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篡改生死薄
“可此时非同小可！”
“芙蓉，你我的命数不同。”墨青夜望向他，一字一顿“我知道，你是心地纯善之人，也都是为了我们好，但，难道你还看不透么。”
“看透什么？”
“定数。”青夜转而望向远方，天之尽头，云海浮光，“一切，皆是定数。”
“真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芙蓉叹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或许，只有这样……”墨青夜忽然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是唯一的路。”
“青夜！你到底在说什么。”芙蓉有些焦急。
“没什么，呵呵。”青夜只是勾了下嘴角，“就像他说的，还得请你指点一二。”
“我……”芙蓉君进退两难，“我怎么能把远程和你往深渊里推。”
“你没有。”墨青夜蓦然笃定的道，“芙蓉，记住，你没有。”顿了下，忽又看向杜远程，一字字的轻语“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
“嘿嘿，咱懂。”杜远程眉飞色舞的，“只要你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是这个节奏不？”
墨青夜没再言语。目光穿过层层浮光云影变得旷远而深邃。
或许，甘愿与鲜血才是换取荣光的唯一阶梯。
或许，眼前眉开眼笑的英俊男子根本就是会错了意。
他们，已然站在了云海碧空的两端。
时光于这一刻倏忽变得寂静。
夕阳的余晖映着杜远程的笑脸，映着墨青夜悠远的眸光，也映着芙蓉君深深的无奈。
命数这种东西，从来都难以预知。
就如同死亡。
有多少人想知道自己的死期究竟是哪一天。怕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选择宁愿不知道，而带着些许茫然的生活。
因为，知晓了，也便没了希冀。
人生就是如此，八千年玉老，昙花一现。充满了希望，也充满了无望。
最后，芙蓉君还是告诉了他们。这件事对于此刻位高权重的司战神君来说，并不难做到，难的是如何收场。
杜远程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的刻印在了青夜的心底。
也正因此，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赌上全部。
只为，他们心中共同的夙愿。那快乐而稍纵即逝的时光。
按照芙蓉君所说的，天庭中有一位专门司掌命格的上神，在他的手中有数卷命格薄，上面记载着三界中每一个生灵的命运轨迹。若是想篡改命格，就必须拿到此姓名所属的册子。杜远程对此理解的十分透彻，道理等同于孙悟空下到阎王殿勾了生死薄。但也稍有不同，那就是孙猴子在做这些的时候，本身还是活着的，而他要挽回的两个人已经死了。
但不管咋样，先拿到册子再说！
于是次日，杜远程换上了一身气派的官服，大摇大摆的在左右将军的侍护下朝司命神君的府衙而去。这位手握生死大权的神君名叫东华，说白了就是天宫的后勤部长，但可别小看了他的职位，虽然掌管的事物繁杂琐碎，其位子仅次于杜远程。但凡一个王朝，必是以武力为重，掌兵权者得天下。所以司战神君的职位便高于其他一切官职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东华神君对此前的付凌霄和如今的小杜未免心存不服。论资质论能力他绝不在这两人之下，偏偏官阶低一级，还要对他们点头哈腰。此前的付凌霄更是张狂跋扈，鼻孔朝天，东华没少受他的闲气，当下付凌霄翘辫子了，杜远程新官上任，东华自然就把从前积存的恼火不满嫁接在了小杜身上，为此杜远程一行还没到大门口，就被府衙的守卫拦下了。
杜远程这事儿原本就非光明正大的，必须保持低调，也没好跟东华神君争论不休，只是说自己是新来的，想要了解一下天宫的情况和政务。这个理由当然没被应允，东华有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等着拒绝他。然，小杜没说什么，身旁的左右将军却怒了，他们的愤怒显然不是因为小杜，而是与东华一样，沉寂已久。长此以来，付凌霄与这位司命神君亦是水火不容，暗潮涌动，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刢炽和古霍可以完全不顾杜远程的感受以及造成的影响，狠狠的出一口气。
于是，小杜黯然离去了，留下了左右将军在人家的大门口争执不休……
回去的路上，他始终都比较挠头，得想法办法才行。蓦然间，就想起来轻罗烟雨了，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连天空的太阳都似乎更灿烂了，明的不行，咱就来暗的。回到府上，他将计划告知了小墨君，当下青夜只是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眼梢，幽幽道，这等事还须如此大费周章？本君去便是了。
杜远程眨了眨眼，有点不放心，不过看着青夜不容置疑又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默许了。
反正今时今日的他们可谓坏事干绝。再多一件也没所谓。
可天宫非东瀛，是没有黑夜的。这给整件事造成了一定的难度。
黄昏时分，小墨君便轻飘飘的离开了。
一句话也没跟杜远程多说。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而焦急的，司战神君大人在府宅内来回的转悠，魂不守舍，每当有脚步声传来，便匆忙的望去，然后失望加不耐的皱皱眉头。
此间有小兵来报，说刢炽与古霍大将军惹怒了东华神君，东华正怒气冲冲的往天帝处禀告，决意将小报告打到底。
杜远程就笑了，嘴上象征性的责备了句，做事太鲁莽！怎能对东华神君不敬？心里却沉稳了许多，大呼天助我也。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小墨君便云淡风轻的归来了。
屏退了所有人，杜远程急急的凑上前去，低低问“如何。”
“你说呢。”青夜微微一笑，“房中说话。”
望着小墨青蓝色的云裳一角掠过门扉，小杜心底再次燃起黑色的狂喜，高兴得差点没磕门框上。
整整三个时辰，他们都在苦心钻研着厚厚的一摞册子。
整整七个时辰，两人依旧一筹莫展。
“什么破烂东西！”青夜将手中的命格薄重重的摔在案台上，拂袖而起，“我不看了！乱七八糟，成何体统。”
……杜远程从卷册中抬起头，黑线道“别啊，还得继续找啊，咱俩现在连名儿还没找见呢。”
“你自己找去吧！哼。”墨青夜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看得本君眼睛都花了。”
“是有点烦。”杜远程刷刷的翻着卷册，“咱俩真得抓紧，一会儿东华那老东西回来发现卷册不见了，就糟了。青夜，唉，乖乖，你再帮我看会儿。”
第一百二十一章：桑吉
“滚。”小墨君没好气的，险些将茶水喷他脸上，“这点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干什么！”顿了下，收敛了几分眉目间的残念，拍了拍小山状的册子，“他房内所有的册子都在这，白威与千屠的名字一定在其中的某一卷上，赶紧看！愚物。”
你这不跟说废话一样么……杜远程也看得眼冒金星，地上七零八落的散落着阅过的册子，不过目前的进度是——三分之一。
然后，就见青夜放下茶盏，躺倒一边的锦榻上眯着去了……
小杜翻了翻眼睛，关键时刻是指不上他了，懒得跟什么似的。
自己要是找不到名字，脑袋都得搬家。鼓足一口气，杜远程又开始一目十行的翻阅起来。就在他在数百万名字中徜徉迷惘时，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他心下一惊，连忙站起身，左右看看，想要什么东西将卷册盖起来，可越是着急越没有，情急之下，直接扯住床单一把拽了下来，随之，只听噗通一声，小墨君华丽丽的翻滚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应声落地。
“孽障！你是找死么！”墨青夜从地上站起来，显然磕的不轻，步履都有点阑珊了，刚要一拳砸过去，小杜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嘘——你这猪睡得跟死猫一样，没听到有动静，外面！”
墨青夜眨了眨修长的眼眸，厉喝“那还不赶快！”说罢，掀起床单与小杜一起掩盖了犯罪现场。
果不其然，下一秒，门外就传来了士兵的声音“禀告神君大人，左右大将军被传讯了。”
杜远程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道“传讯？是谁何事传讯他们。”
墨青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门外的小兵也被问懵了，“禀神君，左右将军是被天庭传讯的。”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小的听闻，是东华神君的命格薄被盗了，他怀疑是左右将军所为。”
“啊。”杜远程端了端架子，“本大人知道了，退下。”
士兵恭敬的应了声是，便匆匆离去了。听闻脚步声走远了，他一拍脑门“坏菜了！我还没找到呢。”
“蠢！笨！跟猪一样。”墨青夜恨恨的，“滚开。”说罢，推开杜远程，猎猎的一撩衣袂，端坐在案前，飞速的翻阅起卷册，书页哗哗作响，小墨秀气的眉毛蹙在一起，神情专注而怨气腾腾。
“来，青王喝口水。”小杜端着茶水凑上去，恭恭敬敬的放在桌边。
“闭嘴！”墨青夜也没抬眼，碧绿的眸子倒映着一行行的字迹，刷的一下将一本册子扔在了小杜的脸上……
于是，二人逆天组又开始行动了，焦急与烦躁之下，弄得小杜直冒冷汗，小墨君直咬指甲，一股残念充满怨气的气息在房间内蔓延开来。
“这里！”蓦然，小墨指着一行字迹，“白威。”
“我看。”杜远程探头望去，果不其然，而且白威的名字已经被抹掉了。
“快找千屠的！看什么看。”青夜狠歹歹的给了他一句，继续埋头苦干。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最后一本卷册的最后一页，他们终于寻到了雪千屠的大名，诡异的是，他的名字先是被抹去了，然后又在后面打了个勾，杜远程咂了咂嘴“青夜，我赶脚，千屠已经转世投胎了。”
“何出此言。”
“直觉。”
……青夜若有所思，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按照这上面的批示，应该是的。”
“那接下来咋办。”
“你是傻的么，事事都问我。”青夜抄起册子在他的脑袋瓜上重重就是一下，顿时书页若落叶般飘零，灰尘翩跹……转了转碧透的眸子，他思忖道“事已至此，怕是……”
“怎样？”
“怕是有些迟了。”
“你是说千屠已经不是他了？”
青夜暗淡的点了点头，“他的魂魄已经转世了。”
“那不也是他的魂儿么，没事，就是外貌变了。”杜远程卡了卡眼睛，“再者，实在不行，咱就杀了那个现在的他，将他的魂魄再逼回原来的本体。”
墨青夜倏忽抬起眼看向他，神色一丝陌生，随后又笑了，有点苦涩，“你我如今，逆天悖理，覆水难收。”
“难收就不收。”杜远程伸了伸腰，“不管那些，先把带他们名字的卷册烧了。”
