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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齐云久枝     观火txt下载     观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露出马脚

    依正修师傅的说法,萧路含判断,这个“倪广福”也许是领一号去认路的。

    从齐云观到洪武大街,一去一回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一号如果不是本市人,初来乍到,确实需要认认路。

    “那天,只有那位宿客一人回来,那位倪香客却没回来了。”正修补充道。

    “正修师傅,你见到倪广福几次?”

    “公安同志,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正修师傅似乎还是有所顾虑。

    “正修师傅,您尽管说。”萧路含道。

    “公安同志,这个人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情,按理说,我们世外之人不该问这些事情,但是……”正修师傅思想包袱挺重的。

    萧路含明白正修师傅的心思,宽慰道:“正修师傅,此次前来登门造访,确实是有一件案子与观中的这位宿客还有倪广福有关。如果您知道什么,还希望实言相告。您不要有思想负担,我们警方对于您的言辞会予以保密,这也是我们的职责。”

    “正修啊,我们玄门中人虽万缘不挂,但出家修真为的可是行善抑恶,切不可存利己私心,不诚欺人哪!”齐云道长语重心长的开解弟子道。

    “道尊,弟子知错了。”正修师傅面露愧色,他面对萧路含又施了个礼以示歉意,他接着说道:

    “我总觉得倪香客有点古怪,他好像不愿意和我说话。倪香客第三次来拿这位宿客的行李,道尊让我领他来拿行李箱,我和他说话,他没有搭理我。”

    “他取了行李,走出后山门。那天正巧,我要去河边拎水,走的也是后山门。”

    “我跟了他一段,不过离他有些距离。”

    “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萧路含道。

    “是的,这位施主来观中三次,我的印象中他是驼背。可那天,奇怪的是,我跟在他的身后,当他走进树林以后,腰突然就直了起来——他的背一点都不驼。走路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许多,不像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正修师傅的话让萧路含茅塞顿开,正修师傅无意中发现的秘密进一步证实了蔡耀辉对此人易容的判断,他不但在面容发式上乔装了一番,就连体态和年龄也伪装了。

    “来拿行李箱的应该是住在这个房间里面的那位宿客,可却是倪香客来取行李箱,当时我就觉得有点怪异,我总觉得他的身上有股子邪气。”

    正修的直觉是对的。

    “道长,倪香客来跟您辞行的时候,他有没有说这个人为什么不自己来拿行礼箱呢?”萧路含问齐云道长。

    “他说此人生病住院了,是此人委托他来拿行李箱的。”

    询问结束,齐云道长和平儿、正修师徒三人将萧路含一行送出齐云观的后门。

    三个人打算沿着一号到梦荣堂的路线走一遍。

    在十几级石阶的尽头是一个有些年头的码头。

    码头掩映在几棵老树下。

    站在码头上回望,齐云观的东北面是胭脂河,西南面是陡峭的石崖和高墙。

    钓鱼老头所言非虚,香客要想进入齐云观,只能走正门。

    三个人沿着河边一条不甚明显的小路朝石拱桥走去。

    离开码头两分钟左右的样子,萧路含的小福机响了。

    电话是柴廷栋打来的。

    萧路含接通电话:“柴警官,什么情况?”

    “我找到了卖烟给一号的烟酒店。”柴廷栋语气激动。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萧路含道。

    “我在武夫路——将军巷的西边一家烟酒店。”

    “太好了,柴警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在齐云观找到了一号的踪迹。我们正在往武夫路方向走。”

    “行,我等你。”

    “柴警官,你先通知邱警官收队。”

    “到什么地方会合?”

    “小萧,大家辛苦了大半天,干脆到梦荣堂洗把澡——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包局长道。

    “行,柴警官,我们到梦荣堂会合。我正好有一点问题要请教几位师傅。”

    三个人加快步伐,朝石拱桥走去。

    今天下午,同志们的收获很大。

    挂断电话以后,萧路含拨通了赵子蒙的电话,赵队一直在等一号的消息,萧路含要在第一时间把好消息告诉赵队:“赵队,我是萧路含。”

    “路含,是不是有好消息?”电话那头传来了赵子蒙的声音,但声音很小。

    “赵队,我和包局长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号的踪迹。在燕子山的齐云观。我们还在齐云观寻觅到了蔡耀辉口中的易容神秘人物的踪迹。他化名倪广福,给观里捐了三千元的香火钱。”

    “哦?行啊,你小子,一下弄了个双黄蛋。”赵子蒙的喜悦之情难以自己掩。

    “赵队,我确定,是他把一号安排在齐云观住下的。”

    “关于他的相貌,齐云道长的描述和蔡耀辉的描述基本一致,是经过了乔装,看上去五十岁左右,一米七三,驼背,鬓角有少许白发,有络腮胡子。满发,头发是向后梳的。”

    “而且观中的一位道士还证实了这位易容神秘人连年纪和体型都伪装过,他的背不驼。”

    “观主还提到了此人的鼻子,他说是“孤峰独耸”,鼻梁上有节,而且此人的鼻孔严而不露,鼻头浑圆有肉。”

    “哦?太好了,这种鼻相确实少见,根据这个特征,我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萧路含和分局同志们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这次他们给了赵子蒙一个大彩儿。

    “赵队,易容神秘人物一共去过齐云观三次,前两次穿的是灰西装,系的蓝领带,第三次穿的蓝西装,没系领带。这小子三次都穿白衬衫。”

    “很好,我们还要和蔡耀辉再谈谈,这是我的疏漏。” 赵子蒙轻声道。

    “在三月二十七,这小子第一次去假装拜神捐钱,其实是去和观主谈留宿一号的事。第二天,他就把一号领进了齐云观,国庆前一天他去齐云观拿走了一号的行李箱。”

    “齐云观到梦荣堂有多远?”赵子蒙职业敏感发作。

    “步行需要半个小时左右,关键是:一号走齐云观的后门,沿着荒僻的胭脂河边,穿过燕子山巷和将军巷,到梦荣堂,一路上碰不到几个人。”

    “这是一条很偏僻、很隐秘的路。”

    “赵队,我们还在将军巷的附近找到了卖烟给一号的烟酒店。”

    “路含,替我谢谢包局长他们,如果没有他们鼎力支持,我们将寸步难行。”

    “赵队,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这边也有新情况,我挂了,现在不方便说话。见面再谈,替我好好谢谢包局长。”

    赵子蒙和闻科长确实发现了新情况,他们此刻身在虎口门古玩市场。

    赵子蒙和萧路含通话的时候,正在一区值班室监视文萃堂的老板霍望亭,就是那位蔡耀辉供述的从摸金贼手里收宝贝请他鉴定的古董店老板。

    霍望亭吃住都在古玩店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的古玩店文萃堂在古玩市场是顶大的一家店,他承租了三间门面房,将中间一间房子隔成两部分,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住的地方。

    从表面上看,霍望亭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他和几个伙计在店铺里面忙的不亦乐乎。

    他的古玩店生意确实比其他古玩店的生意要好。

    古玩市场里,多数古玩店都是伙计打理生意,根本就看不见老板的身影。

    所以,赵子蒙一直对蔡耀辉的话将信将疑。

    下午两点钟左右——在萧路含拨通赵子蒙电话十几分钟前,赵子蒙和闻科长发现了异常。

    当时,赵子蒙和闻科长假扮成捡漏者在几十个地摊前转悠。

    他们转的最多的地方是红旗斋古玩店前面十几个摊位,那里人头攒动。

    赵子蒙用眼睛的余光看到霍望亭走出文萃堂,朝停车场走去。

    不一会,又从文萃堂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此人也去了一区停车场。

    此人齐肩长发,身穿灰色西服,西服里面穿着一件白衬衫,系着一根蓝色领带。

    赵子蒙和闻科长远远地跟了上去。

    其实,两个人是打算跟踪霍望亭的。

    但在跟踪的过程中,他们发现,穿灰色西服的人一直尾随在霍望亭的后面。

    萧路含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来的,当萧路含提到倪广福的装束的时候,赵子蒙的眼睛正好落在此人的身上。

    巧的很,尾随者身上穿的正是一套灰色西服,白衬衫,脖子上系着蓝色的领带。

    就是身高和倪广福稍有差别,此人的身高要高一点,远观在一米七五偏上。

    赵子蒙和闻科长抄小路,斜插进停车场。

    赵子蒙从口袋里面掏出钥匙,打开车门,两个人迅速钻进汽车。

    而霍望亭走的是大路。

    坐在汽车里面看得更清楚,尾随者一只跟在霍望亭的身后,两个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霍望亭走走停停,他像是在有意等尾随者。

    霍望亭钻进汽车之后,关上了车门。

    霍望亭的汽车是一辆黑色的桑德拉。

    昨天,古玩市场的管理处的唐人杰已经带闻科长到停车场来辨认过霍望亭的汽车。

    所以,赵子蒙把汽车停在距离霍望亭的汽车较近的地方。

    不一会,尾随者转身警觉地扫视了身后,然后径直走到那辆桑德拉的跟前。

    车门突然打开,尾随者迅速钻进汽车里面。

第七十七章 红玫瑰咖啡馆

    赵子蒙拿出望远镜密切观望着——赵子蒙的车在桑德拉的左侧,两车之间停着一辆蓝旗牌汽车。www.uu234.net

    赵子蒙的车是茶色玻璃,从外面看车内可视性不大,这有助于从车内的人向外观察。

    有了中间这辆车的阻隔,并没有引起霍望亭的注意。

    霍望亭的汽车并没有启动。

    透过望远镜,再透过隔壁蓝旗两扇有些脏污的车窗玻璃和霍望亭驾驶室那扇透明车窗,可以望见他此刻坐在驾驶位上,那名尾随者则坐在副驾驶位上。

    由于三辆车停在同一水平线上,赵子蒙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霍望亭的侧身,副驾驶位上那名尾随者正好被霍老板肥硕的身躯所遮挡,完全看不见他的脸。

    车里的两个人好像在交谈,霍望亭侧着身子和尾随者不时用手比划着,车门密闭,听不见在说些什么。

    看样子这两人如果不熟识至少也是互相认识。

    不一会功夫,只见霍望亭的手里捏着一张照片,可是却看不清那上面的内容。

    赵子蒙将车窗往下摇了摇,露出四五公分的缝隙,然后将望远镜对准了霍望亭手中的照片。

    霍望亭拿着照片却不老实,不停的比划,赵子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捕捉不到那张照片静止的时刻。

    但赵子蒙分析先看照片,再进行交易,应该是倒卖文物的基本套路。

    蔡耀辉供出的这个霍老板绝不是个小虾米。

    青天白日,两个人一前一后到停车场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还上了同一辆车,拿着照片窃窃私语,肯定是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交易。

    虽然现在已从蔡耀辉的手上追回了离子山古墓失盗的几件宝贝,可是其他的宝贝却还没有下落,目前看来,蔡耀辉应该不是“10.5”盗墓凶杀案的凶手。

    现在蔡耀辉被捕,藏山斋被封,他所供述的易容神秘人现在失去了蔡耀辉这个下家,如果他胆子够大,贪心够足的话是有可能另寻买家的,毕竟利益达到百分之三百的时候,杀人放火也做的出来。

    就算这个人或者这些人从古玩市场得到了些许风声,就算有些如蔡耀辉一般的买家目睹了同行的下场,但只要有金钱利益的驱使,这些人便不会蛰伏的太久。

    他们早晚会坐不住,就如同那些冬眠的蛙类,一到开春便翻泥出土,四处活动起来。

    况且据蔡耀辉交代,这个文萃堂的霍老板和他一样专干这类勾当,在古玩市场他的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没准他就是易容神秘人物色的下一个买主。

    现在妥当的办法就是盯住霍望亭,也许能钓到大鱼。

    五分钟左右,霍望亭的车门开了,那名尾随者走下汽车。

    赵子蒙和闻科长赶紧降低身子,缩起了脖子。

    尾随者转身离开之后,又回到车门跟前,在车窗玻璃上拍了几下。

    霍望亭摇下车窗玻璃,两个人又说了几句之后,尾随者头也不回地朝一区方向走去。

    同一时刻霍望亭发动了汽车。

    “闻科长,你去跟踪此人,我跟踪霍望亭。”赵子蒙嘱咐道。

    不一会霍望亭驾驶汽车,朝大路驶去。

    霍望亭的汽车上了大路以后,闻科长跳下汽车,朝一区走去。

    闻科长远远的跟在尾随者身后,眼看着那个人走进一区,然后进了卫生间。

    闻科长在地摊跟前,一边看一个顾客和摊主讨价还价,一边盯着卫生间的门。

    不时有人从卫生间里面走出来,但闻科长始终没有看见那名尾随者。

    时间过去了五六分钟,进进出出的人已经有七八个了,可就是没见到尾随者的身影,闻科长有点着急了,他焦急地又等了一分钟,但那个人仍然没有走出卫生间。

    闻科长等不了了,他走进卫生间,小便池旁有两个男人一边说话,一边撒尿,五个蹲坑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这个人难不成人间蒸发了?

    闻科长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把目标跟丢了。

    他非常懊恼,自己明明盯得很紧,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可目标还是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掉了。

    闻科长不甘心,他又在市场里面寻觅了很长时间,但始终没有见到尾随者的影子。

    他有点气急败坏,生自己的气,前面和赵子蒙发了大愿宏誓,现在把人跟丢,有点丢人。

    不过他转念想到自己并不是专业的刑警,心里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此时,霍望亭的汽车朝中央大道驶去。赵子蒙的车远远地跟在后面。

    汽车驶上中央大道的时候,赵子蒙口袋里面的小福机响了。

    赵子蒙右手扶着方向盘,左手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小福机。

    赵子蒙一边接电话,一边紧盯着前面的汽车,同时注意路况。

    “赵队,我是林狄。我有重要的情况汇报。”

    “你说,我听着呢。”

    “赵队,滕建业终于动了,他出饭店了。”

    “盯死他。”

    “他们刚上了一辆出租车,朝中央大道方向去了。”

    “中央大道?这么赶巧,我现在就在中央大道上跟踪文萃堂的老板霍望亭。我挂了,有情况,及时报告。”

    中央大道是京西最长一条主干道,它由北到南,贯穿整个京西市。

    汽车行驶了十分钟左右的样子,赵子蒙的小福机又响了。

    电话又是林狄打来的。

    “赵队,滕建业他们在中央大道和京西路交汇处下了车,之后进了红玫瑰咖啡馆。”

    此时,前面霍望亭的车拐进了京西路,车速慢了下来。

    赵子蒙放缓车速,跟着拐弯进了京西路。

    只见前面的车停了,停车的位置正好在红玫瑰咖啡馆的斜对面的马路边停车位上。

    “难道滕建业要见的人是霍望亭?霍望亭把车停在咖啡馆马路对面。”

    “林狄,你们跟进去,注意不要暴露,搞不好这两伙人就是来此见面的,随时联系。”赵子蒙将车开进了红玫瑰咖啡馆的停车场。

    赵子蒙的车停下的时候,霍望亭已经走进了红玫瑰咖啡馆。

    赵子蒙迅速下车,朝咖啡馆大门走去。

    此时,赵子蒙的小福机又响了:“赵队,滕建业一行三人坐在19号隔间里面,刚才又来了一个人。”林狄压低了声音道。

    “刚来的这人穿什么衣服?”

