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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盈盈笑秋水     最窈窕txt下载     最窈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4章 上房揭瓦

    平阳公主却不允她去,叱道:“胡闹,若是让母后知道了。www.uu234.cc”

    萧谣笑得像只狐狸:“自然是偷偷的去,不让她察觉。”

    其实吧,帮平阳那是顺带,属于打草搂兔子。想想自打来了京城还从未去过寺庙里,萧谣不由咽了咽口水冲周游笑得谄媚:“阿游,平安寺的素斋很好吃吧。”

    作为纨绔哪里去过寺庙,自然无暇顾及平安寺的素斋,但是萧谣有问,他不懂也得懂。周游忙乐颠颠地跟了上去挺直了胸膛做出一副玉树临风状地不懂装懂:“还不错,待我学一学就做给你吃。”

    萧谣不觉乐了:就是喜欢你这么上道。

    喜欢?

    自己喜欢周纨绔?萧谣摸了摸染上红霞的腮边,觉得这样的心绪有些陌生。她心里居然冒出这种想法!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对周游改观了许多。待她回过神来才发觉,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对周游已经变了。

    平阳公主没看出萧谣发愣,她现在就怕萧谣犯浑,忙拉着萧谣不让她走,还怒其不争地点着她的额头恨声道:“你个二傻子,这是嫌事儿少啊,还是怕事不找你尽往身上揽啊。”

    周游目光一冷,拉过萧谣就瞪平阳。平阳被他瞪得直跺脚:“瞪什么瞪,谣谣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周游没搭这话茬儿,直接问道:“若是皇后被发现了,你会如何?还是你要成全皇后和驸马当个缩头乌龟?”

    平阳公主一窒,半晌没有说话。却听周游冷冷地说道:“这事儿只要你同意,我就管定了。”平阳想了想,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还是说道:“就是我母后.....能不能放过我母后。”却只字未提那一位。

    周游深深地看了眼平阳公主,就瞥过了头去。不知道是恨其不争还是感叹她的不容易。他只摸了摸萧谣被风吹起的额发,又看着她秀丽的脸上被阳光照耀得毛茸茸软塌塌的绒毛,只觉得就这么看着就能生出无限的满足来。

    他家谣谣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萧谣也不做声,只是眯着眼睛任由纨绔摸。毕竟在她看来,他们这都是被赐婚的人了,而且自己也不讨厌,摸头发就摸头发呗。而且她的心里还在想着件大事儿呢。

    萧谣咂摸着嘴唇,咽下唾沫,默默地想着前世汪守备家的悍妇烧香回来后特特来了她的院子报了一通的菜名,什么罗汉斋烩饭什么素食油饭什么捆鸡什么油肉丸....当时听得她口水涟涟泪涟涟..

    这些她统统都想尝一尝呢。

    “好了,你就在家候着,过几日保准让你尝到好吃的斋饭和斋菜。”

    周游最是见不得她如此,忙忙保证。更温和地冲着萧谣笑:“看着这个傻平阳,不要让她乱走。”

    萧谣随意地点了点头,忙又道:“怎么不带着我?”明明就是她提议的,带着她有什么不妥,再说,江阿丑手里的膏药多着呢,换个样子不让人看到那是小菜一碟。

    但是周游不想让她涉险,哄着她:“听话,你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萧谣嘴巴一撅:“还有什么?”纨绔世子就露出个得意的笑:“你就好好想想,到底是五月好还是六月好,不过十月以后就别想了。”

    平阳公主听说萧谣不去,心就放下了大半。她虽怕皇后出丑,可是心里却已经隐隐地开始雀跃,那件压在她心头的大山,若是就此挪开,好似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她可不会感激周纨绔,打量她不知道呢,秦王妃同皇后关系匪浅,他这么做,对他自己也有好处。但是总归这货往后要跟萧谣成一家子,平阳公主也看不惯整日阴恻恻的秦王妃,只要周游放过皇后,那她也不想管。

    周游摸了又摸萧谣,只觉得就这么摸摸毛就让他停不下来。他觉得那些喜新厌旧的男人定然是没找着像萧谣这么好的媳妇儿,不然怎么会厌烦?前世今生两辈子,周游只要看着萧谣就欢喜得不得了。就说这样摸摸头发,周游觉得若不是怕把萧谣摸秃噜了,他能一天不放手。

    想至此,周纨绔的目光掠过萧谣清丽的面庞,来到那张樱红的唇畔逗留了片刻,才想转身,又舍不得,只好又逗留了一会儿。直到萧谣被他看得不耐烦催他快走,周纨绔才依依不舍地踢了脚左一,口中只道:“回头看什么看。”

    他自己都没法同萧谣单独相处拉拉小手,左一还想看阿左,真是做梦娶媳妇想得美。想到娶媳妇,周游不由又乐了,自己这可不是做梦,无论是五月六月七月八月,总之不出五个月他就要娶媳妇了。

    好不容易送走纨绔,平阳公主眼见着萧谣一副纠结地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轻叹了口气,拉着萧谣说道:“过来坐下,听我说说话。”

    萧谣知道平阳公主这是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一遍了,忙忙取了个点心匣子找了个软塌躺着,睁着一双黑漆点墨星眸冲平阳公主笑道:“好了,可以说了。”

    平阳公主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她只好点着萧谣的额头嗔怪:“也就只有你这个丫头才敢同我如此不客气。”这要是换做旁的大家闺秀,必定会红肿着眼眶对自己投以同情的目光,再说一句公主您真的是太苦了。这还是相处的好的,若是碰到个奸滑的,必定装病或是找借口避开。

    平阳公主看着萧谣清丽的面庞,不禁叹了口气,觉得这孩子空有一副美貌,却善良老实过了头,自己往后若不好好看着,只怕要被秦王妃那人啃得渣都不剩。

    如此胡思乱想,待萧谣催她快些讲时,平阳公主这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她倒是没了那些的伤感,说起那一对也没了平日的愤懑。

    好像有了萧谣在侧,许多她从前以为天塌下来的事情其实都不叫事儿。平阳公主看了眼萧谣手里的如意卷,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不由捏了一个,待喷香的糕点在口中满满散开直抵心窝,待看到萧谣眯着眼睛吃得一脸幸福,平阳觉得,那些好似也没什么....

    她不由学了萧谣,抢了她的点心匣子,躺下后开始慢慢地诉说她那独一无二的母后和她那与众不同的性子。萧谣慢慢地听着,虽方才听了个大概,但是还是被平阳的叙说听得一惊一乍需要吃许多许多的栗子糕和如意卷来压压惊..

    里头的那两人说闲话般地闲扯着陈年旧事,外头走出来的周世子就不太那么高兴了。他盯着紧闭的门看了又看,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不甘心。今日可是赐婚诏书下来的头一天,怎么就帮着平阳收拾起那些破烂事了?

    “嘿嘿,世子,属下能不能去见见阿左姑娘?”

    左一眼见周游出来,生怕他就走,忙不怕死的问道。周游气不打一处来,当先给了这个没眼色的属下一脚,让他长一长记性。

    左一抱着屁股嗷地一声嚎了一句,他真是满心委屈无人能诉,世子这是不高兴就拿自己撒气,可好歹世子这赐婚的诏书都拿到手了,而右二也不声不响地得了萧姑奶奶的暗示,唯一自己一人,姑不疼舅不爱的。

    “咕咕。”就在这时,左一头上传来松子的闷声闷气一声叫。这下子他总算是找着人..咳咳,找着鼠泄愤了,左一一把攥住松子,恨声地说道:“把我的松子还给我。”

    那么多的松子,他熬着夜剥出来的,看热闹的功夫都被这松子给霍霍了。

    “咕咕。”松子岂能任由他揉捏,边叫边开始搬救兵。

    “别吵了,不会有人来救你。”“别吵了,你干嘛弄松子。”

    左一揉了揉眼睛,发现阿左就在她身后,他忙一把扔了松子,冲着阿左露出一排白牙。

    阿左却没看他,只是抱起松子,从荷包拿出松子放在手心等着肥松子来吃。

    左一:...做人不如做鼠..

    阿左喂完松子看向左一笑道:“路上小心。”她也不知道左一要去作甚,只姑娘让他过来同世子说一声罢了。

    左一一颗忽上忽下的心突然提到嗓子眼,涨红了脸笑歪了半边脸:“多谢阿左。”看看,小阿左待自己多好。

    阿左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好像少说了一句,她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带着松子转身就走。左一却不肯就此让她走,忙唤住阿左:“左姑娘等等。”

    阿左:....

    什么左姑娘?

    阿左回头看向左一,就见左一张着嘴巴冲她傻了。阿左不由摇摇头,要不怎么是萧傻傻的身边人,都是这么的傻,这么的憨。

    “这个给你..”

    憨傻的左一将剩下的一个荷包递给了阿左,只剩这最后一个荷包了,旁的都被那只叫做松子的怪松鼠给偷吃了。

    松子似乎知道左一看它不惯,索性躲进阿左的袖笼不肯出来。阿左柔声唤道:“出来吧,姐姐这里有好吃的,都给你。”

    左一:敢情阿左的松子都是给这只油光水滑的肥老鼠..咳咳,肥松子备着的?

    许是有人同左一一样看松子不虞,只见凭空多出一只手,捉住了荷包又抱着松子。阿左才要喊叫,却见是去而复返的周游。

    周游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带上它有用处,回去告诉你家姑娘。”

    阿左忙福礼应是。

    周游看都没看这丫头一眼,心里更是哼哼,没眼色的丫头,她家姑娘还没同自己道一声:“路上小心?”她倒是先说上了,还有左一这小子,

    周游瞥了一眼没志气的左一,飞起一脚踢得他往前趔趄了好几下才稳住身形。周游心气这才顺了,冲阿左说道:“回去告诉你家姑娘,就说我会小心的。”

    阿左这才知道,周世子这是回来同她说这话,忙点头应是,更喜滋滋地回去报信儿了。只有左一一脸的郁闷,觉得自己主子越发难伺候,还喜欢抢人家的话,明明是阿左同自己说,他为何非要搭腔?

    周游可不管左一难过还是难受,只见他一把抓起肥松子的尖耳朵,冲着它就是一通揍,直揍得松子“咕咕,呜呜”乱叫,周游的心气才顺了些。

    他能不气么,他就说平日里也不见萧谣吃松子,偏偏为何那么喜欢松子,敢情都是给这小东西。可怜自己堂堂一纨绔...咳咳,堂堂一世子居然摸着黑给一只肥松鼠捏松子!

    松子被周游这么虐待着,不能逃也不能叫。因为它一叫,那个冷着一张脸的纨绔就要在它肥硕的屁股上戳一下子。它只好伺机行动。

    哪知一路上都没得空,终于在平安寺,松子见周游盯着寺庙后头一排供香客休憩的寮房,哧溜一下就钻进了其中一间钻了进去。

    “什么东西?”不等周游去抓,就听见一个尖着嗓子的太监从里头说话。

    周游原本懒洋洋的面上蓦地绷紧,他冲着后头的几人打了个手势,自己蒙好了面纱,准备上房揭瓦。左一忙拦着不让主子亲自涉险:“公子,还是让属下来吧。”旁边几人虽未说话,但是看向周游的目光都带着劝阻。

    周游:他其实也没想亲自涉险,原本他也没准备白日来探,不过是气得狠了来得早了。谁知道那只肥松鼠就这么跑进去了。他若是不将它看好,肥松鼠死了倒没什么,只是怕萧谣伤心。

    想至此,周游就有些不放心将这差事交给几个蠢属下。他只身一人上了屋顶,白日不能挑开瓦,他只想听一听先看看情形再说。

    好在此时已是夕阳西斜得不能再斜,周游动作也快,不多时上了屋顶,就听见里头有人说话:“方才是谁”

    然后有太监说道:“禀夫人,不过是只肥老鼠。”

    周游不由松了口气,觉得里头的人太蠢。他想着待过了一阵子再过来,却见日头缓缓落下,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

    周游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决定自己亲自守着。

    他挑开一片瓦,里头的声音倒是越发的清晰。只听那夫人说道:“听说你去见了她?”周游不由扬了扬眉,就听有人笑道:“还不是看在您的面儿上。”

第225章 揭瓦.揭瓦.弄璋弄瓦

    周游听见这话,顺手扒拉了一块瓦片,俯身往下看。UU小说这虽是个让香客歇脚的寮房,里头倒是别有洞天,收拾得虽不能说金碧辉煌,但是一切用具都显得极其用心。

    周游扒拉了下,又拿下块瓦片,正好就看到了里头那两人。虽早就知道里头是谁,但是亲眼目睹还是有些震撼。

    周游心中骂了一句:好一对-野-鸳鸯。又看过去,却见方才说话的正是在人前唯唯诺诺被平阳公主呼来喝去牛郎刘驸马是也。

    而那个被内侍称为夫人的赫然是当朝的皇后,平阳的生母。

    嗬嗬,真是锦绣堆里尽出腌事儿。

    周游嗤笑了一下,心里毫无波澜。面上也无半点讶异。这一切,拜他那个继母秦王妃所赐,他早就知道。只是瞒着那个傻平阳。

    若非平阳公主一直跟随萧谣,对关照萧谣,周游也不会出手。这一出捉奸事宜,他有些意兴阑珊。耳听着那一对情意绵绵说着悄悄话,周游随手拿根屋上草咬着,随意听着....待到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味。

    他揉了揉眼睛往下看,却见那牛郎身下的皇后对牛郎极尽谄媚,并非似他所想那般以为牛郎是皇后的禁脔。

    啧啧,

    周游吐掉草芥,心下赞叹:也不见这牛郎哪里长得好,怎么就如此得皇后心思?但观皇后这谦卑样儿,将那牛郎简直当成了皇上般供着。许是这牛郎活-儿好?

    嗯哼,

    周游收起思绪,有些认真起来。

    他先冲着才上来的左一挥了挥手,更伏在他耳畔低低地说了一句后就又嫌恶地转头,呸呸呸,连吐三口,周游才缓过劲儿来。这厮这是多久没有洗头?凭他这样也能找到个好媳妇儿?

    想至此,周游不由摸了摸自家油光水滑,咳咳....是滑如绸缎的青丝,心里不禁隐隐自得起来,也唯有自己这样的神仙人物,才能配得上萧谣那样的绝代佳人。嘿嘿..

    当时是,夜色星空下,有虫唧唧。但听着远处偶有知客僧的念着经文声模模糊糊地传来,神仙人物在屋顶。

    在屋顶,纨绔世子身姿挺拔地伏着,手里无意识地拨弄着瓦片,一颗心却早就飞向了萧家,飞向了那个明眸善睐的少女。

    “世子,世子?”

    左一眼看着世子说了一句话就开始发呆,不禁有些无奈低唤。

    对于自家主子随时随地发呆,左一早就习以为常。因为自从赐婚诏书下了以后,他家主子一日总会失神几回。

    其实这般倒也能忍,毕竟有江阿丑思慕赛凤凰在前,他们也算是早就开了眼界。但是周世子嘴角总露出那种“普天之下唯我最美满”的神情,就有些让人不能忍了。

    若不是顾及着主仆情深(敌不过周纨绔的拳头),左一其实很想对着周世子俊俏的脸上来一下子。

    “喊什么?”

    周游懒懒地看向左一,丝毫没有上人家房揭人家瓦的慌乱和不好意思。说到揭瓦,周世子的心思又开始飘远,揭瓦,揭瓦.,弄璋弄瓦...

    都说“弄璋弄瓦”是为生男生女嗫,这若是谣谣弄瓦,是不是说她也生个跟她一模一样、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扯远了...

    咳咳....

    周世子被自己的心思给惊着也美着了,一个不留神便轻咳出声。

    左一:....这若是前些时候对付倭寇那么大的动静,世子如此岂不是要害死人?

    左一摇头:虽然知道里头的那两人不足为惧,虽然也知道待会儿会有好戏上场。但是世子您莫要如此打草惊蛇可好?

    左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世子,您小声些。”说着左一就指了指里头原本正一上一下,此时正穿衣找鞋的两人。

    周世子也很尴尬,但是不能在属下面前露怯。毕竟想媳妇儿不可耻,可若是让他知道自己都开始展望粉嫩嫩的闺女儿何时有,对于左一这样没人要的光棍汉,多少有些打击.....多少有些惹众怒。

    “你这头上多少日子没梳洗了?害我险些被呛着。”周游扯开了话头,故作嫌弃地捏着鼻子看向左一。面对如此蛮不讲理、蛮不要脸的主子,身为人仆的左一只好生受,只好捏鼻认下。无他,谁让自己摊上这样无良的世子?

    此时,里头那一对动作也快。穿白衣大敞门户的牛郎驸马已经自床上下来,正涨红着一张未曾消退情-欲的脸,推窗向外环伺。而他们的几个手下,自然是早就被周世子处置了。

    左一虎视眈眈着周世子,等着看他谋划(笑话)。

    周世子微窘,他又想轻咳出声,想起还有个不动尊卑的左一,忙又堪堪忍住。心气不顺的周世子毫不犹豫地往平阳公主身上怪罪:都是这个蠢肥蠢肥的公主管不住自家的驸马,若非她霸着自家的谣谣,不让自己同她说话,自己又怎会在这满是花香的春夜,孤身一人独闯虎穴?

    唉,真是苦哉,悲哉。周游感慨连连,叹息摇头。

    唉,真是苦啊苦!同一时刻,左一也在心内叹息。面对这样的主子,那可真是没眼没耳听。不就是讨了个举世无双的娘子么,就非得在他们面前如此?还是主子呢,就不能在萧姑奶奶面前说一句好话,让自己抱得小阿左?

    说也说不过,打又不敢打。(打不过)左一只好掠过这些话,提醒周游:“世子,那个牛郎要出来了。”

    “无事。”周游淡淡地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若非平阳同萧谣关系匪浅,根本就不用他操心。所谓大材小用不过如此。

    周游看都懒得看左一,比起江阿丑,左一真是难堪大任。这就是为何江阿丑抱得美人归,左一还是油头惹人厌的缘故。

    左一却不知就这么一瞬,自家已经被周世子嫌弃了,他只看着自家主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随意掏出一物在他面前晃了晃。左一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却见是江阿丑才做出来的迷药,周世子轻易不用。大约,他家主子觉得弄迷药的手段很有些不入俗套。

    左一想得没错,这药周游甚少用,毕竟这药来得有些金贵。

    对于周游来说,从来没有胜之不武或是觉得自己手段不入流的想法。见周游拿出个荷包左一也猜出了自家世子的手段,若在往日,左一必定不会置喙,说不得还会拍马奉承一二,但是方才他被世子嫌弃地说了一通,这就让左一恶向胆边生来,“论手段,我只夫萧姑娘。弹指间,灰飞烟灭。那样子真是要多洒脱就多洒脱。”哪里似世子这般?

    因为周游就要用迷药,左一也就敢直抒胸臆,将心里头的郁郁之气抒发一二。

    却不知开口一时爽,事后悔不迭。自己怼的人,那可是主子?

    左一拍了拍脑袋,只觉这春夜的风吹得人脑壳疼。吹得人心里寒。

    “世子...”左一眼泪汪汪地看向周世子,不知道能不能收回方才的话。冷风吹过,他才想起,从前在世子面前胡言乱语的遭遇。

    去金美楼那都是轻的,若是世子将他发配做小倌.....哎呀呀,那他还怎么去见他的小阿左?

    左一生生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余生必定不好过。

    “别说话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却见周游对他竖起了中指放在唇间轻嘘一声。

    左一顿时热泪盈眶,世子不愧是世子,就是这样的肚大腰圆?嗯,是宰相肚子里撑乌篷船。左一觉得从前对世子报以最大的恶意那是自己的不是,看向周游的目光不由就带上了孺慕..

    “滚边儿去。”

    周游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顿生,却没有再说,而是看着底下的松子表演。

    只见方才还要出去查看动静的牛郎正皱着眉头盯着屋子里的几只老鼠瞪着他的绿豆眼。还有皇后躺在榻上从旁说道:“牛郎,过来呀。”

    牛郎深吸口气,脱掉脚下的鞋子顺手扔了过去,却见几只鼠或坐或站,居然都没有躲闪。

    这鼠成精了?

    牛郎揽紧身上的白衫,心里有些发憷。

    人各有一怕,他怕的便是这浑身长毛的灰老鼠。也不知道手下人怎么办事儿的,居然在寮房里养肥了这么多只。

    皇后娘娘却乐了,只见她撩起散落的长发,一双白皙娇嫩的双足轻轻吉拉起绣花鞋,尔后红唇轻起,晃动间露出脖颈上深深的纹路,她许也知道自己的不足,忙又拉紧了自己的衣裳,这才走近牛郎,将他拽往床边,娇娇地说道:“冤家,**一刻值千金,咱们出门不容易,可不要被几只畜生扰了兴致。”

    牛郎虽忌惮灰老鼠,到底是不想在皇后娘娘面前露怯,故而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任凭皇后拉拉扯扯上了床榻。

    左一看得津津有味,心头更是暗赞,要不怎么说主子就是主子呢,居然连老鼠都算计在内。他伸头往里看,却见烛光下帐动影子摇,左一在金美楼看惯了风月,自然知道下头那两人就要行那妖精打架之事,只恨手边没有松子也好让他看这一出好戏。

    周游眼见下头有个影子摇动,忙一把拉开伸头看的左一,让他下去招呼江阿丑。左一看不着好戏也不怨怼,毕竟比起金美楼里的媚娘小红,皇后娘娘不过是身份金贵些,实则早就皮松肉弛没有看头了。

    周游见左一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冲底下的松子打了个手势。此行带着松子倒也歪打正着,想不到这个松鼠除却爱吃好吃,倒也有些用处。

    周游想了想,决定过几日再熬夜剥一荷包松子见萧谣。

    心内的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底下的那两人早就歪歪缠缠忘了纷扰,此时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肉-啊乖-啊,说个不停,还有啧啧的水声和喘息声。听得周游有些不耐。

    若非因为方才见到异状,周游哪里耐烦看这一对乱-论的女干-夫-银-妇?

