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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窈窕全文阅读

作者:盈盈笑秋水     最窈窕txt下载     最窈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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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夏日午后,偶有几缕风从四四方方的墙头挤出,却丝毫不解暑气,倒愈发让人觉得烦躁。m.www.uu234.net远处的黑云也随风翻腾酝酿着,似随时都能带来一场疾风骤雨。

    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却不甘示弱地挤出了手掌状的叶子于这沉闷中透出一股子鲜灵劲儿,似在召唤那个每日必来的人。

    只那人,如今却是再无法看顾这一架子的鲜活。那位自清晨始便总是左手执书,右手抚叶、有着亮晶晶双眸的丽人,如今却无一丝气力笑盈盈地呢喃低语句:“葡萄熟了否?”再自答曰:“快了,终究有盼头的。”

    此时,她正惨白着一张消瘦的脸,从来窈窕的身姿也蜷曲着,只余那拢卷翘浓密覆在美目之上的眼睫偶动,才让人知晓她尚且活着。

    这位便是曾名动京城、神秘莫测的名伶萧谣。

    此时,没人知晓她正经受着一波强过一波、抓心挠肝的饿,还有剧毒急速地朝她四肢百骸蔓延游走的痛。

    “轰!”

    毫无征兆地一声惊雷,惊飞了檐下栖息的丝雀,也惊醒了无声无息的萧谣。她蓦地翕动了下唇角,在接踵而至的闪电白光中一阵恍惚。

    眼前似有

    白斩鸡飘过?

    等等,

    好似还有香气四溢的蟹汤包!

    啧,那是?

    萧谣嘴角噙泪,妙目圆睁:

    那可是丁婆婆亲手所烹、正热腾腾冒着油脂、溢着香气的清酱肉?

    萧谣拼尽全力,勉力挣扎,想要抓住其中一二,可她如今哪还有力气?

    绝望的泪水潸然又下,那是萧谣饿到无能为力的孱弱。眼睁睁看着佳肴美食却求而不得的煎熬,让她经不住泪眼婆娑起来。

    事到如今,恐怕任谁也料想不到,这个被些个酸儒们奉为仙子的绝色美人,这位昔日曾被大梁有名大儒朱折赞过一声“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的佳人,如今零落成泥潦倒至此!

    萧谣眸色暗淡,眉头微蹙,虽被折磨日久,却依旧未损她的无双美貌!

    萧谣叹了口气,纵有满心满腹怨怼,终是无可奈何。

    想她一生起起伏伏,凭她是个豁达的心性,至此,也不免嗟叹命运多舛。

    这世间还能有谁似她这般不幸?

    中了圈套被迫替族姐出嫁尤嫌不够,居然又在出嫁半途遭人射杀。后虽侥幸捡了条小命,不多时却又堕入风尘,还险失了清白。

    虽则,没过多久便被赴京述职的汪守备带回了德州,可冥冥之中总好似有双无形的大手于暗中操纵着她的命运,让她总也不得好……

    果然,汪守备不几年就一命呜呼。不等她再谋出路,却又被汪家悍妇圈囿!

    萧谣叹了口气,额上青筋毕露:

    被人下毒浑身无力将要饿死不说,更是连累了忠心耿耿的阿左!

    这辈子,她活得可真够窝囊!

    也,更加不甘心!

    萧谣勉力攥了攥拳、任口水滔滔、腹中空空,兀自咬牙发狠:待得有日刀在手,定要屠尽黑心狗......

    却不知,当是时,自郊外驿道有个俊逸男子正挥鞭策马,风驰电掣着朝此处狂奔而来….

第1章 蟹粉狮子头 泪往心里流

    “真香!好吃!”

    萧谣将一双红唇抿了又抿,彼时,她的口颊中犹残存着蟹粉狮子头的鲜香,筷随心动,萧谣踟蹰了片刻,还是顿住了筷头。www.uu234.net

    “不能再吃了,不然定会吓着婆婆的。”

    萧谣如是劝解自己,目光却又很实诚地盯上了隐在白瓷碗碟中、漂浮于绿叶间,那带着诱人香气、油膏红亮的蟹粉狮子头,

    萧谣不自觉地舔唇,深觉就只这么看着便能让人心生愉悦。想想前些时候那种荡漾在全身的饿,她不禁长出口气,心生感慨:真真美食在手,烦恼没有。

    “谣谣,你真无事?”

    丁婆婆颇有些担忧地看向已然用了三碗碧玉羹、吃掉一盘肘子,却犹觉不足仍抱碗不撒手,狠盯着盘子不错眼珠子的萧谣,没奈何地摇头,笑接了丫头端来的山楂水,替她掖了掖散落鬓边的乌发,柔声哄劝:

    “好孩子,先用些山楂水消消食。”

    可不敢让这孩子再吃了,怎就似饿了好些天一般?知道萧谣一贯脸皮子薄,丁婆婆咽下险要出口之言,心里却在思忖近日要给萧谣多补补。却不知面前的萧谣可不就是一饿好多天,前世可是个饿死鬼。

    顶着丁婆婆的灼灼目光,萧谣这才恋恋不舍放下手中的碗筷,三两口便将山楂水一饮而尽。尔后,只仍旧含情脉脉盯着丰腴美味的狮子头,任丁香舌在樱红的唇畔滑动,心中慨叹:这狮子头怎就能这般美味,真是让人沉醉!

    “今日也不嫌酸了!”

    丁婆婆笑得春风化雨,慢声细语阻止萧谣再喝,心中却很欢喜。想从前,萧谣被族里那几个眼皮子浅薄的姑娘带得颇有些挑肥拣瘦,总不肯多用饭,今日这个样子虽让她纳罕,却更令她欢欣。

    总觉吃不够的萧谣杏眸微闪,转头冲阿左招了招手,喜得阿左颠颠儿奔过来,咧嘴殷勤小意着问:

    “姑娘,您不用了?”

    说着便拿眼滴溜溜地觑向东坡肘子,情不自禁咽了咽才生的口涎。阿左知道姑娘往日不喜此物,总嫌太油太腻从来都是略动动筷子就都留给她的。

    想至此,阿左不禁动了动耳朵:想来今日她必又能大饱口福了。

    心念及此,阿左面上更堆叠起笑,冲着往日总是洇润在汤汁里的肘子飞快地又瞥了一眼,只这一眼,便让阿左呆愣住:只见往日堆满肉的盘子,如今就只余些许酱汁狼藉地涂抹在盘子底部。

    阿左撸起袖子,心有千言万语咆哮:

    是谁,动了她的猪肘?

    是谁,截了她的心头好?

    是谁?

    她想同他拼命成不成?

    咳咳,

    萧谣见阿左一脸懵地立着却只不做声,不免轻咳出声。心里却想:阿左这丫头倒也善解人意。

    居然不用吩咐就捋了袖子等着,

    既如此

    萧谣心随意转,不再迟疑,就着阿左莹白的手臂上拧了一下子。

    一拧过后,寂然无声。

    萧谣心凉如水,勉强耐着性子等了又等。

    奈何过了许久,却仍不闻阿左说话,萧谣心中发急,只好加重了力道又拧一下。

    “哎呦!”