青夜的眸光一潋，微微抬手，似乎是要阻止，然后又将手缓缓的落下了，“白威的魂魄应该已在路上，若是此时焚毁了卷册，那么他的灵魂便是自由的了，遵循魂魄对本体的依附，应是能寻得回去。”顿了下，望着小杜道“可千屠呢，世间之大，我们去哪里寻他？”
“唉，是啊。”杜远程暗自叹息，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了地上一本翻开的册子上，微一皱眉，拾了起来，“你看。”
墨青夜转眸看去，倏忽一笑，“原来。”
原来，除去生死记载薄，还专门有几本册子是记载着芸芸众生的初始之本，不过那些注释字迹很小，密密麻麻，起先他们俩人谁都没有在意，只是一昧的找名字，不过如今问题又来了，要在这蝇头小字间搜到关于白威的踪迹，难于上青天。
当时是，青夜的目光一一扫过那行行字迹，沉吟“千屠走的那日是几时。”
“让我想想……那日在画骨府，嗳，不对，青夜，你想啊，千屠是在鬼界死的，应是按鬼界时历算才行。”
“愚笨！我且问你，这册子是哪里的。”
“天界……”
“哼！”
虽然卷册字迹密布，令人眼花缭乱，但繁琐之中自有逻辑，这如同编年史般的卷册实则是按照死者离开的先后编排的，如此，雪千屠的这一世在何处何方姓甚名谁也就变得有迹可循。在经过了漫长的搜寻后，小杜终于在一本册子里寻到了他的姓名，在他的名字之前罗列着长长的一堆陌生姓名，而在他的名字之后，却只有一个名字：桑吉。
看来这便是他的此世了，怎么听起来像少数民族。
第一百二十二章：谨献西藏之光如来者
在烧毁了记载着白威名号的册子后，墨青夜又凭空移木般将那堆叠如山的卷册统统影映回了东华神君的书房，二人再没迟疑，御风行云往凡间而去。
按照卷册上的记录，桑吉乃西藏拉萨人士，而拉萨恰恰位于落熵的西南。这还是杜远程与墨青夜第一次去往人间，冥冥之中心底都涌浮着一抹喜悦，一缕期盼。在经过落熵的时候，些许往事依稀浮现，曾经的神隐谷，曾经流逝的时光，历历在目，可小杜什么也没有说。行在空中，俯瞰着这座边陲小镇，袅袅炊烟，他只是淡然一笑。
许多事，许多人，许多话，都一如神迹。
佛说，不可说，一说即错。
他们要前往的西藏位于整片大陆的最西南，是凡间的边境。那是一片缭绕着梵音的土地，在那里有一群心怀信仰的人们，在这片荒芜而神圣的大地上虔诚叩拜。
西藏，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西藏，一个苍凉而温暖的手势，指引，召唤着每一个在路上的人。
序歌——《光如来者》
那是天赐的一段路。
青墨色的江水滔滔不绝，奔涌向天空的岸。
雨水打湿青花瓷的衣角，抬眼望，远山的梵音在袅袅经幡中光芒万丈。
阳光穿透指尖，追逐云端的风马，赭石色的衣袍洒落云的倒影。
颔首燃香，聆听冥冥禅音。虔诚守候，遥望来时之路。
莲花次第开放，隐没浮华的起因。
遗落在圣湖之巅的足迹，叩拜千年万载的信仰。
燎阳似火，灼伤红黑的肌肤，点亮眸底的深邃。
他们渐行渐远，时光恒河沙数，黄褐色的风沙掩盖俗世荣辱。
悠深的号角卷起苍穹的寂寞，金光照耀大地。
九世轮回。依然如是。
光如来者。随遇而去。
——十七于2014长春书
当远方的天光一寸寸从云层中倾洒而落。
他们，在此与命运相遇。
站在云端，望着下方万顷苍辽大地，两个人的唇角都不约而同的浮现起一缕释然。
人间。烟火。终于是来到了这个三界中最真实的世界。
而此时，杜远程的心绪要比墨青夜起伏的多，虽然他并未表现出来。
虽然同为人间，可此处非彼岸。交错的时空，叠加的位面，他不知晓自己曾经的那一世在何处。而这片土地，这个带有神秘遥远味道的名字，却令他感到说不出的熟悉。
“你又在发什么呆！”青夜冷冷的一句打断了他缭乱的思绪，小杜撩了撩长发，满目清风明月的道“赏景。”
……
“你我就在此处下去。”青夜冷声命道，“应是差不多了，孽障！你心不在焉的在想个甚，本君跟你说话呢！”说着，小墨君一把揪住小杜的耳朵，一抻就是好长，杜远程捂着耳朵疼得呲牙，“哎呀松手哇~疼死了……”用力一挣，在惯性的作用下险些没从云彩上掉下去，俯视着苍茫大地，若有所思“册子上记载千屠在一个名为拉萨的城市，貌似是这里的首府，可我看此处不大像啊，有点荒凉，你赶脚？”
“我没赶脚！哼。”墨青夜学着他的调调忿忿的嘟囔了句，眼光也再度向下瞄去，自言自语“也是，是有点荒凉之意。”
“你看，信我的没错，再等等。”杜远程盘膝坐在云彩边上，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我说，一会儿下去，咱哥俩也入乡随俗吧，正所谓到什么村唱什么调。”
青夜抿嘴笑了下，旋即冷冷“这还用你说。”
“嘿嘿。”小杜舒了口气，盯着下面金光闪闪的光景，苒苒“也不知这里的人有啥习俗，不过寺庙倒是挺多，回头咱俩也去拜拜。”
青夜闻言又是一缕轻飘飘的不以为然，“你何时也讲究起这个来，莫不是临时抱佛脚。”
“看你说的，就是临时抱那咱也是抱了。”一边说，他一边指了指高空下的大地，“我看这悬，应该就是了，你赶脚？”
“我都说了我没赶脚！”墨青夜翻了他一眼，喃喃“俗里俗气。”
“还真说对了，咱此番前来就是要做一把俗人，可先说好，下去了以后你别挑东捡西的。”
“哼！”墨青夜干脆一扭头转过身去了。
“别一说你就不爱听，本来嘛，嫌弃这嫌弃那的，人间可不比妖界，更不比天宫，吃的喝的啥的不一定就符合你的口味。还有居住条件啥的，都将就将就哈。”
“啰嗦！”
……
高空与平地在视角上还是存在差异，杜远程明明是看好了的，可纵身跃下后，还是偏了，俩人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一片荒原上。
说荒凉，其实也不尽然，因为不远处的山坡上，星罗棋布着好多黑点点。黑点的那边布满了白点点。
然后，杜远程蓦然一拍大腿，狂笑道“来货了！”
一边的青夜几分茫然，“你个愚物又抽什么邪风！”
“你还没看见么？不应该啊。”杜远程拽着他的衣袖往前扯了扯，遥指着山坡“青夜，你看，仔细看，那些都是个神马啊。”
墨青夜仍旧一脸迷惑，“动物。”
……
“是动物，可它们是啥动物？牛羊！那是遍地的牛羊啊，今晚上的饭有着落了，哈哈，赶紧，你我合力，弄两只回来。”说着，杜远程撸胳膊挽袖子跃跃欲试。
“等等。”墨青夜蹙眉，眯起修长的眸子盯着那边，“那牛怎么是黑色的。”
“呃……”杜远程扶额，“敢问青王，妖界的牛都是粉色的么。”
“滚。”墨青夜听出他言语中的揶揄之意，甚为不悦，“本君是说，为何那些牛儿的绒毛如此之长，都拖在地上了。”
“我去，你瞧的好仔细啊，是不是口水都流出来了？”杜远程转了转眼睛，语重心长道“该怎么跟你这孩子解释呢，这是属于人间的一种生物。”
墨青夜冷飕飕的抹了他一眼，“又在胡编！”
“哪有！这么跟你讲吧，在没遇到你之前，也就是咱的上辈子是见过这种牛类的，它们统称为牦牛，只有在这种地方才有。”
“这种地方？何种？荒芜，寒冷？”
“正解，官称为高原城市。”杜远程说着下意识的紧了紧衣襟，“这里早晚温差极大，你小心被着凉，人家牦牛之所以毛那么长，也是有原因的，暖和啊！”
……墨青夜对于他给出的解释有些残念，不冷不热的哼了声，便不再搭理他了。杜远程此时满眼都是牦牛，垂涎三尺的模样，按了按腰间的妖刀，咂了咂嘴“要不，你在这等着也行，我一只只的抓。”
“它们那么大个，你还想吃几只！”墨青夜气得直翻眼睛，“跟你这等孽障……简直无话可说！”
第一百二十三章：谨献西藏之一碗酥油茶
“这顿吃不了还有下顿啊，你敢保证到那就找到千屠了？真是，这叫以备日后之需，一点生存经验也没有。”杜远程鬼鬼祟祟的眯起眼睛瞭望着，倏忽眸光一滞，一拍青夜道“不好，有人。”
“嗯？”墨青夜缓缓的眨了眨眸子，只见成片的牛羊南端立着一个帐篷，此刻正有两个人影从里面探身出来，幽怨的吐了口气道“要去你自己去，这等丢人现眼之事本君可做不出。”
“就知道你净事儿。”小杜顺嘴嘀咕了句，一把按在人家的肩头，一下给小墨君按了下去，“蹲下，潜伏。”
语落，健步如飞，几个掠身，人已在数十米之外。
墨青夜虽然嘴上那么说，可还是担心小杜君，蹲身在半人高的蒿草中，一瞬不瞬的盯着山坡那端的动静。虽然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置这些人类于死地，但无论是他还是杜远程，都不想滥杀无辜。
从帐篷中走出的两个男人身穿着赭蓝相间的外套，衣袂大概到膝盖处，外层是毡子，里层是羊毛，看起来非常抗风且保暖。脚上登着长筒皮靴，头顶还带着毡帽。在他们的腰间挎着一柄精致繁复的长刀，半米有余，刀鞘上雕刻着图腾。在他们的颈间和手腕上佩戴着兽骨刻成的挂饰，处处透着一抹原始粗犷的味道。
两人在帐篷外面聊了几句，便骑上骏马往北而去。
小墨君舒了口气，心情轻松下来，忿忿抱怨就冒了出来，眼下还未到黄昏落日，杜远程就张喽着要吃晚饭，真真没正事！见人影策马远去，他便缓缓的站起身，定睛一看，却发现杜远程不见了，“人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恨恨的残念了句，他也朝牛羊群掠去。
就在这时，湛蓝的天空下猛然传来一阵狗吠，听起来相当的狂怒，小墨君循声望去，下一秒就看到了杜远程，真是气得他七窍生烟，厉喝道“你是抓牛还是抓狗！”
“我也不想啊，可这哥们拦着不动窝啊。”只见小杜君手持一根木棍，双眼精光闪闪，微微猫着腰，正在与恶犬搏斗状。
“废物！简直就是废物！”墨青夜大步上前，不顾猎狗呲出的獠牙，一脚卷过，伴随着一声惨叫，一百余斤的大型犬就被他踢飞到了草坪上，四脚朝天，不住的翻白眼……
“好狠……”小杜有点瞠目结舌，“你不好这样对待一只狗狗的。”
“那怎样？！像你一样跟一只狗周旋到天黑？哼！”
“好吧……”小杜扔开手上的木棍，“现在人跟狗都不是事儿了，青夜，你说，逮哪只？”
“我管你！”墨青夜没好气的回了句，裹了裹衣襟，高原的风很冽很冷，四面八方的呼啸而至。他余光扫了扫几步外的帐篷，二话没说就钻了进去……
“喂！我说，人家还回来呢。”小杜满目颓然加无语，大少爷的脾气真是到哪都是家啊，苍茫大地，乾坤万里，何处不是青王府……
杜远程在劲风中与牦牛进行着智商与力量的博弈。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可也不知怎的，就是半点法力也不想用，似乎从云端纵身跃下这片土地起，冥冥之中就有某种存在隔断了他与原本世界的联系，仿佛生命从这里重新开始。
风很大，灌入他的衣襟，口中。天很低，朵朵浮云触手可及。云彩被风席卷着，飞速的向天尽头移动，一如流逝的时光，横掠过红尘万丈。
牦牛可不是好对付的，一头成年牦牛体重足有三四百斤，是杜远程的三倍带拐弯，此时，勤奋的吃货小杜君已被发怒的牛群所包围，好几头公牛瞪着大眼睛盯着他，虎视眈眈。
“小样的，老子还整不了你了呢。”他摩拳擦掌，冲着离得最近的那只舔了舔嘴唇，“来吧！我的勇士。”语落，快步往前一冲，双手紧紧的握住牦牛的犄角，生拉硬拽的往帐篷那边拖。可牦牛可不是小猫小狗，只是异常洒脱的猛一甩头，但见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噗通一声，杜远程就摔在了草地上。
这一下摔得他眼冒金星，屁股八瓣，好半天都没缓过来，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而那几只雄壮的牦牛并未趁机攻来，而是摇摇尾巴走开了，闲庭信步，给了他十足的蔑视。
“奶奶的！”杜远程擦了擦嘴角的泥，翻身跃起，“看来不拿出点真本事是不行了！”足尖点地，倒握妖刀，只见一抹光一般的影子从牦牛群上方嗖嗖掠过，伴随着咚咚几声闷响，方才袭击他的那只牦牛轰然倒地，晕了过去。