    索性,这一对没让周世子等太久,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这二人就鸣金收兵。周游这才看过去,这一看,就看出了不对劲儿,却见底下收拾的人非是周游以为的小白脸牛郎,而是皇后。

    皇后此时正跪在地上,而牛郎赤身**地躺着,任由皇后娘娘给他拾掇。周游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只见皇后动作娴熟,一派谦恭。

    伺候好了牛郎,皇后娘娘这才匆匆给自己擦拭了一番,将要上榻就被牛郎一把提溜了过来,扯着她的脑袋低低地问了一句什么,皇后娘娘轻笑了一声。

    周游叹了口气,这梁惠帝一家子果然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要说起来,无论是荣郡往还是秦王爷好似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这大梁皇族,真是从根上烂了。

    至于他自己,嗬嗬若能够他情愿生在平民百姓家,生在蒲县同萧谣青梅竹马地长大。

    周游自得地笑了笑,眼神略扫了扫底下,觉得也没什么不对就准备下迷药,才要吹,却被下头的牛郎惊的顿住,却见他一只手掐着皇后的脖颈,一只手给她喂下了颗药丸。而皇后不仅不躲闪,反而是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

    周游想了想,停下手里的动作,端看牛郎怎么说。

    牛郎倒是没让他久等,喂完就捏着皇后的下巴轻佻地笑:“这样的好事儿,你那好平阳可没有。”

    皇后谄媚地跟着笑:“就让她肥死算了。”

    牛郎却没有被她取悦,冷着脸道:“她还有用,留着她罢。”

    皇后娘娘一副醋得不行的模样:“牛郎莫非对她有情?”

    牛郎淡笑一声:“要有情你是跟你啊,就平阳那身板,看着都想吐。”又叮嘱:“她先不要动,我看她跟那萧谣交好,正好试探一下周游。”

    “周游那个纨绔子?”

    皇后娘娘许是吃了药,满脸的足,说话都比方才娇媚了许多“那样一个没用的人,牛郎无需在他身上下功夫。”

    “下不下功夫不用你说。你就好好听话,不要给我添乱。”

    周游冷着一张脸蓦然吹了迷药,决定不放过皇后。至于平阳公主伤心与否,周游决定忘记。

第226章 阻归程

    周游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底下互诉衷肠的那一对声音慢慢弱小来,人也迷迷瞪瞪着,不由嘴角噙笑,立在屋脊,很有种运筹帷幄的惬意。www.uu234.ccwww.uu234.cc

    左一看着这样的主子,一时间心绪繁杂,不知该当敬仰还是唾弃。

    同样觉得惬意的,还有一人。

    梁惠帝觉得这几日特别的惬意。

    原因有二:

    其一要数萧相不再盯着他。

    自从上回赐婚至今,萧安然终于偃旗息鼓了。也提什么变法,更不再说什么青苗税,至于危言耸听说什么大梁积弱群狼环伺须得变法那更是再没有过,哈哈耳根子清净的感觉当真是不赖啊....

    其二要数新得两个妙人儿可以拥翠偎红。

    若腻了绿嫔则还有宏润。更别说身畔还有斑大蟋这些能征善战的大将军们,故而梁惠帝这日子真是舒心得很哪。

    此时,他一如既往闲适地敲着桌案。半眯着眼睛听唇红齿白的少年宏润,清脆嘹亮地说一说才编成的《斗经》,顺便饮一壶清茶。

    如此真是快哉、乐哉。这样的人生,当真是舒泰得很。

    梁惠帝甚至想唤来萧相同乐。毕竟萧相不找茬,他就想找萧相了。梁惠帝想似十几年前那般让他一同来赏花喝茶....再斗斗蟋蟀。

    也不知使不使得?

    梁惠帝敲着桌子:若他肯来,梁惠帝觉得自己可以将心头好红将军也送于萧安然。能重修旧好,如此,此生便再无遗憾。

    不过再看一看眼前年少貌美的宏润,一代帝王心头难免就有些发虚。索性撇开念头听宏润念一句“朱头青项翅金黄,肉腿如同雪白装。”再听听宏润悠悠扬扬诵读小重山的“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饶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名,阻归程。”

    阻归程,

    阻归程....

    梁惠帝的手指不由滞住,宏润不知道的是这首小重山当年有人曾婉转凄凉的念过。

    皇帝不由捏了捏额头,只觉得今日有些邪性,怎的不时就想起萧相?

    这世间多苦,求不得最苦。帝王生来就是万众瞩目,众人对他也是予求予取,也唯有一人,他费劲了心思,终究是求而不得。

    梁惠帝叹息不已,却知道自己狠不下心来对付他。

    耳听梁惠帝叹气连连,宏润也就停了不念。他随意瞥了眼皇上,心头有些诧异。

    这是前朝一代名将的诗,无论是前朝还是当今,总有很多人感念其品行,对此诗更是倍加推崇。宏润虽觉得不错,但是自觉读的也算寻常,却不知因何梁惠帝听见后面色骤变。

    宏润又瞥了眼梁惠帝后便悄默声地放下手中书,想了想后,索性捧起了清冽的茉莉花茶并不管梁惠帝,径自慢慢地饮啜起来。

    饮啜着温暖的茶水,宏润的思绪顺着袅袅升起、若有似无的道道热气悠悠长长地随之飘远,飘向了那个午后,心头有声音不断在问:明眸皓齿今何在?

    自然是在该在之处,非是他这种深陷泥淖之人所能靠近罢。

    咽下茶香,吐出浊气。宏润也不理会正在出神的梁惠帝,却神色淡淡地冲一旁的武公公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武公公同他对视一眼后,忙敛目低头。

    宏润却在想:不知那人为何让他念这首小重山,他也不解为何纸醉金迷的梁惠帝听见此诗竟然会被触动。

    这位帝王是感叹高山流水之音难求?还是慨叹白首无力建功立业?

    宏润觉得必然不是后者。

    至于高山流水之音难求,嗬嗬,宏润几不可闻地讥笑一声,又低头将这些情绪悉数吞并。这样的帝王想要知音,真是玷污了知音二字。

    一时间,梁惠帝和宏润少年这两个身份悬殊阴差阳错共处一室的二人都静默不语着。

    一帝王一少年,一坐一躺,一皱眉一敛目....就这么各自凝神各自惆怅,屋内只余龙脑香在炉金兽里孤单单燃起,又袅袅飘远..

    武公公一个早被去势,天生弱势的内侍哪里能看得懂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纷杂?他索性眼观鼻鼻观心,将手拢在袖笼,摸着手里的一块莹润好玉,一声不吭。

    “去平安寺!”一声迟疑中带着沙哑的嗓音终于打破此间宁静,梁惠帝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蓦地站起,断然说道。

    武公公不由就是一惊。

    武公公以为梁惠帝会似平日一般叹息一声,尔后便抛下时,哪里能知道会听见帝王沙哑着嗓子重重地说要去平安寺?

    似乎是怕自己改变心意,只见梁惠帝甫一说完就吩咐武公公备车立刻就要走。

    武公公照例要劝一劝,说两句天色已晚,再劝一句春风乍起莫要着凉。毕竟平安寺之于梁惠帝那可是多年的禁忌。

    梁惠帝却被他劝得睁圆了一双豹眼,怒瞪道:“朕要去,管他什么天黑天冷?”

    如此一看,平日里萎靡的帝王此时倒是很有几分气势。宏润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心道这样威武的梁惠帝不过是如昙花一现。

    果然待梁惠帝看向宏润时,面上却再没了对上武公公的薄怒和微寒。和风细雨的让武公公也难免心塞。

    “陛下,陛下,唐尚书呈上来的奏折您还没看呢。”武公公索性帮人帮到底,再送一份人情给周游。

    梁惠帝一愣,旋即回头看向桌案上孤零零躺着的奏折,上头的字迹工整秀丽,里头的内容他也大抵看过。若在平日,他或许会觉得有趣儿,说不得还要再赏一赏唐尚书。但是今日他心绪不宁,就连宏润的《斗经》都不能让他提起兴致,更遑论去想什么发动全京城的有识之士找些力大无比的蟋蟀,编本盖世无双的、比宏润这样浅薄的《斗经》更加厉害的、斗蛐蛐儿的书?

    “算了,暂且放着吧。劳民伤财,没什么意思。”许是才听过小重山,梁惠帝谈吐间也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大气和正义凛然,听得宏润一愣一愣的。

    嗬嗬,皇上居然也知道劳民伤财,那么为何....

    许是看出宏润的疑惑,当梁惠帝走出宫殿大门而宏润还裹足不前想心事儿时,从他身畔擦肩而过的武公公好心地提点他:“人还是蠢点的好,莫要想许多了,还是快些走吧。”

    见宏润身形踉跟上,武公公不由在心内叹息:皇上什么不知道?做不做的,不过是全凭帝王的心情罢了。

    今日算是唐糊涂倒霉正碰着皇上想较真儿的时候,武公公再推个波助澜,自然就不落好。若是前些时日,梁惠帝最痴迷斗鸡,也没有宏润的《斗经》,说不得唐糊涂就能瘙中了皇上的痒处呢。

    想至此,武公公不由隔空啐了唐糊涂一口。心里只觉得畅快。非是因为唐糊涂曾得罪过他,实在是武公公一个无根之人,单凭梁惠帝的恩宠过活的内侍,却不及唐糊涂会溜须善拍马,这足以让武公公生出忌惮。

    眼见梁惠帝心急火燎要去多年不想提的平安寺,武公公忙收起心头杂念,差了人赶紧张罗自己也收拾行装打点上路。

    梁惠帝这十多年来就鲜少去寺庙,非是他不喜欢礼佛,实在是有桩旧日公案让他提及平安寺就色变。这是闲话,武公公自然不会同旁人说,至于那位世子从何得知,武公公自然不知道,但是不妨碍他对那位越发的忌惮和仰望。

    也许,闷不吭声的秦王爷将来要靠这个嫡子才能正一正门楣?

    梁惠帝这是微服私访,他不想动静太大,待到得平安寺,被一众人簇拥而入氏,先顾不得缅怀旧日辰光,就开始找寻往日的那些景物,一阵子逡巡下来后却发现寮房和影壁还有些个花花草草都跟往日不同了。

    也是十多年不来,可不就得是物是人非?梁惠帝慨叹一声后看向武公公,见身边的内侍正正在发呆,全无平日的伶俐,不禁骂一句老狗又踢了一脚道:“想什么呢?还不给朕寻一寻当年的寮房?”

    武公公被打得激灵一下清醒过来,忙寻了僧人。待想细细问询,却发现那个知客僧居然抖着身子,说话也有些发颤。

    武公公心里不禁疑惑了起来,他虽受人之托却不能让梁惠帝涉险。想到此处,武公公忙站在了梁惠帝跟前,说道:“怎么不见你们主持出来?”

    他家主持平日云游四方,也就只今日在,只这话却又不能说出来。知客僧忙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道:“主持云游不在寺中。”

    武公公心里有些责怪周游,怎么将他们引到了这个地方。只是现在已经上了贼船,后悔已是迟了。眼见梁惠帝面有疲色,还是早早将人安置才是。

    他忍着气,只说道:“还不将你们后面最好的寮房收拾出来给我们主子?”

    知客僧这才松了口气,忙两股战战抖抖索索地转身就走,不多时就又跑了起来。

    “陛下,这人有些不对。”久久未语的宏润看出其中端倪忙忙说道。

    “截住他。”

    梁惠帝眼见一腔怀旧心思被人打断又怎会不气,手一挥就让人绑缚住了。知客僧见状忙大喊道:“陛”

    话未说完,就被梁惠帝差人堵住了嘴巴。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想同人通风报信呢.梁惠帝铁青着脸,知道这后头的寮房定是藏污纳垢不能见人,要不这知客僧也不会如此。

    他虽身为帝王,却也知道有些寺庙打着侍奉佛祖的名号,却在其中行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当,如今见知客僧如此,也就以为里头定然是这些勾当。

    一想到自家午夜梦回偶有想起的宝地,如今却被人玷污,梁惠帝不禁怒从心头起,三两步就踢开了一间厢房,屋子里的油灯被他这么大力一踹惊惶得四处摇曳,别说里头还真有一男一女在。

    梁惠帝才想发怒,却发现这二人有些眼熟。武公公那是早就看出来的。他暗道一声糟糕,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此二人一个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内侍,另一人则是伺候平阳公主的宫女儿。这二人居然在一处,一时让人辩不出其中之意。武公公这才想起来皇后娘娘据说出去礼佛,但是因为这几日平阳公主没在宫里,皇上也就没再踏足她的宫殿。

    宏润没有进来,只是在这暮色苍穹下等着一场大戏。

    是的,据说今晚有好戏看。

    若是,能让他见一见明眸皓齿的那个她,那就更好了。

    就在宏润和武公公沉默着各想心事时,梁惠帝一把攥起内侍的衣襟又踢飞那个宫女儿问道:“你们的主子呢?”

    那宫女正是被平阳赶出去的那位,她在平阳公主跟前十指不沾阳春水,身娇肉嫩,哪里经得起这一脚,踢飞落地后就吐血倒地,倒是内侍忙忙指着前头一间光亮的寮房道:“在...在那里。”

    “好一个平阳!”

    梁惠帝冷声吐出一句后,抬脚就往前去。心里已经想至前朝公主跟个小白脸和尚秽乱寺庙清净地的事情来。

    武公公忙忙跟上,倒是宏润止步不前。静静站着。

    梁惠帝此时哪里有心思去管他,只疾步快行往前走。不多时就走到了那处,还是一脚飞起,还是惊得灯乱影摇....

    但是,却没能惊动那对交颈而卧的鸳鸯。

    一阵风吹过,吹起了红鸾帐,吹起了青丝乌发,却没有吹醒那一对。

    梁惠帝此时已是气急,武公公却看出来有些不对,忙劝阻梁惠帝:“说不得是小夫妇来此玩闹罢了。”

    这是往平阳公主和牛郎身上扯带了。

    周游不由冷笑连连,随手扔了几颗松子,灰老鼠们就纷纷往床上跑....

    牛郎最怕灰老鼠,他这一觉睡得正酣,哪知道老鼠居然来捣乱。被惊醒的他又急又气忙忙揭开身上的锦被露出精壮的身姿和昂扬的...臀,锦被经此掀开正好露出里头的娇人儿,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皇上身边最最端庄的皇后是也。

    梁惠帝只觉得心头有火在烧,他踉踉跄跄上前却没能惊动那一对迷迷蒙蒙的鸳鸯。

    急火攻心之下,梁惠帝将头一低,喉头发痒....

    尔后,便有血汩汩流出。

第227章 烧得个干干净净!

    周游看得有些懵,也觉得梁惠帝有些怂。www.uu234.ccwww.uu234.cc

    不就是做了乌龟王八么,这就急火攻心了?还吐上血了?

    大梁边境喜马山被尼北国占领,也不见梁惠帝吐血,不还是照旧玩着美人儿斗着蟋蟀?沿海渔民被倭寇烧杀劫掠民不聊生也不见这老皇帝皱一下眉头,还不是不肯承认且对萧相的变法能躲则躲?

    这不过是个徐娘半老的皇后找了面首,就心疼上了。嘿嘿,这皇后没了还能再找,毕竟后宫佳丽没三千那也有三百,老皇帝还时不时喜欢钻个胡同逛一逛这楼那馆的。

    可是大梁只有一座喜马山,那山可是大梁的屏障!如此兵家重地,就这么随随便便被割让只因为梁惠帝觉得尼北国人骁勇善战打未必赢,兼之人家送了些珠宝玉石并无数的奉承话....

    一想到这些,周游的眉头不禁拧得更深,喜马山被人占了不能再变出一座来吧?还有山上的大梁子民,如今成了尼北国的顺民,这些可都是大梁子民,如今受人奴役被人差遣被人叫做两脚羊怎么不见这皇帝老儿流泪?

    周游在心里呸了一声,心头蓦地冒出一个念头:觉得大梁皇帝还是换一换的好。老皇帝年老昏聩,还是换一换的好。不过一想到太子,周游不由在心里打了个突突:换成太子只怕更差,还是算了吧。那太子虽然不喜欢逗鸟,可是却是个色中饿鬼!

    一想到当日那太子盯着萧谣不放,周游的心气就开始不顺。大梁百姓摊上这一对父子,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前世若非梁惠帝这一对草包父子,周游也不会将萧谣放在汪守备那个惧内的混蛋处,还害到了萧谣。想到萧谣前世所受之苦,周游觉得不能让那汪家悍妇过得舒坦。

    周游冲着才上来的江阿丑低低地说道:“金美楼今日不是才来了个倌儿么?据说长得还能看?”

    江阿丑一听这话,心下一颤:苍天啊大地,糟糕啦,纨绔世子要学坏。这可真是防不胜防。难怪当日凤凰说一个男人开什么金美楼。那么如今世子这样,自己是告诉萧姑奶奶,还是告诉呢?

    江阿丑人生第一次,游走于心爱的菊花和忠心的世子之间,觉得有些纠结有些苦。

    他极力让自己不害怕,却还是颤着音,离着周游三步远才敢开口说道:“世子还是莫要想这些吧,都是些庸脂俗粉罢了,跟萧姑奶奶可是差远了。”也的确不如萧姑奶奶,但是江阿丑自己是个男人,自然也知道男人的劣根性,家里的花虽然名贵虽然香,但是顺手搂跟野花也不算什么。

    江阿丑其实还想再劝劝,说一说这些野花大多有毒,却没胆量了。毕竟方才那话说出来,他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毕竟他怕周世子但是更怕赛凤凰。

    世子之怒,会让他皮开肉绽屁股疼痛,但是凤凰之怒却会令江阿丑上不得炕,还会让江阿丑下不得炕...

    世子,都是生活所迫,非是属下变节,待您成亲之后就能理解,故而还请您见谅!

    江阿丑在心里默默地愧疚了一番,眼里更包起一团泪,心里更是有苦说不出。他只好撅着屁股,心无旁骛等着周世子贵脚光临自家的贱地。

    周游有些纳罕地看着江阿丑弓着身子冲他撅屁股,身上的鸡皮疙瘩顿起。总觉得这人自打娶了媳妇哪哪儿都怪。但是他现下心里有事儿,也就无暇他顾,只说道:“也不用多好看,总比汪家那个悍妇要强些。早些送给汪守备。”

    周游见过汪守备家的悍妇,那老娘们长得肥极壮极,随便找个人也比她强些。

    江阿丑听见这话,不由热泪盈眶。总算是不用在世子和凤凰中间选一个了。原来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江阿丑有些无地自容起来。他就说世子不会这么做,不过是个金美楼的倌儿怎么就能动心?那青青长得多好看,对世子也算是一往情深,世子不还是说送就送?

    他家世子可算是久经考验的人了。这么多年来,秦王妃送到世子爷院子里的美人儿不说成堆也是成排了,也不见世子爷看上哪一个?

    想至此,江阿丑只觉得一颗心略可以放下,不由也松了口气。却不料,才要站直,屁股上却意外地挨了一脚。江阿丑忙回头去看,却见周游铁青着一张脸叱道:“你这麻子脸,居然敢拿谣谣同这些人比,你是不是想死啊!”

    世子居然说自己是麻子脸?

    江阿丑就听见这么一句,觉得自己也能效仿老皇帝吐一口老血。自己这哪儿是什么麻子脸?萧姑奶奶都说自己这是茶叶沫子脸,是茶叶沫子脸!

    事关声誉,世子也不能随意诋毁。江阿丑拉着他家主子据理力争:“世子,萧姑奶奶说我这是绿茶脸。”

    还绿茶脸?那是龙井毛峰还是白茶安吉?周游嗤之以鼻呸了自家属下一声,抱臂懒懒说道:“麻子脸。”

    江阿丑竖起拳头:世子您这样是要挨打的。

    周游挑眉,江阿丑一拳砸向心窝窝,自己跟错了主子上错了贼船,如今下不来了!

    左一无奈地看着屋顶上两个闲聊的主仆两个人。只觉得世子爷和江阿丑是不是太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了,捉女干这么大的事儿,还是皇上捉了皇后的女干,他家世子爷和军事居然还有功夫讲旁的?

    说到皇上,左一是既同情又吃惊,想人家吐血都是“噗噗噗”一口一口地吐,这梁惠帝怎么就跟喷泉似的来这么汩汩流一滩,老皇帝会不会被这皇后气得就此驾崩啊?平阳公主会不会哭啊?那他家萧姑奶奶岂不是很难过?

    若是如此,世子岂不是帮了太子?那太子对世子爷可还没老皇帝好!

    左右下头还有右二看着,想得脑壳疼的左一索性加入“闲聊行列”将自己心里的顾虑和盘托出。话一说完,左一就见世子爷和江阿丑齐齐瞪着他。

    左一风轻云淡地摆手,深藏功与名:“属下不过是急世子之所急,想的多些罢了,实在是不值一提。”

    周游:...要不给左一在谣谣面前提一提亲事,不然这人就要废了。

    江阿丑:这是哪里来的傻蛋,我不认识。

    左一见周游二人默默不语,只好摸着鼻子冥思苦想:莫非是我太优秀,伤害了江阿丑,毕竟江阿丑是军事。

    算了算了,他摆摆手,“世子您别怪江阿丑,他都忙着跟赛大当家歪缠,一时没想起来也是有的。”

    周游:真想一脚踹死这个小兔崽子不就是没说上媳妇么?就在这儿怼天怼地说给谁听?

    江阿丑更愤怒:总算是看出来左一是个憨面刁心的家伙了!

    一时间,主仆三人各怀心事,默默不语。只看着底下的梁惠帝对着牛郎拳打脚踢,脚脚踢到的都是要害处,拳拳打的都是牛郎那张脸。

    左一觉得,这牛郎就算是不被打死,也做不成男人,一张脸从此后也不能见人了。

    至于皇后是早就瘫软在床上,都忘了穿衣裳。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梁惠帝十几年来不曾来平安寺如今居然也过了来。更加没想到的是,居然一来就发现了她多年的秘密。

    她和牛郎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人,牛郎那也才不是一般人....

    对啊,若是牛郎死了,那她怎么办?

    想到每月一次的解药,皇后再顾不得害怕,忙扑倒在牛郎的身上,哀哀地说道:“皇上,您莫要责打刘郎...嗯,刘驸马了,他...他....不是您想得那样,驸马都是为了我好,对!他是为我疗伤,我中毒了,对中毒了。呜呜..”

    皇后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只知道此时要保住牛郎,不然他死以后,她也活不长。

    “你个银-妇!”

    皇上恨不能亲手杀了皇后,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皇上先摸了摸自己的腰,一摸摸到个装了草棒的荷包。那是专门给他的几个将军用的,不能折断。又找了找,什么都没有。身上是一把匕首也无,是呀,这是太平盛世之年,自己要刀剑何用。

    可是皇后这个荡-妇,居然让自己这样一个英明神武的帝王蒙羞!

