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观火TXT下载观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观火全文阅读

作者:齐云久枝     观火txt下载     观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四章 王局长参加审讯 老妖道无耻之极

    炼洛丹眼泪汪汪,鼻涕直流,嘴角严重歪斜,牙齿发出“嘎嘎嘎”的响声。

    陈医生给炼洛丹把脉,听诊,测量血压。

    “怎么样?”赵子蒙站在陈主任的旁边。

    “高烧,她这在犯病——一定是服用了那种东西,必须马上住院治疗。”

    与此同时,梁主任也给尚文君做了检查,检查完之后,他蓦地站起身,望着两个护士道“快把担架拿过来。”

    两个护士把戗在门帘左边的两副担架抬了过来。

    “我不碍事的,用不着担架。”尚文君道。

    “听医生的。”赵子蒙大手一挥,大家七手八脚,把尚文君和炼洛丹扶到担架上。”

    四个特警抬起担架,疾步走出门外。

    “赵队,你看看这个——”萧路含走到赵子蒙的跟前,他的手上抱着一个铜匣子。

    萧路含将一个铜匣子打开,铜匣子里面放着几十个用锡皮纸包裹起来的球状物体,其中一个球状体已经被剥开。

    锡皮纸里面包着的是黑色圆球,圆球的直径在一点五公分左右。

    大家同时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虽然味道奇怪,但闻上去很舒服,精神也为之一爽。

    陆千拿起圆球,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奇怪的味道更浓烈了。

    无闻道长、萧老和两位主任走了过来。

    “这是。”无闻道长道。

    “不错,道长说得对。”陈主任以手掩鼻。

    “萧路含,你们从哪里找到这玩意的?”赵子蒙道。

    “我在上面一边等你们,一边进行了仔细的搜查,最后在罗汉床下面找到了这个铜匣子。”

    铜匣子长三十五公分左右,宽二十五公分左右,高二十公分左右,铜匣子的做工非常考究,匣体上有非常精美的图案。

    “铜匣子里面三件睡衣。”无级指着挂在床框上的三件睡衣道。

    三件睡衣,一件黄颜色,一件绛色,一件乳白色。三件睡衣都是用丝绸做成的。

    无闻道长走到至真的跟前,伸出右手,左右开弓,在至真的脸上扇了四个大嘴巴,最后又在他的脸上啐了一口吐沫。

    此时的至真,发簪落地——帽子之前就不知去向,他头发散乱,几缕头发和唾沫一起粘在脸颊上。他没有用衣袖去擦拭。树要皮,人要脸,至真这张脸要不要,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

    项代沫,马建平和陆千押着至真走出了养心宫。至真是被拖出养心宫的——他的精神已经崩溃。

    门外站着三十几个道士,个个神色凝重。

    赵子蒙明白两位医生的话,炼洛丹和尚文君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面呆了很长时间,她们备受摧残,身心俱损,又吸食了那种东西,现在,支撑她们的是精神,即使是她们的精神,也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

    案子可以往后放一放,治病救人才是头等大事。

    在大家簇拥着将担架抬出房间之前,陈主任还吩咐护士给炼洛丹和尚文君戴上了眼罩,屋子外面的光线对于刚从暗无天日的密室里面走出了的人来讲是非常不利的。

    山脚下停着两辆救护车,五辆警车。

    大家将两副担架抬上救护车之后,陈主任立即吩咐两个护士给炼洛丹和尚文君输液。

    输液瓶早就挂在了输液架上。

    瓶子里面的液体开始在两个人体内流淌以后,救护车鸣着响笛,快速驶向前去。

    在汽车启动之前,赵子蒙和李队长一行一一握手道别。

    在分手的时候,无闻道长向赵子蒙透露一个重要的信息“至真的母亲还活着,至真虽然作恶多端,但对母亲非常孝顺,如果至真不认罪伏法,可拿他母亲说事。”

    赵子蒙让林狄通知练洛丹的母亲兰思梦,赵子蒙这样做是得到练洛丹的同意的。

    在经历了一场浩劫之后,受伤的心灵需要亲人的慰藉,在经历了这样一次浩劫之后,练洛丹非常想念自己的亲人。

    练洛丹原本是有顾虑的,当她得知养父练乐雅已经被捕以后,才同意和母亲见面的。

    在征得尚文君的同意之后,赵子蒙派项代沫到东门镇去接尚文君的父亲,赵子蒙心里面有点牵挂这个命运多舛的父亲。

    两个女人如何回归家庭和社会,这也是赵子蒙考虑的问题。虽然这是案子以外的事情,但既然碰上了,他就不能不考虑。

    本来,赵子蒙想向练洛丹和尚文君了解到更多的情况,考虑到两个人的身体状况,特别是精神、心理两方面的原因,便决定将谈话延后。

    两个女人的身心都遭到了严重的创伤,现在,她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好好调养。疮疤是要慢慢愈合的——尤其是精神、心灵上的创伤。

    关于案子,同志们已经从练洛丹和尚文君的口中了解到了不少情况,更多的,更进一步的情况,还是由慧觉和至真来交代比较合适。

    回到局里以后,赵子蒙立即请萧老和封一鸣对麻袋里面的女人进行尸检。

    半个小时以后,尸检结果出来了死者死于严重的妇科疾病,尸检报告上是这样写的“死者小腹部以下的女性重点部位严重溃烂,并扩散至上腿和腹部;死者还有严重的肝炎病和胃溃疡,死者生前也曾服用过那种东西。

    当天晚上,赵子蒙对至真进行了审讯,王局长也来了。王局长对这个案子很重视。至始至终,王局长一直坐在赵子蒙的旁边。

    至真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两腿加了一副脚镣,一根铁链将手铐和脚镣连缀在一起。

    至真左脚向前迈一步,右脚跟着在地上向前挪一下。他的右腿已经处理包扎过了,右腿的裤脚被剪开,并卷到了膝盖下方,白色的纱布在腿肚上缠绕了很多圈,腿肚下面和鞋子上还有明显的血迹。

    项代沫和萧路含将至真扶到审讯椅上坐下之后,坐在了至真左右两边。按照赵子蒙的要求,拘押室增派两个人对至真进行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看护——赵子蒙不希望在这时候出任何差错。

    在至真前面一点五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张长桌子,在长桌子的另一面坐着四个人,从左到右分别是令狐云飞、王局长,赵子蒙和林狄。

    长桌上放着四个铜匣子。两个银匣子,两幅书法作品,一个包裹。还有一个档案袋,档案袋里面有两个日记本,还有一只钢笔和三张纸条。

    在至真走进审讯室的时候,王局长正在看三张纸条。

    王局长将三张纸条放进档案袋中。

    至真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也许赵子蒙一开始没有特别在意,至真的鬓角上的头发竟然全白了。至真坐在椅子上,头微低,背微驼,整个身体往一起蜷曲收缩。变化最大的是至真的眼神和表情,至真的表情木然,眼神呆滞。

    赵子蒙和王局长、令狐云飞低语几句之后,审讯正式开始。

    “至真,你还不想认罪伏法吗?”

    至真雕塑一般,没有一点反应。

    “至真,你还需要证据吗?”

    所有的证据都摆在桌面上,医院里面还有两个尚在卧床的人证,对了,慧觉也算一个重要的人证。

    至真仍然保持沉默。

    “至真,这包衣服,还有这把梳子是谁的?”赵子蒙从包裹里面拿出一把梳子。

    至真抬头看了看赵子蒙手中的梳子,低声道“是止水的东西。”

    “止水——她人呢?”

    至真低下了头——额头上突然冒出了很多汗珠,至真双手紧扣在一起,两腿并在一起,微微颤抖。

    “回答我的问题!止水——人在何处?”

    “她——”

    “她怎么了?”

    “她死了。”

    “死了?”

    “她被你折磨死了?”

    “是她自己撞墙死的。”

    “撞墙死的?你把止水的情况好好交代一下。”

    至真说话的时候,仍然低着头。

    “至真,你把头抬起来。你看看这个人是谁?你的面子不小啊!这是我们的王局长。”赵子蒙望着王局长道。

    至真抬起头看了一眼王局长,但很快就低下了头。

    王局长直视着至真的眼睛。

    王局长神情凝重,手上夹着一只香烟,但并没有点着。

    至真再次抬起头来,他的脸已经严重变形,除了鼻子,眼睛和嘴巴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

    人的两只眼睛,上帝在创造的时候,是按照水平线来组装的,可现在,至真的两只眼一个高,一个低,更糟糕的是,一个眼睛是完全睁开的,另一只眼睛是半睁着的。

    人的嘴巴和眼睛应该是平行的,现在,至真的嘴巴一个嘴角向上,一个嘴角向下,这使我们想到了中风的人——现在的至真和中风的人差不了多少。

    这是一张魔鬼的脸,在这个世界上,既没有鬼,也没有魔,只有人,魔鬼是人创造出来的,人在创造魔鬼的时候,以自己作为蓝本,将自己作为参照物,所以,所谓的魔鬼,其实就是人,由人变成魔鬼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情。

    “至真,我们希望你仔细交代,彻底坦白,不要再抱任何侥幸心理。你应该懂得‘自作孽,不可活’和‘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道理。如果你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罪行,我们或许还能给你留一点做人的尊严,否则,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第五十六章老妖道骗人有术老妖尼道低一尺

    “说!”赵子蒙厉声道。

    “慧觉为我物色刚出家的年轻漂亮的尼姑。”

    “你和慧觉之间究竟有什么样的交易?你们之间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我们在一起练阴阳互补之功。”

    难怪同志们从慧觉的身上感觉到一种妖气,慧觉看上去保养的很好,这和至真所谓的“阴阳互补之功”有没有关系呢?

    “你们俩练阴阳互补之功,这和静平等尼姑又有什么关系呢?慧觉除了和你练阴阳互补之功以外,是不是还扮演着拉皮条的角色?”

    至真点了一下头。

    “说话!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

    “慧觉帮我寻找年轻漂亮的尼姑。”

    “慧觉为什么要给你拉皮条呢?”

    “如果她想和我练阴阳互补之功,就必须为我物色年轻漂亮的尼姑。”

    “你的意思是说,慧觉用年轻漂亮的尼姑讨好迎合你,以得到你的垂爱。”

    “是的。”

    “狗天性喜欢吃独食,同理,女人天性忌讳与她人分享一个男人,你凭什么让慧觉心甘情愿为你拉皮条呢?其中定有蹊跷。”

    鸭子不撒尿,各有各道道,在这个世界上,由于落后和愚昧,骗子就有了生存的土壤。众所周知,有史以来,利用宗教,披着宗教的外衣,打着宗教的旗号,行不齿于人类之事的例子不胜枚举。

    有些人把自己标榜为佛或者神的化身,可帮人救赎罪孽,也可得到佛——或者神的庇护和保佑,而救赎罪孽和得到佛——或者神灵的庇护和保护,那就要为佛和神灵献身。

    至真所谓的“阴阳互补之功”应该算是另外一种套路,虽然套路不一样,但目的是一样的。

    至真肯定有一套独特的理论。骗子也有骗子的理论。

    至真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赵子蒙的话捏住了至真的七寸。他木然地望着赵子蒙和王局长的脸。

    “至真,你可以不说,但我想慧觉一定会说。所以,我以为还是你自己说比较好。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藏着掖着,已无任何必要。希望你能将藏在灵魂深处那些东西拿出来晾晒一下——你千万不要忘了先前的承诺。”

    “你不想见自己的老母亲,我们也不想去请,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我希望你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罪行。”

    “我一定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罪行。”

    “说!”

    “女人是经不住哄骗的,我编了一套瞎话。”至真果然有一套说辞。

    “你编了什么瞎话?”

    “阴阳互补之功就是我编出来的瞎话,。”

    “我们很想知道你所谓的‘阴阳互补之功’到底是什么玩意。”

    赵子蒙显然是要对至真的灵魂进行一次深入的剖析。

    “我跟慧觉说——”至真欲言又止,

    把自己内心深处的东西展示给别人看,这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人有这种勇气。

    至真如果不是走到这一步,他是绝不会敞开自己的心扉的。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的灵魂深处都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阴暗的角落,即使走到人生的尽头,他们都不会将藏在阴暗角落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示人的。

    “你说什么了?”

    “我跟她说‘天地万物皆由阴阳组合而成,天地万物也因阴阳组合而生生不息,长盛不衰,男人和女人更是如此,要想延年益寿,就要缺阴补阴,缺阳补阳,阴阳互补。”

    “这样,慧觉就和你搞到一起了?”

    “干脆跟你们直说了吧!我和慧觉很早就在一起了,我编这套瞎话不是为了和她在一起,而是为了那些年轻的尼姑。”

    “此话怎么讲?”

    “你们能不能给我喝一口水,我的嗓子眼干得直冒烟。”

    赵子蒙朝陆千点点头。

    陆千站起身,给至真倒了一杯水,放在至真的椅子的扶手上。

    至真端起茶杯,用舌头试了是水得温度,然后将杯子里面的水全部倒到肚子里面去了。

    陆千又给至真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到椅子上去了。

    “至真,接着说吧!”

    “我跟她说‘她身上的阴气太弱,而我身上的阳气又太甚,需要用阴气来压压,阴阳之气在体内达到平衡的时候,才能产生真气,慧觉要想得到我身上的阳气和真气,就必须为我年轻的尼姑。”

    “这是你刻意编出来的瞎话,目的是让慧觉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地为你猎物。慧觉渐渐老了,你对她失去了兴趣,所以,就编出一套瞎话来,让慧觉为你物色年轻漂亮的尼姑,以满足你无休止的兽念。”

    麻醉剂有两种,一种是药物,一种是精神。

    “是的。除了我编的瞎话,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瓶子里面的药。”

    “你给慧觉用药了?”

    精神麻醉和药物麻醉,难怪慧觉慧死心塌地、源源不断地为他货源呢?

    “是的,但慧觉一直很享受,她对致幻剂的依赖远远超过了对我的依赖,”

    “铜匣子里面这些东西——”赵子蒙一边说,一边打开三个铜匣子,“这些东西都是你送给慧觉的吗?”

    “是的。”

    “为什么要送慧觉这些东西呢?”

    “慧觉穿上这些东西,才更像一个女人。这也是慧觉的意思,她不愿意光着脑袋、穿着尼姑的僧袍面对我。”

    “鸣晨庵和紫云观密室里面家具是什么时候有的?”

    “很早就有了。”

    “你是说,你和慧觉不是第一个做这种事情的人,是不是?”

    “是。”

    “这些药,你也让静平她们用了?”

    “没有这些药,要把她们留在密室里面,那是不可能的。她们寻死觅活,只有这些药才能控制住她们。要不然,她们是不会服服帖帖听我摆布的。刚才,我已经说了——止水就是撞墙、并用镜片割腕自杀的。”

    “另外三个女人是怎么死的呢?”

    “修竹和怀真是病死的,莫忧是生孩子难产而死。”

    “在什么情况下,你们才会将鸣晨庵密室里面的尼姑转移到紫云观去呢?”

    “鸣晨庵的密室只有两间,只能安排两个年轻的尼姑,如果物色到新的猎物,我们就把鸣晨庵的尼姑转移到紫云观去。”

    “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将物色到的猎物弄到紫云观去呢?”

    “物色到的新猎物必须在鸣晨庵的密室里面住一段时间。”

    “这是为什么?”

    “我要想拥有那些猎物必须先过慧觉那一关,要不然,她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为我物色猎物。”

    两个魔鬼都不是善茬。

    赵子蒙从令狐云飞的手中接过日记本“这本日记后面几篇日记是谁模仿静平的字体写的?”

    “是慧觉。为了模仿静平的字体,慧觉临摹了很长时间。”

    “这是谁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

    “你们是怎么考虑的呢?”

    “静平的母亲报案以后,有两个警察到鸣晨庵来调查。慧觉来找我想对策,我安慰她一番就没事了,后来,你们进了鸣晨庵。为防万一,我让慧觉先模仿静平的笔迹写几篇日记,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将日记交给你们,以造成静平确实离开鸣晨庵的假象。”

    “我们离开鸣晨庵以后,你们为什么不马上把清水和静平转移到紫云观去呢?”

    “我们没有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们更没有想到你们从日记里面发现了破绽,等我们想转移清水和静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本来,我们想等天黑以后再动手的,可慧觉说你们已经开始怀疑她——并且已经在暗中监视她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将清水和静平转移到紫云观的呢?”