见同伴被袭了，牛群顿时狂乱起来，有的前蹄踢地低声怒吼，有的则远远的跑开，一时间乱作一团。杜远程叉腰站在一旁，嘿嘿一笑，“不想死的，就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去去去！”他挥舞着刀锋遣散开牛群，又走过去踢了踢那只昏厥的牦牛，咧着嘴角笑嘻嘻的冲进了帐篷。
帐内炉火澄明，温暖妥帖，墨青夜正坐在矮榻上品茶，神色万分惬意。
“不是吧你，真当自个家呢。”杜远程颓然的翻了翻眼睛，指了指他，“那衣服，哪来的啊！”
“随便捡的。”墨青夜对于偷穿了人家藏族兄弟的袍子丝毫不以为然，笑了笑“挺暖和的，样式也不错。”
“那，那靴子也是人家的吧！”
“是了。”小墨低头瞧了瞧，抬起笔直的小腿晃了晃“如何？”
“好，太完美了……青夜呀，亲哥呀，咱们是来偷牛的，不是来旅游的，你这……”杜远程抹了把脸，“赶紧，别喝了！走。”
“急什么！”墨青夜脸色一变，冷声喝道，“方才不是你个孽障说要入乡随俗的么！”
“是，可，我也没让你偷人家的衣服和鞋啊。”
“什么叫偷，怎么叫偷！本君不过试试罢了。”墨青夜翻了他一个星光璀璨的白眼，站起身来，微微扭了扭腰肢，“这腰带，我很是喜欢。”
……
杜远程黯然摇头，应承道“喜欢的话，咱自个买哈，你把人家的放回去。”
“哼！牛你都偷了，我拿个腰带算什么！”墨青夜义正言辞，修长的眸子倏忽一转，冷冷“算个啥！”
……“青夜，我很想告诉你，你学我的口吻委实不大合适。”
小墨君貌似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复又坐下了，端起描绘着繁复花纹的瓷碗，“这茶也不错，你且尝尝，回头给我照样泡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谨献西藏之牦牛的眼泪
……杜远程是连连无语，真就奇了怪了，偷偷钻进人家的帐篷，穿了人家的衣服，喝了人家的茶，咋还能如此淡定。见着他兴致勃勃，要是再继续泼冷水的话，难免要撞枪口了，没办法，小杜只好强忍着无可奈何接过碗来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我去，真他娘的味道正宗！”
“怎样，本君的品味不俗吧。”青夜美滋滋的道。
“青王果然非同凡响……”杜远程连着把一碗茶都喝了，“这啥玩意做的，跟咱们的味道差好多。”
“我怎么知道！你且好好细品，回去给我做！”
小杜抿了抿嘴，“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酥油茶了，不过配方我真不知道。”
“酥油茶？那必是用酥油做的。”
“……”杜远程这个无奈啊，“应该是酥面儿加黄油再加糖之类的。”
“本君不管！你个愚物连个茶都做不出还能干甚。”墨青夜言罢刷下站起身，指着空碗“回去后，我务必要喝到一模一样的！”
“呃，啊……”杜远程眼睛都有点发直，一面点头应付着一面朝帐篷外瞄去，天色一点点暗淡了，“青夜，咱还是抓紧撤吧！”
“也罢。”墨青夜几分意兴阑珊，“这衣服还有腰带什么的，本君就勉强笑纳了。”
“噗……你不害臊么说这话。”杜远*是服了，突然目光一怔，卡了卡眼睛，“那刀……也是人家的？！”
“是了。”墨青夜低头睨着别在腰带上的一把弯刀，“嘻嘻。”
“嘻嘻你妹啊。”小杜吐了口气，“行了，闪吧！你先撤，我善后。”
“牛呢？”墨青夜一蹙眉。
“交给我好了。”小杜拍了拍胸脯，捏了捏他的脸颊“保证让你吃上最正宗的烤牛肉。”
杜远程以为或多或少墨青夜也会帮把手，毕竟这次的不是贝壳，是几百斤的牦牛。不过，显然他又想多了。小墨出奇的听话，真的先撤了，留下他一个人在后面拖着沉重的昏迷状牦牛，艰难的行进着……
夜幕低垂。颗颗钻石般的星斗密布在墨蓝之空，璀璨明澈，仿佛一抬手就能摘下来，苍穹与大地几乎连为一体。
远方，依稀灯火。
想来，便是拉萨。
苍原一望无垠，墨青夜高挑的剪影于百米之外悠然肆意，青丝飞扬。
杜远程累得双腿发软，再最后艰涩的迈出半步后，终于倒下了……
“喂——前面的，等等……”
回应他的，却不是小墨。而是身旁一声低低的“吽——”
小杜一愣，眼神儿慢悠悠的向一边望去，正好对上了一双大大的黑眼睛。
“哥们，你，你醒了……”他扯了扯嘴角，有点傻眼。
“磨磨蹭蹭，罗里啰嗦！”墨青夜冷厉的声音夹杂着夜风呼啸而来。
“不是！青夜，牛醒了……”杜远程踉跄着爬起来，一步跑出好远，瞬间武功法术全忘了，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简直是废品！”伴随着一道冷冷的训斥，一抹萧飒的影子飞落近前，与此同时，从晕厥状态苏醒过来的牦牛也吓得不轻，此前杜远程一顿刀把儿给它敲得满头大包，所以在睁开眼睛的刹那，望见那个人的脸时，牦牛也同样惊慌失措，再加之凭空而降的墨青夜，可怜的牛儿前蹄一扬，奋力狂奔，然将将醒来的它毕竟还有些晕眩，没跑开多远就又踉跄着跌倒在地，空寂的原野上传来沉闷的一声。
见牦牛摔跟头了，小杜急忙围追堵截的杀了过去，“好家伙！让你跑！看你还往哪蹽。”说罢，在人家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闪开！”墨青夜紧随风至，蹙眉万分不耐烦的喝道，嶒崚一声拔出腰间藏刀，冷声“不如现在就宰了它用膳。”
杜远程飞速的卡了卡眼睛，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之前穷追猛打的想要抓住牦牛，如今得手了，竟把最关键的目的给忘了，“哦。”
风猎猎而过，头顶月明星朗。墨青夜款步走至牦牛跟前，留给了小杜一个清冷的背影。也挡住了牦牛抬起来的脸孔。四下静悄悄的，小墨君与牦牛对视着。
在重度的惊惶之下，牦牛试图站了好几次，皆四蹄发软的重新跌倒下去。
青夜不动声色的盯着它，却徐徐没有动手。
杜远程一抹诧异，刚要开口，却听幽寂之中，青夜低低的“你真要吃了它么。”
“我……”不知为何，处心积虑的小杜却在此刻犹豫了，走上前去，与青夜并肩站着，低低的垂着眼帘，低低的埋着头，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本君在问你话！回答。”青夜的声音冷彻决绝，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愤怒。
“那，就不吃了……”小杜本就游移不定，被他这么一呵斥，顿时更懵了，小小声的道。
好半晌，都没听到青夜的动静，小杜缓缓的抬起眼睛，偷偷的瞄了眼身侧的人，随即但听小墨没好气的道“看我作甚！你看看它。”
“嗯？”杜远程一怔，豁然朝那只牦牛看过去，旋即就呆住了。“不是吧……”
“怎么不是，你是瞎的么！”青夜貌似瞬间转移了阵营，对小杜充满了一种抱怨愤然，一把扯住他，一路拖到牦牛近前，“你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它，它，它哭了……”说到最后，小墨的语气忽然变得很无辜，声音变得很忧伤。
“是啊。”杜远程慢慢的蹲下身，望着牦牛那双惊恐的大眼睛，映着墨空繁星，那里面盛满了滢滢水泽，一滴豆大的泪珠正从它的眼眶中滚落。
“孽障！你若是敢吃了它，本君就吃了你！”青夜厉喝道，“还不把它扶起来！”
……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杜远程卡巴着眼睛扭头仰望青夜道“扶不动……”
“什么！”
“没问题……”
小杜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三四百斤重的大家伙，不知怎么后腿还扭到了，好端端的就瘸了，堪称有史以来最坑爹……好不容易是把它扶起来了，他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牦牛也被折腾的够呛，连连吐着粗气，大而圆的鼻孔翕张着，湿漉漉的黝黑黝黑的，眼中的惊恐已经渐渐散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谨献西藏之拉萨
其实方才看到这家伙哭了，杜远程也不好受，不知为何，看到一只动物哭泣，其伤感程度要远大于人。从衣角扯下一条布，他又蹲下身将牦牛扭到的腿包了起来，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它的脊背“好了！你自由了。”
墨青夜眸光转了转，道“就把它扔在这？”
“那你还想给它送回去啊。”
“那是自然！”青夜一时间爱心泛滥，“这里一只牛也没有，它失去了同伴如何生存！愚物，连这等浅显的道理也不懂么，送回去！”
……杜远程后悔莫及，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当初还抓它干嘛？惹一身骚。不过青夜发话了，他哪敢不从？一万个不情愿，也得完璧归赵。
于是，两人又赶着牦牛往回走去……当帐篷出现在视线中时，小墨君顿住了脚步，“你去便是，本君在此等候。”
杜远程撇了撇嘴，心道你也知道啊，小心被人家藏族兄弟扒光了。便独自硬着头皮牵着一瘸一拐的牦牛朝帐篷而去。
墨青夜则伫立在这边的月色下，静静的等待。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时辰……始终没见杜远程归来的踪影。
他未免有点忐忑，然转念一想，这里毕竟是在凡间，再如何，他们二人也不会被危及到什么，便放下心来，裹了裹衣襟，摆弄起新到手的藏刀。
终于，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连同杜远程大呼小叫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欢畅。墨青夜侧眸望去，秀眉一蹙，转眼间小杜已至跟前，还没等他开口询问，便跳着脚得瑟“咋样？帅吧！”
“哪来的？”墨青夜碧绿的眸子蓦然一眯，低声“你不会是把他们……”
“想什么呢你，怎么会，这是人家送我的，嘿嘿。”杜远程乐颠颠的，“说起来还真不好意思，咱偷了人家的牦牛，人家还送咱衣裳。”顿了下，凑近小墨，满目侥幸，眉飞色舞“那俩兄弟对我是千恩万谢，说啥都要留我喝酒，经我再三推辞方才全身而退，见留我不住，就将这身行头送与我了。”
“哼！德行。”青夜抹了他一眼，“既然如此，还不赶紧上路！”
“走走走。”杜远程稀罕八叉的打量着自己的行头，一会儿摸摸腰带，一会儿摸摸衣领，嘀咕道“人家还问我呢，可有看到其他人来过，我当然说没有了，估计他俩现在还在想衣服咋就长翅膀飞了，哈哈。”
墨青夜抿嘴笑，也开始端详起自己的一身行装，“这料子与样式，本君甚为喜欢。”
“听他们说，前面不远就是拉萨了，到了那咱再好好吃一顿。”
此间无话，两人边说边笑的往西藏首府拉萨而去。
深夜的拉萨岑寂无声，空气中袅绕着淡淡的藏香味道，仿若是凡尘敬献苍天的虔诚之韵。黑丝绒般的夜幕下，错落着几条纵横的街路，道路并不宽敞，也并未以任何砖石铺就，褐棕色的土路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山峦脚下。这片土地神秘而苍凉，透着氤氲火光的帐篷星罗棋布的点缀其上，偶尔也会有一些矮趴趴的砖石房伫立其间。风，拂动寂静。也拂动了七彩经幡。它们在夜风中舒展摇曳，带着这片土地这群人们最深切的期盼与希冀。
而在夜幕下，有一方建筑最为醒目。它高高的凌驾于其他一切之上，巍峨耸立，依山而建。它，便是布达拉宫。
此刻的布达拉已熄了灯火，与墨蓝夜空咫尺相映。
远远的，杜远程和青夜便望见了，不约而同的放缓了脚步，生怕惊扰到什么似的，没有燃点灯火的布达拉宫与山峦融为一体，于寂静中透着道不尽的庄重肃穆，无法被触及，更无法被窥探。
