,那刮个不停的风却骤然停了。守在府门前的雷家水匪登时就睁大了双眼极目朝远处望去,只瞧见有两拨人马正缓缓往此处走来。

    那一拨人马只有四人,而另一队人马却就将近有小三四十人。见状,一雷家水匪见状,忙的对身边一人说道:“去,禀报老爷,说萧燕两家的人来了。”

    “是。”

    只瞧那燕家所来的四人,领头的便是那日与董平打过交道的燕四浪。而燕四浪身后跟着的仍是那个面容冷酷的男子,与那招风耳汉子。只瞧那冷酷男子背后背着一个长木匣。他此时正与那招风耳一块搭着一个吊着胳膊的青年男子,这青年男子正是那日思君岛上的燕小。当日燕小虽疼昏了过去,却是没死,只是伤了胳膊。而那思君岛上,也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

    而一旁萧家的带头是,是个长脸男子,虽然这男子看起来有些老成,但他却也不过二十六岁。只瞧这长脸男子身着一身光洁的白衣,手握折扇,与其身后穿着随意的水匪一对比,便从他身上透露出一种格格不入的高傲来。这男子姓刘,名夫堂,又是萧家当家人身边的第一智囊。

    刘夫堂瞥了一眼燕四浪后淡淡道:“燕姑娘,你这是来做什么。就带了这两只老狗一只病猫,难不成是来雷家丢人现眼的?”

    燕四浪笑道:“刘先生,我们两家来这里,是与雷冲雷当家来交涉的。你带这么多人,难免会让你以为你是来打架的。这万一起了冲突,那还了得?”

    刘夫堂淡淡道:“燕姑娘,听了你这话,那在下便要说你一声头发长,见识短了。那雷冲是什么人,想来你应该清楚,那人喜怒无常,虽城府不深,但却坏的流脓。你说,万一他在这雷府中布下了埋伏,那该怎么办?不多带些人,怎能护咱们周全?”

    方才刘夫堂的头半句话明显是在骂人了,但燕四浪却置之一笑道:“刘先生,若是那雷冲真的一心想要杀死我们,那我们根本走不到这里。这便是说,那雷当家还是有心与咱们谈一谈的,所以我们还是不要惹怒他的好。”

    刘夫堂闻言,嗤之以鼻:“笑话,他雷家的入水观音剿了咱们的人马,咱们就得给他个下马威瞧瞧。难不成你燕家,怕了?”

    燕四浪微笑道:“我燕家自然不怕雷家,我们怕的不是雷家。”

    刘夫堂闻言登时一零,他眯起双眼,仔细思索着燕四浪刚才这番话的深意。他心中暗道:“不是雷家,难道怕的是其他几家?又或者说。她的意思是,怕不是雷家做的,有人从中挑拨?”

    正当刘夫堂暗暗思索时,那一开始指派手下去给雷冲通风报信那中年络腮胡男子便上前抱拳道:“原来是刘先生与燕姑娘,我家老爷已经久等了,请入府中一叙。”

    刘夫堂微笑道:“我们真是好大的面子,竟能得到雷天雷二当家的亲自相迎。”

    雷天笑道:“都是帮自家做事,又何做不得的,二位请入府吧。不过,二位只能各带两人进去。我家老爷感染了风寒,着实不宜见客,望两位海涵。”

    刘夫堂点头微笑道:“原来雷老爷身体抱恙,那我们倒是来的不合时宜了。”

    雷天摆手道:“刘先生言重了,二位可是贵客,我家老爷说了,就算他病的下不了床,也得让人抬出来见见二位。”

    刘夫堂闻言,神情忽变感慨道:“雷老爷不愧是义气中人。”说罢,刘夫堂转头对身后众人说道:“你们都在外候着,不得兹扰雷老爷休息。”

    燕四浪则转身小声说道:“大渠,你留在外面照应我们,我先带窦不黯与燕小进去。”闻言,那招风耳笑道:“大姐,你便放心吧,出不了岔子。”听罢,燕四浪便回身道:“刘先生,咱们进去吧。”

    刘夫堂微笑道:“燕姑娘请。”

    燕四浪摇了摇头,便带着冷酷男子与燕小一同朝府内行去,刘夫堂紧随其后。待四人走后,那雷天便看向萧家的那队人笑道:“诸位可收好了自己的兵刃,要是万一走了锋芒,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招风耳大渠笑笑,心中暗道:“这雷天当真是个笑面虎,要是没有他这个干儿子,那雷冲的势力也未必会有这般兴旺。”

    且说燕四浪几人正被雷府中一婢女带着往会客堂走时,燕四浪便对一旁的刘夫堂说道:“刘先生,你怎的也不顾自己的安危了?你的那群手下留在外面,不是跟没带一样么?”

    刘夫堂微笑道:“鄙人想了想,燕姑娘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燕四浪闻言嗤的一笑,便不再正眼瞧刘夫堂了。

    刘夫堂心中恶狠狠的念到:“好斗的母鸡!”

    且说众人来了雷家的会客堂落座后,却迟迟不见那雷冲的身影。燕四浪晓得,那雷冲平日里当的是将自己当做天王老子看待,一举一动都有派头的很,绝不愿意轻易放低身段。今日喝这一碗凉茶,也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过了半晌,方才听得那屏风后传来一声咳嗽。旋即,一个身裹绣金龙锦被,但身长不及五尺的矮小秃头老者便缓缓的走了出来。

    这矮小老者一现身后,燕四浪等人均是站了起来,齐声道:“雷老爷。”

    此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这貌不惊人的男子,便正是千岛府水匪中的大头目,雷冲。

    雷冲打了两个喷嚏,又漫不经心的扫了众人一眼后便道:“都坐吧。”

    众人就坐后,刘夫堂便开口道:“雷老爷,想来我们今天的目的,您老已经晓得了吧?”

    雷冲呵呵笑道:“你刘先生先是叫我雷某雷老爷,随后又称呼您老,这摆明了就是说我雷某人是个糟老头子么。”

    刘夫堂闻言赶忙道:“雷老…雷当家的,在下确实没有这个意思。”

    雷冲裹了裹被子笑道:“刘先生不必紧张,你说的不错,雷某人确实是老了。所以这脑子便不记事,你们来的目地雷某当真不晓得,或许之前晓得,但现在却是忘了。难道你们是知道了雷某人的病情,特意来探望雷某的?”

    燕四浪见状,心中笑道:“这个刘蠢材,还说雷冲没有城府。但我看来,他却是甩了你十八条街了。”

    正当刘夫堂沉默不语,正思考如何招架雷冲的这番话时。就听得燕四浪开门见山道:“雷老爷,我们燕萧两家来此,是想问问那日雷家的船队为何会袭击思君岛。若是雷老爷给不出个答复,那我们两家便全当雷家要与我两家开战了。”

    闻言,雷冲眉头微皱,他心道:“这个燕家的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看来装糊涂这招是没什么用了。”想罢,雷冲便淡淡道:“我雷家这几日并未发过兵攻打过某处,就连打家劫舍这行子事也是没有干过。不知燕丫头你有什么根据,说我雷家攻打过思君岛?要是你说不出来,那雷某也当时你们两家要对我雷家开战了。”

    燕四浪微笑道:“我这里有认证,也有物证。”旋即,燕四浪一指身侧的那燕小道:“那夜里,我燕家的这位兄弟就在思君岛上,不过他命好,躲过了一劫。他亲眼看到,你们雷家的入水观音靠了岸,并上岛来大开杀戒的。”

    雷冲皱眉道:“他一人的话,怎能相信呢?”

    燕小登时便回道:“我亲眼瞧见了那船头雕有观音的快船,怎的不是你们雷家的入水观音!”

    燕四浪瞥了燕小一眼道:“不得对雷当家无礼!”说罢,燕四浪又看向雷冲道:“雷当家,既然一人的话不可信,那便让你瞧瞧我们的物证。窦大哥,拿上来。”

    冷酷男子窦不黯便取下了背后的长匣递给了燕四浪,燕四浪将那长匣打开后,赫然一柄带着血迹的长刀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见此刀,那雷冲更是面色一变。

第九十二章 龙威

    “这把刀,是在我燕家一名兄弟的身上拔下来的。这刀卡在了那兄弟的骨头里,当时也许是那上岛的人来去太过匆忙,忘了取下来吧。雷凌刀,这是雷当家特意请大理是工匠打造的一批制式单刀。其他几家了,可都没有这刀。雷当家,您掌眼瞧瞧,这是不是雷凌刀。”燕四浪说罢,窦不黯便捧着装刀的匣子行到了雷冲面前。

    雷冲只是瞥了一眼,便道:“不错,这是我雷家的雷凌刀。但这又能说明什么,也许是我的人出去时,不小心遗失的。后又被有心之人捡到,这便成了栽赃陷害我雷家的工具。”

    风四浪正欲开口说话时,却被刘夫堂抢先了一步。刘夫堂微笑道:“雷当家,这批雷凌刀因价格昂贵。所以在雷家,也只有您的贴身护卫有所佩戴。而您的贴身护卫一向是伴您左右,哪里会有遗刀一说呢?”

    雷冲闻言咳嗽了两声道:“其实雷某人今日不管怎么说,在你们心里已经认定了哪里思君岛上的事是我雷家做的。既然如此,那雷某人便不再做辩解。你们两家发兵来攻打雷某人吧,但今天你们的脑袋就必须留下,用来给雷某人手下的兄弟泡一杯践行酒。”

    刘夫堂悚然道:“雷当家,既然您以决定与我们两家开战。那我们便是来使,自古以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可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啊!”

    雷冲用锦被擦了擦鼻子,满不在乎的说道:“什么狗屁规矩,在这岛上,我雷某人说的话,那便是规矩。不过……”雷冲忽然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们若是想回去,那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们两家的当家拿上十万两银子来雷某人赎你们,顺便臣服再我雷某人麾下。那你们便等同于我雷某人的手下了,我雷某人断是有一百个不情愿,那也不会杀你们。”

    闻言,燕四浪与刘夫堂的神色皆是阴晴不定。燕四浪心道:“我说这雷冲怎么从头到尾都是漫不经心的应对着,看来他早有了开战的意思。”

    刘夫堂忽的冷哼一声道:“雷当家,在下劝你莫要如此猖狂!你今日大可以取了我们的性命,那我们两家也正好有理由联手剿了你雷家!用你全岛的性命,来为我刘夫堂陪葬,那当真是快哉快哉!若真是如此,那我刘夫堂现在便可以去赴死!”

    燕四浪闻言心中摇头道:“这刘夫堂怎的现在这个关节上装起好汉来了,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旋即,燕四浪便开口道:“雷当家,刘先生。在下晓得你们方才说的都是义气之话,这打仗,可不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这么简单的事。”

    雷冲闻言嗤的一笑道:“哦?现在燕姑娘又开始跟雷某人说开这话了,你们找上门来,不就是想来跟雷某人开战的吗?”

    燕四浪微笑道:“雷当家,您想错了。我们来的目的,可不是要打仗,而是要不打仗。我们只是想将那那日的情况给问清楚了,以免冤枉了雷当家,也让我们那些枉死的兄弟能瞑目。”

    雷冲闻言迷瞪着眼,一时没言语。

    正当堂中几人都若有所思时,一声鹰啸便响彻了这大堂之内。众人当的是为之一振,随后便从堂外传来一阵爽朗大笑。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托着一只雄鹰的挺拔男子正快步往堂内走来,他身后还跟着那雷家的二当家。

    一见此人,那雷冲当即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那条绣着金龙的锦被也被他扔下了。

    “小雷子,我见你们的当家,还用得着你通报吗?”那来人站在大堂门口,对身旁的雷天说道。

    雷冲走上前笑道:“诶呦,老弟,您这大忙人怎么有空来哥哥我这儿了?”

    来人扫了燕四浪与刘夫堂一眼后笑道:“你我两家同仇敌忾,你雷家有难,我这做兄弟的怎能不来?”

    雷冲弯腰笑道:“老弟真是说到哥哥我的心坎儿里了。你瞧,这萧燕两家的后生,可把你老哥我逼的不轻啊!对了,老弟这只鹰从哪儿弄来的,当真是神异的很。”

    来人微笑道:“这只鹰是前几日飞到我那岛上的,经常伤及人畜。昨日被我那调皮的儿子教训了一顿,那小子一拳便将这鹰的胸骨打碎了。哥哥你也知道兄弟我,平日里就喜欢做些善事,这不,我便把这鹰给治好了。这鹰倒是也通人性,缠着我便不走了。我索性便将它养在了身边,俗话说鹰犬鹰犬,但带一只鹰总比带一只犬来的威风不是?”

    雷冲笑眯眯的说道:“兄弟说的不错,快进来坐。”

    闻言,来人进到屋里在刘夫堂与燕四浪二人面前转了一圈后淡淡道:“这燕家与萧家什么时候多出来这样几个人,就凭你们,也敢来跟雷当家叫板?”

    燕四浪闻言笑道:“龙当家,您这话可就见外了。您上次还托我出去时,给您跑一趟成都,给贵夫人捎两盒上好的水粉呢。”

    来人闻言,方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四浪姑娘。你瞧我这记性,倒是还不如雷老哥这个糟老头子了。”

    雷冲闻言脸色一变,但旋即便又笑呵呵的说道:“老弟这是哪里话,你这正值壮年,老哥可比不了你。”

    刘夫堂见状也抱拳道:“龙当家,您可忘了,在半月前您还托我给您家的公子,做启蒙先生呢。”

    “诶呦,可不是吗?您是刘夫堂,刘先生!告诉你,一开始没认出你来,可怨不得我,谁让你这脸越长越长了呢!”

    来人说罢,当的是哄堂大笑。到此时,这人才落下坐来。而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龙家的当家人,龙正风。

    雷冲回头瞪了一眼雷天后,便回身笑眯眯的回到了座位上。雷冲一坐下来便看向龙正风道:“老弟,你这此来,可要给你这老哥哥做主啊。你晓得,老哥哥我嘴笨,比不上今时今日的这些年轻人,他们可是把你哥哥冤枉的够呛啊!”

    龙正风闻言,逗了逗站在他手臂上那只正左右环顾的雄鹰道:“不瞒老哥哥说,这次我来,就是为了你被冤枉这件事来的。依我看,这明摆着是有人在故意诬陷,想挑起雷萧燕三家的争端嘛!”

    龙正风话音刚落,燕四浪便道:“龙当家,我们这里可有人亲眼看到了,那雷家的入水观音。”

    “谁?”

    燕小一听,便走出来道:“回龙当家,那夜看到龙家入水观音的是小的。”

    龙正风点了点头道:“既然你说你瞧见了雷家的入水观音,那你说说,你看到的是怎样的入水观音?”

    燕小道:“小的看到那船头上雕了一尊观音像,千岛府中可是人尽皆知,雷当家信佛,便在船头刻观音,好日夜朝拜。”

    龙正风听罢笑道:“那你可瞧见了那观音额头上镶嵌着的猫眼石了?你可瞧见了那船身两侧所画的罗汉伏虎图了?”

    燕小闻言一愣,随后他摇头道:“那小的便不知道了,天太黑,没看清。”

    龙正风道:“既然如此,那你怎的断定那夜来的船,便是雷家的入水观音?只是在船头雕刻一尊观音,这可是再简单不过的事。这点,算不得什么证据!”

    燕小忽的又道:“小的记起来了,小的那夜看见了。”

    龙正风大笑道:“想起来了不就行了么,想起来那就说通了,就是老雷家干的吗!”

    雷冲闻言一怔,旋即他便淡淡道:“老弟,你这是来帮老哥我的,还是来……”雷冲一语未毕,就瞧得龙正风陡然间便勃然大怒,随后拍案而起。他直视着燕小说道:“但你早不想起来,晚不想起来,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想起来,你这不是摆明了想诬陷雷当家的,该死!”龙正风此话一出,他胳膊上那雄鹰便震翅而起,朝着那燕小便是飞扑过去!

    那燕小一见那雄鹰的铁喙利爪,当的是双腿一软,便被吓的蹲坐在了地上。燕四浪与窦不黯见状也没多加考虑,上前一走,就挡在了燕小身前。

    随后就听“当”的一声清鸣!

    定睛瞧去,只见得那雄鹰的双招正死死的扣着那冷酷男子窦不黯的手臂。此时正有殷殷鲜血,于窦不黯的手臂上缓缓滴落在地。

    雷冲长舒一口气,随后微笑道:“行了,老弟。吓唬吓唬他就得了,没必要动真格的。”

    龙正风点头道:“那老弟我便全听老哥吩咐。”说罢,他打了一个响指,那雄鹰便长啸一声,旋即又盘桓飞回,重新落于龙正风手臂之上。

    燕四浪小声关切道:“窦大哥,你的手臂……”但她一语未毕,便被窦不黯打断道:“不碍事的。”说罢,他受伤的那条手臂便无力的锤了下去。

    这时,雷冲则摆手道:“这老鹰的一爪的力道,我看怎么也有两百斤的力道,怎会没事。雷天,你带着他下去瞧瞧,也别让人说我雷家不仁道。”

    “不用了。”窦不黯回头对正要走进来的雷天说道。

    而燕四浪却是笑道:“多谢雷当家的。”说罢,燕四浪又看向窦不黯冷冷道:“你去跟雷二当家的疗伤,你要晓得,我燕家不留废物。”

    窦不黯苦笑。

    “知道了。”

    待窦不黯随雷天一起离开后,燕四浪看一看坐在地上,已被吓傻了的燕小道:“既然口说无凭,那这并雷凌刀又作何解释?”