    唐尚书说他实乃千古难寻的帝王,梁惠帝深以为然。现在自己这千古难寻的帝王居然被人蒙羞,这实在是太让人愤懑!

    “你这个荡-妇,莫在此辩解。”梁惠帝大吼一声,踢了皇后一个窝心脚,皇后当即倒地,但还是抱住皇上的脚不撒手。

    恨得皇上忙唤宏润。现在看来还是宏润这样不吭不声的人值得信赖。

    不过宏润却是不在的。武公公低着头不敢看赤身**的皇后,禀告:“皇上,宏润公子说,才想起来,来的时候斑大蟋有些不妥当,怕它生病就先去看看了。宏润公子说,事急从权,他没能前来禀报皇上,待回宫后请皇上降罪。”

    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还是为了那个宏润,武公公酸得腮帮子疼。但是收了人家的钱财,这些话就不得不说了。

    要说起来,武公公至今也就卖过周游和宏润的面子,实在是这二人出手大方,所送之物皆乃武公公所爱,武公公自然要为他们说几句好话。

    其实,也不怪旁人,谁能想到长得肥头大耳,一心钻在铜钱孔的武公公,心头好是洁白无瑕的美玉?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缺什么想要什么罢。

    收起心头的思绪,周游默默地让人跟着下山的宏润。这个少年成功地引起了周游的兴趣,是敌是友,他要好好考量。

    皇上听见武公公如此说,先呆了呆,却也觉得宏润懂事。不论他知道多少,至少这么避出去,往后他同宏润就见面才不至于难看。

    作为一个男人,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羞辱?

    比起来,武公公就不够看了。跟在他身边的老人儿,居然还不如个少年!

    武公公也很无奈,他也想走啊,可他是内侍,能走到哪儿去?

    所以,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并非妄言!

    唉,一想到往后不能摸一摸心爱的美玉,武公公就觉得前途惨淡,人生无望。

    唉,趁着能摸多摸些,趁着能收就多收些吧。

    作为一个浸淫宫里多年的老人,武公公虽没有根据,总觉得什么时候会出事儿,至于出什么事儿,他不知道也没想过。

    梁惠帝从前都是看着他的大将军们你来我往的争斗,乍然自己动手,不过是几下就有些受不住。他这才觉得自己年老体衰不免哀伤起来。

    武公公忙上前扶住皇上,劝慰道:“皇上当心您的龙体。”

    皇后得空忙喊道:“皇上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想想平阳,就留驸马一条生路吧。”

    不说梁惠帝怎么想,周游都觉得这个皇后实在蠢,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想着牛郎,莫非真的是情比金坚?

    周游摇头,不过心里越发觉得牛郎这人有些异状,想了想,决定出手保牛郎一条命。他冲着江阿丑低低耳语几句,江阿丑忙收了看热闹的心,飞下屋脊,只留下左一直愣愣盯着周游。

    周游:....真想将他扔下去给老皇帝打一顿。

    左一心一横,索性接着劝:“世子,这天家实在是太昏聩了,看看连个媳妇儿都管不住,大梁有这样的皇帝,实在是百姓之悲哀啊。”

    周游斜睨了他一眼,到底没说话。

    左一一看来了劲儿,顺嘴就道:“那太子也不是好东西,若是太子做了皇上,他会不会对萧姑娘出手?”

    这话算是说到了周游的痛处,周游心里头早就想过这些,被左一道破,不禁有些恼怒,也不管底下人能不能听见,一脚就将左一踹了下去。

    左一虽有些愣头愣脑,却也不叫嚷,只任由自己往下落,其间还要担心世子会不会被人发现,禁不住地四处张望。这一看不打紧,只见最前面的寮房红彤彤一片,左一再顾不得屁股跌得生疼,忙揉了揉眼睛细细看过去,却见那火越烧越猛,不多时旁边的屋子也随之燃起。

    周游看着下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冷冷一笑,转身而去。

第228章 当窗慨叹 迎风呢喃

    周游的心头蓦地跳出这样的念头:“任何对萧谣不利的人和事,周游都不会放过。UU小说UU小说至于梁惠帝和太子,既然不好,换一个就是。”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周游便再也放不下了。前世今生,他是从来没想过要改朝换代,但是事关萧谣,很多事情都不能姑息。梁惠帝并非太子一个儿子,不是还有好几个皇子么...

    周游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看着梁惠帝被武公公护着从寺庙里匆匆而逃,看着皇后被人半死不活地拖了出来,看着江阿丑趁人不备装了牛郎就走...

    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一众僧人狼狈地灭火,心里突然畅快起来。

    他觉得自己且得要变一变了,除却要护着萧谣,同她过上逍遥自在的小日子,赶走倭寇,驱逐南蛮,还有就是这大梁的天,也得变一变的好。

    ***********

    被周游惦记着的萧谣压根就不知道皇家的一场近乎闹剧的捉女干最后变成了救火,也不知道这一场捉女干居然让周游想到了那么多。

    而平阳公主并不知道她家驸马和皇后的那点事儿已然东窗事发,此时正同萧谣迎面而坐,商量着要吃些什么。

    此时已是暮春,萧家小院儿里的小荷较之旁人的已经露出了尖尖角。萧谣这几日看着那些嫩绿,心中总会闪过一道道菜名儿。如今听见平阳公主问,下意识就答了一句:“莲子蹄膀?”

    平阳不愧是同道中人,听见萧谣报了个蹄膀不禁含泪咽了咽口水。听着就好吃,怎么办?好想吃!平阳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简直比尼姑吃得还素,嘴里都淡出个鸟来,如今听见菜名都觉得馋。

    平阳忙热切地问萧谣:“莲子?蹄膀?怎么从前没听说过这道菜?好吃么?今日吃吧。”

    萧谣一默,才想起这是从前在德州酒楼吃的一道市肆菜。同“明四喜”、“烩肉三鲜”、“奶汤锅子鱼”并为几道拿手好菜。但是京中知之甚少,毕竟京城中人喜好咸香还真没多少人吃。

    萧谣拿眼觑了下平阳公主,答非所问地说道:“此菜是用带爪的猪肘下入沸水煮后剔骨,用凉熟油浸泡,沥油后放入饴糖旺火蒸熟后摆盘,净莲子沸水煮后同样放入饴糖蒸半个时辰,尔后放在蹄膀四周,移入笼屉加热。”

    本是刺激平阳,萧谣自己也说得有些嘴馋起来。眼见平阳公主被她说得口涎生津,不由意味深长地又道:“此菜软烂润滑,味道清香。不过公主你却吃不得。”

    平阳公主听得正入神,听见萧谣如此说,不由失望又纳罕:“为何我吃不得?”

    苍天啊大地,自从认识萧谣后,虽然天更蓝了,人也更精神了,但是肉却少吃了,人也变成羊尽吃草了!

    萧谣见平阳哭丧着脸,露出一副可怜兮兮模样,心下觉得好气又好笑。想起太医的话,只怕平阳起了心思晚间偷吃,忙捏了捏平阳公主腰间垂坠的肉,冷冷地说道:“想吃蹄膀,摸摸自家腰间肉就好,毕竟咱身上的蹄膀也不少。”

    平阳:“....”虽然你是我最喜欢的萧谣,虽然你长得好看惹人爱,但我还是想打人。

    “嘿嘿,公主,咱们坚持住,不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么,咱们总会守着肥肉不吃人变美的。”

    说着将脸凑到平阳面前,露出浅浅的梨涡指给平阳看:“公主您看,要不了多久,您就会同我一样好看一样美。”

    唉,为了公主,自己这脸都不要了!

    萧谣叹了口气,总算是让平阳雨过天晴不想蹄膀不想肉了。也总算是将自己的纰漏给堵上了,还成功地让平阳无话可说,萧谣觉得很高高兴。萧谣一高兴,决定给平阳个甜枣在午膳时给平阳加一筷子肉。

    虽吃不成莲子蹄膀,到底今日能见肉了。平阳扯了扯嘴角,继续躺在榻上,毕竟见天吃菜不吃肉的滋味不好受。

    二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压根没想到平安寺已经乱了套,更不知道皇宫里头乱成了麻。

    这一场闹剧,周游知道,却也没瞒过遍布眼线的太子,太子当晚便动了手脚,这是后话。

    且说萧谣同公主并排躺着,不敢再说话刺激,只好在心底继续想尖尖的小荷变大,想着给丁婆婆做一道道好吃的菜肴,想江南蒲县的莲叶何田田.....

    嗯,其实她还可以做荷叶蒸肉,荷花肘、莲藕煲牛腩、莲合肚....

    额么么么...这么多好吃的,好想统统来一份儿。萧谣咂摸着嘴巴无限憧憬着,倒是忽略了每日必来的周世子这几日不见了踪影。

    待发觉时,已然是小荷变成了绿莲蓬。

    小荷虽变成了绿莲蓬,萧谣却也没吃上以荷为菜的这些菜。也没能见到周世子,更是因为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儿而郁闷不已。

    自打平安寺一行后,梁惠帝郁结于心,缠绵病榻,太子监国,而平阳公主也被太子以尽孝之名叫进宫后就再没能回来。

    萧谣自己也没能得闲,因为萧相已然公告天下,他的被掉包如今已然回来,那人就是萧谣。

    萧谣虽无奈,却也无法。只因为丁婆婆让她回萧相府。

    “阿左,也不知咱府里的莲蓬长多大了!”

    来萧府已是第三日,萧谣对窗而立,迎风惆怅着问阿左。

    阿左也是一脸的怅然,却没忘记给自家姑娘披了件披风,勉强笑着说道:“姑娘,府里没有莲蓬。不过萧相说了,要给你挖个湖种一池荷塘呢。”心里却在想着左一走前对她说的那些话。

    阿左这几日右眼皮子总是跳,左一跟着周世子所去之地颇为凶险,阿左心里总也不得劲儿,却又不敢告诉萧谣,一时间阿左也没了平日里言笑晏晏的笑模样儿。

    阿右默默地看了眼阿左,心道不怪左一看上的傻阿左,这二人分明就是傻一对。

    再这样下去,只怕不说自家姑娘也能看出来。索性插科打诨地说道:“阿左你真蠢,姑娘说的分明就是咱们萧家别院的那池荷塘。”心里默默又想:只是初来乍到萧相府,姑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见萧谣似未听闻一般不为所动,眼中的郁郁之色愈甚。阿右只觉得自己嘴皮子太笨拙,只好绞尽脑汁地开始想些好玩的事想让萧谣开心些。

    这么一番苦思冥想,阿右倒还真是想起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姑娘,奴婢在坊间听见一个笑谈,姑娘您要不要听一听?”

    萧谣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一双如点墨般的星眸里盛满了怅然和担忧。她想丁婆婆,可是丁婆婆一入报恩寺就不肯出来,还言明萧谣不许找她、也不许萧谣回萧家别院...

    她也想萧傻傻,虽然他们瞒着但是萧谣又岂能不知道他去了南诏?

    她知道平阳公主去了宫里头却无可奈何;

    还有一脸灰....

    唉,萧谣又开始每日一叹。自从来了萧相府,萧谣觉得饭菜都不香了。每日三顿,一顿三碗饭也减成了两碗。倒是力气与日俱增,与此同时,头晕的毛病也开始如影随形。

    嗯,不过萧府的饭菜也的确有些粗糙,背锅老头如今跟儿子正腻歪着父慈子孝,压根儿就顾不过来萧谣这边,而萧家的精挑细选的厨子,萧谣自己也舍不得带过来。毕竟在萧谣的心里,萧相府不是她的家,她还是要回去的。

    萧相虽口口声声说萧谣就是她的嫡女,只是萧谣一没有胎记确认;二没有父女之间骨肉相连的血脉情深感应;唯一的一块玉佩,还是从刘婆子身上得来的。

    当日周老歪被倭寇钉死在门上,他家老婆子倒是幸免于难。后头被周游带回了京城,萧言嫣的身世自然大白天下。果然萧言嫣就是邹氏和萧二老爷的嫡女。

    至此,这桩高门大宅里的公案也算是告一段落。至于邹氏怎么处置,萧安然却也没怎么动手,只是将她和萧言嫣关在一处,擎等着萧二老爷回来,或休或遣只待往后斟酌。

    萧谣当即不肯认,只说,萧言嫣不是萧安然的嫡女,也不能就说她萧谣是。毕竟她两世无父无母也过来了。只是丁婆婆却同萧相对上了捡到她的时日,还对上了地方。

    嗬嗬,萧谣只觉得真是一场好戏,坚决不肯认。丁婆婆知道萧谣虽然生性豁达,到底是十五年来不曾见过亲生父母,心里头的疙瘩一时难解。索性就找了个籍口,只说皇上诏书已下,若不认下,那么她和萧安然只怕会落得个欺瞒圣上的罪名。

    如此,萧谣这才委委屈屈应下来还来了这萧相府。

    而丁婆婆却趁热打铁地提出去报恩寺纳凉,坚决不肯带着萧谣。这时萧安然正好接了萧谣回府。这才有了萧谣对窗慨叹,迎风呢喃。

    阿右收回了思绪,尽心尽力逗着主子开心:“姑娘可知道京城这几日有好几桩稀奇好玩的事儿。”

    不等萧谣问,阿右自顾自开始往下讲:“据说有个进京述职的守备进京路上救下一个姑娘,这个姑娘险些被父母卖到金美楼,自然对他感恩戴德,非他不嫁。奈何身份地位悬殊,且这位守备家有正妻,就没应。姑娘却道,为奴为婢也要伺候守备,守备没应也没回绝,倒是将这姑娘带了回去。”

    萧谣兴致缺缺地摸着松子,松子也不管萧谣将它头顶上的一簇灰毛摸得时不时就要掉下几根,只径自吃着周世子给它剥的松子,“咕咕咕咕”幸福地呜咽个不停。

    阿右也觉得自己讲得干巴巴,一点也不吸引人。可是已然开了头,就有些骑虎难下,只好磕磕绊绊往下说:“原本不过是个红袖添香的佳话,哪知道那守备家有个悍妇,见他带个姑娘回来,喊打喊杀中却误伤了守备,要不是那姑娘以身挡剑,只怕守备就被那悍妇给刺中了。”

    阿右边说边看萧谣,却见她面色淡淡,自己也不由讪讪。她就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索性也就不说了。

    “继续往下说呀,那个守备....”

    萧谣意兴阑珊地接话,原本是怕阿右难堪。这么说了一句后,突然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守备?悍妇?

    她随手就扔了松子,任它在地上打了个滚后找到阿左又舒舒服服继续磕松子,只急急问阿右:“这个守备是不是姓汪?”

    阿右一愣,忙点头。

    莫非她终于讲得好了点儿,姑娘觉得有趣儿了?

    “姑娘?”阿右觉得姑娘握住自己的手有些抖,忙试探地问萧谣:“姑娘,奴婢讲是不讲?”

    自然要讲啊!

    萧谣忍耐地放开阿右,努力让自己站定后问道:“那守备是不是德州的汪守备?”

    阿右忙点头,又笑:“姑娘,是不是周世子已经告诉您了?”

    周世子虽被派往了南诏,但是同自家姑娘从来书信不断。告诉她也是有的。

    提起周游,萧谣心里立刻涌起一个念头,她求证地看向阿右:“你是不是听右二说给你的?”

    阿右也不忸怩,忍着羞认下来。

    萧谣心里有数,按下心头的涟漪,只说道:“好了,你且继续往下说,左右无事,咱们就当说闲话。”

    阿右明显觉得自家姑娘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只是萧谣肯听她说,阿右就很欢喜,忙接着往下说:“姑娘不知道,那个汪守备家中的夫人据说是德州有名的妒妇。多年不曾生养却不让汪守备纳妾,如今汪守备带了人回去,居然又伤了汪守备和那姑娘,到底是激怒了老实人,汪守备决定纳妾。”

    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萧谣长长地叹了口气,就知道周游不会放过那个悍妇。好吧,看在他替她想着前世之仇的份儿上,萧谣决定酌情给他回一封信。

    见自家姑娘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阿右这才长舒口气。自打平阳公主去了宫里,小郡主被荣郡王带去了江南,尤其是周世子不声不响就去了南诏,姑娘就一直郁郁寡欢,连饭都吃得少了。

    想起右二的嘱托,一向不善言辞的阿右继续下力气:“姑娘您猜怎么着,那汪守备不仅纳了妾,还将那悍妇给打了。”

第229章 相顾无言

    萧谣拍了拍阿右,淡淡地笑道:“好了,你不要往下说了。www.uu234.ccwww.uu234.cc”

    也是难为阿右这丫头,将一个大快人心之事,说得干巴巴一点意思也没有。算了,阿右就不是个会说笑的主儿。

    阿右知道自己的性子闷,若不是没办法,她也不想这么干。毕竟阿左能说会道的,从前这些活儿也轮不到她操心。但是谁让阿左这几日神色恍惚、心不在焉俨然也成了锯嘴的葫芦呢。阿右又看了眼阿左,见她还是一副心事重重样儿,生怕再带的姑娘沉闷不快起来,忙轻轻咳嗽了一声,又推了推她。

    阿左茫然地看向阿右:“啊?”

    萧谣也看出阿左不对,收敛起了心神,看向阿左勉强笑着说起促狭话来:“阿左,想左一了?”

    总不能自己心里不痛快让身边的人都不痛快吧。左一对阿左的心思,在萧家那真是路人皆知。萧谣没松口,不过是想让阿左亲口承认罢了。如今拿来打趣阿左并不突兀。

    但是显然阿左不在状态,她正兀自出神着。听见萧谣说话,忙忙问道:“姑娘是不是有些冷了?这会儿风大,奴婢给您将窗户关上吧。”

    萧谣:“...”你家姑娘本就不痛快,你再这样作妖,是想看看你家姑娘的心有多宽,心有多广?

    阿右:“....”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不愧是蠢左一看上的傻姑娘。

    是的,在右二的极力渲染下,没能抱得美人归的左一可不就是有些蠢?

    萧谣觉得没眼看蠢阿左。只是她今日心情不好,也不想打趣谁,便拿眼睇了她一下后就默默地走至屋内。沉默片刻后,又唤了阿左过来问道:“左一走前曾找过你?”不然怎么变成这样?阿左就不是个一头扎进去不出来的姑娘。

    要说她这样的失魂落魄,多半是为了萧谣,如今说是因为左一,萧谣是不信的。

    阿左一愣,忙看向萧谣。萧谣却没往下说,只拿一双漆黑如点墨的星目盯着阿左不放:“不然怎么解释?我记得从前你对他并没什么心思,如今倒开始失魂落魄的?”

    阿左就不是个能藏住心思的人,这几日萧谣心绪难安,却也看得出她有心事,方才经由阿右挑破,她才知道阿左在挂念左一。萧谣不肯承认,作为一个被阿左全心全意信赖的人,她现在有些嫉妒左一。阿右说得没错,那个蠢左一!

    “姑娘,并非是您想得那样。”阿左被阿右说得有些生气,说话也就没了顾虑。

    她盯着萧谣的脸,语调极快地说道:“姑娘,左一走前让奴婢等一等他,他说若他回得来就求一求姑娘将奴婢许配给他,若是他运道不好死了,那么就让奴婢忘了从前那些话跟着姑娘好好过日子。”

    说到最后,阿左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这么一想左一倒还不错。她从前对左一印象尚可,后头听完这一席话那是被他彻底感动了。

    真没没想到左一居然是这样的左一。

    阿左隐隐有些哽咽:“姑娘,真没想到左一还是个老实人。他就不是那种油嘴滑舌的。原来从前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只怪奴婢没有信他罢了。”

    一想到,一件他就笑的左一;喊她小阿左的左一跟着周世子要去那么危险之地,阿左就开始担心、她担心若是周游有事儿,她家姑娘可怎么办!毕竟赐婚的圣旨可都下了的。

    阿右强自忍着没让自己笑。傻丫头,还说自己不傻,听听这话,这分明就是左一那混蛋骗阿左这傻姑娘呢。

    见阿左开始往外滴泪,阿右忙忙戳破左一的诡计:“他哄你呢,不这样说你又怎么会理他?”

    幸好右二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中规中矩的。不像左一这样不老实。如若不然即便自己那日落水被他救了,右二情愿自梳不嫁,也是不会同意的。

    如今左一如此骗阿左,阿右又岂能让他如愿?没有挑拨阿左不理他,这都是阿右看在右二的面子饶他一次了。

    “不是的,他说谎还是说真话,我看得出来的阿右。”阿左忙摆手,一脸诚挚地冲阿右说道。

    像是生怕萧谣不信阿左忙看向萧谣,她张嘴想辩解,又想起自己纠结的那些事,一时间真不知希望萧谣相信,还是希望萧谣不信。

    彼时萧谣听出其中的意思了。她木愣愣站了起来,手有些抖,心也在颤。

    萧谣就知道:阿左这是一直在为她烦恼。

    她想起来了,前世南诏同大梁有一场恶战,当时南诏全军覆灭,大梁也死伤无数。她当时已被汪守备带往德州,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详情。这些还是汪守备无意中说与她听的,记得当时她不过是唏嘘了一下也就撩开了手,根本就未曾深想汪守备当初脸色为何那样难看。现在想来周游定是将他交付给了汪守备后,就匆匆去了南诏。

    萧谣极力回忆,汪守备当初怎么说来着?周游当初可曾受过伤?

    想了又想,还是一点没想起来。毕竟当年她并不知道周游其人,就连代嫁嫁的是周游也是在今生才知道。她和周游还真是错过了许多事情!

    想起方才阿右当成笑话说的那件事,萧谣又觉得世事难料。今生她同汪守备没了交集,却不曾想周游还是给他安排了个姑娘。看来汪家悍妇注定要伤心一次。却不知道汪家悍妇如今面对一个的是一个跟萧谣前世截然不同的、并非一般无所求的姑娘时,会如何做?还是让人家缺衣少食?

    萧谣嘴角噙起冷笑:只怕得要掉个个儿了。虽然不是自己动手报仇,但是萧谣仍旧觉得畅快。周游没同她细说,若真的是周游布局,只怕汪家悍妇往后将要受尽无衣无食之苦了。

    萧谣不禁喟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多么仁慈的举动!

    不过萧谣如今可没闲工夫将心思放在她身上,此时她的心思全都在南诏、在周游,在从前那场伤亡惨重的一战上。

    似萧谣前世这等不关心国事的人都知道当年大梁曾对南诏割地赔偿。那么多的丝绸茶叶络绎不绝往南诏而去,那么多的边民受奴役之苦..