    阿左虽不知自家姑娘今日因何如此:不仅将她的东坡肘子吃了一干二净,还要来拧她肉。先头她尚能忍受,只后面实在太疼,一个禁受不住阿左只好委屈地叫了声惨。眼睛湿漉漉看向萧谣,面露委屈地哀哀叫了一声姑娘。

    没有肘子吃还被姑娘拧,自己今日可真有些惨。

    却不知阿左这一声饱含了无数的心酸和委屈的惨叫,在萧谣听来简直声如天籁。知道自己不厚道,萧谣面上还是露出了舒心的笑。

    她长舒口气,摸了摸自家被狮子头和肘子填得鼓鼓的小腹满足的笑了。想想后又轻撩自己衣袖,对着这几日被她早拧晚揪,揪得跟红柿子似的手臂愣怔出神。

    苍天啊,大地!

    肘子啊,狮子头……

    这是真的!

    是真的。

    哈哈,嗬嗬,呜呜....

    任由肉香充盈口鼻,萧谣幸福地留下了眼泪。

    “姑娘莫哭,都是阿左不好,不该嘴馋,还娇气!姑娘,您别哭,阿左不疼,不疼。”

    眼见自家姑娘哭得梨花带雨,阿左跺着脚慌忙在自己手臂上发狠拧了一下,龇牙咧嘴着伸给萧谣看

    “姑娘您看,阿左皮子厚实着呢。”

    “好了,傻丫头。”

    萧谣轻拍了下阿左,敛了心神、展颜轻笑,指着桌子上的东坡肘子才想开口,却在阿左幽怨的目光下讪讪咽了余下的话,念念不舍地指着狮子头:

    “吃去吧。”

    去而复返的丁婆婆见此情形不由就想得多了些:“谣谣,明日赏花宴,咱就不去了吧。”

    想那日萧家族里定要来不少人,让自家谣谣看到人家母慈子孝一大家子人,必定又要好一阵子不愉,还是算了吧。

    赏花宴?

    萧谣将这三字于口中盘桓一番,兀自喃喃念了一遍,恍惚间想起了往事:前世,就是在这赏花宴上,传出京城萧大小姐要在族里选个貌美温顺的姐妹伴读。

    萧大小姐,萧言嫣,萧丞相的独女,京中明珠,高门贵女。若能前去伴读,自能博个好前程,不说别的,一桩好亲事儿那是跑不了的。

    这样的好事儿自是让萧家族人争破了头,萧谣从来自诩品貌少有人能及,也跟着丁婆婆念了好多的诗书,虽不若大家女子女戒女则地研读,也算是腹有诗书了。她并不憧憬能说个好亲,却想拔得头筹一鸣惊人,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羡慕一番。

    按说,她一介孤女本不会雀屏得中,可谁叫她有个疼她爱她的丁婆婆?遥记当年还是丁婆婆见她一直郁郁,猜出了她的心事,虽心不赞成却还是用了手段,找了族长,许她进京给萧大小姐伴读。

    哪知道,这一去山高水长遥遥无期。自此后萧谣算是入了虎狼窝!她屡屡遇险不说,就连丁婆婆身故也不曾得见最后一面。

    萧谣深吸了口气,暗道自己当年是真不懂事!

    木腐而虫生,那些人虽可恶,可若不是自己贪慕荣华又焉能中了人家圈套?

    现如今听见丁婆婆旧事重提,萧谣哪里还会似从前那般兴致勃勃?她忙不迭摆手:“不了,我还是在家里等着婆婆回来吧。”

    丁婆婆见她如此模样倒又生出不忍,迟疑间遂又改了主意:“谣谣...要不咱就去吧,你就权当散心解闷儿可好?

第2章 春风吹,闻犬吠!

    都说:“春风最窈窕,逍遥自在游。”

    此时,二月的春风正若一双温柔手轻拂着萧谣面。更吹起浓密的秀发调皮地卷入萧谣的芙蓉面。一丝痒意让萧谣自愣怔中醒来,她不由唏嘘地盯着葡萄架子上那些个融融淡绿才发出的叶子,喟叹:“活着真好。”

    是呀,不说此间春光无限,还有阿左在侧,最要紧是婆婆陪伴。至于锦上添花的条头糕,画龙点睛的樱花饼,美轮美奂的青团子....那自是不必说的...

    这样舒泰的小日子,前世,曾在萧谣的梦中千回百转过许多遍!

    如今总算是美梦成真了!

    真是踏遍青山人未果,自家风景独好!她萧谣就要在这大好春光里逍遥到老!

    春光仿也知萧谣的心思,洒向她时更带着融融暖意。沐浴在暖阳下的萧谣笑盈盈看着阿左领了婆子在秋千架上一圈圈缠上丁香花,才抬手要喝水就被阿右一个眼疾手快忙忙接了、飞快递于她唇边,面色淡然地看着她喝。

    阿右,这可是活生生的阿右!

    想起从前那个倒在血泊里的阿右,萧谣眼眶立时湿润起来。她有些尴尬地转头,俯首作沉吟状。这些日子,看着前世死去的人安然立在面前,即便似阿右这般对她总是淡淡的模样,萧谣也觉得心满意足。

    这辈子,她萧谣定要护住身边人!

    似是察觉出萧谣不对劲,阿右淡然的脸上露出丝诧异:“姑娘?”

    萧谣于暗处攥紧拳头后又松开,勉力扯唇笑,却在心中发誓:这辈子若见到那个伤害阿右祸害无数少女的畜生,定要为民除害割下他的祸害发源地!

    见阿右向来无甚表情的脸上越发狐疑,萧谣怕她同丁婆婆胡说,忙随口瞎扯:“无事,不过瞧着我们阿右生得好,一不留神就看呆了。”

    是呀,若不是阿右好看,怎会入了那个畜生的眼。

    “姑娘,您若想看生得好的,揽镜自照就是。”

    阿右话虽一如平常的无波无澜,声调却低了不少,隐隐好似还有些温柔之意。

    “姑娘,姑娘,秋千搭好了,又香又甜的,您快过来试试秋千架儿吧。”

    阿左最见不得自家姑娘夸赞旁人,便是阿右也是不行。她可没少同阿右拈酸吃醋。如今眼见萧谣夸赞阿右,阿左忙转着眼珠子趴在萧谣肩上同她咬起了耳朵。

    萧谣在那句又香又甜中半推半就上了秋千架,她迎着春熙轻轻闭上眼睛,任由丁香花的芬芳弥漫鼻息,耳边是阿左银铃似的一串串笑声,还夹杂着淡淡的劝诫声:

    “阿左你慢些,莫要吓着姑娘。”

    阿左还是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没事,心里有数呢。再说,姑娘可不怕高,”

    的确,萧谣不仅不怕,更在距离地面越来越远时,心也越发轻松愉悦起来,岁月静好莫不如是。

    可为何内心深处总会冒出些怅然、愤恨来煞风景?

    萧谣缓缓睁开双眸,若有所思:让她放下前世种种,还是意难平吧!

    就在萧谣心绪纷乱之时,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此间的温馨:

    “谣小姐,我们老夫人请您去一趟。”

    黑胖婆子敛衽福礼后说明了来意,原来是族里的老太太见独独少了她,打发人过来请。

    这倒是同前世大不一样。

    萧谣面上不显,心生疑惑:记得前世她跟随丁婆婆去族里,却被族长的嫡女萧言芳好一番言语奚落,害她当即同萧言芳大吵一架,惹得族长老太太很是不喜。

    怎这回倒差人来请了?