    龙正风正抚摸着那着雄鹰的翎羽,此时听到燕四浪讲话,便斜睨她一眼道:“雷凌刀?拿来给我瞧瞧。”

    燕四浪听罢,便端着长匣走到了龙正风面前。龙正风拿起匣中装的那把单刀,仔细看了看,却突然摇头道:“这柄刀是不是雷凌刀还未可知。”

    燕四浪笑道:“方才雷当家都说了,这柄刀的确是雷凌刀。”燕四浪话音未落,便听“当啷”一声。堂中几人均是瞠目结舌,只瞧那柄雷凌刀被龙正风一把扔在了地上,顿时就变成了两截。

    “雷家的雷凌刀都是由能工巧匠所制,怎会如此脆弱不堪,我看是有人造了一把有其形但无其意的假刀,用来栽赃雷家的。”龙正风淡淡道。

    一直都甚是沉稳的燕四浪见此情形,其脸上也是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之色。而一直默不作声的刘夫堂则是心思急转:“好一个同仇敌忾,我看你们两家这是早就串通好了,特意来摆我们一道。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思君岛上的事,应该就是你们两家一起干的吧。”

    殊不知,燕四浪跟刘夫堂所想大致相同,她暗道:“这刀我早就检查过,的确是一柄吹毛立断的宝刀,怎的到了龙正风手上就成一废铁了?我看,这龙正风与思君岛一事,定有瓜葛。”

    这时,龙正风轻轻叹息一声打断了二人的思绪:“我知道你们两个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怀疑我龙正风?”

    燕四浪与刘夫堂对视一眼,倒是颇有默契的都保持了默不作声。

    龙正风淡淡道:“但你们不晓得,在你们思君岛遇袭的那夜里,我也遭了别人的陷害。竟然有人冒充我龙家的人去偷袭了龙吟岛,你们说,我龙正风胆子就算再大,敢主动与千岛府的驻军开战吗?”

    “龙当家此话当真?刘夫堂不禁脱口说道。

    龙正风微笑道:“我骗你们做甚?说不定明天,那军队的人就要来找我龙家的麻烦了。所以当我听说雷老哥剿了你们的思君岛后,便多留了一个心眼儿。在我看来,这两件事既然是在一夜发生,那必然就有它的联系。说不定,是有人故意要挑拨你们三家的关系。所以我便赶来替雷老哥解这个围,我这来的也突然,事先没有给雷老哥打个招呼,还请雷老哥见谅。”

    雷冲微笑道:“老弟多礼了,咱们哥俩还说这种话干什么?倒是老弟你自己有了大麻烦,还不忘来帮老哥我的忙,老哥该谢谢你才是。”

    龙正风摆手道:“我也只是不想有人为了一己之利,而分离了咱们几家的关系,从而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刘夫堂皱眉道:“那龙当家以为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

    龙正风微笑道:“这我便不清楚了,我哪里的事儿还没弄明白,怎么能做你们几家的判官?”

    燕四浪忽而说道:“我倒是听说,那闫家这几日好像有些动静。听说闫当家这几日要盖新宅院,所以便从大理运来了不少木材。诸位说,会不是那闫当家趁着大兴土木之机,仿造了几艘雷家的入水观音?”

    龙正风轻咦一声道:“这么说来,我龙家的船只也是特有的制式。那军队将偷袭龙吟岛的人当成了我龙家的人,会不会也是跟那船有关?”

    雷冲猛然一拍桌面道:“好个闫狐狸,我早就瞧出他憋着些什么怀心眼儿,今日我便发兵去蛭椿岛!”

    龙正风见状赶忙说道:“老哥,别那么心急,这事儿的真相如何,咱们可还得仔细调查一番。”龙正风话音刚落,就瞧得那一经包扎好了的窦不黯走了进来。

    燕四浪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事不宜迟。雷当家,那我们便先走一步,将这消息禀报上去。”

    雷冲点头道:“那我也不多留了,替我向那两个老家伙问个好。”

    听罢,燕四浪便扶起地上的燕小行了出去,窦不黯与刘夫堂随后跟上。

    待几人走后,雷冲便笑道:“老弟,你当真信了那妮子的话?”

    龙正风一边逗着鹰一边说道:“老哥,莫非兄弟我在你眼里是刚出来混的娃娃?四浪摆明了就是就地找了个说辞想脱身而去。”

    雷冲点头道:“闫老狐狸那人哥哥我是知根知底,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却不是干大事的人。挑拨我雷家与萧燕两家的关系时同时又挑拨了你龙家跟官府的关系,这等事他做不出来,也没这个气魄。说到底,他才是那个真糟老头子。”

    龙正风笑了笑:“老哥,你难道不怀疑这件事是萧燕两家自己干的?”

    雷冲微微一愣,“这我倒是没想过,不过以他们两家如今的实力,倒是真不想再屈居于你我两家之下了。要是说他们想借这件事想要削弱你我两家的实力,倒是也有可能。”

    龙正风笑道:“风雨欲来,城欲摧啊。”

    且说燕四浪在前急匆匆的走着,刘夫堂便小跑两步跟了上来在她身边小声说道:“燕姑娘,那闫家的事,你怎么没早告诉我?”

    燕四浪淡淡道:“告诉你做什么?那闫家与这件事本就没有关系。”

    “那你刚才?”

    “我还是怀疑龙雷两家,方才提起闫家,不过是给你我找个脱身的借口罢了。要是还在那里待着,说不定那龙正风还会对我们动手呢!”

    刘夫堂点头道:“这我便明白了,要想知道龙正风刚才所说真假,那也就只能看,那军队的人会不会跟他龙家开战了。”

    燕四浪道:“我倒是不希望龙家与这件事有瓜葛。”

    刘夫堂道:“话是如此,那龙正风的实力,可不是我们所能抗衡的。”

第九十三章 无间之人

    鹰啸,不止。www.uu234.net

    龙正风擎鹰,站立于一在水中漂浮不定的孤木之上。他望着这漫无边际的水域,不禁想到:“站在这里看,这里的风景倒是与海边无异。但终归是少了一些气魄,就像是海中的鱼会成为巨鲸。而游荡与这方的长龙,却会变成水蛇泥鳅。”

    此时秋风萧瑟,落日无辉。

    正当他若有所思时,一条木筏便缓缓被人划到了他的身后。

    龙正风沉声道:“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到此地,难道就不怕引人注目?”

    “龙当家的不必担心,经过今日的事后,燕家的人便将小的当成了一枚弃子,没人理会我的事了。”

    龙正风闻言笑道:“这么说来,那燕家倒是太过无情了些。但依你今天的表现来说,燕家这么做也再情理之中。要是我的手下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了那么丢人的事,我怕是会当场将他扔到水里去喂鱼了。”

    “小的窝囊于否,不全是龙当家一句话的事吗?但那夜龙当家那夜突然行动,但也没打个招呼,却着实将小的吓了一跳。”

    龙正风闻言淡淡道:“事关重大,不允许有半点纰漏。没提前知会你一声,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小的明白。不晓得今日龙当家传小的来此,有何吩咐?”

    龙正风微笑道:“吩咐倒是没有,不过是来给别人捎一句话。”

    “哦?”

    龙正风道:“是你老爹让我给你捎的。”

    闻言,来人神情好一阵激动 ,但旋即间,他便将这份激动的神色给压了下去。他颤抖着声音说道:“我爹他说了些什么?”

    龙正风微笑道:“你老爹说,他每日吃的饱穿的暖,但就是想自己的儿子孙子。我便对他说,你某要着急,你的儿孙日夜在外拼搏,虽然累了些,但每日活蹦乱跳精神的很。你爹便对我说,那就行,让他们有空来看看我。”

    来人闻言轻叹一声道:“当年我儿子刚出生就随他娘一起去了,我爹他的身子本就虚弱,受此打击后,脑子便出了些问题。这些年多亏龙当家的照料,他老人家才不至于跟随我四处漂泊。龙当家的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了。”

    龙正风微笑道:“你说的话倒是好听,但我却知道这不是你心中所想。有些话本不用挑明白,因为伤感情。但近些日子,我估摸着大战在即。所以有些话,我得跟你挑明白。”

    “龙当家请讲。”

    “在此战中,你将会成为我的一颗重要棋子。所以我不想你犯了什么错,从而导致我满盘皆输。但输了,我尚可以东山再起,但你爹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龙正风说罢,那人忽的笑了起来:“龙当家放心,小的定当竭尽全力。”

    龙正风摇头道:“嗯,其实我还是放心你的,毕竟这么多年,我交代你的每一件事,你都办的不错。”

    “为龙当家办事,自当竭尽全力。”

    龙正风面色恬淡,不显半分情绪波动。他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丢给来人道:“这是上好的创药,你尽快把伤给疗好。”说罢,龙正风放飞了臂上的雄鹰。

    雄鹰展翅高飞,龙正风也踏江而去。

    那人收起瓷瓶后,神情阴郁的筏舟而去。

    与此同时,吞鲸岛上。

    董平叼着一只螃蟹腿儿,四处打量了一番石莽给自己安排的这处营帐。营帐虽小,但里面的摆设倒是齐全。一张矮桌上纸砚笔墨齐全,一旁的被褥也是崭新的。

    董平伸了个懒腰后自语道:“这一日乏的很,是该休息了。”说罢,董平便欲脱了衣服往被褥里钻。但他才刚解下腰带,那田柱便撩开营帐的帘子走了进来。

    田柱一进来便笑道:“我说董参军,这天还没擦黑的,你这就要睡了?”

    董平笑道:“田将军这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田柱道:“石将军不是要让你将今日议出来的战略,写成个书面的文书嘛。我这便把一些关于水匪的情报拿给你,让你也好做个参考。”说罢,田柱便将一摞泛黄的书册放在了矮桌之上。

    董平闻言暗道:“倒是把这重要事儿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旋即他便微笑道:“这还真得多谢田将军了,有了这东西,我做起事来也能事半功倍。”

    田柱点头道:“有用就行,那我便不打扰董参军办事了。”说罢,田柱便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董平见状喊住了田柱道:“田将军,你这腿是怎么弄的?”

    田柱停住了脚步,回头道:“还不是我那好侄子办的,今天也不晓得是谁跟他说我不让他吃肉。这不,跑到军营里就跟我打了一架。我这脚不小心崴了不说,还把四条猪腿全给了他,才让他消停下来。”

    董平闻言一愣,随后讪讪一笑道:“原来如此,但那阿井毕竟是田将军你的侄子,你作为他的长辈,理应管教好他才是。这次他伤了你,下一次就指不定会伤谁了。”

    田柱苦笑道:“我也想管,但哪儿能管的了。”

    “田将军这人倒是实在,今日他受伤虽是阿井弄的,但实则是拜我所赐,我理应该帮帮他。”想罢,董平便道:“若是田将军不嫌弃,那便由我来帮你管束管束阿井。”

    田柱闻言当的是大喜道:“若是董参军愿意帮忙,那我着实感激不尽。但阿井是脾气阴晴不定,又有一身蛮力,我倒是怕董参军管不住他。”

    董平摇头道:“田将军放心,比阿井还凶的人我也不是没见过。管教一个阿井,我还是有些把握的。”

    田柱闻言大笑道:“那我便放心了,等这仗打完了,我田柱定要请董参军你好好喝上一顿!”

    董平微笑道:“那我便等着田将军的酒了。”

    “好说,好说!”田柱大笑着应承下来以后,便转身走了出去。而董平则坐下来,翻看起了那些书册。

    “如今三岛的兵力总和为三千六百七十四人,三生岛驻军一千五百人,其余两岛各千余人。百人战船三艘,十人战船两百艘,其余制式战船七艘。而千岛府的水匪加起来却有四千余人,七大家水匪占了有十之**。龙家共有水匪七百余人,是如今千岛府中最大的水匪势力。”董平一边看着那泛黄的书册,一边喃喃自语着。

    过了半晌,他将书册放下后心道:“我军的兵力是常年统计的,但关于水匪的消息却是前年的。现在他们到底实力如何,尚不明了。所以要想在攻打龙家的同时,分出一部分人马偷袭雷家,其所发兵力那就必须要跟这两家兵力总和大致相同。

    但要是如此,三岛的守备便会大幅削弱,从而给人以可乘之机。龙雷二家兵力总和为一千六百人,若要攻其不备的话,其实八百人足矣。但这次要打的是攻心的持久战,那不如从吞鲸龙吟二岛各抽五成兵力。三生岛的担子最重,那抽其两成兵力便可。

    一千三百余人,足够了。”

    将兵力分配给弄明白后,董平又开始奋笔疾书,敲定起兵力部署,以及三步攻心计划的具体细节来。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只晓得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董平的营帐,则成了唯一亮灯的一座。

    吞鲸岛外。

    章泽兰目光深远的朝四方望去,尽管四周皆是漆黑一片,但他仍发现了些不寻常。忽而,几只水鸟怪叫两声,便从水面掠过。

    章泽兰见状,便跳下了船头,纵身跃入了夜幕深处。在江上行走了小半个时辰,章泽兰方才停下了脚步。在他面前,是一片仍显葱郁的芦苇荡。

    忽而,一艘木筏便从芦苇荡中冒出了头。

    章泽兰紧绷的神情顿时缓和下来:“这么着急叫我来,有什么要紧事?”

    “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问问章将军,我儿子现在如何了?”

    章泽兰淡淡道:“他好的很,若是没什么要紧事,那你便速速离去,莫要暴露了身份。”

    “有一件事,不晓得是不是要紧事。”

    章泽兰皱眉道:“说。”

    “昨日萧燕两家找上了雷家,但龙正风却突然杀了出来。”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们好像决定要一起对付闫家。”

    “闫家?闫家怎么又牵扯进来了?”

    “嘿,这我便不晓得了。我只负责提供情报,至于到底是为什么,那就要章将军去分析了。”

    章泽兰点头道:“这几日我们便会有大动作,你因祸得福,身上有伤,想必他们也不会拉着你去打仗。”说罢,章泽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道:“这里面是我自己配的创药,拿去。”

    “章将军有心了。”来人接过章泽兰扔过来的瓷瓶后又道:“章将军,当年你将我从军营里赶出来做探子时。曾对我说,你定会照顾好我儿子,并向我允诺,每个月能见他一次。但我也仅仅是在一年前,他过六岁生日时偷摸瞧过他一眼。为了做这个探子,我老爹疯了,儿子也不见了,你说我图些什么?”

    章泽兰闻言冷冷道:“等千岛府的水匪被荡清以后,你自然能与你儿子一起去过太平日子。我章泽兰也会向石将军禀明情况,给你谋个油水多的肥差。但希望你能尽心尽力的将这事儿给办好,要不然,你儿子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啪!”

    来人突然折断了一根芦苇道:“章将军的手段我晓得,既然如此,那小的便不多叨扰了。”说罢,那人又泛舟进入了芦苇荡深处。

    章泽兰也转身离去,他的脸上,满是冰冷的决绝之意。

    夜尽天明。

    当董平来到石莽的营帐时,发现田柱与章泽兰早就在营帐中了。除他们二人外,还有七名身披战甲的中年男子分立两旁。董平心道,这应该就是石莽所说的那七位裨将了。众人瞧见董平进来,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董平混不在意的坐了下来,过了片刻,石莽便从营外走了进来。她这一来,众人登时挺着了腰板。

    石莽坐下道:“董参军,做日本将要你写的那文书,你可写好了?”

    “写好了。”董平将几页写满蝇头小楷的纸张从袖子里拿出来后说道。

    “拿过来。”

    石莽话音未落,一个裨将便接过那几张纸,放在了石莽面前的桌子上。石莽仔细看过后,点头道:“不错,便按这个计划行动吧。章将军,本将命你从吞鲸岛与龙吟岛各调兵五百,三生岛调精兵强将三百。然后由你做主帅去攻打龙家,田柱做你的副手。具体的细节,你便参考董参军的写的这文书行动。”

    章泽兰起身抱拳道:“末将领命。”

    田柱正色道:“末将领命。”

    其话音刚落,就听董平笑道:“石将军,在下有个请求,希望将军能够应允。”

    “讲。”

    董平点头道:“在下身边有个护卫名林三川,有一手百步穿杨的好功夫。在下觉得要是他能随章将军一同出征,定是个不小的助力。”

    章泽兰笑道:“我觉得还是免了,董参军的手下,我怎么敢轻易使唤呢?”

    董平笑道:“章将军言重了,那林三川虽是我的护卫,但我二人却如同兄弟。他自从随我从戍北城出来后,便一直想着重新上战场杀敌。如今正是个机会,他跟着章将军不但不会成为你的拖累,反而会成为你的一大助力。”

    章泽兰正欲开口说话时,却被石莽打断了:“董参军,你这个请求本将允了。但丑话说在前头,那林三川虽是你的护卫,但他入了军队也只是个最小的士卒,本将绝不会给他半点优待。”

    董平笑道:“这是自然。”

    石莽嗯了一声后,便拿起笔闷头在纸上书写了起来。片刻过后,石莽又拿起将印盖在了纸上道:“章将军,这调兵令已经写好了,事不宜迟,你去召集兵马吧。在晌午之前,军队务必要集结完毕。然后在未时之前,到达龙家所在的羊渊岛。”

    “末将领命。”章泽兰说罢,便拿起了那调兵令快步走出了营帐。随后,石莽又道:“田将军,你先将董参军写的这文书仔细看看。章将军素来不喜纸上谈兵,但这次,却务必要按这纸上的计划行事。让你做他的副手,也是想让你约束他一番,有些事别让他做的太过火了。”

    “末将领命。”田柱将董平写好的文书拿过来后又笑道:“石将军,你说这次我们要是不小心把龙家给打下来了怎么办?”

    石莽微微一怔,随后淡淡道:“我巴不得。”此言一出,营帐中的几个裨将皆是轻声笑了起来。

    待午时三刻,浩浩荡荡的战船队伍,便已整军代发。

    燕家领地,巢安岛上。

    燕四浪端着一托盘正在一屋门前来回踱步着,那托盘上放着的是一碗正冒着热气的汤药。她不时透过纱窗朝屋里瞧瞧,却始终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去敲这门。

    忽而,一人走了过来说道:“大姐,您在这儿干什么呢?”