    萧谣不禁叹息:但愿今生不会。

    至少,今生的周世子已不是前世的周世子了。

    所谓关心则乱,萧谣险些就忘了周游同她一般无二的遭遇。她重回一遭,不过是保护丁婆婆,护着自己个的小家,而周游跟她不同。萧谣觉得他并非是人们口中的纨绔,他是个心怀大梁、心怀百姓、心怀天下,干大事的人!

    如此一想,萧谣不禁郁气全消。也有些汗颜: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居然还在想着那一点委屈。比起南诏边民,这么点苦楚算什么?

    萧谣是知道周游他们去寻周老歪夫妇时遭遇倭寇的。如今南诏又蠢蠢欲动,若是不将这些气焰压下来,只怕往后大梁在他国眼中就成了个毫无抵抗能力抱着金疙瘩行走于闹市的胖娃娃。说不得见者都想掐一掐胖脸蛋,抢一块金疙瘩!

    萧谣本就不是个小气的人,也不是悲春伤秋的性子。如今既然想通,也知道了周游为何不告诉她去往何处的缘由,心里最后的那点子气也就都没了。

    见阿左还在担忧,萧谣索性揽着她的肩膀,小声地说道:“既然关心左一,那就跟我去见萧丞相。”

    阿左一愣,旋即翘起了嘴角。她知道萧谣这是想通了。但是,念及心中的顾虑,阿左忙又说道:“姑娘放心,就算是左一有事,世子也不会有事的。”

    阿左想的是:若不说清楚,姑娘又该伤心了!

    萧谣拍了拍阿左的手,没有接这傻丫头的话茬儿。

    *********

    萧安然这些日子很忙,今日去见梁惠帝又吃了个闭门羹,想起萧谣来了多时,父女俩也没能得见,便又赶往萧谣处。

    二人一东一西恰好都走到了游廊碰上。不等萧谣尴尬转身,萧安然已经快走几步来到了萧谣跟前儿。

    “谣谣,你去找我?”说的是问话,语气却很笃定。毕竟从这抄手游廊过去不远处就是萧安然的书房。

    萧谣没吭声,只低着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这几日避不见人,除却前头说的那些还有就是不懂同萧安然如何相处。萧谣总觉得他们行事太过儿戏。

    虽说将个他人之女当成嫡女养了十五年,但是现在总不能发现了是赝品后就开始胡乱认闺女吧?

    萧谣心中腹诽,面上不显。只淡淡地冲萧安然笑了笑后行礼说道:“有事要问您。”

    也不说萧丞相,也不叫父亲,算是给了她和萧安然的台阶下。也想着等他们将亲生闺女找回,自己不会太窘迫。

    萧安然哪能知道萧谣还有这些小心思,他见萧谣肯同他说话,早就心情飞扬了。故而忙冲着萧谣露出齐整的白牙,一张儒雅的脸上满满都是....

    咳咳,谄媚的笑...

    诶,让堂堂萧相如此,总觉得对不住人家。萧谣只好冲他报以更加敞亮的笑容,直乐得萧安然找不着北,就撞了门。

    “您慢一点。”

    萧谣忙过去扶,萧安然趁势虚托她肩膀,另一只手却在她的头顶盘桓了片刻后又默默地放下。不能心急,毕竟萧谣对他还有抵触。萧安然不敢逼得太紧。

    这个书房,萧谣来过不止一次。只是今日再看,心境已然不同。前次是她求人,现在么,总觉得是萧安然求她。

    萧谣掩饰地咳了咳。萧安然忙道:“快坐吧。”说着让人端来了茉莉花茶,见萧谣挑眉看着热腾腾的茶水。萧安然忙又说道:“听说你喜欢,我也尝尝看。”

    其实是每日烹茶煮水,专等着萧谣过来。

    “您知道周游他们去了南诏么?”

    不能静下来,一冷场就会说些有的没的。萧谣忙将自己想知道的一股脑道出来。

    听见萧谣如此问,萧安然不由眉头微凝看向阿左阿右。

    萧谣虽对自己身边人很信任,但是也要顾及萧安然的感受随便寻了个籍口让她们走:“阿左阿右你们去书房前头看看那几株芭蕉吧。”

    萧安然这才说道:“是有这事儿。”

    “是何人所派?”萧谣追问。

    虽明知道是梁惠帝,却还想听萧安然说些旁的话。如今老皇帝抱恙,太子监国。这其中凶险可想而知,若是后方安稳一切尚且好说,若后头给你一刀,又怎能抗敌?

    萧安然长叹了口气,大梁周边一直就不安稳,但是他没料到南诏第一个跳了出来。所以当初周游毛遂自荐时,他是同意的。

    虽然周游在京城中人的心中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但是谁都知道周游其实在秦王爷手里学得一身的好本领。

    但是这些话却不能跟萧谣说,萧安然只好捡好听的:“秦王爷也一同跟了去。”

    萧谣一脸惊喜:“真的。”

    萧安然心下泛酸,手比心快地点了点萧谣的鼻头酸酸地说道:“若我也去,谣谣会否关心?”

    萧谣没作声。她不想说这些有的没的。

    一时间,二人不知不觉静默无语。

    萧谣捉着手指有些窘迫,萧安然想表达下对闺女的疼爱之情,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萧谣想了想,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萧大哥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萧安然有些心酸有些想笑,难为这孩子拐了几道弯,还是问出这一句。

    不过萧谣问起亡妻,萧安然还是很有几分动容。比起萧谣同自己嘘寒问暖,萧安然其实喜欢萧谣关注亡故的妻子。

    “能告诉我么?”

    萧谣见萧安然一脸的五味杂陈,忙又添了一句:“若是不方便,不说也可。”

    其实,谁不想有对父母?谁不想知道自己从何而来?

    萧谣看着萧安然,心下蓦地冒出一个念头:萧安然若真是自己的父亲,那就好了。

    可是,这不可能的。

    萧谣前世今生活了两世,还从来没有这么好的运道。除却贼老天让她重活一世....

    等等,

    重活一世,还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呢?

    还有,

    自己这一身使不完的力气,算不算是好运道?

    所以,

    自己说不定真就是萧安然的亲生女儿?

    毕竟,

    萧相是多么睿智.多么聪慧的一个人?

第230章 认下

    想到这些,萧谣突然就不别扭了。www.uu234.ccwww.uu234.cc也许天意如此吧,一切就这么顺其自然吧。想起萧相不甚好的前世,萧谣暗自下了决心,既然担了人家闺女的名分,那么往后她也会竭尽所能护住他们。

    若是萧安然错认了自己日后又找到了亲生闺女也不怕?

    萧谣虽想得豁达,到底还是有些难受。她咽下突如而至的苦涩,酸酸地想若果真有那样的时候,那就权当自己偷来了一段美好时光。

    谁不喜享天伦之乐?谁不向往有父爱兄慈?她也是个俗人,又岂能免俗?就这样吧,权当满足他们此时的一份拳拳爱女护妹之心吧!

    若是这样,好像也挺好?

    想至此处,萧谣也就不再纠结。看着萧安然忐忑不安地边说边看,萧谣心中涌出一股酸涩,眼眶一热就冲着萧安然莞尔一笑。

    她笑得真心,落在萧安然的眼中,自然就看成是萧谣认下他这个亲生父亲了。

    萧安然不由欣喜万分,心里更是越发的激动。他还以为自己且要费一番嘴皮子,却不料萧谣居然如此的豁达。

    许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激荡之情,亦或是情绪难耐不知如何平复,只见他猛地就站了起来,心里涌起股念头,这就是他的女儿,想抱一抱这个十五年来不曾在身边的女儿,待走到她跟前儿看着萧谣秀美的面庞,萧安然这才有些惆怅地发现:女儿已然长大了,不似小时候了。

    这么一想,萧安然觉得自己亏欠萧谣的太多。他讪讪地收回了手,见萧谣疑惑地看他,忙说道:“想给你斟些茶水。”

    心里却在想着萧谣同周游的赐婚,越发觉得酸涩难当。他萧安然如花似玉仙女儿般的闺女居然便宜了那小子。又想起周游在南诏的处境,萧安然面对萧谣难免有些心虚。

    周游在南诏处境艰难,他虽出手帮忙劝梁惠帝莫要派周游,但是周游毛遂自荐,他也无法。想到此处,萧安然又有些生气,无论是作为丞相的他好,还是身为萧谣的父亲也罢周游贸然前往南诏,他是不赞成的。

    奈何,周游不肯听人劝,梁惠帝身体抱恙也不得见。他多说无益,也就只好斟酌着往后多给周游些助力了。

    萧谣看着才斟满的茶盏,默默地饮啜几口后便递给了萧安然。萧安然兴高采烈地接过将其斟满,想着同闺女诉一诉离情,闲话下家常。

    萧安然动了动唇角:奈何,想问的很多,想知道的也不少,萧相也曾在朝堂上舌辩群雄过,但是面对上萧谣孺慕的双眸,满心的话全都话成一句感慨:“这么多年,过得还好吧?”

    萧谣点头,除却被萧言芳那几个言语讥讽过,虽无父无母,但是丁婆婆真的将她照顾得很好。不说吃穿不愁,即便是琴...嗯,不说琴,她在诗书棋画也多有涉猎,更别说丁婆婆还将她养得如此美丽婀娜如此聪慧。

    萧谣心里这么想,嘴上也就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听得萧安然是既欣慰又心酸。他的谣谣养得如此之好,好到萧安然觉得骄傲。放眼京城,萧安然想了半天也没觉得哪家女儿胜过萧谣。

    虽然他见过的闺秀其实也并不多。

    但是一想到如此好的萧谣没在他身边成长,萧安然的心里就有些发酸。虽然悔恨无济于事,但是萧安然深夜辗转对月兴叹时,总会有无限的惆怅。

    萧谣眼见面前的萧丞相一时欢笑一时嗟叹,心知他想的是什么。忙酸涩着眼睛劝道:“您不必自责,我就不说那些您也不知情并不能怪您的话了,这不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咱往后头看。”心里却在想,这要真是我的亲生父亲就好了。

    “是呀,萧谣说得对呀!”萧安然哪里知道萧谣的这些心思,只决定萧谣说得很对。更被她的话安慰到了。

    他觉得自家闺女哪哪儿都好,随口就称赞:“要不怎么说还是女儿好呢,你娘从前就说‘闺女是贴心的小棉袄’比你哥哥要强多了。”

    萧谣:“..”想不到从未见过的萧夫人居然是个如此睿智的人。不过,小棉袄是什么物件儿?冬日里穿用的?她才想开口问,却听见门口有人幽怨地叹息:“父亲大人这是有了妹子就不要儿子了么?”

    这声音熟悉的萧谣不用想就知道是萧诏。萧谣抚额,想不到翩翩佳公子萧诏居然还有如此酸酸唧唧的时候。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萧诏一来让书房里的一板一眼对答的两人都松了口气。

    萧谣是觉得同萧安然不熟不知说些什么,萧安然则纯粹是因为失而复得的女儿才认下他而愈发地小心翼翼着斟酌着措辞,生怕一个不留神会让萧谣不满意。

    萧诏看看萧安然又瞧瞧萧谣,嘴角不由翘了起来,冲着他二人就是一通傻乐,尔后又道:“唉,父亲不吭声,这是默认了?”

    萧安然先偷偷看了眼萧谣,见她笑意盈盈这才长舒口气教训萧诏:“什么默认,放在明面儿上来告诉你,从此以后,你的地位一落千丈,你妹妹排在你前面。”

    萧诏怪叫一声,捂着胸口,一副受伤不浅的样子。看得萧谣直乐。

    萧诏见她如此越发闹腾,还要萧谣抚慰他受伤的心,“谣谣,珍馐馆的水晶饼给为兄来几盒吧。”

    萧谣暗赞萧诏会来事儿,这水晶饼本打得本就是萧安然清正廉明的噱头。经萧诏这么一说,萧安然自然会对她这个半道儿才认的女儿又多出几分喜爱来。

    虽然萧安然现在对自己愧疚不已,愧疚或许会让萧安然对她是生出几分怜爱,却不一定会喜欢,也不一定长远。

    萧谣看了眼萧诏,顽皮地冲他挤挤眼。

    嗯,不错,一上来就知道维护她,是个好兄长。也不枉她从前口口声声叫他萧大哥,更是有事无事想着他。萧谣心里觉得舒坦,不禁就往深处想,说不得她就是这家的闺女?毕竟她对萧诏总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就连萧安然,她虽觉得生疏,却一点儿也不怕他。

    “萧大哥..”

    “咳咳,”

    萧谣一开口,萧诏就咳嗽。

第231章 杀鸡骇猴

    萧谣疑惑地看他,却见萧诏一脸的委屈和难过,看得萧谣觉得自己犯了大错。UU小说www.uu234.cc不等萧谣说话,萧公子已然拧巴着脸,一副曲艺迁就的样子巴巴地看着萧谣,说道:“谣谣,你怎么不喊我哥哥,我是你的兄长。”

    好不容易得了个心心念念的亲妹子,还喊萧大哥,这可不行。

    萧诏口中说着,一双眼睛盯着萧谣不放,仿佛她若是不喊一声,萧诏就能盯着看个天长地久成尘埃。

    萧谣眼看着俊秀的萧公子如今一副幽怨妇人模样,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心下又觉好笑,忙顺着他的心思冲他遥遥一拜:“好了,好了,兄长大人请受妹妹一拜。”

    萧诏忙站直了身子,受了自家妹子这一拜。顺手就扔了个荷包给萧谣。许是觉得礼有些轻,又挠头笑:“还有些收在书房,待会儿谣谣跟我去拿吧。”

    萧谣是怕了他一双大眼时不时就来一个凝视,时不时就幽怨一瞥,忙点头应下。

    却不料这一对才相认的兄妹相处正融洽,而原本静静看着兄妹二人耍宝的萧安然却甩手不干了,他忍着酸问萧谣:“谣谣,怎么拜他?他算是什么?我是你爹,要拜拜我。”

    一向喜欢嫡子的萧安然此时觉得萧诏是真没眼色,兄妹何时不能相认?没见着谣谣还没喊他这个做父亲的?真是主次不分、喧宾夺主!

    萧安然很不满意,第一次觉得自家嫡子面目可憎。

    知父莫若子,尤其是跟在萧安然身后多年的萧诏又焉能不懂父亲的愤怒。可是他却没劝也没说话,毕竟他也没办法,谁让萧谣同他亲?

    眼看着萧安然和萧诏二人怒目圆瞪,萧谣见之好笑。她摇了摇头:算了,就不跟这对不着调的父子一般见识了。萧谣捂着嘴巴忍着笑扯开话头:“我才发现咱们有个好玩的地方。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同哥哥的名字有点像呢。”

    萧诏正愁同萧谣没有什么话可说,如今听见萧谣主动给他递话儿,还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只觉得这个妹子哪哪儿都让人满意。不由不乐颠儿地上前滔滔不绝、长篇累牍地从血脉相连割舍不断到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开始一直说到丁婆婆慧眼如炬给萧谣起了“谣”之一字。

    “诏”,“谣”二字,一看就是兄妹么!萧诏摇头晃脑,得意忘形在所难免。毕竟他想了念了许久的萧谣居然真的是亲妹子,这件事情太过出乎他的意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萧安然也被萧谣的话成功地转了注意力。萧诏和萧谣都是言字辈,但是萧家的闺女是用“言”为名,唯有萧诏这些男儿才会以“言”为旁。

    萧安然不由抚掌:萧谣此名甚合他心意。但是萧诏从旁瓜噪得他实在头疼。萧安然不由将桌一拍,待长子老实下来。才眼含期待地看向萧谣,期期艾艾着渴切着说道:“谣谣,你...”

    萧安然终没往下说,只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想:“谣谣你能不能唤我一声父亲?”

    将余下的话咽下,但是灼灼的目光里满满都是疼爱。萧安然期待地看向萧谣,希望她能领会。奈何老父亲有意,萧姑娘愣没看出来。只见她颇有些嫌弃地放下手里的茶盏,觉得没有水米粉、水晶饼、白雪片、粉元宝相配的茶水,实在是有些乏味;觉得这萧相府是哪哪儿都没有自家舒坦。

    萧诏自去蒲县就一直跟着萧谣,对她的性子了如指掌,此时又焉能看不出萧谣的嫌弃之意?想他们府上虽说是丞相府,奈何萧安然性子淡然、安贫乐道。府上也不好饮食一道,也的确比萧家要清苦不少,不由就笑着哄萧谣:“也是父亲和我两人不常回来,往后后宅就由谣谣打理可好?”

    萧安然听见这话不觉眉头微蹙:女儿才回来,傻儿子这就给她分派上事了?当着他面儿在妹妹面前摆谱?他轻咳一声,皱着眉头脸色微沉。萧诏见状,忙有眼力见地闭口不再劝说。

    萧谣想起这几日没滋没味的吃食,又看了眼一脸期待的萧诏,决定应下这个差事。

    既然担了名头,那就为解解愁分分忧愁吧。

    萧谣说干就干,出了书房就让人送了令牌召人过来相见。萧诏虽提议让萧诏管理后宅,其实打的是找些事情给她做好绊住萧谣,不让她时时想着回去的主意。如今眼见萧谣雷厉风行的开始发号施令,又怕她年纪小敌不过那些积年的婆子被他们拿住。到底不放心便跟在后头准备随时给萧谣做打手。

    同萧诏一样放心不下的,还有萧安然。

    作为一个丧妻未娶的鳏夫,萧安然对后宅并不上心。萧相府于他而言,许多时候不过是下朝后歇脚的地方。此番若非邹氏铸下大错,说不得还在好好的当着家管事情。

    此番萧谣去书房寻萧安然打听事情。结果一没能从萧安然的口中得到周游确切的消息;后头想问一问萧安然的先夫人却又被他拿话给转回去了,其实心里很有些不顺畅的。

    叫了人来,其实也是存了拿人撒气的主意。邹氏把持萧相府后宅多年,心腹打手自然不少,萧谣就等着他们自己个儿冒出来也好一网打尽,正好消消气、去去火。

    她先看了眼耷拉眼邹管家。不用问光听名讳那也知道这位是二太太邹氏的人。并非萧谣刚愎自用,端看邹氏母女如今虽被关在柴房却还生活优渥就可窥一斑。

    邹管家倒也是个沉得住气的,被萧谣斜眼端详一番,却也稳稳当当只站着不动。当然他也不得不沉住气。毕竟萧诏方才说的那几句话:

    什么“得罪他萧诏也不能得罪萧谣”..

    什么“萧谣是萧安然最喜欢的嫡女”..

    诸如此类,句句都是在给这位萧姑娘撑腰。

    他恭恭敬敬地给萧谣低头行了礼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今日萧安然和萧诏都在府上,又看得出对着这位据说是萧相亲生嫡女很重视,他可不能贸贸然出手被人当靶子。

    虽然先头早就接到了二太太的秘信,但是邹管家这回却没有立即听从这个昔日旧主的吩咐。毕竟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不能贸然行事。且萧二爷还没回来,一切总要小心为上。

    邹管家想得很美,奈何萧谣就不是个成人之美的人。

    也许在他看来,这几日并没有找萧谣的麻烦就是给她面子。若要真的深究起来,也不过是衣食住行上头不甚精心。

    萧谣看了眼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循规蹈矩样子的邹管家,嘴角噙了丝笑意,冲着邹管家说得恳切:“我来府上不久..”

    “谣谣说错了,是回家。”萧诏耐心地更正萧谣。前些时候他一直跟在周游后头帮他做些事情,没能好好敲打下人。如今既然得空那就非得要让萧谣从心里将萧相府当成自己家。

    “是是,我才回来不久。”萧谣没好气地瞪了眼萧诏。见萧诏满意地笑了,才又继续说道:“这府里头邹管家最辛苦。”

    邹管家面上惶恐口中只道不敢。他眼睛微眯心道:这年轻姑娘面薄皮子嫩自然不肯轻易得罪人。只要是她这样的性子,那么事情就都好办。

    想至此邹管家心下大定,他恰到好处地笑着冲着萧谣拱手诚恳地说道:“要说起来,还真是对不住姑娘。奴才们没见过世面,难免会怠慢了姑娘。”

    这话说得萧诏直皱眉头。

    萧谣挑眉,先阻了萧诏骂人,面上却还是一派笑意盈盈。

    就说这狼再装也不是兔子样。看看,这才说了几句话就开始夹枪带棒?萧谣索性转过了脸去,兴味索然地冲阿左说道:“算了,也别给他面子了。将邹氏的食盒和我们的食盒拿过来吧。”

    一听这话,饶邹管家再有涵养也急了。

    “姑娘,二太太...因为大爷没有吩咐,所以还是照着从前的份例..”邹管家还待往下说,却在萧诏锐利的眸光中渐渐住口低下头去。

    萧谣并不管他狡辩,若非心里有火想找个人来发一发,只怕这邹管家被撵了也不定见到她。不过,现在来杀鸡骇骇猴崽子,其实也不错。至少往后萧相府后宅里那些人要做什么必不会如此猖狂。

    阿左乐呵呵地拿来两个食盒,先将自家姑娘的一碟子茴香豆,一碟子粉干,一碟子卤水芹菜、一碟子东风荠、一碟子...

    “别拿了!”

    萧诏一声低吼吓得阿左手一抖就落下一碗荤汁面。萧谣挥手让她停下。

    萧诏一言不发,径自拿了邹氏母女的食盒,还不曾往外头拿菜就觉得食盒压手。可见里头之物定然不少。

    邹管家很想说辩驳几句。奈何这两个食盒相差太远,只要萧诏随手拿出一个菜来他说再多也无用。他不由长叹一声,如今也唯有寄望邹氏和萧言嫣母女二人多吃些。

    但是他今日运道不怎么好,也许邹二太太整日被关着鲜少走动不思饮食,里头所剩之物还真不少。萧诏先端出碟子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炸虾段就已经愤怒了,待阿左帮着将蒸白鱼、烧青鱼、炒鸽肉、煨鸭掌端出来时,后头的食盒也被阿右打开,满满当当的点心居然还是珍馐馆的。

    萧谣不禁笑了:“真是谢谢邹管家了。”还跑去珍馐馆买点心,真是难为邹管家了。

    邹管家一再听见萧谣道谢,早就没了前头的自得。心里已经知道这位萧姑娘就是个笑面虎,只怕今日在她手里要吃上不少亏。

    他忙擦着额上汗,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后撑不住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求:“总是从前的主子,奴才因不知道二太太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又不忍让他们受苦。”

    这话说得倒也是有情有义,萧谣点着桌子没有说话。倒是萧诏愤怒地指着他破口大骂:“你不忍心让那一对贝戋人..”