    “就是你们回鸣晨庵的那天夜里——你们已经发现了藏经堂通往密室的入口,并且正在设法打开那扇石门,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才铤而走险,将两个女人分两次转移到紫云观去了,当时,你们的人全聚集在藏经堂,这是我们唯一一次机会。”

    “你们离开密室的时候为什么要将家具上的浮雕全部处理掉呢?”

    “我只管把人弄走,浮雕是慧觉处理的,我们怕你们从浮雕上看出端倪。一定是慧觉没有处理干净,结果被你们看出了端倪。”

    “你们是不是还对密室进行了一次清理?”

    “是我吩咐慧觉清理的,但我们没有想到静平会将文胸藏在通气孔里面——一定是静平听到了你们砸石门的声音,并看出了我们的意图。”

    由此可见,静平的文胸成了侦破本案的关键。因为排气孔的空间有限,只有文胸一类的东西才能藏到里面去,静平身处绝境,仍然怀抱一线希望,正是这点希望,挽救了她自己,也挽救了案子,从而使发生在鸣晨庵若干起失踪案大白于天下。

第五十七章 赵子蒙一身冷汗 帽子里藏有毒药

    细细想来,身处绝境的静平,两次为同志们侦破此案了具有决定意义的线索第一次是将蓝颜色日记本和钢笔藏在禅床下面;第二次是将自己的文胸藏在密室的通气孔里面。

    “你是什么时候把止水转移到紫云观去的呢?”

    “几个月之前——去年的秋天。”

    “为什么要将止水转移到紫云光去呢?”

    “鸣晨庵只有两间密室,一间密室里面只能放一个人。”

    “这也就是说,慧觉又帮你物色到新人了?”

    “是的。”

    “新人就是静平吗?”

    “不是。”

    “哪是谁呢?”

    “是清水。”

    “你们是怎么把新人弄进密室里面去的呢?”

    “慧觉物色好新人以后,便将新人安排在禅房里面住下。”

    “就是西禅院和藏经堂那两间禅房吗?”

    “是的。”

    “为什么一间禅房只安排一个人?”

    “安排一个人才好下手。”

    “之后呢?”

    “之后找机会把她们麻翻。”

    “用睡觉的药吗?”

    “是的。”

    “药在什么地方?”

    “药在慧觉的静幽院。”

    “是慧觉物色新人,还是你物色新人呢?”

    “慧觉先物色,她物色好了以后,再让我过目。”

    “过目”就是确认。

    “你是如何‘过目’的呢?”

    “我躲在静悟殿观音菩萨的披风下面——凡是打算斩断尘缘、遁入空门的女人都会跪在观音菩萨面前虔诚祈祷。”

    之所以在观音菩萨的肚子里面设计一个入口,其目的大概就是这个。入口的设计一定是在寺院建造之初就考虑到了,这就意味着,年轻尼姑离奇失踪之事,在很早以前就有了。

    “你和慧觉是如何知道鸣晨庵和紫云观下面的密室的呢?”

    “鸣晨庵前任住持和我的师傅也有这种关系。”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前辈的垂范面前,失去了人生方向的至真和慧觉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性和毒品一样,只要沾染上,就很难戒掉。

    “慧觉先物色,你最后确认。你确认什么?”

    “身高,身材,脸模,皮肤。”至真在说身材的时候,用舌头在下嘴唇上扫了一下。

    “身高,身材和皮肤,这一目了然,至于身材,尼姑们所穿的衣服,我们也见过,穿上僧袍,恐怕看不出身材来吧!”

    “在确定之前,我还要做有一件事情。”

    “讲!”

    “经我目测过的尼姑还要在静幽院进行一次沐浴。”

    “为什么单单在静幽院沐浴呢?”

    “只有到静幽院侍奉慧觉的尼姑才在静幽院沐浴。也只有在静幽院沐浴,才方便我过目。”

    赵子蒙和项代沫对视片刻,他们终于明白鸣晨庵离奇失踪的几个年轻的尼姑都曾在静幽院侍奉过慧觉的饮食起居。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凡是到静幽院侍奉慧觉的尼姑都不会在静幽院呆多长时间,当她们被慧觉派到静幽院去当侍从的那一天起,她们的厄运就开始了。慧觉让她们做侍从是假,让她们在静幽院沐浴——让至真近距离地观察才是真。

    “我们在紫云观的密室里面发现一个麻袋,麻袋里面的女人是谁?”

    “是——”

    “是谁?”

    “是鸣晨庵的修竹。”

    “修竹是怎么死的?”

    “是病死的。”

    “修竹是什么时候死的?”

    “是在清水和静平来之后死的——是昨天咽气的。”

    在这种环境下生病,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修竹得的是什么病?”虽然赵子蒙已经知道修竹死于何种疾病,但还是要让至真亲口说出来。

    “她身上生了很多疮,我用了很多药,但始终不见好。”

    “至真,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

    “赵队长,我说的全是实话。”

    “我们的人已经检查过修竹的身体了,修竹得的是妇科病,病因应该是重点部位严重感染,最后导致发炎溃烂,并向全身蔓延。我们经手过很多此类的案子,但像你这样残害妇女的恶行,我们还没有见过,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至真低下了罪恶的头。

    “至真,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有罪,我认罪伏法,我罪该万死。”

    “你把修竹装进麻袋,锁在密室里面,意欲何为?”

    “昨天夜里,我想把修竹的尸体移出密室,可你们到紫云观来了——我不敢贸然行动——我想等你们离开紫云观以后才处理修竹的尸体。”

    “今天早晨,我们已经离开了紫云观,你为什么不把修竹的尸体移出密室呢?”

    “我发现后面的树林里面有你们的人。”

    至真果然厉害。马建平已经藏得很好了,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你是不是还想把静平和清水一并处理掉,以达到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目的。”

    至真又一次低下了头。

    “至真,说话,大声一点。”

    “什么都瞒不过你们——你们说的没错,我已经预感不妙,我正准备今天夜里结果静平和清水的性命——结果还是迟了一步。”

    同志们来的正是时候,可以想象,如果同志们的动作稍微慢一点,清水和静平可能已经不在密室里面了。

    “你是不是想结果清水和静平的生命,并把她们的尸体藏到石窟里面去?”

    至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至真,你叹的什么气?”

    “听到慧觉被你们带走之后,我就应该动手了——可我迟了一步,都怪我自作聪明,我估计你们不可能找到紫云观来。”

    “你难道就不担心慧觉和盘托出吗?”

    “慧觉是不会说的。”

    “为什么?”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守口如瓶,实在不行就——”至真欲言又止。

    “实在不行就怎么样?”

    “我——我为慧觉准备了一点药。”

    “什么药?”

    “毒药。实在不行就服毒自尽。”

    “毒药藏在什么地方?”

    “藏在慧觉的帽子里面。”

    令狐云飞蓦地站起身,赵子蒙和王局长随之离开座位。

    难怪赵子蒙在审讯慧觉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用手去触碰她头上的帽子。

    赵子蒙走到审讯室的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至真,你是不是也为自己准备了一包药?”

    “是的。”

    “毒药在什么地方?”

    至真解开衣领,同时道“我——赵队长不用担心,既然我已经交代自己的罪行了,就不会再——该说的,我全说了,服毒已无必要。”

    “云飞,你带两个人速到拘押室去。”赵子蒙一边说,一边朝至真走去。

    在至真的衣领右侧——内侧,有一条长两公分左右的衣缝,这条衣缝没有用线缝合——但用眼睛很难看出来。

    至真将右手的食指伸进衣缝,抠出一个很小的黄颜色纸包。

    赵子蒙接过纸包,慢慢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小撮药粉。

    “这是什么毒药?”

    “这药叫一步倒,比砒霜和鹤顶红还厉害。”

    令狐云飞、项代沫和马建平赶到拘押室的时候,慧觉正在睡觉。

    刚才,在离开审讯室的时候,令狐云飞吓了一身的冷汗,慧觉之所以还没有服用至真为她准备的毒药,是因为同志们还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慧觉还心存侥幸没有证据,警方是不能把她怎么样的。

    如果慧觉服毒身亡,而同志们又没有找到至真犯罪证据的话,那么,鸣晨庵的失踪案就查不下去了,对于这个结果,令狐云飞真不敢想。

    拘押室的两位看守告诉令狐云飞,慧觉刚关进拘押室的时候,整天坐着,那串佛珠一刻不停地在她的手上转动着,之后的情形就有点不对了。

    “怎么不对?”令狐云飞道。

    “之后,慧觉整天躺着,那串佛珠也懒得转动了。她就像一尊雕塑一样,始终保持这一种姿势,一到夜里面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一会儿躺着,一会儿起来走走,一会把帽子拿在手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一个看守打开拘押室的门。

    三个人走了进去。

    慧觉果然像一尊雕塑,同志们的到来和看守开门的声音没能惊动她,她脸朝里,背对门,呈侧卧状。身上盖着一床被褥,只露出鞋子、双手和脑袋来。她的衣服没有脱,帽子仍然戴在头上。

    项代沫走到床头,将慧觉头上的帽子取了下来。

    光头慧觉,三个人还是第一次见识。

    慧觉的反应太过强烈,和先前判如两人她一轱辘地爬起来,一脸惊异地望着站在她面前的项代沫——准确地说是望着项代沫手中的帽子——她可能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情了——慧觉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一些细密的汗珠。

    项代沫将灰色的帽子翻过来,用大拇指和食指在帽檐上摸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个地方。

    项代沫的大拇指感觉到了一样东西。

    帽子的内侧有一条宽两公分左右的帽檐——帽檐比帽子其它地方要厚一些。

    项代沫用小拇指的指甲拨开了一条长两公分左右的缝隙,然后将大拇指感觉到的异物慢慢移动到缝隙处。

    很快,三个人同时看到了一个黄颜色的小纸包——小纸包的颜色、大小和至真藏在道袍里面的小纸包一模一样。

第五十八章躲命案藏身道观人静时发现怪事

    项代沫抠出小纸包,然后慢慢打开,三个人看到了一小撮白色的粉末。

    慧觉意识到了什么,她一跃而起,迅速扑向项代沫。

    三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三个反应过来的时候,慧觉已经冲到项代沫的跟前,用右手紧紧捏住了项代沫手中的纸包。

    纸包是打开了,结果,大家都能猜出来,不错,纸包里面的白色粉末中的一部分落在了地上。

    想抢回纸包已经不可能了,因为纸包已经控制在慧觉的手中——大家不要忘了,慧觉可是练过武功的。

    慧觉将纸包握在自己的手中,令狐云飞则用两只大手紧紧地控制住了慧觉的右手腕。

    项代沫则用双手紧紧地钳住了手指。

    慧觉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项代沫和令狐云飞已经感受到了慧觉手上的力量。

    马建平急中生智,用右手腕扼住了慧觉的脖子。只要控制住慧觉身体的重心,慧觉就失去了平衡。

    项代沫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所有的力量全部集中在手上。

    双方僵持着,一分钟以后,慧觉的手慢慢打开。项代沫掰开慧觉的手指,将窝在一起的纸拿在了自己的手中。

    纸包中还有一些残留的药粉。

    慧觉为什么要抢夺项代沫手中的纸包呢?是毁灭证据?这种可能性不大。身上藏药的秘密只有慧觉和至真两人知道,现在,同志们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这就意味着至真已经被捕。

    慧觉畏罪自杀的可能性最大,同志们既然已经知道慧觉身上藏药的秘密,就一定知道了案子的全部信息,所以,畏罪自杀应该是慧觉必然的选择。

    慧觉不再挣扎,但项代沫和令狐云飞并没有松手,因为慧觉朝墙上看了看。

    “老刘,请进来一下。”赵子蒙朝门外道。

    老刘就是两个看守之一。

    老刘冲进拘押室。

    “你们派两个女同志来,在我们审讯之前,务必把她看紧了——一定要确保她的安全。”

    “我明白。你们稍等一会,我去去就来。”老刘一边说,一边朝门外走去。

    两分钟以后,一男两女三个看守走进拘押室。一个女看守的手上拿着一个拖把。

    男看守用手铐将慧觉的双手反锁在身后;一个女看守用拖把将地上拖了几个来回——在刚才的纠缠中,一些药粉落在地上。

    两个女看守将慧觉按到床边坐下,两个人同时坐下,将慧觉夹在中间。

    慧觉面如死灰、呆如木鸡。眼睛里面充满绝望的神情。

    “令狐队长,这两个女同志近身看护,我和小汪在外面值守,有我们四个人看着,可保万无一失——你们忙自己的事情去吧!”老刘道。

    项代沫将帽子递给了一个女看守,女看守将帽子戴在了慧觉的光上。

    三个人回到审讯室,王局长正坐在椅子上抽烟。

    听了令狐云飞的汇报后,赵子蒙倒吸了一口凉气。

    “至真,我们进驻鸣晨庵第一天的晚上,是你跟踪我们吗?”

    “在鸣晨庵,我没有跟踪你过你们。”

    跟踪同志们的一定是慧觉。

    “从你说话的口吻看,你在紫云观跟踪过我们了?”

    “是的。”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你们离开紫云观到鸣晨庵去拿行李的时候。”

    昨天晚上,大家离开紫云观的时候,走的是紫云观的后门。

    “你跟踪我们多长时间?”

    “一直跟踪到鸣晨庵的后门——直到你们走进鸣晨庵的后门。”

    “之后呢?”

    “之后,我就回紫云观去了。”

    幸亏至真没有继续跟踪赵子蒙、令狐云飞和项代沫。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我想听你们说些什么?我也想听听两个弟子跟你们说些什么?”

    “你听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怕被你们发现,只远远地跟在你们的后面。”

    幸亏赵子蒙没有和道仁、清水谈案子的事情。

    “你和慧觉之间有什么历史渊源?”

    “这件事情,我能不能不说?”

    “凡是和案子有关的问题,我们都要知道。”

    至真长长都叹了一口气。他改变了一下坐姿,用双手在右膝盖上揉搓了几下,然后望了望赵子蒙道“我能不能站起来舒活一下筋骨?”

    “你怎么了?”

    “坐的太久了,我的腿——特别是这条腿有些麻木。”

    “行,你可能站起来放松一下,项代沫,你扶他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扶着椅背站一会就行了。”

    王局长点着了一支香烟,然后站起身“子蒙,叫一个人来给他重新包扎一下伤口,再找一条裤子来给他换上。”

    空气中弥漫着比较浓的血腥味——至真的伤口失血太多。

    赵子蒙走出审讯室。

    项代沫走上前去,扶着至真的胳膊,帮助他慢慢站起来,至真坐得确实太久了,再加上右腿伤口失血过多,他站起来后,竟然一步都挪不动——此时,他的右脚一点劲都使不上。

    项代沫架着至真在审讯室里面转圈子。

    审讯还要继续,为了下面的审讯,对罪犯进行一些人性化的关怀,是非常必要的。至真和慧觉是如何搅合在一起来的,这对分析案情,特别是犯罪成因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即使是恶贯满盈的罪犯,其尊严还是要受到一定的尊重的。

    人之初,姓本善,每一个人都是干干净净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一些人走上了不归路,法律要摧毁的是罪行,而非**,由于**是罪行的载体,所以,法律一并要将**摧毁掉,但在摧毁之前,**还是要受到应有的尊重的。

    十几分钟以后,封一鸣来了,封一鸣对至真的伤口进行了第二次清洗和包扎。

    包扎好以后,赵子蒙给至真换了一条比较宽大的慧裤。

    几分钟以后,至真已经能扶着椅背转圈了,虽然有些吃力,但总算能挪步子了。

    陆千还倒了一杯热水给至真。

    至真将一杯水喝完之后,主动坐在椅子上,审讯继续。

    该做的事情,同志们都做了,该满足的要求,同志们都做到了。

    至真接下来的交代顺畅了许多。

    “赵队长,您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和慧觉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话要从四十几年前说起,当时,我十八岁,慧觉十六岁,我们是表亲。”

    赵子蒙和王局长、令狐云飞、项代沫面面相觑。

    “你能告诉我们你和慧觉的原名吗?”

    “我姓冉,名字叫冉世雄,表妹姓唐,名字叫唐佩婉。”至真的交代干脆了许多。

    “表亲,你们是什么亲戚关系?”