    燕四浪神情一怔,随后转头看去:“燕小,你怎么来了?”

    燕小嘻嘻笑道:“窦大哥这不为了救我受伤了么,我特意来看看他。”说罢,燕小提了提手中拎着的几包点心。

    燕四浪微笑道:“你倒是有心了,但你也伤的不轻,更应该调理。”

    燕小闻言,神情一黯道:“大姐,我晓得昨日我给咱们燕家丢人了。但我,我是真想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啊。”

    燕四浪摇头道:“我又没说怪你,这千岛府里有几个能斗的过龙正风的?别说你,就连我一瞧见他,腿肚子还都打哆嗦呢。”

    “有大姐这番话,我燕小便放心了。等我这伤好了,一定为咱们燕家效百倍的力!”

    “你这份心倒是好的,但你在效力之前总得将伤养好。呶,这碗里的药是专治刀剑创伤的,你端起来喝了。”燕四浪说罢,燕小便赶忙道:“大姐这就折煞我了,我看大姐你在窦大哥这屋前待了有一阵子了,这药应该是个窦大哥煎的,我燕小怎么能喝?”

    燕四浪道:“让你喝你便喝,你喝了,我再给窦大哥煎一碗。”

    “那我便多谢大姐了。”燕小说罢,便将点心放下,端起那碗汤药一饮而尽。看着燕小把药喝了,燕四浪便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道:“你以后每日晌午来这里,我多给你煎一碗药。”

    “那可麻烦大姐了。”

    正当燕四浪想回话时,一个麻衣男子便快步走了过来,附耳对燕四浪说了几句话。燕四浪闻言脸色大变,旋即便抛下燕小,快步随那麻衣男子走了。

    燕小见状笑了笑,他将放在地上的那干粮拎起来后便推门进了屋子。

    “没人?”燕小环顾了一圈后自语道。说罢,燕小便将那点心放在了桌子上。旋即,他便要走出去。但他来到门口时,宛如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便又折了回去。

    随后,他从怀里摸出两个小瓷瓶,放在了桌子上。

第九十四章 第一箭

    燕四浪随那人来至议事大堂,便瞧见窦不黯早就在堂里坐着了。www.uu234.net登时,燕四浪便觉得满是尴尬,合着他在窦不黯屋前踌躇良久,到成了自己的独角戏了。燕四浪来到窦不黯身旁的位子坐下后,便侧头对窦不黯说道:“窦大哥,昨日我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那只是权宜之策。”

    窦不黯闻言满不在意的笑道:“我晓得,昨日是我太意气用事了。”

    听窦不黯这么讲,燕四浪方才放下心来。这时,一个额头缠着黑布条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大堂之中。他一进来,堂中所有人便立马站起了身子迎他。

    中年男子微笑点头道:“好了,各位兄弟不必拘礼,快快请坐。”说罢,这中年男子便上前坐在了正对着大门的那把巨大木椅之上。他一坐下便道:“今日我请诸位兄弟来的目的,想必大家都晓得了,关于官府主动对龙吟岛发兵诸位怎么看?”

    他话音刚落,一个体魄雄健的白胡子老者便站起身说道:“大当家的,这些年来我们七大家水匪虽都休养生息,打家劫舍的事也少做了不少。但我们身上始终担了一个匪子,咱们也是那军队的眼中钉。我看,这次官府对龙家发兵,应该是要动真格的了。

    咱们燕家虽然与龙家来往不多,但龙家要是被官府灭了,咱们也捞不了什么好处。所以依我看,咱们应该发兵助龙家一臂之力。”

    中年男子捋了一把胡须后微笑道:“三叔请坐,您老说的的确有道理。咱们如今在千岛府虽然有些势力,但若是说真跟官府斗,还是斗不过的。我们若想继续生存,那便要与其他几家相互帮衬着。但是四浪昨日跟我说了她在雷家哪里的所见所闻,我倒是有了些不同的看法。”

    闻言,燕四浪站起来道:“回禀各位叔伯,四浪昨日去雷家,但半路龙正风却突然杀了出来。那龙正风说,前天夜里偷袭思君岛的并非是雷家,而是有人假意冒充,想要挑拨萧燕两家与雷家的关系。而他们龙家也遭了人陷害,思君岛遇袭的同日夜里,有一队人马伪装成龙家的队伍偷袭了龙吟岛的驻军。

    而今日官府对龙家发兵,想来应该是要报复龙家的挑衅。依我看,军匪两家的决战之日尚未来到,官府也绝不会贸然对我们展开清剿。所以我觉得,这一次,咱们燕家还是坐山观虎斗的好。未免,惹祸上身。”

    燕四浪说罢,一拄着拐杖的瘸腿中年男子便淡淡道:“若是咱们燕家袖手旁观,万一军队真将龙家给灭了。那接下来,是不是会对咱们几家逐个击破呢?”

    燕四浪当即回道:“五叔,若是龙家这么轻易便被官府剿了,那我看我们还不如早早投降了的好。现在我们行动的重中之重,是找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若是不将那装神弄鬼的人揪出来,我们便随意行动,那定会自乱了阵脚,反倒给了他人可乘之机。”

    “四浪,那依你看,谁最有可能在背后捣鬼?”

    “回大当家的,现在咱们尚在浓雾之中,四浪还没有头绪,所以不敢胡乱猜测。”

    中年男子闻言微笑道:“是啊,胡乱猜测只能加重咱们对其他几家的疑心,丧失了彼此间的信任。这样,对于龙家那边我们先静观其变,若是龙家真坚持不住了,那我们再发兵相助也不迟。”说到这里,中年男子稍微顿了顿后便又看向燕四浪道:“四浪,你虽是个女子,但我却一直没将你当成一个姑娘看过。你有心,有计,有算盘,能担大事。这样,我今日便任命你去调查这背后曲折。岛上的人马,随你调度。但三日之内,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燕四浪登时便抱拳道:“属下领命。”

    燕四浪说罢,堂中众人脸色各异,但大多都满是鄙夷之色。

    中年男子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心道:“这些年来,四浪为我燕家立下了汗马功劳,怎么提拔都不为过。但却因为你们这些倚老卖老的家伙百般阻挠,硬是把四浪调到了外江去。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把四浪弄回来,也是时候该动动你们的筋骨了。”想罢,中年男子又笑道:“诸位叔伯不必担心,这天下始终是四浪他们的。咱们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便交给他们这群年轻人。听说大理的安茶王这几日又要拍几件宝贝,我已为诸位叔伯备上了银子,这一次定能将安茶王珍藏的宝贝全都买回来。”

    中年男子说罢,满堂众人便窃窃私语起来。趁这个功夫,燕四浪便与窦不黯一同走了出去。

    燕四浪回头瞧一眼已全然没了紧迫感,满面红光的众位长老不禁摇了摇头。一旁的窦不黯轻声问道:“四浪,大当家既然安排了你这个差事,那你准备怎么查?”

    燕四浪微笑道:“那便先将龙,燕,萧,雷四家排除。咱们从剩下的闫,冯,王三家查起。听说后天闫老当家为了庆祝乔迁之喜要办两百桌酒席,想来那日除了龙家其他几家都会派人前去恭贺,咱们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去探探虚实。”

    窦不黯笑道:“那我便去给你打下手。”

    燕四浪摇头道:“窦大哥,你的手臂上有伤,还是留在岛上静养的好,我带大渠他们几个去便行了。”

    窦不黯闻言正色道:“我只会帮你,拖不了你们后腿的。再说了,我们窦家军里,可没有人会因这点轻伤而轻易下阵的。”

    燕四浪闻言倒是不言语了,她心中暗道:“如今千岛府里,除了你窦大哥,怕是没人愿意自称是窦家军了吧。”

    旋即,燕四浪笑道:“那你便随我一起去吧,但你若是拖了我们的后腿,那我可真的不管你了。”

    “自然。”

    且说此时,羊渊岛上。

    龙正风望着那远方浩浩荡荡驶过来的船队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而他身旁一背着长弓的年轻人倒是满脸的严肃。那年轻人说道:“当年的,军队的人攻过来了,咱们如何应对?”

    龙正风摆摆手道:“那么慌张做什么,军队的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传我的吩咐下去,让所有兄弟都手持弓弩藏匿于树上。若是敌人没有上岸,那你们便不用理会。但若是他们一有进攻的动向,那你们便用箭雨攻势阻挡。但要切记,所有兄弟都不能露头,也不能下水,只管拦住他们就好。我们这羊渊岛上,最不缺的就是木材,他们耗不过咱们的。”

    “是,那我便去通知兄弟们了。”年轻人说罢,便身形一闪,隐匿于密林之中。

    龙正风微笑自语:“其他几家,现在在打什么盘算呢?”

    且说在那艘能载百人的战船之上,章泽兰将一身披挂穿戴的整齐。他看着眼前的诸多将士大声喝道:“兄弟们,此次来这羊渊岛,咱们毕竟是客。所以怎么也得讲些礼数,因此这次只围不攻。若是谁坏了这礼数,那就别怪本将不客气了!”

    章泽兰说罢,众将士便齐齐开口,应了一声。章泽兰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后,便对站于他面前的几个裨将说道:“你们去各艘小船上,再将我的命令传达一遍,莫要有所遗漏。”

    旋即,众人便各自散去了。

    且说早这船队最后方有一条只载了八个人,只八个人中有七个人在奋力划船,只有一个人仰着脑袋在慵懒的晒着太阳。而这人便是随军出征的林三川了,忽而,林三川迷瞪着眼说道:“各位兄弟多卖些力气,等开战时,自然有我罩着你们。你们只要跟在我身后,保证让你们每人都博得一份军功回去。”

    林三川说罢,众人当的是又多使了些力气。而林三川正悠哉悠哉的要睡着时,便感觉这船登时便停了下来。林三川赶忙睁开眼

    ,翻身做了起来。

    他只瞧得此时正有一身披甲胄的小胡子男子正立于船头之上,满是傲然的扫视着众人。

    林三川忙拿起一边的船桨摇了起来,他笑道:“嚯,武将军怎的有空来我们这里巡视了?”林三川虽脸上笑嘻嘻的,但心中却早已骂起了娘,这小胡子姓武名得功。他的军衔虽然不大,但派头却是足的很,仅仅是上船的这一会儿工夫,这武得功就没少刁难他。

    武得功淡淡的瞥了一眼林三川后,便操着一口公鸭嗓说道:“林三川,听说你是董参军的手下,身上颇有些本事。所以章将军交待我,等一会儿到了那羊渊岛,这第一箭便就要看你的了。”

    林三川闻言笑道:“那感情好,我可就等着这一茬呢!”

    武得功点头道:“你能随军出征,那完全是看在董参军的面子上,你可别给董参军丢了人。”

    林三川心道:“你这小胡子聒噪的很,一会儿便要你瞧瞧我的本事!”

    且说章泽兰进了船舱之后,便看见田柱在跟一个身材敦厚,满脸卷曲胡髯的汉子在交待些什么。

    那敦厚的汉子听罢便拍着胸脯说道:“老田,你这就放心吧!偷袭这事儿,我可是在行的很。”

    章泽兰闻言微笑道:“既然洪将军有这份底气,那本将便放心了。不过这次你可得受点委屈,本将实在是过意不去。”

    敦厚汉子笑道:“章将军,这时什么话,我洪磋哲不晓得在那水牢里蹲过多少次,这次便全当是回家了吗!”

    田柱笑道:“要是这次的事儿能成,那咱们说不定也能早些离开这里,说实话,这地方潮的厉害,我实在是待的不舒服。”

    章泽兰淡淡道:“能不能走,那全要仰仗几位了,只要不出什么岔子,我想拿下这几家水匪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田柱微笑道:“我们要仰仗的可是章大人,谁不晓得章大人这几年来所领导是二十三战全无败绩。”

    章泽兰摆手道:“田将军千万别捧杀本将,不败是运气,败了也是天意。本将向来不会受过往战绩所拖,对于本将而言,每一战都要小心谨慎,全力以赴。希望田将军,亦能如此。”

    一旁的洪磋哲听出了章泽兰话语中的讥讽之意,便笑呵呵的和起了稀泥:“这离开战还早,要不然咱们小酌一杯如何?”

    章泽兰闻言微笑道:“洪将军,喝酒便免了,等打完仗咱们有的是时间小酌痛饮,如今这个当口,我们还是要万事小心。”说罢,章泽兰一转身便又走了出去。

    “章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气啊。”洪磋哲叹道。

    田柱闻言放声笑道:“洪将军倒是比上次相见时沉稳了许多,如今颇有大将之风!”

    洪磋哲连忙摆手道:“田将军严重了,人总是在一件事上栽跟头,不管多笨的人,也会长点记性不是?”

    田柱点头道:“但这次,洪将军却要拿出以往的那股莽劲来!”

    洪磋哲一拍胸口道:“那是自然,还有一句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说罢,二人便放声大笑起来。

    章泽兰扶着栏杆,放眼眺望。当他约摸着离那羊渊岛还有百丈之距时,便下令收了帆,让船队挺了下来。

    林三川一瞧船停了,便瞪大双眼往那岛上瞧去,仔细看了片刻后。林三川笑道:“他娘的,藏的还够隐蔽的!”说罢,他便拿起了靠在船壁上的劲弓道:“兄弟们,你们可瞧好了,瞧瞧哥哥我是怎么带你们拿军功的!”

    旋即,林三川便将弓弦拉满。

    随后,便听“崩”的一声清鸣,那利箭便划破湖浪,朝那羊渊岛极速飞驰而去。

    龙正风本正与手下几个小头领交待作战事宜之时,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重物落地之声。随后,就听一人喊道:“当家的,有兄弟中箭了!”

    龙正风闻言往远处停泊着的船队瞧去,他心道:“这么远的距离,竟能射中我的人,看来对面有擅弓弩的好手。”想罢,龙正风便低喝道:“放箭!”

    霎时间,那铺天盖地的箭矢便如同狂风骤雨般朝船队落去。章泽兰见状双眼微眯,旋即便用真气之力高声喝道:“抵盾!”仅是一刹那,船队此方便已架好了盾墙。

    羊渊岛与船队之间有百丈之距,那铺天盖地的箭矢大多行至一半便坠入了水里,其余稍稍飞远一些的箭矢落在那盾牌上,也没了多少劲力。

    龙正风笑道:“不错,就这样。每过半个时辰便射一次箭,好好吊吊他们的脾气。”

    过了片刻,章泽兰发现没对面没了动静,便又喊道:“收盾!”旋即,章泽兰便目光阴寒的在甲板上踱了一圈儿。忽的,他停住了脚步说道:“刚才本将从你们这边射出去了一箭,是谁射的?”

    林三川登时便拍着胸脯说道:“回禀将军,是我,林三川!方才我那一箭,可取了一人性命呢!”

    章泽兰听罢,忽的笑了起来说道:“不错,你上这船上来,本将有话同你将。”

    林三川闻言,便放下了长弓,噔噔几步,踩着几条小船便越到了那大船之上。章泽兰上下打量了林三川一番后淡淡道:“上次你随董参军一起来吞鲸岛时,本将见过你,不错,是条汉子。”

    林三川笑道:“将军谬赞了。”

    “跪下吧。”

    林三川闻言神情便僵了起来,他不解道:“章将军这是何意?”

    章泽兰淡淡道:“本将的话就是军令,你也当过几年兵,难道不晓得这违抗军令的下场?”

    林三川嗤笑一声道:“将军这话说错了,你若是在行军打仗上的命令,不管是什么,那我林三川绝对不说一个不字!但你这般要折辱于在下的军令,那在下绝不会听命于你。”

    章泽兰闻言笑道:“好,好,好。有你这番话,那本将心里便有底气了。你既然说你能服从军令,那本将方才下的命令你怎么不服从?”

    “章将军,你这就可有些戏弄人了。刚才你叫武将军告诉我,说停船以后的第一箭要我来射。我这箭也射了,对面人也死了,那我怎么就成了个违抗军令?”林三川无奈道。

    “原来如此,那倒是本将错怪你了。”章泽兰嘟囔一句后便冷冷道:“武将军,速来见我!”

    章泽兰话音刚落,那武得功便带着其余几个裨将走了过来。

    武得功一来,便对章泽兰抱拳道:“不知章将军传唤属下有何吩咐?”

    章泽兰背起双手,微笑道:“刚才本将下得命令明明是围而不攻,你怎么给林三川下的命令是要他停船射箭?”

    武得功脸色一变,他斜睨林三川一眼道:“林三川,我何时向你传过这话?”

    林三川向武得功瞧去,他只见得除了武得功以外,另外几个裨将看着他的目光也满是不删。

    林三川心下一凉,他暗道:“这几个老小子,今日是要整我啊!这章泽兰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想以后在这营里混下去,今天也只能认栽了。”

    想罢,林三川便道:“禀章将军,在下记错了,武将军并没有向我传过这话。”

第九十五章 夜袭

    章泽兰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挨板子吧。m.www.uu234.net来人!将武得功与林三川拖下去,武得功假传军令,理当问斩,但念在开战在即,不宜斩将。所以本将便从轻发落,赏你三百大板。林三川因犯包庇之罪,打五十大板!”

    闻言,众人皆是惊骇不已。林三川心中暗道:“本以为这个章泽兰是个是非不分的主,但现在看来,他这般明察秋毫,赏罚分明,倒也是个人物。”

    章泽兰看一眼欲言又止的武得功说道:“武将军,你好像有话要说。”

    武得功旋即摇头道:“禀将军,在下甘愿受罚,无话可说。”

    章泽兰微微颔首道:“你没话要说,但本将有话要说。今天当着你们几个将领的面,本将便把话说清楚了,林三川以前跟的是谁,本将管不着。但如今他既然是本将麾下的兵,那本将就不允许自己的兵勾心斗角,互相陷害。如今大敌当前,我军更应该上下一心,一致对外。若像你们这般因为小小的芥蒂便开始内斗,那不用别人来,我们自己便先垮了。”

    “末将谨记在心。”

    “属下明白。”

    武得功与林三川齐声说道,其余将士闻言也是纷纷点头。

    见状,章泽兰便摆手道:“既然如此 那你们便去受罚吧。”

    旋即,就来了四个士兵将林三川与武得功二人压了下去。当那行刑的士兵握着一根浸了水的藤条就要往林三川身上抽时,林三川赶忙喝止道:“兄弟,不是要挨板子吗?你拿根藤条做什么?”