    萧谣皱了皱眉头,略有些生气地唤了一声:“哥哥。”

    一句哥哥乐得萧诏找不着北,忙乐呵呵摆手,“方才被这厮气得忘了,是我的错,妹妹莫要生气,就让哥哥给你处置了他。”

    邹管家听得心头发凉,谁能想到向来不问后宅的萧诏这会儿居然一板一眼较真起来?就在他心里七上八下惶惶不安时,就听萧谣居然出言救了他:“哥哥可真是,这么点子小事也值当你出手?”

    邹管家摸了一把汗,后心头经风一吹,透心凉。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后悔了,怎么就怠慢了这位姑奶奶了呢?

    萧诏却不想放过邹管家,低低地劝萧谣:“妹妹,咱不能心肠软,这样欺上瞒下的家伙,打杀了都是轻的。”

    邹管家:“...”他真知道错了!

    邹管家将头磕得嘭嘭响,一脸希冀地看向萧谣:“姑娘,奴才知错了。”

    萧谣点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总算还是个明事理的,邹管家心头升起希冀,觉得往后在萧谣手底下做事倒也不错。想来只要明面儿上糊弄好了,私下做些手段,量她也看不出来。

    萧谣淡笑地冲萧诏摇了摇头,叹息:“哥哥就是太过心急,都说治大国犹如烹小鲜,这处置家事同哥哥在朝堂上也是一样得要拿捏的得当才好。”

    又酒靥深深地轻笑道:“再说,就这样的人也值当你恼怒?”

    说完就冲阿右道:“这样欺上瞒下的奴才,能让他在此为自己申辩一二也算是全了情分了。将他关进柴房,先饿上几日好好反省一下。”

    邹管家一愣,不是说放了自己么?这怎么就关上了?他看了眼萧谣,才想开口,却莫名地觉得胆寒不敢多说,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还好没有撤了自己的管家一职。

    事实证明,邹管家是真想多了。

    萧谣将她关进柴房,也不过是懒得管。

    下头的人见邹管家三言两语就被拿下,萧谣身后还有萧诏撑腰,一时间即便有些个刺头儿也都不敢再出头。

    不多时,一个个便恭恭敬敬不敢多言。

    不过,诺大萧相府没了管家,总归不妥当。

    萧谣支颐下巴想了想,在人群里头逡巡了一圈子后,叹息:“哥哥,诺大萧相府就没有一人看着顺眼的。”

第232章 萧言谨的忧伤..

    萧诏不怕萧谣得罪人,却怕小人暗中使绊子。UU小说

    他生怕有人暗中嫉恨萧谣忙将这话揽过来:“哥哥从前不就跟你说过,这府里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没用,要按着我说干脆都撵走得了。”

    萧诏是谁,那是萧丞相唯一的嫡子,最信赖的人。他若是想撵走谁,谁也没法子置喙。一时间众人都有些自危。

    萧诏一心都为萧谣着想,萧谣自然承情。便顺水推舟地往下接着唱红脸:“哥哥也不能一棍子将人打死。要我说有些人尤其是许多的家生子,还是不错的。”说着又看向阿左,懒懒地说道:“你去看看哪些人合眼缘,觉得不错咱们就用。”

    至于管家人选,反正不急,萧谣决定先抓个壮丁用着。

    众人一听萧谣谣抓壮丁,不由俱都屏住了呼吸,期待地抬头看了眼那个清丽绝伦的姑娘,又忙忙低头,心下都在算计自己说不得就能入了萧谣的眼。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时,萧谣已经有了决断。只见她笑指着阿右道:“将萧族长请来先忙几日吧。”众人大骇,都没想到这萧谣居然说用就用人,用的还是萧家族长。

    这下子,任凭是谁,都不敢将萧谣这个初来乍到的大小姐当成个小姑娘来看了。若是从萧府上选人,只怕会有人不服气,只是萧安从是谁?那可是从前和萧二爷一道来往,有生意往来的人。

    有些不喜邹氏的婆子甚至还在私底下暗暗地称赞起萧谣:“莫怪真的假不了、鱼目不能混珍珠。看看,这样的才是萧相的嫡亲闺女,真真是跟萧相一模一样。”

    有人就跟着凑热闹起哄:“就这么的好?依着我看不就是长得好么?”

    婆子就翻白眼:“懂什么呀?人家何止长得好,人更聪明。看看这才入府同咱见第一面可不就将后宅弄安稳了。”再说了,什么叫长得好啊?萧大小姐这长相,能用一句长得好就混过去?天仙说她都是轻的!婆子恨不能将戏文里头夸那些倾世美人的词儿都说一遍,奈何看得戏少,脑子也不好。

    旁人一听,可不就是这个理?先在那日撵了邹管事,不多时就又查出了邹管家亏空银钱,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私改账目来。后头那位萧安从萧族长过来,更是将萧府上下清理得干干净净。

    就这手段可不是那位偶尔吟吟诗作作画,有空没空说酸话的萧言嫣能比的。

    更有甚者,有人居然将萧谣从不抚琴也奉为美谈。有人说:想那位萧言嫣萧大小姐抚琴还须得焚香净手谈完后还不许府中人吃肉,说什么没得见了荤腥显得俗套。再看看人家萧大小姐萧谣,据说人家房里有上好的焦什么尾琴但是从来也不谈。这还不是体恤大家怕劳师动众?.....

    萧谣如是听见当欣慰萧相府还有这么多善解人意的好下人。但是她不在,也就少了个不谈琴的籍口。

    抱恙在身的萧言谨倒是将这些满满当当听了个遍儿。

    原本听说萧言嫣和嫡母被关押,萧言谨心知她们这回所犯之事不小,即便是父兄回来估计也保不下她们,她们自然不得善终。听见这话儿时,萧言谨心内五味杂陈,却是喜大于惊。毕竟头顶两座山终于搬空了,往后她也不必在邹氏面前汲汲营营。

    她有心去见一见萧谣,探探底观观形势。奈何萧谣这几日不是被萧相带出府逛酒楼就是被萧诏带着游湖根本不见人影。萧言谨只觉得心酸:人不怕受苦,就怕跟人比。人家那边是父慈子孝兄友妹恭其乐融融,她这边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一个人在屋子里闷得久了,她一个父不疼母不爱没有兄长陪的只好逛了一会儿花园子,哪知道没见着花儿朵的,却听了一耳朵的都是这些话。

    都说人红千人捧,人衰万人踩。人心薄凉莫过如是。

    萧言谨就这么自怜自艾地逛着园子,逛来逛去逛得心烦。更加让萧言谨瞠目结舌的是,从来节俭的萧相居然在院子里大兴土木说是要给嫡女建一座新院子。

    都是萧家女,同人不同命。这萧谣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萧言谨这一路走来,真是嗟叹不已、牢骚满腹。又想起那个她屡屡献殷勤却从来不理会她的秦王世子,嘴里不觉泛起一丝苦涩。她本想着征服这个纨绔世子,让他浪子回头金不换,往后说不得就能有个好结果。哪知道,秦王世子对她带搭不理却独独对萧谣一往情深。萧谣有什么好?不就眼睛比自己黑亮了,肌肤比自己莹白,身材比自己婀娜...

    算了,不比了,真是越比越心塞。

    萧言谨有自己的小心思,也很想出人头地做一番大事业,当一个千古奇女子.、奈何想得很美,处境困窘。不说大梁无明主,就说她身边也都是一些自私自利之人。萧言谨没有好父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筹谋。

    既然邹氏被关柴房,只怕二房和大房决裂也是在所难免。一想起自家那个不苟言笑,一笑阴测测的父亲还有那个从来看不起她的嫡兄,萧言谨不由在这初夏暖风中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怎么办?

    难道往后就要嫁个家世普通的人家,或是同她一样的庶子?尔后眼看着萧谣周妍这些贵女们飞上枝头过人上人的好日子,而她却只能卑躬屈膝赔笑苟活?

    萧言谨寻了个亭子慢慢坐下,看着下人们打理着下头的淤泥说是萧相要给萧谣种一池碧莲,心里冷得似寒冬腊月。

    下头人却嘻嘻哈哈笑得越发欢畅,有人说:“这都过了四月份怎么还能种莲花。”一个粗使丫鬟将随风飘摇的额发往脑后一抹,粗声粗气地说道:“不管怎样先就试试呗,反正萧相说了让我们先种种看。”

    这话一出,自然就叹息萧相对嫡女当真是宠爱得很,想那萧言嫣在府上生活了十五年也不见萧相为她这么做。还有人就跟着架秧子:“真的就是真的,假的总不能长久。”

    也不知道那句话触动了萧言谨,众人就见萧家二房看热闹的庶女居然急急冲着他们走了过来说道:“怎么不找个种花的匠人?”

    有人听见白了她一眼,到底忌惮她是主子没敢出言酸她。方才那个性子好的婢女就笑:“从前还有不少的匠人,可如今贵人都喜欢斗蛐蛐,好多人都转了行。”

    萧言谨不由一默,还有这样的?

    不过.....

    她灵光一闪,觉得或许这是个机会,说不得能给自己往后找个出路。

    萧言谨眼含希冀地看向一个主事婆子:“花房的事情我略懂些,这些莲藕只能在四月种植,妈妈若是想种莲花,不若我告诉你个法子?”

    说这话时,萧言谨一脸的忐忑。

    果然那婆子不负她所望地拒绝:“姑娘那您贵脚岂能踏这贱地。种花儿什么的还是咱们这些粗人来吧,至于姑娘您,若是闲了,还是回去绣花去吧。”

    婆子话一说完底下人一片笑。婆子也觉得自己说得好,不免自得地挺着往下耷拉的面袋子似的胸,随手往上抹了一把,笑得好不得意。

    一旁就有人挤眉弄眼地笑着说起了荤话来:“看看这个婆子***都到肚脐上还想往上拽一拽呢。”

    婆子也不恼,顺着这话就开荤:“老娘这是太大呱啦下来的,就你那瘪***就不怕你家死鬼摸都不想摸?”

    下头人就跟着哄笑,这些话在这些老娘们中说,实在是在寻常不过了。大家说着说着就开始往床上或是人身上那点子三寸之间开始扯,仿佛说了这些做事也有劲儿了,身上也不累了。

    这在奴婢仆人中,实在是常见得很。

    但是常见并不说就正确。至少,现在的萧言谨就气得要死。她嘴巴张了又张,看着底下那些人只觉得怒气填胸。

    萧言谨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是不是错了?若是自己早早展露头角将那些名家诗作背一遍,是不是也不会被这些看人下菜碟的小人们轻视?

    可是,她会的也就只有那么几句。谁让她从前不学无术呢?萧言谨若是知道今生自己能有这个经历必定将那些学个遍。

    “真是不可理喻...”

    用尽全身气力、忍着羞,萧言谨才开口就被几个挤眉弄眼的婆子怼得哑口无言:“哎呦我说姑娘您还在这儿呢?您可不能听我们这些婆子的话。”

    “既然知道,怎么还在三小姐面前胡言乱语?”

    后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婆子的话。

    众人忙循声望去,就见一位身披红裳肌肤如雪明眸皓齿的姑娘冷若冰霜进了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荣郡王府的小郡主和萧家大少爷萧诏。

    至于这位姑娘,自然是萧家父子捧在手心的萧谣。

    萧言谨一脸复杂地看着萧谣走近自己,她想像往常那样明媚地冲萧谣笑。却发觉自己的强颜欢笑在萧谣那样明媚的笑颜里简直就是东施效颦。

    她深吸一口气,冲着萧谣勉强一笑,说道:“谣妹...你来了。”

    如今人家是萧大小姐,虽然自己年岁比她大,到底是个庶女没底气妹妹妹妹的叫。

    萧谣也冲她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那几个大气不敢出的婆子,冷声喝道:“我怎么就不知道咱们府上的规矩乱成这样了?”

    跟在后头的萧诏听见这话,不觉心满意足笑了起来,谣谣说咱们府上呢,嘿嘿。

    “真是个傻子。”

    一脸灰周妍从萧诏身后走了过来,扔下一句话跟在了萧谣身后。

    萧诏拳头挥了挥,到底在一脸灰吐舌挤眼时放下恨恨地“哼”了一声后就转头不理会。

    萧谣也不管后头那打起口舌之争的两人,只盯着方才摸乳的婆子:“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姑娘面前你你我我的没规矩的?”

    萧诏自然而然地跟上:“谣谣,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能不能将她撵走?”

    萧谣看了眼身后的阿右,阿右上前低低说了几句婆子的底细。萧谣蹙眉:“按说你也是府中老人了,怎么还倚老卖老了?”

    婆子听见萧谣这话知道不会撵她走,不觉长舒口气,忙跪倒在地使劲儿地磕头更连声说道:“姑娘,奴婢这是猪油蒙了心,下回再不会了。”

    萧谣就看萧言谨。婆子忙又冲萧言谨磕头:“三姑娘请恕罪,是奴婢越矩,奴婢下回再也不敢了。”

    看着面前前倨后恭的婆子,虽然明知道是因为萧谣的缘故,但是萧言谨还是觉得扬眉吐气了一回。她知道自己这样子很没出息,却还是翘了唇角。

    “好了,既然是冲撞的三姑娘,那就让三姑娘处置吧。”萧谣不相同这些个婆子们说来讲去,她看了眼言谨淡淡地问:“你懂花?”

    萧言谨自然懂花,虽然从前不过是个念了个园艺大专。可这些自然同面前这位娇娇女说不着也不能说。她从前其实是很看不起萧谣的,觉得对方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相貌。至于才学,不过尔尔。

    如今看来,这个姑娘不仅长得好,运道也好。至于琴棋书画,听说也是极好的。萧言谨虽不肯承认,但是也知道自己不过是空比这些人多了些阅历,若论起真本事,到底有差距。这也是她后来不再热衷于扬名天下的原因。

    萧言谨想了想,斟酌着措辞说道:“从前有些兴趣,比一般人略懂些。”

    “那你觉得现在种莲藕可还行。”

    萧谣指着亭子下的一池湖水,问萧言谨。

    “你若是喜欢莲花,不若现在种些碗莲?”

    萧言谨想了想,怕萧谣不懂何为碗莲是何物,忙要讲给她听。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萧谣不等她说就称好,不多时又说道:“这样,这摊事儿就交给你,让下头跪着的婆子给你打下手,一切所需你去找萧大伯。”

    萧言谨听得愣住:原来方才萧谣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她!萧谣怎么这么好,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布局,为了自己真是煞费苦心了。

    萧谣:“....“

    萧谣看着萧言谨一脸的感激有些莫名其妙,更加不知道萧言谨在心里将她想成了这样。

第233章 多好的萧公子啊!

    萧言谨却犹自觉得不足还在忏悔:

    其实是自己从前太过狭隘。www.uu234.cc自己看不起的萧谣原是这般的善良?都说好人有好报,是不是只要有颗向善的心,就会过上好日子?是吧,古人诚不欺我吧?

    处在困顿中的萧言谨觉得此时的萧谣仿若一根救命稻草,若是萧谣肯出手相帮,她往后的路会顺畅得很,好走许多。

    如此她又岂能不紧紧抓住,又怎会不深深感激?

    萧谣不知道萧言谨为何突然对她露出那种感恩戴德的神情,虽然也知道二房过几日的日子不会好过,却也没想过插手他们的事情,方才之举纯粹是看不惯那些婆子前倨后卑的嘴脸。

    不过若是这个萧言谨真的有些才能,有些用处,萧谣也不会因为她是二房的人就对她赶尽杀绝。毕竟除了邹氏这些人并不欠她的。她自己也不是那种喜欢迁怒的人。

    萧谣随口又说了几句,又威慑了下人,便同萧言谨擦肩而过。实在是同这位堂姐没什么好说的。

    萧言谨却还在兀自感慨,觉得萧谣其人不仅长得好看更是心善,难怪周游那样的纨绔都为了她改变了那么多。

    想自己居然还枉费心机想要改变周纨绔让他改邪归正,让京城之中的贵女们悔之不及,艳羡不已...如今想来,真是笑话。

    萧谣可不知道自己不过是随意之举,居然让萧言谨想到这么多。且她哪里有那许多功夫想,毕竟身边还有个不省心的。

    不省心的一脸灰却觉得萧谣不省心。只见她一脸的不赞成,看向萧谣的目光更是恨铁不成钢:“谣谣可莫要心软,小心养虎为患。”

    萧谣点了点一脸灰的脸,促狭道:“那还知道养虎为患呢?要养也是养你这只色厉内荏的病老虎。你说说看,你怎么就在我面前能着呢,怎么一回去就成了羊羔了?算了算了,还是将你送回去吧。”

    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一脸灰虽然知道萧谣这是玩笑话,还是抱着萧谣的胳膊不依地撒娇:“谣谣对我最好了。谣谣,你若是不来,我还不知道要怎样呢。”说着还蹭了蹭萧谣的臂膀,一副依恋模样看得萧诏直皱眉。

    想起在荣郡王府看到一脸灰被荣郡王妃指着额头责难时的惨样,萧诏唏嘘不已,罕见地替一脸灰在萧谣面前说好话:“谣谣,这就是个傻丫头,你莫要同她一般见识。”

    萧谣虽然觉得不同一脸灰吵闹的萧诏有些不对劲儿,到底没说话只是笑嘻嘻地点了点一脸灰的额头嗔怪道:“好了,饶过你了。”一脸灰忙打蛇随棍上拉着萧谣的手来来回回地摇晃可怜兮兮地说道:“谣谣,我还没吃饭呢。”

    唉,真是服了她。第一次见面时就冲自己要饭吃,这会儿遭了罪未及伤心就又要吃上了。

    萧谣皱了皱眉头,觉得方才应该等一等荣郡王府的那个王妃好好问一问她是怎么当人家娘的。但她也深知有人些问也没用。其实她更想骂一骂一脸灰这个傻丫头怎么就不知道护着点儿自己!那样一个娘,莫非还没伤透她的心?萧谣自幼跟着丁婆婆,并不理解一脸灰对荣郡王妃恨其不争也又怜其不幸的复杂心思。

    萧诏见萧谣脸色不好,索性也就闭口不言只是跟在萧谣和一脸灰的后头,无奈的摇头。但是他眼角眉梢都溢满了宠溺,看得后头盯着他们几个的萧言谨一脸的艳羡。

    这样的萧诏,萧言谨还从未见过。不都说大梁重男轻女,兄长对姐妹冷漠得很么?先前萧诏对萧言嫣就是如此,萧言谨还以为他也是这样的性子,如今看来不过是因为人的缘故,想这血脉亲情真的是割舍不断。

    愣怔地看着那一行人走远,想起自己方才还失落不知所措,如今萧谣却给她指明了前路。萧言谨深吸口气,觉得这或许是她日后唯一的一次机会。这回的事情若是办好、若是让萧谣满意,那么萧相必然也满意,那她求一求萧谣留在萧相府恐怕也不是难事儿。

    萧言嫣不想跟着萧二爷和邹氏,还有那个如今已成为自己嫡姐的萧言嫣,有她在二房,她往后会更加艰难。

    “三姑娘。”

    底下跪着的婆子惴惴不安地看向萧言谨。虽然对萧言谨还是一如既往不屑一顾,奈何这三姑娘倒是个有心计的不声不响就走通了萧大小姐的路子,婆子对她有些犯憷,决定往后明面儿上还是对她恭敬些的好。

    萧言谨焉能不知道这些婆子人老成精,此时低头并非就是屈服了自己。索性现在她们有个共同的事情要做,只要她将事情做好,不怕婆子不听她的话。

    想至此,萧言谨便敛了心神,细细地回想着关于碗莲如何栽植的事宜,又同婆子说道:“首先差人去买种子吧。”

    婆子压根儿就不懂什么叫碗莲,被她这么一说很有些心虚。想着往后这样的差事必不会少,如今匠人不多,对萧言谨倒是诚心实意了不少,忙上前问道:“三姑娘,怎么还要买种子啊?就不能直接栽植?”

    一问到萧言谨擅长的东西,萧言谨免不了滔滔不绝说个不停。她从如何将选种到如何在种子上开个小口,再到水培....一连串下来,说得几人都听愣了神。

    被萧谣差来帮忙的阿左见状也不再上前,只是静静地看着萧言谨说话。心道不怪姑娘要帮帮这个三姑娘呢,看着倒是个有些本事的人。

    如此,阿左对自家姑娘越发佩服,觉得也就只有自家姑娘这样的人才会慧眼识珠。

    如此一想,捎带同萧言谨说话阿左就越发温和了许多。

    众人眼见萧谣身边的大丫鬟对萧言谨温和有礼,不免猜测连连倒是对萧言谨多了几分忌惮。几个即便是想给萧言谨使绊子的人,也都暂时歇了心思,只等着她出丑后再踩一脚。

    萧言谨可不知道下头人想的是什么,心里就只想着要给萧谣种一院子碧绿好看的碗莲。无论是为着自己的小心思还是萧谣对自己的知遇之恩,萧言谨觉得自己都要将事情做好。

    一脸灰对萧谣如此帮衬萧言谨其实很有些醋了。待听见萧谣让阿左去给萧言谨镇场子时越发的不快起来。萧谣对平阳公主好,她争不过。但是萧谣对萧言谨好就有点不能忍。

    她一手啃着一只酱鸭,一手还在肘子上...就这也堵不住她倾泻而出的酸水儿,“谣谣不是我说你,咱没有害人之心得要有防人之意。”说着就开始关联着她们荣郡王府后宅那些龌龊糟心事儿以示警醒。

    讲着讲着,一脸灰觉得自己有些食不下咽了。她幽怨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肘子,默默地放了下来,苦着一张脸眼巴巴地看着萧谣:“谣谣你说,为何我母妃对周兆他们比我还好,莫非我不是母妃的亲生女儿?”