    “棕色西服。”

    “没错,他就是霍望亭。你们找一个距离合适的位置坐下。”

    “我们在他们的斜对面21号座。”林狄和陆千已经各就各位。

    赵子蒙挂断电话,走进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环境优雅,生意极佳,三分之二的位子都满了。

    走进咖啡馆,赵子蒙一眼便督见了19号座的几个人,包括霍望亭,还有19号座斜对面21号座上的林狄和陆千。

    此时,陆千正在和服务生说话。

    林狄注意到了赵队,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赵子蒙心领神会地走到19号落了座。

    这里的雅座位置宽敞,红色的桌,红色的布艺沙发,还有每个座号之间的红色玫瑰镂空隔断。

    赵子蒙所在21号座和对面的雅座之间有一道宽两米左右的走廊。

    坐在这里,能清晰地看到19号座的人在做些什么。

    一个服务生推着一辆手推车走到19号座前,将四杯咖啡一一放到四个人面前。还放了四盘点心。

    霍望亭和滕建业坐在一张沙发上,另外两个人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霍望亭和滕建业端起咖啡,一边喝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扫视着周边。

    赵子蒙他们只能用眼睛的余光观察霍望亭和滕建业的一举一动。

    从两个人谈话的默契程度看,他们应该是老熟人。

    热咖啡和几片点心下肚之后,霍望亭从西服内口袋里掏出一张六寸大小的照片,递到滕建业的手上。

    滕建业接过照片,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副眼镜,认真仔细地看了起来。

    赵子蒙和林狄,陆千交代了几句后站起身,朝巴台旁边的卫生间走去,他想从他们身边假装路过,或许能看到照片上的内容。

    可就在赵子蒙站起身的霎那间,滕建业警觉地将照片装进了口袋之中。

    当赵子蒙从滕建业身旁走过的时候,滕建业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看赵子蒙的背影。

    赵子蒙心想,滕建业手中这张照片可能就是尾随者交给霍望亭的那张照片。

    他们所谈的事情必然和文物有关,照片上内容没准就是某件文物。

    滕建业迟迟不离开京西,应该是在等待着什么。

    现在,还不能动手,仅凭一张照片是不能抓人的。

    赵子蒙的主要目的是通过滕建业和霍望亭引出第一卖家,第一卖家极有可能就是“10.5”盗墓凶杀案的主凶,至少是同伙。

    不过这第一卖家究竟是不是那个易容神秘人,现在还难下定论。

    如果打草惊蛇,第一卖家就会把脑袋缩到乌龟壳里去。

    所以,现在,同志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继续监视跟踪霍望亭和滕建业,既然他们已经蠢蠢欲动,就应该有进一步的行动。

    赵子蒙走进卫生间,洗了个手,随即走出了咖啡馆。

    他先行回到了车里等待着霍望亭出来。

    陆千和林狄继续坐在原来的位子上假扮情侣,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关注着斜对面雅座的一举一动。

    约摸二十分钟左右的样子,19号雅座的人结束了会面,霍望亭起身走出了咖啡馆。

    他过了马路,上了车,驾车原路返回虎口门古玩交易市场。

    赵子蒙启动了汽车,远远地跟在后面。

    跟着霍望亭的车回到古玩市场后,赵子蒙给监视水如章的马建平打了一个电话。

    赵子蒙目睹霍望亭走进自家店铺,然后自己走进了一区值班室。

    闻科长正一脸沮丧、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

    赵子蒙已经明白了其中缘由,但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第七十八章 平安烟酒店

    “赵队长,我把目标跟丢了。m.www.uu234.net”闻科长一脸懊恼自责。

    “闻科长,不必自责,这是常有的事。我还要感谢你顶了我们的缺儿呢。”赵子蒙安慰道。

    “这个家伙太狡猾了,我明明看见他走进卫生间,也没出来,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你们工作的不易了,真是隔行如隔山啊!”闻科长十分惭愧。

    赵子蒙含笑道:“我们也经常跟丢目标,主要是对手太滑。闻科长,你盯霍望亭就没有出一点差错。”

    “惭愧——惭愧,我没有完成任务,赵队长你可别臊我了。赵队长,刚才霍望亭去见谁?”闻科长摇摇头,释然一笑道。

    “这个霍老板见的是滕建业,就是猫在路易金饭店的那位。他们终于沉不住气了。闻科长,马建平一会就过来接替我。”

    “是他啊,就是南边来的那两个收藏家其中的一个。”

    “是他,这小子坐不住了。闻科长,萧路含在西城区燕子山的齐云观发现了一号的踪迹,易容神秘人也曾经出现在那里。”

    “太好了。”这个好消息多少冲淡了一些闻科长笼罩在心头自责的情绪。

    半个小时左右,马建平走进古玩市场一区的值班室。

    赵子蒙和闻科长、马建平交代了几句之后,走出值班室,去了停车场。

    燕子山下,萧路含挂断电话以后,三个人继续前行。

    几分钟后,他们又看到了那位垂钓老者,那老头还纹丝不动地坐在河岸边。

    三个人没有打扰他,他们从钓鱼人身后路过的时候,听到了老头鱼篓里面哗啦哗啦热闹的声音。

    估计刚才在他们离开之后,这老头一定是有所斩获。

    这也说明了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耐得住性子,只要坚持不懈,就一定会有收获。

    三个人上了石拱桥,穿过燕子巷。

    萧路含第一个走出燕子巷,一走出巷口,萧路含就看见了站在一家店铺柜台外面的柴廷栋,他正在朝这边张望。

    三个人疾步走了过去。

    “就是这家烟酒店。”柴廷栋道。

    萧路含抬头看了看,这家小店叫做平安烟酒店。

    柜台里面站着一对中年男女,年龄差不多,这应该是一个夫妻店,柜台外面还站着一个买香烟的客人。

    几个人和店老板夫妻俩打了个招呼。

    萧路含目测了一下,平安烟酒店距离燕子巷的巷口只有三四十步的样子。

    那个化名倪广福的人在选择齐云观的时候一定实地考察过这条线路。这是一条减少一号和外界接触的最理想的线路。

    一号的长相特别,不管什么人,只要看到他这张脸,一定会过目不忘。所以,倪广福希望看到他的人越少越好。

    “一号不常到这里来买烟,每次来都是买两条烟。他在老板手上买过,在老板娘的手上也买过。”柴廷栋道。

    “老板,这个人穿什么样式衣服,你还记得嘛?”萧路含问。

    “灰色的衣服,西服吧。不是深灰色的西服,就是浅灰色的,要么就是银灰色。”男人道。

    “我们不会看错的,到我家店来买中华烟的只有这个人。”站在柜台里面的老板娘道,“这种香烟贵,一般人抽不起。多是办喜事,人家才来买。这个人来之前,我们店一个月都卖不出一条,他一买就是两条,真阔哟。”

    “你们能描述下这人的长相吗?”萧路含道。

    “一个男人头发那么长,还是个大龅牙,他那个门牙上还少了一块。模样怪吓人的。”女人道。

    “是啊!我们在这里开了十几年的烟酒店,一次买两条软壳中华的人还没有呐。这个人只要来,肯定是买两条软壳中华。”男人道。

    “不过,夏天,特别是梅雨季节,他就只买一条烟。”女人纠正道。

    “此人什么口音?”

    “他不说话,一来就把钱放在柜台上,然后指着柜台里面的软壳中华,竖起两根手指头。”男人道。

    “年龄、身高,我们都问过了,和一号特征完全符合。”柴廷栋道。

    “他来买烟,一般在什么时候?”萧路含望着夫妻俩道。

    “都是在晚上九,十点的样子——我们在十点钟准时关门打烊。”

    晚上九,十点钟,京西市的大街上已经少有行人了。

    “平时走将军巷的人多吗?”

    “不多,一般人不走这条巷子。”男人道。

    “这是为什么?”

    “这条巷子不干净。”女人神神叨叨的道。

    “怎么不干净?”

    “这条巷子南巷口有一个横木,那上面曾经有两个铁钩子,铁钩子上曾经挂过人头呐,明清时候,杀头示众,就是把人头挂在将军巷南巷口横木上那两个铁钩子上示众。”男人道。

    “将军巷以前叫小鬼巷。以前,巷子东边那个宅院里面曾经住过一个将军,人们图吉利,就把小鬼巷的名字改成了将军巷。”女人道。

    “改成将军巷以后,走的人还是很少,白天有人走,但都是胆子大的,夜里面没有人走。”

    告别老板和老板娘之后,萧路含一行四人穿过将军巷,上了洪武大街。

    在穿过这条巷子的时候,他们没有碰到一个人。事实证明,走这条巷子的人确实很少。

    走出将军巷的时候,萧路含抬头看了看巷口上方,那根烟酒店老板口中的黑色的横木还在。

    可横木已经腐朽,有些地方已经风化脱落,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斑驳沧桑的痕迹。

    萧路含从齐云观来的这一路,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一号是外地人,职业特殊,来京西为的是偷坟掘墓,既然能住进齐云观这偏僻之所,为的便是避人耳目,那位倪广福易容乔装为的也是同样的目的。

    能尽量不与人接触,抛头露面,才是他们所求的。既然如此,是什么样的原因会使一号在半年的时间里一天不落地去梦荣堂报到呢?

    如果是习惯使然,可在这特殊时期,也是可以忍耐的。

    除非他忍不了。

    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他忍不了呢?

    萧路含只能联想到一种情况,那就是一号可能患有某种急需泡澡缓解的皮肤病症。

    说话,几个人前行至梦荣堂。

    邱艺中已经在大门前等候。

    一行人进了梦荣堂的大厅,包局长让黄岩买了五个澡筹、五个搓背筹,然后领着大家走进一号厅,今天一号厅的人不是很多。

    两个跑堂师傅认出了萧路含,还有几个洗澡客认出了包局长和黄岩。

    冉师傅迎了上来。

    黄岩将澡筹和搓背筹递到小刘的手上。

    小刘将五个人安排在几个空位子上,小李泡了五杯茶放在茶几上。

    萧路含问冉师傅:

    “冉师傅,据您看,天天到这里来洗澡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冉师傅自从上次经历刑侦队的同志们的问询,现在面对他们的问询,也变得有经验起来,会抓问题的本质了:“一种哪,是有闲工夫,经济条件好又会享受的人。还一种嘛,就是有泡澡习惯的人。另一种是有皮肤病的人——比如牛皮藓,这种人哪,到烫池子里面泡泡就会舒服一些。”

    看来萧路含想的方向是对的。

    “冉师傅,上次让你辨认的画像上的人,你还记得吧?您在给这个人修脚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有皮肤病呢?”

    “记得,这才几天哪,我记性可没那么差哟。上次,你们没有问,我就没说——我当时也没有想到这个。小李,你把姚师傅和向师傅都叫过来。”

    “好勒。”小李飞跑出一号厅。

    不一会,小李领着两个师傅走进厅门。

    姚师傅和向师傅给一号搓背和按摩,一号有没有皮肤病,他们俩是最有发言权的。

    “二位师傅,前几天让你们辨认的那个画像上的人,你们还记得吧?”

    两个师傅点点头。

    “请二位回忆一下,这个人有没有皮肤病?”萧路含道。

    “有。”两个师傅异口同声。

    “什么症状?”

    “就是牛皮藓嘛。我二哥也有这个病,我知道这个病。这个人的后背和四肢外侧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红斑,红斑表面有像鳞片状的皮屑。”姚师傅道。

    向师傅接着道:“他每次来,在搓背之前,都要到最烫的池子里面烫很长时间,他嫌普通池里面的水不够烫。他的身上有很多藓,经水一泡一烫,通红通红的,有时候,我都不敢给他搓背,可他说,搓的越有劲,他就越舒服。”

    “可不是吗!他还自己带了一种药膏,按摩过以后,让我帮他抹药膏,从脖子到脚背,要抹个遍。”姚师傅道。

    “我想起来了,他修完脚以后就会到烫池子里面泡几次澡,泡透了,抹上药膏以后,他才呼呼大睡。”冉师傅道。

    “有牛皮藓的人,我见过很多,他那个应该很严重了,估计很痒的。泡泡澡是会好一点的。”向师傅道。

    仿佛是为了佐证几位师傅的说法和萧路含的判断似的,一个洗澡客将系在腰上的浴巾解下来,扔到躺椅上,朝浴池的厅门走去。

    “马叔,您这泡了第几泡了?”小李搭讪道。

    “连这次,四次了。”这个澡客竖起四个手指头。

    “瞧您身上都烫红了,千万别烫伤了。”

    “没事,每天总要烫五六遍才舒服。”

    萧路含注意到:这位马师傅身上有很多红斑,有的地方已经被挠破了。

第七十九章 牛皮藓

    “向师傅,这个人身上,哪一处的藓较多?”萧路含道。www.uu234.net

    “他大腿内侧靠近腹股沟那边最严重,其他地方的藓和这里一比就不够瞧呐。老姚也知道的。”向师傅道。

    “是啊,那个地方痒,不要太痛苦。”姚师傅附和道。

    一号是盗墓贼,干着阴间的活吃着阳间的饭,墓里面阴冷潮湿,缺乏氧气,微生物活跃,职业特性使得他身上肯定会沾染上一些脏东西。

    当然也不排除一号的牛皮藓是遗传的可能。

    萧路含猜测,父亲萧长松和赵队在给一号尸检的时候,应该是能看出来。

    遗憾的是,那时,一号的尸身已经开始腐坏,估计肉眼也难观察出来,尸检报告上倒没有这一条记录。

    萧路含在梦荣堂洗了一把澡之后,告别包局长等人之后回到刑侦队。

    恰巧此时赵子蒙在萧路含前后脚也赶回了刑侦队。

    回到队里之后,萧路含把和包局长他们调查到的情况向赵子蒙做了详细的汇报。

    在萧路含汇报的过程中,令狐云飞和项代沫相继回到刑侦队。

    之后,四个人去了法医处。

    赵子蒙行事一向认真细致,他要再对一号进行一次尸检,以验证萧路含查到的一号有皮肤病症的这一点。

    穿上白大褂、带上口罩和手套之后,萧长松和成秋水领着四个人进了冷冻室。

    这里阴冷的厉害,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感到毛孔钻风,下意识的缩了脖子。

    成秋水拉开“1”号冷藏柜,里面躺着一号的尸体。

    好在一号的尸体才开始腐烂,尸体的皮肤和皮下组织还依稀可见。

    尸体的表面有一层冰霜。

    萧长松在一号的大腿的内侧各敷了一条温毛巾。

    片刻,萧长松揭开毛巾的时候,他发现:

    一号大腿的内侧呈现三块大小不一的紫黑色的斑块,这些紫色斑块不同于尸斑,上面还可以看见鳞片状的东西。

    萧长松自责老而无用,前一次一号的尸检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

    赵子蒙宽慰他,这不是他的问题,是一号和他们开一个玩笑。

    大家听罢,都哑然失笑。

    最后,萧长松给出一个结论:一号生前的确患有牛皮藓。

    晚上,赵子蒙和令狐云飞、项代沫、萧路含在一起议了议案子,开了一次小范围的案情分析会。

    此刻马建平正在监视霍望亭。林狄和陆千在监视滕建业。

    四个人围坐在赵子蒙办公桌前。

    案发突然,赵子蒙还没来得及开一个正式的案情分析会。

    几天过去了,案子已然到了关键节点,是该坐下来理一理头绪了。

    赵子蒙第一个发言,他打开笔记本,然后道:“今年三月,怀古村后村要拆迁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号正是在这时候被这名化名为倪广福的人安排住进齐云观的。对不对,路含?”

    萧路含点头称是。

    “赵队,一号是外地人,他的衣食住行似乎都由这个倪广福一手包办,这个倪广福能让一号住在燕子山齐云观,告知他梦荣堂位置。可见他对本市地理情况包括各大小道路都很熟悉,我觉得这倪广福应该是京西市内人。”萧路含道。

    “路含说的有道理,我们在西城区跑遍了也没找到一号曾经的落脚点,弄了半天,这小子躲在燕子山上,如果不是本市人怎么会知道那个闹中取静的偏僻之所。可见这个倪广福不简单。”令狐云飞道。

    “赵队,齐云观功德薄上的倪广福的名字肯定是假的。”萧路含道。

    赵子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画了六个圈,这六个圈所代表的是六个盗墓贼,根据是117号蔡教授家厨房灶台铁锅里面的六个碗和六双筷子。

    起初,两个圆圈里面已经有了名字,他们分别是一号和二号。

    另外四个圆圈原来是空的,段师傅出事以后,赵子蒙在四个圆圈里面写下了头发花白的半大老头、瘦高个和一大一小两个问号。

    这两个人就是在二胖子饭店和段师傅在一起喝酒的两个人。

    圆圈下面还有三个名字:戴黄色五角星帽子的年轻人,易容神秘人,倪广福。

    在这页下面的空白处还有一个名字和三个问号:饶一览???。

    在这些名字和问号之中凝结着赵子蒙很多思考。

    赵子蒙站起身,用马克笔将笔记本上的图照样画在在身后的白板上。

    “赵队,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萧路含举手发言。

    “有什么想法尽管讲出来,大家讨论。”赵子蒙道。

    “蔡耀辉口中的易容神秘人和给齐云观捐香火钱的倪广福,这两个人应该是同一个人。”萧路含道。

    “你说说看你的理由。”

    “据目击证人描述,这两个人都易容乔装过,扮的都是老头,而且身形特征也相似,都有些驼背,络腮胡子。”

    “会伪装也不能说明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啊,小萧。”项代沫不以为然。

    “当然这些都是外在的东西,最重要的是易容神秘人贩卖给蔡耀辉的文物就是离子山古墓失盗的物件。一号的尸身恰恰出现在古墓中,领一号去燕子山齐云观的就是这个化名倪广福的人,倪广福和一号显然是同伙。而这两个人都与这件案子有脱不开的关系,他们又不约而同的使用易容这一招。”

    “我同意路含的推断,我也这么想的。”令狐云飞赞同萧路含的意见。

    “路含,想的不错,我也这么判断的。段春生的案子大家都知道了。梦荣堂就在他上下班的这一条路线上,他不认识一号,他被害极有可能就是因为目击了一号和他认识的某个人在一处而被杀人灭口。那么这个他认识的又将其致死的人又是谁呢?”