    那士兵嬉笑道:“兄弟,这板子哪儿说找就能找来,还是这东西趁手。我凑合着打,你也凑合着挨着。”

    林三川心道:“这玩意儿抽在身上死疼死疼的,能跟板子一样吗?”但他却没有说话,而是闷头用真气护住了自己屁股。

    这时,那士兵似有心又似无意的说道:“兄弟,在以前也曾有人耍小聪明,用真气护住他那两个屁股蛋儿的,但我劝你不要那么做。”

    林三川笑道:“兄弟,这你可就小瞧人了,这不就是挨上几下吗,我还不至于耍那小聪明。”

    士兵闻言也大笑道:“那就好,兄弟你不晓得,从前便有人那么做过。但无一例外,都被脱光了裤子挂在了那桅杆上示众了三天三夜。好家伙,别说屁股蛋儿,就连前面那两个蛋也遭了殃,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啊,啧啧。”

    林三川闻言,下意识的便夹住了自己的双腿。旋即他笑道:“真他娘不是汉子!兄弟,你就往死里打,我林三川要是哼一声,那便是没把的!”

    “啪!”

    林三川话音未落,那浸了水的藤条也然众众的落在了他的屁股上。

    “诶呦!”林三川疼的是呲牙咧嘴:“他娘的,可是真疼啊!”

    这五十下抽完,林三川当即便四肢摊开,趴在了地上。感受到屁股上传来的火辣痛楚,林三川心道,这十天半个月是不能躺着睡觉了。

    随后,他再看一眼那仍挨着鞭子,虽皱眉头紧皱,满脸冷汗,但却一声不吭的武得功,也是不由得暗叹这人也算是个爷们。

    当武得功挨完三百下藤条后,那羊渊岛便又发起了新一轮的箭雨攻势。章泽兰见状笑道:“这扰军之策,倒是也没多高明。”说罢,章泽兰喊过来一个裨将道:“传令下去,让众将士不要理会敌军的骚扰。你再将队伍分成三拨,轮流来大船上休息,确保每位将士在寅时之前都能睡上两个时辰。”

    “得令。”

    羊渊岛上,龙正风注视着对面的船队阵型变化不由得点头道:“没错了。”

    一旁的黑衣青年开口道:“当家的,对面好像已经看出了我们的扰兵之策,那这箭我们还放不放?”

    龙正风闻言笑道:“放,为什么不放?对面的带兵的将领应该是章泽兰,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会在晚上发动突袭。你去告诉兄弟们,这箭一直要放到太阳落山之前。待太阳落山后,你就调走一半的兄弟,去将岛北与岛西的两个河口把守住。若章泽兰真要偷袭我们,那便让他们有去无回。”

    “属下明白。”

    且说章泽兰回到船舱后,便瞧见田柱与洪磋哲二人正在闭目养神。

    “二位将军,该醒醒了。”

    田柱睁开双眼道:“怎的?章将军有任务交代给我们二人?”

    章泽兰点头道:“不错,等到过了寅时,田将军你便带领二百人,从正面攻上羊渊岛。”

    田柱闻言皱眉道:“从正面进攻,会不会太莽撞了些?”

    章泽兰微笑道:“只是让你佯攻而已,据我猜测。龙正风之所以不停用箭弩攻击我们,除了是想是我们不胜其扰以外,更重要的目的是吸引我们的视线。所以本将猜测,等我们攻岛时,正面的水匪定然不会太多。当你们上岸后,需速战速决,打上一个回合便撤退。而这次进攻必须隐蔽,所以田将军你需要带些水性好的兄弟,从湖中潜过去。”

    田柱旋即正色道:“末将领命。”

    洪磋哲笑道:“那章将军要我做些什么?”

    章泽兰微笑道:“待田将军带人进攻时,本将会派给洪将军十艘快船。你便负责接应田将军,待你接到田将军以及他的队伍后,不要立刻返航,而是扰到岛北,再佯攻他们一次。”

    洪磋哲笑道:“那这么说,我们这第一天,便全是佯攻了?”

    章泽兰点头道:“两军交战的第一个回合,便是互相试探对方的实力。而如今,咱们的实力全都明摆在了龙正风的面前。而他的实力我们却还不太了解,所以若想反客为主,那佯攻是必要的。”

    洪磋哲抱拳道:“末将全听章将军安排!”

    章泽兰笑道:“那就辛苦二位将军了。”

    且说两军一直僵持到了日落之后,林三川作为第一批休息队伍里的人,已然睡了个好觉,便揉着屁股来到甲板上,等待着与下一批队伍交接。

    日暮时的湖风,微凉又清澈,就连那散不去的一丝鱼腥味儿,对于双眼朦胧的将士们来说,也是莫大的馈赠。

    “舒坦!”林三川不由得大喊了一声。

    其余士兵兄弟们想比于林三川倒显得更加安静了一些,他们不约而同的微眯起双眼,静静的享受着此刻的惬意。在两军对垒之时,品尝着这种近乎奢侈的安逸。他们晓得,他们也习惯了。

    太阳有日出日落,而经过此夜之后,他们中却有人会永远陨落。林三川虽心中与这些兄弟有相同的感悟,但他毕竟从军多年,对这些生死已然看淡了不少。

    人生本就苦短,何不纵情换歌?但这略显矫情的话,林三川却是说不出来的,他只晓得,该叫就叫,该骂就骂,这才他娘是活着。

    正当林三川要下这艘大船时,突然有人叫住了他。林三川一回头便笑道:“田将军,你喊我?”

    田柱走了过来,拍拍林三川的肩膀道:“兄弟,听说你今天挨了顿罚,怎样,这身子还能扛得住吧?”

    林三川大笑道:“这算的什么!多重的刀伤剑伤,我林三川都抗过来了,这几下又算的了什么!”

    田柱笑道:“那就好,兄弟,今天老哥晚上有个行动想带你一起去。怎样,你敢是不敢?”

    林三川当的是喜出过望:“那感情好,这可不是敢不敢的事儿了,而是你田将军给我林三川的一个机会。”

    田柱点头道:“有你这句话,老哥我便放心了!”说罢,田柱便转身走了。而这时,两个比林三川挨了一头的少年走了过来。一少年道:“三川哥,刚才田将军跟你说了些什么?”

    林三川拍着胸脯,满是傲气的笑道:“今夜,你们三川哥就要上阵杀敌,去力军功了!”

    另一少年笑道:“三川哥,你可说要带我们也去立军功的!”

    林三川闻言便停止了大笑后,搪塞道:“阿龙阿虎,今天就算了,等再有机会了我便带你们去。”

    说罢,林三川转身欲走。

    而这时,那两个少年却窃窃私语道。

    “我就说了,三川哥的话不可信。”

    “哥,我也觉得三川哥是在骗咱们。”

    闻言,林三川阴沉着脸转身对二人吼道:“老子宁愿不要这份军功,也不想你们这两个混小子上战场!都给老子滚!”

    那两少年一瞧凶神恶煞的林三川,登时便打了个哆嗦,随后一起对林三川做了个鬼脸便拔腿跑了。

    “他娘的,这俩混小子还真当上阵杀敌是什么好差事呢。”林三川嘟囔一句,便跃下了大船。

    当龙正风回到空中楼阁时,饭菜已然做好,燕双归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长气。龙正风笑道:“怎的,你难不成以为我今日回不来了?”

    燕双归摇头道:“奴家晓得老爷的本事,在吃饭之前,你总能回来。但如今军队已然找上了门来,奴家只怕……”

    龙正风微笑道:“你只管放心,不出七日,他们定然会撤兵,而我们龙家也会平平安安,而且会比如今更加强盛。”

    燕双归颦蹙着双门,踌躇了半晌后道:“老爷,那大掌柜的话,你万万不能全信啊?”

    龙正风手中的筷子停在了半空,随后,他将筷子放到桌面上,平静的说道:“大掌柜的,你怎么晓得有个大掌柜?”

    燕双归全然没有注意到龙正风言语之间的杀气,她自顾自的说道:“老爷,你能瞒的了别人,却瞒不了奴家。在晚上就寝时,你的梦话里全都带出来了。”

    龙正风闻言笑了起来,他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嘴菜道:“原来如此,这世上最难瞒的就是枕边人啊。我现在跟你说两件事,说完之后你什么也不要再问。第一件,便是那大掌柜说的话一言九鼎,绝不会诓我。第二件事,你吃完饭以后,别忘了给天罡熬汤。”

    “汤已经熬上了,但那……”燕双归的话语戛然而止,过了半晌她方才喃喃道:“奴家晓得了。”

    当夜深至极,便瞧得船队这方,有一群赤着膊,只背着劲弩长刀的汉子便潜入了水中。

    章泽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忽而,一个漆黑的人影缓缓朝他走了过来。章泽兰目光微凝道:“是武将军吧。”

    来人停住了脚步说道:“回章将军,正是末将。”

    章泽兰点头道:“武将军,今日本将军十不是罚的有些重了?”

    武得功沉默了半晌,随后笑道:“若是真暗招违抗军令的军规处置的话,将军那下手可就算太轻了。”

    章泽兰微笑道:“武将军能配合本将演这出戏,本将还得多谢武将军深明大义。”

    武得功笑道:“章将军,难倒今日你叫末将演的这出戏,就是给那林三川看的?”

    章泽兰摇头道:“是也不是,所谓是,那便是本将的确有整治一番这个林三川的意思。他这个人虽面相忠厚,但骨子里却有几分桀骜不足,外加上他的确有些本事,所以本将出此策略,的确有降服他的意思。但所谓不是,那则是,这出戏不光是给他林三川一个人看的。更是给全军将士看的,距离上次出战,时间已过去了一月有余。我怕手下兄弟们的军心会有所涣散,再加上此次的队伍了还有其他两岛的兄弟,他们大多都不怎么了解我章泽兰,所以心中对我有所不服也是理所当然。

    而今日这件事过后,本将相信在他们心里,本将已经树起了个赏罚分明,治军从严的形象。这对接下来几日本将统筹军队,有莫大的好处。说的难听些,这叫做收买人心。”

    武得功点头道:“章将军想事情果然面面俱到,末将跟着将军从边疆一直来到这千岛府水域,却没能学到将军本事的万分之一,实在是惭愧。”

    章泽兰闻言,“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武将军谦虚过了头,溜须拍马也过了头。你的本事本将晓得,带兵统帅这方面你是中人之资,但你带兵冲锋的能力却是中上之资。但本将却还不晓得,你拍马屁的功夫跟田将军倒是不分上下,都是绝顶之资。”

    武得功哑然失笑道:“章将军,末将不明白,你为何一直都跟田将军过不去?在末将看来,田将军既不失勇武,待人处事也颇为厚道,是个十足的老好人呢。”

    章泽兰摆手道:“就是因为他太过老好人,所以他半点都不适合上阵杀敌。他最适合的便是做个溜须拍马的角色,现在他安居千岛府一隅,真当是屈才了。”

    武得功听的是云山雾罩,他也不晓得章泽兰此番话是在损田柱,还是在夸田柱。

    过了片刻,武得功又道:“将军,末将还有一句话要讲。”

    “说。”

    “按道理说,田将军是此次的副统帅。今夜的行动交给田将军,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章泽兰听罢,破有深意的笑道:“只有田将军最适合这个行动,过几日你便会明白了。”

    且说弹指间,田柱领着的五十人便已在水下游了一半的路程。他此番挑选的这些人,皆是弄水的好手。林三川运转着真气前行,也才勉强跟上众人的速度。

    当离羊渊岛不足五十丈之远时,田柱停了下来,面对众人做了个上去的手势。众人缓缓浮上水面,仅仅将眼睛露出来便停住了。

    田柱将口鼻露出水面后便压低声音说道:“此次为佯攻,等再往前游十丈,便张弓射箭,射完二十支箭后,便立即撤退,任何人不得违抗军令。”

    这时,林三川忽然开口道:“在那林子里藏着三百多人。”

    田柱皱眉道:“三川兄弟,你可莫要信口开河。”

    林三川轻声道:“田将军,我的眼睛亮着呢。那些人的方位我都看的清楚,但因为天黑叶密,我也只能瞧见这么多人了。”

    田柱点头道:“那一会儿,我就瞧三兄弟的本事了。”

    田柱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稀稀拉拉的箭矢从羊渊岛方向射了过来。众人登时又潜入水中,田柱做了个前进的手势后,众人便往前游去。林三川扫了一眼湖底,心中暗道:“他娘的,什么都看不清。”

    眨眼的功夫,众人已来到了预先设计好的进攻地点。林三川浮上水面,一拉弓弦,嗖的便射出去一箭。以林三川的臂力再加上他的目力,百丈开外的蚂蚁他都能一射一个准儿,更何况此时他们离那羊渊岛已不足三十丈远。

    只瞧得林三川这一箭射出后,噗通一声轻响,便从前方的密林中传了出来。田柱回头赞许的看了一眼林三川后又对众人道:“兄弟们,咱们射箭掩护林兄弟,让他安心进攻。”

    众人闻言,陡然便连连朝前射起了箭。

    林三川大受鼓舞,登时又射出去两箭。旋即,又是噗通两声。当林三川正要射第三箭时,他却暗道不好。他已经射死了两个人,怎的对面全然没有反击的意思?

    难不成,这水匪都是天生的好脾气?

第九十六章 虎穴

    林三川停了下来,他游到田柱身旁道:“田将军,好像不对劲啊!”

    田柱也是严肃道:“也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鬼把戏,难不成是想引诱我们深入?”

    林三川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反正咱们的任务也只是佯攻,现在既然目的达到了,咱们就撤吧!”

    田柱心中赶忙思索:“这一来的任务除了佯攻以外,更重要的是试探出对方的实力,但现在看来这一遭算是白走了。www.uu234.net”想罢,田柱便低喝道:“撤!”众人闻言,转身便向后游去。

    林三川正在水中闷头向前游时,又朝湖底看了一言,当即又是暗道:“这湖底真他娘的黑!”旋即,林三川却突然停了下来,他脑海中似乎有些许明悟闪过。

    众人往前游了不久,便看见了洪磋哲前来迎接他们的船队。田柱一上了船,洪磋哲便笑道:“田将军,战果如何啊!”

    田柱苦笑道:“说来也是奇怪,我们在外面攻的热闹,对面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哦?”洪磋哲轻咦一声后道:“难不成他们是看穿了咱们的佯攻之策,所以不加理睬?”

    田柱摆手道:“先别想这个了,咱们还是先去下个地点要紧。”而田柱话音刚落,林三川却突然附耳上来,对他耳语了几句。田柱的面色登时一沉,但他旋即又大笑道:“原来如此,林兄弟说的不错!”

    洪磋哲见状是一头雾水,正当他想开口说话时。田柱却做了噤声的手势,并且示意众人朝湖中放箭。

    洪磋哲毕竟从军多年,稍稍琢磨一番田柱刚才的言语动作,便将他的目的明了了一大半。旋即,他便拿起弓弩,第一个带头朝水中射了一箭。霎时间,就瞧得血色的气泡从水中滚滚涌了上来。

    众人见状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登时便拉弦朝水中射出了箭矢。随后便瞧得水中闹起了大动静,数十股水浪便朝羊渊岛的方向划去。

    洪磋哲登时喝道:“兄弟们,追上他们!莫要让他们跑了!”

    但这时田柱却制止了他道:“洪将军,穷寇莫追。我担心在前边还有埋伏呢,别因为一时轻敌,就贻误了大事。”

    洪磋哲闻言攥紧了拳头:“嘿!这群孙子,我迟早得让他们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

    田柱拍了拍洪磋哲是肩膀道:“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机会,现在还是尽快赶往下个地点的好。但这次,咱们可得加些小心了,别又中了那群贼寇的埋伏。”说罢,田柱又看向林三川道:“林兄弟,你是怎么晓得那水匪藏在水底的?”

    林三川笑道:“这倒是也没什么难的,方才咱们去那羊渊岛的路上,我发现离那羊渊岛越近,这水中就越黑的吓人。我自持目力超人,但也只能瞧见漆黑一片。但当时也没放在心上,不过后来进攻时,发现对面水匪举动异常。所以后来返程时,我再留意到这水中有些刻意的漆黑,便不禁想到。那岛上的水匪是不是在故意吸引咱们的视线,而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潜藏在水里,待我们掉以轻心时,再对我们发动进攻。没想到,我只是这么胡乱一寻思,竟然真中了!”

    田柱点头道:“林兄弟,你分析的有理有据,可不熟什么胡乱寻思。要不是你发现了藏在水底的伏兵,那我们要是去了岛北,那不是就遭了前后夹击么!我开始只当你是个猛将,但没想到,你的脑子也比老兄我好使的多啊!”

    林三川听罢,倒是连连摆手,颇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洪磋哲大笑道:“这些话咱们等回去再说,现在咱们便乘胜追击,再去岛北,打他个出其不意!”