“美。”小杜轻声道，一笑。
青夜点了点头，“这里给人的感觉，很不同。”
“跟你的梵落山比呢？”
“不可同日而语。”
杜远程暗自偷笑，瞄着墨青夜满目敬仰，目眩神迷的样子，心道就是比你的山头好，你也不带承认的。“我说，我赶脚咱俩还是先找个地方投宿是关键。”
“嗯。”墨青夜轻轻点头，倏忽笑道“你我如今看来跟当地人也没何分别。”
“骚年，你敢再自信点么。”杜远程翻了下眼睛，“注意，你瞳孔的颜色。”
“哼！那你也该注意，你眉心的疤瘌。”
“啥玩意？疤瘌？那明明是印痕，纹，纹眉好吧！……”
“哼。”青夜一扬尖尖的小下巴，对此颇为不屑，“有何区别，在本君看来，就是一码事。”
“嫉妒，吃果果的。”杜远程竖着食指在空中点了点，撇嘴道。
“休要废话连篇！赶紧找住宿之处。”青夜瞪了他一眼，一拂衣袖，大踏步往帐篷比较集中的地方而去，杜远程连忙追上，就他这脾气这语气，不被人家打出来才怪。
这是一片居民区，大部分的人们在深夜已经安睡，只有零星几个帐篷内仍摇曳着火光。杜远程紧步跟上轻轻拽了下青夜的衣袖道“我说乖乖。”
“滚！”墨青夜狠狠甩开。
“青夜。”小杜当即严肃了神情，“咱是来投宿的，换言之，就是求人家办事儿，你懂的。”
“如何？”墨青夜显然不以为意。
“咳咳，你退后，让我来。”杜远程略有局促的搓搓手，望着前面的几间帐篷，“就它了，咋样。”
“随你。”墨青夜丝毫没有心理压力，微微一挑眉梢“本君身上所剩的银两可不多了。”
“青夜呀，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嗳，你这孩子咋就不开窍呢。”
“少在此故作深沉，若说孩子，你才名副其实，哼！”
“好吧……你纵然是有银子，你赶脚你的钱在这能花的出去么，流通么？”
“何意。”墨青夜不大理解，蹙眉。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关于货币流通不是你所能领悟的。”杜远程越说声音越低，转而道“你乖乖的跟着我，只要保持沉默就好了。”
“哼。”墨青夜轻哼了声，不过心里也知道自己说话时而过为直接略显尖刻，于是便也默认了。
帐篷前伫立着一个大大的锥形经幡，白色的经幡迎风招展，在岑寂的夜晚猎猎作响。杜远程牵着青夜脚步轻然的行至帘幕边，礼貌道“请问，有人在么。”
“孽障，净问些废话。”墨青夜训斥道。
“……”杜远程无语，竖起食指在唇边，示意他熄声，旋即，但闻从帐篷内传出一个低沉粗犷的声音，只是说的什么，他俩谁也没听懂。
第一百二十六章：谨献西藏之雪顿节
小杜卡了卡眼睛，他委实一句藏语也不会说。随后，一抹光亮从掀开的帘幕中透出，映在他的脸上，也映在来者的身上。
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声如其人。古铜色的皮肤，两颊些许日晒斑，略显褐红，一双并不大的眼睛充满警惕与锋锐的光，腰间别着一把弯弯的长刀，精致古朴。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杜远程与青夜，又问了句什么。
小杜茫然四顾，嘿嘿一笑，指了指别处的帐篷，又指了指他的，然后双手并拢在腮侧，脸颊贴在手背上，眼睛一眯，乖巧的做了个睡觉的姿势。
男人貌似懂了，微微点了点头，大概也察觉出语言不通，比划了下。
可他的手语杜远程明显也没领悟，当是时，一边的青夜道“他是问，你我从何处来。”
“哦哦。”杜远程转了下眼睛，随便的往很远的地方一指，拍了拍胸口，又拍了拍腰间，然后摊了摊手。
他是想告诉男人他没钱，可明显人家没看懂……
男人微微侧了侧头，貌似在思忖，眉头皱的更深了。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一筹莫展之时，忽然，从帐篷内又传出一个声音道“发生了什么事？达泽。”
仿佛破云的曙光，杜远程觉得整个世界都被这一句话照亮了！
“大爷，我们是来投宿的。”也不管说话者多大岁数，他跳着脚朝里面喊道。
旋即，一个人影从火光摇曳中走出，一位颇为年长的男人，看起来大概有五六十岁的模样，不过精神很矍铄，一双眼睛仿若能洞察一切。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老者问。
“落熵镇。”杜远程答道。
“喔。”老者点了点头，“来这里做什么？”
“来，找一个朋友。”杜远程说这句的时候有点大喘气，一笑。
老者又点了点头，对一边的男人道“达泽，让他们进来。”
心花怒放，这一秒小杜的感受岂是此所能形容的，连忙扯上青夜二话没说就跟着人家进去了，生怕下一秒就被撵出来似的。
帐篷内暖融融的，空间也十分开阔，棚顶印着吉祥八宝的图案。在地中央摆置着一个黄泥砌成的火炉，火光跃动，映照着一旁矮桌上的茶点。
见到吃的，杜远程的肚子立马就受不了了，很不争气的跟着咕咕乱叫起来。老者微微一笑，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坐下。
木质的长椅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坐上去十分松软舒适。小杜这才注意到，在矮桌的下方地面上堆满了金灿灿的东西，似是用金箔制成的，呈塔形，一个个很是小巧。不过他也没多问，因为从达泽的眼中，他读出了一抹不大友好的质疑。
老者给他们俩倒了一碗茶，推送到跟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令杜远程顿觉受宠若惊，喜滋滋的看向一边的青夜，却发现这厮笑得心安理得，淡淡的道了句谢谢后，便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真有派，风雨不动安如山啊！小杜暗自撇嘴，连连道谢，端起来喝了一口，“大爷，谢谢你们留宿我和我老弟。”
话音方落，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青夜刀锋一样的目光。
“我和我哥……”
老者只是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他俩的身份，用不怎么熟练的汉话道“这么晚来，怎么也没备马匹。”
“没有……”杜远程扯嘴角嘿嘿一笑。
老者点点头，对一边的男人道“达泽，给他们那些食物来。”
达泽十分听从老者的话，看样子他们似是父子，闻言起身掀开位于帐篷内东北角的隔帘，须臾便端出来一叠类似于江米条之类的东东，还附带着两枚糌粑团团。
杜远程其实已经迫不及待了，可碍于颜面，还是客套了几句，并没有直接将爪子伸过去。老者似乎洞察到了他眼底饥饿的光亮，一笑道“吃吧，年轻人。”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大爷。”小杜抓起一个糌粑团团就往嘴里塞，另一手抓起另一个塞给了青夜，“大爷让咱吃呢，吃。”
墨青夜显然对他毫无修养的举动十分恼火，但又不好当面发飙，阴风嗖嗖的横了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糌粑团团，很是斯文的咬了一小口，随即眼眸一闪，刷刷刷连着咬了好几口，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嘻嘻，好吃。”
……小杜暗自翻白眼，在藏族朋友的面前敢不敢稍微成熟点。
达泽一直沉默的坐在旁边扫着他俩，目色里仍有狐疑警惕，倒是那位老者很豁达，用蹩脚的汉话与他们闲聊起来。
“看你俩娃岁数不大，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老大爷倒了半碗酥油茶，边喝边道。
“不是，是，呃，”一时间小杜都不知道怎么接了，糌粑吃得太急，噎在嗓子里，连忙喝了口茶漱漱，使劲的一咽，这才把糊在喉咙里的团团弄下去，一笑“大叔，我俩都二十好几了，还用偷跑出来么。”
“哦？哦，看起来不大像。”老者点了支旱烟，浓烈辛辣的烟草味蔓延在帐篷内，他吧嗒着烟嘴在云雾缭绕后打量着小杜和青夜，目光在青夜的眼睛上顿了下又在小杜的眉心停了停，却没有说啥，只是含义不明的笑了笑，问“你们要找的朋友在拉萨？”
“啊，是。”杜远程心里拨动了下，表面仍是依旧，“大叔，我还正想跟你打听一下呢，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桑吉的人。”
他说完，老者就笑了，连同身旁一直目色警觉的达泽也跟着笑了起来。
杜远程不解，卡巴着眼睛，“咋啦。”
“桑吉，这名字在这里到处都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了，光是我们这一寨就有十几个叫桑吉的，你要找的是哪个嘞。”老者笑岑岑的。
“啥？这么大众化么……”杜远程抿了下嘴角，“可，我就知道他叫桑吉，好多年前的一个朋友了，具体住在哪也不清楚。”
“桑吉珠顿，桑吉卓玛，桑吉浡瓦，桑吉阿拉固，多如牛毛嘞，恐怕比这天上的星子还要多嘞。”
……杜远程瞄向青夜，青夜的面色微沉，就在他俩一筹莫展时，老者又道“不过明日就是我们西藏的雪顿节，很热闹的，而且今年朱朗仁波切要纳进一位空行母，场面就更大嘞，你们可以去转转，看能不能碰到你那朋友，明天恐怕全西藏的人都要聚集在一起，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能遇到。”
第一百二十七章：谨献西藏之色拉寺
“哦。”杜远程有点迷惘，下意识的瞄了下地上金灿灿的物什，“大叔，这些金箔制品就是为明天的祭祀预备的？”
“不是祭祀，是节日，你们汉族有春节，最热闹，我们这就是这个节了。”
“哦哦哦。”他貌似懂了点，“你刚才说什么波切什么……空，空行母？”
“你们不懂嘞。”老者笑着摇了摇头，“朱朗仁波切是我们这最有名的大瑜伽士之一，是被十分尊敬和爱戴的一位上师，在我们藏密，修行分很多种，最主要的两宗就是比丘和瑜伽，修持比丘戒的人是不可以入俗的，相反瑜伽士可以。”
老实说，杜远程还是听的迷迷糊糊，同样，青夜就更不用提了，对于一个万年蟒妖来说，人间的一切是多么的陌生。不过小墨君还是微微点了点头，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这让小杜在心里好一阵鄙视他。
粗浅的理解，就是瑜伽士可以娶老婆，也更加懂得俗世的疾苦。小杜大致的分析道，享有盛誉的莲花生大师就是大瑜伽士，著有西藏生死书，他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
又聊了会儿，老者便安排他们到里侧隔帘后休息，所谓入乡随俗，小杜和小墨结结实实的体会了一次，没有床，只有地铺。
而且地面上也没有地砖之类的，直接就是泥土和青草。
真是融于大自然啊。不过虽然睡在地上，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厚厚蓬松的羊毛毯子阻隔了地上的潮气和冷气，窝在里面特别暖和，整个身体都像被羊毛包裹住一般。
冷不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域，他们都有点小兴奋，睡不着觉。
“我说青夜，你说咱咋才能把千屠找出来啊。”小杜有些困扰。
小墨沉默了好半天，“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想那么久。”
“怎么！”
“没事。”
杜远程思索了半晌，道“要不然，咱俩弄块牌子举着？”