    “佩婉的母亲是我的姑妈。”

    “你接着往下说。”

    “是。我姑妈家在洪州城里开了一家药铺,生意做得很大,唐家在苏州和镇江也有两个药铺。当时,我正在武当山学武艺,那一年,佩婉家的药铺出了两件事情。”

    “在洪州城,有一家刘姓药铺,生意做不过唐家,就雇了一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马姓拳师,此人经常带人到唐家药铺来惹是生非,吓得很多人都不敢到佩婉家的药铺是看病抓药,这是第一件事情;第二件事情是唐家的药材经常在半道上被劫。姑父姑母就和我爹娘商量,让我下山到唐家药铺帮忙。”

    至真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水接着道“我到唐家药铺以后,姓马的拳师来捣乱,被我打断了两根肋骨,挑断了脚筋之后,逃回老家去了,从此以后刘家的人就再也不敢来捣乱了。”

    “也没有人再敢打劫唐家的药材了——因为每次都是我带人亲自押送的。”

    “在我到唐家药铺的第二年,姑父姑母便将表妹佩婉许配给商会会长的小儿子,姑父姑母看出我和表妹之间的关系——便提前将她嫁给了霍会长的儿子。”

    “佩婉不愿意,她闹过,寻过短见,但姑父姑母吃了秤砣铁了心,为了唐家的生意,硬逼着佩婉上了花轿。”

    “你的姑父姑母这么着急慌忙都把女儿嫁出去,是不是你们已经做了苟且之事?”

    “在佩婉出嫁前,我们没有做苟且之事,佩婉是想把生米煮成熟饭,但我没有同意,但在佩婉回娘家的时候,我们做了苟且之事。”

    “这是为何?”

    “佩婉的男人是一个残废——他有严重的痨病,霍家着急慌忙把佩佩娶回家是想给儿子冲喜的。”

    “半年后,佩婉回娘家,一天夜里,佩婉摸进我的房间,把自己的遭遇和处境跟我说了,那天夜里,我们在一起了。不久,佩婉发现自己怀孩子了,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两人知道,为了掩人耳目,佩婉决定和我私奔。”

    “一天夜里,佩婉钻进我的房间,和我商量私奔的事情,结果被姑父发现了。姑父姑母把佩婉关起来,逼她马上回到霍家去,佩婉说她已经没法回到王家去了,原因是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姑父姑母就把我赶出了唐家,并逼佩婉把孩子打掉了,然后将佩婉送回了王家。一年以后,霍家知道了佩婉怀孩子和打胎的事情,一份休书,就把佩佩赶出了霍家。”

第五十九章 石板下一个洞口 项代沫捷足先下

    “就在这时候,唐家出了一件大事,当时,正在搞公司合营,国家把唐家的药铺收了,姑父经受不住女儿和药铺两件事情的双重打击,吐血而亡,不久,姑母也撒手人寰,佩婉便到我家寻我,得知我进了紫云观,便到鸣晨庵出了家。”

    “这份报纸的内容是怎么一回事情?”

    “离开唐家药铺以后,父母也容不下我,因为我做出了伤风败俗,有辱门风的事情,使父母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我就回到了武当山——在我离开武当山的时候,我的师傅——智能道长曾丢给我一句话,如果遭遇不测,又没有其它去处的话,就回到武当来——师傅很早就想把衣钵传给我。回到师傅身边之后,我继续练习钻研功夫。”

    “我们听说你之所以许身道观,是因为背负人命官司。”

    “说来话长。”说到这里,至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

    “说来听听。”

    “从小,我就争强好胜,性格乖张——当然,这和我从小养尊处优,唯我独尊,父母娇生惯养有关系。”

    “八岁的时候,家里就请了先生和师傅教我读书,练习拳脚,我书没有读成,拳脚上倒是有了不少长进。”

    “在十五岁的时候,我跟人斗气泄恨——对方姓高,是我们冉家的世仇,几代人都压着我们冉家喘不过气来,如果没有这个原因,我父亲也不会把师傅请到家里来教我功夫。”

    一次,我在大街上和高家的老二狭路相逢,他出口伤人侮辱挑衅我,我忍无可忍,失手打死了高老二,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到武当山落脚生根。”

    “你接着往下说。”

    “第二年的春天,由少林和武当牵头,在武当山举办了一个武林大会,在那次大会上,我侥幸拔得头筹,那张报纸上说的就是我参加那次武林大会的事情。”

    在这次武林大会上,至真师傅打败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武林高手。成为名噪一时的人物。

    “你是因为什么到紫云观来的呢?”

    “就是这次武林大会,给我惹来了麻烦,我没有想到打败全国武林高手的事情会被写在了报纸上面。”

    “这真应了那句老话‘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原以为事情过去了好几年,高家人恐怕已经不会再追究了,没有想到高家从报纸上知道我的下落之后,就带着公家的人寻到武当山去了。”

    “——那几年,高家人一直在寻找我的下落——他们还经常到我家去闹事,我父亲就是被他们活活气死了——当然,主要是被我气死的——自从我打死了高老二以后,我们冉家就开始败落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师傅就让我到紫云观来投奔他的师兄弟鉴智长老了。不久,佩婉也寻来——并在鸣晨庵削发为尼了。”

    “唐佩婉出家,是你的主意吗?”

    “她父母俱亡,生意和家产又被两个叔叔霸占去了,她无处可去,只有在鸣晨庵出家——我们也可相依为命。”

    “你和慧觉尽可以做苟且之事,为什么要祸害那些本就不幸的年轻尼姑呢?”

    “我到紫云观以后,因为师傅的关系,鉴智长老把我安排在养心宫伺候他的饮食起居,一天夜里,我起身小解,路过养心宫门帘的时候,看到了亮光——亮光就在门内,鉴智长老的床在里面,便桶也在里面,夜里面鉴智长老会起来小解,为什么要到门帘跟前来呢?”

    “你住在什么地方?”

    “我住在养心宫南边那间屋子里面——就是现在堆放法器的那间屋子。”

    “你接着往下说。”

    “我就闪到窗户底下,想一看究竟,我用手指蘸唾沫戳通了窗户纸——”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鉴智长老正在挪动两个盆景架,不一会,我听见了“嘎达嘎达”的声音,在放盆景架的地板上出现了一个暗洞——暗洞越来越大,再定睛一看,在屏风的后面站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身上穿着一件黄颜色的睡衣——这个女人只露出一张脸来。”

    “这个女人是谁?”

    “当时不知道,后来才知道。”

    “她是谁?”

    “她是鸣晨庵的尼姑青薇,以前,我在下山的路上见过青薇很多次,她的双眉之间长着一颗美人痣,为了证实此人就是青薇,我还向鸣晨庵的尼姑打听过青薇的情况,对方告诉我青薇在三个月以前就离开了鸣晨庵——下山回家去了。”

    “之后,你还看到了什么?”

    “之后,我看见青薇钻到暗道里面去了,鉴智长老手上端着一盏罩子灯,也随青薇钻进到暗洞下面去了。几分钟以后,鉴智长老走出暗道,合上暗道的门,将盆景架放回原处,然后躺到榻上睡觉去了。”

    “你在鉴智长老的房间里面看到过几个女人?”

    “就青薇一个女人,后来,我又在暗中跟踪鉴智长老。他经常去的地方就是鸣晨庵——鸣晨庵的静幽院,从那时开始,我就知道了鉴智长老和鸣晨庵静心住持之间的秘密。后来,每隔一段时间,鉴智长老就会从静幽院扛回一个麻袋。”

    “麻袋里面装着什么?”

    “麻袋里面装着鸣晨庵的尼姑。”

    “看到这种情形,你的心理发生了一些变化,是不是?”

    “赵队长说得对。自从知道鉴智师傅的秘密以后,我的心绪全乱了。除了从静幽院扛回麻袋之外,鉴智长老还将麻袋从养心宫扛到养心宫后面的石窟。”

    “他是要藏尸灭迹吗?”

    “是的,鉴智长老将石像后面的土挖开,撬开下面的石板,然后将麻袋里面的尸体倒进深坑之中。”

    “倒进深坑之中?深坑很大吗?”

    “是的。”

    “你知道了鉴智长老的秘密之后,也步其后尘,如法炮制了。”

    “我控制不了自己——人变成鬼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至真说的是大实话。

    “所有被鉴智长老糟蹋过的女人的尸体都被藏到养心宫后面的石窟里面去了?”

    “是的。”

    “深坑里面一共藏了多少具女人的尸体?”

    “不知道。深坑下面好像是一个很大的溶洞。”

    “你为什么要炮制出一个阴阳互补的功法来呢?”

    “那是为了迷惑慧觉,要不然,慧觉不会心甘情愿为我物色年轻漂亮的尼姑,这种事情,必须由她来办。”

    “你和唐佩婉最初是因爱而生情缘,为什么要违背初衷,堕落至此呢?”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人有时候身不由己,双脚踏进阎罗殿的大门,不做鬼也不行了。现在,我只能这么说,如果我不到紫云观来,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这都是命啊!”

    “你自己堕落至此,与命何干,每个人,只要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他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善恶有报,因果轮回,没有一个人能逃得了恢恢法网。”

    至真低下了罪恶的头颅。

    “至真,养心殿的后面有很多石窟,你刚才说的石窟是哪一个?”

    “从北向南数第五个石窟,石窟中是一尊坐佛——也是所有石窟中最大一尊坐佛。坐佛的两边各有一尊立佛。”

    审讯结束之后,赵子蒙一行驱车去了紫云观,王局长也去了。项代沫和马建平还带了几根绳子、两个滑轮、几把铁锹和一根撬棍,手电筒、应急灯是少不了的。根据至真的交代,如果石窟下面是一个溶洞的话,没有绳子、滑轮和照明工具,肯定是不行的。

    四十分钟以后,两辆汽车停在鸣晨庵前的山脚下。

    一行人穿过鸣晨庵,从鸣晨庵的后门直奔紫云观的养心宫而去。

    同志们走进大雄宝殿的时候,默然正带着众僧尼诵经呢?默然的身上披着一件袈裟,她站在一个香案的后面,众僧尼分两排站立,几乎所有人都微闭眼睛,雕塑一般,虔诚之至。

    低沉、整齐的诵经之声,充斥在大殿之中,回荡在山林和天际,赵子蒙和他的战友们在寺院里面呆了好几天,他觉得今天的诵经之声最好听。

    “住持,赵队长他们来了。”念慈师太走到默然跟前低声道。

    很显然,慧觉被捕之后,默然暂时代理住持之职。默然在鸣晨庵的资格最老,她在僧尼中的威望应该也是很高的。

    默然缓步走到赵子蒙的跟前“赵队长,不知道贫尼能为同志们做点什么?”

    诵经声仍在继续。菩萨正在倾听众弟子的祈祷,如果突然停下来,肯定是对佛祖的不恭。

    “默然住持,我们已经打搅贵寺很多了,今天,我们只是借道贵寺到紫云观去。”

    “贫尼这就去给同志们开门——自从慧觉出事以后,鸣晨庵的后门按时落锁。”默然一边说,一边将同志们领出大雄宝殿。

    “默然住持,这位是我们的王局长,王局,这位是默然师傅,她现在主持鸣晨庵的工作。”赵子蒙边走边说。

第六十章 赵子蒙下到洞底 溶洞中八具尸体

    王局长握住了默然住持的手,赵子蒙在王局长面前提到过默然师傅,赵子蒙猜测,写纸条的人很可能是默然师傅“默然住持,我们给贵寺添了不少麻烦。”

    默然住持双手合十,低头施礼“王局长客气了。只要是敝寺能做到的,一定不遗余力。”

    一行人穿过静悟殿,来到鸣晨庵的后门。

    默然住持从僧袍里面掏出一串钥匙,打开门锁,然后望着同志们消失在密林深处。

    同志们走出静悟殿的后门的时候,严师傅、陈师傅和三个徒弟从藏经堂跑了过来——三个徒弟的手上把拿着铁锹和绳子。他们也想随同志们到紫云观去帮忙。赵子蒙没有反对。

    在走进树林和塔林之前,赵子蒙回头看看了鸣晨庵的后门,默然住持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

    十几分钟以后,一行人来到石窟。

    从南向北,赵子蒙和令狐云飞将石窟数了一遍,一共是十三个石窟,十三个石窟是凿在十几块很大的巨石上的。石窟的后面是高山。大家第一次来的时候,月黑风高,所以,只看了一个大概。

    在石窟的前面和上面,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由这些石头可知此山可能是喀斯特地貌,如果是喀斯特地貌,就一定有溶洞。

    项代沫和马建平由北向南,数到第五个石窟,然后走了进去。

    石窟里面果然有一尊很大的坐佛,这尊坐佛高约两米——石佛安坐在一米左右的高台上,石佛双手自然下垂,食指相扣;坐佛面朝东,双目微闭,但眼睛透出来的细细的光却炯炯有神。

    坐佛正对着窟口,在这尊石佛的两边各有一尊相对较小的立佛。两尊立佛的脚下是五十公分左右高台。三尊石佛之间几乎没有一点间隙,所以,香客们如果不是特别好奇和想造次的话,一般是不会跑到石佛后面去一看究竟的。

    石窟里面的光线很暗,萧路含和陆千打开了两盏应急灯,令狐云飞、项代沫打开了两把手电筒。

    令狐云飞拿着手电筒第一个爬上高台,赵子蒙从陆千的手上接过应急灯随后。

    在第一尊立佛的身后只有一个六七十公分宽的空挡,坐佛的后面就不一样了,坐佛的后面有一个比较大的空间,其面积相当于八仙桌的桌面那么大。

    项代沫从坐佛的右肩膀上将一把铁锹递给了令狐云飞。

    应急灯和手电筒的光同时对准了桌面大的地方。

    令狐云飞和陈师傅脱掉外套,捋起衣袖,开始挖土。

    赵子蒙将王局长拉上了坐佛前面的高台。

    土层有一锹厚,大概在四十公分的样子。

    很快,铁锹头就碰到了土层下面的石头。准确地说,应该是石板。这应该是一块比较大的石板。

    果不其然,当令狐云飞将土全部挖完之后,一块长八十公分,宽七十公分左右的石板呈现在三个人的面前。

    石板下面应该就是溶洞口。

    项代沫和马建平也爬上高台,坐佛的后面也只能容下四五个人了。其他人都站在下面耐心地等待。

    马建平用撬棍将石板的一边撬起来,令狐云飞和项代沫托住石板,两个人同时用力,慢慢将石板掀了起来,并平移到旁边。

    至真的力气果然很大,令狐云飞和项代沫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大石板掀了起来。

    大家都惊愕不已。

    石板下面果然有一个直径在六十公分左右的洞口——洞口是一个不规则的圆。

    站在高台上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气流,同时闻到了一股特别的气味——这种特别的气味是从洞窟里面冒出来的。

    赵子蒙将手电筒的关注对准了洞口,洞很深,一眼望不到底。难怪鸣晨庵失踪了那么多年轻的尼姑,感情都被藏到这个暗洞里面了。

    陈师傅从土中捡起一个小石块扔进洞口,十几秒钟以后,洞中才传出回声来。

    几个人让到一边,严师傅和陈师傅在洞口上支起了一个三脚架,装上滑轮,穿上绳子。

    不等赵子蒙吩咐,项代沫已经将绳子的一头系在了自己的腰上了。

    令狐云飞站在项代沫的旁边,也做着下洞前的准备。

    项代沫有一个非常突出的特点,只要遇到危险的情况,打头阵的就一定是他。项代沫胆大心细,做事沉稳,他打头阵,赵子蒙非常放心。

    除了项代沫,令狐云飞也是一个冲锋陷阵,走在前面的干将,所以,只要是项代沫和令狐云飞打头阵,赵子蒙的心里就非常踏实。

    项代沫的一只脚已经站在洞口边上了。

    王局长让林狄拿来了口罩和手套给项代沫戴上。

    林狄帮项代沫戴上口罩和手套,并将将照相机挂在了项代沫的脖子上。

    王局长和项代沫叮嘱了几句之后,大家才将项代沫慢慢放入洞中。

    马建平、萧路含和陈师傅的两个徒弟紧紧捏住绳子的另一头,绳子一点一点地往下放。

    大家屏住呼吸,所以,只能听到绳子在滑轮上移动时发出的刺耳的声音。

    应急灯和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到洞壁上,洞口比较小,到下面比较大;蹲在洞口的人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冷气,冷气之中还夹杂着一点特殊的气味——这种气味,大家从来没有领教过。

    项代沫的手上拿着一个应急灯,上衣口袋里面插着一把手电筒,

    随着应急灯的光柱的不断下移,原先比较光滑的洞壁被一个又一个旁逸斜出的突石所代替,这些奇形怪状的、突兀的石头分布在洞壁的周围。

    “停。”赵子蒙大声道。

    四个人抓紧了手中的绳子。

    项代沫手中的应急灯划了两个圆圈——这是事先约好的暗号。只要项代沫手中的应急灯划圈子,就要停止放绳子。

    “项代沫,什么情况?”令狐云飞趴在洞口,头朝下面大声道。

    下面没有回声。

    四个人手中的绳圈已经剩下三分之一,一捆绳子的长度是三十米——这也就是说,项代沫已经下到二十米左右的地方了。

    很快,下面传来了回声。遗憾的是,项代沫到底说了什么,谁也没有听清楚,此时,赵子蒙已经看不见项代沫的身影了。

    交流出现了障碍。

    正在赵子蒙和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手电筒的光又亮了——闪了两下,项代沫的意思是继续放绳子。

    “赶快接绳子——绳子要到头了。”马建平大声道。

    令狐云飞又从地上拿起一捆绳子,严师傅将两个绳头连接在一起,然后拽了几下。

    绳子继续往下放。

    “糟糕。”赵子蒙突然道。

    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手电筒的关注突然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光亮。

    一定是洞壁出现了弯道。

    此时,四个人手中的绳子已经放到接头处——这也就是说,项代沫已经下到三十米的地方了。

    正在大家焦急万分的时候,绳子抖动了三下——这也是项代沫和赵子蒙说好的,只要脚落地,就抖三下绳子。

    大家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随着项代沫的落地,马建平和萧路含手中的绳子也松了。

    赵子蒙从林狄的手中接过口罩和手套。他已经做好了下去的准备,两个人在下面,事情更好办一些。

    “子蒙,我下去吧!”令狐云飞捏住了赵子蒙的手腕。

    “我先下,如果需要,你再下去。”。

    王局长和严师傅将绳子牢牢地系在赵子蒙的腰上。

    在赵子蒙下洞之前,王局长将一盏应急灯固定在赵子蒙的腰上。溶洞下面是需要光亮的。

    洞壁果然在二十几米的地方改变了方向。转过拐弯处,赵子蒙便看见了下面的光亮和光亮旁边项代沫的身影。

    项代沫为什么在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突然停住呢?