    洪磋哲说罢,众人便大笑着附和起来。

    船只飞驶,朝羊渊岛北进发而去。

    羊渊岛北这一战,却是比刚才那一战要激烈了不少。双方各有损伤,当有人负伤以后,田柱也是赶忙发令撤退。

    今夜这一战,两方各有得失,到也没分出来个胜负。

    龙正风在参天巨木合围起来的巨大堡垒中缓缓行走着,忽而,他陡然将停留在他手臂上的雄鹰放飞在苍林之中。

    雄鹰一振双翼,便冲天而起。没过多久,这雄鹰便叼着一个黑衣人飞到了龙正风身前。待雄鹰将那黑衣人放下后,方才看清,这是个稻草人。

    龙正风伸手将插在稻草人胸口处的箭矢拔了下来,他微笑道:“看来那个用箭的好手,今夜也来了。”

    龙正风说罢,一个浑身湿透,颇为狼狈的青年男子走到龙正风身后开口道:“当家的,属下无能,没完成当家交待的重任。”

    “胜负乃兵家常事,你无需过多自责。今夜只是个开始,以后的机会还多着呢。对了,泅覃虽你们一同回来了没有?”

    那男子闻言更显自责:“回当家的,泅覃没有随我们一同回来,也许泅覃他……”

    没待他说完,龙正风便打断他道:“泅覃是为水而生的,他没回来,也许是他化成了巨龙潜在水底了。他会回来的,行了,你让弟兄们换班休息,等明日他们还会来进攻的。”

    “属下领命。”

    当章泽兰听完田柱等人的回报后,其面色一如往昔般似一汪沉静的死水。

    “你们折腾了大半宿,得出来的结论便是敌人的实力深不可测?”章泽兰摇头道:“不管怎么说,今夜兄弟们也都辛苦了,都去休息吧。等明日,还得麻烦田将军再带人去攻一次那羊渊岛。但本将可不希望,下一次你们还中了别人的埋伏。”

    田柱闻言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沉声道:“请章将军放心。”说完,他便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待田柱走后,章泽兰皱眉自语道:“龙正风啊,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相安无事,直到夜尽天明。

    一叶扁舟于湖中自在荡漾,冷飘飘侧着身子靠在船壁上,她摘下了帽子,任由一头华发垂入水里。冷飘飘用手轻戏一番鱼水,忽的轻笑道:“如今,整个军营里都忙的不可开交,倒突出了咱们两个闲人。”

    董平轻摇两下船桨后微笑道:“人生最快意的事,无非就是忙里偷闲。虽话这么说,但我可不是个闲人。”说罢,董平松开船桨,从怀里摸出一物道:“你瞧这个?”

    冷飘飘斜睨一眼,只见董平掌心里的是一片金叶子。冷飘飘嗤笑道:“你瞧你,这私房钱哪儿有人像你这般明目张胆拿出来的。也怪我脾气好,要不然早就没收了你的。”

    “私房钱,这可不是私房钱。”

    “哦?”

    董平笑道:“这金叶子是石将军给的贺礼钱。”

    冷飘飘闻言蹙眉道:“贺礼,给谁贺礼?”

    “听风声说,今日水匪闫家的大当家闫勿得为了庆祝乔迁之喜,要大摆宴席。这金叶子,便是给他用来做贺礼的。”董平说罢,冷飘飘便直起了身子。她拧了一把头发说道:“石将军怎的会让你去参加水匪的宴席?”

    董平笑道:“这两日千岛府可出了不少事,而今日是闫勿得既然大摆宴席,那前去祝贺的水匪头目定然不少。这要唱大戏了,又怎能少得了咱们?”

    冷飘飘淡淡道:“我听明白了,石将军是想让你去打探消息。这石将军倒是也真敢对你这个新来的,委以重任。难道她就不怕你是水匪派来的探子,你这一走,挥将军营里的情报抖落出来?”

    董平微笑道:“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石将军虽是个女子,但看人的眼光还算不错。她让我去,也是因为我是个生面孔,好办事。”

    冷飘飘冷哼了一声道:“你左一个女子,右一个女子的,难道你就这么瞧不起女人?”

    董平听罢,连忙抱拳道:“姑奶奶,我哪儿敢瞧不起女人。单说我碰见的女子,个个都是有本事的。话虽这么说,但在这个世道,能独当一面的女子还是少得可怜。我不过是见到这般奇女子,心里感到高兴罢了。”

    冷飘飘闻言撇嘴道:“你高兴,我可不高兴了。你实话告诉我,你觉得你见过的那些女子里,谁最有本事,谁最趁你心意?”

    董平皱起了眉头,自语道:“这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冷飘飘听罢笑道:“那你可得好好想想,万一说错了,那可是极得罪人的。”

    过了半晌,董平无奈摇头道:“要说谁最趁我心意,那可得问你啊,我真不晓得?”

    “你问我,我怎么又晓得了?”

    董平笑道:“当然该问你,因为我把心意全都放你哪儿了,我想分给别人多少,还不得你说了算吗?”

    冷飘飘闻言一怔,旋即笑道:“你真是油腔滑调的紧。这一问,便算你过关了。”

    董平也是笑,但心中却如释重负,长呼一口浊气:“要是方才说错了话,难道这条命就搁这儿了?”想罢,董平满是后怕。

    这时,冷飘飘又道:“听说那几座水匪老窝的把守极为严密,今日那闫勿得既然要庆祝乔迁之喜,想来那岛上的守卫定然只会多不会少,咱们该怎么混进去?”

    “不是有那一片金叶子吗?这里的水匪虽然猖獗,但说到底也是为钱卖命的,只要有金子,哪里都能去得。”

    “那金叶子没了,你又拿什么去买贺礼?这次出来只当是与你泛舟,我随身也没带多少金银,你快些划回去,我去拿些银子来。”冷飘飘话音刚落,便听得董平大笑道:“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人家做了这么多年的水匪当年,能瞧得上你身上那些银子吗?这贺礼不用去买,咱们往这水上走了走,便能找到能当贺礼的宝贝。”

    说罢,董平便将手浸入了水里。冷飘飘屏气凝神的注视着董平的动作,心里不停猜度董平这次又在搞什么鬼把戏。

    董平的手不停在水里划着,他暗道:“今年吃了两次席,但没有一次是不死人的,但愿这次能安生些吧。”旋即,董平笑道:“你瞧,这便是运气。说什么便来什么,这一下手,便拿了个好宝贝。”

    说罢,董平将手从水里拿了出来。

    冷飘飘往董平手中一看,登时哭笑不得道:“王八?你难不成想拿这个当贺礼?”

    董平摇头道:“这不是王八,这是龟。你还是从水边长大的呢,怎的连王八跟乌龟都分不出来?”

    冷飘飘笑道:“我怎的分不出来,但只要是带壳的,我就喜欢叫它王八。但话说回来,你拿这么个王八去给人做贺礼,那也太玩笑了些。”

    董平微笑道:“这你可说错了,我记得以前我老爹有个朋友过寿。在那寿宴上,有人就拉了一具棺材来当贺礼。当时那满堂众人一瞧那棺材,脸都白了。心道这不是来给人添堵来了吗?但你别说,人家虽然拉来了具棺材,但人家却说了一个好说法,那便是升官发财四字。

    我捉的这只乌龟虽比不得那棺材震撼人心,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世人常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我送着乌龟去给人当贺礼,我祝那闫当家的千秋万载,永永远远都搬新家,那不是应景的很吗?”

    董平的后半句话冷飘飘没注意听,她倒是对前面董平说的在别人寿宴上送棺材的那事儿来了兴趣。她到:“那送棺材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董平闻言皱起了眉头,“你问的这话倒是无趣,还能怎么样,当然是被我老爹那朋友派人给打死了。”

    董平话音刚落,他手里的乌龟便掉在了地上,将四肢缩进了龟壳里。董平笑道:“你别说,那棺材跟这乌龟壳倒是像的很。”

    冷飘飘无奈笑道:“我觉得,咱们跟那送棺材之人是下场,也差不了多少。”

    董平点头道:“再往前行十里,有座岛,那岛上有座人口颇多的镇子。等到了那岛上,咱们还是买个锦盒给这乌龟包起来吧。”冷飘飘闻言,这次稍稍放下了心。

    那闫家所在的尚明岛,是个四周高,中间凹的地势。那岛屿四周耸立起来的高大石壁,倒是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这个方圆不过二十里的小岛给护成了一处易守难攻的险地。

    而要跨过这道屏障,走进这岛屿深处,也只有唯一的一条通道,那便是一条崎岖坎坷的山路。而今日这条山路上,每隔十丈的距离,便安排着两个水匪进行守卫。

    燕四浪在山路上快步行走着,她还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扛着贺礼的窦不黯与大渠二人。

    “你们走慢些,这上面的路更加危险。”燕四浪嘱咐道。

    大渠笑道:“大姐别担心我们,你先去闫府拜见闫老爷,我们随后就到。”

    燕四浪闻言点了点头,便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董平离那尚明岛还有些距离时,便瞧见前方黑压压的聚了一大片人,这情形倒是也合他心意,这人越多,就越方便混进去。

    而当董平上了岸,却发觉情形不对,因为他瞧见在那上山的路口处,正站着一个黄衣中年男子,挨个盘查着入岛之人的身份。

    董平不禁捏了捏手中的金叶子,他心道,这个人可不像是一片金叶子便能打发的了的。想罢,董平回头对冷飘飘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前面看看情况。”

    “小心些。”

    董平随意应了一声,便钻入了人群之中。董平刚一进去,便听得有人嬉笑道:“你说这也有意思,怎的现在这种白净的书生都来做水匪了,跟咱们那刘先生一个德行!”

    “嘿,这做官跟做匪有什么区别?不就是一个动嘴杀人,一个动手杀人么!但你刚才的话可别让刘先生听见了,那玩意儿,小肚鸡肠的很!”

    董平晓得那两人是在谈论自己,但也没多注意。他不过是将手里提着的乌龟,跟迎面撞来的那人手中提着的贺礼互换了一下,然后又摸了些银子便退出了人群之中。董平一出去,便拉住冷飘飘的手道:“赶早不赶巧,走,咱们先上去再说。”旋即,二人便仰仗着自己的脚下功夫,神不知鬼不觉的挪到了人群的最前边。

    这时,刚有一队人马上了山,这便轮到董平二人了。

    董平与冷飘飘一走到黄衣男子身前,那黄衣男子便皱眉道:“你们两个倒是面生的很?”

    董平稍显谄媚道:“这位兄台,您抬抬手,让我们兄弟二人去跟那闫当家的道个喜。您说我们二人这初来乍到,总得拜拜码头不是?”说罢,董平便将方才顺来的银票连同那片金叶子一并塞进了黄衣男子手里。

    黄衣男子悄无声息的将那银票手下后,仍没有要为董平开路的意思。董平腹诽道:“看来这人今天是要黑吃黑啊。”

    果不其然,那黄衣男子随即便冷声道:“今日我们当家的说了,一律不得让生人入岛,你想拜码头,等他日再说吧。不过你的心思我也清楚,但我告诉你,我们闫家可没有收留落魄读书人的习惯。”

第九十七章 要多少有多少

    “诶呦,我说闫兄。你这是瞧不起读书人啊,还是瞧不起我萧家。”董平闻声回头瞧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衫的长脸男子正戏谑的看着那黄衣男子。

    黄衣男子抱拳道:“诶呦,刘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我闫庄看不起谁,也不能看不起您刘先生。”

    后面这人正是刘夫堂,他将手里提的那礼盒交给身边一个手下后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请闫兄行个方便,我瞧这公子有几分眼缘,不如就让这位公子随我进去。既然都是来给闫当家请祝乔迁之喜的,闫兄又何必往外赶人呢?”

    闫庄闻言,便低头寻思了起来。这时,刘夫堂上前两步,从身上摸出了一张少说得有五百两面额的银票塞进了闫庄手里。闫庄将那银票收起来后便放声大笑道:“既然刘先生说话了,那我便放他进去,但是刘先生可得将你带进去的人看好了,莫要出了什么岔子。要不然,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好说,好说。”刘夫堂说罢,便伸手对董平说道:“公子请。”

    董平微笑道:“多谢先生出手相助,先生请。”

    刘夫堂笑了笑,也不客气,便先一步上了那山路之上。待刘夫堂的人全都上去后,董平与冷飘飘也快速跟了上去。

    冷飘飘瞥了董平一眼,旋即轻声道:“你跟这人认识?”

    董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董平快走了两步,来到刘夫堂身后笑道:“先生方才仗义执言,真令在下心生佩服。”

    刘夫堂闻言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子,对着董平笑道:“公子应该是厚德十七年的进士吧。”

    董平点头道:“不错,莫非先生与在下是同科进士?”

    刘夫堂摇头否定道:“我是早你一届的进士,在你科举那年,我蒙的皇恩,做了监考的住手。那一年的试卷我也都有所翻阅,其中有一篇文章使我深受感触,后来得知那人名为董平。这个名字,想来公子应该是极为熟悉吧?”

    董平闻言稍显动容之色,他摇头道:“惭愧,在下就是董平。”

    刘夫堂点头道:“当年在下就有与公子相交之意,但奈何缕缕错失机会。后来公子以一己之力,直抨庙堂黑暗,可着实令在下佩服啊。”

    董平笑道:“没想到我与先生当年还有这般交集,山一程,水一程。兜兜转转了千山万水,没成想今儿个能在这里与先生遇见,这世界还真是小的可怜。”

    刘夫堂笑道:“当年正是因为看到了公子,以一介七品微末小官的身份,就敢冲击那些皇亲贵族,党政大派。在下深受触动,也想效仿公子的所作所为。但奈何在下的奏折还没递到官家那里,就被中书省给扣下了。在下当年也是人微言轻,比公子好不了多少。当我瞧见这庙堂政局已无药可救之时,干脆辞了那官,尽情游山玩水。后来阴差阳错之下,做了萧大当家的幕僚,也算是一番造化了。”说到此处,刘夫堂侧头看向董平道:“对了董公子,你怎的也来了这里,听说当年你不是往北方走了么?”

    董平摇头苦笑道:“先生说的不错,去了北方以后,日子虽然寒苦一些,但也算过的自在。但谁成想,内人有了身孕。”

    刘夫堂笑道:“董公子,这可是好事啊!不像在下的内人,与我成婚多年,但却至今还没有个一男半女。”

    董平点头道:“好事是好事,但想要养活她们母子二人,我种的那一亩三分薄田是万万不可能的。我也曾想去寻个活干,但奈何一听我是个读书人,那便变了脸色。后来我也做过半个月的生意,但却没那个头脑,仅有的一些本钱也被人骗了去。

    在困境之下,我只好想着去投奔以往的旧友,谋个差事。但谁成想,来到这蜀州,反倒被人扫地出门,真当是物是人非。”

    刘夫堂闻言微微一怔,随后笑道:“董公子是想来投靠鲁一尺的吧。”

    董平听罢,心中一凌,随后点头道:“刘兄是怎么知道的?”

    刘夫堂面露得意道:“这件事一想便晓得了,董公子以前交好的朋友好像也只有鲁一尺一个,而鲁一尺如今正好做了蜀州的监军。董公子不是来投靠他的,还是投靠谁的?”

    董平闻言自嘲一笑道:“原来如此,这来到成都后,被鲁一尺扫地出门。靠我身上仅存的一些钱财,是回不了家了。后来我听说这千岛府算是个四不管的世外之地,于是便来到这里,看看能不能谋条出路。”

    刘夫堂点头道:“董公子,你知道那鲁一尺为何不肯给你安排个差事么?以他在蜀州的权势,想要给你安排个肥差,可是容易的很啊。”

    董平笑道:“这我便不晓得了,只当是许久未曾谋面,当年的感情已然淡了不少。”

    刘夫堂忽的嗤笑一声道:“那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你可晓得,当年辞官离开临安以后,那鲁一尺投靠了谁么?”

    “鲁一尺向来洁身自好,他应该不会参与到党争纠纷之中吧?要说他投靠了谁,我还真想不出来。”董平皱眉道。

    刘夫堂淡淡道:“那鲁一尺,投靠了秦山党。”

    听到此言,董平登时愣在了原地,这番表现倒不是他装出来的。对于庙堂中的清流们而言,与秦山党有交集,那可是最为人所不齿的。

    “董公子不必震惊,事实的确如此,鲁一尺就是投靠了你曾抨击过的那个秦山党。因为之前鲁一尺虽没有明面与秦山党有过摩擦,但朝堂众人都晓得,鲁一尺是反对秦山党的。所以当他加入秦山党后,也是满朝哗然。

    后来鲁一尺在秦山党的扶持下,这官是越做越大,而他鲁一尺也便成了秦山党向其他党派进攻的尖刀。不过有一次,鲁一尺得罪了蒋段两家。当这两家要对鲁一尺动手时,鲁一尺却在秦山党的安排下,离开了临安来到了这蜀州,避起了风头。你说,他鲁一尺会为你这个从前的挚友,如今的仇敌安排差事么?”

    董平听罢反倒是一幅释然之状:“刘兄这么说,那我便明了了。”

    “若照他这么说,那鲁一尺本是不会给我安排差事的。但如今他却给我安排了,倒地是因为他的愧疚之情在作祟,还是说他当年投靠秦山党有何难言之隐?”正当董平暗自思索时,刘夫堂突然问道:“对了董公子,随你而来的这位朋友是什么来头?看他长的丰神俊朗,佩带刀剑,倒像是个江湖侠客?”