    就在萧谣暗忖之时,婆子显是等得有些不耐了,催促着:“姑娘快着些吧,族里的姑娘们都等着您呢。”

    这话说得忒假,惹得阿左一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大房那几个眼睛长在犄角上的姑娘能等着自家姑娘?反正阿左是不信的。

    不论心里如何犯嘀咕,萧谣一番思量之下还是去了萧氏族里。

    族长是萧丞相堂兄,在族里很有些威望。其嫡女萧言芳也因常得些京中精致的绢花或一两件别致的玩意儿在众姐妹面前颇有些自得。

    萧谣到时,恰看到萧言芳正拿了一匣子精致的绢花,傲然挺着大-胸-脯,翘根兰花指喜滋滋地捏了朵绢花在手由着姐妹们细瞧,间或在众人谄媚地笑语中嚷几句“只可远观不得亵玩哦”。

    萧谣也不做声,嘴角噙出丝讥讽的笑。她四下环顾,终在族长老太太的身边见着丁婆婆后,才安心找了个僻静处坐下来,静静地看着装模作样的那几人。

    萧言芳的庶妹萧言梅眼看被人挤到了边角,却一片丝线也不曾摸得,气愤之下,正好抓到萧谣这个能出气的,不由指着萧谣气急败坏道:

    “喂,萧谣,你来了怎么也不跟我..祖母请安?当真是个没规没矩的。”

    在萧言梅看来,自己虽是庶女,总也好过萧谣这个无父无母,仰族里鼻息过活的孤女。就算这孤女长得貌比天仙,可这又怎样,女子嫁人可不只看脸面,面上说是“德言容功,一样也不能少。”其实私底下拼的还不是家世?

    就说京城里的那位萧大小姐,自家嫡姐口口声声只说这位丞相女长得远不如她。只那又怎样,人家萧大小姐可是京中贵女,听说还早早就订下了秦王世子。

    秦王世子啊!

    萧言梅一双略有些三角状的眼睛放光:这位萧大小姐将来可是妥妥的世子妃!

    人呐,只有托生了好人家才能有好命!似萧谣这样子的,越好看越薄命!

    想至此,萧言梅眼中掠过一丝嘲讽,看向萧谣的目光越发不屑起来。

    萧谣却似是闻所未闻一般,只淡然坐着,间或还随手拈起块如意酥,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萧谣,我同你说话呢,你耳聋还是哑巴,居然敢漠视我!”

    一个孤女居然无视自己,这让萧言梅心里愈发愤懑,兼之方才嫡姐萧言芳对她种种奚落,使得萧言梅更加刻薄:

    “要不都说有人生没人养呢,你这样子真是丢人。可怜丁婆..”

    “啪!”

    萧言梅将要再说,却被一声闷响和萧谣手下的动作骇得止住。她愣愣地看向萧谣:这萧谣定是疯了吧,好好一个桌角被她就这么给毁了?这可是祖母最喜欢的楠木桌案。

    等等,

    萧言梅只觉得额角青筋“突突”跳得生疼,她好像更应关注萧谣吧,眼见着萧谣不过是随手一拍,那桌角顷刻间就碎了。怎几日不见这妖艳狐狸筋就这般厉害了?

    妖孽啊,这就是个妖孽!

    萧言梅嘴角微动,却不敢将心中话吐露分毫。身子还往后退了退。

    众人一时寂静无声,看绢花的、讲绢花的,俱都停了吹嘘、捧逗的活儿纷纷朝萧谣看了过来。

    却见少女若无其事地上下轻拍了拍洁白如葱的手,对着一众人莞尔一通笑后,赋道:“春风吹,闻犬吠;”

    她逡巡了一圈子后,红唇轻启,甜美地念出下阙:“随手一巴掌,归位,归位!”

    “萧谣,你....”

    萧言芳还待再说,目光在那断裂得整整齐齐的桌角上逡巡一遍,不由缩了缩脖子,终是一言不发。

第3章 左拈一个 右摸一枚

    众女皆被萧谣突如其来的神力吓住,一个年岁小些平日里喜好看个话本子的圆脸姑娘甚至拉了自家长姐偷偷咬起了耳朵:“那个萧谣莫不是练就了什么绝世功夫?”

    其姐心里默念两遍“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才有了底气顿喝胞妹,却也不免在心里嘀咕:这个萧谣莫不是遇到了绝世高人?有了一番奇遇?她们族里可是横空出世过这样一个子弟的。顶 点 X 23 U S这人便是京中赫赫有名的玉面丞相,她们的族伯萧安然。

    提及萧丞相,众女立时想起今日来此的缘由。心里不禁暗恼萧谣哗众取宠,却也不敢言语相向,只忙忙将分散在萧谣身上的心思悉数收回,各人查看个人穿戴,在空出些精神看看旁人可有红配绿,金钗配朱玉的。在巡视一番,发现个个都精雕细琢了一番后,才郁郁收回视线显出淑女风采,尽皆端坐。只待自从京中来的那个周嬷嬷过来相看。

    没错,就是相看!

    据传:京中的那位金贵的萧大小姐选取伴读并不看有无琴棋书画之才;也不论性子是否柔顺温婉,所依所据的唯有一个标准,那便是:“合眼缘”

    何谓合眼缘?

    这可真真难为住了这些个豆蔻年华的姑娘们。大家群策群力,个个谦虚藏拙却出奇一致地可劲往一处饬,个个在穿戴上将自己狠狠地往老沉持重上靠。

    要说这还真没毛病。毕竟过来相看的是周嬷嬷,若想同个老婆婆看对眼,可不就得稳重?再有,既是跟去伴读,自是要选个懂事、得体、大方的不是?

    这也是因何萧谣来此并未似往日那般很受排挤的缘由。当然,方才萧谣那一掌更是功不可没。

    见众女整衣危坐,个个透着任君观赏、欢迎考查、尽请带走的气息。

    萧谣嘴角噙起冷笑。若方才但有一人对她露出善意,哪怕是一个态度模糊的笑,或是句左顾右而言它的和稀泥,萧谣都会想法子使个绊子,好叫邹氏身边的那个大毒蛇周嬷嬷不能得偿所愿。

    只是如今么,

    嗬嗬,

    她可不是喜欢以德报怨,

    嗤,

    若以德报怨,那又何以报直?

    萧谣目光凉凉环视一周,随意欣赏了一众僵硬的假面后,随手摸了个寿喜糕来,尝了一口便眉头微蹙,想想后还是咽了下去。

    自己嘴巴虽刁,奈何今日动手...嗯,动脑消耗大啊!

    想起今日自己轻轻松松便一掌拍碎桌角,萧谣忍不住也有了疑惑,前世今生也没发现自己还有这本事?莫不是自己被上天眷顾成了个绝世高手?

    她越想越费解,越想越费脑,也顾不得那寿喜糕难吃,左拈一个、右摸一枚吃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勉为其难又拿一个继续沉思:

    要不找个无人的角落,好好瞧瞧自己功力到了哪般境地?

    如此一想,萧谣不由更加期盼这场名副其实的赏花宴早早结束了。

    “姑娘,”

    就在萧谣伸手朝着盘子又摸去时,只听身侧的阿左眨了眨眼睛,轻轻推搡了一下。萧谣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手换了地儿,将旁人的一碟子雪花酥用了大半。

    想自己一个貌美如花俏佳人,居然躲在阴暗的角落偷吃旁人的雪花酥,萧谣不禁红了脸轻叹:若早些转过来,也就不用吃那些个硬邦邦的寿喜糕了。

    “姑娘,她们都站起来了。”

    阿左见自己姑娘目光灼灼只看着雪花酥,虽不知其故忙轻言提醒。还顺势咽了下口水。阿左暗忖:这碟子雪花酥定是美味非常,若不然自家一向挑食的姑娘怎会连用了好几块?