“傻不傻。”青夜冷哼了声。
“傻也得整啊！要不你说咋办。”
青夜在幽暗中眨了眨碧绿的眼睛，“与其手举牌子，倒不如直接写在你背后了。”
“好主意啊！乖乖，你真聪明。”
“滚！”青夜从被子里抽出手，一拳砸在了他的肚子上，“本君警告你，若是再敢胡叫乱叫，我就要你好看！”
“真下死手啊你……”小杜被他凿的眼冒金星，场子都打结了，“不过，主意确实不错，不行，我得上趟厕所……”
青夜抿嘴笑，翻身睡去。此间无话，第二日一大早，老者请他们二人饱餐了一顿牦牛肉，喝了一顿青稞酒，便一起上路往色拉寺的后山而去。
果然如老者所言，整座拉萨都沸腾了，到处飘扬着舞动的经幡，前往朝拜的人们络绎不绝。他们都穿着本民族的服饰，异彩纷呈。一路上，小墨君不停的东看西看，眼睛流连在人家的配饰上，绿松石，红珊瑚，牦牛骨，天珠，蜜蜡等各式质地的佛珠手链，精美繁复。
“这里真好。”最后，小墨君给出了定论。
“嗯，我也觉得，酒好喝，衣服也好看，人也不错。”小杜赞同道。
“等寻见了千屠，走之前多买些带回去。”
“……”杜远程揉了揉眉头，“那个，自己拎包。”
“哼！”墨青夜翻了他一眼，一推他道“离本君远点！”
拉萨的寺庙很多，最著名的当属大昭寺，其内有释迦摩尼十二岁等身佛像，前来叩拜的人不计其数。此时，早早就出门来的藏族人正绕着寺庙转经，八角街香火旺盛，寺庙门前的祈愿阁内，酥油灯彻夜燃点。好多人在庙门口匍匐叩拜，磕着等身长头，在神明脚下祈祷着自己的希冀，忏悔着自己的业障。
时不时的，亦有人像小杜投来诧异不解的目光，这不能怨人家，关键是他有点惹眼。一大清早，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老者于他的衣服上用油彩书写了几个醒目的大字，而且还是用藏文写的，前面的几个字小杜是一个不认识，就认识最后的三个字，雪千屠。
这几个充满民族风的大字从他的后脖颈一路龙飞凤舞到脚后跟，最后的几笔都写到他的裤腿上去了。映着蓝天白云，分外醒目。照实说，多少有点冒傻气，但也没办法。
整个拉萨在这一日弥漫着喜庆与虔诚的气氛，当地的人们在杜远程的耳畔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绽放着若阳光般明洌的笑容。然热闹归热闹，此番他二人是有要务在身，得抓紧赶去人群比较集中的地方才行。经过沿途打听，小杜得知雪顿节是在色拉寺后方的山上举行，于是扯着左顾右盼的小墨直奔寺庙后山。
还未到山脚下，磅礴的气势就已映入眼帘，接踵而至的人群如潮水般朝一个方向涌去，堪称壮观。他们俩挤在人潮中，眺望着远方的山峦。山，并不高，却异常险峻，它的险却也不是因为怪石嶙峋，而是那些巨大的石头如玉石般光滑，映着此刻明媚的天光，泛着浅浅的光亮。且山上无植被，可以说是一座秃山，在岩石间还密布着细碎的沙土，非常的滑，踩上去一不小心就会失足跌落，但这一切并没能阻止藏族人虔诚膜拜的心，或许是经年累月的爬山，他们一个个步若流云，走得飞快，一如平地。
“人好多……”杜远程仰首眺望，啧啧道。
墨青夜表情肃然，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半晌坚毅道“爬上去。”
“爬到最上面？”
“废话！若非如此，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
爬山没啥，一路走来，不知爬了多少个山头，但眼前的山头，委实人山人海，想要突破潮水般涌动的人群谈何容易。而且在此，他们也不方便使用任何法术，第一是因为身在俗世，面对的都是普通的芸芸众生，二来西藏是一方特殊的地域，弥漫着浓厚的宗教氛围，在这里施展异世的术法，总有点亵渎佛祖的味道。
于是，小墨和小杜只能夹在摩肩擦踵的人潮中缓慢的向色拉寺移动，身侧的每位藏人口中都振振有词，复念着梵文经咒，要么手捻佛珠，要么手持转经轮，此起彼伏的诵经声如云水般流淌，消散在檀香袅袅中。
第一百二十八章：谨献西藏之仁波切
法器与号角声徐徐传来，穿透湛空，回荡耳畔，彻动九霄，带着道不尽的*与神圣。在朝圣的百姓中，夹杂着众多喇嘛，身着赭石色法袍，于半山腰做着法式。这一切对于小墨和小杜来说，都是那么陌生而充满神秘。色拉寺门前更是人海如潮，同往寺庙的路都被信徒覆盖，远望去，只见攒动的人头。
上了山的人们一路扬洒着风马，祈祷着夙愿，经幡漫卷，整座城市都沉浸在佛法高远明灵的气息中。杜远程扯了扯小墨的衣袖道“咱俩也进去拜上一拜吧，在佛祖面前忏悔忏悔，为来世求个好去处。”
墨青夜闻言只是一笑，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要去你去便是，我，就算了。”
杜远程眨了眨眼，“那我也不去了，走，抓紧上山。”
青夜没再说什么，神情有点恍惚的望着远处，“天上，人间，看来真是如梦一场。”
小杜没大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也没再言语，二人从寺庙的后门来到山脚下，刚要攀登，忽然但听上空传来呼啦啦一阵巨响，抬头望，一副巨大的唐卡从山巅倾洒而下，蔚为壮观。
似乎整个法式瞬间抵达了巅峰，随着唐卡的落下，随着释迦牟尼金线刺绣画像展现在视线中，所有人都霎时跪倒在地，向着佛祖的方向叩拜。杜远程和墨青夜也顺势跪下，不管虔诚与否，也响当当的磕了几个头。
过了良久，叩拜的人群才再度向山上而行，抵达半山腰的时候，一抹蕴含着喜庆的音乐缓缓飘来，他们闻声望去，随即皆是一愣。
“呵，真是冤家路窄，人生何处不相逢。”墨青夜定睛之后冷冷。
杜远程半张着嘴还未缓过神来，简直不敢相信，茫茫然的点了点头。
虽然隔着有一段距离，可凭借他们超乎寻常的视觉，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一位身着藏族服饰的女子正从喇嘛间缓缓而出，如同一道瑰丽的云朵，令眼前的景致为之缤纷。她神色平静，步履矜持，目光中充满了一种超然世外的清明，而那张脸孔却依旧熟悉，杜远程愣愣的看了半晌，轻声道“黄莺……”
“不是她，还会有谁。”墨青夜冷笑，“该不会她就是那位空行母吧。”
“还真没准！”小杜恍然大悟，“可，她，她咋想的，竟然嫁给了和尚……”
“怎么，不嫁和尚，难不成嫁给你？”
“我不是那意思，就是，意外，纯碎的意外……”
杜远程是不大明白空行母的含义，在他看来就是嫁给和尚当老婆，不过这超乎意料的邂逅，对他们来说也是件好事，至少算是熟人，可以顺便打听打听，而且黄莺也是知道整件事的始末的。
为了尽快的接近目标，小杜扯着小墨穿梭过拥挤的人潮，往半山腰挤去。那位迎娶黄莺的仁波切在当地堪称德高望重，因为当他走出来时，整座山都跟着沸腾了，每一个人的眼中都饱含着深切的祝福与向往，那种神色仿若在仰望着神祗，好多百姓都涌上前去，跪拜着想接受他的摸顶加持。
很显然，杜远程和青夜想要凑过去，是根本没机会。本来小墨君的心情还算不错，但见了黄莺以后，就脸色大变，晴空变乌云，一直板着一张俊脸，也不说话。
此情此景，杜远程也不好大呼小叫，那会引起群愤，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等待这场仪式结束。
这迎娶空行母的仪式果然不同于汉地的婚礼，而更像是那位大师在收一位门徒。杜远程眼见着黄莺跪倒在身着红袍的喇嘛跟前，接受着他的灌顶，与此同时，周遭响起一阵阵窃窃私语，无不是羡慕之极之感。而小墨君干脆将目光移开了，微微侧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在半山腰处进行了一系列法式后，仁波切带领着众僧人连同空行母一齐往山下走来，看样子是要去寺庙。
小杜忙拽了下神游的小墨“下来了！你看。”
“有什么好看的。”墨青夜眼睛都没抬，没好气的道。
“你就别介了，咱也不是为了看他，不是为了打听千屠么，快点，听话，跟上去，走。”说罢，小杜不由分说的扯着小墨随着涌动的人潮也往色拉寺的方向而去。雪顿节的声势浩大，仿佛全西藏的人都在这个上午聚集到了此处，色拉寺的每一间法室都被挤得满满的，经堂内更是人满为患，藏族人手中拎着暖瓶，里面盛着奶茶，用来供奉佛祖，还有很多人捧着盐巴酥油，都是用来供养的。他们二人一路跟随，来到一处十分宽敞的主殿，正对着门口的墙壁前摆放着高十余米的佛像，通体涂金，法相*。喇嘛们纷纷端坐于殿堂两侧，低声吟诵经文，吹响牛骨长号，击打法器，那位仁波切则带着黄莺继续各种仪式。
杜远程倚在门口，抚了抚额“真是繁琐啊。”
墨青夜面无表情，幽幽道“说不准，她已经看到你了。”
“嗯？嗯……没准。”小杜点点头，这时，前来朝拜的人们开始给在座的喇嘛供养食物茶点，一时间主殿香飘四溢。
或许，黄莺是看到了杜远程，却不愿相认，一入佛门，六根清净，四大皆空。那些前尘往事便随风而去。又或者，她没有看到，冥冥之中，谁又知晓。反正小杜等得眼睛都直了，这场庆典还未结束。
小墨君已经开始表现出极度的不耐烦，眉头紧锁，抿着唇角，有点一触即发的苗头。就在他俩意兴阑珊打算去别处转转时，忽然，有人轻轻的拍了拍杜远程的肩。
杜远程诧异回头，只见一位老妇人笑容和蔼的望着他。
“大娘，你有事？”小杜问。
老妇人说了句什么，他一个字没听懂，卡了卡眼睛，摇了摇头。
墨青夜也顺势看来，同样一脸迷惑。
接着老妇人指了指杜远程的脚，摆了摆手。
小杜仍是一头雾水，低头看自己，又抬头看她“咋啦。”
“她是让你把脚从门槛上拿下去！”墨青夜训斥道，“笨。”
第一百二十九章：谨献西藏之勿忘心安
“哦……”虽然不明所以，但小杜连忙照做，老妇人笑了笑，对他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继续朝拜去了。
“啧啧，还是我夫人聪明。”杜远程笑道。
“滚。”墨青夜翻了他一眼，“走。”
按照当下的情景看，要想等到结束跟黄莺说话，非得天黑不可，索性俩人就转头往外而去，可刚走出没两步，又有人从背后拍了拍小杜，弄得他有点不耐，回头道“又咋的啦。”
然后，他就愣住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年轻的小师傅，同样身着赭石色法袍，一边的胳膊露在外面，体型看起来有点微胖，这些都没啥，关键是他盯着杜远程的眼神有点不对劲，那股热切，几乎要哭出来一样。
“干嘛。”杜远程卡了卡眼，转而换了一种口吻“请问这位小师傅有何赐教。”
“远程……青夜！”小师傅满目泫然欲泣，激动得不行，晃着杜远程的肩道“是我啊！”
“啊？”小杜一时间有点发懵，当下一旁的墨青夜倏忽道“你是，千屠？”
小师傅使劲的点了点脑袋瓜，“是我！还是我啊！”
……
“不是吧。”杜远程吸了口气，“你，是雪千屠？”
小师傅的脖子都要点折了，抹了把溢出眼角的泪花，“青夜，你们是来找我的？”
“你真是千屠？”杜远程仍旧不敢相信。
墨青夜直直的盯着小师傅，忽然笑了下，用一种难以描绘的语气道“你这守财奴，这一世算是得道了，解脱了。”
“哎！”小师傅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可我真的是啊！”
“我也没说你不是。”见青夜都首肯了，那必定没错了，杜远程一笑，哈哈道“只是外观上差异太大。”
“你这臭小子，还说。”小师傅摸了摸头，藏地的喇嘛是可以留发的，不过很短，“也不知咋的，就鬼使神差跑这鬼地方来了。”
“佛祖面前，不可妄言。”杜远程信誓旦旦，指了指那边，“那，得道高僧是你师父？”
“嗯。”转世的千屠点了点头，“我刚活过来那会儿，落魄的很，全凭师父仁慈，留我在身边，对了，你们咋知道我在这？”
“嗳，一言难尽呐，千屠，我们哥俩为了你可是煞费苦心。”杜远程拍拍他*在外面的臂膀，“借一步说话？”