    原因是在二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两根比较突兀的柱状石,柱状石的中间和西面还有一些交错在一起的树根,在这两根柱状石和树根上面躺着一具尸骸。

    尸骸身上的衣服还在——衣服是黑灰色——从颜色上判断,死者应该是一个道士,赵子蒙还看到了一顶道士帽,道士帽还压在在死者的脑壳下面,死者脸上的软组织已经不复存在。死者的衣服上有很多凹凸不平的褶皱。死者的身上只留下一副骸骨,衣服包裹着一具骸骨,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在这起案子里面,受害者都是鸣晨庵的尼姑,在这个溶洞里面怎么会有道士的尸体呢?难道在鸣晨庵失踪案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案子吗?赵子蒙没有想到,在这深山之中,在两座千年古刹中,竟然隐藏着如此多的罪恶。

    赵子蒙终于看到项代沫的脸了,项代沫也看清楚了赵子蒙的脸了。

    项代沫用双手抱住赵子蒙的腿,将他慢慢放到地上。

    等赵子蒙双脚落地之后,项代沫抖动了三下绳子。

    “队长,你看——”项代沫道。

    赵子蒙朝着手电筒光柱移动的方向看去,在高低不平的钟乳石之间,躺着七具尸骸,有一具尸骸挂在一根旁逸斜出的条石上。尸体身上的衣服还在,大概是溶洞里面的温度比较低,且又是恒温的缘故,死者身上的衣服还没有腐烂——或者说没有完全腐烂。

第六十一章 坐佛后一个溶洞 溶洞中八具尸体

    赵子蒙从腰上解下应急灯。在两盏应急灯的照射下,溶洞内亮如白昼。这不是一个孤立的溶洞,

    在溶洞南北两个方向,各有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石窟的下面应该是一个比较大的溶洞群。

    “我已经数过了,这里一共有七具尸体,加上上面挂着的那一具尸体,一共是八具尸体。这一具尸体应该是最后一个遇害者,她身上的软组织还残留着一部分。”

    项代沫将手电筒的关柱对准了一具尸骸“有几具尸骸年代已经非常久远。”项代沫又将手电筒的光柱对准了几根骨头,“这些骨头应该是溶洞里面的某些生物移动所致。”

    所有尸骸的身上都穿着鸣晨庵僧尼所穿的衣服,连帽子和鞋子都一模一样。七具尸体姿态各异,尸体是从上面扔下来的,可不就是姿态各异吗!

    “队长,上面那具尸体,你看见了吗?”项代沫道。

    “我看见了。这应该是一个案中案,现在看来,失踪案不仅发生在鸣晨庵,紫云观也曾发生过失踪案。”

    “在紫云观,一定有人离奇失踪了。”

    项代沫抖动八下绳子,马建平立即收绳子,几分钟以后,马建平将八个装尸袋送到洞底——出发的时候,同志们带了十五个装尸袋。

    赵子蒙和项代沫将尸骸放进装尸袋——一个袋子装一副尸骸,至于零散的骨头,将它们按照尸骸残缺的部分一一配齐。在这上面,两个人花了很长的时间,因为有些骨头已经断成几截,有些骨头移动的距离比较远,组合在一起,比较困难。

    除了将尸骸放进装尸袋中,还要仔细寻找与尸体相关的遗留物。

    两个人在洞底找到两串手珠——一串手珠和尸骸在一起,一串手珠是和尸体分开的,其中两副尸骸的腰部下方还有两根布带子——一跟布带子上都只有一把钥匙;另一根布带子上拴着两把钥匙。

    钥匙的多少和死者的身份是吻合的。尼姑们除了禅房的钥匙,不大会有其他地方的钥匙——除了睡觉的地方,她们没有别的去处。

    赵子蒙和项代沫在整理几具女尸的时候,发现尸骸身上的衣服一碰即散,所以,在将尸骸移进装尸袋之前,项代沫用照相机留下了一些影像资料——这些影像资料,对同志们来讲非常重要。

    两个小时以后,七具尸骸全部请出溶洞。

    最后一具尸骸,赵子蒙和项代沫费了不少劲,因为这具尸骸在距离洞口二十米左右的地方。

    两个人是在悬空的情况下将尸骸放进装尸袋中的——两根柱状石上没有落脚的地方。

    赵子蒙在尸骸下面的石缝里发现了一根细细的牛皮带,拿起牛皮带,下面缀着一大一小两把铜钥匙。

    项代沫在将尸骸放进装尸袋的时候,有一根腿骨掉到下面去了。所以,在将第八具尸骸移出洞口以后,项代沫又返回洞底,将八号尸骸的腿骨请了上来。

    八具尸骸摆放在石窟前面的树林里面,赵子蒙、令狐云飞、项代沫对八具尸骸进行了认真细致的尸检,死者的年龄、性别、身高、死亡时间,一一登记在册。女尸七具,男尸一具。

    八具尸骸中,赵子蒙和令狐云飞将唯一一具男尸作为尸检的重点。

    下面,我们一起来看看这份尸检记录

    死者性别,男;

    年龄,三十至三十五岁之间;

    死亡时间,四十一年至四十四年之间;

    死因,在死者的额头——发际线上方两公分处有七条呈辐射状的裂纹,几条裂纹的交汇点有一个直径为零点三公分左右的窟窿。死者的右腿粉碎性骨折。

    死者在溶洞里面的姿势是面朝上,整个身体和水平线成三十五度角脑袋靠在两块柱状石的空挡里面,后背落在一个凹陷下去的石缝之中,右腿呈弯曲状压在右腿的下方,左腿则挂在一块斜石和树根上——掉到洞底的就是这条腿,大概就是这块比较长的斜石和盘曲嶙峋的树根截住了这具男尸——才不致掉到溶洞的底部。

    根据死者在溶洞里面的姿态和受伤的部位来分析判断,死者右腿粉碎性骨折,应该是被凶手扔下溶洞时,由于右腿先接触到钟乳石所致;

    至于死者发际线上方的辐射状裂纹极有可能是致命源,死者在溶洞中的姿势是面朝上,脚先落地,头后落地。

    所以,四个人的结论是发际线上方的辐射状裂纹和裂纹交汇点的窟窿是导致其死亡的直接原因——这也就是说,死者在被扔进溶洞之前就已经身受重创、一命呜呼。

    死者的身高是一米七,一根拴着两把钥匙的牛皮带是在死者的腰部下面柱状石的缝隙中发现的。

    赵子蒙和项代沫走出石窟的时候,石窟的外面已经围了几十个人,这些人中,有一多半是紫云观的道士,无闻道长、无极、道仁和清泉四位师傅也站在人群之中;另外一部分人是住在紫云观附近村寨里面的人。

    赵子蒙将无闻道长等几位师傅叫到跟前。

    当项代沫从塑料袋里面拿出两把钥匙的时候,无极突然大声道“赵队长,这把钥匙跟我身上的钥匙一模一样。”

    赵子蒙走到无极师傅的跟前“无极师傅,这把钥匙是什么地方的钥匙?”

    “这把钥匙——我也有一把这样的钥匙,你们看——”无极掀起道袍一角,从腰带上取下一根布带子——布带子上有一把铜钥匙。

    令狐云飞将两把钥匙放在一起进行了认真的比对。

    “两把钥匙果然一模一样。”王局长也看出来了。

    王局长说的不错,两把钥匙确实一模一样——都是两把铜钥匙。

    无闻师傅走到令狐云飞的跟前。他从令狐云飞的手上接过钥匙,放在手心上看了看,他好像有话要说。

    赵子蒙已经看出来了“无闻道长,您是不是想说什么?”赵子蒙道。

    “我先问一下,这把钥匙是怎么一回事情?”

    “这是我们在第八具尸骸身上发现的——从服装上看,他应该是紫云观的道士。”

    “何以见得?”

    “此人的身上穿着一套紫云观的黑色道袍。”

    “紫云观的道袍?我怎么没有看见衣服啊?”

    “我们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上穿着一套道袍,等我们移动他的尸体的时候,衣服全部化掉了,因为时间太久了,手一碰到衣服,衣服就散了——幸亏我们拍了照片。”

    “无闻道长,您先等一下,我问无极师傅一件事情。无级师傅,这把钥匙是什么地方的钥匙?”

    “是我住处——北暖阁房间的钥匙。”无极道。

    “此人是紫云观人无疑,无闻道长,您在紫云观呆的时间最长,在四十几年前,紫云观有没有道士突然失踪呢?”

    “我正想说这件事情,在鉴智长老去世前三年,有一个叫顺颐的道士突然下山,鉴智长老说顺颐回归故里侍奉年迈的父母去了。观中的道士私下里议论过这件事情,巧的很,顺颐和无极一样,也是在养心宫伺候鉴智长老的人——凡是侍奉过鉴智长老的人都住在北暖阁那间屋子里面。”

    “顺颐离开紫云观的时候多大年龄?”赵子蒙问。

    “三十三岁吧!”

    “无闻道长,请随我们来。”赵子蒙将无闻道长领到一具尸骸的面前,装尸袋里有一只绛颜色的布鞋——项代沫和赵子蒙只找到一只鞋子,鞋帮比较高,鞋帮上还有一根布带子——布带子是系在脚脖子上的。

    无闻道长最先看到了鞋子“在五十年前,紫云观的道士穿的就是这种系带子的布鞋,你们说的没错,此人果然是紫云观的人。”

    “无闻道长,顺颐的身高是多少?”赵子蒙想做进一步的了解。

    无闻道长将道仁叫到赵子蒙和令狐云飞的跟前“赵子蒙队长,顺颐和道仁一般高。”

    赵子蒙目测了一下,道仁的身高在一米七零左右。

    综合几个方面的因素考虑,死者应该就是无闻道长所说的顺颐师傅。

    一定是顺颐发现了鉴智长老的秘密,所以才招致杀身之祸,最后命丧黄泉。

    “敢情鉴智长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我们都被他蒙骗了。”无闻道长道。

    “无闻道长,您一点都没有怀疑过鉴智长老吗?”

    “没有,这只老狐狸伪装的很严实,当时,紫云观有五十几个道士,各个都对鉴智长老尊敬有加,他为人乐善好施,经常资助周边村寨里面的人,他平时也从不发火,弟子们不管犯什么错误,他只是微笑着说两句就过去了,所以,观中的弟子都很崇拜、敬仰他。”

    “自从我进紫云观以后,不曾看见鉴智长老走出过紫云观,我始终认为他是一个修为和品行很高的人。”

    “至真已经交代,他走上这条不归路,主要是受鉴智长老的影响——他无意中发现了鉴智道长的秘密,鉴智死后,他便步其后尘,一发不可收拾。”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这双眼睛算是白长了。”无闻道长怒不可遏。

    要想确认死者是不是顺颐,还得做一件事情。

第六十二章 小本子作用很大 古怪事记录在册

    无闻道长突然道“赵队长,要不这样吧!我知道顺颐的老家在哪里,要想知道顺颐有没有回老家——还在不在人世,派人到顺颐的老家去打听一下就行了。”

    “道长,我们想到一起来了。”赵子蒙道。

    “顺颐的老家在河南泉阳吴家镇赵家庄。他姓洪,俗名叫洪大宝,家里是开染坊的。”

    于是,赵子蒙当即派马建平和陆千到河南泉阳吴家镇赵家庄去走一趟。

    马建平和陆千离开之后,赵子蒙又派林狄到鸣晨庵去请默然住持。默然住持是鸣晨庵最老的尼姑,四十几年前,默然年龄应该在三十岁左右,她进寺的时间应该在二十岁左右。所以,她极有可能知道鸣晨庵在四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至少,人头是比较熟悉的,寺院不同于其它单位,人员相对比较稳定。

    半个小时以后,默然住持在念慈师太和另外两个尼姑的陪同下来到现场。

    地上单独摆放着四具尸骸,赵子蒙和令狐云飞将这四具尸骸编上号,由南向北,分别是一号、二号、三号和四号。另外四具尸骸摆放在两米远的草丛里面,分别是五号、六号、七号和八号,关于这四具尸体,笔者不再赘述。

    一至四号,四具尸体的编号是按照死亡时间摆放的。

    让我们来看看四具尸体的验尸报告。

    一号

    年龄,十七至十九岁之间;死亡时间,四十一至四十三年之间(相对应的年代应该是一九五一年到一九四九年);身高,一米六五。

    二号

    年龄,十八至二十岁之间;死亡时间,四十三至四十五年之间(对应的年代应该是一九四九年到一九四七年之间);身高,一米六零。

    三号

    年龄,二十一岁至二十三岁之间;死亡时间,四十五年至四十七年之间(对应的年代应该是一九四七年到四五年之间);身高,一米六一。

    四号

    年龄,二十至二十二岁之间;死亡时间,四十七年至四十九年之间(对应的时间是四五年到一九四三年之间)。

    四个女人有三个非常明显的特点

    第一,四个女人,最小的十八岁,最大的二十三岁,都是年轻的,刚入寺不久的尼姑。

    第二,四个女人失踪的时间也是有规律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年轻的尼姑离奇失踪。遇害间隔的时间在两年左右。

    第三,四个女人的身高,最矮的一米六零,最高的一米六五,身高是女人漂亮与否的关键因素。只有漂亮脸蛋,没有一定的身高,再漂亮的脸蛋也不经看。鉴智和至真一样,他们所物色的猎物都是年轻漂亮的尼姑。

    “我十六岁进寺,到现在已经有五十几个年头了,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罪恶从五十几年前就开始了。”默然神情凝重,“现在想想很后怕,我进寺的时候,住持让我在静幽院做事,不久,我突然生病了,连着发烧多少天——是肺上面的毛病,住持就换了别人,如果我身体无恙,恐怕也难逃魔掌。”

    默然住持的身高在一米六二左右——除去身体收缩的因素,默然师傅当年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六三四的样子,默然师傅的皮肤也比较白,年轻的时候一定非常漂亮。

    “人生真是祸福难料啊!接替我侍奉颐静住持的人是青云,她当时只有十六岁。”

    “此人后来是不是失踪了。”

    “颐静住持说她被家人接走了。这四个人中,不可能有她。”

    “为什么?”

    “身高不对,青云在所有僧尼中是最高的——至少有一米六八。”

    “青云是什么地方的人?”