    原是故人来了!

    萧谣右眼皮子猛然一跳,手也开始抖动。这是遇到仇人身子自然而然的反应。想前世这老毒蛇,虽不是害了自己的主谋,却也是个帮凶。这一世虽还不曾发生前世种种,但萧谣知道,她那颗作恶的心仍旧同前世一般无二欢快地跳动,伺机想出来害人。

    只是如今虽恨意滔天,却不能立时显现。萧谣忙敛目随了众人一道站起。毕竟,周嬷嬷虽为仆婢,却代表京城萧家的脸面。

    萧谣眼皮子抬了抬,拳头紧紧攥了起来:邹氏身边的看门狗,待瞅准了空巷子她定要套个臭鱼袋子什么的再狠揍上一顿再说。

    “我们太太都说萧家族里出美女,如今看来此言不虚。看这些姑娘,个个如花似玉。老太太您可真有福气!整日里对着这些个花骨朵似的小姑娘们,能多吃一碗饭!”

    周嬷嬷场面话向来说得顺溜,萧谣忍不住抖了抖耳朵,实不忍自己一遍又一遍被荼毒。只好忍耐着摸了摸碧玉坠子,默默往后躲了躲。

    不过,她想躲清静,人家却不依。

    看,前方毒蛇这就循着她的美貌找上门来了!

    族长老太太谄媚中带着一丝讨好地同周嬷嬷寒暄,却不知周嬷嬷已将在场的姑娘快速逡巡了个遍,最后终是将鹰隼般锐利的金鱼眼投向了萧谣,露出了苍蝇见肉般的贪婪。

    她的目光兴奋而随意,就仿若自走街串巷的货郎手中无意间窥见了稀世宝玉,而货郎却以为是赝品半卖半送还要感恩戴德一般,周身奔流着得意。

    萧谣一愣,前世好似周嬷嬷并不曾如此目光看过自己。是了,前世这时自己同萧言芳正吵得不可开交,周嬷嬷来时,自己正顶着一头脸的水同萧言芳一道更衣去了。

    “这是谁家姑娘,长得这般水灵。”

    兴奋、欣喜若狂的语气让萧谣愈发厌烦。萧谣牙根痒痒,眼看着周嬷嬷浑身冒着老鸨气地盯着自己不放,

    皱了皱眉头,

    看天、看地、看雪花酥...

    嗯,她又饿了。

    这会子就显出阿左的机灵劲儿了,就听她笑着低语道:“小姐放心,奴婢将边上的雪花酥给您换过来了。”

    自家姑娘脸皮子薄,若让人看见她将一碟子雪花酥吃了个精光,指不定心里不痛快呢。阿左向来是想主子之所想,忧主子所忧,这会子自要为主子分忧解愁。

    “阿谣?萧谣!”

    见个孤女如此不上道,本就不喜她的族长老夫人也没了耐性。若不是周嬷嬷非说让人都过来,若不是看丁婆婆的面子,萧谣这丫头根本就没资格同她的孙女们一道坐。这会子周嬷嬷给她脸儿,没成想这丫头烂泥扶不上墙,居然如此忸怩!这低头的小家子气样儿让族长老夫人不由气闷着捶胸口:萧谣这丫头真是气死她了!

    萧谣可不管族长老夫人气死气活的,此时她正忍笑忍得辛苦,阿左这个小丫头,居然给她想了个尿遁的由头。她才想由着阿左扶她走,却听周嬷嬷兴奋地对她甩着帕子招手:

    “那边那个姑娘,来,过来,给嬷嬷好好看看。”

    想不到这“水难喝、菜难吃”的穷乡僻壤居然还有这般貌美的姑娘,周嬷嬷觉得这回定能让自家主子满意。

    想至此,周嬷嬷不免彻头彻尾又看了一通。她瞪着金鱼眼越看越满意,越看越....

    眼熟?

    莫不是,好看的人都会让人眼熟、顺眼?

    昂扬着头的周嬷嬷,想起二太太寻这姑娘的用处,不由冷了脸,即便眼熟她也不想亲近。

    萧谣见自己还不曾说话就被周嬷嬷截住了话头,正想气呼呼地来怼上一句就走。却听丁婆婆开口道:

    “给族长老太太告个罪,我们乡下孩子脸皮薄,我家谣谣这些日子身子又不舒泰,就让她回去歇着吧。”

    此言一出,众皆惊愕。

    族中几个姑娘更是在心里泛起嘀咕,都说这丁婆婆待萧谣好得不行,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既如此,怎这般好的机会就这么生生放走?

    她们不信丁婆婆看不出,这位京里来周嬷嬷看萧谣的眼光不一般。

    难道是丁婆婆私心作祟,怕萧谣丢下她独去京中享福?

    一时间,众人看向丁婆婆的目光中就多了审视,却不知向来严苛的族长老太太,居然勉力笑了笑后就嘱了身边婆子送了萧谣回去。

第4章 桃花树下有桃花

    走不过几步,阿左见婆子在后头远远跟着,一副不情不愿不想上前的样子。顶 点 X 23 U S阿左心中一喜,忙忙上前一步,拿出帕子,露出里头洁白莹润的冰糖琥珀糕。笑盈盈看向萧谣:“姑娘,给。”

    阿左算是瞧出来了,自家姑娘今日狠饿、特别饿。

    作为一个处处为主子考虑的大丫鬟,自是要分忧解愁想法子的。

    萧谣不由一窒,阿左这丫头,怎能如此作为?她萧谣岂是个贪恋口腹的人?

    接过冰糖琥珀糕,萧谣勉强用了两块后便在阿左期盼的目光下,敛目淡言:“我不喜这味道,剩下这一块你且吃了吧。”

    阿左忙喜滋滋接过,只觉得自家的姑娘真是这世上最好的主子。

    萧谣也很满意,想起上辈子那种深入骨髓、漫无边际的饿,她心中即便还残存些羞窘也随了和煦的春风裹挟花香飘散了。

    不需对讨厌的人敷衍,萧谣只觉得一身轻松。此时她真想坐于秋千架上,就了阿右莹白如玉的纤手吃上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只眼下的季节不对,这愿望显还要再等等。

    萧谣抿了抿唇,暗叹这人若是有两辈子没能实现的执念怎就这般的惊人。

    阿右显然对萧谣主仆早早返家有些吃惊,她神色复杂至了萧谣跟前,忙扶了她,眼角余光在萧谣身后掠过。

    萧谣知道阿右的心思,却没有似从前那般不喜。还柔声宽慰了句:“别急,婆婆一会儿就回。”

    对自己的婢女更忠心丁婆婆这事儿,萧谣前世不是没气过。

    萧谣生得绝美,在丁婆婆的悉心教导下,也很有几分才气。虽不至是名动天下的才女,至少琴棋书画还是很能上台面。只美中不足,因着自幼失枯,总有些自傲又自卑。

    前世的萧谣眼馋旁人被父母奉若掌珠而她却只能同丁婆婆一道过活,还要时时看同族姐妹的白眼。对自己的境遇她也抗争过。后头更是义无反顾跟了周嬷嬷赴京将自己给作死了。

    这一世,萧谣心如明镜,她只想带着阿左阿右和丁婆婆好好过日子。

    萧谣抬头望天,一双妙目秋水盈盈:

    贼老天,这个愿望...