    “赵队,还有曾经和一号一同出现在梦荣堂两次,那个掩面的戴着黄色五角星帽子的年轻人,这个人的身份我们还不清楚。”令狐云飞补充道。

    “这个戴黄五角星帽子的年轻人有没有可能和倪广福是同一个人,他们都曾经和一号一同出现过。”萧路含猜测道。

    “照你的推断,倪广福,易容神秘人和这个年轻人是同一个人?这一个人有这么神吗?一人分饰三角?证据呢?”项代沫对萧路含的想法有些质疑。

    “猜测而已,我并没有下定论嘛,项哥。”萧路含道。

    “做我们这行的要敢想,敢猜测,有些真相不就是在推断猜测中浮出水面的嘛,讨论案情,注意团结,注意气氛啊。”赵子蒙调节开会氛围道。

    其实赵子蒙比萧路含更加敢想,他早已在笔记本上瘦高个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等于号,等于号上还有一个问号,然后在后面写着“易容神秘人、倪广福”。

    最后两个空着的圆圈则表示第五、第六号嫌疑凶犯还没有现身。

    “杀害一号、二号的凶手目前看来应该是四个人,四个人对付两个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项代沫道,“杀害段春生的也可能是这些人。”

    “代沫,中关粮库的饶一览的调查情况怎么样?”赵子蒙问道。

    “经走访他的领导,段春生被害的那天晚上,饶一览正好值夜班,晚上和他一同值夜班的工友高玉龙,还有巡夜的领导都证实他当晚没有离开过粮库。”项代沫道。

    虽然项代沫的调查结果如此,但是赵子蒙的心里一直没有停止过对饶一览这个人的疑问。

    现在赵子蒙一直在琢磨一号、二号和那个化名倪广福的人之间的关系。

    赵子蒙又在神秘人物和倪广福名字的下面打了一个括号,然后在括号里面写了“齐云观、藏山斋”六个字。

    “尹也驰说的对,二号是盗墓贼无疑,那么,一号在这帮盗墓贼中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呢?”令狐云飞道。

    “从衣着上就能看出他不是一个出苦力的人。”萧路含道。

    令狐云飞道:“这我倒是知道一些,盗墓贼一般分为两类,一类是二号这样的角色,这类人只负责挖盗洞这种苦力活,另一类则是负责确定墓室的方位,墓道口的位置,墓室的等级和规格,墓室有没有被人盗挖过等等策划类的工作。”

    “他们是怎么确定墓室的方位,墓道口的位置,墓室的等级和规格,墓室有没有被人盗挖过的呢?”萧路含问。

    “他们用洛阳铲,通过挖探洞,117号蔡教授卧室后面和院墙外面的山上不是有一些探洞吗,他们就是通过探洞确定墓室的位置、等级和规格的。”令狐云飞接着道:

    “除了挖探洞以外,他们还懂风水,知道哪些地方可能有古墓。”

    “这类人是不用参与挖盗洞的,一号的衣着很讲究,手掌上没有老茧,脚底板没有老皮,一号很像是这类人。我同意云飞的说法。”赵子蒙道。

    “赵队,倪广福在这起盗墓案扮演什么角色呢?”萧路含道。

    “依我推断,这个倪广福,他极有可能是这起盗墓案的组织者和策划者。这个组织者和策划者,极有可能是本地人。”赵子蒙道。

    “赵队,说说你的根据。”令狐云飞道。

    “不是本地人,不会了解蔡耀辉和他的古玩店,也不会知道齐云观和梦荣堂,更不会了解从齐云观到梦荣堂的这条隐秘的路线。”

第八十章 案情分析会

    赵子蒙接着道:“ 我有个猜测。www.uu234.net请段春生喝酒的两个人,那个半大老头暂且不论,这瘦高个我个人认为十分可疑。如果蔡耀辉的易容论成立的话,那么这个瘦高个很有可能和倪广福还有易容神秘人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后两者经过了伪装。最起码,他也是他们的同伙。”

    “赵队的想法我赞同,我觉得这个瘦高个有没有可能是以真面目请段春生喝的酒?”令狐云飞道。

    “赵队和副队的想法有点跳跃,我有点糊涂。”项代沫的思维一时还难以跟上。

    “代沫,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刚才我们分析了,易容神秘人和倪广福可能是同一人,而瘦高个正是因为段春生的存在威胁到“10.5”案凶犯的安全,才将其杀害。而这几个古怪的神秘人物都是围绕着离子山古墓的案子在作祟。一号和二号已经身亡,剩下的四个疑犯必是这几个人。”赵子蒙道。

    “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这个一人分饰多角的倪广福,就有可能是杀害段春生的主凶。”令狐云飞道。

    “我同意赵队的分析。如果段春生认出了一号的模拟画像,就一定会想起曾经和一号在一起的倪广福。”萧路含道。

    “赵队,我觉得,段春生目击到一号和凶手,有可能在两个地方。”萧路含道。

    “萧路含,你说。”赵子蒙道。

    “一是在段春生上下班的路上,在洪武大街的可能性最大。还有就是怀古村后村,一号只要他到案发现场附近,就有可能遇到人,他不是本地人,到怀古村肯定要别人领着去,而段春生家就在117号的对门。”

    “嗯,路含的分析不无道理。”赵子蒙道。

    “单凭倪广福认识段春生这一点,就可断定倪广福是本地人。”萧路含接着道:

    “正因为他是本地人,才需要在蔡耀辉和齐云道长面前伪装,以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赵子蒙道。

    “我同意云飞刚才说的,他请段春生喝酒并没有易容。”赵子蒙道:

    “我们判断请段春生喝酒的是他熟识的人,如果倪广福伪装了,段春生也不可能认出他来,不认识的人,段春生是不会赴约的。”

    “无论是出现在荟萃轩和藏山斋的二号,还是出现在梦荣堂和齐云观的一号,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多说一句话,不与人做过多的交流。目的也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萧路含的大脑顺着赵子蒙和令狐云飞的思路迅速旋转着。

    项代沫认真的听了一会队友的意见,思路也被打开了:“认识段春生的人,很可能是案发现场附近的人。从另一个角度看,倪广福如果是这次盗墓案的组织者和策划者,他可能是案发现场附近的人,近水楼台先得月。”

    “对,一号和二号是外地人,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离子山下有古墓的传闻的,知道这个传闻的人肯定是住在案发现场附近的人。”萧路含接着道。

    令狐云飞道:“一号和二号是盗墓贼,倪广福和他的同伙把这两人弄来本地,策划了离子山古墓的事,这些人估计是在墓里面因为分赃不均而反目,继而杀死了一号和二号。”

    “估计除了想多分一点宝贝以外,人越少,出事的可能性就越小,就冲这一点,才杀人灭口。”萧路含道。

    “对,二号在古玩市场出现过,一号在齐云观和梦荣堂出现过,这两处都有他们的踪迹。”项代沫道。

    令狐云飞的思考还在继续:“当然,也有这样一种可能,倪广福一开始就没准备让这哥俩活着离开古墓,否则,他也不会煞费苦心地把一号安排在齐云观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

    “到目前为止,我们只知道二号在古玩市场出现过,并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调查的情况是一号和二号并不在一处。”萧路含道。

    “倪广福把一号和二号安排在不同的地方住,想必也早有考虑。”令狐云飞道。

    “但是,仅凭倪广福一人之力,想结果一号和二号的性命绝非易事,另外三个人应该也是他的人。”项代沫道。

    “杀死段春生的人从目击者的描述来看,应该是两个人。”萧路含道。

    “如果另外三人不是本地人的话,那他们分赃之后就应该逃之夭夭,离开京西,可事情过去了半个多月,他们还在一起作案,这是不是能说明他们有可能也是本地人?”项代沫道。

    “倪广福是本地人,这毋庸置疑,至于另外三个人是不是本地人,现在不好说。”令狐云飞道。

    “古墓这么多的陪葬品,不管他们是不是本地人,都只能等东西出手以后,才能各奔东西。出手东西需要时间,蔡耀辉已被捕,他们可能会寻找其他买家。”赵子蒙道。

    “这伙人很谨慎,他们试探蔡耀辉就花了不少时间,在看准了以后,他们才开始行动。”令狐云飞道。

    “赵队,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令狐云飞道。

    “什么问题?”赵子蒙道。

    “一号和二号盗墓经验丰富,他们从事这种营生很多年,自然明白同伙之间那点为了利益互戕的事。过去,从事盗墓营生的大都是家族集体行为,即使是这样,尚且有互相残杀的例子。既然如此,一号和二号为什么不加以防范,最后还是被杀死了呢?”令狐云飞接着道:

    “我理解,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合作,这些人彼此之间已经建立起了一定的信任。”

    “是啊,副队说的有理,只有在这时候,一号和二号才可能放松警惕。兴许是离子山古墓里的陪葬品量大且价值无可估量,但是那十几件青铜器,就足以让人心态失衡,顿起杀心。”萧路含点头称是。

    “我也同意副队的分析。在案发之前,一号住进齐云观,经常深夜回去,二号又曾将一个象笏卖给蔡耀辉。贼不走空,他们一边在等怀古村后村拆迁,一边干一些别的挖坟掘墓的勾当。”项代沫道。

    坐在赵子蒙旁边的萧路含早就看到了赵子蒙笔记本上的饶一览和三个问号:“赵队,你怎么不把饶一览的名字写在白板上啊?”

    “萧路含,你也也觉得这个饶一览值得怀疑吗?”赵子蒙直视着萧路含的眼睛道。

    “赵队,我隐约觉得,倪广福的身上有饶一览的影子。”萧路含道:

    “怀古村后村拆迁消息是三月份传开的,一号住进齐云观是在三月,饶一览也是在三月份住进117号的,这绝非偶然。”

    “路含,按之前的分析,倪广福和易容神秘人,瘦高个是同一个人,如果是倪广福杀害了段春生。你们说饶一览有可能是倪广福。可经调查饶一览那天晚上没有作案时间呐。”项代沫提出质疑。

    “赵队,你是怎么想的,跟我们说说。”令狐云飞道。

    “行,那我就来说说。”

    项代沫拎起热水瓶把四个茶杯里面的水加满了。

    “这个饶一览的口碑太好,无论是曹汝南、车怀英,还是蔡教授夫妻俩,包括中关粮库的领导和同事,他们对饶一览的评价出奇的好。”

    赵子蒙喝了几口水,接着道:“这个饶一览好像全无毛病,过于完美,如果他有那么一点常人身上的毛病,我也许不会特别关注他。”

    “像他这样完美无缺的人,现实生活中凤毛麟角。即使生活中真有这种人,那也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确实一点毛病都没有,或者说优点太多,以致于掩盖了自己的缺点,瑕不掩瑜!”

    “第二种就是刻意装出来的。时刻伪装,当然,这确实很难,因为太累,但如果是为了达到某一个目的,那就应该另当别论了。”

    “其次,路含说的对,饶一览住进117号的时机很是巧,怀古村后村的拆迁的传闻开始不久,饶一览就住进了117号。”

    “而且他是唯一一个住进117号的人。”

    “在怀古村后村,包括怀古村前村和附近,可租房子的地方很多,他为什么单单租117号的房子?这本身就值得推敲。”

    “今年八月底九月初,蔡教授住院期间,除了曹汝南和蔡耀辉去过117号,饶一览是唯一一个呆在117号的人,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假设他就是真凶,他和他的同伙有足够时间和空间挖盗洞。”

    “一号是八月底离开齐云观的。”萧路含提醒道。

    “对,恰好蔡教授卧室后面的六个探洞也是在八月底、九月初挖的。这在时间上吻合,应该是他们在为实施盗墓做准备。这时候,怀古村的搬迁就要开始了。”

    “那他提前住进117号有什么目的呢?”项代沫道。

    “假设他是真凶,那就两个目的。”令狐云飞道。

    “哪两个目的?”项代沫道。

    “挖探洞确定墓道口的位置。第二个目的是确定盗洞口的位置。这两项工作都需要时间,如果不是身在117号,这两项根本无法悄无声息地进行。所以赵队说的“得天独厚”有一定的道理。”令狐云飞道。

    “离子山周围全是居民,唯一能挖盗洞的地方是117号的院子里,这样才能避人耳目。”赵子蒙道:

    “最后,他们把盗洞口挖在了蔡教授的卧室里,从居民开始搬家到全部搬完有一段比较长的时间,这些人就是乘的这个时机。”

    “这个饶一览作为粮库的一个普通的职工,对组长的职位毫无兴趣,他们那个组长领导三十几个人,相当于一般单位的主任,津贴很高。”

    “我觉得这不合常理,更何况他家的经济条件并不好,他的发小陈嘉禄说饶一览看不上组长的职位和津贴,他凭什么看不上呢?”

    “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饶一览根本就瞧不上组长那点津贴。”萧路含道。

第八十一章 一览众山小

    “如果饶一览是此案真凶,那么组长那点津贴的确不够他瞧。m.www.uu234.net”项代沫道。

    赵子蒙断断续续道,思维的跳跃性很大:

    “易容神秘人和倪广福身高差不多,都是一米七三上下。”

    “赵队,齐云观的正修师傅已经证实,倪广福根本不是驼背,真实身高至少一米七五。是他亲眼所见,这个人是故意扮成老人的模样。”萧路含道。

    “现在想想,路含的话有理。据蔡耀辉描述,易容神秘人也有驼背的身形特征,看来这两人真有可能是同一人。”项代沫道。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改变自己原来的形象,掩盖自己真实的身高。”令狐云飞道。

    “这个饶一览身高不是一米七五吗?”萧路含道。

    “除了第一次在案发现场找饶一览了解情况之外,到目前为止,我们们还没有和饶一览正面接触过。”赵子蒙道。

    “饶一览作为117号的租客,目前看来,他嫌疑始终存在,但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令狐云飞道。

    “刚才,我去追踪了文萃堂的老板霍望亭,有一个人跟着他到了停车场,他们在车里接头,时间不短。”赵子蒙道。

    “这个人的长相看不清楚,此人的身高据我观察应该在一米七五左右,衣着倒和齐云观的道士描述的倪广福极其相似,这人是一头齐肩长发,我判断那是假发。”

    “闻科长后来跟着这个人,但此人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很快就没影了。”赵子蒙神情严肃。

    “赵队,你怀疑尾随霍望亭并与他接头的人也是饶一览?”萧路含说出了赵子蒙心中所想。

    “对,当然这些都是猜测和推断,坐实它们,需要证据。”赵子蒙眉头微皱,他接着道出了另一个疑点。

    “还有,在蔡教授八月底住院之前,饶一览曾经帮蔡教授家117号装过一块玻璃,这是可以确定无疑的。”

    “在蔡教授住院的第二天,蔡耀辉也曾帮蔡教授装过一块玻璃。”

    “两个人安装的是同一个位置的玻璃?这也太奇怪了吧,他们之中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要不然就是这里面大有文章。”令狐云飞道。

    “在蔡教授住院期间,能进入117号的就只有曹汝南,除此以外,只有饶一览住在117号。”

    “据我们观察,那个位置的玻璃不太容易损坏,难道是饶一览故意把自己安装好的玻璃弄坏了?如果是这样,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赵子蒙至今还弄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关于饶一览这个人,项代沫是最有发言权的,因为是他对饶一览进行了两次暗访。

    两次暗访虽然都没有找到饶一览的任何破绽,但是项代沫心中还是存有一些疑虑,第六感在提醒着他,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在大家发言的过程中,项代沫反复翻阅着两次暗访记录。

    “代沫,你说说看。”赵子蒙注意到项代沫的动作。

    “我去过两次中关粮库,饶一览的上下级,我都询访过。就像赵队说的,这个人的确有点奇怪,好像一切都安排好了似的,严丝合缝。第二次去粮库,在周主任的办公室,我见到了饶一览,表面上看是一脸的和颜悦色,但我总觉得他神情有点古怪。”项代沫道。

    “六号晚上,段春生出事的那天,该饶一览值夜班。他似乎就排除了作案嫌疑。巡查的孟副站长说他在晚上九点半钟查岗时看到了饶一览,他的话不会有问题。后来,我又去了和饶一览一起值班的高玉龙家求证,那小子好像没有说实话。”

    “赵队,项代沫的调查笔录,我看了几遍。我赞同项代沫的想法,我认为有必要再和高玉龙接触一次。”令狐云飞道。

    “赵队,我们对杀害段春生的凶手的调查就是在高玉龙这里卡壳的。”萧路含道。

    “代沫,你再跑一趟。把政策跟高玉龙讲讲,必要时还要施加一些压力。”赵子蒙道。

    “我明白。”

    这时候,赵子蒙的小福机突然响了。

    “赵队,您还记得众山小古玩店吗?”小福机里面传来马建平的声音。

    赵子蒙将电话开到免提。

    “众山小古玩店?”

    “赵队,这家古玩店,我有印象,六号中午,唐所长领我到这家古玩店去看过京西电视台的午间新闻。”令狐云飞道。

    “赵队,我觉得我们可以关注下这家店。”马建平接着道。

    “为什么?”

    “今天下午,我在二区、三区转了一圈,两次看到众山小古玩店的招牌,觉得这个名字很有意思,我就到店铺里面转了转。”

    “这家店就在藏山斋对面,我已经问过了,这家古玩店才开半年左右。”

    “半年左右?”

    “对,是今年三月份开的。我觉得这家店的一个伙计有点像二胖子饭店老板芮二胖口中那个的半大老头,就是和瘦高个一起截住段春生的那个矮胖子,我看了调查记录,我只是说有点像。就是年龄有些出入。”

    “芮二胖口中的矮胖子五十岁左右。此人多大年龄?”赵子蒙道。

    “看上去差不多五十多一点,但这人有点少年白的意思,头发花白,微胖,个子矮。我看实际年龄只有三十多。”

    “这一点倒和段春生在一起喝酒的两人中的一个人特征相似。”

    “赵队,我有一个想法,可能有点牵强……”电话那头的马建平支支吾吾。

    “有想法说出来,不要顾虑。”赵子蒙道。

    “纯粹是我个人的一个小心思,我也就是看到这家店的店招还有店里的那个像矮胖子的伙计才突然冒出的想法。赵队,有句古诗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建平,你的意思是,饶一览?”