    萧谣:“...”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若是旁人,萧谣自然不会轻易淌这些浑水。可事涉一脸灰,尤其是对上一脸灰一副遭人遗弃的样子,又想起方才将一脸灰从荣郡王府弄出来费的那么多的力气,后头更是借了平阳公主的名头这才成行,萧谣又觉得心疼。待想起周兆那样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萧谣更是怜惜不已,哪里还想再责备她。

    一脸灰虽身份尊贵,要说起来这些年过得还真不如自己。

    萧谣先拿了帕子给一脸灰擦拭,见一脸灰一双圆溜溜的双眸紧紧盯着自己不放,嘴里含着食物将咽不咽怕一副傻样儿就生怕她呛着不由轻叱道:“怎么还跟三岁的孩子一样,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么?咱这不是出来了么?再说了,你就跟我学,有什么事情不是吃一顿就能解决的?若你还心里不痛快,一会儿带你去找金锅老头,咱们让他给做一福满锅可好?”

    一脸灰狠狠地咽下口中之物,眼巴巴地看着萧谣喃喃念道:“谣谣,我就只有你了。”

    不等萧谣说话,她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哭得才过来的萧言谨不觉吓了一跳,忙冲阿左告辞只说下回再过来。萧言谨边走边想,这还是郡主呢,不也有不如意之处?这么一比较,心里到底舒坦了许多。

    阿左却没有萧言谨这样的心思,她有些担忧地问阿右:“小郡主这怎么还哭起来?”

    阿右想起方才在荣郡王府见到的情形听到的那些事情,直皱眉头,遇着那样的娘,小郡主哭都是轻的。

    阿左问完这话也觉得自己有些蠢,那荣郡王妃居然让小郡主将荣郡王才打的头面给那周兆,还说什么学学孔融让梨。

    嗬嗬,

    阿左一个奴婢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还有一说叫做嫡庶有别那,荣郡王妃怎么不说呢。

    里头的一脸灰也说到了此处,正抽抽搭搭地边哭边说:“谣谣你说我是那种小气的人么?父王这才对我有些好脸色了,她又这样对我。那头面我是怎么也不会给周兆的。砸了都不给。”

    “不给,谁也不给,就我们小郡主自己个用。”

    萧谣忍着将这姑娘弄走的冲动,让人撤了桌上的菜肴。好吃的肘子被一脸灰口水荼毒了数次,她饶是爱惜食物,那也吃不下啊。

    哪知一脸灰却不干了,“谣谣,我还吃呢。”

    萧谣看着她脸上晶莹的泪水,想说你如此伤心难过怎么还能吃得下去。她忍了又忍,到底没有说话,反而让人又给做了清鸡汤,让她慢慢吃、缓缓再说。

    有了萧谣在身边,一脸灰觉得自己就如干涸得要窒息的鱼总算是遇到了水。她甚至开始嫌弃一直默不作声的萧诏想要将他支走好独占萧谣:“你怎么还不走?我们姐妹要说说体己话呢。”

    萧诏这回却没理会她,只是皱着眉头一直盯着萧谣看。萧谣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见萧诏仍旧盯着,不由奇道:“哥哥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萧诏忙转了目光,但是却仍旧没能止住眼中将要涌出来的泪意。没错,一脸灰的确可怜、遭遇也让人同情。可是,萧诏却觉得她总算是锦衣玉食长大的。

    在萧诏看来,一脸灰虽然困窘不堪可到底身份尊崇。那荣郡王妃还是亲生母亲,下头的几个庶姐庶妹虽然不省心,可是到底面子上也越不过一脸灰。

    可是他家谣谣呢?

    谣谣是一出生就被扔在了乱坟岗啊!后头就只有一个丁婆婆带着养大,萧家族里的那些个堂姐妹们萧诏在蒲县也不是没见过,个个都是捧高踩低的主儿。他家谣谣又怎么受得这些小人的磋磨?

    一脸灰才想一鼓作气撵走这个清秀得有些过分、好看的有些炫目的萧公子。再抬眼却发现萧诏眼角居然隐隐有泪,虽然他立刻就转过头掩饰了过去,但是一脸灰还是被他感动了。

    多好的萧公子啊!长得这么好,还如此心善,真不愧是萧谣的兄长。

    一瞬间,一脸灰就将自己嫌弃萧诏的心抛之脑后,对他也热络了起来。

    一脸灰对人好,最爱的就是让人分享她的食物。所以当萧诏一脸懵地看着自己面前浓油赤酱的猪肘时,一时间居然没能看透这位倒霉小郡主的心思。

    萧谣挑眉看着这二人,却不知这么点子功夫,就在她一低头俯身之时,这互怼的两个人怎么就偃旗息鼓不再战了,隐隐有种惺惺相惜之感呢?

    迎着萧谣一双点墨星目,萧诏摸了摸鼻子心虚地错开了目光。一脸灰也有些心虚地躲开萧谣投来的目光,腼腆一笑:“萧大哥真是一个好哥哥。我们谣谣有你不知多好,往后定不会再如我这般吃苦受罪了。”

    这原本不过就是一句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客套。奈何萧诏却很受用。心道算这一脸灰识相眼光好。

    萧公子不觉洋洋自得地笑了起来,还罕见地冲着一脸灰露出个和煦的笑容来。一脸灰越发夸赞不停,劝着他吃肘子不停。

    萧公子正矜持地听着一脸灰见他这个兄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也就忘了方才一脸灰唾沫横飞荼毒了的肘子,不知不觉,吃得飞起。

第234章 计思远

    一脸灰也不再管身边还有个萧诏放下筷子就同萧谣开始诉苦:“谣谣你说怎么还有如此糊涂的娘。UU小说www.uu234.cc”

    萧谣默默地接过阿右递来的帕子擦拭脸上的唾沫,就听一脸灰已经愤愤地又说:“谣谣,她居然因为姚姨娘的一番话就对我如此。”

    萧诏咽下肘子,隔开萧谣问道:“你家姚姨娘说了什么?”

    一脸灰倒是没有因为萧诏插一杠子就生气,接着他的话就说道:“说是若对萧兆好些,她便会在父王面前美言几句。还说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她才会受了那么多的苦。现在就是我报答她养育之恩的时候了。”

    说到此处,一脸灰情绪低迷,人也郁郁寡欢起来。她可怜兮兮看向萧谣:“谣谣,我就这么差劲儿惹得父王母妃都不喜欢?”

    萧诏有些听不下去了,觉得这位荣郡王妃也忒糊涂了些。可是却不能当着一脸灰的面儿说人家娘的不是,只好凝起了浓眉问道:“怎么就因为你了。别胡思乱想,我们小郡主这么好,谁人不喜欢?”

    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萧谣,想让她也夸一夸一脸灰。没看这姑娘头都缩到脖子里了么?

    萧谣不由叹息,这样的一脸灰同平日里的神采飞扬简直是判若两人。却愈发让萧谣心疼。

    因为萧诏方才那点似有若无的泪光,一脸灰也就将他当成了自己人,听见他如此问只沮丧地说道:“说是周兆改名儿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在里头撺掇,公主也不会逼着周兆改了这么难听的名字,姚姨娘也不会心情不好拿她出气。还有,还有因为生我时伤了身子,让她没了儿子,也是我的不对。”

    即便她能生,就能保证生个儿子?真是莫须有的罪名都往闺女柔弱的肩膀上压,真是想不到普天之下尽然还有这样的母亲。这样人简直不配为人母,想那萧言嫣、萧言芳还有大小邹氏为她们筹谋呢,这么好的小郡主尽然被个无知妇人如此对待。

    萧谣气得抚着额头,觉得里头青筋突突跳个不停。不行,她这暴脾气有些刹不住了。若是荣郡王妃在此,萧谣只怕会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悬空拎起...

    然后暴打?

    萧谣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晃掉那些打算。这毕竟是一脸灰的母亲,都说亲官难断家务事,又说天下无不是父母,若是自己莽撞,只怕会让一脸灰愈发难做。

    萧诏不觉也气乐了,讥讽地笑道:“你家母妃还真是贤惠。”

    还有更贤惠的呢!

    一脸灰看了眼萧诏,对上萧诏怜惜的目光后不觉泪眼汪汪起来:“她还让我将自己的亲事让给萧兆。”

    亲事?

    一脸灰定亲了?

    萧诏兄妹齐齐看向一脸灰,不知道这位小郡主什么时候亲事都定了下来。一脸灰被他们兄妹看得不觉脸红,忙解释:“我同唐糊涂家的大公子自幼定亲。”

    唐糊涂就是同萧丞相不对付的户部尚书,他家还有个同一脸灰不对付的唐娇。萧谣同萧诏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他们还不知道一脸灰居然同唐府有了牵扯,还定了亲。

    这可不是良配!

    “就说你是个傻子吧,怎么能同那个膏粱子弟成亲?”萧谣还没说话,萧诏倒先吼了起来。

    萧谣没觉得不对,也出言相帮劝着一脸灰:“那位可跟周游不一样,周游是被他家那位秦王妃安的名头,那唐家公子才是真正的纨绔。”

    萧诏原本还点头称是,一听说同周游不一样,不由锁眉晃脑袋一脸的不同意:“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是周纨绔比他长得好看些?谣谣,咱可得要擦亮眼睛的好。”

    该死的周纨绔,将自家娇娇弱弱的妹妹就这么拐了去还一下跑到了南疆,害他一腔怒火还没得发。

    萧谣却斜睨了一眼同他擂台:“那你有本事让我们不成亲?”

    当然没有这个本事,若有他便不会一腔怨念却只能在这儿说说了。

    在自家妹子面前没有争到面子,萧诏有些垂头丧气:“谣谣,都怪为兄没有用。”

    害你被那纨绔捷足先登。

    后一句,萧诏没敢说。

    萧谣见他一副沮丧的样子,不由又笑:“好了,既然没法子就休要再提吧。”

    一脸灰也跟着没心没肺地笑起来,看得萧诏不由火起,冲着一脸灰就全力开火:“居然还笑得出来?你自己的事情还没了呢,还是想想往后怎么办吧!”

    个没心肝的丫头,白替她操心了。

    一脸灰却不领他的情冲着萧谣就告状:“谣谣你看他,又说我。”

    萧谣只好和稀泥:“好了,好了,你们一日人少说一句。怎么一见面就吵吵?莫非前世是冤家?”

    “谁跟他前世是冤家?”一脸灰红着脸不依不饶地要挠萧谣。萧谣随口说出来才觉得不妥当,但是覆水难收,只好讪讪笑着躲开。萧诏也轻咳一声,藏起了泛红的耳朵。

    萧谣边躲边想:方才说的不是一脸灰的事情么?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子了?

    饶萧谣在这上头木讷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阿右看得分明,忙忙在萧谣耳畔低低说了一句。萧谣听得疑窦顿起,更是挑事儿惊呼出声更冲着萧诏和一脸灰露出意味深长一抹笑。

    一脸灰被萧谣笑得心头发虚,忙转头看向萧诏,萧诏却眼神闪烁着低头不语。

    “噗嗤...哈哈...”

    萧谣简直要笑弯了腰。见这二人如此又加上方才阿右的推测,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指着两人笑:“你们倒是瞒得紧。”

    一脸灰忍着羞涩,照着萧谣腋下攻去。萧诏忙心疼地护着萧谣。一脸灰见他过来,脸上一红,松开了萧谣跺着脚恨声道:“就知道你们兄妹情深,欺负我这个没人疼没人爱的。”

    话到最后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触到了伤心处,声音已然带着哽咽。萧谣同萧诏对视一眼就冲萧诏使眼色。萧诏却没上前,但是脸上的担忧之色立现。

    “好了,莫要难过了。谁说你没人疼没人爱的。不是还有我么,”萧谣说着眼珠子一转顺手推了萧诏在一脸灰的面前:“这是我兄长,往后让他也疼你好不好?”

    “萧谣,你这个小丫头说什么呢?”一脸灰气得作势要去撕萧谣的嘴,萧谣忙躲到萧诏的身后,冲着一脸灰做鬼脸,口中还道:“好了,好了。看在哥哥的面子上饶了我吧。”

    萧诏居然接着她的话顺口往下说:“别气了,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谣谣这一回。”

    一脸灰:“..”

    这一对兄妹好不要脸,可是她心头居然有些窃喜怎么办?

    虽然对萧谣并没着恼,一脸灰却不想放过他们。

    她偷偷打量了下萧诏,目光在他清秀得过分的脸上逡巡了一遍,口中只嘟囔:“也不知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做什么。”

    她声音很轻,萧诏却听见了。他微微一笑,拉过身后的萧谣又指着前面的小杌子冲一脸灰严肃地说道:“你先坐下,我有话要同你说。”

    分明那么多文椅却非要自己坐小杌子?一脸灰嫌弃地看着小杌子,冷哼一声后还是依言坐下。

    萧谣轻笑出声,却也跟着坐在了一脸灰的身边。

    至于萧诏...

    萧诏半蹲在她们跟前,仰头说道:“谣谣,你觉得小郡主如何?”

    萧谣被他说得眉开眼笑,连忙说道:“自然是好得没话说。”

    萧诏郑重点头:“那就好。”又转向一脸灰:“你觉得我妹妹如何?”

    萧谣:...这怎么问起她来了?若非自己是个女的,只怕都要以为兄长这是想做大媒了。

    一脸灰却认真地说道:“好!谣谣不好谁好?”

    从蒲县到京城,这姑娘已经被萧谣彻底征服,在她心中萧谣就没有不好的。

    要说有什么不好,那就是萧谣被平阳公主霸着,她都不好接触了。

    听见小郡主嘟嘟囔囔抱怨平阳公主,萧诏意味深长地笑看着她:“那你就住在我们萧府,往后就可以长长久久同谣谣在一处了。”

    萧谣耷拉着脑袋尽量不让自己看狐狸一般的兄长。她算是知道萧诏的心思了,只是哥哥,你打着自家妹子的旗号追妻,可同我说过?

    萧诏趁着一脸灰迷茫看天时,冲着萧谣宠溺一笑。眼神中竟然满满都是为了你们好之意,看得萧谣不由摇头失笑。

    她就说自己前世今生脸皮都比一般闺秀厚。嗬嗬,却原来是家学渊源呐。

    打着妹妹的旗号,萧诏说得理直气壮。他轻咳一声看向一脸灰,“同意不?”

    啊?

    一脸灰茫然地看向萧诏,不知不觉点了点头。

    “同意就好。”

    萧诏拍了拍萧谣的肩膀,冲一脸灰笑道:“你可以修书一封给荣郡王。就说若你母妃让你相让,那么让便是了。”

    啊?

    一脸灰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萧诏的思绪,忙问道:“为何?”

    萧诏瞥了一眼萧谣,无视妹妹谴责的目光,若无其事地说道:“待你退亲后,我就让父亲去荣郡王府提亲。”

    啊!

    周小郡主彻底懵了。

    同她怼来怼去的萧诏,玉面郎君萧公子居然要提亲?

    “为什么?”

    一脸灰盯着萧诏的眼睛,一脸严肃地问道。

    “你方才不是说喜欢谣谣么?”

    “对!”

    一脸灰再次点头,她是说过。

    “你方才不是还说平阳老是同你抢谣谣么?”

    没错,她的确说过。就算平阳来了,她也这么说。

    “那不就结了。”

    萧诏将手一拍,站了起来,抿着唇角却抑制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他故作深沉地看向一脸灰,颇有些委屈地给她掰开揉碎了说:“你看,唐糊涂家的膏粱子弟你是不能嫁的,刚好你家那糊涂母妃又让你让给庶妹,你又喜欢我们谣谣。既如此,不若你就嫁给我,往后有人上门是不是要问一问长嫂?毕竟长嫂如母不是?”

    长嫂如母?

    还真是好!

    一脸灰看了眼萧谣,嘴角露出一抹傻笑。

    萧谣看得直叹气,这姑娘幸亏一直运道好,先前出走遇到背锅老头,后来又遇到自己。如若遇到的是萧诏这样的人,只怕早就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银子。

    眼看兔子就要入狼窝,萧谣却还真是干瞪眼看着,她憋得难受,索性站起来要走。

    “谣谣你去哪儿?”一脸灰有些惴惴不安起来,追在萧谣身后就要跟着过去。

    萧谣眼神复杂地看了眼一脸灰又狠狠地瞪了眼萧诏,说道:“我不走远,出去透透气。”

    若非这一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大好,她现在就想跑。她怎么就没发觉自家兄长城府这么深呢?

    诶,亏得周游那个二傻子傻乎乎什么都跟自己说。要不是自己同意,只怕他就憋着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对自己好。

    想到周游暗中做得那些事情,萧谣不觉心头发暖。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真是好。萧谣觉得自己都想周游了。

    她轻轻地坐上秋千架,任由阿右慢慢地推着,心思游走:周游现在怎么样了呢?

    周游现在怎么样,她无法知道。但是里头那两人结果如何,萧谣不看都知道,必定是一脸灰铩羽而归,傻姑娘嫁入萧相府呗。

    事实证明,萧谣猜得果然没错。

    萧谣走后,小郡主被萧诏说得五迷三道,绕得晕晕乎乎。

    她甚至觉得萧诏打算得真好,为她计思远。看看,萧谣是萧诏的妹子,若是她嫁进来往后不就可以长长久久同萧谣在一处了?

    还有就是...

    嘿嘿,一脸灰心头荡漾:萧公子本就是千里挑一的好相貌,对上他能多吃一碗的饭。比起周游来,人家还博学多才得很。

    一想到萧诏一脸沉痛地说,自己如此自律如此勤学苦练没想到谣谣居然要嫁给周游那样的人。

    周游人虽不错,但是却不学无术,跟萧诏没法比。

    一脸灰越想越觉得自己捡到个大便宜,毕竟萧谣那么好却只得了那样的纨绔,而自己呢?轻轻松松便得了好夫婿。

    如此一想,待萧诏一副正义凛然地同她说:“往后我会对你好,毕竟谣谣看着呢”时,小郡主居然觉得满心踏实,更是的一脸感动。

第235章 唯有吃食解千愁

    第235章唯有吃食解千愁

    自己这是运道多好,才能同萧谣成为姑嫂?

    嘿嘿,哈哈,

    一脸灰傻笑出声,蓦地站了起来,磕磕巴巴就要同萧谣坦白。www.uu234.ccwww.uu234.cc

    萧诏却低低唤住她,柔声细语地同她确认:“我不觉得自己委屈,那么你呢?”

    她?

    她有什么好委屈的?

    要委屈也是他好吧?

    一脸灰眼角眉梢的笑容怎么掩也掩不住,从前的苦难都是因为现在要过好日子吧?若是如此,她也就不觉得苦了。

    本来么,能有这么好的小姑子,

    还有个

    一脸灰迟疑地看了眼萧诏,在他面若冠玉的脸上停住不肯挪开。

    嗯,还有这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目若朗星、仪表堂堂的萧公子,好似...真不错呢。再说人家都不嫌弃自己退过亲呢。

    想至此,一脸灰忙冲萧诏灿然一笑,讨好地问:“萧公子...嗯,萧大哥,咱们一道去找谣谣说清楚?”

    “什么谣谣,那是咱们妹妹。”

    萧诏忍着笑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拉过一脸灰的手,慢慢往外走。萧公子翘着嘴角,斜睨了眼身侧的一脸灰觉得这姑娘真的很好知礼(好骗)。

    好么,后宅终于有人帮衬谣谣了,这个人还很喜欢谣谣,将谣谣视为亲妹。还有就是自己看着也顺眼,这可是三全其美的好事儿。

    唉,自己怎么如此睿智,如此博学呢?

    萧诏满足地叹了口气,无声地笑着。待见到萧谣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同一脸灰交握的双手时,越发得意起来。

    萧谣不觉扶额,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没想到这二人不声不响就看对了眼。一脸灰是她的好友,她也不排斥一脸灰做她嫂子。不过,婚姻大事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似是萧诏这般嘴上说说当不得什么的,一不小心让人知道还会落人口舌,对周妍不好。

    想至此,萧谣不由狠狠白了萧诏一眼,觉得他行事有些莽撞。萧诏以为萧谣板着脸是因为没同她先说,忙忙搓着手同萧谣讨饶。他也是福如心至突然之举,如若不然又怎么能不告诉萧谣!

    “谣谣?”

    没能如愿从萧谣脸上看到欣喜若狂的神色,就连淡淡的喜欢都不曾看到,一脸灰有些不安起来。她低低唤了声萧谣又拉了拉萧谣的衣角,可怜兮兮地问道:“谣谣,你不喜欢啊?”

    说完便忐忑不安地盯着萧谣,怕她会说出不同意的话来。

    此时的一脸灰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若是从前萧谣不同意,她至多哈哈一笑便带过去。但是才从荣郡王府那个没有人味的家里出来,周小郡主就格外渴望萧谣同萧诏府上的这份温馨。

    她盯着萧谣不放,脸上少有的露出丝孱弱。不同于自己的爹不疼娘不爱,萧谣是萧相的掌上明珠,若是萧谣不喜欢....

    一脸灰颓然地想:那她还是放弃的好。

    萧诏见状也不由凝神看过去,脸上再没了方才的自得。

    他虽没吭声,脸上也同一脸灰一般无二地有些慌张。

    都这么怕自己不答应啊!这么慌张啊?

    萧谣眼看着面前两个人如出一辙的神情,又想到自家萧傻傻到现在还没有信笺传来就连只言片语都无,顿时就连打趣的话都提不起兴趣来说了。

    她恹恹地摊着一双手,嘴下丝毫不留情:“你看看你们俩的样子。这是生怕我会从中使绊子?一个两个都说喜欢我,都说将我放在心上。就是这么放、这么想我的?我这还没说话呢,就开始这样看着我,是有多不放心呢,以为我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么?”

    萧谣说完就有些感慨,从前她同周游在一处,无论是萧安然还是萧诏都是一副看他不顺眼的样子,当时她看得有些烦,现在看这一对就觉得很羡慕。

    萧诏和一脸灰听见萧谣如此说,不觉汗颜。两人都露出一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尴尬来。又是如出一辙的神情,他二人还不自知只看得萧谣嘴角不由抽了抽。

    算了,男大不中留,女大留成仇,这一个两个的要嫁人要娶妻的,随他们去吧!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怒其不争(看不顺眼)地说道:“你看看你们都老大不小了,都是要做人兄嫂的了,行事如此莽撞。萧诏,不是我说这无媒无聘的嘴上说说怎么行。唉,这么个样子将来怎么养我的侄儿侄女?”

    萧诏狂点头:谣谣说的对。

    一脸灰:谣谣就是想得远,比萧诏这个做哥哥的强得多了。

    萧谣老神在在接受了他们滔滔不绝的感激之言后,不耐地站了起来后转身离去。

    一脸灰有些舍不得在后头喊:“谣谣,你怎么走了?”