    “不知道,在鸣晨庵,出家的人是从不说自己的来处的,别人也不会问,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大家都有一段不能示人的往事,所以,谁也不会去揭别人内心深处的伤疤。”

    不知道青云的来处,就无法证实青云是不是真下山去了。人世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厘清的。时间的尘埃会掩埋一些东西。

    “默然住持,请您仔细回忆一下,看看能不能在您的记忆中搜索到这四个人的影子。”

    “我正在想这个问题。念慈,你回鸣晨庵一趟,在我的枕头下面有一个本子,你把小本子拿来,我在那上面记了一点东西。”

    “这样吧!我们直接跟你们回鸣晨庵。”默然住持突然改变了主意。

    “行。”

    赵子蒙将八具尸体交给无闻道长、道仁、无极师傅,先找一个地方暂时安放,等案子了结之后,再做最后的处理。

    项代沫和萧路含留下协助无闻道长等人安顿尸体。

    八具尸骸安放在养心宫至真的寝室里面。

    赵子蒙、王局长、令狐云飞和林狄随默然住持回鸣晨庵。

    二十分钟以后,一行人走进了鸣晨庵的后门。

    大家跟在默然住持和念慈师太的身后穿过静悟殿和大雄宝殿,直奔山门而去。默然当上代理住持之后,仍然住在原来的地方,门房的工作,她仍然做着。

    门虚掩着,念慈师太推门走进门房,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长二十公分左右,宽十五公分左右,厚一公分左右的小本子。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互相对视了一下,小本子是用黄颜色的纸装订起来的——是用线手工装订起来的,同志们收到的三张纸条的颜色也是黄的,纸条的大小也和黄本子的尺寸完全一样。

    此时,寺院中传来不紧不慢的钟声“当——当——当——”

    赵子蒙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五点半钟。

    “念慈,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让她们务必仔细点,不要有一点疏忽。”

    默然住持所指的大概是寺院一天的收尾工作。殿堂里面有香火,有蜡烛,确实要仔细一点。

    念慈和另外两个尼姑退后一步,朝默然住持和同志们施礼之后,径自朝大雄宝殿走去。

    刚才的钟声应该是寺院结束一天工作的信号,同志们在鸣晨庵呆了好几天,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默然住持将同志们让进门房。

    门房内虽然狭小,家具也比较简陋,但布置的井井有条,也非常干净。

    门房里面有两张普通的竹椅子,榻上铺着一张草席,码放着一床叠好的被褥和竹子枕头。

    默然住持示意大家坐下。

    默然住持借寺院的钟声支走念慈师太和两个随行的尼姑,一定是有重要的话跟同志们讲。

    细心的赵子蒙还注意到,在默然的门房里面有一张桌子,桌子上——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砚台,砚台里面还有一点要干未干的墨汁,砚台的边上横着半截墨,砚台旁边还有一个微型的青花小罐,小罐子里面有半下水,在小罐子的旁边还有一个笔筒,笔筒里面倒插着两只毛笔,其中一支毛笔的狼毫还是湿的。

    在桌子中间摆放着一个手抄本,页面是抄写一半的经文。

    默然住持一边翻本子,一边和赵子蒙说话“我只知道慧觉住持做了有辱佛门的事情,但并不知道颐静住持的事情——颐静住持就是前任住持,颐静住持平时行为古怪,她和寺中的僧尼保持着很远的距离,她的静幽院,除了贴身侍从,其他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所以,想发现颐静住持的不是,比登天还难。”

    默然住持的话间接地承认了暗传纸条的事实。

    赵子蒙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打开笔记本,从里面拿出三张黄颜色的纸“默然师傅,这三张纸条是不是您写给我们的呢?”

    “没有办法,你们初进寺院,两眼一抹黑,贫尼看你们没日没夜地工作,如果我不告诉你们一点什么的话,这个案子,你们没法查下去的。”

    “因果轮回,善恶有报,你们进庵,贫尼就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实不相瞒,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多年了。但在不能将慧觉一击毙命的情况下,贫尼只能这么做。鸣晨庵是一座千年古刹,千百年来,众多僧尼在这里安身立命,绝不能让慧觉这种人糟蹋了。”

    “密室的事情,您也知道了?”

    “我知道鸣晨庵有密室,也知道密室的入口肯定在静幽院,但入口到底在什么地方,贫尼不知道;贫尼也知道静平和清水等人的失踪肯定和慧觉有关系,但并不知道其中关窍。”

    默然住持以手掩口,干咳了几声,接着道“自己还看不明白的事情不能随便乱说,但只要是我自己知道的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们,或许会对你们的工作有所帮助。”

    “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慧觉住持的呢?”

    “说起来已经有很多年了。”

    “请您跟我们说说,好吗?”

    默然一边翻动黄颜色小本子,一边道“贫尼很早就有记事情的习惯,只要是想不明白的事情——或者奇怪的事情,我都会记在这个小本子上,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时不时地动动笔。”

    赵子蒙注意到,默然住持手中的小本子的边沿上有磨损的痕迹——这是经常翻动的结果。

    默然住持翻到其中一页,突然停住了“你们看——”

第六十三章 老住持有心之人 赵子蒙虑事深远

    赵子蒙接过小本子,王局长和令狐云飞坐在赵子蒙的两边。

    小本上的内容(是非常漂亮的小楷)是(字体和那三张黄纸条上的毛笔字一模一样)

    一九七七年四月五日,今天夜里,我在回鸣晨庵的路上,在树林里面看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他们在竹林里面窃窃私语,亲热得很,当时,我并没有特别在意,鸣晨庵的附近有好几个村寨,男男女女谈情私会,本也正常。”

    我原本打算绕道穿过树林,没有想到,两个人突然站起身,朝鸣晨庵的后门走去。我就远远地跟在后面,看身量和走路的样子,女的很像一个人,除了衣服不像她以外,其它方面,无一不像。

    “这个‘她’就是慧觉。”默然住持道。

    “这个女人穿的是什么衣服?”

    “是一件很长的衣服,颜色很鲜艳——是粉红色的衣服;头发很长。”

    粉红色的衣服应该是睡衣;长发应该是假发。

    赵子蒙继续往下看

    “我看着他们走进鸣晨庵的后门,我打开门锁,远远地跟了上去,看着两个人走进了静幽院。”

    日记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默然住持又翻到下一张

    “一九七七年四月六日。今天上午,慧觉住持在主持法会的时候,精神不及以往,注意力也不集中,法会之前和法会之后不停地打哈欠,身体摇晃的比较厉害。”

    待三个人看完之后,默然住持又翻到偏后一页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十四日,前些日子,静平突然不辞而别,有人说看见静平下山去了,静平为什么要无声无息地离开鸣晨庵呢?

    之前,已经有几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鸣晨庵,几个人离开鸣晨庵的方式如出一辙。

    寺院中,不管是谁,只要下山办事,都会和贫尼打招呼,静平和清水尤其如此。莫非师傅曾经说过,遁入空门的人断无回头的道理,以前不曾有过——莫非师傅对寺中僧尼还俗之事疑惑颇多。再说,那些侍奉住持的尼姑在寺中的待遇是比较高的,他们既不用下山化缘,也不用做杂役苦差,没有厌倦佛门、再生还俗之念的道理。”

    “默然住持,这个莫非师傅是谁?”

    “莫非师傅已经作古过年了,她活着的时候,跟我提起过这件事情,贫尼当时年轻,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情。”

    “莫非师傅是什么时候作古的呢?”

    “解放那一年。”

    这也就是说,在颐静住持在世的时候,鸣晨庵也曾发生过僧尼失踪的案件。

    日记中的所有内容都是客观叙述,很少主观结论。但能看出,默然住持在叙述中是有深入的思考的,叙述本身就说明默然住持对叙述的事情是有想法的。

    默然住持对很多现象都有自己的想法,请看下面的内容

    一九八五年七月一日今天,慧觉住持安排修竹到静幽院沐浴剃度。我刚到鸣晨庵来的时候,鸣晨庵有专门沐浴的地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慧觉住持把沐浴的地方放在了静幽院,颐静住持也是这样,把沐浴的地方改在静幽院好像是从颐静住持开始的。为什么要把沐浴的地方改在静幽院呢?

    而且,在静幽院沐浴的全是住持的贴身侍从。

    既然是贴身侍从,住持为什么不让他们住在静幽院呢?静幽院的地方很大,住十个侍从也够。

    同样,这篇日记里面只有思考和疑问,没有结论。

    现在,我们都知道两位住持为什么要将沐浴的地方改在静幽院了。这说明默然住持当初的思考并非庸人自扰。杞人忧天。

    在默然住持的指点下,三个人还看了三篇日记,看过这三篇日记之后,四个人不得不佩服默然住持敏锐的观察力和心细如发的性格。

    是罪恶,迟早都得拿到阳光下来晾晒一下,佛祖不问,有老天问,老天不问,有人问。默然住持偷偷传递给同志们的三张纸条,绝不是一时的冲动。

    毋庸置疑,默然住持的三张纸条在鸣晨庵失踪案的侦破工作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下面,让我们来看看这三篇简短的日记

    第一篇日记

    “一九五零年五月九号,我有两天没有看见惜慈了,一问才知道惜慈下山去了。惜慈和我的关系一向很好,她平时下山去办事,都会和我打招呼,就是到水井上来打水,她都会到我这里来坐一会,说上几句话,离开鸣晨庵这么大的事情,她为什么不辞而别呢?”

    第二篇日记

    “一九五一年十一月三号,今日,安平也离开了鸣晨庵,我问了很多人,她们都没有亲眼看见安平离开鸣晨庵,更不知道安平为什么要突然离开鸣晨庵。”

    第三篇日记

    “一九五三年二月十九日,今天早晨在进膳堂吃饭的时候听说若兮也离开了鸣晨庵,说有人亲眼看见她下山去了——我就打听是谁亲眼看见若兮下山去了,但没有结果——我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昨天晚上,若兮像往常一样,在我这里坐了不短的时间,我们还在一起说了好一会话——她并没有提离开鸣晨庵,另寻别处的事情啊!”

    离开鸣晨庵的时候,赵子蒙还想到了炼洛丹和尚文君的最后归宿。

    毋庸置疑,两个在**和精神上曾经遭受过严重创伤的女人想回归家庭有很大困难。

    林狄曾经和炼洛丹沟通交流过,在出家之前,她对尘世已经毫无眷念,经历了这件事情以后,她仍然没有改变最初的想法,她还是想找一个与世隔绝的,清净的地方度过余生。

    至于尚文君,她甚至连父亲的面都不想见,她更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的遭遇,父亲这一生命运多舛,如果再让他知道女儿的遭遇,那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她不想再在父亲的伤口上撒盐了。

    所以,赵子蒙答应尚文君只字不提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尚文君只想见父亲一面,让父亲知道自己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就足够了。赵子蒙答应尚文君,帮她的父亲安排好今后的工作和生活。

    尚文君非常感谢,她说自己再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了。出家之前,她就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虽然经历过一次不堪回首的炼狱之旅,但初衷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两个苦命女人的最后归宿会在哪里呢?对于一个女人来讲,寺院已经是退无可退的归宿了。对于一个心如止水,下定决心了段尘缘的女人,除了佛门,上哪去找更适合她们的去处呢?

    默然住持也很关心静平和清水,她表示,如果静平和清水愿意回到鸣晨庵来,她和鸣晨庵的僧尼们会好好照顾她们。她们还很年轻,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会慢慢忘掉过去和过去曾经遭受过的痛苦,人只要活着,就应该怀着感恩的心面对上苍。

    听了默然住持的话以后,赵子蒙感到几许悲凉和哀伤。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太不容易了。

    之后,默然住持还答应赵子蒙等静平和清水心情平复,缓过神来以后,她会劝她们回到亲人身边去。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把寺院作为最后归宿和终身依托的。

    默然师傅说的是心里话——也是大实话。

    听了默然住持的话,赵子蒙沉重的心情有些释然了。

    王局长答应亲自过问这件事情,她也倾向于让尚文君和炼洛丹暂回鸣晨庵,要想让两个女人心无旁骛,好好疗伤,过正常平静的生活,同志们还要做一些努力。

    晚上,赵子蒙、令狐云飞、项代沫和林狄对慧觉进行了审讯。

    这次审讯,对同志们来讲,应该会轻松许多。所有的犯罪事实和证据都摆在那儿,这次审讯不是要让慧觉交代什么,而是要让慧觉证实所有的事实和证据,慧觉和至真两个人的供词合在一起,才能互相印证,才能形成最后的结论,说白了,这次审讯无非是在走程序。

    当然,这次审讯对同志们来讲非常重要,虽然尚文君和炼洛丹已经向同志们了不少非常重要的情况,但涉及到**和难于启齿的细节,赵子蒙不便追问。所以,要想了解到所有情况,尤其是某些细节性的东西,还需要慧觉的口供。

    六点四十五分,慧觉被带进审讯室。

    七点钟,审讯准时开始。

    赵子蒙负责审讯,林狄负责记录。

    慧觉面容憔悴,神情沮丧。她像一个跑了气的皮球,整个人像一根摆了三天的油条,软软的。慧觉的精神已经垮了,这从她的神情和坐姿就能看出来了。

    “慧觉,你还不愿意交代自己的罪行吗?”

    慧觉望着赵子蒙的脸,眨了几下眼睛,但并不说话,大概是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抑或是仍心存侥幸。

    “你可能没有想到,至真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我们还在养心宫的密室里面找到了静平,和静平在一起的还有清水,我们还在密室里面找到了止水的尸体。”

第六十四章 老妖道无耻之极 老妖尼情迷智乱

    慧觉双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托住脑袋。

    慧觉不是在擦眼泪,就是在擦汗。

    赵子蒙接过令狐云飞递给他的香烟,用打火机将香烟点着了。赵子蒙平时是不抽烟的,只有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才会抽烟。抽一支烟,让自己静下来,案子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赵子蒙吸了两口烟,然后将烟吐出口:“慧觉,不开口恐怕是不行的。”赵子蒙吸了一口烟,“你是不是还需要证据啊!行,这是至真的供词,拿给她——慧觉,你好好看看吧!”赵子蒙将一份审讯记录递到项代沫的手上。”

    项代沫吸了一口烟,然后站起身。

    “赵队长,不用了。”慧觉低声道。

    “你愿意交代自己的罪行了?”

    “从你们拿走我帽子上的药以后,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你愿意面对自己的罪行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这也是我咎由自取。shaou bao,因果轮回,过去,我对这句话不以为然。游戏人生,自贱其命,自毁其身。”慧觉间接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话虽简单,但发自内心,也比较深刻。

    “很好,你能有这样的认识,这说明在你的内心深处还保留着那么一点做人的良心。那就把你所犯的罪行彻彻底底地交代一下吧!”

    “我现在脑子很乱,还是你们提问,我来交代吧!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为什么要选择出家呢?”

    “说来话长。”

    “那你就从头开始交代吧!”

    “我出生在洪州一户姓唐的人家,我的俗名叫唐佩婉,我从小和表哥冉世雄青梅竹马——冉世雄就是至真,你们一定知道这些情况——既然你们已经知道这些情况,那我就不说了。”

    “不,他是他,你是你,你继续交代,不要停下来。”

    “我说到哪儿啦?”

    “说到你和表哥冉世雄从小青梅竹马。”

    “表哥从小习武,一表人才,我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开始仰慕他,他对我也很好,从小就照顾我,关心我,经常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藏起来,私下里给我吃。可我父母嫌他家门头低,不想两家之间结亲,所以,有意无意地把我们隔开。”

    “后来,表哥失手杀死了仇家的儿子,为了逃避官府的抓捕,便跑到武当山去了,之后,表哥家道败落,我父母就更不会把我嫁给表哥了,他们乘机把我许给了商会会长的儿子,活活拆散了我们。”

    “我那死鬼男人身患痨病,霍家人是用我给儿子冲喜的。嫁到霍家以后,我每天夜里面以泪洗面,日子煎熬的很。那死鬼做不成男人,我也就忍了,可他性情暴烈,动辄皮鞭加身。更让我受不了的是他经常用牙咬我——到现在,我身上还有牙的牙印。”

    “后来,因为家里的生意遭同行挤兑作祟,父母说服舅舅舅妈,把世雄从武当山叫回来支撑面门。”

    慧觉比至真说的更详细。

    “表哥到唐家来了以后,我回娘家的次数也多了——说实话,我回娘家就是为了见表哥。我父母从来不为我的未来考虑,他们的心里面只有唐家药铺的生意,他们的眼睛里面只有钱,只有家族的体面。”

    “很快,我和表哥之间就有了那层关系,不久,我就有了身孕,但好景不长,我们俩的事情很快就被我父母知道了,他们利用我的善良和软弱,硬逼着我打胎。”

    “为什么一定要打胎呢?”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男人是一个废人,废人如何能生出孩子来呢?我父母明明知道霍家是一个大火坑,可他们还是要把我往火坑里面推,仅仅是为了唐家药铺的生意,他们就我一个女儿,竟然一点都不怜惜我,可见以前对我的好都是假的。”

    慧觉在说到父母的时候咬牙切齿:“打完胎——我回到霍家不久,夫家就知道了我怀孩子打胎的时候,一张休书就把我休了,而此时,我们唐家的药铺也被公私合营了,父亲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不久就郁郁而终。”

    “不久,母亲也病逝了。两个叔叔乘机霸占了我家的财产,我便如水上浮萍。空中飞絮,没有了依靠,没有了去处。之后,我去了武当山,从表哥师傅的口中,得知他到紫云观来了,我便来到京西,在紫云观附近落了脚,找到表哥以后,我就到鸣晨庵出家了。”

    “你和冉世雄再续前缘,这虽然有违佛门的清规戒律,也不能算什么滔天大罪,可你们为什么要伤害那些无辜的尼姑呢?”