    “是的,这家店的名字实在古怪,我是由这个店招想到了饶一览。”

    “一览众山小,饶一览是这家店的老板?建平,你这个想法很大胆。”令狐云飞道。

    “云飞,我们有必要调查一下这家古玩店。”赵子蒙道。

    案情分析会最后,赵子蒙做了三个决定:

    一,项代沫和高玉龙再做接触,对6号晚的事进一步求证。

    二,派令狐云飞到古玩市场替换马建平,继续监视霍望亭,同时找唐所长了解众山小古玩店的情况。

    三,和饶一览正面接触一次,争取让马建平给他绘制画像。

    四,再和蔡耀辉深入交谈,对一些疑点进行求证。

    案情分析会结束以后,赵子蒙、令狐云飞、项代沫、萧路含直接去了看守所。

    和蔡耀辉的谈话在探视室。

    三个人坐在探视室外间的椅子上。

    不一会,两个看守将蔡耀辉领进探视室里间的椅子上。

    蔡耀辉交代,和他接触的易容神秘人是大背头——头发是向后梳的,身上穿的是灰色西服,西服里面是白衬衫,系着一根蓝颜色领带。

    赵子蒙确定,倪广福就是蔡耀辉口中的易容神秘人。看来这个人对衣着的偏好有一种坚定的偏执。

    赵子蒙顺便了解了一下众山小古玩店的情况。

    蔡耀辉说,店是今年三月份才开的,这家古玩店商铺租位原来是一个叫周兴中的人经营的。

    三区建好后,姓周的嫌原来的店铺太小,位置又不怎么好,就到三区租了一个更大的门面。

    众山小就是在这时候接手了周兴中的租位。

    众山小古玩店原来有三个伙计,一个罗锅,一个少年白,还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

    赵子蒙向他求证这个少年白的年纪。

    蔡耀辉说:那人实际年龄只有三十几岁,就是须发早白,长的着急了点。

    九月下旬,他就没有再见过那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了。

    蔡耀辉还说,小舅子位启亮曾经不止一次跟他调侃:众山小古玩店的名头大,但生意却很差,不懂行,尽在虎口门丢人现眼。那三个人根本就不像是做生意的,他们除了坐在柜台里面看电视,就是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开古玩店是为了赚钱的,不好好做生意,开古玩店做什么呢?

    自从蔡耀辉落网以后,赵子蒙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不见兔子不撒鹰,这是生意人一直遵循的原则,易容神秘人把文物卖给蔡耀辉,一定是看准了才出手的,那么,他是根据什么确定蔡耀辉是文物贩子的呢?

    蔡耀辉行事也一向很谨慎,所以,需要长时间的监视和跟踪。

    而长时间的监视和跟踪是需要条件的,在藏山斋的对面开一个古玩店,应该是一个好方法。

    让二号拿着象笏去试探蔡耀辉,恐怕也是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

    赵子蒙忽然觉得马建平的想法虽然离奇,但很有道理。

    第二天早晨七点钟左右,项代沫开车去了高玉龙的家。

    不过这个点,不管上班还是休息,高玉龙多半在家。

    项代沫赶到高玉龙家的时候,高玉龙的母亲说高玉龙已经出去了。

    今天,该高玉龙休息。

    有人给他儿子介绍了一个女朋友,今天中午见面。

    所以,高玉龙早早出门,想到京西商场去买一身像样的衣服,把自己好好捯饬一下。

    离开高家以后,项代沫驱车去了京西商场,他在京西商场男装部转了两圈都没有看到高玉龙的身影。

    之后,项代沫又到附近两家大商场的服装部转了转,结果还是没有找到高玉龙的人影。

第八十二章 正面接触

    无的放矢必然徒劳无功,项代沫只能到商业局宿舍区的大门口去等。www.uu234.net

    项代沫把车停在中关公园的后门口,然后徒步去了商业局的宿舍区。

    在宿舍区大门的对面有一个小书店,店门前支了个摊子,上面放了许多小人书。

    项代沫只能站在摊子旁,一边看小人书,一边静待高玉龙回家。

    他的心里很不踏实,担心高玉龙的安危。

    如果饶一览真的有问题,高玉龙就危险了。

    昨晚,令狐云飞到虎口门古玩市场换下了马建平。

    除了监视霍望亭,令狐云飞还要到古玩市场调查众山小古玩店,看看这家店的幕后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

    早晨八点钟,赵子蒙、马建平走进中关粮库。

    这次和饶一览的正面接触有两个目的:第一,看看饶一览的反应,探他的底。第二,让马建平给饶一览画一张像。

    马建平早就手痒了,绘画技能总算能好好施展一下。

    这次画像不同于以往,赵子蒙给马建平的提示是:脸型和五官取饶一览的,发型和络腮胡子取蔡耀辉和齐云道长提供的信息。

    把几个方面的要素综合在一起,尽力描绘出蔡耀辉眼中的易容神秘人和齐云观道士们口中描述的倪广福,然后再让这些目击者一一辨认。

    赵子蒙和马建平找到了周主任,说明来意。

    饶一览今天正好当班,周主任说,饶一览已经答应担任一组的组长。

    周主任将他们安排在会议室。

    这次赵子蒙负责问话,马建平负责记录,最主要是给饶一览画像。

    在请饶一览之前,周主任给了赵子蒙一张饶一览的档案表和一张八寸的半身照。

    档案表上有一张一寸免冠照,这张档案表是今年春天刚刚填写的,照片是以前的老照片。

    那些年,单位里面经常让职工填这表那表,办这证那证的,这倒是给同志们提供一些方便,照片当然是近照最好了。

    去年,饶一览被评为先进工作者,这张八寸照片在橱窗里面展示了几个月。

    赵子蒙和马建平仔细看了一会照片,这两张照片都是正面照。

    照片毕竟是镜头下的人物成像,和真人还是有些差别的。

    单从照片上看,赵子蒙只看出了一个特点和倪广福略有相似,就是齐云道长关于倪广福鼻相描述中鼻孔严而不露的特征,正面观确实看不到鼻孔。

    但是单凭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什么。

    齐云道长的确是一个得道之人,如果没有他对倪广福鼻相的解析,还真难在这个演技高超的伪装者身上找到突破口。

    在怀古村和饶一览相见的匆匆一面,赵子蒙对他长相的记忆其实是模糊的。

    这次正好借调查怀古村一案,仔细看看这位117号曾经的租客。

    在半道上截住段春生并请他喝酒的瘦高个,是本色出演,并没有装扮。

    如果这个人是饶一览,画像绘制好以后,可以让二胖子饭店的老板芮二胖和女服务员小翠辨认一下,顺便辨认下照片。

    这次谈话应该算是一般性质的调查,与怀古村一案有关的其他人都调查过了,曾经在117号住过的饶一览也应该是调查对象。

    赵子蒙对这次调查的内容并不报有什么期待,他的主要目的是让马建平给饶一览画像。

    中关粮库的会议室,中间是用十张长桌子围起来的,长边有三张桌子,宽边有两张桌子。

    赵子蒙和马建平面对着会议室的大门等待着。

    十分钟以后,周主任将饶一览领进会议室:“公安同志,他就是饶一览。”

    “请坐。”赵子蒙微笑示意饶一览坐下。

    “谢谢。”饶一览彬彬有礼地朝赵子蒙点了一下头,然后坐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

    周主任走出会议室,掩上门。

    饶一览坐定后,右手在工作服的口袋里面摸了一下。

    他应该是想掏香烟,大概是觉得不妥,就没有把香烟拿出来。

    他干脆将两只手抄在裤子口袋里面,两条腿伸直交叉在一起,后背靠在椅背上,完全是一副轻松自在,神情自若的模样。

    马建平观察到,饶一览还是原来的中分发型,看人的时候,眼角上挂着笑。

    面对面而坐,赵子蒙这次真正看清了饶一览的面貌。

    饶一览皮肤偏白。脸上非常干净,没有疤痕、斑、痣等具有特征性的标记。

    他眼睛不大不小,里面闪着柔和的光,眉稍下垂。

    他的鼻梁像刀刻一般,高高挺立,他的鼻面十分窄。

    赵子蒙对面相研究不多,他想这样的鼻相是否就是齐云道长口中的“孤峰独耸”,不过就这样的鼻子,生活里并不常见。

    饶一览正面观,真的看不见鼻孔,这个特征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加明显。

    他鼻头较圆,嘴角上翘,与下垂的眼角遥相呼应。

    赵子蒙一边问饶一览一些关于怀古村案子的问题,一边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相貌和微表情。

    饶一览淡然的回答着所有问题。

    今天的饶一览笑容可掬,赵子蒙第一次见到饶一览的时候,印象里好像没有这样可亲。

    马建平观察到他的脸有点白,但他的牙齿却非常黄,黄牙上还有一点黑斑,这是老烟枪的标志。

    马建平佯作记录,实际已经开始描绘饶一览的画像。

    从饶一览走进会议室开始,马建平就开始观察他的脸型和五官,遵循着一向的作画习惯,他在脑中先勾勒饶一览的脸部轮廓线、抓住五官的特点,然后落笔。

    之前,马建平已经打量饶一览的照片很长时间了,但看到本人的时候,马建平就已经定稿了。

    不过他没有看一眼饶一览画一笔,他多半时间看着文件夹里那一小一大两张照片,偶然抬头看一眼饶一览。

    如果频繁看他的话,势必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马建平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画两张像,因为蔡耀辉眼中的易容神秘人没有戴眼镜,而齐云道长、平儿和正修看到的倪广福是戴着眼镜的。

    刚坐到椅子上的时候,饶一览的双肘是放在桌子上的。

    赵子蒙注意到:饶一览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前两节也和牙齿一般黄,连指甲都是黄色。

    只有老烟枪才会这样。

    赵子蒙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了一行字,递到马建平的手上。

    马建平接过纸。

    纸上面的内容是:“把笑容去掉。”

    对面的饶一览观察到了赵子蒙的这个动作,他下意识的伸长了脖子,向桌子这边张望,又很快缩回了脖子,正襟危坐。

    马建平放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饶一览,原先的腹稿得改一下了。

    他又看看照片,突然有点明白赵队的意思了。

    照片上的饶一览面容严肃,而眼前的饶一览满脸笑容。

    没有笑容的饶一览才是常态下的饶一览。

    在双方谈话之前,有一个短暂的沉默期,就这么一直干坐着。

    赵子蒙故意沉默片刻,是想测试一下饶一览的心里素质,同时给马建平一点观察和审视饶一览的时间,所以迟迟不提问题。

    饶一览双手抄在口袋里面,确实有点难受,他的心里素质算是很好的,面上倒十分镇定从容。

    赵子蒙有点佩服这小子的心理素质,从走进会议室到坐下摆好姿势,饶一览没有多余的动作,干净利索,泰然自若。

    赵子蒙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烟,倒出两支,站起身,走到饶一览的跟前:“饶同志,你抽烟吗?”

    “谢谢,我不抽烟。”饶一览摆了一下手。

    此时此刻,项代沫正在去高玉龙家的路上。赵子蒙希望项代沫此行会有收获。

    时间过去了七八分钟,饶一览始终没有变换坐姿,这小子还是有些定力的。

    “饶同志,感谢你为我们提供了不少情况。”赵子蒙道。

    “不敢当,我并没有做什么贡献。”饶一览自谦道。

    “案发当天,你,还有曹大爷和车大嫂,可向我们提供了不少情况啊。”

    “赵队长说的是这个啊!我说的话对你们有用吗?”

    “我们不能保证所有调查对象的话都有用,但你们的话对我们来讲都很重要。案发当天,时间仓促,今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聊一聊。我们早该和你谈谈了,只是需要谈话的人太多,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赵队长,没事,你们什么时候找我都行。”

    “凡是和案子有关,和案发现场有关联的人,我们都要一个一个地谈。”

    “这我懂。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

    赵子蒙朝马建平点了一下头。

    马建平放下手中的笔,从包里面拿出两张模拟画像,站起身,走到饶一览的跟前,将画像递到饶一览的手上。

    饶一览一张张,认真地看了起来。

    “饶同志,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我六号晚上就看过这两张画像了。居委会方主任拿着这两张画像,一家一家地问。我要是认识他们的话,早就说了。”

    饶一览说完之后,将两张画像放在桌子上。

    “饶同志,你在117号住了近半年的时间,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赵队长,您是不是想问蔡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

    赵子蒙想释放一些*给饶一览,他想试探一下饶一览。

第八十三章 虚实

    在赵子蒙的潜意识里面,他始终觉得是饶一览把警方的视线牵引到蔡耀辉身上的。

    他没准是知道蔡耀辉底细的,也知道蔡耀辉在虎口门古玩交易市场经营着一个古玩店。

    可饶一览当时却说他不知道蔡耀辉是做什么的。

    蔡教授家的新地址是饶一览提供的,只要警方找到蔡教授夫妻俩,就不难知道蔡耀辉从事什么职业,也可得知蔡耀辉从前学的考古专业。

    如果警方知道蔡耀辉在虎口门古玩市场经营古董店,如果警方知道蔡耀辉以前学过考古和文物鉴定,就一定会把蔡耀辉当做重点怀疑对象。

    赵子蒙推测饶一览也许还有更深的想法:如果警方盯上了蔡耀辉,并且从他手上缴获了离子山古墓文物。那么,蔡耀辉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饶一览如果是幕后真凶,那么他这一石二鸟之计,既将文物出手,又坐实了蔡耀辉和“10.5”盗墓凶杀案有脱不开的干系。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盗洞在117号蔡教授的卧室里,经过我们的调查,蔡教授的儿子蔡耀辉在虎口门古玩市场经营一家店铺,更令人怀疑的是,蔡耀辉以前学的是考古和文物鉴定专业。”赵子蒙故布疑阵。

    “真的吗?不可思议。”饶一览一脸惊讶。

    “蔡教授的儿子原来是干这个的啊!蔡教授和蔡大妈口风太紧,左邻右舍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饶一览再次强调自己对蔡耀辉的职业一无所知。

    “饶同志,你是什么时候住进117号的?”

    “今年三月份!”

    “据我所知,怀古村那一带,可租房子的地方不少,你怎么看中117号的呢?”

    饶一览眼珠一转道:“赵队长,你说的没错。我不想离家太远,因为我要在家吃饭,怀古村里合适的地方不多。本来,我想在旁边的船厂租房子的,可曹大爷说蔡教授家房子多,他还答应我帮着和蔡教授说说。没有想到蔡教授竟然答应了。”

    “你是何时得知怀古村后村拆迁消息的?”

    “也是在三月份左右!”

    饶一览面无波澜,他没有回避赵子蒙的这个问题。

    “哦,你是在得到拆迁消息之前还是之后搬进蔡教授家的?”

    “哟,时间隔有点久,可能是拆迁传闻前,也可能是拆迁传闻后。”饶一览的回答模棱两可。

    “怀古村拆迁的消息传出的时间是三月份,你也在三月住进117号,好像有点巧合啊!”

    “是啊!确实巧的很。我弟弟四月份结婚,所有的事情都赶到一块了。”饶一览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坐姿。

    赵子蒙抛出的这两个问题稍显尖锐,但饶一览的情绪没有出现丝毫的波动。

    赵子蒙判断,要不就是他饶一览和“10.5”盗墓凶杀案绝无干系,要不就是他的心理素质过硬。

    “你在117号住了近半年的时间,和蔡家人关系处的怎么样?”赵子蒙道。

    “蔡教授夫妻俩待我很好,我也偶尔帮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的事情,我对二老非常尊敬。他们的儿女来的不多,我和他们住在一起,能帮点就多帮点。”饶一览倒是十分谦虚。

    “你真的不知道蔡教授的儿子蔡耀辉是做什么的?”

    “老两口不说,我怎么能知道呢?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探听别人家的私事。”

    “今年八月底、九月初,蔡教授住了一次医院,这——你还记得吗?”

    “记得,是我送蔡教授到医院去的。蔡大妈年纪大了,她一个人也弄不动蔡教授。后来,他们老两口为了感谢我,还送了一幅蔡教授的画给我。”

    “在蔡教授住院之前,你是不是帮蔡教授的卧室装过一块玻璃?”

    “是,那块玻璃是从曹大爷家拿来的。他家有多余的玻璃,其中一块和蔡教授卧室窗户上的玻璃的尺寸一样,我就帮蔡教授装上了,蔡教授还在一旁搭手来着。”

    “可据我们调查,蔡教授住院后,蔡耀辉到117号拿东西的时候也安装了一块玻璃。安装玻璃的位置和你安装的是同一处。”

    “我安装玻璃是事实,这个蔡教授可以作证。至于蔡耀辉是不是也安装了玻璃,你们应该去问问他。那玻璃明明是好的,没有人碰啊,怎么又坏了呢?”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蔡耀辉确实在李三五金店划了一块玻璃。你的问题问的好,玻璃是好的,没有人碰它,怎么会坏呢?”赵子蒙用饶一览的话反问饶一览。

    “嗯……这只有一种可能。”饶一览做思索状。

    “什么可能?”