于是，三道人影便匆匆的往西侧而去，雪千屠对这里轻车熟路，片刻后便领着他们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四下看了看，才放心大胆的道“这回说吧，怎么找来的。”
“呵，你这野狼还有所不知，如今的杜大人可是九重天宫位高权重之人了。”墨青夜揶揄道，瞄了眼小杜冷冷。
“你边去吧。”杜远程抿了下嘴角，“千屠兄，过程不重要，结果是关键，找到你就行了，简单的说，我俩盗了东华的生死薄，翻到眼睛都花了，才把你翻出来。”
雪千屠眨了眨眼，很是震惊，“远程你这臭小子，真发达了。”
“小意思，本人现在是什么，司战神君，哈哈。”杜远程颇为得意。
“啥？司战神君？”雪千屠眼睛瞪得老大，“那付凌霄呢。”
“灭了。”小杜云淡风轻的，“这些事等以后再讲，先不说别的，走吧。”
“走？……”说到走字，千屠忽然犹豫了，笑了笑“我现在要法术没法术，要功夫没功夫，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你让我往哪走啊，青夜，远程，你们能来找我，我真的……啥也别说了。”说着，他又眼泪八叉的，吸了吸鼻子“你们兄弟，我交的值，这辈子都值了！”
“说什么臭氧层子！我们来找你，就是带你走，一切可以重新来过，那首歌唱得好，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重头再来。”
“雪千屠，我们可是冒了触犯天规的危险才寻到你，走与不走，你自己定夺。”墨青夜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青夜，你这……唉！”千屠狭促的摸了摸脑袋。
“我怎么。”青夜回转眼眸，冷冷的瞄着他道“本君送你的山头，是坐死不想要了？那也好，总道是……”
“我没说不想要。”还没等小墨说下文，千屠急急的打断道，虽然相貌体型都变了，虽然是一介凡人，可贪财的本性是雷打不动。
“想要就赶紧啊，墨迹个啥，走走走。”小杜说着就扯他，往山路上拖。
“唉呀！你松手。”雪千屠挣开他，“就是走，我也总得跟师父说一声。”
“呵，你这守财奴何时讲起人情来了，也罢，本君就在这候着，快去快回。”墨青夜跟发布圣旨一样道。
这对此时的雪千屠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决断。一个颇为艰难的决定。正如他所言，转世后的他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再没有叱咤风云的一身术法，而且也不再拥有千万年的寿命。但一想到杜远程和青夜顶着逆天的风险不远万里来找他，索性也豁出去了，即使相聚的时光是稍纵即逝的，也值得。
此间无话，小杜和小墨便心安理得的在转角处等待，猜测着白威的魂魄是否已经归来。不出须臾，雪千屠便匆匆的回来了，表情有点忧郁，整个人看起来带着几分沮丧。
“咋？师父不放你？”小杜看着他的脸色问。
雪千屠摇了摇头，“放我。”
“那你这啥表情，咋半点笑模样没有。”
“师父……”雪千屠的眉宇间凝聚着纠结。
“他老人家把你训了？”
“没有。”雪千屠忽然笑了下，“要是真训我一顿，我反倒舒坦了。”
小杜颇为恍然的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励“我明白，你是心里有愧。不过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无数的十字路口，总要选择一条路往下走，行了，别想了，回去梵落山咱兄弟好好喝上几杯，你就啥都忘了。”
墨青夜这时幽幽的问“师父跟你说什么了。”
雪千屠的神情有点暗淡，这种表情在他的脸上是十分罕见的，“也没啥，师父就跟我说了一句。”
“什么。”
“师父说，去吧，勿忘心安。”
“勿忘心安。”墨青夜轻声的重复着，微微笑了笑，“说得好。”
第一百三十章：谨献西藏之我会再回来
“师父是不会强留任何人的，佛门讲的是四大皆空，来去自由。说白了也就是拿得起放得下。”雪千屠叹了口气，“走！回梵落山。这或许就是我的命数，师父常跟我们讲，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有各自的使命，这是早就注定好的。”
“千屠兄，你的觉悟高了很多嘛。”杜远程呵呵笑道，“等会儿到一个人少的地儿，咱们在施展术法。”
“这就走了？本君还没买东西呢。”墨青夜时时刻刻不忘他的那点小心思，“先去街上转转，再走不迟。来都来了，还差那一时半刻。”说完，还冷飕飕的翻了小杜一眼。
拉萨城中，沿街有零星的摊位，当地的藏族人在此售卖着手工制品，其中包括头饰，衣物，佛像，法器，最多的则是佛珠。小墨君兴致勃勃的走在最前，小杜和千屠耷拉着脑袋瓜跟在后面。已经足足两个时辰了，也没见他买什么东西，就是到处乱看，东瞧瞧西瞅瞅，看什么都喜欢，又什么都不入手，整的杜远程都有点不耐烦了，忍不住催促道“我说，你到底想买点啥，就赶紧吧哈，乖。”
“你急个什么！”小墨没好气的扭过头给了他一句，“本君早已选好。”
“选好了就买啊。”杜远程翻了翻眼睛，“千屠，你身上有银子没？”
“现下咱身上哪还有什么金银细软，出家人是不需要那些世俗之物的。”雪千屠信誓旦旦，说完就嗖下将脸转到了一边，佯装看别的。墨青夜见状，冷冷道“放心，本君不会让你掏腰包，哼。”
一眼就被看穿了，这令雪千屠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踟蹰了下在袍子里翻找了一阵，翻出几枚铜钱，“喏，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了。”说着，满目不情愿的塞到了小墨手中。
墨青夜掂了掂那几个铜板，抿唇一笑，“真是难为你了。”
杜远程在一边捡笑，幸好这趟出来自己多少还带了点，要不然，是别想从这离开了。
当是时，小墨君表示肚子饿了，要先吃口饭再作打算。
“青夜呀，咱得抓紧呐。”小杜语重心长的道“你看，白威现在还不知道咋样呢，你听我的，吃饱饭就买东西，买好了咱就撤，中不？”
墨青夜眨动着修长的睫毛睨着他，忽然抿着唇角一笑，“中。”
小杜心里一阵安慰，青夜也是有乖顺的时候，只是几率比较低，跟中五百万差不多。当即，三人便找了个茶馆，掀开印着八宝图的帘幕，走了进去，一股酥油茶的香味便迎面而来。
西藏由于海拔高，所以并没有大米高粱一类的农作物，唯一的粮食就是青稞，衍生出的青稞面，青稞酒深受当地人喜爱，再有就是糌粑团，牦牛肉是他们平日的主食。进门前听小墨君嚷嚷着要饿死了云云，小杜还以为他这是要开荤了，没想到进了茶馆后，啥也没点，就弄了一桶酥油茶，坐在那喝得十分满足，嘴唇边上都糊上了一层乳白色的奶渍，他一边喝还一边舔，样子像一只馋嘴的猫咪。
杜远程与雪千屠面面相觑，此时方才领悟了青夜饥饿的深层含义。于是两人点了盘七分熟的牦牛肉，又一人整了一大碗青稞面，胡吃海喝起来。
茶馆内摆放着五张矮桌，面积并不大，矮桌后是铺着毯子的靠背长椅，除了他们仨外，其余用餐的都是当地藏族人，他们说着小杜听不懂的语言，不时的还瞅上他们几个两眼。这顿饭一直吃到小墨君的肚子都撑得鼓鼓的，再也喝不进去一滴酥油茶为止。结了帐，他们便又回到街上，这番，小墨当真是不再犹豫，将此前看好的所有宝贝进入囊中。并发挥了他的一贯作风，花光最后一个铜板方才罢手。这倒没什么，关键是苦了小杜和千屠，他俩此刻扛着大包小裹，一副搬运工的架势，头顶艳阳高照，西藏的阳光格外灼烈，晃得他们眼睛都睁不开，气喘吁吁中只觉得满世界金灿灿的。
千屠一边走一边低低的抱怨“就是跟着师父，在寺庙里劈柈子都没这么累。”
“可不嘛，你说他买这么多回去穿的过来么。”小杜应和道，对着青夜的背影使劲的一紧鼻子，表示了自己心底强烈的嗤之以鼻。“还得咱哥俩给他扛着，臭美。”
他的窃窃私语刚落，但听青夜头也没回的冷冷“贱内，守财奴，不用你们两个在背后叽叽咕咕的说本君坏话，等回去的。”
杜远程一面翻眼睛一面撇嘴，神情像极了大马猴，看得雪千屠一边捂嘴笑，三人总算是从街上走了出去，往一处荒芜的原野而去。
路上，杜远程将他们在鬼界如何大战无冥，白威又是如何惨死的经过都一一道给了雪千屠，听得千屠一阵阵黯然神伤，眼泛泪花，一个劲的问，回去后是不是就能看到活的白威了。
小杜叹了口气，表示他也不是很有把握，应该差不多。
在四下无人的荒原上，青夜招来云彩，三人跃身其上，离开了这片神秘而令人心驰神往的土地。在回去的路上，经过了雅鲁藏布江，江水湍急，汹涌磅礴，从空中望去，迂回曲折，气势万千。衣袂被迎面而来的风鼓起，青夜站在云首发丝飞扬，目色凄迷的望着很远的地方，似是在沉思，又似是在缅怀着什么。
云影天光，冥冥之中，一双眼睛正俯视着苍穹大地，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世界很安静，一切都很稳妥，此次盗取生死薄之事似乎并未引起什么大的波动，并没有想象中的天兵们接踵而至的追讨他们的罪行。
而这过分的风平浪静下，却隐隐的令人感觉莫名的不安。虽然杜远程表面上未流露出丝毫，但直觉的每个触角无时无刻不在敏锐的张弛着，总觉得，不对劲。然这谜团却无法破解，没有答案，就那么悬在虚无缥缈处，似有若无。
抵达梵落山时，天已经黑了，星垂四野，明月当空。墨青夜屏退了所有侍从，三人健步如飞的往寝宫后的冰潭走去。
若是白威的魂魄已经归来，在这么极寒的千年玄冰中冻上一天半日可不是闹着玩的。夜里的空气依旧清冷，银白的月华染满了冰面，剔透的冰晶下两具玄冰棺安安静静。怎么一点动静没有？杜远程心下思忖，道“看这状况，不像是他回来过的样子。”
墨青夜修眉微蹙，四下的环视了一番，“可能，还未到？”
杜远程沉吟了下，没作声，“这里冷，我们进去等。”
就在他们三人刚要转身时，从黑漆漆的灌木丛中忽然传来一声喵喵。
第一百三十一章：大胖猫
小杜对这种声音真是太过敏了，瞬间联想起来在玄海之滨遭遇的猫鱼，顿时浑身鸡皮疙瘩，一想到它们对墨青夜黏黏糊糊，谄媚的死样子，心里就麻酥酥的。同时，小墨也是一怔，顿住了脚步，自言自语“府内何时养了猫。”
他的话音方落，只见一道黑影嗖下从草丛中窜了出来，身姿十分的轻盈，一个越跳稳稳的蹲在了潭边。
一只胖墩墩的黑猫。
看它那肥硕浑圆的身体不知是偷了多少腥。
猫咪有着一双幽蓝幽蓝的大眼睛，不过镶嵌在它胖乎乎圆滚滚的面包脸上就不那么显眼了，此时，它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杜远程他们。
“青夜，这是你府里的小丫鬟养的吧，看给吃的，都能出栏了。”小杜一笑，并没在意。
青夜笑了笑，“那几个丫头闲来无事就爱养些花呀草呀什么的，如今来又养上这畜生了。”说罢，就要往寝宫里走，可就在他的身体微微侧转过去的时候，那只黑猫突然冲了上来，像一块吸足了水的大海绵重重的扑在了小墨的身上，爪子勾在他的衣襟上，看起来很挣扎，青夜当即就怒了，眼见着自己的新装被这只胖猫给抓的一丝丝的，一把揪住它后脖颈厚厚的皮肉像扯胶布一样撕拉一声将猫咪从身上拽开，狠狠的丢了出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在一秒之间，看得杜远程和雪千屠都有点傻眼，是不是对待小动物什么的，残忍了点……千屠这阵子在庙里没白呆，当下便蹲下身，将摔得眼冒金星的胖猫抱了起来，仁慈的摸了摸它的绒毛，“善哉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后面的话还没叨咕完，就被小墨一句冷冷的训斥噎了回去“那你就跟它在外面睡吧！”说罢，拂袖而去。