    “走火入魔,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已经悔之晚矣。”。

    “你也是一个女人,你也有过不幸的遭遇,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我——我身不由己。”

    “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女人,只要一走上这条路,就没法再回头。”

    “你所说的‘这条路’是指什么?”

    “女人一旦失去方向,误入歧途,等待她的就只有堕落,这也许就是我的命吧!如果不是我父母掐断了我对生活所有的念想,我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现在想一想,这和我的性格也有很大的关系,我从小就天性善良,又缺乏主见,太过相信和依赖别人,明知不对,却还是要按照别人的意志沿着错误的路继续往前走。”

    慧觉终于愿意对自己走过的路进行严肃认真的反思了。但她还没有对自己丑恶的灵魂进行解剖。此时此刻,竟然能从慧觉的嘴巴里面冒出“天性善良”这样的字眼来。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慧觉所谓的“别人”,一个是指自己的父母,一个是指至真。前者为了攀高枝,后者为了兽念,一个没有主见,失去人生方向的女人遇到了一个灵魂扭曲、自甘堕落的男人,其结果必然是一起走向堕落,走向邪恶,最后走向毁灭。

    “慧觉,除了你所说的原因之外,恐怕还要归咎于你自己的某些可耻的欲念吧!”

    慧觉再次低下了头,赵子蒙的话说到了她的灵魂深处。

    “你为了满足自己上的yu wang,为虎作伥,把魔爪伸向了那些和你一样,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和痛苦经历的女孩子。”

    “我有罪,我该死。我不该祸害那些天真无邪的女孩子,可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身不由己啊!”

    “‘不得已’,你所谓‘身不由己’是指什么?”有至真的供词做铺垫,问题的针对性就强多了。

    “除了赵队长所说的‘欲念’之外,还有至真那些歪理邪说和骗人的谎言。”可以这么说,慧觉的反思应该算是坦诚的。

    “‘那些歪理邪说和骗人的谎言’?此话怎么讲?”

    所谓“歪理邪说”和“骗人的谎言“应该是指“阴阳互补之功”。关于至真所谓的“阴阳互补之功”可能还没有说清楚,所以,赵子蒙很想看看慧觉是怎么说的。

    “至真让我和他一起练长生不老之术——即‘阴阳互补之功’。”

    果不其然。至真也是这么说的,但至真只字未提“长生不老之术”。这种法术还是颇具迷惑性的。历史上,有很多封建帝王都迷念于“长生不老之术”,他们除了借助于那些所谓的灵丹妙药之外,就是在女孩子身上做阴阳互补之文章。所谓“阴阳互补”就是在冠冕堂皇的幌子下行发泄兽念之实罢了。

    “你和至真之间尽可以练‘阴阳互补之功’,为什么要祸害那些无辜的出家的女孩子呢?”

    “至真说他身上的阳气太重,而我身上的阴气又不足,如果强行互补,其结果必然是互伤,这样不但不能长生不老,反而会损阴阳折其寿。”

    众所周知,无论社会发展到什么水平,巫术总能找到自己的市场。

    比较而言至真的“阴阳互补之功”比巫术要实在多了。因为这种“阴阳互补之功”整的可是实事,所以,“阴阳互补之功”和所有的江湖骗术相比,更容易迷惑人,也更容易得手。

    “你和至真之间应该还有什么交易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们,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再唠叨了。”

    “我们很想听听你是怎么说的。”赵子蒙的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所有失踪的女子都被关在鸣晨庵的密室里面,只有在同志们发现密室和遇到特殊情况以后才被转移到紫云观去,慧觉和至真为什么不直接把物色好的尼姑藏到紫云观的密室里面去呢?虽然至真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但赵子蒙觉得还不够彻底。

    “这——”慧觉第一次出现思路上的堵塞。

    “现在,你还有什么不好启齿的呢?你物色好年轻的尼姑之后,为什么先把她们藏在鸣晨庵的密室里面呢?”

    做的既然是生意,那就得讲好条件,说好价钱,还有交易方式。

    “至真要想到密室里面去,得——得先过——过我这一关。”慧觉闪烁其词,眼睛眨个不停,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气不顺,声不稳。7

第六十五章 冉世雄魑魅魍魉 老妖尼人鬼转换

    几个人已经从慧觉的话中听出了潜台词。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项代沫对视片刻,然后道“慧觉,你的意思是不是至真要想到密室里面去,必须和你先练阴阳互补之功。”

    慧觉没有说话,但低下了头。

    赵子蒙一语中的。赵子蒙有理由相信,在慧觉和至真的皮肉生意中,一定还有极丑陋,极肮脏的隐情。

    至真的手上有致幻剂,他绝不会受制于慧觉。

    “至真让你吸食过致幻剂吗?”

    慧觉点点头。

    “说话。”

    “为了摆脱我的控制,他让我吸上了烟。自从我吸上烟之后,就任由至真摆布了。”

    “既然至真已经摆脱了你的控制,他为什么不把静平和清水直接弄到紫云观去呢?”

    “紫云观的密室里面不是还有人吗?人多了,至真担心不好控制。鸣晨庵,至真来去自由。鸣晨庵除了尼姑,还是尼姑,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密室的事情——至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鸣晨庵本来有专门沐浴的地方,你为什么要把沐浴的地方挪到静幽院去呢?”

    “在静幽院沐浴,始于老住持。”

    “让尼姑在静幽院沐浴的目的是什么?”

    “是——是看她们的身材。最先,是由我看的,至真担心我糊弄他,一定要亲自过目,尼姑在静幽院沐浴,至真躲在暗处,更方便他看。”

    “每个人都要至真亲自过目,才能定下来。是不是?”

    “是的。”

    “你把静平失踪前后的情况详细交代一下。”

    “贫尼不知从何说起?”

    “就从静平进入鸣晨庵说起。”

    “静平连续三个晚上都跪在观音菩萨祷告,每天晚上都要跪到很久才离开。”

    “你为什么不马上答应她的要求。”

    “这是寺中规矩。”

    “什么规矩?”

    “凡是要到鸣晨庵来出家的女子都要在观音菩萨面前跪三天。”

    “为什么要定这样的规矩?”

    “到鸣晨庵来出家的女子要斩断尘缘,寺院可不想被世俗羁绊,想出家就要心无旁骛,义无反顾,如果是一时的冲动,在出家的女子中,出家后反悔的事情也曾发生过;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当事人不反悔,她们的父母亲人也不会轻易撒手,十月怀胎,到长大为人,这中间,父母付出了很多心力,所以,要想遁入空门,就要过父母亲人这一关。”

    “一旦不清不楚,藕断丝连,佛门将永无宁日。佛门乃清净之地,可不敢招惹是非,有些人说自己心如止水,尘缘已了,但是不是真的心如止水,尘缘已了,不能只听她们说。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心如止水的人少之又小,绝大部分人都尘缘难了,佛门虽然慈悲为怀,但并不是谁想进来就能进来的。”

    “除了让静平在观音菩萨面前跪三天之外,你是不是还倾听了静平的倾诉?”

    “贫尼是想听她倾诉,但静平口风很紧,不愿意吐露半个字,按照寺院的规矩,不愿意暴露心迹的人是不能留下的。”

    “这是为什么?”

    “这说明静平心里面还放心不过去那些事情,放不下过去那些事情,何谈心如止水,尘缘已了呢?”

    “那为什么后来有留下静平了呢?”

    “静平在观音菩萨面前祷告的时候,被至真看上了。当时,他——”

    “他怎么了?”

    “他急吼吼地,他要——静平的容貌确实非常出众。”

    和抽烟一样,至真玩上了瘾。

    “我没有办法。至真的手上有烟,我只能受制于他,听他的摆布。虽然静平没有向我暴露心迹,但我能看出,她的内心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我答应她留下来的前一天晚上,她晕倒在观音菩萨前——她是饿昏过去的,她有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一个连命都不想要的女人,应该算是心如止水、斩断尘缘的人,我就把她留下来了。不过,我留了一个心眼。”

    “说。”

    “静平太老实,太善良,如果不是老实善良,她的继父也不会长期欺负她,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仿佛有流不完的眼泪,她的眼泪戳到了我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我不忍心把她推入火坑,当然,我主要不是为了她,我是不想让至真早一点得到她。”

    “说重点,你留了一个什么心眼?”

    “我答应留下了她,但并没有马上给她剃度,至真催的紧,我就说静平的父母到山上来过好几趟,特别是静平的母亲盯的太紧。现在动手,恐怕会出事情。在此期间,我还假装烟瘾犯了,问他多要了几次烟,只要我烟瘾犯的时候,手上有烟,他就拿我没有办法。好在清水在,至真的新鲜头还没有过去所以,他也不急一时一刻。”

    “不过,后来,他发现了。”

    “发现你有意敷衍拖延?”

    “是的,过去,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犯烟瘾——他每次给我的量都是有控制的,烟瘾犯的时间突然变短了,他便变得谨慎了,后来,每当我烟瘾发作的时候,他就开始减量,而且还要亲眼看我吸食完毕。”

    至真不但是一个恶棍,还是一个非常狡黠的家伙。

    慧觉接着道“一个多月以后,我手上的存货吸完了,后来,他就拿烟来要挟我,要想得到烟,就必须对静平下手。没有办法,我只能照办,当时,静平的母亲到鸣晨庵来的次数越来越多,几个方面的原因凑在一块,我就把静平安排到静幽院去了。”

    “你迟迟不按至真的意思办,仅仅是想拖延时间,你迟早还是想对静平下手,对不对?”

    “是的。我没有办法,自从至真让我吸上烟之后,我就被他完全掌控了。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很少和尼姑们呆在一起吗?”

    “为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犯烟瘾,我不想——也不能让弟子们看到我犯烟瘾的样子。所以,大部分时间,我都选择独处。为避免打扰,我把庵里面的大小事务交给念慈打理。”

    项代沫和林狄互相对视片刻,难怪他们俩第一次踏进鸣晨庵的时候,人影不见帽顶子,半天都没有看到慧觉住持的身影。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真正回头的人是少之又少,慧觉走得太远,她是不会,也没有机会回头了。

    “不要停下来,你接着往下说。”

    “把静平安排到静幽院的时候,正是我烟瘾犯的最厉害的时候,眼瞅着,我快把持不住自己了,此时,静平正想避开她母亲的纠缠,我就把她——对不起,我——”慧觉突然将双手抱在一起,全身开始往一起收缩,眼神开始恍惚起来,眼泪和鼻涕同时往下淌。

    “你怎么了?”

    “对不起,我犯——犯烟瘾了。你们等一会。”

    没法等了,慧觉的额头和鼻翼两侧冒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她的脑袋开始摇晃,刚开始是小幅度摇晃,很快,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她的身体随之抖动起来。

    “你进来后是不是犯过烟瘾?”

    慧觉不再回答赵子蒙的问题,她已经没法回答赵子蒙的问题了,因为在赵子蒙提问题的时候,她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去了。

    审讯似乎进行不下去了。

    慧觉想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因为手铐和脚镣连在一起的缘故,她没法将脑袋抱在自己的手里,便将头顶在地上,整个身体向上躬起来,大概是身体抖动的太厉害的缘故,她的身体无法保持最起码的平衡,最后不得不侧躺在地上,整个身体收缩、蜷曲在一起。

    此时的慧觉已经不在是过去那个慧觉,同志们看不见她的脸,但不难想象,那一定是一张扭曲变形、狰狞、丑恶的魔鬼的脸。联想她的所作所为,上帝为了安装了这样一张脸,应该算是恰到好处。

    林狄放下手中的钢笔,站起身,她想把慧觉扶到椅子上。

    “林狄,你坐下。”赵子蒙用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

    这时候,除了烟,没有人能帮得了慧觉。

    从表演的角度看,慧觉的表演还是非常成功的。

    遗憾的是,这不是表演,这是活生生的现实,还需要老天爷的惩罚吗?慧觉自己惩罚了自己。

    人生的道路都是自己选择的,赵子蒙和他的战友们应该算是专和魔鬼打交道的人,但像慧觉这样的魔鬼,大家还是第一次见识。不管什么人,只要看到现在的慧觉,他们一定会产生这样一种想法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太不容易了。

    所以,在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好该走那条路。

    赵子蒙和项代沫低语了几句,项代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慧觉,然后走出审讯室。

    慧觉抖动的越来越厉害,这种情形,同志们没有经历过,所以,大家谁都没有去碰慧觉。

    三分钟左右的样子,项代沫领着两个人走进审讯室,他们是萧老和封一鸣。

    赵子蒙站起身迎了上去。

    “子蒙,你们不碰她是对的,只要她度过反应期就没有问题了。”

第六十六章 老妖尼制造假象 凌晨时自导自演

    萧老走到慧觉的跟前“根据她现在的情形,一看就是知道她依赖毒品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在吸食完毒品之后十二小时至十五小时之间,毒瘾就会发作,一般来说,毒瘾发作暂时不会危及性命,只要患者能度过反应期,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萧老半蹲着身体“我刚才听项代沫说,你们把她关进拘押室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在这个时间段,她肯定犯过毒瘾,她现在还能躺在这里,这说明她已经度过反应期。”

    大家坐在椅子上,静等慧觉度过反应期。

    又过了五分钟的样子,慧觉的身体慢慢松开,抖动的幅度也在减小。原先埋在双手里面的脸,也慢慢露出一点眉眼来。脸上呈现出土灰色,脸皮瞬间松弛了许多,皱纹随处可见——脸皮像一张窝皱了又展开来的纸。

    萧老站起身,端起林狄递给他的茶杯,走到慧觉的跟前,用手蘸水,洒在慧觉的脸上——水是温的。

    慧觉用衣袖在眼睛和鼻子上摸了几下,然后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坐了起来。僧袍的扣子掉了两个,距离右脚七八公分的地方躺着一只布鞋,身体右后侧躺着一顶布帽子。慧觉环顾四周,拾起地上的帽子戴在头上,然后将鞋子穿在自己的脚上。

    人一旦失去尊严,确实很难看。

    “慧觉,你觉得怎么样?”赵子蒙低声道。

    “我——我好多了。”

    “进来以后,你是不是犯过一次烟瘾?”

    “进——进来后,贫尼——我确实犯过一次烟瘾。”

    赵子蒙朝林狄点了一下头。

    林狄站起身,走到慧觉的跟前,将她扶坐在椅子上,然后拿来一条毛巾,递到慧觉的手上。

    慧觉接过毛巾,将脸从上到下,认真擦了一遍——这张脸确实应该好好擦一擦了。

    人不管到什么时候,脸不能不要。

    林狄又倒了一杯水,递到慧觉的手上。

    慧觉虽然渐渐缓过来了,但身体还没有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茶杯在她的手中,晃动的比较厉害,幸亏林狄没有倒满,否则,水一定会溢出来。

    两种情绪充斥在大家的心头。

    水比较烫,慧觉将茶杯紧紧地抱在手中,她身上的热量在刚才表演中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所以,茶杯上的这点热量对她来讲,也是十分难得的。

    慧觉佝偻着身体,高耸着双肩,原来那个慧觉,在她的身上已经看不见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人的形象发生如此的大变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人和魔鬼的转换竟然会这么快。

    十几分钟以后,慧觉恢复了常态。

    审讯继续

    “慧觉,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可以了。”慧觉低声道,她的嗓子有些沙哑。

    “你继续交代吧!”