    “蔡教授住院期间,请隔壁的曹大爷帮他开关窗户,蔡教授的屋子里挂着一些刚装帧好的画,房间必须要通风才行。”

    “没有人碰,那些窗户即使打开,又怎么会坏呢?你的意思是曹大爷弄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常会有猫跑进来,兴许是那些猫在躁动不安的时候,把窗户上的玻璃碰坏了?”

    “我们已经问过曹大爷了,他开关的窗户是画室里面的窗户。卧室的窗户,他不曾碰过,卧室里面没有装帧好的画,是不需要开关窗户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饶同志,在蔡教授住院期间,蔡大妈也在医院陪护,117号只有你一个人?”

    “是啊,117号确实只有我一个人。”

    饶一览突然将双手抱在胸前,这是他第一次改变双手的姿态。

    “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在蔡教授卧室后窗和后院墙之间发现了六个探洞,盗墓贼正是靠这六个探洞确定了墓室门所在的位置,这些洞我们推断是在蔡教授住院期间挖的。”

    “赵队长,有什么话,您不妨明说。”饶一览的面色有些变化。

    “刚才也说了,117号就只有你一个人。”赵子蒙直视饶一览道。

    “对,这点,我刚才不是承认了嘛,这是事实,可还有一个事实是……”饶一览面上微露怒色。

    “什么事实?”

    “我只在晚上才回117号睡觉,白天,我在单位上班。即使是晚上,我大部分时间在单位值夜班。在蔡教授住院期间,我至少值了三个夜班,这——你们可以让周主任把值班记录拿出来看看。”

    饶一览果然厉害,不管赵子蒙提什么问题,他都有一套说辞等在那儿,而且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我们听说单位领导想让你当组长,可你一直没有答应。”赵子蒙换了一个话题。

    “是有这么回事。”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对组长的职位不感兴趣?”

    “既然赵队长去我们单位调查过了,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当这个组长。”

    “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老话说,人各有志。我这个人无拘无束惯了。如果当组长,领着三十几号人,时时处处都得严格要求自己,那样,我会很累。当然,我不当组长,并不意味着我自甘落后。”

    “去年,我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其实,组里面的人每年都选我当先进,我都推掉了,去年,我也想推,但领导发了话,说一定要我报上去,要不然,我们组一个先进都没有。”说到这里,饶一览有点得意洋洋。

    谈话进行到这里,马建平的画像已经画的差不多了,只剩几个细节处需要加强。

    赵子蒙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马建平UU小说的画像,除了胡子和头发,其他部分和饶一览别无二致。

    坐在对面的饶一览不时瞅一眼马建平手中的笔,他也只能看到马建平手中的笔的顶端,因为在马建平的前面放着一个七八公分左右的公文包。

    饶一览似乎对马建平很感兴趣,遗憾的是,他什么都看不见。

    饶一览很敏感,他很好奇,就聊这么些话,赵子蒙身边的这位同志从头到尾写个不停。

    “饶同志,十月六号的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十月六号的晚上?”饶一览略带回忆道,“六号晚上,我在单位值夜班啊。”

    “你一个人值的夜班?”

    “不是,有人和我一块值的班。我的工友,叫高玉龙。”

    “你们俩是怎么值班的呢?”

    “就看看仓库呗。”

    “我是问,你们两人如何分配值班时间。”

    “我值班上半夜,高玉龙值下半夜。”

    “中途,你有没有离开过单位呢?”

    “我为什么要离开单位呢?九点半钟左右,孟副站长到粮库来查岗,你们可以去问问孟副站长,还可以去问问高玉龙。”

    “饶同志,你认识一个叫倪广福的人吗?”赵子蒙将倪广福抛了出来。

    饶一览用左手的大拇指在右下颌骨上挠了两下,然后将双手十指扣在一起。

    赵子蒙从他的眼睛里似乎看见了一丝惊慌的情绪。但他依然神情自若。

    将十指扣在一起,是身体收缩防御状态,身体收缩防御是由于心里紧张。

    可原本挂在他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

    笑容去的快,来得也快。

    饶一览重拾笑容:“李光福?我不认识。”

    “不是李光福,是倪广福,端倪的倪,广大的广,幸福的福。广福应该是广种福田的意思吧!”

    “哦,不认识,这个名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第八十四章 微表情

    赵子蒙看到了饶一览手背上突起的青筋,这是用力的结果。www.uu234.net

    此刻他的内心可不像他表面那样平静。

    “据我们调查,这个叫倪广福的人与本案有莫大的关系。他自称是市作家协会的会员,可我们到作家协会去调查了一下,作协的人说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赵子蒙只是试探一下饶一览。

    饶一览没有答话茬。

    他嗓子眼哼哼了两声,眼神开始飘忽,但脸上的那根弦依然绷得很紧。

    “我们在西城区洪武大街梦荣堂找到画像上一号的踪迹,眼看就能找到这个倪广福落脚的地方。”

    赵子蒙有意透露了一些信息给饶一览,以此刺探他的反应。

    此时此刻,不管饶一览的心理素质有多好,他也无法若无其事、从容地坐定。

    赵子蒙第一次从饶一览的眼睛和神情里面看到了些许回避和恐惧。

    赵子蒙就是要把饶一览放在煎锅上好好烤一烤。

    “赵队长,您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我现在是组长,手头上有很多事情。”

    饶一览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有点发毛了,想溜了。

    这就对了。赵子蒙就要就是这种反应。

    “饶同志,你稍安勿躁,你不是一直关心案子的进展吗?我们可以透露一点情况给你。这个倪广福把画像里的一号藏在齐云观里,这个人很聪明啊。”

    饶一览意识刚刚自己有点失态,他迅即做了调整。

    他木然地望着赵子蒙,像是在听赵子蒙讲话,又像是没有听。

    确切说是在认真听,但又听不懂,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的模样。

    与此同时,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赵子蒙已经从饶一览自我调整中看出了他微妙的心理变化。

    “我们不得不佩服这个叫倪广福的人,从齐云观到洪武大街的梦荣堂,可以走齐云观的后门,胭脂河的河沿,再穿过燕子巷和将军巷,就可以到洪武大街了。亏他想的出来,这条路如此隐蔽。”

    “至于一号为什么要天天到梦荣堂去泡澡,刚开始,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原来,一号有严重的皮肤病症。”

    “一号是一个盗墓贼,他常和死人打交道,身上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赵子蒙观察到,饶一览的额头冒出了些许细密的汗珠。

    “我们承认,这个倪广福确实很聪明,可是老话说的好,马有失蹄时,百密有一疏,我们还是发现了他的秘密……”

    赵子蒙停住话头,抬眼看了看饶一览。

    如果饶一览就是倪广福的话,他必然不会无动于衷,所谓关心则乱,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饶一览的目光突然变得专注起来。

    之前,他的眼睛不是闪而无光,就是飘逸躲闪,这说明他对赵子蒙口中的“秘密”很关心——因为很可能这个秘密和他自己有关。

    赵子蒙用他明察秋毫的目光看到了隐藏在饶一览眼睛里面的东西,他故意不紧不慢道:“估计饶同志你也想知道,是什么秘密?”

    “我不太关心。”饶一览嘴上虽这样说,可他右眼下方的肌肉明显抖动了几下。

    饶一览很想知道所谓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可赵子蒙却故意慢慢道来、欲言又止。

    “这个倪广福是个伪装者,他乔装打扮了一番,扮成了个驼背老头的模样,其实他的年纪不大。”

    此时,饶一览右眼下方的肌肉抖动的更厉害了,当他发现赵子蒙的眼睛直视他的时候,他用力摸了一把自己的右脸颊,将视线转移到别处。

    “这个倪香客的到齐云观去过三次。”

    饶一览把视线移开之后,就没有再和赵子蒙的视线进行对接。

    他开始频繁的用手摸右脸颊眼睑下方,以此尽快安抚那块因为紧张而躁动的肌肉。

    他额头上汗珠比之前更密了些。

    “这个倪广福最后一次离开齐云观的时候,有人亲眼看见他恢复了年轻人的体态,原来驼背是装出来的。演技真好啊,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赵子蒙笑了起来。

    看了赵子蒙高深莫测的笑容,饶一览头上的汗终于汇聚,形成了一滴硕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了下来。

    “饶同志,你身体不舒服嘛?怎么流汗了?”赵子蒙故作关心道。

    “我很好,刚才整理仓库存粮,有点燥热。”饶一览尴尬的笑了一下,顺势用袖子揩了一把头上的汗。

    “哦,没事就好,这天渐渐冷了,不过你这个年纪,正是火气方刚的时候。据我们调查,把四件文物卖给蔡耀辉的人也是一个驼背,天底下巧合的事情还挺多啊。”赵子蒙收起了笑容。

    “我们警方判断,把四件文物卖给蔡耀辉的驼背和这个倪广福是同一个人。”

    两双眼睛聚焦在饶一览的脸上,而饶一览对这种聚焦采取了回避的态度。

    他头微低,眼珠在眼眶里面做圆周运动,右眼下方的肌肉开始有频率的抖动起来,显然,他已无法控制。

    赵子蒙可以肯定,此时此刻,饶一览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所以,只能选择沉默。

    马建平抬起头,朝赵子蒙看了看,然后打开公文包,将画像和笔放进包里。

    最后,赵子蒙又下了一点猛料:“饶同志,你和段春生的关系怎么样?”

    饶一览的眼睛眨了几下:“关系不错,我们是老街坊。”

    “段春生遇害,你知道了吗?”

    “听说了,段大哥死的太惨了,是谁害死的他,你们一定要抓住这个人。他的孩子还小,车大嫂真是可怜。”饶一览面露哀色。

    “十月六号傍晚,段春生是被一个熟人领进二胖子饭店喝的酒。既然你和段春生的关系不错,你应该知道还有哪些人和段春生关系要好。”赵子蒙道。

    “平时,他只和门口几个邻居在一起喝酒。他在外面有哪些朋友,我就不知道了。我们虽然关系不错,但不是那种无话不说的朋友。”饶一览撇清关系。

    “根据我们的分析,段春生是因为见过一号和凶手在一起而被杀人灭口。”

    饶一览开始频繁眨眼睛。

    “所以,这个凶手就在段春生下班的路上截住了他,并将其残忍杀害。”

    饶一览脸色发白。

    赵子蒙合上笔记本:“饶同志,我们就谈到这里吧,如果有必要,我们还会和你谈案子的事情。谢谢你的配合。”

    “不用谢。”饶一览一边说,一边将两只手抄进裤子口袋。

    从头至尾,饶一览始终保持这同一种坐姿,背靠在椅子上,双脚伸直,交叉放在一起,这是一种放松的坐姿。

    至于饶一览的双手,除了抄在裤子口袋里面,就是抱在胸前,要么就是紧紧地扣在一起。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面,这也是一种非常放松的姿态。

    双手抱在胸前,扣在一起,是在赵子蒙提了一些尖锐的问题时候才有的姿态。

    可见饶一览并不是铁板一块,他的表情神态变化并不明显,但是还是被赵子蒙敏锐的双眼捕捉到了。

    此时,在中关粮库大门对面的新华书店里面,已经有一个人在恭候饶一览,这个人就是陆千。

    自从饶一览搬离117号以后,就没有在怀古村前村的家住过一天。

    他会住在哪里呢?

    赵子蒙派陆千跟踪饶一览。

    项代沫担心的正是赵子蒙所担心的,如果高玉龙对项代沫说了假话的话,那么,饶一览是有可能杀人灭口的。

    有陆千跟踪饶一览,高玉龙可保无虞。

    之后,饶一览粮库的好哥们门学军和赵海峰,先后被请进会议室。

    两个人粗枝大叶,胡侃海吹。

    他们没能向赵子蒙提供更多的情况,赵子蒙也没有指望能从他们的身上问出点什么来。

    饶一览是一个心机很深的人,他不会愚蠢到让警方从他的朋友的身上撕开口子。

    离开中关粮库以后,两个人去了看守所——蔡耀辉已经从拘押室移送至看守所。

    接待两个人的是看守所的海所长。

    海所长将两个人领进一个会议室。

    三个人一边喝茶,一边等待蔡耀辉的到来。

    两分钟左右的样子,两个看守领着蔡耀辉来了。

    蔡耀辉的手上带着一副手铐。他自从落了网,心里安定了许多,精神状态也平稳了些。

    海所长站起身,示意蔡耀辉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赵子蒙朝马建平点了一下头:“蔡耀辉,我们画了一张模拟画像,你好好辨认一下。”

    蔡耀辉点了一下头。

    马建平从公文包里面拿出那张易容神秘人的画像,递到蔡耀辉的手上。

    蔡耀辉接过画像,认真仔细地看了起来。

    他的眉头经历了从紧锁——放开——到完全舒展三个过程。

    蔡耀辉突然抬起头来:“赵队长,我只跟你们说了他的发型和络腮胡子,你们是根据什么画出这张像的呢?”

    “他是不是把九羊樽卖给你的人?”赵子蒙道。

    “非常像。”蔡耀辉的回答也不十分肯定。

    “这张画像是我们根据你、齐云观道士的回忆和一张照片画出来的。”赵子蒙道。

    “我再看看。”蔡耀辉道。

    “认真看,看清楚,别着急回答。”赵子蒙道。

    蔡耀辉极其仔细的看了一会。

    赵子蒙和马建平都神情焦急的等待着蔡耀辉的答案。

第八十五章 确认

    “没错,是他。顶 点 X 23 U S”蔡耀辉道。

    “蔡耀辉,你要为自己的话负责任,你确定买九羊樽给你的就是他吗?”赵子蒙严正提示蔡耀辉。

    “没错,就是他,我百分之百确定。我现在想起来了,那个人,他的鼻子像刀刻一样,就像国外那个雕塑大卫的鼻子。就和这画像上的一模一样。”蔡耀辉突然兴奋起来。

    “我终于能说清楚自己的事情了。赵队长,我真是和那案子没一点关系啊。”蔡耀辉面泛红光,双眼发亮。

    其实,萧路含在齐云观找到易容神秘人也就是倪广福踪迹之时,赵子蒙就已经排除了耀辉的嫌疑。

    他确实从易容神秘人手上收了四件文物,但和”10.5“盗墓凶杀案的确没有关系。

    蔡耀辉的兴奋不仅仅是因为有可能洗清自己盗墓杀人的罪名:“赵队长,你们是不是已经找到此人的下落了?”

    赵子蒙点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只要你们抓到他,就知道我说的全是实话。赵队长,他到底是什么人?”蔡耀辉问道。

    马建平从包里拿出了饶一览的照片,递给蔡耀辉。

    “咦?这不是我父母怀古村住处的租客吗?”蔡耀辉疑惑不解。

    “蔡耀辉,你把画像和照片放在一起看看。”赵子蒙道。

    蔡耀辉不太明白赵子蒙用意何在,但他还是照赵子蒙的话做了。

    片刻的功夫,蔡耀辉脸上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啊?不会吧,难道卖九羊樽给我的是他?”蔡耀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队长,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嘛,除了发型和胡子。怎么会是他呢?这怎么可能?”

    “蔡耀辉,你怎么能确定,画像和照片里的就是同一个人呢?”赵子蒙道。

    “当初你们问我卖九羊樽给我那人的长相,我当时的确是说不出来,再说那人又扮上了。”

    “刚才我看了这张画像,我就完完全全想起来了。就冲这鼻子和这眼睛,我就敢断定。”

    “怀古村我父母那里,我虽然去的不多,但是我认识那个租客,姓饶,我和他交流很少,但他的面相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难怪当初那个易容的人来找我,跟我做交易,我就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是我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时至今日,蔡耀辉记忆的闸门才被完全打开。

    赵子蒙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这个饶一览真是一个伪装高手,连蔡耀辉这种身经百战的老滑头都被他骗得团团转。

    “原来是他!”

    “赵队长,怎么会是他呢?你们该不会搞错了吧!那个小伙子看上去斯文至极,不像是做这种行当的人哪!”蔡耀辉还是难以置信。

    “这些都是假象。”赵子蒙道。

    “他能有这么大的能耐?简直不可思议。”

    “蔡耀辉,你也算是古董这行里的老江湖了,过去,你难道一点都没有留意过这个人吗?”

    “惭愧惭愧,恕我眼拙。真是万万没想到啊!”蔡耀辉懊悔的直摇头。

    “现在,我们只有一件事情没有搞明白?”赵子蒙道。

    “什么事情?”

    “今年八月底、九月初,你父亲住院前后,他卧室里的那块窗户玻璃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饶一览都说装过那块玻璃?”

    “噢……现在,我有点明白了。”蔡耀辉恍然大悟道。

    “你明白什么了?”

    “我父亲住院的第一天晚上是饶一览替我们值的夜。因为我当时在外地,我妹妹要上班,我母亲身体又不好。我接到我妹妹电话后,第二天上午我就赶回去,赶紧安排了护工。为这件事情,我们一家人都很感激他。”

    “后来,我母亲坚持在医院陪我父亲。她让我第二天到怀古村去拿点洗换衣服和糖醋蒜头还有五香萝卜干。”

    “我答应母亲下午六点左右去帮她拿东西——因为五点半我要到店里对账。当时,饶一览就在117号。”

    “饶一览知道你回117号拿东西的时间?”