    董平回过神来说道:“刘兄的眼光果然毒辣,你说的不错。这位少侠姓冷名飘,是我在来蜀州的路上所结交的一位朋友。我们二人是一见如故,这一路来到蜀州,也是靠他的本事,屡屡解救于我于危难之中。他也算是个无家可归之人,于是便跟我一起做个伴,来这千岛府谋个出路。”

    刘夫堂听罢大笑道:“好,董兄,你也算的上是有贵人相助。你放心,以你的才学,在这千岛府中定能寻到出路。你若是不嫌弃,那便随我一起回萧家。萧大当家的虽然出身草莽,但却是个惜才爱才之人,你我二人若是能一同辅佐萧大当家的,何求大事不成!董公子,你不晓得,我在这千岛府中的这两年,日子虽过的舒坦,但却无趣的很,连个能与我吟诗作对的都没有。”

    董平笑道:“刘兄今日出手相助,我已是感激不尽,哪里还能再麻烦刘兄。”

    刘夫堂摆手道:“我晓得,董公子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物。这种嗟来之食,你是不稀罕吃的,但若是你在这千岛府中无路可走之时,再来找我,我也是欢迎之至。”

    “自然,多谢刘兄厚爱。”

    董平说罢,便放慢了脚步,等冷飘飘跟上来时。董平便侧头对其小声说道:“我不认识他,但他却认识我。”

    冷飘飘微笑道:“你倒是个名人,这也不错,多个朋友,办事也方便。”

    “朋友啊……”董平呢喃一句,心中想到:“不晓得冯老弟跟萧兄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一时无话,董平与刘夫堂两帮人已走到了山路的尽头。这时,便该往下走了。下了山,再行五六里的路,便是闫勿得所造的新宅院了。

    大渠与窦不黯在闫宅前放下了抬着的贺礼,大渠瞧一眼这宅院,不由得腹诽道:“这不就是那闫勿得的旧家么?又刷了一层白灰,这便当新宅院了,这闫狐狸倒真是会过日子。”

    且说二人刚放下贺礼,就有人过来抬走了,旁边还有人在书册上记录着。见状,大渠笑道:“都是上好的鹿茸天麻,值不少银子呢。”说罢,大渠拍拍手,便与窦不黯一起跨过了大门门槛。

    一进府宅,二人便瞧见在这院里已经聚了不少人,但他们左瞧右看,都没发现燕四浪的踪迹。

    他们不晓得,此时的燕四浪正在给一位满脸黄斑,年过不惑的老者捏着肩膀呢。

    “闫爷爷,我这力道还合适吧?”燕四浪笑道。

    “舒坦着呢,妮子你这多久没来瞧过爷爷我了?要不是老头子我这儿摆酒席,可还盼不着你给我捏肩捶腿喽!”老者呵呵一笑,又颇为感慨的说道。

    燕四浪笑道:“瞧您老说的,您想要我来给您捏肩捶腿,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老者摆手道:“妮子你现在可是燕小子眼里的宝贝,我这老头子哪儿敢使唤你们,你偶尔能来瞧瞧我,那我便知足了。”

    燕四浪闻言微笑道:“闫爷爷,别瞧你深居于这深岛之中,但消息可是灵通的很。近日来,府里发生的这几件事儿,想来你也晓得吧。”

    老者笑道:“老喽,老喽。这府里的事,我这老头子老眼昏花,双耳闭塞,是听不见也看不见。”

    燕四浪笑道:“瞧爷爷您这话说的,您这耳聪目明,是府里人尽皆知的,还有什么事儿能瞒的过您?”

    老者闻言,抬手轻轻拍了拍燕四浪的手背,示意她停下后叹息道:“妮子,我算是明白了,今天你不是来看我的,而是来从我这老头子嘴里套话的。但可惜哟,你想知道的,老头子我也是一概不知。”

    燕四浪闻言缄默了片刻后,沉声道:“那这倒是可惜了,那日我去雷家,想向那雷冲讨一个关于,我燕家惨死兄弟们的

    公道。但那雷冲不光装傻充愣,竟还出手威胁上我了。幸好那龙当家的及时赶来,才给孙女儿我解了围。但后来他们又说,那夜袭击思君岛的,是他人假冒的。他们还说,闫爷爷修宅院,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偷偷仿照他们雷家入水观音的样式造船呢为的便是栽赃他们。 ”

    老者听罢,登时挺直了身子道:“他们当真是这么说的?”

    燕四浪见状,心下一喜,随后忙道:“这还能有假?但孙女我却不信,我觉得他们是在联手将那脏水扣在闫爷爷你的头上呢!”

    老者一听,却是笑了,他摇头道:“妮子啊,你这诈人的本事还是得练练啊。这套把戏,老头子我二十年前就不用了。这东西用好了能诈人,但用不好,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燕四浪闻言,却是嗤的一笑:“闫爷爷,你若是这么想,那孙女我便就放心了。今天本就是大喜的日子,您若是将这话当成了个玩笑,自己乐呵了,那比将这话当了真,给自己添了堵的好。”

    老者不停用手指敲打着座椅的扶手,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道:“妮子,实话告诉你。这府中近日来发生的事,老头子我已经看破了一二,但我却不能告诉你我看透了些什么。”

    燕四浪微笑道:“这地方就我跟爷爷二人,你说了什么,又有谁会晓得?”

    老者淡淡道:“不是怕谁晓得,而是妮子你的心意还没到啊!”老者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人抬着一个大木箱子走了进来。

    二人将木箱子放下后,一人便开口道:“当家的,这是燕家的贺礼,刚刚送到。”

    老者斜睨他二人一眼后缓缓道:“送的些什么?”

    那人回道:“是鹿茸,天麻还有人参,都是上品的药材。”

    燕四浪接话道:“闫爷爷,这些可都是治病养身的宝贝呢。”

    老者淡淡道:“妮子啊,你晓得这人世间最要命的病是什么吗?”

    燕四浪摇头道:“孙女不晓得,还请闫爷爷直言。”

    老者微笑道:“这人世间,最大要命的病,便是穷啊!你瞧,那些穷苦人家中若是有谁患了病。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风寒,但他们没钱看大夫的话,那风寒便会变成肺痨,你说,这穷病多要命。爷爷我这一辈子,是穷怕啦!”

    闻言,燕四浪心道:“方才讲了那么多,看来都是给狗听了。这老头子,不仅胆小怕事,还爱财如命呢。”想罢,燕四浪笑道:“闫爷爷,这些药材可都是孙女我精挑细选的,比一般重的黄金白银还要贵重百倍呢。”

    老者一听,双眼便放起了光亮。

    “妮子啊,你这心意此时才算到了。”

    “那便请闫爷爷指点一二。”

    老者笑道:“只因身在此山中,解铃还须系铃人。”

    燕四浪闻言一笑道:“闫爷爷,我虽然读书不多,但这两句话好像不是出自同一首诗吧?”

    老者这时却是不说话了,过了半晌他才道:“全在里面了。”

    董平与刘夫堂来到闫宅前后,刘夫堂便满是讥讽的说道:“果然如此。”

    董平闻言笑道:“哦?刘兄何出此言?”

    刘夫堂淡淡道:“董公子以前没来过这里所以不晓得,这座宅院并不是新建的,而只是翻新过的。”

    董平皱眉道:“这倒是奇怪了,既然只是翻新,那又何来乔迁之喜呢?”

    刘夫堂笑道:“今天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各有各的心思,但他们的心思无非是想猜度闫勿得的心思,但我不用猜,便已然晓得了那闫勿得在想什么。”

    “哦?”

    刘夫堂接着说道:“那闫勿得无非是想借这次摆宴之际,收些贺礼,做敛财之用。你不知道,那闫勿得可是财迷的很,不管多下三滥的弄钱法子,他都能想出来。”

    董平闻言暗道:“既然贪财,那有些事便好办了。”

    这时,刘夫堂将所带的贺礼扔在了一旁是桌子上道:“告诉你们当家的,他知道多少,那这东西便有多少。”

    冷飘飘一瞧那盒子,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她正欲开口说话时,董平却按住了她对刘夫堂说道:“刘兄,你今日送的是什么宝贝?”

    刘夫堂笑道:“一些闫勿得喜欢的玩意儿罢了,对了董公子,我瞧你这礼盒跟我这个倒是有**分相像。但依你如今的财力,置办不上什么好玩意儿吧。”

    董平颇为尴尬的说道:“刘兄说的不错,的确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说罢,董平也将那自己的贺礼放在了桌子上,对那记录

    的人说道:“在下董平特意来拜见闫当家的,这贺礼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若是闫当家肯见在下一面,那这东西也是要多少,有多少。”

第九十八章 做了决定

    “这小妮子,想套我的话,还嫩着呢。m.www.uu234.net”老者抓起一旁箱子里放着的人参,吭哧便咬了一大口,瞧他这架势,他现在手里拿的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珍惜药材,而是寻常人家里栽种的大白萝卜。

    随后,老者吸溜一口茶水,将嘴里残留的人参渣滓顺进肚里后又悠哉悠哉的说道:“还有没有人送礼了?”

    旋即,一个中年男子捧过来一个礼盒说道:“多着呢,大当家的你瞧,这是萧家的幕僚,刘夫堂送来的贺礼。”

    老者接过那礼盒后笑道:“那刘夫堂偶尔虽说有些梗,但大多时候还是会来事的,想必这次他送来的贺礼定然不会次到哪里去。”

    那中年男子闻言道:“那刘先生还说了,若是老爷喜欢,那这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中年男子话音刚落,便听“嘭”的一声巨响。只瞧得那老者连人带椅子,整个都摔在了地上。老者翻着白眼,显然是已经背过了气去。中年男子忙的事惊慌失措的蹲下身子去掐那老者的人中,过了半晌,老者才悠悠转醒过来。

    那中年男子见状方才放下心来,而这时,他却瞧见一只掌心大小的乌龟瞪着绿豆眼,悠哉悠哉的爬到了老者的胸膛之上。

    “他娘的,这刘夫堂合着是来羞辱咱们的!”说罢,那中年男子便欲伸手去拿那乌龟。而这时,老者却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突然来起了精神。他抢先那中年男子一步将那乌龟拿在了手里道:“别胡来,这乌龟还能炖汤呢!你个败家子!”

    中年男子闻言一时气结,他看着这老者,一时间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的好。过了片刻他无奈叹气道:“当家的,那刘夫堂这般羞辱你,咱们难道就这般放过他了?要是这事儿传出去,那外人还不知道怎么贬低咱们闫家呢!”

    老者笑笑,随后摆手道:“不瞒你说,一开始我瞧见这乌龟,也着实气的不轻。但后来想想这样也好,以那刘夫堂的胆子,他怎敢给我送这东西。其幕后,定然是那萧家的当家人主使的。”

    中年男子“咚”的一锤地面说道:“这萧家着实可恶,他们想搬倒咱们闫家上位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瞧今日这事,便是那萧家要向我们开战的讯号呢!”

    老者微笑道:“遇到事了,莫要着急,仔细动动脑子。如今千岛府的水比以往更要深了,在其位,反受其扰。你以为这越往高处走越舒服,嘿,上边可冷着呢。既然萧家准备踩我闫家,那就让他踩,风头越甚,死的也就越快。今天咱们就默不作声的收下他这份贺礼,明面上就是对萧家服了软,这样一来,那萧家反倒没有理由找咱们麻烦了。”

    中年男子听老者如此说,面上神情越发显得无奈起来。

    “一会儿吩咐后厨,将这鬼给煮了,记得,多放点香料,要不然腥。”老者将椅子扶起来,又坐在里面说道:“除了这龟,就没什么能让人顺心的贺礼了?”

    中年男子听罢沉默了半晌,随后淡淡道:“今天来送礼的好像有个生面孔,看样子那人跟刘夫堂是旧相识,看那人的样子,应该是来投奔当家您来的。”

    “投奔我,有意思。这两年来,我们闫家倒是没进过新人了。那人你瞧着怎么样?”老者一边用手指敲着座椅扶手,一边说道。

    中年男子回道:“那人我瞧着倒像个读书人,至于其他的我倒是没看出来。”

    老者笑道:“听你这么说,那人我倒是想见见了,但也得看他的礼送的重不重。”

    中年男子听罢,便提过来一个盒子道:“这就是那人送的贺礼。”

    老者接过盒子正想顺手打开时,估计是想起了方才那只乌龟。他停住了开盒的动作,稍微将手往前一探,便打开了盒子。霎时间,二人的眼前皆是一亮。老者将盒子里那东西拿出来后笑道:“鹌鹑蛋大小的珍珠,可真是个宝贝。咱们这里虽四面临水,但这玩意儿,也是稀罕的很。”

    中年男子心下一思量便皱眉道:“方才听那人与刘夫堂的对话,其话语里的意思,好像都是说那人拮据,没有多少银子,这他怎能送来这么个玩意儿?”

    老者笑道:“这没准儿是他家祖传的宝贝呢。”

    “既然是祖传的宝贝,他怎能说出要多少有多少那等话来?”

    老者闻言将珍珠放回盒子里道:“你说那人有没有可能无意间得到了一批宝贝,但没有销赃的门路,所以这才找上了咱们?”

    中年男子忽的一拍手道:“若真是如此,那这可是送上门来的肥羊啊!当家的,你说那人咱们见不见?”

    老者淡淡道:“见,当然得见。”

    “那我这便去叫他。”中年男子说罢,拔腿便走,但当他走到门口时,却又折了回来,颇为紧张的说道:“我说老爷,万一那人是别家派来的刺客怎么办?”

    老者听罢,混不在意的笑道:“不管他是哪路神仙,都奈何不得我,你且去叫他来,我得好好问问这宝贝的来路。”

    听到这话,中年男子便没再多言,径直走了出去。当他走后,老者有意无意的回头瞧了瞧。旋即他笑道:“放心喽,放心喽。”

    “这闫当家的可真是够抠门的。”董平拿起一根已经发黑了香蕉说道。

    刘夫堂嗤笑一声道:“这酒席就是那闫勿得拿来敛财的,他能拿出什么好东西,不提两桶泔水上来,已经是够给面子了。”刘夫堂话音刚落,便捂着肚子满脸难堪的说道:“今儿清晨吃错了东西,这肚子便不争气了,方才在山下拉了两遭,现在又难受起来了。董公子,你先转着,我这便失陪片刻。”还没等董平回话,刘夫堂便迫不及待的朝茅房跑去了。

    董平见状一笑,随后对冷飘飘轻声说道:“把刀给我。”

    冷飘飘闻言一怔,旋即担忧道:“你拿刀做什么?”

    董平左右看看,瞧得身周无人,便回道:“我估摸着那闫勿得一会儿便要见我了,我得找个机会了解了他。”

    “啊!”冷飘飘闻言,蓦然失声喊了出来。董平扶住冷飘飘的腰身笑道:“稍安勿躁。”

    冷飘飘平复下情绪说道:“你不是来刺探消息的吗?怎么又改杀人了?”

    董平微笑道:“如今看来,刺探情报已经没多大用了,既然有一个能杀了水匪里一大头目的机会,为何不把握住。如果在这个关节上,闫勿得突然遇刺,那这千岛府中的水匪定然人人自危。对于咱们歼灭此方水匪,可是大有裨益。”

    冷飘飘摇头道:“诸这岛上少说也有三四百水匪,你刺杀了那闫勿得,又如何全身而退?不管你怎么说,这次我绝不让你去。”

    “全身而退这倒是不在话下,方才上山时,你可瞧见了那路上左右两边的水匪的区别了么?”听董平这么一问,冷飘飘先是一怔,随后点头道:“瞧出来了一些,那两边水匪中,有的人吃的是满脑肥肠,而有的人则是骨瘦如柴。不过刚才听刘先生讲闫勿得是个爱财如命,又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我便晓得,闫勿得对自己的手下定然也是剥削的很。”

    董平微笑道:“你倒是蛮机灵的,你说的不错,但闫勿得对手下虽然剥削,但也只是相对的。那些骨瘦如柴的水匪,从其握刀枪的姿势,一瞧便能看出来他们以前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他们应该便是崔爷说的那些加入水匪的窦家军。这闫家如今的天下是窦家军打下来的,但那闫勿得却如此刻薄他们,他们心中的怨念想来已经积累了许久,闫勿得要是死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帮那闫勿得拦我们?”

    冷飘飘闻言仍是摇头道:“你说来说去,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人家怎么想的,你怎会晓得?”

    董平笑道:“我自然晓得,你难道没注意那些窦家军的人,手里的刀枪都磨炼的极为锋利。而那些红光满面的水匪,手里的刀枪却大多都生了锈。这便晓得,那闫勿得已没了什么斗志,只想居此一隅,安度晚年。但那些窦家军却仍没忘了自己降低身份,加入水匪的目的。

    这吃穿还是其次,但若是上下两方都不是一条心了。那还有人,给闫勿得卖命么?”

    冷飘飘听罢淡淡道:“你说的倒是有几分依据,但那闫勿得若是个高手,你不敌他该怎么办……”正当冷飘飘说话时,她却突然听到一声欢快的轻鸣。只瞧得董平趁她刚才自言自语时,已经将惊雪从她腰间取了过来,并缠绕在了自己的腰上。

    冷飘飘见状,面色微寒道:“你这声东击西的功夫,可真是练到家了。”

    董平闻言呵呵一笑,随后他伸手往冷飘飘屁股上捏了一把说道:“放心,七步之内,我定取他性命,并且全身而退。”

第九十九章 解读

    刘夫堂刚才茅房里出来,便瞧见一人正昂首阔步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顶 点 X 23 U S刘夫堂见人一笑,便上前将那人给拦了下来说道:“兄台,在下送的那贺礼,闫当家的还满意吧。”

    且瞧这人正是方才与那老者同处一屋的中年男子,他一看见满脸带着傲气的刘夫堂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他们当家的都不在乎,他一个做手下的能做些什么?瞥了刘夫堂一眼后,这中年男子便没好气的说道:“刘先生送的贺礼不错,我们当家的正准备要把它给炖了呢。”

    刘夫堂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笑道:“闫当家的倒是会吃,但没听说过男人吃的,只晓得女人吃了能美颜姿容。但那东西最好还是当个摆设看着的好,要是吃进肚子里,那就太浪费了。”

    “呵,那便多谢刘先生的美意了!”中年男子说罢,甩袖便走。看着那男子远去的身影,刘夫堂登时就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道:“这闫家的这帮人都是什么玩意儿,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但看他们拿了本人的宝贝,却狂成了个大爷,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呦。”

    且说大渠与窦不黯二人,正在喝那掺了水的劣酒时,满面愠色的燕四浪便行了过来。大渠笑道:“大姐,跟那闫老爷子交涉的怎么样了?”