雪千屠卡了卡眼睛，无辜的望向一边的小杜，杜远程扯着嘴角笑了笑，“放下吧，它这么胖，也在外面野惯了，冻不坏。”
就在这时，千屠忽然皱了皱眉，“小程，你看。”
“看什么。”
“你看它，好像哭了。”
“哭了？”杜远程一诧，凑过去瞧，可不真，但见猫咪蓝幽幽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看起来十分的忧伤。“嗳，咋回事，估计是摔得，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怜见的。”雪千屠叹气，“要不这样，我跟它在走廊里对付一宿，你看它的可怜样，实在不忍心给它丢外面。”
“行啊你，不仅觉悟，而且心地也善良了。”杜远程哈哈的拍着千屠的肩，“随便你，正好，你在回廊里还能听听外面的动静，万一白威回来了，好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对了，别忘了多加几层毯子，这夜里还挺冷的。”
可就在此时，那只被抱在千屠怀里的黑猫突然伸出胖乎乎的爪子拍了拍小杜的肩，这个动作跟人非常相似，弄得杜远程一愣，笑道“你个胖货，还有话要对老子讲是怎么滴，可惜咱语言不通哈，跟你千屠哥睡吧。”
没成想，在他要往前走时，那只猫咪却一爪子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衣袖，瞪着蓝蓝的圆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那表情，仿若真的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诉说似的。
猫咪的奇怪举动引起了小杜的注意，转了转眼睛对千屠道“我说千屠兄，你说这只猫会不会是得道了？”
“你说它是猫妖？”千屠低头瞧了瞧黑猫，然后摇了摇头“不大像。”
“那它咋这么通人气。”杜远程捏着猫咪的雪花爪子，生生给人家拽开，还抚了抚被抓的袖子，“起球了……”
“不过，我倒是也听闻猫这东西特别的通灵气儿，古时候诈尸啥的一准少不了它。”
“得得得，大半夜的你慎挺慌不。”杜远程瞄着黑猫，“它就交给你了。”顿了下，坏兮兮的凑到千屠耳边说“没准这猫就是从哪个坟地里爬出来的。”
“呵呵，唉。”雪千屠释然一笑，“小程，你这可吓唬不了本门，咱现在可是有佛祖保佑的，别说它是从坟墓里跳出来的，就是真借尸还魂了，我也不怕。”
听到借尸还魂四个字，杜远程蓦然一愣，眼珠飞速的转了一圈，当即道“千屠，你说，白威的魂魄会不会是寄附在了这猫的体内？”
“嗯？”雪千屠亦是一怔，恍然道“可能！此时潭水已经结冰，棺材又冻结在水底，他的尸首又被封在冰棺中，纵然是回来了，也没个去处，若是魂魄在外飘荡的太久，就有破散的危险，还真说不准，他就藏在了这只猫的身体内！小程，我发现，你聪明啊。”
“嘿嘿，咱的聪明才智，英明神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有啥大惊小怪的。”杜远程沾沾自得，当即望着猫咪的蓝眼睛道“胖货，你听好了，你要是白威，就叫一声。”
果然，他的话刚说完，猫咪就喵喵了好几声，并且目光相当的激动。
“果然是那厮！”雪千屠亦然激动万分，将猫咪举在半空连着摇晃了好几下，“白威，我是千屠啊！雪千屠。”
黑猫本就十分臃肿，体重超常，这被半吊着晃来晃去，显然有点吃不消，喵喵叫了两声，使劲的点了点脑瓜儿。
此刻，小杜早已冲进了寝宫里，大呼小叫着“青夜！那大胖猫，是白威！青夜，你人呢！”
方才被猫抓烂了衣裳的小墨君正在更衣，听闻小杜的叫喊，匆匆的跑了出来，衣襟不整，腰带还没系好，目光闪闪的问“当真？”
“那还有假，我刚才都试验了，估计是白威那货回来后没地方去，就暂时寄存在猫的体内了，赶紧赶紧，我们把那潭水化了，把他的尸体抬出来。”
他的话刚说完，身边的小墨君已经一溜烟似的不见了，小杜连忙追了出去，只见潭水边上，青夜正紧紧的抱着那只胖猫咪，用自己的脸颊在人家的猫脸上蹭呀蹭的，喃喃着“本君就知道是你，烦死了，变成这个模样……”
……不知怎的，看得杜远程牙根都点酸，这也就是白威此刻是只猫，如果是他本人，估计打死墨青夜也干不出来这种事。
“好意思么你。”小杜走过去扯了扯嘴角，“刚才是谁一把摔地上的。”
“滚。”墨青夜笑岑岑的骂了他一句，“快点，把冰融了。”
“就我一个？”
“废话。”青夜对待他的态度立马就变得毫不留情，“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是你，难道是我不成？”
“哦，原来是这个道理。”杜远程略微思忖了下，千年玄冰是水火不融的，或许真的只有自己的烈焰才能将其融化，当即对他们道“你俩靠边点，我试试。”
青夜对这只白威附体的大胖猫分外欢喜，抱着就乐颠颠的躲一边去了，一边摩挲着它的毛，一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雪千屠也远远的跑开，今日的他可是经不得大风大浪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弟妹你好吗
一如预见的那样，杜远程用烈火轻轻松松的就融化了潭水，连同那两具玄冰制成的棺材，唯有一点令他自己也颇为迷惑，就是这次的火焰不是赤红耀目的，反而夹杂着浓稠的黑色，而且越到后来，黑色越重，最后一抹熄灭的火焰干脆就是墨色的，玄火。
与此同时，他眉心的印痕也变得漆黑如夜，却若黑曜石般的璀璨琉璃。
不过杜远程眼下也没有时间去细想这其间的缘由，冰棺融化后，两具尸首就沉沉的躺在了水底。
就在这时，青夜怀中的猫咪忽然凄厉的一声惨叫，嗖一家伙从他臂弯间窜了出去，仓惶的逃入了黑夜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三个人还未缓过心神来，就听到一阵水声。
旋即，白威的尸体从水下游了上来。
“咳咳……”他的头刚探出水面，就重重的咳嗽了起来，睫毛上沾着水滴，视线有点模糊，神色十分的茫然，但茫然只是刹那，在他的目光落向青夜他们时，突然眼睛一闪，迸射出狂喜震惊的光芒，“青夜！远程！真的是你们！我，我不是在做梦吧。”可下一秒，他却徒然暗淡起来“没想到，你们也下来了……”
“下来你妹。”杜远程走近伸出手一把将他拉了上来，“是你上来了，不是我们下去了！”
“我？我又活了？”白威浑身湿漉漉的，意外的重生令他难以置信，抬起头来左顾右盼，这才看清楚真的是青王府，“怎么，真的，哈哈！”一阵语无伦次后，他仰天大笑，笑到一半又戛然而止，看向青夜和小杜“是你们，救了我？”
“不是我们，又会是谁。”杜远程有点无奈，忙不迭的指向一边的千屠，“看看他，还认得不？”
白威空茫的摇了摇头，不解的看向杜远程。
“千屠。”杜远程一字一顿，“他是雪千屠！”
“啥？”白威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比发现自己复活还要诧异，凑近千屠左瞧右看，“你，你咋变成这副熊样了。”
雪千屠的眼睛都点直，“还说呢，哎，别说了，说多了都是眼泪。”
“哦……本座知道了，你是转世了！对不对！”
雪千屠没应声，转而笑道“是什么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兄弟又凑在一起了！没想到，我竟然死在你这只白老虎的前头了，哎，真是老天没眼呐。”
“行了你们，别一见面就说这些个阴奉阳违的话。”墨青夜幽幽的一笑，“白威，本君还是比较欣赏你灵猫的样子。”
“青夜呐，既然你批评了我等，就要做出个表率，你听听你说的，真是……”白威摇头叹息，而后道“不管这其间经过了怎样的波折，现下本座先换套干净衣服是正经，都快冻死了。”说着，他抱着膀子打了个寒颤。
白威死前身受重伤，身上横七竖八的很多伤口，可说来也怪，在这千年玄冰棺里冻了几日后，伤口竟然奇迹般的愈合了。此刻的他，跟原来无二，生龙活虎，甚至更加的精神抖擞了，仿若这几日来是在棺中养精蓄锐了般。
于此，石奴沉重的尸首也随之浮出水面，在月色下臃肿青白。杜远程朝着那具水面上的浮尸努了努下巴“喏，那就是你了。”
雪千屠一时间震惊在那，瞠目结舌，“我，我死后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唉，说来话长，不过害你之人已经被我杀了。”小杜一笑，拍了下他的肩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的原身显然已经废了。”
雪千屠叹了口气，“真是世事难料。”
这时，白威哈哈笑道“你这贪财好色的野狼，以后就拜本座为师吧，带着你重新修炼，速速与我行师徒大礼。”
“白威，多时不见，你这脸皮上的功夫有长进。”雪千屠又恢复了往昔的举止言谈，摆摆手道“也罢也罢，小程说的对，今日我们能重新相聚，便是苍天恩赐，其余的，都让它付了东流水吧。”
夜已深，但四人并没安睡，而是彻夜庆祝这来之不易的重逢。雪千屠换上俗家衣裳，与青夜等人共赴淬香阁，一醉方休。他有好一阵子没吃过肉喝过酒了，心里的馋虫早就蠢蠢欲动，青王府灯火通明，侍从们连夜准备着珍馐，见到满桌的美味佳肴，千屠再也按捺不住了，直接上手就抓了几块鲜肉放在了口中，吃的津津有味。
“哎我说，你这家出的也不彻底啊。”杜远程一边斟酒一边睨着他揶揄。
“咳。”雪千屠正色，“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青夜哼声一笑，“你这贪财狼，休要为自己的嘴馋找借口，依本君看，出世的这段时日，你面色倒是红润了不少，想来庙里的生活蛮滋润吧。”
“青夜，你看看你，真是。”雪千屠讪讪的，“你娘子损咱两句也就罢了，他就那么嘴欠，你也学着。”
“喂，你说谁嘴欠呢。我嘴欠是吧，行，那今个就跟你好好欠欠，来，干了！”杜远程说罢举起酒樽一饮而尽，“我干了，千屠必须干，其余人随意。”
雪千屠被他弄得干瞪眼，哭笑不得，“行啊，臭小子，想当初是怎么灰溜溜的当我的大侄子来着，现在都忘了。杠上了是吧，成，看谁先趴下。”说着，一扬脖将杯中酒喝得一滴不剩。
“青夜，别搭理他们，咱喝咱们的。”白威端起酒樽与青夜碰了下杯，两人喝得慢条斯理。就在这时，雪千屠提议要划拳，这可正中杜远程下怀，想当年五魁首六六顺八匹马可是他的强项，青夜本不想跟着搀和，却被小杜生拉硬拽的扯了进来，说人多热闹，就这样，菜也没吃几口，四个人开始吆五喝六的划起拳来。
不幸的是，缺乏战斗经验的小墨君总是跟不上节奏，短短的十几分钟，已经连输了六七杯酒，就是再好的量，这么喝下去也够呛。可小杜这一次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劝他少喝点，或者是帮他挡酒什么的，反倒纵容得很，像是很希望他喝醉了似的。
这酒一喝多，话就跟着多起来，酒过七旬后，雪千屠率先打开了话匣子，他舌头有点打卷的道“我说青夜，小程呐，不对，贤弟，弟妹呐，你们俩是不是要回天上去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青夜的水琴
杜远程也醉意朦胧，眼睛眯缝着对着雪千屠一笑，一摆手“不去，我和我夫人哪也不去，是吧，爱妃。”
“滚。”墨青夜一手撑着腮勾起一抹梦幻般的笑意，嗔怒道。
“那不对呀，大侄子，你现在不是什么，司战神君了么，是大官了，是天上的人了，怎么好留在妖界跟我们混一起呢。”雪千屠摇头晃脑的，神情有些忧伤，“来，再喝一杯，为了我大侄子的前程。”