    “知道。”

    “那天傍晚,我走进父亲的卧室拿换洗衣物,发现后窗上少了一块玻璃。我就到李三五金店划了一块装上。”

    “你是不是想说,那块玻璃是饶一览故意下掉——或者弄坏的?”

    “我觉得就是这样,他知道我和我父亲的关系,我只要看到玻璃坏了,就一定会想办法装上,而我安装玻璃的时候,正好是曹先生到我家关窗户的时间——他每天傍晚都在六点钟左右关窗户。”

    “案发之后,是饶一览向我们提供你父母的新地址的。”赵子蒙补充道。

    “我现在回过味了,玻璃的事,他是想把你们的注意力往我身上引。好小子!”

    “饶一览知不知道你在大学学过考古和文物鉴定?”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赵队长,我想再听听饶一览说话的声音,也许我就能确定他是不是那个易容的人。”

    “蔡耀辉,你过去跟饶一览说过话吗?”

    “我和他的交流真的有限,说的话统共不到一句。他住在我父母家里,我看望父母,会碰到他。他会和我母亲在厨房里面说话,小伙说话的声音非常清脆响亮。现在想想,他是有意不跟我多言语,每次见面,只是笑笑,要么就是点头。一见到我,他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蔡耀辉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你们说的那个二号,就是曾经在我店里转悠,应该是饶一览派去摸我的底的。要不然,他绝不会两次就出手四件文物。他的手上一定还有东西。”

    “如果必要的话,我们会安排你和饶一览见面,在适当的时候让你听听饶一览说话的声音,”赵子蒙一边说,一边在笔记本上做了备忘。

    “行,我听你们的安排。”

    在赵子蒙的笔记本上有这样的备注:给众山小古玩店的伙计——那位少年白画一张像。

    瘦高个和矮胖子半大老头领着段春生到二胖子饭店喝酒的时候,都没有乔装易容,完全是本色出演。

    赵子蒙希望芮二胖和小翠能认出画像上的人。

    离开看守所以后,赵子蒙和马建平驱车去了虎口门古玩交易市场。

    在前往古玩交易市场的路上,令狐云飞和赵子蒙通了个电话。

    在电话中,令狐云飞把调查到的情况向赵子蒙做了汇报。

    他说,众山小古玩店的法人代表叫张房,二十七岁,中原人。

    另外两个伙计,一个叫揭文江,四十四岁,一个叫栗大森,三十二岁,这两个人也是中原人。

    令狐云飞同意马建平的判断,栗大森的相貌和芮二胖、小翠描述的矮胖子半大老头确实有几分想象。

    此人一打眼,的确像个五十岁的老头,但实际年龄只有三十二岁。

    导致他少年老成的原因是他花白的头发。

    还有一个情况是,现在的众山小古玩店只有两个伙计,蔡耀辉说的对,那个叫张房的老板已经有半个多月不露面了。

    旁边几个古玩店的伙计也没有再见过张房。

    令狐云飞提议让马建平给栗大森画一张像,这和赵子蒙的想法不谋而合。

    “云飞,我们想到一起来了,我和马建平正在去古玩市场的路上。”

    “太好了,我等你们。”

    “云飞,你没有惊动他们吧!”

    “没有,我是在暗中调查的,大部分情况是唐所长提供给我的。”

    “唐所长的手上有没有栗大森的照片?”

    “有,三个人的档案表已经在手上了。以前,只有张房一个人的资料,去年,唐所长尾为了加强管理,要求所有伙计都填写了登记表。”

    “太好了,你和我们想到一起来了。”

    “只是登记表上的照片是一寸照片,不是很清楚。”

    “这没有问题,只要有照片就行,我们再到众山小古玩店去看看这个人。”

    “云飞,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在一区值班室,和闻科长在一起。”

    “行,我和马建平把汽车停在一区的停车场。从一区进入二区。”

    “明白。”

    半个小时以后,汽车驶进一区停车场。

    两个人走下汽车,进了一区。

    这里像往日一样喧闹繁华,到处都是熙熙攘攘淘宝的人群。

    刚走进一区的大牌坊,赵子蒙就看到了站在一个地摊前的令狐云飞,令狐云飞也看见了他。

    赵子蒙还看到了坐在值班室里面的闻科长。

    于是,三个人心照不宣,令狐云飞在前,赵子蒙和马建平在后,穿过地摊区,走进了二区。

    赵子蒙瞥了一眼文萃堂,霍望亭正站在店门外打电话,他的嘴里面叼着一支香烟,店铺里面有几个顾客在柜台前转悠。

    霍望亭一边打电话,一边环视四周,他可能是在等什么人出现,也许就是上次在停车场和他接头的那个齐肩发男子。

    走到二区的牌坊下面,令狐云飞从包里面拿出三张档案表,递到赵子蒙的手上。

    第一张档案表就是栗大森的。

    赵子蒙认真地看了看栗大森的照片,然后将档案表递到马建平的手上。

    马建平看了看,然后道:“虽然是一寸照片,但比较清晰。”

    赵子蒙将三张档案表放进包中,一行人从北边几家店铺,一家一家地看了过去。

    几分钟以后,三个人走进了众山小古玩店。

第八十六章 细节

    店里面有三个顾客正在胡乱转悠。顶 点 X 23 U S

    两个伙计,各自为政,也不招呼那几位淘宝客。

    一个坐在一个圆桌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面抱着一个茶杯,此人的后背有些驼,他就是揭文江。

    另一个伙计坐在柜台里面,这位是栗大森。

    他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电视的音量很小。

    这台电视机,令狐云飞也曾经看过。

    栗大森看到又有顾客临门,便将电视机调到静音,习惯性的满脸堆笑望着来人,却并不起身。

    他头发花白,白头发最多的地方是鬓角、发际线上方,不仔细看的确是看不出实际年龄,他的老人造型和脸上精力旺盛的神情显得极不协调。

    在电视机前面的柜台里面放着一些玉器,右边的柜台里面放着一些铜器,左边的柜台里面放着一些银器。

    赵子蒙和马建平在三个柜台前作顾客状,一会儿看看玉器,一会儿望望铜器和银器,他们或低头弯腰,或半蹲在地上,或指指点点。

    栗大森见状,从柜台后面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走到赵子蒙的跟前:“老板喜欢什么,我可以拿出来让你们看个仔细。”

    这个栗大森个头很矮,身材倒看不出来胖来,肉都自觉的囤积在脸上,给人一种头重脚轻的大头娃娃的感觉。

    “可以吗?”赵子蒙指着柜台里的一把玉壶道。

    “可以,我拿给您看。”

    坐在圆桌旁椅子上喝茶的揭文江这时站起身,凑了上来。

    马建平对柜台里面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栗大森的五官轮廓。

    他知道不能在众山小呆很长时间,自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捕捉到栗大森的脸部特征。

    此时,另外三个淘宝客也凑了上来。

    栗大森从柜台里面拿出玉壶,递到赵子蒙的手上。

    赵子蒙没有接玉壶,他示意栗大森将玉壶放在玻璃柜台上,然后用双手小心翼翼地转动玉壶。

    “老板要是喜欢的话,价格上好说。”站在一旁的揭文江道。

    “这个玉壶什么价能给我。”赵子蒙道。

    “我一看就知道老板是个爽利人。这样吧!我们少赚一点,您就给这个数?”揭文江竖起了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

    赵子蒙并未表态,又盯着那把玉壶看了一会。

    “老板,这可是吉利数字,你发,我也发。”

    “这种货色要这个价?老板,你真会开玩笑。哥,我们到别家去看看吧。”马建平假意道。

    马建平在暗示赵子蒙,栗大森的脸,他已经拿捏的差不多了,可以走人了。

    “谢谢二位,您可以把东西放回去了。”赵子蒙一边说,一边转身朝外走。

    “老板,您可以还价嘛?您出个价。”揭文江嚷道。

    “谢谢,我们再到别家去看看。”

    两个人头也不回走出店铺,另外三个淘宝客见状也跟着走出店铺。

    栗大森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嘴里轻蔑地冒出了几个脏字。

    揭文江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坐在椅子上喝茶。

    栗大森骂骂咧咧了一会,转身拿起电视遥控器,取消静音,继续看他的电视。

    赵子蒙和马建平二人准备驱车回刑侦队。

    坐上车的时候,赵子蒙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下午三点零五分。

    赵子蒙在等项代沫的消息,按时间算,项代沫应该有消息了——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现在,高玉龙很可能是本案重要的突破口。

    如果高玉龙所言属实,饶一览十月六号的晚上确实在中关粮库值夜班,那么,同志们所有的分析、判断都要推翻重来。

    这不是赵子蒙想要的结果。

    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王东局长虽然没有催促他破案,但赵子蒙心里清楚,时间拖的越久,他们就越被动,他心中的紧迫感日益壮大。

    本来赵子蒙准备让项代沫和闻科长去海州走一趟,可是饶一览这个有重大嫌疑的角儿冒了头,还有霍望亭这个人。海州的两个文物贩子水如章和滕建业也来了京西。

    现在角们都粉墨登场了,可见那些失盗的宝贝应该还没有流出本市。

    同志们必须争分夺秒,雷霆出击。

    回到刑侦队以后,马建平马上开始画像。

    他根据储存在大脑里面的信息和档案表上的照片,在放大镜的帮助下,仅用一个小时就描绘出了栗大森的画像。

    在马建平画像的过程中,赵子蒙也没有闲着。

    在此期间,赵子蒙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项代沫的,项代沫说明情况后,赵子蒙悬着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包局长,赵子蒙和他通了通气,说明了现在掌握的情况。

    在寻觅一号的过程中,包局长和他的手下也出了不少力。

    他和包局长相约一会去齐云观让那里的道士指认画像。

    近傍晚时,赵子蒙的车停在齐云观正门的大牌坊前。

    牌坊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包局长,另一个是黄岩。在大牌坊的里面也停了一辆车。

    赵子蒙和马建平下了车,和包局长二人握手。

    四个人走到紫霞殿的台阶下的时候,一个道士迎了上来。

    包局长定睛一看,原来是正修师傅。

    “正修师傅,你好。”

    “贫道稽首了,施主们来找齐云道尊吗?”正修师傅施了一个礼。

    “我们也想找你,这位是赵队长,他想拜访一下齐云道长。”包局长介绍道。

    “请随贫道来。”

    正修师傅将六个人领进了齐云观,他们来到了齐云道长的屋子。

    齐云道长正在一张桌子前挥毫泼墨,平儿站在一旁伺候。

    “道尊,有客拜访。”正修站在门口道。

    齐云道长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到门口,他一眼就认出了包局长。

    “道长,这位是市局刑侦队的赵队长,他的手下的萧同志刚和我们来过贵观。赵队长,这就是齐云道长。”包局长互相介绍了一下。

    “贫道有礼了。”齐云道长头微低,给一行人施礼。

    “打搅齐云道长了。”赵子蒙还了一个同样的礼。

    齐云道长将大家引到椅子上坐下。

    平儿走出房间,不一会,平儿端着一个茶盘,走了进来,正修跟在后面。

    正修将茶杯一一放到茶几上,然后和平儿退出房间。

    “齐云道长,请两位师傅留下,我有话说。”赵子蒙道。

    “平儿、正修,你们留下。”

    平儿和正修转身站到齐云道长的身后。

    “赵队长,请——”

    马建平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一张画像,这张像就是马建平在赵子蒙询问饶一览时画的第二章像——倪广福的画像。

    赵子蒙接过画像,递到齐云道长的手上。

    齐云道长接过画像,三双眼睛同时汇聚到画像上。

    赵子蒙注视着齐云道长脸上的表情。

    平儿和正修看了一眼画像之后,互相对视片刻。

    “赵队长,这个人不是倪香客吗?你们已经找到了他?”

    马建平此时拿出饶一览的八寸照片,站起身,直接递到齐云道长的手上。

    “道长,您再看看这张照片。”

    单让齐云道长看画像是不够的,画像有头发和胡须等参照物,即使齐云道长确认画像上的人就是倪广福,也不能完全说明问题。

    无论是看画像,还是看照片,关键是要找到倪广福和饶一览五官特征性的东西。

    齐云道长将画像和照片放在一起比对了片刻。

    赵子蒙专注地望着齐云道长的眼神和表情。

    “贫道所断非虚,此鼻相乃是“孤峰独耸”,严不露孔,世间少有呐。”齐云道长道。

    “师傅,就是这个人。”正修道。

    平儿拿起照片:“道尊,倪香客就是这个眉眼,错不了。”

    师徒三人都给出肯定的答案。

    “道长,您看,照片里这个人?”赵子蒙想得到更加确切的答案。

    “贫道虽身在世外,但眼并不拙呐,众生诸像,贫道看的一清二楚。画像上的这位,虽然有所修饰,但五官神情无一不和相片里的这位施主如出一辙。”齐云道长非常肯定地说。

    “是的,齐云道长果然是得道高人,您说的没错,画像里这个人是乔装的。他的胡子,头发都是假的。”赵子蒙道。

    “那他为什么要乔装呢?”正修师傅道。

    赵子蒙提纲挈领地叙述了一下“10.5”盗墓凶杀案的案情。

    听完赵子蒙的叙述之后,齐云道长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赵队长,贫道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您要是不提这宗案子,贫道也难想起这件事。事关人命,从贫道口中说出的话,绝不能有差池。”

    “我代表刑侦队感谢道长,您不愧是得道之人,赵某感佩之至。”

    “赵队长不必客气,贫道不敢妄称得道。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贫道虽无能力扭转劫难,但也不可坐视恶行呐。”

    “道长,您请说。”

    “这位倪香客第一次来时,他欲捐香火钱,在掏皮夹数钱之时,我看到他的左手——对,是左手——左手的食指第二节指背上有一条疤痕。”

    赵子蒙听罢,双眼霎时放出光来:这显然是一个太重要的细节!

第八十七章 疤痕

    “道长,您还记得疤痕的样子吗?”赵子蒙道。顶 点 X 23 U S

    “平儿,你把毛笔拿来。”齐云道长吩咐小徒道。

    平儿走到画桌跟前,拿起齐云道长刚刚放下的毛笔,递到道长的手上。

    齐云道长接过笔,在自己左手的食指第二节指背上划一条条状疤痕。

    道长所画的条状疤痕斜在指背上,头部在第一节和第二节连接处,尾部在第二节和第三节连接处。

    “赵队长,贫道清楚的记得那条疤痕的形状像一片长长的树叶。据贫道判断应该是刀留下的。”齐云道长道。

    齐云道长画的这条疤痕非常具体,疤痕的长宽和位置、走向非常清楚。

    赵子蒙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之前在和饶一览谈话的时候,饶一览的手除了放在裤兜里面,就是抱在胸前。

    他的右手倒是抚摸过他的右脸颊,可是左手……

    难怪谈话中没注意到这一点。

    可就是这一条不起眼的疤痕,就能让饶一览就无所遁形。

    因为同一个位置,同一种形状和质地的疤痕不会同时出现在两个人的身上。

    当然这种概率不是没有,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几乎为零。

    “非常感谢您,道长,您提供的情况对我们破案至关重要。”

    赵子蒙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口袋里面的小福机响了。

    赵子蒙从口袋里面掏出小福机。

    电话是项代沫打来的:“喂,是赵队吗?”

    “项代沫,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赵队,高玉龙母亲说他儿子今天相亲,可她不知道儿子在什么地方相亲,我现在在宿舍区对面的书店里面等他。”

    “我怕你着急,所以打电话跟你说一声。今天晚上,我一定要等到高玉龙。”项代沫语气十分焦急和自责。

    “代沫,辛苦你了,我告诉你一个消息。”

    “赵队,你快说。”

    “蔡耀辉和齐云道长以及齐云观的师傅们已经辨认过画像,他们认出易容神秘人和倪广福就是117号的租客饶一览。”

    “齐云道长还说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在倪广福左手的食指指背上有一个明显的刀疤。”

    “太好了,赵队,这次这小子是过不了火焰山了。”

    “是,他是甭想过去了。陆千正在在暗中监视跟踪他。”

    “陆千?他行不行啊,别跟劈叉了。”

    “放心吧,小陆铁定行,这点本事没有,我当初就不会让他来我们队了。”

    “好,赵队,一有情况,我马上打电话给你。”

    “行,你再坚持一下,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除了期待项代沫的消息。赵子蒙还在等待着令狐云飞、林狄和陆千的电话。

    按时间算,霍望亭这会应该有动作了。

    看过照片,谈好价钱,接下来就该进行交易了。

    可时间过去了一天多。难道是同志们的监视和跟踪打草惊蛇了?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据赵子蒙观察,霍望亭这个人又一定的反侦察能力,不是个小角色。

    莫不是对方嗅闻到了什么味道,把脑袋缩回到乌龟壳里面去了。

    和齐云观的道士说了几句之后,齐云道长、平儿和正修把四个人送到大牌坊下。

    离开齐云观以后,赵子蒙和马建平去了玉带镇华龙路二胖子饭店,包局长和黄岩也驱车随往。

    马建平和黄岩将汽车停在煤球厂前面的广场上。

    这个点,二胖子饭店居然生意十分冷清。

    服务生小翠正在吧台前嗑瓜子。

    坐在巴台里面的芮二胖正在发呆,他一眼就看见了赵子蒙。

    芮二胖起身走出吧台,迎了上去。

    他懂事地将来人引进包间。

    马建平拿出饶一览的照片,递到芮二胖的手上。

    “芮老板,你仔细看看这张照片。”

    在让芮二胖坎照片之前,赵子蒙没有做任何铺垫,他不想用一些信息干扰芮二胖的判断。

    芮二胖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赵子蒙。

    他的表情有些茫然和木讷。

    赵子蒙从包里面拿出段春生的照片:“芮老板,十月六号晚上,和此人在一起喝酒的有没有这个人?”