    萧谣迟疑地想

    不过分吧!

    她又看了看天,却见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如今却已乌云密布。

    “轰隆!”

    不多时,春雷阵阵,风声阵阵更有阿左惊慌失措地呼喊:“姑娘,要下雨了,快些回屋子吧!”

    贼老天,

    你这是何意?

    是默许?

    是明示?

    还是应允?

    萧谣深深凝视了下天边堆积更深的乌云,头也不抬就往屋子里走。边走边叹,幸亏没将所有愿望都说出来:譬如,她还要做一个美貌和智慧并存的姑娘,她要让族里人羡慕嫉妒丁婆婆没白养了她...

    咳咳,

    今日气氛不好,天时不对,还是待艳阳高照,再问苍天吧!

    萧谣由着阿左将她身上的鹅黄衫裙换下,听她叽叽喳喳说话:

    “姑娘,今日可有些怪呢。您看,咱们才进门时日头还那什么春光无限呢,怎这一会子就打雷下雨了?”

    阿左的话成功地让萧谣拿蜜饯的手抖了抖,她索性放下化皮榄,若无其事上前一把推开窗子,任由春风春雨卷起的泥土草木青涩味儿扑进屋子,腰杆笔直、仪态万方地忧心起了农事:“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这时节的雨,可不就是请也请不来的好雨!

    不过,前世这时好似不曾下雨吧?

    如此一想,萧谣额角发涨,只觉才还诗意盎然的雨立时索然无味。她是个有奇遇之人,自不能同那些个俗人一道说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

    ....毕竟她如今就有怪力不是?

    阿左最喜看萧谣静立成一幅美人图,只觉怎么看也看不够。阿右则泡了杯才窨的花茶就退至一旁,一时间屋子暗下,众人皆默,只留一室茶香氤氲。

    阿左不由突发奇想:

    “姑娘,您要不要抚琴?”

    萧谣觑了眼角落里落灰的绕梁琴,才想拒绝,就听得窗外正对的桃林好似有人在细细呻吟。

    萧谣愣了愣,转头问阿左:“莫非桃林有小厮过来?”

    她同丁婆婆这处宅院说大不大,但在乡间倒也算轩敞。后院向来少有男子过来,现下实在有些蹊跷。

    见阿左摇头,脸上更露出迷惘之色。萧谣也就不再理会只吩咐道:“阿左,去拿家伙。”

    往后,她的家人就由她来守护,她不会再放任魑魅魍魉祸害。

    自家姑娘的勇敢激励了阿左,阿左先是抖着手寻了根绣花针在手,想了想后又在阿右惊诧的目光中咬牙换成双筷子。

    “阿左,这个没用。”

    阿右好心提醒阿左,外头若真有歹人,拿针倒不错。似阿左这般拿双筷子,莫非打算当成利器戳人眼珠子?

    好似...

    也挺好?

    如此一想,阿右倒也释然地跟在阿左后头拿了双筷子在手。

    就在两个婢女摸家伙拿筷子时,萧谣已然走到了院子外正对着的桃林,对着个鼓起的包,声如莺啼一声喝:“哪里来的贼人。”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她口中说着,脚下也不曾闲。随着萧谣长腿伸展,只听一阵闷哼随之而出,尔后一个重物飞起后又重重落下。

    尔后,便再没了声息。

    “小姐,您让奴婢来。”

    阿左握着一双筷子也跟来凑热闹,却在走到跟前时又停了下来。

    “阿左,你怎么了?”

    阿右还在等着阿左一筷子下去且要贼人好看呢。却不料事到临头阿左这丫头居然抱着筷子发起了呆来。见阿右问过来,这才忙忙指了指道:

    “阿右你看,居然还有同我们家姑娘一样好看的人。”

    对于阿左如此明目张胆的色胆熏心着,阿右很是鄙夷。她一把推开阿左,准备亲自动手。

    这些年,自家姑娘越长越好,附近总有些登徒子翻墙头、求偶遇,闹出过不少幺蛾子。从前阿右不想管,也不知为何如今越看萧谣越喜欢,很有种想将她推在身后狠狠保护的冲动。

    有问题就思考,阿右是个肯动脑子的,她只略思索了会,便得了结论。还不是萧谣如今越发将丁婆婆放在心上,今日更是连赏花宴上那般大的诱惑都不曾动心,可见是个仁义的。既然如此,阿右自当好生护着。

    别看阿右平日寡言却最是个“该出手便出手”的爽利性子。只见她抄起手中筷子,在阿左的一片惋惜声中狠狠冲着前头那人直直插了过去....

    如此阿右,看得萧谣叹气摇头,真是想不到她家阿右居然如此暴力。

    不过,

    她喜欢。

    萧谣摸了摸鼻子,寻了个桃树倚靠起来,乐得看出好戏。

第5章 春风吹 战鼓擂!

    “姑娘,这人死了。”

    就在萧谣拿根鸡爪,将要吃时,就听阿右清冷的声音传来。

    萧谣手下一顿,阿右方才下手不重,并不会就让这人死了。

    将鸡爪递给阿左,随口说了一句:“卤得不错。”

    萧谣将身走过去,用手试了试那人鼻息,只见虽气息微弱,到底还犹有余热。

    萧谣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也就有了心思打量来人,却见这人脸上黑白纵横,额上还有些淤结的黑紫色血块,根本就看不清楚真面目。

    也是佩服阿左看人的眼光,就这么个除了牙白,别的都模糊不清的样子生生让她猜出了好看?还道同萧谣可教高低,看来往后可不能让阿左再夸自己。

    “走吧。”

    萧谣越过那人横亘在自己面前的手,就要带着阿左阿右走。

    “哎呀!”

    就在这时,突听阿左一声凄厉惨叫。吓得萧谣当即一个哆嗦,险些扔掉手里装瓜子的荷包。萧谣也顾不得心疼掉落在地,才炒好的瓜子,忙忙看向阿左,却见阿左冲她抖了抖那对略尖的招风耳,又拿手指向萧谣的身下。

    萧谣顺着阿左所指往下看,就见一双似被卤煮过的酱胖蹄子,散发出种“留之厌烦,弃掉可惜”的气息正拽着她的荷包。

    萧谣眉头一拧,挪开了目光,只将脚轻轻一抬,那人一个骨碌就翻滚去了几丈外。

    “姑娘,别怕。姑娘,您没事儿吧?”

    阿左这才醒过神儿,忙忙走到萧谣跟前,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番,见萧谣无事这才嘟囔:“姑娘您说,这人怎这般不禁踹,姑娘能有多大劲儿。看看,这就翻过去了,看来这回死透了。”

    萧谣轻咳一声,有些心虚地抬头看天,自己如今的力气好似有些大?其实这从赏花宴上她小试牛刀,徒手劈桌角就可窥一斑。

    不过萧谣方才真就只轻轻一抬脚!