    萧谣只好转身点了点她额头:“你同我哥哥好好说说话,我去书房等萧相。”说着露出一副操碎心的样子。看得萧诏满脸的感动:谣谣真不愧是我的好妹子。

    一脸灰:谣谣做什么都是为了我。

    二人双双看到萧谣身影渐去渐远渐至没有,又双双开始感慨唏嘘。

    一个说:

    “冲着你有这么好的妹子,我都要嫁给你。”

    另一个也感动地道:

    “你是谣谣的好嫂嫂。”

    志同道合的两人个越说越觉得心有灵犀有话题。二人不知不觉手握成一处,双目胶着,不约而同都想起了萧谣方才的话,眼神蓦地闪躲起来,脸颊泛红,

    谣谣说侄儿侄女啊!

    若是有个跟谣谣长得像的女儿好似也不错!

    不多时,这一对就有了个为之努力的方向:生个同谣谣一模一样的闺女。

    萧谣却不知道这一对这般的默契,此时正踢踏着路边的鹅卵石想着自家的心事。

    这一阵,她的眼皮子老跳。跳得她是心烦意乱。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原本着话她其实是不信的。

    但是若是一个人左眼才跳过后就收了个庄子,左眼再一跳一阵子又收了个铺子,晚上跳收银票晨起时收头面....连带自家的阿左阿右都跟着她随便低头就能捡到银子...

    这可真是...

    没等她乐呵几日,不多久就开始跳右眼。

    右眼跳、祸来到。

    若是没有左眼的那些事,她也不会死如今这样的心里不舒坦。任谁遇到这样的情形,都会浮想翩翩吧!

    萧谣难免多想。丁婆婆在报恩寺一切安好,阿左阿右一直相伴自己左右,萧相和萧诏他们也是日日可见。还有赛凤凰那是每日都要打发人来送东西的。甚而至于才回京城做了京兆伊的林雅庭,前些日子还曾见过一面。

    只有周游,唯有周游,一直都不曾得见!

    萧谣揉了揉一跳一跳的眼角,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扑通。”

    一颗石子落进湖水里。

    周游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扑通扑通”

    石子三三两两纷纷落入湖水,周游怎么不写封信!

    “扑通,啪嗒”...

    萧谣随便踢一脚,一块大石头落入湖水,惊起阵阵水花,动起片片涟漪。

    萧谣的心也如这塘湖水愈发惴惴不安不得安宁。

    萧安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的闺女踢着大水石头锁着眉头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不觉也消了嘴角的笑,温和地唤了一声:“谣谣。”顺手就将萧谣脚下的一块大石头不动声色地挪了开去由着萧谣踢那些小石子。

    萧谣倒也没在意。她低低“嗯”了一声后,便看向萧安然。却意外地发现萧安然眼眸深处的不安藏也藏不住。饶萧谣再是迟钝,也晓得自己的举止让萧安然担心了。

    萧谣忙忙收起心里纷乱的思绪,冲着萧安然甜甜一笑,眨巴着一双晶亮的黑葡萄俏皮地歪着脑袋在萧安然面前一晃,问道:“父亲才回来?”

    这几日萧安然早出晚归,不知忙什么。但是他不同萧谣说,萧谣也就不问。

    “走吧,还是莫要在外头待着,小心晒伤了。”

    说着顺手将萧谣头上不知何时落的叶子摘了下来,又欣慰地扫了眼萧谣晶莹剔透的脸颊,心里满满都是为人父的喜悦。

    萧谣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不知道哪里来的晒伤。但是萧安然遇到闺女就会说些同他性子不符的话,也是常态。萧谣动了动嘴巴,见萧相一脸的担忧,到底没说话。只是跟着萧安然慢慢往前走。

    父女二人一道走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有一搭没搭说着话。萧安然开始每日一问:“谣谣,才换的厨子怎样?”

    萧谣想起甜甜的菠萝咕噜肉,点了点头:“还不错。”想起这厨子的拿手菜,什么白灼虾、盐鸡、冬瓜盅、烤乳猪、烧鹅和白切鸡,忧愁的萧谣咽了咽口水。唯有吃能解千愁,萧谣觉得自己一会儿得多用些。

    萧安然放心了,却还是说道:“这厨子只会做些南边的菜,改明儿再找个北边的厨子换着吃吧。”

    萧谣点点头,狠狠应下。对于萧安然的好意,她从来都是全盘收下。前几日的庄子铺子银子都是这样。

    萧安然最怕萧谣同他客气,见萧谣这样一副毫不见外坦然受之的样子,心里颇觉熨帖,只觉得自家的孩子就是好。要不怎么说血脉亲情割舍不断呢。

    虽然不想拿萧谣同萧言嫣作比,也知道萧言嫣根本就不配跟自己萧谣比,但是萧安然还是一直不知地想着从前。

    从前他很少关注萧言嫣,开始以为自己是近乡情怯怕见着会想起亡故的妻子。后来渐渐大了却发现同亡妻一点都不像时,心里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就因为这份说不清道不明,他也就少管萧言嫣,关于她的事情只一应邹氏给她操持。

    唯有一次,萧言嫣面红耳赤地支吾着要一块砚台,他就给了。哪知道萧言嫣满眼含泪,一脸的感动,看得他错愕之余又有些茫然。

    他以为父女之间都是如此,却不料这不过是因为不是自家的孩子这才不亲。

    萧安然看着萧谣秀丽的侧颜,心里生出许多的感慨。看看这孩子才来几日啊,一举一动都是这么让他喜欢。

    萧谣虽未转头也知道萧安然在看她。毕竟这几日一直如此,她也多有习惯了。萧谣觉得萧安然被人骗了十几年一颗爱女之心无处安放,他这样的举动,真是让人心酸又同情。

    自己这边月缺就想人家团圆。萧谣没有斟词酌句,而是单刀直入地问萧安然:“父亲觉得荣郡王府的小郡主怎么样?”

    萧安然正在心里想着妻子的陪嫁和家财,想着萧谣喜欢什么吃食。听见萧谣这话无可不可地点头:“谣谣的闺中好友自然是不差的。”

    要说起萧谣的那些好友,萧安然只觉得一言难尽。

    也不知道自家软糯好看的姑娘,身边怎么是群狼环伺。一个个见着都要将她抢走,萧安然很是不喜。

    就说萧谣才回萧相府几日啊?赛侯爷赛凤凰已经派人请了好几回,回回都是接了人不肯送回来,送回来后就是瓜果菜蔬鸡鸭鱼肉的送,莫不是他们萧相府就没吃食了?还有那萧安从,自己来管家几日也就算了,作甚将那赛红霞带过来,害得他同谣谣说话总有人扰。

    还有那个平阳公主,平阳公主被困在宫里头侍疾不曾归来,要不然也会问他要人。就这一天打发人来一遍,话里话外都是不放心...

    萧安然不觉气闷,这是自家的亲闺女,不比他们疼?

    相形之下,倒是这个周妍小郡主还好些,知道谣谣来萧相府很识相地没来。所以,萧安然自然不吝夸赞一二。

    他说完周妍,熟门熟路就要踩赛凤凰几句:“比那赛土匪强多了。”

    萧谣却摇头:“如是她比凤凰强,也就不会受人欺负了。”

    萧谣眼睛眨了眨,说出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来:“我还道着世间的父亲都似爹爹这般疼爱闺女,哪知道荣郡王这些人家根本就不拿嫡女当人看。”

    萧安然被萧谣这番话说得飘飘然,随口就道:“那是自然,谁能有为父对你好啊。”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谁家的闺女也没我们谣谣这般乖巧啊。”

    这倒是实话,萧谣点头。又认真地问萧安然:“父亲,若是让小郡主当我的嫂嫂,您可愿意?”

第236章 坏得很

    嫂嫂?

    让周妍当萧谣的长嫂?

    萧安然的脑中蓦地闪现一个有双亮闪闪大眼睛的姑娘。萧安然是什么人,他从周妍那双单纯的眼眸就可看出这姑娘是个老实本分的。

    还有一个最为要紧的就是:谣谣同她相处融洽。往后萧安然就不用担心萧诏娶个不省心的会科代自家的闺女。

    萧安然是压根儿没想到,闲话家常也会有如此转折。他沉吟了片刻,注视着萧谣忐忑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抚须笑了,笑声中很有些老怀大慰的意思。

    萧谣却听不懂啊。她摸了摸脸颊,觉得萧相这反应跟自己想得有点不一样啊,他这是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萧安然像是怕萧谣等久了误会,忙点头:“谣谣觉得好就好。”

    这...

    又不是她的亲事,用得着她觉得好么?

    好吧,虽然她也觉得一脸灰不错就是了。

    萧谣想明白也不就纠结。二人说说讲讲慢慢走至萧安然的书房,萧谣熟门熟路地给萧安然沏茶,待萧安然捧起香茶哑了一口后,才说道:“哥哥觉得好。”

    萧安然点头:“算这小子识相。”算这小子识相没有看上那些娇滴滴的大家闺秀,那些娶进门说不得就容不下他家谣谣,这个一脸灰同谣谣在蒲县就不错。挺好!

    什么叫算这小子识相啊?

    萧谣皱了皱眉头,觉得萧安然说得很儿戏。她陡然想起周妍同唐家的婚约,觉得这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怎么也不能瞒着萧安然。忙又说道:“父亲,周妍跟唐糊涂家的公子原是有婚约的。不过,”

    萧谣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太直接不够委婉,有些担心萧安然会对周妍生出误会忙忙又解释:“说是自幼订下的娃娃,不过那荣郡王妃现在想要将庶女.....”

    “哈哈哈哈,好啊!”

    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断了萧谣的话,萧谣有些疑惑地看向萧安然,皱了皱眉头,想着父亲若是不同意那自己便慢慢劝一劝,毕竟一脸灰的母妃一再地想要将自家嫡女的亲事让给唐糊涂家的公子。不过这毕竟是后话,此时情形是周妍同唐家公子自幼订下过娃娃亲还没解除。

    萧谣觉得自己其实有些欠妥当。这样大喇喇说出来,万一萧安然以为一脸灰是个不矜持的姑娘那就不美了。

    自家闺女虽来了京城不到两年,但是她性子耿直,在自己面前从来都不喜欢掩饰,萧安然自然将萧谣脸上的懊悔不安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怕萧谣范愁,忙说道:

    “没事,谣谣想得甚合为父的心意。”

    萧安然抚着美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本就同唐糊涂不对付,因为新法迟迟未立里头就有唐糊涂在其中明里暗里阻挠,萧安然早就看他不顺。他家的那个儿子,萧安然也见过,最是个怜香惜玉的,虽然名头没有周游响亮做的事情可比周游老练多了。既然小郡主是闺女的闺中好友,萧安然自然也不想让她嫁给那样的人。

    想起周游,萧安然的眉头微蹙了蹙。周游因为走得急,那晚曾在他们府前徘徊,萧安然没让他进来那小子只说让他照顾好谣谣。

    他萧安然的女儿,捧在手心的掌珠要他托付,真是笑话!

    所以他当即就道,若是周游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他立马就给自家谣谣选婿。诺大京城,英才无数,再不济榜下捉婿也能寻个好的。

    周游许是被他气得狠了,又不敢发作,只撂下一句:“想得美,我和谣谣定会白头偕老的。”便灰溜溜走了。

    萧安然抚须笑:让他早早将自家的掌珠定下,气他都是轻的。

    既然萧安然觉得好,萧谣也算是放了心。只是荣郡王府那边同唐府的婚约如何解,这事情还得要从长计议。

    第三日清晨,萧谣就被人从周公处捉回。原来有人比她还要着急。

    萧谣见萧诏一副心神不宁样儿,倒是很欣慰。毕竟周妍回了郡王府一天没送信来,若是萧诏无动于衷,那糟糕呢。

    兄妹二人都不是蠢的。尤其萧诏早就以“玉面狐狸”扬名于坊间。萧谣同萧诏一合计,二人都觉得这事儿还得要从荣郡王妃处下手。

    至于如何下手,萧谣敲着桌子,心里早就有了计量。萧诏同她对视一眼,兄妹二人俱都没有说出来,只是端起了茶盏笑得一脸奸滑。

    萧谣冲着兄长举了举杯子:“哥哥请。”萧谣也笑着应:“妹妹请。”对于这一对兄妹来说,手段法子多的是,但是他们都决定要等一脸灰回来后看她的意思再行事。毕竟荣郡王妃再不好,那也是一脸灰的母亲。

    哪知道才从荣郡王府急吼吼奔来的一脸灰一进门就给了萧谣萧诏一个惊喜(惊吓)。

    “谣谣,萧谣。”

    小郡主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银铃般地笑着,大着嗓子喊着,听着就让人舒服。

    萧谣摇头失笑,看来小郡主今日心情不错。

    她笑着同萧诏嘀咕:“大约是同荣郡王妃说了,荣郡王妃没有为难她吧。看给人高兴的。”说着又促狭地打趣萧诏:“哥哥可以放心了,待父亲去荣郡王府提亲,我就能有个好嫂嫂了。”

    萧诏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耳朵已红了。他掩饰地轻咳,顺手就用扇子轻轻敲了下萧谣的额头宠溺地说道:“你个小谣谣,胡乱说些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

    萧谣笑嘻嘻捂着额头,嘟囔:“看看,这媳妇娶进门儿就要将亲妹甩后头了。”又一指门外:“她来了,一撇不就跟着来了?”

    萧诏无奈地摇头失笑,耳朵又可疑地红了。目光却不掩饰地在门外逡巡。

    “谣谣,你怎么不理我啊?”兴奋的一脸灰如风般冲进来。看得她身边的大丫鬟直叹气。这样的周妍跟昨日沮丧的她简直就不像是一个人。

    她心里正美呢,也不过是随便抱怨几句,见萧谣不说话,就只似笑非笑看她,也不问个究竟就有些憋不住,忙推了推萧谣,嗔怪道:

    “谣谣,怎么不问我为何如此高兴?”

    萧谣挑眉看了眼萧诏,随意附和:“你为何高兴?”

    一脸灰听她顺着自己说,也不管她语气中的敷衍,头一昂:“你猜。”

    我猜?

    萧谣忍着笑只摇头:“我不猜。”

    一脸灰看向萧诏,有些委屈:“那你猜。”

    萧诏其实已经猜到了,但是见小郡主鼓着腮帮子涨红了一张脸,就觉得手痒想捏一捏也很想逗一逗她,也就跟着萧谣摇头:“猜不出。”

    这一对兄妹当真是坏得很呐,话都答得如出一辙。

    一脸灰只好摇着萧谣的胳膊撒娇:“好谣谣,猜一猜么。”

    算了,往后总是要做自己嫂子的还是顺着哄一哄吧。萧谣眼珠子一转:“你同唐家的婚约解除了?”

    一脸灰点头,眯着眼睛笑得灿烂。灿烂得萧诏晃花了眼睛。

    “你猜为什么解除了?”

    一脸灰一扫昨日的阴郁,整个人比夏花还要明媚。她看着萧谣,眼角余光却对着萧诏。萧诏眼睛立刻同她对上,二人心中一荡,又都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萧谣向来在此道上有些迟钝,根本就没在意这一对的眉来眼去。加之心里有事也就有一搭无一搭地搭话:“同你母妃说你应下了?”

    萧谣不禁赞叹,这位荣郡王妃真是个为了庶女操碎了心的好嫡母。有这样的王妃,荣郡王可不就能安心在后宅多宠几个妾室多少生几个庶子庶女?

    萧谣的话,总算是将那一对你偷看我一眼,我无意瞥了你一下又低头羞涩心中痒痒的二人拉了回来。

    一脸灰心虚地摸了摸发热的脸颊,坚决地摇头:“谣谣,母妃真的是被那一对母女迷了心窍了。”

    这是人家的私事儿,萧谣无权利置喙,她见一脸灰说到这话时情绪低落,忙忙捡起方才的话,继续问:“到底怎么了?”

    一脸灰这才打起了精神笑着说差点儿就忘了正事儿。

    她也不再卖关子,开始说起昨天的事情。

    原来,荣郡王妃见一脸灰被萧谣打着平阳郡主的名义带走后,她越想越觉得不踏实,生怕自家庶女的亲事打了水漂儿。毕竟平阳公主对萧谣好那是出了名的。

    荣郡王妃本就是个没有成算的人,要不也不会因为妾室受宠而避走佛堂。更逼得自家嫡女在荣郡王府待不下去。

    后头周妍小郡主回来,乖张孤僻的性子变了好多。因为平阳公主的关系,荣郡王对周妍也不似从前那般的嫌弃,荣郡郡王妃也不再整日拜佛。

    按说,嫡女有出息了,她往后的日子自然也就有了盼头也该对周妍更好。荣郡王不知出于对她们母子的愧疚或是怕传出个宠妾灭妻的名头让人耻笑,总之荣郡王一个月也进她房里几次了,这对于荣郡王妃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儿。

    但是荣郡王妃就是一个跟人不一样的。她被冷落时潜心向佛,一旦得了些青眼就开始患得患失生怕荣郡王一个不高兴再不理她。

    就在这个时候,周兆母女跟她处上了。周兆的姨娘是个会来事儿的。三不五时就能劝着荣郡王去王妃处坐一坐..

    如此,荣郡王妃自然感激周兆母女,也就将从前受的委屈抛之脑后了。至于她的嫡女周妍,自然是无暇顾及的。

    所以,后头自然而然就出现了荣郡王妃帮着周兆劝说让了亲事的事情。

    萧谣还是第一次听周妍将她们家后宅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从前周妍也说,但是说得含含糊糊,如今因为有了萧诏往后自燃就是一家人了,这说话自然就比从前少了许多的顾虑。

    萧谣拿这话打趣周妍,周妍居然一本正经地应承:“可不就是你说的理?谣谣,先前我也想同你细说,却又怕你觉得我家后宅乱哄哄不喜欢,就只想跟平阳那个肥公主一道处了。”

    女人的嫉妒心还是很可怕的!

    萧谣摇头失笑,萧诏却觉得周妍率真可爱。

    听见萧诏不遗余力夸赞一脸灰,萧谣终于懂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说得真是对极。

    萧谣感慨着,想起周妍说半天还没说到点子上,又忙问:“怎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周妍就笑:“谣谣,你说你是不是我的福星啊!”

    萧谣煞有介事地点头:“你说是就是。”

    本来么,说自己是福星的人可不少。至于是不是,萧谣没深想。她自己前世孤苦,活得艰难却得以重生,这怎么说也不是件坏事儿吧。

    还有今世遇到的周游,前世就那样照顾自己,怎么说也是有福气吧。

    周妍就喜欢萧谣这样磊落大方劲儿,她摇着逍遥的臂膀:“前天我还觉得活着没劲儿呢你就来救我了,我回了之后不等说话,就见周兆哭得跟什么似的,她也在一旁抹眼泪。”

    那个她,自然是荣郡王妃。

    萧谣没有打断周妍让她继续往下说,周妍的脸上露出抹不以为然的神色,丁点儿没了方才提到荣郡王妃时的伤心模样,她说话时甚至还带着几分嘲讽:

    “原来唐公子我过来后,母妃就邀请了唐夫人来府里。唐公子误入后宅还救起了落水的周兆,大庭广众之下孤男寡女有了肌肤之亲,自然是要娶了人家的。”

    萧诏听见肌肤之亲时,皱了皱眉头。但是听见后头又说要娶了周兆,便扬了扬眉头什么也没说。

    “那你母妃怎么说?就没有一丁点儿愤怒?也没觉得对不住你?”

    萧谣没有母亲,却也见过许多为了儿女甘愿付出的人。荣郡王妃这样的,她还真是看不上眼。

    不过也就是因为荣郡王妃如此,倒是阴差阳错地成全了一桩好姻缘。

    萧谣站起身来,决定给这一对留些说话的空暇。至于她自己,这几日她心里有个想正如野草般抑制不住地在生长:她好久都没有周游的消息了,南诏也不是个好地方,她就想去看看。

    至于帮倒忙,萧谣觉得不会。毕竟她自己也怎么也能自保,说不得还能帮一帮周游。

    这个念头一起,萧谣难免浮躁。

第237章 嗬嗬

    原本因为一脸灰的事情,她还耐着性子不去想南诏和周游的事情。www.uu234.ccwww.uu234.cc如今一脸灰同萧诏的亲事被秦王妃这么一闹算是柳暗花明了。萧谣索性跑去寻了萧安然,在幕僚的瞠目结舌中笑着摇着萧安然的手让他应下此时。

    萧安然本就同意,还想着若是萧谣萧诏想不出主意他就亲自出手。想不到荣郡王府居然自家将事情给解决了。

    萧安然挥退了幕僚,见萧谣急吼吼就要将事情订下,不觉好笑又感动。萧谣起初对他们很排斥,但是后头认下了他们父子后,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了他们父子俩。

    萧谣越好,萧安然就越舍不得萧谣早早被周游订下。

    萧诏和一脸灰的亲事顺利得让萧谣意想不到。

    萧相这边自然是好说话,但是荣郡王府那头干脆得更是不像话。许是荣郡王觉得丢脸,正好萧府不错,他就此应下?许是因为怕人说庶女夺了嫡女的亲事怕被世人耻笑.....

    总之,萧诏和一脸灰用旁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定了亲事。同萧谣也越发亲近起来。

    萧诏和一脸灰的事情解决之后,萧谣就越发想要去南诏想要寻周游。

    一脸灰曾问为什么?毕竟南诏那么远,萧谣一个弱女子..虽然力气挺大,到底跋山涉水的不好。

    萧谣就道:为什么,还用问么?

    她在心里默默地跟自己说:有一个人前世今生想着自己,有一个人自始至终呵护着自己,她难道不该为他做些事情?虽然萧安然信誓旦旦说南诏之行无须担忧,但是萧谣却知道南诏多的是毒虫蛇蚁,多的是毒蛇蛊虫...