    “我交代到哪儿了?”

    “把静平安排到静幽院的时候,正是你犯烟瘾的时候。”

    “我实在熬不住了,夜里面淌虚汗,睡不着觉,有很多条虫子在我的骨头里面爬,我把静平安排进静幽院的那天晚上,至真才把一小包东西给我。”

    “你把那天晚上的情况交代一下。”

    “那天晚上,我安排静平香汤沐浴,至真看到静平脱了衣服,走进浴盆后,才将一包东西给了我。”

    “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对,当天晚上不可能发生事情。”

    “这是为什么?”

    “因为第二天要给静平剃度。在这时候,让静平失踪,这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第二天就要剃度,在这时候,静平是不会离开鸣晨庵的。所以,至真必须耐着性子等几天。”

    “当天晚上,静平在静幽院沐浴的时候,至真呆在什么地方?”

    “在阁楼上面。”

    “浴盆放在什么地方?”

    “浴盆罗汉床的前面。”

    “你们是什么时候对静平下手的呢?”

    “具体日子,我记不得了,大概在剃度之后——半个月左右的样子吧。”

    “为什么要等这么长时间?”

    “那些日子,静平的母亲几乎天天上山,想让静平人间蒸发并非易事。要从长计议才行。”

    “你把当时的情况详细交代一下。”

    “那天晚上,静平离开静幽院的时候,我在她喝的水里面放了蒙汗药。”

    “蒙汗药?你就不怕静平倒在静幽院——或者路上吗?”

    “这种药喝到肚子里面,药性不会马上发作——药是至真的师傅鉴智道长调制的。有我亲自送她的西禅院,路上绝不会出事。”

    “你为什么不直接将静平麻翻在静幽院,让她回西禅院不是多此一举吗?”

    “必须让其他人看到静平回西禅院,这样,静平离开鸣晨庵才不会引起别人怀疑。我亲自送静平回西禅院也是出于这种考虑。”

    “把静平送回西禅院,之后,你做了什么?”

    “我把门锁上了。”

    “你为什么要锁门?”

    “我们担心静平走出禅房,如果她走出禅房,我们的事情就藏不住了。”

    “静平已经服用了蒙汗药,你们还担心什么呢?”

    “我们担心静平水没有喝透,至真突然从洞口钻出来,静平受到惊吓,会夺门而出。”

    “在禅房里面,受到惊吓的静平难道不会呼救,并弄出动静来吗?”

    “她没法呼救,也弄不出什么动静来。”

    “这是为什么?”

    “药性发作以后,静平没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力气弄出动静来,总之,只要静平不走出禅房的门,只要静平呆在禅房里面,就不会有问题。”

    “为什么一定要在西禅院下手呢?”

    “必须在西禅院下手。”

    “为什么?”

    “一定要让西禅院的僧尼看到静平是从西禅院离开鸣晨庵的。”

    “为什么单独把静平放在那间禅房里面呢?”

    “如果有其他人,我不好下手,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那间禅房里面有密室的入口。”

    “接着说。”

    “念慈巡夜之后一个时辰,我——”

    “等一下,什么叫巡夜?”

    “就是到各处看看有没有人值守,然后到东西两个禅院看看僧尼们有没有睡下,这是念慈每天晚上必做的事情。我之所以把下手的时间放在念慈巡夜之后,目的是让念慈和僧尼们知道静平是在非常正常的情况下离开鸣晨庵的。”

    “除了让西禅院的尼姑看到静平,还要让念慈师太看到静平,是不是?”

    “我就是这个意思。”

    慧觉在下手之前,把所有的文章都做足了。铺垫不少啊!

    “你继续交代。”

    “至真将静平抱进密室以后,我到西禅院把门锁打开。”

    “为什么把门锁打开?”

    “尼姑们平时是不锁门的。”

    “你的手上还有蒙汗药吗?”

    “还有一点。”

    “在什么地方?”

    “在——在我禅房的香炉里面。”

    “在佛龛上的香炉里面吗?”

    “是的——药埋在香灰下面——是用一个小瓶子装起来的。”

    “你和至真之间做了几单皮肉生意?”

    “前后——一共六个。”

    “六个人都是被你用蒙汗药麻翻然后弄进密室的吗?”

    “是的。”

    “你接着往下说。”

    “之后,我拿走了静平所有的东西。”

    “为什么要拿走静平所有的东西?”

    “只有在离开鸣晨庵的时候,静平才会带走所有东西——寺院中的僧尼才会相信静平确实离开了鸣晨庵。”

    “第二天早上,我还要演一出戏给在井上打水的尼姑看呢。”

    “静平都有些什么东西?”

    “一个黄书包,几件洗换衣服,三本日记,还有一瓶蓝墨水,但惟独没有找到那支钢笔。”

    “你知道静平有还有一个蓝颜色的日记本吗?”

    “没有见过,但我见过那支钢笔,我不止一次看见静平用那支钢笔写日记——静平在静幽院住了一段时间。”

    “你知道那是什么牌子的钢笔吗?”

    “知道。”

    “静平上山的时候,一共带了四本日记,你不知道吗?”

    “我只知道她有日记本,不知道有四本,如果知道有四本,我一定会在静平的禅房里面仔细寻找。

    “你没有找那支钢笔吗?”

    “我找了,但没有找到。”

    “第二天早上,天要亮未亮的时候,冷月在井沿上看到静平背着你所说的黄书包离开了鸣晨庵,冷月看到人到底是谁?”

    “是我。”

    “冷月何以会把你当成静平呢?”

    “我和静平的身高差不多,胖瘦也差不多,关键是我的肩膀上背着静平的黄书包。我担心冷月没有看见,在开门的时候,故意弄出一点响声来。”

    “你就不担心惊动默然师傅吗?”

    “凌晨,经常有人下山,这时候,默然不会在意的。”

    “你知道井沿上肯定有人,所以自导自演了一出静平离开鸣晨庵的戏码。是不是这样?”

    “是的。冷月跟大家一说,众人也就相信了。静平的母亲到鸣晨庵来找人,贫尼也有话可说了。”

    如果不是静平的母亲兰思梦报案,静平的失踪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发生在鸣晨庵的几起失踪案也将成为永久的秘密。”

第六十七章 赵子蒙前往寺院 香炉中半瓶粉末

    “这几篇日记是谁写的?”赵子蒙从桌子上拿起那本黑色的日记本。

    “是我模仿静平的笔迹写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想到你们会找到静平的日记和钢笔,我更没有想到你们会盯上藏经堂那间禅房。我把这件事情告诉至真以后,他让我模仿静平的笔迹写几篇日记,然后把日记本交给你们。”

    “这——这是我们做的最愚蠢的事情——偷鸡不成蚀把米——聪明反被聪明误!”慧觉叹了一口长气。

    “你撕了几张纸?”

    “一共撕了七张纸。”

    “为什么要撕掉七张纸?”

    “日记上有对我不利的东西。”

    “静平在这七张纸上写了些什么?”

    “静平已经发现什么。”

    “她发现了什么?”

    “她在日记里面提到了前面几个尼姑突然离开鸣晨庵的事情,一定是有人私下里跟她说的。”

    “会是谁呢?”

    “不知道。我平时也特别留意过,静平平时从不和人说话,她是一个沉默寡言、性格比较内向的人。”

    “日记中还提到了什么?”

    “具体没有提到什么事情,有一篇日记中,能看出她对出家的事情有点后悔,意思不是很明确,她在那篇日记中说,原本以为寺院是一个安身立命的好地方,没有想到自从进入鸣晨庵之后,她的内心反而没有出家前宁静,白天,她感到恐惧,夜里面,她经常做恶梦。我估计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

    “被你撕掉的日记还在吗?”

    “已经被我烧掉了。”

    第二天早上,赵子蒙、令狐云飞、项代沫和林狄一行四人驱车去了鸣晨庵。

    默然住持和念慈师太领着大家去了静幽院。

    念慈师太打开静幽院的门——自从慧觉住持被捕以后,静幽院一直空着。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直奔佛龛,项代沫和林狄紧随其后。

    佛龛里面有一个铜香炉,香炉里面的香在几天前就熄灭了。香炉高四十公分左右,三只脚支撑着一个直径在二十五公分左右的圆形炉体,炉体深十公分左右。

    香炉里面有满满一炉香灰。

    赵子蒙用电工刀拨开香灰,拨到五公分左右深度的时候,一个黑色玻璃瓶盖呈现在大家眼前。

    很快,一个直径在四公分左右的玻璃瓶慢慢露出了真容。

    令狐云飞用手指抠出玻璃瓶。

    玻璃瓶高五公分左右,瓶口的直径在一点五公分左右。

    玻璃瓶里面有小半下灰白色的粉状物——这应该就是蒙汗药。

    至此,鸣晨庵失踪案的所有证据全部汇集在一起。

    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了——准确地说是两个问题第一,静平为什么要将蓝颜色的日记本和钢笔藏在铺板下面呢?第二,被慧觉撕掉的日记中究竟写了一些什么?

    离开鸣晨庵以后,同志们去了医院。

    静平和清水住在同一间病房里面,自从住院以来,兰思梦一直在照顾女儿练洛丹,当然,也包括照顾失去母亲的尚文君。

    同志们推开门走进病房的时候,兰思梦正在削苹果。

    两个人的气色好多了。

    在进入病房之前,赵子蒙、令狐云飞和主治医生王主任谈了一会话。谈话中,赵子蒙得知下面一些情况

    第一,炼洛丹和尚文君的身上都有毒瘾,比较而言,炼洛丹吸食毒品的时间比较短,所以,只要坚持戒毒,假以时日,恢复健康的可能性很大;尚文君吸食毒品的时间比较长,中毒比较深,所以,要想恢复健康,难度比较大。至于炼洛丹的身体状况为什么不及尚文君,是因为长时间不进食所致。

    第二,两个人都有比较严重的妇科病,但经过精心的治疗,可以完全康复。

    第三,两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相对而言,炼洛丹比尚文君严重许多。所以,需要一个阶段的治疗和静养。

    赵子蒙最关心的是两个人心理上的疾病——因为这关系到两个人能不能回归家庭和社会。

    王主任明白赵子蒙的意思“两个女人恢复健康问题不大,但回归社会和家庭,有一定的难度。”

    赵子蒙走进病房不久,一个男人推门而入,项代沫和林狄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就是尚文君的父亲尚德荣。

    尚德荣的精神状态比项代沫和林狄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好了许多,他的脸上干干净净的,衣服也周正多了,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铁路制服,显得非常精神。

    当女儿尚文君将赵子蒙介绍给他的时候,他紧紧地握住赵子蒙的手,一个劲地摇晃抖动,一连说了四个“谢谢。”

    赵子蒙看到了尚德荣眼角浑浊的泪。

    尚德荣“感谢”赵子蒙是有原因的。

    王局长把赵子蒙的话记在了心里,在他的亲自过问下,荆南铁路局同意尚德荣复职,现在,尚德荣被分到浦田分局林场火车站当调度员,

    站领导考虑到尚德荣家的实际情况,将火车站附近一个单独的院子分给他,这个单独的院子坐落在山脚下的一个小山坳里面,一共有两间正屋,一间厨房,原来是扳道工和守林人的临时宿舍。

    尚德荣和女儿商量好,出院之后,暂时到林场去养病,以后怎么办,等养好身体再说。这也是王局长的意思,虽然默然住持愿意照顾炼洛丹和尚文君,但现在就让两个人回到鸣晨庵去,肯定不利于两个人身体和精神的恢复。

    还是王局长虑事深远两个人毕竟都是在鸣晨庵遭遇不测的,所以,换一个环境比较妥当,王局长是一个细心人,在决定帮助尚德荣父女之前,先征求了他们的意见。

    在尚文君的提议下,练洛丹也决定随尚文君到林场去养病——兰思梦也有这个意思。两个命运多舛的女人注定要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至于今后的归宿,只能视具体情况而定了。

    当然,在到林场之前,两个人还要到戒毒所呆一段时间。

    当尚文君看到衣着得体、精神矍铄的父亲,得知父亲已经回到原来的单位上班,喜极而泣。

    赵子蒙从尚文君的反应看到了希望——尚文君回归家庭和社会是有可能的。只要尚文君能回归家庭和社会,炼洛丹就一定能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来。

    再次看到坐在病榻上的炼洛丹和尚文君的时候,赵子蒙的心里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一定要想办法帮助炼洛丹和尚文君过正常人的生活。

    在院方的帮助下,同志们和炼洛丹的谈话被安排在一间会议室里面。

    在谈话之前,赵子蒙和王局长通了一个电话。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王局长。

    王局长已经想到赵子蒙的前面了他告诉赵子蒙,他已经和市文化局的高局长和卫生局的刘局长通过电话,两位局长已经答应高局长答应在市文化馆安排一个图书管理员的职位;刘局长答应在第三医院住院部安排一个护士的职位。

    很显然,护士的职位是为炼洛丹安排的,图书管理员的职位是为尚文君安排的。炼洛丹肯定不能回原来的医院工作,换一个地方,是必要的。

    练洛丹身体恢复的状况比同志们想象的要好许多,练洛丹也有很多话要跟赵子蒙说——她明白赵子蒙的心思。

    参加谈话的还有令狐云飞、项代沫和林狄。

    随着身体的恢复,练洛丹的气色好多了,她的面颊已经有了一点血色。眼神也不再迷茫,虽然还有那么一点哀伤,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一朵曾经惨遭到风雨摧残的花,在经历了一个严冬之后,她还会有再开放的时候。

    赵子蒙有理由相信,人只要选择坚强,勇敢面对所有的苦难,曾经被邪恶践踏的头颅依然高贵。

    当赵子蒙把王局长的安排告诉炼洛丹的时候,炼洛丹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林狄在炼洛丹的后背上抚摸了很长时间,炼洛丹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几分钟以后,炼洛丹便能进行正常的谈话了。

    住进医院这段时间,炼洛丹有了新的想法,她们无法、也不想再回鸣晨庵了,现在,她心里面想的不是自己,而是伤心欲绝的母亲——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母亲苍老了许多。

    她无法割断对母亲的情感,她想用她的下半生好好照顾可怜的母亲,可她不知道靠什么来照顾母亲。现在,她纠结的就是这件事情。想从一个迷茫的世界里回归到现实中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赵子蒙带来的喜讯完全驱散了炼洛丹心头的阴霾。他答应赵子蒙一定要配合医生好好治病,争取早一天步入正轨。

    这正是赵子蒙所希望的。

    当然,炼洛丹知道赵子蒙今天来,不单单是告诉她喜讯的“赵队长,想问什么,你们就问吧!”

    林狄从皮包里面拿出四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赵子蒙从林狄的手上接过蓝颜色日记本和钢笔“练洛丹,你为什么要把它们藏在禅房的铺板下面呢?”

    “我在静幽院沐浴的时候,闻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味道。”

第六十八章 处绝境急中生智 留线索怀抱希望

    “什么味道?”

    “是男人身上的味道——只有男人的身上才有这种味道,和老畜生身上的味道完全一样。”

    “老畜生是谁?”

    “是我的继父,我指的不单单是男人身上的味道,老畜生的身上有很重狐臭味道,我在静幽院沐浴的时候也闻到了这种味道。”

    “你是说至真的身上也有狐臭味?”

    “对。我已经在静幽院呆了一段时间,慧觉的身上没有这种气味,所以,我断定我在沐浴的时候,禅房里面除了我和慧觉,肯定还有第三个人,我还肯定,这个人一定是一个男人。”

    “我沐浴的时候,至真肯定在楼梯口——慧觉的禅房上面有一个楼阁。当时,我环视四周,楼阁是唯一能藏人的地方,而楼梯口是唯一能看到我沐浴的地方。”

    “我出家之后,再也没有闻过那种味道,可那天在静幽院沐浴的时候,我闻到了那种味道。”

    练洛丹所说的“那种味道”应该是男人身上的特别气味,男人在心潮澎湃的时候,一定会产生这种气味来。如果再加上狐臭味,那味道一定很重。

    动物在做那种事的时候,也会产生一种非常特别的气味来,异性就是根据这种气味选择和确定对象的,异性也是凭借这种气味吸引对方的。

    人也是如此,此时此刻,至真能无动于衷吗?本能不由他不想入非非。身体可以隐藏起来,气味是无法隐藏的,他身上固有的狐臭味就更隐藏不住了。

    “我不但闻到了特别的气味,我还听到了咳嗽声——声音虽然很小,但很清楚。”

    浴盆放在距离罗汉床两三步远的地方,罗汉床离楼梯也只有几步远,至真要想看到炼洛丹,必须站在楼梯的转弯处,距离这么近,练洛丹听到咳嗽声,这在情理之中。

    “我在静幽院呆了一段时间,但从来没有闻到过那种味道,本来,我就有点疑惑——我对这种味道特别敏感,在出家之前,只要我一闻到这种味道,我就预感到恶梦又要开始了。”

    “仅凭这些,我还不致于疑惑,在沐浴之前两天,默然师太让我到她那儿去一趟,她提醒我要小心一点。在鸣晨庵,我和别人从不接触,只和默然师傅亲近,她是鸣晨庵的老人,在鸣晨庵呆的时间最长,她知道很多事情。”

    “默然师傅跟你说了些什么?”