    谁让...谁让那手居然碰了她的瓜子荷包,这让她如何面对玫瑰味的瓜子?如此暴餮天物,岂不可恨?阿左说得对,这人也忒经不住了。

    心里想着,萧谣的目光还是在那人身上黏住,看了一遍。

    默默立在萧谣身后的阿右目光随着萧谣一道,落在了那人身侧露出的一抹淡绿,目光意味不明。

    萧谣回来后狠用了三碗桂花酿,这才压下惊。非是她见死不救,实是这世上好人难做。虽知不能用前世遭遇来影响她如今的行事,可萧谣还是按捺住了她心里涌起的愧疚。

    萧谣轻叹口气,那人能不能活,端看造化了。

    阿右手里的药对外伤极好,至于旁的,还是算了。她一个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还是莫要逞强了,想前世若不是救人也不会沦落到青楼,又辗转入了德州守备府,生生成了饿死鬼。

    萧谣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些不堪的往事。

    虽,如是劝说自己,目光却仍旧不时朝门口瞟去。

    见阿左也鬼祟地盯着门口,萧谣忍了又忍,还是呵止道:

    “你看什么看!”

    这个丫头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谣谣,怎么回事?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才从赏花宴回来的丁婆婆见萧谣如此,忙不迭就将她的手握住,着紧地一叠声问:

    “定是萧言芳,萧言梅那两个丫头说你什么了,是不是?”

    萧谣当时同萧言梅争执不过寥寥几句,就被她一掌止住。丁婆婆虽不知今日赏花宴上她们姐妹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每次萧谣从族里回来后,面色总是不虞,一来二去的,丁婆婆又岂能猜不出端倪。

    “谣谣,莫怕。有什么的只管同婆婆说......”

    “婆婆,她们欺负我!”

    就在丁婆婆以为萧谣还会似从前那般死要面子不肯承认时,却不料安慰的话才说一半,萧谣就点头应承。一双美目更是孺慕地盯着丁婆婆,看得丁婆婆一颗心要化了。

    “谣谣,她们欺负你了?”

    咬牙说出这句话,丁婆婆心里一阵钝痛。想也知这萧谣孩子今日必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要不怎会一改从前傲然的性子同自己告状?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丁婆婆是越想越气,扎着手、涨红了脸,“腾”地一下站起身,唤了身边的阿右,直直就要往外走。

    “婆婆,您去哪儿?”

    萧谣忙跟着追过去,在转弯廊芜却见丁婆婆脚步慢慢缓了下来。萧谣暗松了口气,忙快走几步一把揽住丁婆婆手臂,才待说话,就听丁婆婆淡淡说道:

    “老太太让你过来做甚?”

    却原来是族长老太太身边的婆子又过了来。

    “给丁婆婆请安,我们老太太想请谣姑娘过去。”

    这婆子看似恭敬,只嘴角勾起的不屑让人看着很是手痒。丁婆婆本就难看的脸愈发阴沉,她将萧谣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冷冷又道:

    “是给我们谣谣赔不是?还要我们谣谣亲自去?我可没听说谁家还有这规矩,大嫂真是教得两个好孙女。”

    萧谣原就知道丁婆婆急匆匆出去就是要给她讨个说法,如今见她分毫不让,萧谣的心里顿时涌起丝丝暖意,只觉得满心满腹都极熨帖。

    她不由自主挨了丁婆婆,就若只猫般蹭了蹭丁婆婆的手臂,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立时就取悦了丁婆婆,丁婆婆知道萧谣向来孝顺,只是似萧谣现下的这个举动却是自过了十岁之后就不曾有过的。从前,丁婆婆虽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有几分失落。

    “好孩子,咱们且等着她们过来,若你心里不痛快,咱们就不原谅。是谁定下的规矩,被人道歉就一定要得原谅的?”

    丁婆婆笑得一脸慈祥,将护短发挥得是淋漓尽致。萧谣没有说话,却自喉头发出声喟叹,就好似一只被顺毛的猫发出“呼呼”的声音,慵懒又满足。

    “唉,别走啊!”

    黑胖婆子仗着自己是族长老太太身边的人,在这庄子上横行十几年,没想到有人竟这般无视她。

    无视她不就是无视族长老太太么?

    若搁在往日,黑胖婆子定会转了肥臀,直接去族长老太太面前将这对祖孙儿狠狠告上一状。可现下她却不能置气。

    再说,一会儿去了她们府里,这个谣姑娘就要被县丞审问,将来还不知要怎样呢。

    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有肥鸡吃。到时有这一对祖孙罪受的。

    黑胖婆子眼看萧谣同丁婆婆祖孙二人“你侬我侬”的你看我一眼,我摸你鬓发一下,除却心急萧谣要走,更加泛酸得不行。

    毕竟她家孙儿孙女每日见她从来都似老鼠见猫,哪里像人家祖孙这般?黑胖婆子因着眼热,一时竟忘乎所以,自后头就拽住了萧谣的辫子,口中更直呼:

    “谣姐儿,你可不能走!”

    “啪!”

    随着黑胖婆子话音落下的还有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儿。

    “你....你敢打我!”

    黑胖婆子捂住了脸,疼得龇牙咧嘴不敢置信地看向萧谣:

    “你,你这个有人生...”

    眼见着萧谣扬了扬手,疼痛让黑胖婆子立时有了分寸,她连连往后退,口中直说:

    “你怎么敢?”

    萧谣却不看她,只一声不吭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只见莹白的手上有个黑点点。她嫌恶地看了眼黑胖婆子,再开口时却气得黑胖婆子差点儿背过气去:

    “真腌,怎这么多猪油!”

    不待黑胖婆子同萧谣理论,就见她清丽的眼眸射出寒光,轻轻飘飘吐出一句:

    “记住了,下回若再说错了,就不是掌嘴这么简单了。”

    阿左并不知萧谣因何生气,却不妨碍她要护主的决心,只见她手叉腰、腿分开与肩同宽,撸起袖子:“我们小姐打你,那是看得起你!”

    丁婆婆好似不曾看到萧谣方才的举动,只拉过萧谣的手好一番探查,见无事方嗔道:“这么大了,打人不会叫阿右?”

    黑胖婆子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抖着手哆嗦着嘴唇,

    “你,你们,你...”

    却如此连着三次都没能说清。

    萧谣却被丁婆婆说得腼腆一笑:“方才忘了!”

    黑胖婆子眼前一阵发黑,这算不算是人才出家门,祸从天上降?这小贱人如今怎就成了个刺头!

    “我说谣姐...”

    “啪!”

    这回动手的却不是萧谣,阿左兴奋地朝身侧看去,就见阿右收回了手,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你全家都是谣姐儿!”

第6章 回眸笑 百媚生

    黑胖婆子这才回过味儿来,知道这一顿打算是白挨了。m.www.uu234.net她虽心有不甘却终是无可奈何,只好哭丧着脸捂着个漏风的嘴巴赔不是,再放低了姿态央求着萧谣过去。

    在黑胖婆子看来,忍辱负重哄这妖女过去,徐徐图之往后总能报仇。

    走到族长萧安从家大门时,萧谣顿了顿,她皱了皱眉头,瞥了眼石狮子。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若有似无在风中飘荡,让萧谣颇有些奇怪。

    萧谣想了想,似笑非笑看向黑胖婆子,唬得黑胖婆子忙忙往后退,捂着嘴摆手讨饶:

    “奴婢没说什么,奴婢可什么都没说!”

    天老爷,莫不是自家在心里骂这丫头,这妖女也能听见?

    萧谣这死丫头该不会是个妖孽吧!

    婆子黑紫的脸庞一抽,显见得被这个猜测惊住了。

    婆子下意识朝萧谣看过去,一看之下,不由呆了:

    这....这...