    “公安同志,我知道您想问什么,只是,那天晚上,我忙着招揽顾客,他们又是在包间里面喝酒,从头至尾,我和他们没有照过面。”

    芮二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走到包间的门口:“小翠,你过来。”

    小翠走进包间。

    芮二胖把饶一览的照片给小翠看:“小翠,你好好看看这张照片,看看他是不是十月六号晚上在这间屋子里面喝酒的三个人中的一个。”

    小翠接过照片,认真端详了一会,然后道:“这个人好像是那个瘦高个。”

    “小翠,你能不能确定?”赵子蒙道。

    “嗯,就是那个人。”小翠道。

    “如果让你见到他本人,你能不能认出他来呢?”

    “能吧。”小翠见要指认别人,怕惹祸上身,口气有些发虚。

    “见到本人,我也许能认出来。”芮二胖道。

    “小翠,你还能记得这个人身上有什么特征吗?比如说疤痕……”赵子蒙道。

    “疤痕?好像有哎。”小翠若有所思。

    “在什么位置?”

    “他拿钱让我结账的时候,我看到他左手的食指上——在这个位置——”小翠指了指自己左手食指第二节指背,

    “是个像韭菜叶一样的疤痕。”小翠还用右手的食指在左手第二节指背上比划了一下。

    小翠比划的位置和齐云道长所指的位置完全一致。

    现在可以确定和段春生在一起喝酒的瘦高个就是饶一览。

    “上次我们队长问你,你怎么没说呢?”马建平道。

    “上次你们又没问疤的事情,我想不起来嘛!”小翠撅嘴道。

    “小翠,谢谢你,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赵子蒙安慰道。

    “赵队长,另一个人,你们还没有找到吗?”芮二胖对案子似乎很关心。

    “另一个人,我们也找到了,但我们不能确定。”

    马建平从包里面拿出栗大森的画像和照片。

    “你们看看这张照片和画像。”

    芮二胖右手拿起画像,左手拿起照片,只扫了一眼道:“画的真好,这个人就是那个半大老头,就是他,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小翠,你再看看。”

    “警察同志,就是这个人,一看到画像,我就认出来了,就是他先来的饭店,他要了几个冷菜,还定了包间。六点钟左右,这个人就带着照片上这个人来了。”

    “你确定?”

    “就是他,没错。脸上有很多肉,圆圆的,头发花白。”

    “此人的实际年龄只有三十二岁。”赵子蒙道。

    “啊?怎么那么显老呢。单看头发,他绝对有五十多岁。”

    “芮老板,小翠,谢谢你们。你们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如果必要的话,我们想请你们指认一下这两个人。”赵子蒙道。

    “这没问题,我们随叫随到。能帮助警方侦破案件,这是我们的荣幸。”芮二胖笑呵呵道。

    在回刑侦队的路上,赵子蒙和马建平的心里明亮了许多,随着饶一览的现身,“10.5”盗墓凶杀案向前迈了一大步。

    既然芮二胖和小翠已经认出照片和画像上的饶一览和栗大森,这说明高玉龙没有说实话。

    现在,高玉龙成了“10.5”盗墓凶杀案的关键。

    赵子蒙致电项代沫。

    他告诉项代沫,二胖子饭店的老板和服务员都证实,和段春生在一起喝酒的瘦高个就是饶一览,还有那个手指背上的疤痕。

    项代沫在小人书店旁边的小巷子里面和赵子蒙通的电话。

    他得到这个消息,心中振奋,自觉心中有底了。

    项代沫将小福机装进口袋,走进小书店继续看书。

    书店里有七八个人在看书,大部分是小学生,还有几个成人。

    这家小书店从一九六零年就有了,生意一直不错,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停业了。

    几年前,店老板又把小书店开起来。

    项代沫挑了几本小人书,换了个位置,坐在离门口最近的板凳上看。

    小书店的对面就是商业局职工宿舍的大门。

    大门只有门垛,没有门,所以,也没有看门人。

    人们进进出出,有背着书包的学生,有拎着手提包的职工,还有推着自行车的人。

    大门里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面有五幢筒子楼。

    在商业局宿舍区的周围,大部分建筑都是平房。所以,筒子楼算是比较好的房子了。

    几本小人书翻完之后,天色渐暗,可高玉龙还是没有出现。

    这时,一群放了学的小学生冲进小书店,店里所有的长条凳都坐满了,有些学生没有板凳,干脆蹲在墙角处看。

    夜幕降临之后,项代沫走出小书店,穿过绿岛和马路,站在西墙垛前。

    天黑了,坐在小书店里面是看不清高玉龙的脸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走,梧桐树上不时掉下来一两片树叶,秋天到了,树叶开始变黄,有些树叶耐不住寂寞,想早一点结束寂寞的旅程,借助于微微的秋风,飘落而下。

    看情形,高玉龙今天的相亲想必是成功的,两个人可能对上眼了。

    这时应该是又安排了一些约会活动,看来还要耐住性子等下去。

    项代沫站在树下,看着来来往往的汽车和行人,看腻了,就在人行道上徘徊一段时间。

    项代沫没有吃晚饭,他不知道何时高玉龙回来,所以,他不能离开这里。

    无聊,饥饿和焦急同时纠缠着项代沫。

第八十八章 吐露实情

    看情形,高玉龙的约会活动离结束时间似乎遥遥无期。www.uu234.net

    看着手表上的指针滴答走字,一向沉稳的项代沫此刻却心急如焚。

    他既担心拿不到高玉龙的证言耽误案子的进展,又忧心高玉龙的安危。

    高玉龙知道的事有可能已经威胁到他的性命安全,但这小子相亲相了一天,现在却杳无踪影。

    时针走到二十一点的时候,项代沫仍然看不到高玉龙的身影,可大路上的行人却越来越少,项代沫焦急地来回踱步。

    秋夜里的京西凉意渐浓,项代沫腹中空空,不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他下意识地拉上外套的拉链,拉高衣领,把脖子往下缩了缩。

    九点半钟左右,从东边过来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骑到距离大门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从车后座上跳下来一个穿着娇艳的女孩子,女孩子身材高挑,脚下穿一双高跟鞋,脖子上围着一条红围巾。

    骑车的是一个男人,他双脚撑在地上,转身,抬起右腿,下了自行车,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朝大门走来。

    项目代沫看的清楚,推着自行车的男人就是高玉龙。

    这小子总算露面了,项代沫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在距离大门三四米远的地方隔着自行车说了会话。

    项代沫站在树旁耐心地等待着,看样子这小子有两下子,恋爱技能和他说谎的本领不相上下,那女孩子竟然有点依依不舍的意思。

    十几分钟以后,约会总算结束了。

    高玉龙将自行车的车腿放下,他一脸幸福地将女孩子送到马路对面两扇大门跟前。

    在小书店的旁边也有一个大门,敢情那女孩子就住在对面的小区里面。

    高玉龙痴痴地看女孩消失在大门里,才转身穿过马路,推上自行车,准备进商业局宿舍区的大门。

    项代沫迎面走了过去:“高玉龙。”

    “你是……”高玉龙见有人喊他,他停住脚,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

    “高玉龙,我等你半天了。”项代沫道。

    “我们认识吗?”光线太暗,高玉龙没有认出项代沫。

    “上次,我和周主任到你家找过你。”

    “你是项警官……”高玉龙有些语塞,“你——你找我什么事情?”

    “我想找你好好谈谈。”

    “项警官,该说的,上次,我全说了啊。”高玉龙对项代沫的突然出现显得有点不高兴。

    “我想请教你另外一些问题。你看,我们是到你家去谈,还是找一个方便的地方?”

    “项警官,上次,我不是全跟你说了吗?你还要我说什么。”高玉龙有点不耐烦了。

    他推起自行车,打算朝里走。

    这时候,有一男一女带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

    高玉龙将自行车往旁边推了推,让三个人先进了大门。

    项代沫能感觉到高玉龙言语中和眼神里的抵触情绪。

    这种抵触的情绪似乎有些过激,在这种情绪里面还夹杂着一点急躁和不安。

    也许高玉龙还不知道项代沫的调查和“10.5”盗墓凶杀案之间的关系,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10.5”盗墓凶杀案。

    这也就是说,高玉龙可能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所以,有必要和高玉龙说说案子的事情。轻描淡写的谈话是不能触及人的灵魂的。

    “高玉龙,配合警方工作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知情不报或者隐瞒实情,你应该知道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项代沫义正词严道。

    “我知道的就那么多了啊,项警官,你还想知道什么呢?”高玉龙的口气软了下来。

    “高玉龙,离子山盗墓凶杀案,你知道吗?”项代沫道。

    “听说了,怎么了?我们单位的人都知道。”高玉龙还是一脸满不在乎。

    “在这个案子里,一共死了三个人,你知道吗?”

    “三个人?我听说不是两个人吗?据说是在古墓里发现的。”

    “就在京西电视台播放两个寻人启事的那天晚上,怀古村的一个知情人被害,凶手手段残忍,我们是在银牛湖水库发现了他的尸体。”

    “哦?是吗?”高玉龙对于这样的消息显得似乎有些漠然。

    项代沫又强调了一下时间:“这个知情人被害的时间就是十月六号的晚上,就是你和饶一览值夜班的那天晚上。”

    “项警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高玉龙听罢脸色突变。

    “高玉龙,我们找一个地方坐下来谈,好不好?”

    高玉龙情绪的变化,项代沫注意到了。

    上次,项代沫去高玉龙家只是就事论事,没有提案子的事情,也没有强调案子的严重性,所以,没能引起高玉龙的高度关注。

    “行吧,前面有一截古城墙,我们到城墙上去谈。”

    高玉龙推着自行车领着项代沫走了一段,前面出现了一个城门,城门北边有一个用青砖砌成的缓坡。

    高玉龙将自行车锁在一棵香樟树的树干上,然后将项代沫领上了城墙。

    城墙的南边是城门楼,城门楼年久失修,已经破败不堪。

    这里没有照明,在月光下,这座上了年纪的城门楼子显得愈加阴森可怖。

    城墙的北面有一个几米宽的豁口。

    人站在城墙上,能感受到习习秋风,城墙上到处是断墙残垣。

    高玉龙示意项代沫坐在一块墙垣上,他自己则坐在一块城墙砖上。

    坐在这里马路上的路灯、驶进驶出城门的汽车和进出城门稀少的行人尽收眼底。

    项代沫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烟,抽出两支,递给高玉龙一只,高玉龙顺势接了过去。

    项代沫按着打火机,将两个人手上的烟点着了。

    高玉龙吸了几口烟,然后道:“项警官,你刚才说,那个人是在十月六号晚上死的?你们是怀疑饶一览做了这件事?”

    “是的,他有重大的作案嫌疑,这就是我为什么几次三番的来找你,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有多铁,但我希望你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项代沫非常严肃说道。

    高玉龙默不作声。

    “你知道饶一览住在什么地方吗?”项代沫道。

    “这我知道,他家住在怀古村前村。”

    “今年三月份,他搬到怀古后村,你知道吗?”

    “这我也知道。”

    “你知道离子山盗墓凶杀案是怎么被发现的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

    “怀古村后村拆迁的事情,你总该知道吧!”

    “知道,电视台播过这件事情。”

    “十月五号,怀古村后村117号拆迁现场,挖到了一个盗洞,盗洞底部还有一具尸体。”

    “这和饶一览有什么关系呢?”

    “明的告诉你,今年三月,饶一览作为租客住进了117号。”项代沫吸了一口烟道。

    “哦?这么巧?”高玉龙一脸愕然。

    “你知道银牛湖里的那个被害者是谁吗?”

    “不知道。”

    “他是117号的邻居段春生。经过我们的调查,十月六号——就是你和饶一览值夜班的那天晚上,有两个人和段春生在一家饭店喝酒,从六点一直喝到八点。之后,段春生就失踪了。”

    高玉龙又不出声了,他的表情像是在回味项代沫的话亦或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项代沫明白,这时候,该多施加一点压力了。

    “高玉龙,我刚才说的这些,你都听见了,如果事实证明,你刻意隐瞒了一些事实——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后果将会十分严重。”

    “我看你是一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向警方提供虚假信息,隐瞒事实真相是什么罪。”

    高玉龙低下头,一个劲地抽烟。

    “高玉龙,事关人命,在这种事情上,你一定要想清楚了,有些事情就在一念之间。”项代沫又递给高玉龙一支烟。

    高玉龙接过烟,将烟点着了继续猛抽了一阵子。

    “我知道你和饶一览关系还不错,但这种事情是不能讲哥们义气的。”项代沫继续攻关。

    “十月六号的夜里,饶一览到底有没有离开过单位,只有你知道。”

    “看来你还不是很了解你的这位哥们,也不太清楚自己的处境,你现在很危险,你知道吗?”

    高玉龙一口气抽了三口烟,借着晦暗不明的月光,项代沫看到了高玉龙紧蹙的眉头。

    “段春生是个无辜的人,他的下场你也知道了。你最好想清楚,是被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灭口,还是将你所知道的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警方,协助我们尽快破案,抓住真凶。”

    高玉龙猛然抬起头来,猛抽了三口烟,然后道:“项警官,上一次,我没有和你说实话。”

    “只要你现在跟我们说实话,一切还来得及。”

    “六号下午下班前,饶一览跟我说,他一个朋友的孩子办十岁生日宴,晚上值班,他可能会迟一点来,他说,在领导巡查之前,他肯定会赶回来。”

    高玉龙抽了一口烟接着道:“翘班这种事情在我们单位稀松平常,大家互帮互助,有来有往的。所以我答应了。”

    “我们下班的时间是五点,他是四点五十走的,考勤卡是我帮他打的,他说他还要到商场去买一点礼物。现在想一想,他走的有点急。”

    饶一览提前下班,就是确保在半道上截住段春生。

    “饶一览是什么时候回粮库的呢?”

    “九点二十分左右。他来的时候,还带了一瓶酒和一包猪头肉、一包花生米、半只烤鸭,我们俩就在值班室喝了起来,他喝了一杯酒,就到仓库转去了。他回来以后,我们俩继续喝,喝完酒之后,他就让我睡了。三点钟左右,他才叫醒我。”

    “下夜班之前,他还叮嘱我,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翘班出去的事,也不要提喝酒的事情。我自己明白,这些事当然不能说。”

    “这是为什么?”

第八十九章 行动

    “单位有规定,值班的时候禁止喝酒,如有违规是要扣当月奖金的,最重要的是,饶一览平时挺大方,他常给我烟抽,一给就是一包。”

    “而且……他还帮我介绍了一个对象。”高玉龙面露羞涩。

    饶一览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交际手段倒不低,他用小恩小惠就堵住了高玉龙的嘴。

    “他给你介绍对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项代沫道。

    “就这两天。”

    “他给你介绍的女朋友就是刚才那个女孩?”

    “是……”

    “你们谈的怎么样?”

    “刚认识,还行吧……反正她好像不讨厌我。”高玉龙说到姑娘,脸上发烫。

    “是吗?我看你们刚才聊的挺好的,那个姑娘挺漂亮。她看上你,你小子很走运啊。”

    “是呀,是挺好看的,她怎么看上我了呢?”高玉龙说话摸了摸脸上密密麻麻的痘坑。

    “难道,是饶一览派个姑娘来哄我?”高玉龙忽然间想起了项代沫刚说的关于段春生的话,不由得脊背发凉。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项代沫对高玉龙的思想转变感到高兴,这一会的功夫,他都学会思维延伸了。

    “我有自知之明,我家的条件一般,长相凑合,又没什么钱。今天我见到这个妞的时候,就觉得没有什么希望。”

    “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

    “这姑娘的工作单位也比我强,她居然说愿意和我相处一段时间再说,可我这心里还是没有底。项警官,我是真的不知道饶一览夜班翘班的事情和案子有关,如果我知道的话,是绝不会糊弄您和周主任的。”

    “高玉龙,我问你,饶一览手上是不是有一个长条形的刀疤?”

    “有啊!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左手食指上是有个疤——就是这根手指,”高玉龙伸出左手的食指,用右手的食指指着第二节指背道,“就是这里有一个长长的刀疤。”

    “他有没有说这疤是怎么来的?”

    “我问过他,他说是他小时候和父亲回老家,在山上打猎的时候,被兔夹子夹的。”

    “他的老家在什么地方?”

    “在中原。”

    “中原?他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说家乡话吗?”

    “他一直都说京西话,反正他和我们都说本地话。”

    “他不会说中原话?”