    燕四浪闻言,便气不打一处来:“那老头子倒真是个铁公鸡,不仅一毛不拔,连嘴都撬不开。今日也算咱们倒霉,当了一次冤大头。”

    窦不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快些走吧,再去其他地方查查。”

    “只好如此了,对了,你们在这外面打听到了些什么?”燕四浪说罢,大渠便开口道:“什么也没打听到,今天其余六家中只有咱们燕家来了,其他一些人都是些不入流的势力。今天来这儿,无非是想拍闫勿得马屁的。”

    “兄弟你是只顾着喝酒了,该看见的什么都没看见。”窦不黯冷不丁的这么一说,大渠的脸上倒有些过不去了,他端起酒杯笑嘻嘻的说道:“那窦兄看见了些什么?”

    窦不黯闻言回道:“我看见了个熟人。”

    燕四浪眉头轻蹙道:“熟人?”

    窦不黯抬手往西边一指道:“在那儿呢。”

    燕四浪往西一看,登时便站了起来,大步朝西边走去。

    冷飘飘正伸手欲要抓一把干果时,忽的便感觉有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冷飘飘心中一紧,正欲拔剑时,突然听的一女子笑道:“这才几日不见,阁下就换了新护卫。”

    “哦,燕姑娘。这你可说错了,这位不是我的护卫,而是我一个朋友的,名为冷飘,是位身带武艺的江湖侠士。”

    冷飘飘闻言转过身来,抱拳道:“在下冷飘,不知姑娘是?”

    “在下,燕家燕四浪。”

    “啪!”

    冷飘飘捏碎了一颗无名子的壳,然后将果肉塞进嘴里说道:“原来是燕姑娘,久仰。”

    这时,冷飘飘身旁的刘夫堂笑道:“我那为朋友现在去见闫勿得了,等他回来我定要为燕姑娘引荐一番。虽多年不见,但那位公子却丝毫不减当年风流。”

    燕四浪笑道:“那我一会儿可得瞧瞧。”说罢,燕四浪就对刘夫堂使了个眼色,让他来一旁说话。

    刘夫堂笑笑,便与燕四浪行到了一旁。

    看着刘夫堂二人在一旁窃窃私语,冷飘飘的心登时便提到了嗓子眼里。她虽没见过燕四浪,但那燕四浪一自报家门,冷飘飘便晓得了她是那日与董平交过手的那女子。她不由得担心,这女子已经瞧见了董平,现在正跟刘夫堂商量着该怎么对付他们呢。

    正当冷飘飘暗自担忧时,那大渠便笑道:“不知少侠是从哪派,在下虽然不才,但也曾随一位还俗的和尚学过几日的少林弹腿,不知咱俩可否比划一番!”

    闻言,那窦不黯便低声喝止道:“兄弟,莫要多生事端。”

    大渠白了窦不黯一眼后又笑道:“若少侠今日没工夫,那咱们便择日再比。”

    冷飘飘本正琢磨着事儿,哪里有心思搭理他。但她旋即一想,这没准儿是个脱身的机会。想罢,冷飘飘便笑道:“在下已许久没与人比过武,也是手痒。若阁下有意,那在下乐意奉陪。”

    大渠一听便往后一退,蹲起马步,双臂一展,笑嘻嘻的说道:“请赐教!”

    “燕姑娘,你叫在下过来,不晓得有何事要讲?”刘夫堂笑道。

    燕四浪皱眉道:“刘先生,昨日我不是给你捎话让你随我一同来这儿,但你却拒绝了。怎的今日,你又来了?”

    刘夫堂微笑道:“昨日拒绝姑娘是我自己的意思,但今日来却是我家当家的意思。没来得及通知姑娘,可真是抱歉极了。”

    燕四浪听罢一笑:“你若是方才随我一同去见那闫勿得,没准儿迫于咱们两家的压力,他能说出些什么来。但现在看来,我是想多了,刘先生压根没有将咱们两家的事放在心上。反倒是对结交朋友这等事,来的不亦乐乎。”

    刘夫堂抱拳道:“燕姑娘,你这可就冤枉在下了。在下与那朋友是旧相识,今天也是偶尔遇见的。”

    燕四浪一听,心中顿时打起了鼓来,“刘先生的旧相识不都是些文人墨客么,他们那种人,来这水匪窝里干什么?”

    刘夫堂摇头道:“文人墨客的日子不好混啊,跟我一样,来这地方讨个生活。咱们先不说这个,你刚才去见那闫勿得可问出了些什么?”

    燕四浪闻言面色一沉道:“那闫勿得老奸巨猾,也是白瞎了我又是给他捏肩捶腿,送人参鹿茸了,竟拿两句驴头不对马嘴的话来糊弄我。”

    “哦?他说了些什么?”

    燕四浪淡淡道:“说什么只因身在此山中,解铃还须系铃人。”

    刘夫堂听罢,便开始琢磨起了这两句话。不到眨眼的功夫,刘夫堂便笑道:“燕姑娘,你虽然头脑过人,但就是读的书少,这便吃了亏。我看那闫勿得已经把咱们想要知道的,说了出来。”

    燕四浪旋即一喜,便道:“说来听听。”

    刘夫堂点头道:“这第一句话的原句是不识此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这便是说,咱们之所以看不出来是谁在捣鬼,是因为咱们已经入了人家的局了,咱们现在做的,全是在顺着设局人的意思在走。而第二句话说的是,这麻烦最开始出在哪里,那咱们就得回哪里去找。”

    听刘夫堂这么一讲,燕四浪的双眼便放起了光亮,她笑道:“要是这么说,那我便清楚了。”

    刘夫堂点头道:“姑娘可听出了什么端倪?”

    燕四浪微笑道:“若是闫勿得所言不虚的话,那我应该晓得那系铃人是谁了。”

    刘夫堂却是摇头道:“我看那闫勿得说的话,十有**不可信。”

    正当燕四浪想要说些什么时,二人却突然听得一声惨叫传来。

    “大渠!”燕四浪心下一急,便撇下刘夫堂向来处跑去,刘夫堂旋即也跟了上去。

    等燕四浪回去时,便发现大渠正捂着一条腿,呲牙咧嘴的躺在地上。而窦不黯则蹲着身子,正欲为大渠检查伤势。这时,院内众人听得惨叫,也纷纷朝此处围了过来。燕四浪转头看向冷飘飘道:“是你做的?”

    冷飘飘微笑道:“不错,正是在下。这位朋友说要与在下比武,谁想到他这么不禁打。”

    听闻此言,大渠登时坐了起来说道:“我只是想跟你比划着玩玩儿,谁成想你竟然来真得!”

    燕四浪闻言厉喝道:“闭嘴!”

    大渠身子一激灵,便不说话了。

    “大渠的伤势如何?”

    窦不黯微笑道:“还好,只是折了些,没断,回去静养个十天半月应该就能好了。”

    刘夫堂见状笑道:“燕姑娘,你这手下还是如此顽皮。不晓得自己有多少能耐,就不要随意招惹别人。”

    燕四浪旋即便冷声道:“我自己的手下,我自己会管教,不需要刘先生来插嘴。”说罢,燕四浪又看向窦不黯道:“窦大哥,帮我把大渠抬到府中大夫那里去。”

    看着三人远走后,刘夫堂便放声大笑道:“冷少侠干的好,今日真是痛快。一来结识了以前未曾结识的朋友,二来压了那女人一头,三来就是看见她这顽皮的手下吃了瘪。喜事,真是喜事!”

    冷飘飘闻言,满是愧疚的说道:“刘先生,我会不会下手重了些?刚才那位朋友说要与我比武,但我只是稍稍出了两招,便把他给伤了……”

    刘夫堂摆手道:“不碍事的,那人名叫大渠,天生就是个贱胚。以前他也是好寻衅别人比武,他仗着自己背靠着燕家,所以别人总是让他,他倒是没吃过什么亏。今日冷少侠教训他一番,也是个好事,谅他以后也不会如此猖狂了。你且放心,那燕姑娘虽然护犊子但也是个命事理的人。今日是那大渠挑衅在先,她不会为难你的。”

    “那就好。”冷飘飘说罢,心中暗道:“虽然这是个下策,但也能为他博些时间吧。”

第一百章 一剑双雕

    “哦?那颗珍珠,就是小友送的?”

    闫勿得掀开茶盖,轻轻吹了吹,霎时间他的面目就皆氤氲在了淡薄的白色水雾之中。顶 点 X 23 U S在阴暗的房屋内,这番情形更为其增添了一番高深莫测的色彩。董平双手放松的垂放着,十指交叉。他闻言笑道:“不错,就是不晓得闫当家是否还中意?”

    “中意,相当中意。但老夫听说,小友手上还有一批宝贝,老朽倒是对那批宝贝更加感兴趣。”闫勿得说罢,吸溜一声便饮了一口茶水。

    董平微笑道:“不瞒闫当家的,在下这次来就是为了手上那批宝贝来的。听说闫当家的路子广,所以就想请闫当家的一起发财。”

    闫勿得微笑道:“那小友算是找对人了,老朽在大理认识几个专门倒腾这种来路不明财务的朋友。小友打得东西从哪里来老朽不管,但这分账时,老朽要拿大头。”

    董平点头道:“这是应该的,在下现在手上还有一件宝贝,想请闫当家的赏眼瞧瞧。”

    说罢,董平就向前挪了一小步。但他刚一动,方才叫他来的那中年男子便伸手拦住了他道:“有什么东西交给我便好。”

    闫勿得微笑道:“交给他吧,他是老朽手下数得上号能信得过的。”

    一步,两步,三步……六步

    董平心中喃喃两句后,霎时间便瞧得屋内升腾起一片血雾。

    闫勿得只感觉脸上一阵湿热,他随后往脸上一抹,便见得自己手上竟满是血污。他还来不及感觉到惊吓,锋利的刀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闫当家的,这个见血封喉的宝贝,你瞧如何?”董平满是戏谑的说道。

    闫勿得旋即颤声道:“小友…不知老朽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然不辞辛劳的来这里杀我?”

    “闫当家,你没有得罪我,但我却有不得不杀你的理由。”董平话音未落,便见那闫勿得手一松,就要将手里的茶杯给摔在地上。

    “啪!”

    董平左手一探,那茶杯被被其给吸进了手里。董平两指托茶盏,两指捏茶盖,哗啦一声便将那杯中的茶水给泼洒在了地上。

    热气腾起来,将闫勿得整个人都给包裹了起来。霎时间,他显得更加神秘了。但他连连颤抖的双手,却不合时宜的将这份神秘给破坏的一干二净。

    “老朽活了这么多年,说实话已经活够了,死与生对老朽来说一般无二。但阁下总得让老朽死个明白吧,老朽可不想死不瞑目啊!”闫勿得说的虽然激情振奋,但他却将自己的声音压的极低,因为他晓得,若是他的声音再大一些,那董平的刀将会毫不迟疑的割破他的脖子。

    “闫当家的未免也太不实诚了,若是你真已将生死看淡,又为何身子颤个不停,又为何无时无刻的不想着逃跑呢?”

    闻得董平质问,闫勿得笑道:“虽说生死都一样,但能活着为什么要死呢?

    “言之有理啊,既然闫当家的这么说,那我便不……”董平剩下的几个字儿还没说出口,他便感觉一把冰冷的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蓦的,董平心中只暗道:“好快的剑。”

    闫勿得此时又镇定自若的说道:“老朽既然敢放一个生人进来,又怎会没有二手准备呢?”

    董平点头道:“闫当家的混迹这千岛府多年,果然厉害。但刚才我其实是想放你一马的,但可惜啊,在下没这个机会了。”

    闫勿得笑道:“尽管你这么说,老朽该杀你,还是会杀你的。”

    董平旋即嗤笑一声说道:“闫当家的,方才在下要杀你,可全然是为你好啊。”

    闫勿得闻言欲要捧腹大笑,但他察觉到董平的刀还架在他脖子上时,便收敛了一些说道:“为老朽好?那老朽真要多谢阁下的这份心了,但很不凑巧,老朽在下面没有朋友,就不劳烦阁下送老朽一程了。”

    那闫勿得话音未落,便觉得董平的刀离他的脖子更近了几分。随后,董平沉声道:“有几句话还希望闫当家能静下心来听在下说完,我身后的这位兄弟虽然剑快,但在下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闫勿得心下一沉,旋即冷声道:“阁下这大好的年华,想来要比我这垂垂老矣的古稀之人,要来的贵重的多吧。”

    董平微笑道:“这倒不一定,在下之所以敢入这虎穴刺探闫当家,那是因为在下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但闫当家的就不一样了,这满屋子的财宝,哪个不招人怜爱呢?”

    董平话音未落,就听那闫勿得开口道:“那你便说吧,沙儿,若是他敢有丝毫妄动,那你便杀了他。”

    闫勿得的后半句话明显是对董平身后,那正持着剑比着他脖子的那人说的。

    “沙儿?如此快的剑,我还以为是老朋友呢。”想罢,董平便微笑道:“若是在下没有说错的话,闫当家的蜗居于这天堑之内,是不想再理会江湖恩怨,好安度晚年吧。”

    闫勿得点头道:“不错,老朽本已做好了金盆洗手,安度晚年的打算。但没想到,老朽尽管已如此不问世事,还会有阁下这种人找上门来。”

    董平笑道:“若闫当家的真想安度晚年的话,那闫当家的下场定然凄惨的很。”

    “阁下难不成能掐会算?若真是如此,那老朽倒想听听阁下的说法。”

    董平闻言笑道:“其原因无非是两点,闫当家的虽垂垂老矣,但你的部下们却正值壮年,这是第一点。第二点,闫当家的虽想安度晚年,但你的部下们却依然壮志未酬。若有一日,当闫当家的不能掌控大局时,你的那些部下定然会反了你。这么多年来,他们辅佐你是因为你曾许诺过他们会帮他们攻略天下。但最后,你却只是利用了他们,为你一己谋利。闫当家的,你当真以为你这晚年还能安度吗?”

    闫勿得听罢,轻咦一声道:“看来阁下对这千岛府的势力由来熟悉的很吗,阁下的身份定然也不简单了,你是龙家的人,还是官家的人?”

    董平笑道:“闫当家的果然聪明,但你猜的却有些偏差。在下背后靠的不是龙家,也不是管家,而是一位能在蜀州只手遮天的人物。”

    闫勿得听董平这么一说,脑门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但董平此时站在他的背后,却没瞧见他这幅窘态。

    “看来传说中的那位大掌柜的要对我们这些鱼虾动手了。”闫勿得想罢又笑道:“实话实说,刚才阁下所讲的两点,老朽也曾考虑过,但老朽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法子?闫当家的难不成是想卸磨杀驴,然后一走了之。”董平这么轻描淡写的一说,那闫勿得更是惊讶。董平刚才所言,竟跟他的计划分毫不差。登时,这老奸巨猾的闫勿得不禁也有些慌了。他下意识的又想去敲椅子扶手,但旋即他却握紧了拳头说道:“若是今天老朽放阁下一马,阁下可能帮老朽脱离这囹囵之中?”

    这时,董平身后那剑客却瞧得董平手中竟然有所异动。他当时就要挥剑砍断董平的脖子,突然,那闫勿得厉喝一声道:“住手!”

    剑客停住了手中的剑,随后他又将剑搭在了离董平脖颈五寸远的地方。方才闫勿得之所以喝停那剑客,是因为董平的手之所以动,不是想去砍那闫勿得的脖子,而是将刀拿了开来,垂在了身下。

    那剑客也看到了董平的后续动作,这才及时收了剑。要不然凭那闫勿得喊叫的速度,董平的脑袋已然掉在地上了。

    闫勿得瞧见自己的脖子没了危险,于是他便趁着这个空当,转身面对董平站了起来。他打量一番董平后便笑道:“不错,果然是一表人才。”随后,他又缓缓走了两步,来到了那剑客身后道:“阁下接下来说的话,对老朽能有所裨益,那老朽说不定会饶你一命。”

    董平闻言自嘲一笑道:“看来闫当家的还没有于在下要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意思。”

    闫勿得笑道:“有些话不用坐下来谈,立着谈便可以。这坐下来的话,那老朽还得请阁下喝一杯茶,老朽这里就算最次的茶叶沫子,那也是论钱称的,可是值不少银子啊!”

    董平点头道:“那的确不应该坐下来谈,不瞒闫当家的说,刚才我倒是真有个好法子,能助你脱离困境,安度晚年。”

    “说来听听。”

    董平嗤的一笑道:“闫当家的莫非真的是年纪大了,耳朵不灵光了?在下说的是刚才有,但现在却没了。”

    闫勿得老眉一皱道:“阁下真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都这个时候了,你竟还有心思跟老朽我打哈哈?老朽看你是不见棺材……”那闫勿得话音未落,他便听“噗”的一声响。旋即,他就觉得喉头一阵发甜,再然后,就是一团团的血泡从他的嘴里往外涌了出来。

    再再然后,那就是董平反手一抽刀。

    那剑客与闫勿得便一起抽搐着倒在了地上,董平将惊雪刀在他二人的身上蹭了蹭后笑道:“因为你不仅贪财,还笨的可以。”

第一百零一章 出岛

    “诶呦,董公子。m.www.uu234.net你跟那闫勿得谈的如何了?”精神抖擞的刘夫堂,看着缓缓朝此方而来的董平说道。

    董平摇摇头,满是无奈的说道:“看来在下与那闫当家的的确是脾气不合,他叫我过去,原来只是嫌我送的礼物太过寒酸,特意是用言语羞辱了我一番。看来这闫家,并不是我的归宿这地啊。”

    刘夫堂笑道:“这我早就提醒过董公子你,你为何还要去自取其辱呢?算了,这话咱们也不再提,这谋生的差事多的是,何必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董平点头道:“刘兄说的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看刘兄也是在这里待烦了,咱们倒不如去别的岛上找个酒馆,好好对饮两杯如何?”