    这怎么回事...

    没....没...

    没有影子!

    黑胖婆子颤抖着手,再顾不得旁的,连滚带爬就往大门里奔,“我的娘啊!天老爷啊!”她要离这妖女远远的。

    “哎呦,您怎么摔地上了,我扶您,唉,婆婆,胡婆婆....您跑什么呀真是!”

    门子眼看黑胖婆子越过门槛,越过他,跌跌撞撞直往前奔,一路上隐隐有水迹洒成一条歪歪扭扭的线。隐隐好似明白了什么,不由摇头失笑,口中喃喃自语:

    “这婆子,原是失禁了。”

    阿左疑惑地看向渐没了踪迹的黑胖婆子,复又混不在意地重玩起方才踩影子的游戏。她先退几步又前走,这才露出萧谣的影子,撸着袖子笑:“姑娘您看,奴婢这样是不是就算是同您合二为一了。姑娘,奴婢是不是跟您很像?”

    阿右瞥了瞥嘴,冷冷地笑了。阿左这丫头如今怎么总喜欢撸袖子。

    倒是阿左说同姑娘很像这话,阿右是早就习以为常。阿左这丫头最喜人说她像姑娘,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很高兴,如今逮了个影子说笑也是不足为奇。

    萧谣动了动身子,影子也随之摇摆,却没心情同阿左说笑,只当先一步径直往前走,行了几步复又回头看了眼阿右,吩咐:

    “阿左你回去让婆婆过来。阿右,你跟着我。”

    阿左哪里能肯,忙哀求。

    “好了,莫要胡闹,这里头有些蹊跷。”

    萧谣压低了声音,颇有些无奈阿左的无赖。

    阿右见状,淡淡看眼阿左,晃了晃手里的带子。

    阿左瑟缩了一下,忙一叠声应“是”,身子却愈发搂紧萧谣的胳膊就是一通撒娇:“小姐,奴婢怕。”

    阿右诧异地看了眼阿左,同萧谣四目相对,主仆二人仿若心有灵犀一般俱都点了点头。

    萧谣勉强忽略自己听成“奴家怕”的酸话,抖了抖鸡皮疙瘩,打着哈哈。

    “阿右你腿脚快,快些去吧。”

    再不说些什么,阿左这丫头能让她消耗掉才吃的那一碟子豌豆黄!

    “是,小姐。

    阿右一如既往的沉着让萧谣松了口气,自己身边总算是有个靠谱的。

    萧谣将要抬脚,却见阿右一把推开阿左,覆于她的耳边羞涩地问:“小姐,您知道奴婢方才何意?”

    “知道啊。”

    萧谣不解其意,却很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却见阿右的眼眸蓦然晶亮起来,还冲萧谣露出了她此生醒来后最璀璨的笑。

    不待萧谣说话,难得羞涩的阿右就又一阵疾风似地飞奔不见了。

    “不就是把奴婢听成了奴家么,值当阿右这丫头这般高兴?”

    萧谣摇摇头,由着阿左贴上来缠着她走。

    “小姐也觉得我比阿右功夫好,做事牢靠呢!”

    阿右从来不知自己竟然能同自家姑娘心有灵犀,心里的满足感愈盛,跑起来就更加顺溜。

    萧谣的感觉没错,也不用她再猜测。族长家里当真是出了事。

    待她跨进花厅,就见有人指着她尖声道:

    “这就是当日同我庶妹争执之人。”

    这族长家真是什么都缺,就是犬多。

    萧谣却不理会,只眼眸清亮地看向萧安从,敛衽行礼后,慢条斯理、一字一句地道:

    “莫非这就是族长家的待客之道?”

    今日并不曾露面的萧安从显然没有料到萧谣当场向他发难,在他印象中,萧谣这个族中孤女从来寡言,萧安从对她仅有的一点印象,不过是此女生得出众,在一众姐妹中很出挑罢了。

    听见萧谣如此毫不客气地质问,萧安从倒也不以为杵。他生得不错,虽是商贾,却很有几分书生的斯文气。

    “这是谣儿吧,快坐。”

    萧安从语调温和,看向萧谣的目光也带着慈祥。如此,倒显得萧谣方才的举止粗鄙鲁莽起来。

    果然,一旁有个头戴皂帽的公人抬头看了眼萧谣,面上显而易见露出了丝可惜。

    美人粗鄙,岂不是白瞎了她的好皮囊?

    阿左于此道上显然很有几分天赋,对于落在萧谣身上的目光更是重视,又哪里看不出此人心中所想?

    可惜?

    嗬嗬,就他这样还敢用惋惜的目光看自家姑娘?

    冲着公人能切一碟子的猪唇看了看,阿左鼻翼轻哼,目露鄙夷。

    自己这是被个小丫头轻视了?

    公人立时七窍生烟顶得皂帽险些都要戴不住。才将要说话,却在自家大人一阵冷凝的目光中缩了回去。好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小娘们千万不要落入自己的魔爪...嗯,手掌心。

    公人暗自咬碎一口黑牙,阿左自是不知。

    就算知道,她也是不害怕。在阿左看来一个长有猪唇的人哪还有资格找她麻烦?再说,她还有姑娘护着呢。

    “萧谣?”

    萧安从有些不耐地看向萧谣,见萧谣也不坐,只仍旧静静站着看他,似是等他回答方才的话。

    见萧安从又唤,不过是微微一笑,面色很是坦然。

    萧从安心中一沉,陡然觉得自己看错了人。这个萧谣根本就不似他想的那般没头脑,若如此,那赴京之事且得要再商榷了。

    就在萧安从心里纷乱之时,就见萧谣居然敛衽福礼已然同他作别了:

    “既然族长家中有客,侄女也就不多留了。”

    萧从安气得险薅了手中正抚的胡子,这丫头看不出旁边的县令和公人?

    眼看着萧谣走得毫不拖泥带水,萧从安急了,忙出声阻止:

    “谣儿莫走,这里还有些事情且要问你。”

    “哦?”

    萧谣转身冷然看向萧从安,说出话更让萧从安吃惊:

    “萧家族谱第一百一十三条有载:家中女子当贞静,不得擅见外男。族长莫不是想让我受族归处置?”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萧安从气得胡子飞起,终于在他抖动的手里掉落了几根。萧谣却眼都不抬,转身就走。

    “萧姑娘且请留步。”

    一个浑厚的声音自拐角处响起,萧谣终于抬了眼皮子看过去,只见一个样貌清秀带着官帽,县令模样的人正锐利地看向她,目光中带着审视。见萧谣回眸微笑,立时目光转柔。

    萧谣不由挑眉,也不作声,只静静看他、等着接招。

    “没同萧小姐说清楚,是在下的不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个好看的小妹子,自得要和缓了声音、慢慢地说,不然吓着人家该当如何?

    县令声音又低了低:“萧家二小姐死了,现下有些事情想问一问你。”

第7章 操碎心 肿猪唇

    这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石狮子。m.www.uu234.net

    要说有些不同处,也不过就是雨后无人擦拭显得斑驳些,石狮子也因为久经风吹雨淋显得落魄些罢了。

    林县令已然贴着石转闻了好几遍,也嗅不出萧谣所说的血腥味道。

    他不由看向萧谣,脸上带着丝疑惑,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找人搬开看看。”

    丁婆婆急于问萧谣方才之事,便随口说了一句。

    “婆婆您真睿智!”