    唯一一个精于此道的人,因为萧谣还被留在了京城,这让萧谣如和安稳?更何况周游到现在一封书信也无,足可见周游此行不顺畅。

    知女莫若父,尤其是萧谣还从不在萧安然面前掩饰什么。所以萧谣的心思自然就瞒不过萧安然,他眼见萧谣算着日子,又去催促江阿丑甚至在收拾行囊就要去南诏。不免苦口婆心地相劝。萧谣知道萧安然都是为了自己好,少不得耐着性子听他说,好言相劝地同他讲。这一劝两讲的就又过了好几日。走了萧安然又来了萧诏,父子俩轮流上阵,一时间说得萧谣头疼不已。

    唉,真是好兵遇到了秀才,有理也说不清。

    这日清晨,萧谣冷眼旁观着不请自来的一脸灰。很想同这姑娘说一说矜持,谈一谈人家订亲的男女是不能这样频繁相见的。但是小郡主一上来就开始同萧诏夸赞萧谣。只说得萧谣险些要抚着脸颊以为自己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第一聪明之美人儿。

    这么一说,还怎么怼人?被人夸赞后嘴软的萧谣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小郡主打着同她见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名头同萧诏卿卿我我。

    要说起来,淳朴如一脸灰如今被玉面狐狸萧诏带得也变坏了。这二人说话,萧谣还说不出旁的话,因为这两人三两句必言萧谣。

    一脸灰起头说:“萧大哥,你怎么才认出谣谣啊?自家妹子都认不出,你可很是厉害。”

    萧诏就跟着她一道惋惜:“是呀,都怪我没早认出谣谣,害得她在蒲县还受了人家不少的磋磨。”

    所谓的磋磨,说的就是猪脯妹子被赛凤凰救走的那件事情。这事情说来话长,过程曲折涵盖了两个山头、两个山大王,要说起来也不是三言两语的事儿。

    而且萧诏也不是个喜欢长话短说的人,今次更是嗦嗦如老婆婆裹脚布般讲得又臭又长。不等萧诏讲完,萧谣的哈欠就跟着打了好几个。

    萧谣不想听,奈何小郡主喜欢呐。她听得仔细,还不断地说着自己的感受,虽然她其实后头也知道。

    萧谣冷冷地看着这一对二傻子,越发想念起南诏的周游来。

    奈何想念的人离着自己远,耳边尽是二傻子们的话:“真的呀?”“哎呀,好惊险啊!”“天哪,谣谣真厉害!”...

    小郡主爱听,萧公子越发讲得唾沫横飞,神采飞扬起来。

    萧谣兴味索然地听了一耳朵后决定做一个有眼色的好妹子。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要出去,那一对说得正投契,随便点了点头就放过了她。

    萧谣迈出大门时,还隐隐听见:“哎呀,谣谣那会儿真的难。”“是呀,我们谣谣吃了不少的苦呢。”

    萧谣:“....”知道他们妹子吃了苦头,不是应该同自己这个正主讲么?他们在一旁唏嘘不已算什么?

    很快地就又传来了萧诏的声音:“周妍,我虽心悦你,但是往后还当以我家妹妹为重。因为这是我们亏欠她的。”

    萧谣扶着门的手顿住了,跨出去的脚也收了回来。她虽然知道萧安然萧诏父子对她一向很好,但是亲耳听见,还是很动容的。

    “这还用你说,要不是因为谣谣,我还不定同意嫁你呢。”

    一脸灰不甘示弱地同萧诏较劲儿。论对萧谣好,她可不输给萧诏好不好。

    萧谣摇头失笑,觉得自己当日没白替这一对冤家操心操肺。

    “谣谣是我的妹子,自然我对她最好。”

    “我,我还是她的嫂..好友呢,”

    好吧,这一对二傻子其实有趣得紧也傻得可爱。

    萧谣就这么一路好心情地来到了萧安然的书房。萧安然的书房门没关,一般人也不容易进来。当然萧谣可不是一般人。

    萧谣才走到窗下,就听萧安然的幕僚在低低地说:“相爷,皇上多日没有消息,也不知龙体如何了。太子监国重用唐大人,我们宫里头安插的人也探查不到消息,若是能从平阳公主处...”

    “你在胡说什么,谁让你在这儿瞎出主意?”

    萧安然震怒,指着门口毫不客气就道:“你出去吧。”

    萧谣从窗棂缝隙就可窥到斑驳的阳光洒在萧安然愤怒的脸上。而萧安然因为愤怒脸色涨得通红。此时被阳光一照显得有些缥缈。

    平阳公主啊...

    嗬嗬..

    萧谣嘴角勾起丝笑,却没有走进去,只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才出来的幕僚愣怔地看着萧谣远去的背影,顿了顿后唤来小厮问起了萧谣何时过来,可听见里头的人说话。

    小厮看了眼后头的萧安然,低头敛目看地没有搭理幕僚。

    幕僚这才觉得不对,转回头去脸色立刻苍白起来。也不知道萧安然什么时候过来的,听到了多少。

    没错,他方才那一番话就是故意说给萧谣听的。方才萧谣进来时,萧安然只顾着作画并没在意,而他正好透过窗户看到个窈窕的身影,当日萧谣拽着萧相袖子说话他可是见过。所以一下就认了出来也立刻就计上心来,这才有了方才那一番话。

    幕僚其实对萧安然认下萧谣一直很腹诽,在他看来萧言嫣同周游解除了婚约同太子走得近,往后萧相官宦之路岂不是要顺畅许多。

    至于是不是亲生女?这有什么打紧儿?左右不过是个女儿,管她是不是呢?若是萧相实在喜欢那就认那萧谣做个干闺女就好,又何必说得满京城人都知晓?看看现在,太子因为萧言嫣的名声对萧府避而远之,开始亲近起了唐糊涂见的唐娇,说不得再过不多久唐府就能出个太子妃。

    现在梁惠帝抱恙在身,不知生死。太子亲唐糊涂远萧相,长此以往,只怕不妙。

    幕僚越想越觉得自己都是为了萧安然好,人也就有了些底气。

    “你觉得委屈?不服气?”

    萧安然的目光幽远,他虽说话带冰,但是目光却一直盯着萧谣远去的背影。一直看着那身影越过垂花门,越过影壁,渐渐消失。

    萧安然此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想萧谣若是在他身边长大方才也不会避出去独自舔舐伤口,默默伤心流泪。一定会指着他控诉,问他是不是真的想让自家女儿涉险。

    “萧相,属下所为全都是为了萧相好,属下并无二心还望萧相..”

    萧安然的脸色越发阴冷,看都不看幕僚,随口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你走吧。”说完,转身便走。”

    幕僚知道萧安然从来不是众人口中温润如玉和蔼可亲的萧丞相,不然也不会屹立朝堂多年不倒。如今萧安然也不责骂只让他走,这可不是好话。

    幕僚有些慌了,他虽然羡慕唐尚书得了太子的青眼,私心里却更加看好萧丞相。毕竟那个唐糊涂就是只老狐狸,若是让他把持朝纲,只怕他们这些人往后都没有活路。跟着萧相至少心安。

    萧安然可没工夫管他安不安,说完他就进了书房,拿了方才低头画了许久的画儿,快步就往外走。

    幕僚知道若是再不做点儿什么,也就没有机会了。他忙忙跪下冲着萧安然请罪:“萧相都是属下自作聪明,属下知错了。”

    “你不该同我说这些。”萧安然说完,对着日头看了看手里的画儿,觉得还有些欠缺,又急忙忙回去修整。

    幕僚听明白了萧安然的言下之意,想了想后咬牙就往外走一路打听萧谣的去处。萧家这些日子被萧安从管得铁桶一般,除却老实得用的留了下来,其余刁滑的人或是邹氏的人全都打发了。故而幕僚一路就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也不知道他运道是好还是坏,居然在书房后头亭子前遇到了萧谣。

    “萧姑娘。”

    幕僚心急火燎地走过去,眼中难掩愤怒之色。

    他只见过萧谣寥寥数次,对这个从蒲县那样小地方回来的村姑本能就瞧不上。若是从前或许还能耐着性子同她温和说笑,但是今日就因为萧谣性子懦弱没进书房害得萧安然对他有了成见,他能有好脸色给萧谣看才怪呢。

    也是他这些时日才纳了小妾贪念温柔乡在家里多待了些时日,也就不知道萧谣可是这丞相府的第一人。他倨傲地打量着萧谣,但见少女琼鼻樱唇皓齿妙目,身段窈窕。站在这荷塘之上的亭子里竟然比这荷塘里浮于荷塘之上的睡莲还要清丽几分。

    要说萧丞相才认的这个嫡女,倒是个少有的好相貌。这点上倒比萧言嫣强些。若是太子殿下看上,或许也不错?

    幕僚不愧是个心思活络的,一瞬间就想到许多处,对萧谣也就略略有了些许的耐心。

    见萧谣不理会她,就往前走了几步口中只不耐烦地说道:“方才因为你,萧丞相都将我责怪了好久,萧丞相这么疼爱你,你可得要知道分寸,莫要仗着萧相的宠爱而得意忘形。”

    萧谣:“...”这是哪里来的混账?她攥了攥拳头,觉得自己这些日子过得舒坦,拳头用得少了好像许多人都开始不怕她了,这样可不好。

    她蓦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至幕僚,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噙起两个梨涡。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不过几句话就将这丫头给吓着了。

    幕僚挺直了脊梁:“萧姑娘你不用客气。虽然我同萧相是多年的..咳咳,虽然是你的长辈,但是也不用同我行礼,还是快去同萧相说一声,就说是你不懂事,你自己想去宫里头看平阳公主。”

    好歹这丫头还能交好个平阳公主,也算不是个草包美人了。

    “哦?”

    萧谣玩味地转着眼珠子:“你这话是萧丞相让你说的?”

    自然不是!

    幕僚瞪了萧谣一眼,一个女儿家问这么多干什么,只要好好听话去就是了。幕僚不耐烦地仰着下巴看人:“快去吧,就说你想去了。”

    萧谣勾了勾手指头:“你过来一下。”

    幕僚:这个浪荡女,不怪梁惠帝将她赐给了那个无功无德的纨绔子。

    若是从前,他或许会勉强受用,毕竟这姑娘比他的小妾好看许多。可是这会儿萧相正生气,他可不敢触霉头。

    在幕僚看来,萧安然方才那样不过是酸儒喜欢要面子罢了。

    幕僚还在想着,后头传来一声厉喝:“无耻小儿胆敢如此同我谣谣说话,今日不杀你誓不为人。”

    幕僚不觉恍惚,怎么萧相也跟过来了?莫非是为了阻止自己走?

    “嗬嗬。”

    萧谣很快就为他解了疑惑,她冷笑一声,先看了眼萧安然,尔后在萧安然愤怒的目光下,单手拽起幕僚的衣襟,狠狠地扔进了荷塘。

第238章 无言以对

    幕僚哪里知道萧谣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居然说变脸就变脸?更加不知道这姑娘力大无比一下就将他踢了个措不及防。www.xuu234.cc

    也幸好他是个会凫水的,过了开始的惊慌失措后,幕僚就开始奋力划水。

    “只是可惜了你才弄的荷塘。不过往后有人说话的时候,记着躲一躲。”萧谣是对着后头说话的。

    萧安然寻声看过去,却见是二房的那个不安分的庶女萧言谨。此时她正恭恭敬敬地立着。见他看过来时还有些拘谨地搓了搓衣角。

    面对萧谣的指责也不过是微微一笑后就轻声说道:“我也是才看到。方才只顾查看睡莲来着。”又好似想起萧谣方才那话,忙善解人意地宽慰萧谣:“没事的,也没伤着睡莲,而且好花也要肥料呢。”萧言谨说着眨了眨眼睛,一副俏皮样子惹得萧谣不觉笑了。倒是比萧安然才看到时放开了许多。

    萧安然眯着眼睛,脸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警觉得很。毕竟这萧言谨可是二房的人,若是她被邹氏鼓动着故意接近萧谣,伺机谋害萧谣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那邹氏黑心黑肺什么干不出?

    想至此,萧安然决定添派人手在内宅更让人跟着萧言谨,以防止她对萧谣不利。毕竟萧谣虽聪慧却极其心善,萧安然前十五年没护住女儿,他希望往后的日子里萧谣在他的庇护下能够平安喜乐。

    萧谣抚掌:“哈哈,你说的极是。”肥到花好,可不就是这个理?

    池塘里、睡莲旁,好花的肥料之幕僚听见妖女之言气得抖了起来。他挣扎着奋力凫水,好不容易扒上了岸。幕僚没敢往萧谣跟前凑,他躲得远远地缩着身子,生怕一个不合眼就被妖女再扔一回。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萧谣今日这算是露出本性了。

    幕僚被人大力踢进池塘时没有防备喝了不少的水。故而一上来就慌忙吐了口中浑浊的塘水。又拽着湿哒哒的衣角抖抖索索拧了一滩水在脚下。也幸好这是初夏,天气适宜。这若是在冬日,即便他不淹死也要被冻死。

    夏风一吹,饶夏风温热却还是吹得幕僚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喷嚏。好不容易止住,却见那一对父女居然一句话没留,正父慈子孝地说笑着走了。

    走了?

    这怎么可以?

    萧相不该怒斥那村姑?

    还有那个村姑不是该对我致个歉意等着我原谅?对了,那丫头还没替我说情呢!这个乡间来的小丫头怎么敢?

    幕僚气得牙痒,他挥了挥拳头,谁知道前头那两人居然停下来了。幕僚吓得忙放下手来。仔细一看,却原来是指着前头一个大缸里头的睡莲瞧着呢!

    看看他们这悠闲自得的劲儿!自己**在这儿他们怎么好意思?

    幕僚在心底咆哮着怒吼着,但是他深谙为官之道,自然不敢队上下萧安然。故而也就满腔怒火无处可发,也就只好对着背影嘟嘟囔囔地骂骂咧咧以便聊胜于无。

    但是骂也不敢高声骂,毕竟他是文人非匹夫不是?

    “萧相真是老糊涂了,就这样的乡野村姑,野蛮丫头居然也当成个宝。总有一天,你会有哭的时候。”

    这样骂是真的不得劲儿,幕僚决定待前头那一对走远些再骂得深刻带点儿。哪知道开口就有人找茬儿:

    “萧相哭不哭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哭的。”

    “谁呀?”

    原本仰躺在地上歪着头吐了一口水向上吓得忙往头顶上看。就见说话的人却是这府里头的二房庶女萧言谨。

    幕僚瞬间放下心来,但是一想到她方才之言难免又气:不过是个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也敢同自己说话?

    这萧相府如今是越发上不得台面了,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出来遛一遛。幕僚心里越发腹诽,许是气得狠了,不知不觉间幕僚就将自己的心思给说了出来。

    “是呀,我们萧相府怎么会让你这样的猫猫狗狗在此狗吠猫叫呢。”

    萧言谨慢慢消停地将手中的铲子放下,用帕子擦了擦手后就学着萧谣想要一脚蹬了幕僚。她对这个幕僚可谓是旧愁新恨,想当初她不小心同他相撞,这个幕僚居然让自己莫要生出攀龙附凤的心,还说他是不会看上自己的。

    萧言谨是很的郁闷,就这样的一个糟心玩意儿,她能看得上得是眼多瞎?

    不过,从来都是想得很美,自家行动起来就不是拿回事儿了。也不知萧谣力气大还是她力气小,怎么踢来踢去之人就是不同呢?

    萧言谨只好手脚并用,这回幕僚应声落水。因为是第二次落水,这回他虽然没力气,倒是爬得更快些。

    幕僚一爬上来就忙往亭子外头跑,边跑边小声地骂着萧言谨间或还要骂一骂始作俑者萧谣,又怕又急之下一个不小心就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跤。

    萧言谨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心里只觉得畅快。

    原来有仇就报是这样的爽快哪。怪不得萧谣总是活得那样恣意呢。

    萧言谨蹲下身子摸着碧绿的睡莲叶子,只觉得那抹翠绿沁人心脾让人看了就舒服。见她如此珍而重之这一湖睡莲,就有婆子过来讨好:“姑娘这碗莲可真好看。”

    说话的人就是当日对萧言谨出言不逊的那个婆子,如今跟在萧言谨身边做事,已经是服服帖帖,毕恭毕敬。

    她这几日规规矩矩做事,萧言谨也就不难为她,笑着就对她解释:“这些都是睡莲。”说着指着睡莲一片叶子的缺口给婆子看:“睡莲这里有缺口,碗莲没有。还有就是碗莲比较小,一般都栽在碗里。”

    至于旁的,例如如何栽植有什么技巧之类,萧言谨没有说。不要怪她自私,她都自私了几十年,要让她一蹴而就也是不可能的。

    萧言谨如今最佩服萧谣,不仅是因为萧谣让她站住了脚,还有就是萧谣对她既不会因为怜悯而过分的热情也不会因为她从前一些错处就一味的打压。

    无怪周妍有空就往萧谣身上贴,实在是跟着萧谣觉得很安稳。

    如此,在萧谣也问起她碗莲同睡莲的区别时,萧言谨先是笑着将种在一个古朴的圆形粗石的碗莲放在萧谣的书桌前。尔后,不仅将方才同婆子说的复述了一遍还指着碗莲中间的白点子和圆形的叶子给萧谣看,见萧谣听得仔细,索性将睡莲其他的名字一一道来。

    萧谣听得津津有味,不断点头。原来从前只闻其名不闻其形的子午莲就叫睡莲。这睡莲还是白天开花,晚上闭合,倒也有意思。

    如此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萧言谨唇角动了动,瞥了萧谣一眼。一副:我心里有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样子。

    萧谣原本要同萧安然说一说方才之事,奈何有人找萧相萧谣只好先等他事了再说。

    如今萧言谨过来也正好同她说话正好打发时光。

    萧言谨这几日勤勤恳恳做事,老老实实做人,倒是本分得很。据身边的探子说,萧言谨对莳花弄草上头很有些章法,这几日更是埋头苦干,着实不错。

    萧谣自然不相信一个人立刻就能变了个人,但是萧谣相信一个人进入绝境后是会改变的。

    她盯着萧言谨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直看得萧言谨觉出自己的不妥才笑道:“有事你就说,我虽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但是总归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萧言谨松了口气,这会儿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索性大大方方问萧谣:“你要去宫里头?”

    萧谣知道当日幕僚的话被她听见了。但是她自己还没想好而且即便是真的去,萧谣也不会告诉萧言谨。

    不是怕她说,而是她知道得太多对她自己没好处。不是萧谣看不起萧言谨,即便她存了异心去告萧安然。若是萧安然有事儿,她也不得善终。毕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不该知道的别问。”

    萧谣说完便想自己的心事儿:不要进宫?去不去南诏?这两件事儿横亘在心里,弄得她七上八下,吃什么都不香了。

    萧谣叹了口气,推了一盒枣泥酥给萧言谨,淡淡地说道:“吃吧。”

    用吃的堵住你的嘴,可莫要乱说了。

    萧谣实在是觉得萧言谨这姑娘聪明有余、智慧不足。

    萧言谨可不知道萧谣正嫌弃她呢。此时她看着小小巧巧的枣泥酥,想起从前预备在京城开铺子卖点心。结果自己不过是个爱吃的,甚至连会吃都算不上,结果铺子还没开就将姨娘给的银子都败光了。

    而面前的这个萧谣,居然在短短一年的功夫开了好几家店铺。她也曾想过萧谣会不会同她一般无二的经历,却在试探了几次后败下阵来。

    萧言谨很少尝过珍馐馆的点心,实在是珍馐馆里点心不是她这种爹不疼、嫡母厌的小庶女能买得起的。

    有些拘谨地拈了一个红枣酥入口,萧言谨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嗯,甜而不腻枣香浓郁,好吃!萧言谨看了眼萧谣,见她闭着眼睛点着桌子,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不觉又拈起一个吃了起来。

    萧谣也不理会,只待她吃完就让阿左送她回去。

    日头将走至门口的萧言谨的身影拉长。萧言谨默默地看着自己身前的那个珠花动影子摇人身形瘦削的自己,将唇一咬,咽下带着枣子香的口水,猛然转向萧谣:

    “萧谣,”

    “嗯。”

    萧谣有些恹恹地点头,并未留意萧言谨脸上的异常之色。

    “萧谣,若是我帮你忙,日后你能不能保我一世安稳?”萧言谨觉得自己怪没用的,怎么就将自家的命运放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

    奈何她没本事啊,所会的不过是栽栽花罢了。她原本以为自己聪明,还想同这宅门里的女人们玩一玩心眼子,谁成想随便拉一个也比她有心计有成算。

    萧言谨看着萧谣,只有面前这人她看不懂猜不透想不通。她分明就是一副聪明模样,却从来都喜欢动手解决。

    萧谣:能动手觉不吵吵。

    “我为何要护你一世安稳?”萧谣挑眉,“莫非你是魔-镜的?”

    魔镜?

    啊呸...

    萧言谨要疯,这个萧谣怎么说话如此惊世骇俗?不是说她们这些人都是含蓄优雅么?算了,萧谣就不是个正常人。

    萧言谨有意无意忽略魔镜,只问萧谣:“秦王世子去南诏,我有三十六个法子。”

    “三十六计?”

    萧谣眉头一皱:“行兵打仗之人谁不会这些?”

    萧言谨:....她也才来不久,没听人说过啊!

    “嗬嗬,我只是说说而已。萧谣,但是我知道有种漆油..”

    “你说的是猛火油?”

    萧谣笑了,看来这个萧言谨肚子里还是有二两货的。她带了点头,“这些都不用你操心。这样吧,往后我庄子上的花草树木都归你管,你就好好莳花弄草,我会对你好的。”

    说完挥一挥衣袖让她快走。

    萧言谨竟无言以对。看看,这个不玩心眼的人又太过聪明,还让不让人活了?算了,自家就老老实实跟在萧谣后头给她打理花草吧。

    萧言谨想了想一脸灰又想了想萧言嫣,觉得跟着萧谣有肉吃。也就心安了。

    打发走了萧言谨,萧谣心下沉吟。萧言谨方才被她三言两语糊弄走了。其实她说的还真是不错,记得从前她曾听金美楼里的青青说过,在南诏不远的一个小寨子里有猛火油。

    青青自然不认识猛火油,只说村里有河可燃。萧谣一听自然就懂,毕竟书中就有载过。那寨子离着南诏不远,若是自己先采了猛火油给周游,那他自然能事半功倍。

    只是这话自然不会同萧言谨说,萧谣算是看透彻这个堂姐的性子了。她小聪明有之、心眼子也有之,胆子小却心思浮动。是一个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人。

    萧谣如今压着她,她自然会听命萧谣。待往后成了习惯,人也老实规矩了,萧谣不吝给她些好处,让她保周全。

    自然,若是她提出些过分的,萧谣自然不会惯着。

    想好了去南诏给周游的礼物,萧谣的心情好了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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