    “甚好甚好,我也是正有此意。董公子且稍等片刻,待我将那几个手下叫过来,咱们再一起走。”说罢,刘夫堂便疾步而去。

    这时,冷飘飘来到董平身边沉声道:“怎的,你真将那闫勿得给杀了?”

    董平微笑道:“我若是真将那闫勿得杀了,怎的还能完好无损的走过来。你且放心,那闫勿得还正好着呢。”

    闻言,冷飘飘长舒了一口气道:“你以后可别做如此冒险的事了,咱们活着都不容易,更应该惜命才是。”

    董平听罢抱拳一笑道:“谨听夫人吩咐。”

    冷飘飘看着董平这副俏皮样,方才的担忧便一扫而空了。

    “方才我竟碰到了你说的那燕四浪了?”

    “哦?那燕四浪也在这里?”董平的话语间稍显出了些忧色,要是那燕四浪在这里,倒是个不小的麻烦事儿。

    冷飘飘见状笑道:“你别担心,那燕四浪一时半会儿可脱不开身呢。”

    正当董平欲要问个究竟时,刘夫堂已带着四个随从走了过来。

    刘夫堂一过来便笑道:“董公子,咱们这就走吧。我可晓得有座镇子里的酒馆不错,今日我做东,咱们来个一醉方休。”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来时是生路,所以感觉走的是极慢。但一回生二回熟,这往回走时,董平便感觉竹杖芒鞋轻胜马了。

    董平与冷飘飘二人泛舟跟在刘夫堂等人的船后,在船上,冷飘飘不禁问道:“咱们直接走了不好,为何还要跟那刘夫堂纠缠着?”

    董平笑道:“我瞧这位刘先生除了骨子里有些文人特有的傲慢,这人倒是挺不错的,为何不在两方剑拔弩张时,喝上两杯。殊不知,过了今夜,局势还会如何发展呢。”

    冷飘飘闻言说道:“你瞧那刘先生能不能为我们所用?”

    董平摇头道:“不能。”

    董平说的极为笃定,这让冷飘飘无奈一笑。

    董平笑道:“因为刘先生骨子里同样也是哥纯粹的文人,士为知己者死。我相信,那萧当家的是刘先生的知己,刘先生也是能为知己者而死的士。”

    “若是有一日,你跟刘先生在战场碰见时,那你……”冷飘飘的话说一半,但意思已然明了。

    “会,我会毫不迟疑的杀了他。”董平淡淡道:“武夫能俘,真士不可辱。”

    而当这两艘船渐渐远离那座宛如囚笼般的岛屿时,燕四浪也以扶着处理好伤势的大渠从闫府大夫拿里行了出来。她们一出来,便瞧得这闫府上下围满了闫家的人马。而来府中祝贺的客人,也全是满脸迷茫的站在庭院之中。

    燕四浪见得情形不对,便抓住一个水匪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水匪也是憨憨的摇头道:“我也不晓得,二当家的让我们过来,那我们便来了。”那水匪说罢,黄衣男子闫庄便阔步行了过来对着燕四浪笑道:“让燕姑娘见笑了,我们当家的丢了一卷书画,这不便吩咐我们将人聚起来找找嘛!你也晓得我们当家的是个什么人物,平常丢个一文钱都心疼的不行,这别说一卷书画了。”

    燕四浪闻言心中甚是鄙夷,但随即她又笑道:“那你们可得好好找找,要不然这得把闫当家的憋出病来。”

    “一定,一定。”

    在满是血泊的屋子里,一男一女缓缓走到了地上那具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更加苍老的尸体面前。

    那男子看着闫勿得的尸体,忽的扑哧一笑道:“这老东西,可算是死了。”

    闻言,那女子擦了擦眼泪道:“你别这么说,他好歹也是咱爹啊。”

    男子瞥了那女子一眼道:“二妹,你在我面前还装些什么,你心里应该比我还开心吧。”

    忽的,那女子止住了眼泪微笑道:“大哥,瞧你说的。他死了,这闫家上下不就都是你的了么?我什么都得不到,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女子说罢,闫庄便行了进来对这一男一女抱拳道:“少爷,小姐。那花名册小的已经看过了,上面记载的最后一位来客是萧家的刘夫堂刘先生。”

    男子闻言,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说道:“刘夫堂,你可确定?”

    闫庄闻言仔细琢磨了片刻后道:“这花名册上记的应该错不了,但小的却记得那刘夫堂是带着两个生面孔上来的。”

    “生面孔?”正当男子不停摸着下巴时,那女子嗤笑道:“想知道谁是最后一个进来的,那看看这屋内摆的贺礼不就晓得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咱爹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做事稳当的很。”

    闫庄闻言,登时就开始依照那花名册上的记载依次盘查起屋内所摆放的贺礼起来。过了半晌,闫庄方才道:“这屋内的礼物数目,与花名册上记载的宾客数目却是一致。但具体哪件是哪个人送来的,小的便不晓得了。但看这桌上摆放的这颗珍珠,应该是最后一件贺礼。”

    女子微笑道:“那不就结了,这最后一个宾客是刘夫堂,这最后一件贺礼那便是刘夫堂送的。换言之,咱爹最后见的一个人便是刘夫堂,而他也就是杀害咱爹的凶手。况且萧家的那片水场里,盛产珍珠,刘夫堂来送这么颗珠子那也就不为过了。”

    男子闻言皱眉道:“二妹你有些武断了吧,以那刘夫堂的本事,他难道真能一刀就将咱爹跟阿沙给了结了?那两个陌生人,倒是可疑的很。”

    女子笑道:“大哥,妹妹我以前还当你是个厉害人物,怎的到头来却跟咱爹一样畏首畏尾?不管咱爹是被谁杀的,只要有这颗珍珠在,那咱们就断言是刘夫堂做的。咱爹若是死与那两个生面孔的手里,那咱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而要是刘夫堂做的,那就不一样了。对了大哥,你不是对萧家的那片蚌场,垂涎已久了么?”

    男子听罢嘿嘿笑道:“二妹,你可真是机灵。”

    男子话音刚落,一麻衣少年便捧着一个汤盅走了进来。当他一瞧见横在屋内的三具尸体时,登时便双眼一翻白,就吓昏了过去。男子眼疾手快,他脚步一挪,便闪身来至那少年身前,一把将那要落在地上的汤盅接在了手里。

    “我说怎的在屋里就闻见了香味,原来是这东西发出来的。”男子掀开了汤盅的盖子,便瞧见盛在了那盅内的汤肉。

    女子笑道:“大哥,瞧你开心的,难不成是捡到了什么宝贝?”

    男子大步走了过来,一屁股便坐在了闫勿得的尸体上。他拿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大嚼了一番后笑骂道:“这死老头子,倒是会享受!来二妹你也吃一口,这顿的稀烂的王八!”

    女子闻言,便转身笑道:“你可真是个腌?货,我看你有工夫便赶紧刨个坑将咱爹给埋了,然后再拿着那颗珍珠去萧家一趟。”说罢,这女子便快步走出了屋子。

    炖煮稀烂的龟肉将男子的嘴塞的满满当当的,但他还觉得不过瘾,竟拿起一块龟壳塞进了嘴里。旋即,只听嘎巴几声脆响。当男子将渗进龟壳里的汤汁嚼干净后,便将那满是牙印的龟壳从嘴里拿出来笑道:“老爹,你生前虽然对儿子我刻薄的很。但儿子我却不在意,仍是孝顺你。你虽然死了,但儿子也让你尝尝这老龟的滋味儿吧!”旋即,男子便将那龟壳??塞进了闫勿得的嘴里。

    看到这场景,那闫庄登时便歪过了脑袋,将胃里涌上来的酸水儿又咽了下去。

    孤岛,黄昏,老酒馆。

    长天,红云,飞白鹜。

    人烟冷清的酒馆里,只能听一人在又哭又笑,又跳又闹。刘夫堂的酒量可谓是差的惊人,只是刚抿了一小口酒,他就变成了这个德性。

    董平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这杯酒他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满身酒气的刘夫堂过来,一把拦住董平的肩膀,醉醺醺的说道:“董…董公子!我刘夫荡……不对,是刘夫堂!我刘夫堂今天告诉你,这天下以后是我们萧家的!而我……刘夫堂就是以后的掌印宰相!我刘夫堂要让你瞧瞧,我会…会如何还这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董平听罢笑了,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为朗朗乾坤干杯。”

第一百零二章 落花有时

    风吹过庭院,落了一地的喇叭花。m.www.uu234.net

    花枝招展的少女满是忧愁的将一朵喇叭花捡起来,她想重新将那花还于花茎之上。她未免是太过徒劳与天真了,这世间破碎后的东西,最难重圆的无非是四种,镜花水月。

    这般辛劳,换来的无非是多一份烦恼。少女松开了手中的花,蹲在地上低声啜泣起来。这时,一个腰上缠绕着一条连环鞭的黑衣少年踩着满地的落花,缓缓的走了过来。

    他于少女之前站定道:“没什么好哭的,花落之处,来年亦会绽放出新花。”

    少女抬起头来,她注视着少年的宛如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但又冷如寒霜的面庞忽的笑道:“我也晓得,但你不觉得这般美丽的事物,就这样凋谢了,太过可怜吗?”

    少年闻言淡淡道:“是啊,是很可怜。但若是这份美丽不凋谢,又怎会结出果实。”

    少女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知道,知道这个少年的话永远都是有道理的。她懂也罢,不懂也罢,只管相信他就是了。

    少女笑道:“赵哥哥,你听说了吗?那李家的少公子跟随老王爷南征屡立战功,这次他只身前去援助岭南。不禁救了几百条人命,还大败了那蚩合国的火婆公主呢!”

    黑衣少年闻言面色如常,他点头道:“听说了,现在孙府上下,都在议论这件事。”

    少女嘻嘻笑道:“但我晓得,赵哥哥比他更厉害,你若是去了南疆,定然比他更夺目呢!”

    黑衣少年注视着少女天真烂漫的脸庞,嘴角略微挑起一丝弧度:“你以后别穿的如此惹眼了。”

    少女不解道:“为什么?难道赵哥哥不觉得眉儿穿这衣服很好看吗?”

    黑衣少年摇头道:“你只是个丫鬟,穿成这样,会抢了主子们的风头。”

    少女笑道:“不会呀,府中的夫人们可都比眉儿好看百倍呢。而且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快生了,听别人说,那会是个绝世的美人儿呢。眉儿,只想穿好看干净些,以后随赵哥哥出去,也不会丢了赵哥哥的脸。”

    黑衣少年脸上显出了一丝讶色,过了半晌,他又冷声道:“若是这样的话,那你就更不能穿这些衣服了。”

    “为什么?”

    黑衣少年弯下腰,握住少女的手将她拉了起来说道:“因为这些下等的东西,配不上你。在不久以后,我会成为照耀这天下的星辰,你会成为不会凋零的花朵。”

    “不会凋零……”少女喃喃道:“赵哥哥是不会骗人的……”

    “二十多年了。”

    男人摘下那刻满霸道虎纹的面具后,如释重负的说道。他坐在竹亭下,看着满天纷飞的落花,不由得感叹道:“蜀州的花,也要凋谢了吗?尽管看了大半年,但怎么也看不够呢。”

    这时,一片墨色大氅忽的在空中飘荡起来。那大氅缓缓飘落在地上,最后便成一张花哨的油彩面具。

    男人淡淡道:“你来了,太一。”

    “老奴打扰了老爷赏花的雅兴,真是罪该万死。”

    男人微笑道:“你的确罪该万死,但不是因为你打扰了我赏花,而是踩到了落花之上。”

    来人闻言赶忙一闪身子,在一块干净的地面上站定道:“回禀老爷,小费已经到了临安了,您要我注视的那个年轻人最近也有了新的动静。”

    “太一,小费是个好孩子,我让他跟着你是为了让你教导他,你可别因为感觉烦了,就随意对其训斥。”

    来人听罢笑道:“老爷多虑了,老奴对小费可是上心的很呐。”

    男人闻言微微颔首,随后又道:“说吧,那年轻人最近如何了?”

    “回老爷,那年轻人竟然去了千岛府,还进了军营。听说,他可是要帮着军队剿灭千岛府的水匪呢。老奴本想就地将其解决了,以免耽误了老爷的大事。但想了想,在动手前还是向老爷通报一声的好。”

    男人点头道:“你做的不错,那年轻人不能杀,将来没准儿还有用的着他的地方。”

    “那老爷难道就不怕,多了他这个变数,会坏了老爷您绸缪的大事?”来人略显担忧道。

    男人微笑道:“这天下间的种种,本就充满了变数,防是防不住的。而且,我相信龙正风的能力,他能在半个月内肃清千岛府的其他势力。”

    来人听罢不禁问道:“老爷,既然你能将龙正风收为己用,那为何不将其他几家水匪势力也收入麾下?”

    男人淡淡道:“人多眼杂,会坏了大事。杀人,用一把刀就够了。年轻人那边你就不用跟着了,你立刻去北莽,传我的命令,让他们尽快行动,铲除五行舵。”

    “是。”来人应了一声后,心中暗道:“嘿,要是小费那小子知道我去了北莽,指不定会怎么闹腾呢。”

    “走吧,在飞花落尽之前,我还想多看两眼。”男人翘着二郎腿,将一条手臂搭在腿上,另一条手臂放在石桌上后,便抬起了头。他注视着满天的飞花,纹丝不动。在刹那间,他宛如化做了一座石雕,坚不可移。

    来人无声的点了点头,然后在那飞花的缝隙之中,穿梭而去。

    “这是一座城,有人叫它临安,有人喊他帝都,但我却只愿意叫它腐朽的棺材,一闻到这腐朽的气息,我便会浑身不自在。我一闻,就要死了。诶呦,我死了!”随着这喃喃呓语的消逝,便听“嘭”的一声,只瞧一个披着墨色大氅的高挑人影,直直的倒在了甲板之上。

    这是一艘穿梭在帝都临安内的巨大画舫,这上面本应该坐的尽皆是达官贵人,高门洪族。但此刻这船上,竟是空空荡荡,未闻欢声笑语,丝竹管弦。

    忽的,叮叮当当的杂乱之声在这空荡荡的巨大画舫之中响了起来。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牵着一头同样脏兮兮的骆驼来到了甲板之上。这青年牵着缰绳的手一直在打着哆嗦,便瞧得出他现在的内心并不平静。

    青年牵着骆驼来到那倒在甲板上的大氅人身前,颤声道:“费大人,费大人……”叫了两声,这大氅人仍是直挺挺的趴着,一动不动。年轻人终于是慌了,他大哭道:“诶呦,费大人!我这什么消息都没向您禀报,您怎的就死了!”

    突然,那大氅人身子猛的一弹,便陡然站了起来。

    大氅人指着年轻人的鼻子训斥道:“你才死了!方才本大人只是稍稍露了一手神鬼莫测的装死神功,就将你吓破了胆,你是怎么在北莽混的!”

    年轻人抬头一瞧那油彩面具,才放下了心说道:“费大人教训的是。”

    那大氅人闻言心中暗道:“平日里都是太一兄训我,今日论终于是论到我训别人了。好玩!好玩!”想罢,大氅人咳嗽两声淡淡道:“别费大人费大人的叫个不停,那是快要死了的人才有的称呼。以后,你就叫本大人……呸呸呸,我这不是在骂自己吗是要死的吗!”

    年轻人见状,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心道:“这人怎么跟个疯子似的。”

    “我姓费,至于名字,就用你刚才心里想的那个吧。费疯子,你说怎么样?”大氅人话音刚落,那年轻人就是一激灵,这疯疯癫癫的大氅人竟莫非能看穿他心中的想法?

    “费大人,小的在这大船上待不惯,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去谈话吧。”

    大氅人嘻嘻一笑道:“本大人也正有此意,走!”说罢,他便一把拉起这年轻人跳下了画舫。

    “大人!我的骆驼!”

    “等会儿再给你买一头。”

    “诶呦,大人,那骆驼哪儿是想买就能买的。”年轻人也只是腹诽两声,不敢开口言语。

    在被这大氅人带着极速往前奔驰时,年轻人却察觉出了些不对劲,这偌大的一个临安城里,竟没有一个人在走动。宽阔的大街两旁,唯有座座宏伟的建筑依然在屹立着。身处此情此景之中,无异于让人感觉像是走进了鬼城一般。

    大氅人感觉到年轻人的心思变化,那隐藏于油彩面具下的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

    “别怕,那不就有人了吗?”大氅人话音刚落,年轻人的忽的便听到了嘈杂的人声,他寻声望去,只见在他们二人前方,竟然出现了一座挤满了客人的三层酒楼。

    大氅人笑道:“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

    年轻人忙点头道:“这个地方不错,好歹有些人气儿。”

    “那我们便去里面坐坐。”大氅人话音还未落,那年轻人便发现自己已然身处酒楼大堂之中,在他面前,还摆着一桌丰盛的酒菜。一连奔波了十几日,年轻人已然是饿的不行了。他一把就扯下来了一条鸡腿,当他正欲往嘴里塞时,又察觉到了那从面具下迸射出来的灼灼目光。

    年轻人停下了手笑道:“大人您吃。”

    “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你尽管吃,不用管我。”

    年轻人听罢,算是放开了胆子,他先是往嘴里猛塞了几口大肉,又饮了两口酒。但这酒一入喉,年轻人便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年轻人停下了手,正色道:“大人,这酒有问题。”

    “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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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寒三尺三介绍:
大国争锋之下,引江湖动荡,庙堂不安。北莽之地虎啸龙吟,南蜀一隅三神相争,少林大佛下的老魔能辩群僧,剑墟中的仙人傲骨铮铮。天宝元年,正当乱。董平带刀离了戍北城,从烂俗的江湖走到更烂俗的庙堂。他与人斗,又与天斗,一不小心,就把这烂俗尘世闹了个天翻地覆。锋寒三尺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锋寒三尺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锋寒三尺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