    “默然师傅说,人人都以为佛门是清净之地,实则不然;她还说,我住的那间禅房里面已经走了好几个年轻漂亮的尼姑;她还说,几个走了的尼姑都曾在静幽院侍奉过慧觉住持,遇事一定要留一个心眼。她说的不是很明白,她是暗示我要根外小心。”

    默然师傅也仅仅是疑惑,她并不知道失踪案是怎么回事。

    “还有一件事情也很奇怪。”

    “什么事情?”

    “沐浴之后的一天晚上,我伺候慧觉住持吃晚饭,她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又放下碗,说自己有点不舒服——想躺一下。”

    “我把她扶到榻上,盖上被子,然后坐在旁边照顾她,她让我先去忙自己的事情,让她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呆一会。没有她的招呼不要打搅她。我在扶她的时候,发现她直流鼻涕,她的手抖的很厉害。”

    “你知道原因了吗?”

    “过去不知道,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这种情况,我遇到过两次。我去问过默然师傅。默然师太悄悄告诉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有一回,默然师傅去扫塔,扫到第五层的时候,听到上面有动静。她就摸索着上了楼梯,结果在第九层看到慧觉住持躺在一个角落里面,她用双手抱着头,躺在地上蜷曲着身体,全身颤抖。”

    “默然师傅知道原因吗?”

    “知道,她说慧觉住持不是癫痫病发作,就是烟瘾犯了。默然师傅还说,慧觉住持犯烟瘾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慧觉住持真是犯烟瘾的话,那我就要特别小心了,她说吸毒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后来,我问过隔壁的胖子,胖子就是冷月师傅。”

    项代沫对冷月的印象比较深,她是鸣晨庵唯一一个胖尼姑,项代沫和林狄找此人了解过情况——她就是那个看到静平走出鸣晨庵山门的人。

    “冷月师傅跟你说了些什么?”

    “冷月师傅心直口快,肚子里面藏不住话,她提到了莫忧,清水和修竹,从冷月的口中,我得知这三个尼姑都是在出家后不久突然离开鸣晨庵的,巧的是,这三个人跟我一样都是曾经侍奉过慧觉住持的人。冷月还说,这三个人都是在剃度以后不久突然离开鸣晨庵的。冷月的说法和默然师傅大差不离——我不得不小心谨慎了。”

    “你把这些情况都写在日记本上了?”

    “写了,但我写的比较隐晦,我担心有人翻我的日记本——在鸣晨庵,禅房的门和师傅们的箱子是从不上锁的。”

    “在这种情况下,为防不测,你将蓝颜色的日记本和钢笔藏在了铺板的下面?”

    “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一步,直到出事的那天晚上,我才把蓝颜色的日记本和钢笔藏在了铺板的下面。”

    练洛丹接着道“我母亲和西禅院的人都知道日记本、钢笔和我形影不离,如果我出事的话,只要找到这本日记本个钢笔就知道我并不曾离开过鸣晨庵。”

    “我将文胸塞进密室的排气孔里面也是这个意思,只要能确定我还在鸣晨庵,你们肯定不会结束对鸣晨庵的调查——只要你们一直查下去,我就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练洛丹说到这里,眼睛里面溢出了泪水。

    “你是一个有主见,非常勇敢的女孩子,如果我们找不到这三样东西,这个案子就很难再查下去。你不但救了你自己,你还救了尚文君。你帮助我们揭开了发生在鸣晨庵多名年轻尼姑失踪大案的黑幕,我们都要感谢你啊!”、

    赵子蒙说的是心里话,他说的也是事实“练洛丹,你能把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跟我们说说吗?我们很想知道慧觉和至真是怎么让那么多尼姑离奇失踪的。当然也包括你们失踪后的一些情况——最好是细节。”

    “我正想跟你们说这件事情。那天夜里,我离开静幽院的时候,慧觉让我喝了一点水,那天晚上的菜特别咸,我估计慧觉在菜里面加了一些盐。”

    “慧觉在菜里面加了一些盐?慧觉亲自烧菜吗?”

    “饭菜是我到进斋堂打来的,盐一定是她乘我不注意的时候放进菜里的。”

    “你接着说。”

    “因为心里面有疑惑,我没敢多喝水——剩下的水,我倒进了袖筒里面——幸亏我没有多喝,要不然,我就没有机会把日记和钢笔藏在铺板下面去了。”

    “你就不担心慧觉在饭菜里面放东西吗?”

    “我们俩的饭菜是放在一起的,也是在一起吃的,她不好放东西,吃过饭以后,她只喊菜太咸,让我倒水给她喝,现在想一想,她是想引诱我喝水。”

    “水是谁倒的呢?”

    “水是我倒的——她应该是提前将东西放进了热水瓶。”

    慧觉果然狡猾。幸亏炼洛丹心存戒备。

    慧觉在交代的时候没有提到这个细节。

    “那天晚上,是慧觉把我送回西禅院的,走进禅房,我说头有点晕,慧觉便扶我上床,掖好被子后就熄灯离开了。”

    “当时,我的头确实有点晕,但心里面很清楚,我听到慧觉挂锁、上锁的声音。我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走到门跟前,拉了拉门,门果然被锁上了。”

    “我知道大事不好,我想到了默然师傅的话,情急之下,这才把一本日记本和钢笔藏在铺板下面。刚把铺板放回原位,我突然天旋地转。但这时候,我已经身不由己了。”练洛丹望着林狄的脸,陷入沉思之中。

    赵子蒙没有再追问,他和大家耐心地等待着——赵子蒙不想勉为其难——特别是这种事情。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其实是要醒未醒,心里面有数,什么都能看见,但身子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了。我想喊,但喊不出来。”

    “你看到了什么?”赵子蒙知道这是最令练洛丹难堪的情节,但他必须问。他相信练洛丹在心理上有这样的承受力。

    “一个男人压在我的身上,扭动着身体,大声地喘着粗气。”

    “我想挣扎,但动弹不得,我还闻到了一股非常特别的味道,就是我在静幽院沐浴的时候闻到的那种气味。老畜生的身上也有这种味道。”

    “我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情了。我也明白清水、止水、修竹等人突然离开鸣晨庵的原因了。我想立即醒过来,但无济于事。”

    “我想动一动手脚,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我就像梦游一样,就像小时候经常梦魇一样。就这样痛苦挣扎了一段时间以后,我昏睡过去了——应该昏厥过去了。”

    “你多长时间醒过来的呢?”

第六十九章 练洛丹认出魔鬼 老妖道厚颜无耻

    “多长时间醒过来,我不知道,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对时间完全失去了知觉。”

    “浑浑噩噩,昏天黑地的日子何其漫长。等我完全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阴森恐怖、漆黑一片的暗室里面。暗室里面死一样的寂静,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呼吸和心脏跳动的声音。”

    “至真不在暗室里面吗?”

    “不在,他已经离开了,我想挪动身体,但身体动弹不得。”

    “为什么?”

    “他把我绑在榻上了。我想一死了之,但我不甘心。想到在我之前离奇失踪的那些女孩子,我反而有了活下去的念头,不知怎么的,我反而不怎么怕了。”

    “后来,我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跟我说话的就是尚文君,经过交流,我才知道,她就是冷月等师傅口中提到的离开鸣晨庵的清水,这时候,我就更不怕了。”

    “当时我是这样想的,我被困在那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只有等死的份了,我就当自己已经死了。即使毫无希望,我也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练洛丹停顿片刻,接着道“鸣晨庵失踪了这么多年轻的尼姑——以后肯定还有尼姑遭此灾祸,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完了,我把蓝颜色的笔记本和钢笔藏在铺板下面,就是想在万一出事的情况下,留下一点有价值的线索,只要你们仔细检查西禅院那间禅房,就一定能找到笔记本和钢笔。”

    练洛丹虽然是一个天性善良软弱的女孩子,但她又是一个有主见、有自信,心事细密的女孩子。正是这种性格救了她。

    练洛丹接着道“自从母亲知道我到鸣晨庵出家以后,经常到鸣晨庵去看望我——其实,我和母亲的感情很深,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情,生活苦一点,日子过得艰难一些,我都不会离开母亲——我舍不得她。”

    “可老畜生闯进了我们的生活,他毁了我的未来和一生——经过了多少次的挣扎之后,我才选择出家的。母亲知道我出家以后非常痛苦,跑到鸣晨庵来问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能跟她说吗?”

    “在剃度之前,我也曾经产生过随母亲下山的念头——我看母亲太可怜了,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因为政治上的原因,惨遭迫害,最后选择了自杀。门口的小孩子都拿冷眼看我,在学校,同学们也不跟我玩,我很孤单,很寂寞,回家经常哭鼻子。”

    “母亲是为了我才嫁给老畜生的,老畜生欺负我,我也曾想跟母亲说,可我怕她痛苦难受,所以选择了沉默,母亲的心里一直很苦,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她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受不了的。”

    “如果我突然不见了,母亲一定会向鸣晨庵要人——一定会向慧觉住持要人,在找不到我的情况下,她一定会选择报案。所以,我想好了,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要活下去。”

    ”在出事之前,我是想向母亲暗示点什么,可一直没有机会,因为母亲生了几天病,接下来,我就出事了。”

    “当我听到暗道里面传来声音的时候,当至真在暗道里面忙着封堵密室入口的时候,当慧觉用刀将家具上的浮雕全部破坏的时候,当至真要把我转移到紫云观去的时候,我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和决心。”

    “你怎么想起把文胸藏在排气孔的呢?”

    “在至真把我带出密室之前,我听到了他们俩在暗道里面的对话。平时,他们说话的声音非常小,那天,我估计他们是着急了,所以说话的声音高了一些。他们在暗道里面说话,我和清水都听见了。”

    “他们说什么了?”

    “慧觉说,赶快把她们弄走,只要他们找不到人,案子就查不下去了;她还说,一定要把家具上的浮雕处理干净,如果让他们看到家具上的浮雕,他们一定会明白是怎么回事情。这是慧觉的原话。”

    “他们口中的‘他们’应该是警察。”

    “慧觉还说,在把这两个人弄走之后,一定要仔细检查一下,千万不要留下什么东西。只要不留下东西,警察就是查到阎王爷那里也查不出所以然来。”

    “我急中生智,把文胸塞进了排气孔——我犹豫了好一会,才把文胸藏进了排气孔。我相信你们一定会仔细寻找线索,我刚把文胸塞进排气孔,至真就打开门锁进来了。”

    “石墙上有两行字,但字被处理掉了,字是你写的吗?”

    “不是我写的,我进密室之前,字就被凿掉了。一定是前面遇害的人刻上去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密室里面还有一个人的呢?”

    “在两个密室之间有一道铁门,那道门始终是锁着的,后来,我听到了一点动静,我就知道在我的附近还有一个人——刚开始,我并不知道暗道里面有一扇铁门。至真每次进入密室和离开密室的时候,都要开两次铁门,两个铁门打开时的声音不一样,一个声音比较尖细,一个有声音比较沉重,有时候,我听到两次开铁门的声音,但并没有见到至真身影,我就知道,在附近房间里面还有一个女人。”

    “有一天,我和清水试着喊了几句,结果听到了对方的回声。三道门隔着,我们只能听到对方的声音,看不到人影。通过交流,我知道清水被关在隔壁的密室里面。”

    “自从我们说话以后,我就不再害怕了。默然师太和冷月师傅跟我提到过清水。我们俩互相安慰,互相鼓舞——我没有想到,清水比我还想得开。”

    比较而言,清水确实比静平乐观许多,也坚强许多。

    “我也有过绝望的时候,在绝望的时候,也想到过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承受的了那种非人生活,在清水的开导下,我放弃了自杀的念头,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此时此刻,赵子蒙没有提任何问题,他也不想提任何问题,说什么,该怎么说,由练洛丹自己决定。当然,和练洛丹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赵子蒙已经比较了解练洛丹了,该说的,她一定会说。

    赵子蒙的判断没有错。练洛丹非常理解赵子蒙和同志们的心情,她并不回避那些尴尬的难堪的问题。

    “一天——什么时候,我不知道,我听到了脚步身,接下来是开锁和推门的声音,我说的是暗道里面那扇铁门。我装作昏睡过去。不一会,密室的锁打开了,一个黑影摸了进来,走到床跟前,俯身看了看我,然后听了听我的呼吸。”

    “一两分钟以后,他将一个东西放在柜子上,然后从口袋里面掏出火柴,从火柴盒里面拿出一根火柴,将柜子上的罩子灯点亮了。乘他点灯的时候,我瞥了他一眼。”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虽然紫云观和鸣晨庵相隔很近,我们也经常在树林里面去拾柴禾,也曾碰到过紫云观的道士,但从没有见过至真。”

    无闻道长说过,至真自从走进紫云观以后,不曾走出过紫云观。

    至真白天不曾走出过紫云观,不包括夜里面。

    “至真端起灯在我的脸上停留了一会,然后将碗里面的水洒在我的脸上。”

    “我并没有马上睁开眼睛,只是动了动自己的身体。至真以为我要醒了,连忙将一块黑布蒙在自己的脸上——他显然是不想让我认出他来——他不想让我知道他是谁。”

    “至始至终,他都蒙着脸吗?”

    “在我们染上毒瘾之前,他一直蒙着脸。”

    “你接着说。”

    “看到他蒙脸以后,我慢慢睁开了眼睛。”

    “至真说话了吗?”

    “刚开始,他没有说话,他将我手上的绳子解开——他只解开我手上的绳子和上半身的绳子,将我扶坐起来,从一个陶罐里面倒出半碗水,递到我的手上。我看见柜子上放着一个小食盒,他打开食盒,食盒里面有一碗米饭,还有一碗菜。”

    “我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碗,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赵子蒙倾听着,等待着,他不想打断练洛丹的话。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挣脱捆绑在我腿上和脚上的绳子,但无济于事,至真将我的腿和脚死死地绑在了榻上。”

    练洛丹脸颊上的血色渐渐消散,她的嘴唇乌紫,两只眼睛里面还残留着些许恐惧。

    林狄倒了一杯热水,递到练洛丹的手上。练洛丹将茶杯紧紧地抱在手上。

    “练洛丹,你先喝一点水,不着急,慢慢说,有些地方,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不要勉为其难。”赵子蒙觉得,让练洛丹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赵队长,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经没事了。”练洛丹喝了几口水,接着回忆道,“至真突然冲过来,把我按在榻上,将绳子重新绑在我的身上。”

    “我问他‘你是什么人?’”

    “老妖道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743/ 第一时间欣赏观火最新章节! 作者:齐云久枝所写的《观火》为转载作品,观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观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观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观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观火介绍:
离子山脚下的静谧老宅的地基下竟有一具无头男尸!尸体的身旁还有残破锈蚀的铜镜,青花瓷片和马灯?这是什么惊悚诡异的画面,什么鬼?放轻松,这难不倒我们的硬汉赵子蒙“帅蜀黎”,作为公安刑侦系统新晋的扛把子,颜值和智商并驾齐驱的他和他的精干团队有着绝对实力解开这一谜团。 你以为赵蜀黎的“神鹰大队”只有这一点实力吗?千万别小看了他们的神力。我们的赵队长和他的神队友们以只争朝夕的精神和案件不破誓不罢休的超级气概,艰苦卓绝、坚持不懈、勇猛迅速、缜密分析、大胆思考、由表及里,由此及彼、抽丝剥茧,侦破了一个又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疑案,伸张了正义,打击了邪恶。用公安干警的智慧、勇气和胆识弘扬了人间的正气,维护了法律的尊严。观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观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观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