“权宜之计。”杜远程趁着点酒劲也开始吹胡，“你当老子想当那个啥神君呐，我才不稀罕，对，一点都，咋说来着，不屑一顾。可我不应下来不行啊，是要掉脑袋的，再说了，我不是一个人，还有，有。”说着，打了个饱嗝，一把搂过青夜的脖子，“我夫人呢，嘿嘿。”
“你作死是吧。”青夜嫌弃的推开他，自己也晕晕乎乎的，一拍桌面道“琴来！”
“啥？呵呵呵。”雪千屠笑的差点没流出哈喇子来，指着青夜看着白威道“嗳，你刚才听到没，他这只招灾的蟒蛇还要弹琴，装，装风雅。”
杜远程扬手就在雪千屠的脑袋瓜上狠狠戳了一下，“什么叫装风雅，我夫人本来就很高雅，夫人，给我弹个阳春小调。”
“噗……”还算清醒点的白威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那叫阳春三叠。”
“都一样，都一样嘛，重点在个春字。”杜远程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春光无限，春宵千金，春，好哇。”
丫鬟连忙奉上古筝，谁知墨青夜宽袖一拂道“不是这个。”
小丫鬟见着主子喝得东倒西歪，心里十分忐忑，连连仓促跪倒“奴婢愚钝，不知尊主说的是，是……”
“将本君的水琴拿来。”青夜洋洋洒洒，“今日本君颇有兴致，让尔等开开眼。”
“是，奴婢这就去取。”小丫鬟说罢又匆匆的退了出去。
杜远程迷糊的卡了卡眼，还真没见过青夜弹这个，问“夫人，啥是水琴呐。”
“笨，忒笨。”一边的雪千屠一撇嘴，信誓旦旦的道“水禽就是指鸭子了，鹅了，等一系列生活在水里的家禽。”
“我去你妹的吧，你可以直接趴桌子了。”杜远程哈哈大笑，连墨青夜也忍俊不禁。
须臾，便有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抬上来一架半月形的竖琴，这东西小杜在前世见过，就是竖琴，西洋玩意，真不知道墨青夜是从哪搞的。
不过为了给足小墨君面子，他还得装作十分新奇，见所未见的傻样，摇摇晃晃的走过去，轻轻的拂过月牙形的琴骨，“太像样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水琴？老子还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弹出来啥动静啊，夫人，你赶紧弹奏一曲，让我一饱耳福。”
而看雪千屠和白威的样子，对这种乐器并不陌生，似乎从前就见到过，只是静等青夜一展琴技。
这柄竖琴精美绝伦，琴骨仿若是玉石雕刻而成，又仿若不是，剔透的像冰晶，好像遇到阳光便会融化一般。而琴弦是一种杜远程也难以分辨的材质，一般的琴弦多半是以蚕丝，金属，羊肠或长丝塑料纤维制成，而这水琴的琴弦显然不是凡俗之物，看起来七分透明，细若发丝，夜风拂过，那丝丝冰弦便随风轻漾，仿若无形物质一般轻盈柔软。
杜远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这把琴片刻，想在这方世界纵是有任何奇珍异宝也不足为奇，也便没再多问，缓缓坐下身来，也静静的等候。
只见青夜袅袅的走至水琴边，水琴很高，他站在那，琴首大概到他胸口的位置，所以无须落座便可抚弹。月弯形的琴骨背对着他，琴弦向外，他凝神片刻，修长纤瘦的双手轻轻的落于弦上，指尖轻拨，一股特殊的，美妙到无法言喻的琴声便苒苒的流淌而出，这种琴声难以描绘，不似古筝，也迥然于琵琶，若是用高山流水，银瓶炸裂等来形容未免太落俗了些，更不贴切。
是一种空冥。空冥到令听者忘记了它本身是琴声。
而是像从很遥远的天际传来的某种歌声，带着无法窥探的神谕。
然，又是那么的忧伤。
在听到第一个音节时，小杜的心就莫名的被拨动了下，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突然想起了陈年往事，带着浅浅的悲伤，又带着一抹释然的幸福。
随着青夜的琴声不断倾洒，世界都变得安静起来。
白威与雪千屠也屏住呼吸，静心聆听着。
好久，没有听到过青夜弹奏这把水琴了。
这，还是他在天上时，闲来无事时的消遣。
但，自从堕天以后，他再没碰过这柄琴。
而今，又重新弹奏，究竟有何深意。
虽然墨青夜表面上说自己兴致很好，但他的心思向来是深藏不露难以捉摸的。
青王府乃至天地间都被这如歌如诉的袅绕琴声湮没，一时间竟令他们忘了身处何方。雪千屠的脑海中浮现出往昔在梵落山纵情山水的日子，想起了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白威则又念起了媚媚，那个负了他的人，想起他死时候的样子，想起他伸向自己却始终没能触碰到一起的手。杜远程则想起了原来的世界，想起自己在那里的年头，灯红酒绿，霓虹闪烁，那些再也见不到的，又曾是那般真挚的兄弟。
不知不觉，夜色破晓，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
琴声在晨雾中渐渐消隐，而他们却仍沉陷于另一个世界。
良久，青夜浅浅一笑，遥望天边道“我，很开心，很知足。做梦也没想到我们还能重聚一处，还能把酒言欢。真的足够了，此生无憾了。”
其余三人这才缓过心神，杜远程长长的吐了口气，还是没能彻底的摆脱心头那抹扑朔迷离的忧伤感，“酒也喝好了，琴也弹够了，接下来就安歇吧。”说着，看向白威二人征求意见。
此时浓浓的酒意已经散去，只剩下一缕浅醉微醺的朦胧。
雪千屠又旧事重提，不过此番语气凝重了许多“小程，你打算何时回去。”
“不知道啊。”杜远程一笑，叹气“说实在的，我不想回去。”
就在这时，墨青夜忽然幽幽问“你还记得当初你对自己许下的誓言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难得的温柔
“嗯？啥啊，忘了……”杜远程被他问的一头雾水，旋即凝神一想，自己长久以来貌似就许过两个诺言，一个是要变得强大，另一个是要和他在一起。不过眼下前者显然不那么重要了，后者呢，也已经实现了，“我，咳咳，誓言已经兑现了。”
“你还未曾。”墨青夜倏忽的望向他，碧绿的眼眸被一层薄薄的雾气覆盖，静默了许久，道“谢谢你。”
“说啥呢你。”杜远程就受不了他跟自己客套，“谢啥谢，不把我当自己人呐。”
墨青夜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转而从水琴旁走开，走到杜远程的近前，静静的望着他。小杜被他看得晕头转向，懵懵然的站起来问“你咋啦，看啥啊。”
青夜沉吟了下，道“你，先回去。”
“啥？不行！”小杜坚决的拒绝，“要回就一起回，这话我说过一万遍了，你咋总是想丢下我单飞。”
墨青夜笑，深邃的眸底沉沉如月，似乎若有所想，随后蓦然间贴近杜远程，双手捧住他的脸，轻轻的吻上他的唇。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抹，而后离开道“听我的，先回去。”
小杜被他这难得的温柔搞得七荤八素，结结巴巴的道“那，那你呢。”
“我还有些事要办。”青夜说着看向白威二人，才发现这哥俩早就看傻了，眼睛直勾勾的，杜远程紧追问道“啥事啊。”
“属于我们妖界的事。”青夜似乎不想言明。
“不是，不对，你有阴谋。”杜远程眯了下眼睛，“说，你又在胡思乱想些啥玩意。”
“呵，是你想多了。”青夜幽幽的，“本君是妖界中人，此番白威与千屠死而复生，我们妖界之众必然要好好庆祝一番，你们说呢。”
白威这才缓过神来，连连点头“这个倒是，不过，小程兄弟在也无妨啊。”
没等杜远程说是，青夜抢先道“他现下是天界司战神君，出来了这么久实有不妥，须得尽快回天宫，免得夜长梦多，生无事之非。”
一句话说得滴水不漏，杜远程嘎巴了两下嘴硬是没找到词反驳。可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借口，墨青夜一定是有隐情，但这样问，他是如何也不会说的。就在他举棋不定时，青夜又催促他道“天色已亮，你便上路吧，我稍后自会去天宫找你。”
“你没骗我，你答应我，可不许作妖干虎事儿。”小杜一万个不放心，但他也知道小墨的脾气，若是再纠缠下去，又该火了，反倒物极必反。
青夜轻然点头，“我答应你。”
杜远程又不放心的看了他几眼，然后望了望天，还不知现在上面啥状况呢，估计焚烧生死薄的事早就传到天帝耳朵里了，只是他老人家可能还没倒出闲工夫来。想想也罢，这烂摊子总要回去收拾下，等风声过去了，在与青夜逍遥九重天不迟，当即朝白威使了个眼色，将他叫到一边小小声的道“白兄，就拜托你了，帮我看着他点，可别让他犯虎啊。”
白威连连点头，“放心，有我和千屠在呢，不过我也觉着……不是那么简单。”
“是啊！”杜远程一凛，余光发现小墨君正幽幽的盯着他，目光有点冷，“反正你就做到无时无刻不离左右就完了，从现在起，你就是他的影子，知道么。”
“嗯！”白威使劲的一点头，“我俩人四只眼睛就不信看不住他。”顿了下，“你回去也多几个心眼，天上的那帮人比我们妖魔还要阴损，各个人面蛇心。”
“咋说话呢，这不是埋汰我家青夜麽。”杜远程讪讪，拍了拍他又走回青夜身边，“那，我可就先走了，千屠，你也要乖乖的哦。”语落，下意识的瞄了眼青夜，示意雪千屠多多照看，如今他已成凡人，力量有限，所以小杜最先嘱托了白威。
“说话没个大小，你回了天庭也安分守己点，别到处惹事。”雪千屠走上前来，与杜远程拥抱了下，白威亦然，而青夜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淡淡道“去吧。”
就这样，杜远程只身一人先回去了九重天上。立在云端，他久久的遥望着地面，直到青夜三人的身影彻底的淹没在云雾下，消失不见，他嘴角的那抹笑意才随之缓缓的凝固。心底一直积沉的不安感也越来越明显，这也是他此次独自回去的重要原因，如果天帝责罚下来，就惩罚他一个人好了。
在回去天宫的路上，他先往东瀛去了一趟，去看了看小蘑菇。本以为这丫头片子会想他想的抓狂，没成想到了凤羽府才发现，人家早就把他忘脑后去了，天天跟凤羽尊者黏在一起，俩熊孩子玩的不亦乐乎。
他在府宅内等了好久，总算是把这俩娃娃给等了回来，小蘑菇见到他当然是喜悦万分的，但却并没有他设想中的泪花流，哭天抹泪的诉说着爹爹为何这么久才回来，想死小蝶了云云。而凤羽照旧一个小小的拥抱，甜甜的一声小哥哥。就好像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他只是离开了半天而已。
杜远程对小蘑菇说，自己现如今当大官了。
小蘑菇表示，她早就知道了，是听凤羽说的。并提出了一个请求，那便是，爹爹如今这么厉害了，是不是就可以带小蝶回天空之海了。
杜远程卡了卡眼睛，问，天空之海到底在哪。
小蘑菇遥指苍穹，道，在九重天之上，天之顶峰，天之尽头。
小杜其实早有意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就带着青夜去往那里，与世无争。
而凤羽尊者对他荣登司战神君之位似乎并没有什么惊诧，只是一味的粘着他，仍旧小哥哥不离口，并嚷着要他带自己回最初的地方。
小杜就笑了，道，你们都想回最初之地，就连非天始祖也是这么想的。
提起非天，真是有日子没见了，他与无冥就好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一般。见小蘑菇安然无恙，他也便放心了许多，其余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就在杜远程打算离开时，凤羽尊者将他叫到了一边，小手依依不舍的扯着他的衣袖，道“凤羽知道，你不是他。”
终于开窍了，小杜长长的松了口气，“熊孩子，恭喜你，顿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