    “噢……有一次值班,我听见他在仓库里打电话,说的倒像是中原话。”

    “哦?他还会什么方言?”

    “没听过他说别的方言了。不过他这个人很灵,学什么都快。”

    原来饶一览祖籍并不是京西。

    赵队说过,据齐云观的道士们讲那个化名倪广福的人就是中原口音。

    有一个谜题一直困扰着项代沫:饶一览现在身为京西人,他是怎么和那帮盗墓贼搅和在一起的呢?

    现在,项代沫已经有点头绪了。

    项代沫站起身:“高玉龙,感谢你跟我们说了实话。如果我们能侦破离子山盗墓凶杀案,也有你一份功劳。”

    “项警官,只要饶一览不找我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放心!我们的人已经把饶一览盯死了,除非他有分身术。”

    “这我就放心了。”

    走下城墙,项代沫借着路灯的光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十点零五分。

    项代沫和高玉龙在商业局宿舍区的大门外分手,高玉龙推车走进大院,项代沫朝中关公园的后门口走去。

    在宿舍区东边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公园,项代沫的汽车停在公园的后门外。

    走到汽车跟前,项代沫从口袋里面掏出小福机,拨通了赵子蒙的电话。

    “赵队,我已经得到高玉龙的证言,十月六号的晚上,饶一览九点二十分左右才回到粮库。”

    “他跟高玉龙说,一个朋友孩子办生日宴出去一趟,迟一点回粮库。他回粮库的时候,还带了一瓶酒和几样卤菜。”

    “很好,这条狐狸总算露出尾巴了。这也就是说,段春生被害当晚,饶一览的不在场证明已经失效。”

    “是的,他为了稳住高玉龙,还给他介绍了一个漂亮对象。今天,高玉龙这傻小子相亲来着。”

    “赵队,重要情况是,高玉龙证实,饶一览左手食指第二节指背上确有一条疤。”

    “这个情况非常重要,众山小的三个伙计也是中原人。二胖子饭店的老板和服务员已经确认,和段春生一起喝酒的两人就是饶一览和三个伙计中的一个——栗大森。”

    “赵队,饶一览原来祖籍中原。”

    “哦?我和建平看过他的档案表,那上面没有写明他祖籍何处。难怪倪广福一口地道的中原话。”

    “代沫,我们刚查到,去年年底饶一览在嘉盛花苑买了一套房子。”

    “这小子之前一直在装穷?那一带的房子不便宜。”

    “代沫,你现在到园林路的嘉盛花苑和陆千他们会合,位置在园林路和虎东路的交汇处。”

    “赵队,你想动手了?”

    “对,抓捕时机已经成熟。”

    “赵队,我们要不要把众山小古玩店也控制起来啊?”

    “众山小的事情眼前还没有实证,不过云飞和闻科长已经在监视这家店了,一有风吹草动,我们立马就能知道。”

    “揭文江和栗大森难道吃住都在众山小吗?”

    “这两货吃住都在那里。有云飞在,他们跑不了。”

    “副队和闻科长,赵队,人手够吗?那俩可不是一般货色啊!”

    “我已经打电话请虎口门派出所的洪所长带人配合。一旦他们有动作,我们也动。代沫,你要快。”

    “得令,马上到。”

    项代沫挂断电话,迅速驱车去和队友会合。

    晚上十点多钟的马路上已难得看到行人,一路上,项代沫偶尔能碰到一两辆夜间公交车。

    此时,项代沫已经忘掉了饥饿。

    半个小时左右,项代沫的汽车已经停在园林路和虎东路的交汇处。

    项代沫走下汽车,远远看见一个人影朝他跑来。人到跟前,项代沫才看清楚,来人是陆千。

    “赵队到了吗?”项代沫小声道。

    “还没有。”陆千长时间的值守监视,脸色也不太好看。

    “饶一览住在这里面?”项代沫指着不远处的嘉盛花苑的大门道。

    “去年年底,饶一览就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

    “敢情他经济困难全是装出来的。”

    “是啊,我们差点被这小子骗了。难怪他对组长的职位不感兴趣!”

    嘉盛花苑的大门在距离十字路口四百米左右的地方。

    陆千将项代沫领进嘉盛花苑的门卫室,林狄正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玻璃窗外——林狄在半个小时前赶到这里的。

    小区里面一片寂静。

    在小区大门的右边,有一个馄饨摊。一个女人走出小门,走到馄饨摊前,将一个带盖子的深碗递给摊主。

    馄饨摊上冒着热气,摊子下面的灶膛里面烧着火。

    项代沫突然觉得肚子饿:“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我去弄几碗馄饨来。”

    “我们吃过了,项哥,你等一下,我去。”林狄见项代沫脸色苍白,说话没有什么力气。料想他一定还没吃饭。

    林狄随即推开门,走到馄饨摊前,和摊主比划了几下,将钱放在摊子上,然后返回门卫室。

    一分钟以后,女人端着一碗馄饨走进小门。

    不一会,摊主走进门卫室,将一碗混沌放在桌子上。

    项代沫端起碗头也不抬地吃了起来,他是饿极了。

    因为太烫,他先小口小口地吃,不停的边吃边吹风,后来等不及了,干脆大口地吃起来。

    眨眼之间,项代沫就吧一碗馄饨碗吃了个底朝天。

    项代沫刚放下碗,便看见一个人朝传达室移动过来。

    项代沫定睛一看,原来是萧路含。

    项代沫、林狄、陆千三人赶忙走出了门卫室。

    “赵队还没有到吗?”萧路含道。

    “赵队一会就到。”项代沫道。

    “饶一览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他自己明明有房子住,却要到到117号租房子。”萧路含道,“这小子住在什么地方?”

    “2栋101室,我问过物业了,这里的一楼都有地下室。”陆千道。

    “几个人住?”

    “不知道,我就看见饶一览一个人进小区了。”

    “他现在在房子里吗?”

    “我亲眼看着饶一览进小区的。之后就没有再出来。屋子里面亮着灯,我的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这小区有几个大门?”项代沫道。

    “就这一个出入口。”陆千道。

    “天黑了,我们要不要近距离监视,千万不要让他脱离我们的视线。”萧路含道。

    “用不着,你们看,就是这一家。”陆千指着窗外道。

    门卫室的两面是玻璃窗,坐在门卫室的椅子上,正好能看到饶一览家的窗户和单元门。

    “我现在就给物业的何主任打电话,他答应协助我们的行动。”陆千道。

    “等一下,赵队和建平一会就到。”项代沫道。

    “副队呢?”萧路含道。

    “副队和闻科长在古玩市场盯着众山小,我们这边一动,保不准那边揭文江和栗大森俩小子就会有动作。”项代沫道。

    “只有副队他们两人?行吗?”林狄担忧道。

    “放心吧!除了副队和闻科长,还有虎口门派出所的干警配合。”

    项代沫的话刚落地,突然从路对面蹿过来两个黑影。

第九十章 突袭老巢

    还是项代沫的眼睛好使,他最先认出来人是赵子蒙和马建平。顶 点 X 23 U S

    “陆千,你现在就给何主任打电话。”项代沫道。

    赵子蒙走上前来,快速部署了一下抓捕计划。

    陆千从口袋里面掏出小福机,拨通了电话,示意何主任可以过来了。

    一行人悄悄朝二栋一单元走去。

    此时,101室的卧室窗前半拉着窗帘,屋里亮着灯。

    2栋楼前出现手电筒的光,这是何主任给陆千的信号。

    伴随着手电筒的光,有四个人影朝二栋一单元走了过来。

    陆千和赵子蒙迎上前去。

    走在前面的是何主任,另外两个是小区的保安,还有一位是女同志,估计是物业的工作人员。

    何主任和赵子蒙低声说了几句,进入了2栋的单元门,留下了马建平守在101室的窗外,防止抓捕时,饶一览从窗户逃走。

    一单元一楼,一共有四家,101号在最东边。

    赵子蒙和项代沫贴在房门的两边,林狄、萧路含和陆千隐藏在过道的墙角处。

    除了陆千,其他人的手中握着一把手枪。

    赵子蒙示意物业的人躲在后面。

    何主任朝女同志招了一下手,女同志会意走到门前,在门上敲了三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可屋子里面没有人回应。

    女同志又在门上重重地敲了三下:“笃——笃——笃,有人在吗?我是物业的,麻烦开下门。”

    赵子蒙和项代沫隐约能听见房子里有声音,但像是电视机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饶一览在看电视?

    赵子蒙示意女同志再敲一次门。

    女同志又敲了很多下。

    可是依旧没有人回应,也没有脚步声。

    这时,另外两户人家的门开了,门里伸出几个脑袋来。

    其中一个人刚想开骂,马建平小声提示他,警方办案,请不要出来,那两户人家赶紧把门一关,不再出声,只猫在门后贴着猫眼往外瞧。

    女同志还想再敲一次门,被赵子蒙制止了。

    他预感不妙:“代沫,你到窗户那去和建平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项代沫出了单元门,他和窝在墙边的马建平轻声嘀咕了几句。

    两人小心地从厨房的窗户一路看过去,厨房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半个人影也没有。

    两个人迅速移动到卧室的窗户跟前,这里面灯亮着,可窗户是关上的。

    项代沫示意马建平压低身子,他慢慢地从窗角看一眼,房间里没有一个人。

    他试着拉了拉窗户,竟然拉开了。

    项代沫用手势示意马建平,从这里翻窗进去,进去以后,马建平去开大门,他搜查房间。

    项代沫身手矫健,他翻进窗户,马建平跟着翻了进去。

    卧室里没人,房间的门关着,从这里能很清晰的听见房间外电视发出的嘈杂声。

    两个人悄悄地移动到房门后,项代沫一手持枪,一手握住门把手,对马建平使了个眼色。

    项代沫轻轻拉开门,两个人迅速闪了出去,他们环顾四周,外面的客厅里空无一人。

    只有一台电视机正在播放晚间新闻。

    马建平打开了入户大门。

    赵子蒙他们冲了进来,大家把其他的房间、卫生间,还有阳台都搜查了一遍,全无饶一览的踪影。

    这是一个两房两厅大居室,满屋的高档家具,装潢奢华。

    在那个年代,能买的起房子的人是凤毛麟角,更别说这种房子了。

    一旁的何主任说,这套房子是饶一览去年年底买的。

    可见,饶一览靠粮库那点死工资是完全没可能买下这处房产的,他装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赵子蒙走进主卧室,打开衣橱,衣橱里面除了男人的衣服之外,还有几件女人的衣服,还有几件男式和女式睡衣。

    一行人还在卫生间里的毛巾架上看见一件妖娆的蓝色文胸还有两条女式三角花内裤。

    洗手台上还放着几样化妆品。

    眼前的事实和陈嘉禄所谓饶一览见到女孩子就脸红,个人问题一直是老大难的说法大相径庭。

    显然,饶一览不缺女人。

    赵子蒙问何主任:“地下室的门在什么地方?”

    “应该在这个位置。”何主任走到书房旁边一个盆景架跟前。

    半人高的盆景架上放着一个树桩盆景,盆景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

    陆千和萧路含搬开盆景和盆景架。

    项代沫掀起画。

    在画的后面果然有一个木门。

    项代沫拿开画。

    马建平拉开小门,里面有一个储物间。

    储物间里面只有几个纸箱。

    赵子蒙走进储物间,用脚尖踢了踢纸箱,纸箱是空的。

    他挪开纸箱,纸箱后面有一道铁皮门,门上挂着一把锁。

    何主任招了一下手,一个保安上前用撬棍将那把锁撬开。

    赵子蒙拉开门,看见了木制楼梯。

    地下室这入口够这隐蔽的,可见饶一览这小子不是一般的滑。

    右墙上有开关,赵子蒙打开开关。

    何主任将一把手电筒递到赵子蒙手上。

    赵子蒙在前,马建平在后,他们走下几级木台阶,进入地下室。

    马建平在墙上摸到一个开关,灯一亮,眼前是一个十五平方左右的房间,地方还算宽敞。

    脚下是木制地板,四面墙上,下半部分是木墙裙,上半部分是乳胶漆,头顶上是石膏顶,屋顶中间挂着八个灯头的水晶灯。

    地下室的装潢都如此讲究。

    可是地下室里空无一物。

    赵子蒙蹲下,在地板上敲了敲,声音是实的,地板是直接铺在水泥地上的。

    赵子蒙用手在地板上摸了几下,他希望能从地板上看到一些铜锈之类的东西。

    遗憾的是,地板上一尘不染,显然是刚刚清理过。

    两个人爬上楼梯,出了地下室。

    饶一览人间蒸发了?

    “这小子溜了。”马建平道。

    “难道是他已经察觉到我们要抓他,卷包跑了?”项代沫道。

    “怎么会这样?我一直盯着小区大门口,眼睛都没敢眨一下,没看见饶一览出来啊。”陆千难以置信眼前的情况。

    “低估这小子了!我们忘了他的绝招。”赵子蒙紧咬牙根道。

    “他会易容!肯定是又扮上了,难怪小陆盯了他这么长时间没看见这小子。”项代沫道。

    “他这是故技重施,这个人反侦察能力很强,没准是发现小陆跟着他,故意先进小区,然后扮上,从小陆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跑路的。”萧路含道。

    “队长,我们该怎么办?”林狄道。

    陆千自责不已:“都怪我,我竟然没有想到他会乔装易容。”

    “这不能怪你,饶一览不是一般的犯罪嫌疑人,今天上午,我和他的谈话,我想他应该闻到味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陆千,你告诉我,饶一览是什么时候回家的?”

    “七点半钟左右。我一直跟着他,下班后,他先是去京西商场买了一件衬衫,然后又在园林路东路口的盐白鸭*店买了半只盐白鸭,最后才回家。”

    “这个季节买什么衬衫,我觉得他买衬衫和的盐白鸭目的是想确认有没有人跟踪他。”萧路含道。

    “小陆,你一定是被发现了。赵队,家里亮灯和开电视机是为了麻痹小陆,造成人在家中的假象。”项代沫道。

    赵子蒙捋起衣袖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十点三十五分。

    从饶一览回家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没准这小子已经出了京西市了。

    如果是这样就糟了。

    赵子蒙焦思苦虑道:“我们不知道饶一览是什么时候走的。现在布控截住他,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公安同志,别急,我去问问隔壁邻居。”何主任赶紧出了101室的大门,敲开隔壁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刚才伸出头看热闹的一个男人。

    “郝老师,您知道隔壁这家主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知道,九点半钟,那个时候我出门扔垃圾,刚开门,就看见隔壁的那个人锁了门往楼道外面走。”

    “你们说什么了?”

    “没有。等我出楼道,他已经走远了。”

    “他手上有没有拿什么东西?”

    “他手里好像拎着一个包。”

    “他穿什么衣服?”

    “光线太暗,我没有看清楚。”

    “郝老师,谢谢您。”赵子蒙边说边冲出单元门,其他人紧随其后。

    赵子蒙边跑边掏出小福机,拨通了令狐云飞的电话:“云飞,我们这边扑空了。饶一览很可能溜了。众山小古玩店那辆面包车在不在?”

    “赵队,那辆汽车还在。我一直盯着呢。”

    “好,饶一览可能是一个人逃了。你们盯死了揭文江、栗大森和面包车。”

    “明白,赵队,要不要我带几个人增援你们。”

    “你那边有多少人?”

    “有九个人。”

    “行,他既然没有开车走,除了坐火车,也不排除他坐面的走。我马上请示王东局长,请求武警和交管部门的协助,东安门,西安门,南安门三个出城路口设卡拦截。你现在带两个人到东安门,要查仔细了,饶一览可能乔装易容了。”

    “我明白。”

    “林狄、建平,你们到火车站去截他,可以请那里的值班民警和工作人员协助查找。饶一览伪装了,很可能还是之前的行头,除了身高和驼背,一定要检查头发和胡子。”

    “是!”马建平和林狄率先出了小区。

    “代沫,路含,陆千跟我走。”

    赵子蒙一行四人飞速跑了出了小区,上了车。

    “去码头,路含。”赵子蒙道。

    萧路含发动车辆,驶离了嘉盛花苑,朝码头方向驶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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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743/ 第一时间欣赏观火最新章节! 作者:齐云久枝所写的《观火》为转载作品,观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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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火介绍:
离子山脚下的静谧老宅的地基下竟有一具无头男尸!尸体的身旁还有残破锈蚀的铜镜,青花瓷片和马灯?这是什么惊悚诡异的画面,什么鬼?放轻松,这难不倒我们的硬汉赵子蒙“帅蜀黎”,作为公安刑侦系统新晋的扛把子,颜值和智商并驾齐驱的他和他的精干团队有着绝对实力解开这一谜团。 你以为赵蜀黎的“神鹰大队”只有这一点实力吗?千万别小看了他们的神力。我们的赵队长和他的神队友们以只争朝夕的精神和案件不破誓不罢休的超级气概,艰苦卓绝、坚持不懈、勇猛迅速、缜密分析、大胆思考、由表及里,由此及彼、抽丝剥茧,侦破了一个又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疑案,伸张了正义,打击了邪恶。用公安干警的智慧、勇气和胆识弘扬了人间的正气,维护了法律的尊严。观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观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观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