    方才还一脸狐疑分明不信任萧谣的林县令,听见丁婆婆如此说,忙颠颠儿就让人搬开石狮子自去寻了。

    萧谣嘴角微抽,有些不懂方才还觊觎她..美色的县令,怎一见到丁婆婆就变成了摇尾乞怜的小奶狗。

    这,不合常理呀。

    不过她如今也没心思细想这些。

    事到如今,无论如何,都是因着她方才的一句没压住声气儿的话,动静闹得有点儿大。

    萧安从也得了信过来,此时正扎着手,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他们。

    总算,这不过是乡绅家的石狮子。虽看着大,到底较之京城的名门贵族少了好些个底蕴。只来了两个瘦弱的公人轻轻一掀,那石狮子便东歪西斜横躺在地,再不见一丝看门狮的威仪。

    萧安从眼看自己的镇宅狮子如此狼狈,还是他看重的乘龙快婿让人干的,虽不好说什么,到底心生不悦。

    如今眼看着萧言芳入了魔,他却有些悔意了。这样的人,并非自家嫡女良配。

    “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萧安从觉得若是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只怕这县令将来就要踩着自家爱女的头顶过日子,当立威时还时要好好立威的。

    再说,别看自己如今只是个孝廉,可后头的大山却也足够他京城林家仰望了。

    “孝廉莫急,一会儿当有定论。”

    萧从安一愣,林县令方才还客客气气地唤他伯父,如今居然打起了官腔?

    林县令口中虽如此说,只看着同旁边泥泞处比干燥整洁的地面颇有些骑虎难下。

    石狮子被挪开后露出的地方不大,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哪有女尸?哪有血迹?

    他怎么就信了萧谣的邪?

    方才因为萧谣走得急切,县令不曾说清,萧言梅死状凄惨,只留下个面目全非的头颅,余者皆没了去向,这才是县令匆匆赶来萧家的原因。

    萧谣心思却盯在旁处,她这才想起:此时的萧安从已然捐了孝廉。想起前世萧谣赴京时隔不久后萧安从也去了京城,一直过得风生水起,萧谣不由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只是,无凭无据的,也不过在心里猜测而已。

    “我说萧谣,就算你那是狗鼻子,也不能这么灵吧,我看你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有清秀如玉林县令的地方,萧言芳又怎舍得错过?

    自有次林县令将东街李大娘家跑出去被人截住的肥猪断了回来,李大娘千恩万谢割了十几斤的三层肥肉,在公人们垂涎的目光下,林县令却毅然决然拒绝的风姿入了萧言芳的眼后,

    林县令那种视猪肉如无物的出尘之姿便生生打动了萧言芳。

    从此以后,每每吃到猪肉,萧言芳的脸上总会多上些许的羞涩和甜蜜。

    只是现在,这个让萧言芳魂牵梦萦的如玉公子居然只对着萧谣笑,只围着萧谣转。

    这,让她如何能忍。

    “萧姑娘,”

    林县令眼看自己的猪唇捕快,牵了二黑过来也不曾找到什么,心里早没底了。他虽唤的是萧谣,目光看得却是丁婆婆。

    “谣儿,咱们回去吧。”

    丁婆婆显然不想让萧谣在此纠缠,也不理会那几人,只拽了萧谣就要走。

    真是笑话,一个小小的萧言芳当着自己的面儿居然就敢呵斥自家萧谣,当自己是死人不成?可见在她看不到之处,自家萧谣还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若不是萧言梅已死,丁婆婆原还预备找萧老太太算算旧账。

    “好,”

    萧谣口中应了,却随手指了指一个地儿道:“那处似有东西。”

    林县令忙让人去看,却见所指之处,原是被石狮子压得陷下去的凹痕。那处不大,很容易让人忽视。

    猪唇捕快快忙忙上前,却被二黑抢了先,二黑一个健步,飞奔而去。不多时,嘴里就叼着个不大的血糊糊状物件,摇着尾巴过了来。

    “谣儿。”

    丁婆婆这回是真的不悦了。

    林县令也不敢忤逆,忙打着哈哈,殷勤备至地送走了他们祖孙二人,才又细细看将起来。

    这分明是半截断指,看新鲜程度,断掉时候也不长。至于为何滚落在了那处,那就要论一论这乡绅家的石狮子同京城家的石狮子的差异处了。

    萧从安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些,所以脸色有一瞬很不好。

    林县令方才因着心心念念想要拜师学艺,很是冷落一直对他恭敬有加的萧安从。他知这人虽明面儿上不过是个有名望的乡绅,却同京城几家贵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今人家死了庶女,还被揭出这石狮子粗鄙不堪用。

    啧啧,谁家石狮子底下能随便滚落个断指?

    林县令惯常地揉了揉额头,没有那个纨绔在身边,他如今断案还真断得有些头疼。

    ...唔,好似,这个断指是他们家庶女的?

    林县令再顾不得寒暄,一把攥住萧从安的衣角,急急追问:“这可是你家庶女的?”

    这话问的二黑背过了狗脸,猪唇捕快抽抽着嘴角,实在是有些想念那个风姿出尘的京城纨绔。至少有他在,大人一个断案如神的美名总是能保住的。

    现下看这此间情形,只怕大人清誉难保啊!

    愁啊愁,

    为了自己和二黑每日的肥肉着想,捕快忙上前捕救:“这定是歹人抛尸留下之物。”

    怎么也不能竖着血淋淋的指头同人家父亲闲聊天瞎扯:“我说,这是你家姑娘的吧。”

    然后那人在回一句:“我看像。”?

    不成,不成,乱了套了!

    为了自家大人,猪唇捕头真是操碎颗了心,肿了猪唇。

    “正是小女的。”

    却不料还真有人家这么聊天的,猪唇捕头险些将唇撅到添上去,他有些诧异地看向萧安从,却见那萧安从端详了一会儿后就笃定道:“大人,正是小女的。”

    许是见几个工人的神色太过吃惊,萧安从忙解释:“大人您看,这个指头边上有个小指,我家梅儿就是这般。”

    原来如此!

    捕快抽了抽猪唇,又泛起嘀咕:

    虽说是庶女,可也是这萧安从的亲生闺女,怎么就不见这人面上有悲戚之色?

    好像就似知道捕快心中所想一般,萧安从的泪很快就落了下来,他老泪纵痕着:“小女虽性子有些桀骜阴鸷,可断不曾在外头得罪过什么人,怎么就能有人这般狠心!”

    萧言芳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而出道:“不就是那个萧谣。”

    “芳儿!”

    “萧大小姐!”

    随着萧言芳话落,两道厉喝异口同声响起。

    林县令同萧安从对视一眼后又俱都默默收回了视线。

    林县令虽有些尴尬,可事关姑娘家的声誉,断然污蔑不得。故而还是沉着脸正色道:“萧大小姐还是莫要乱说话,方才仵作已勘验过,那样的钝器岂能是一个姑娘家所为。”

    萧言芳竟无言以对。

    她本就是见林县令对萧谣殷勤泛酸胡乱说的。

    如今见林县令一本正经地告诫她,真是又羞又怒。

    尤其怒斥她的还是心上人,这让她萧大小姐的面子往哪儿搁!

第8章 赔了酸鸭 折了兵

    对于不请自来的林县令,萧谣自是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www.uu234.net

    可她也隐隐有些好奇:为何林县令一见丁婆婆就拜师?

    他想学什么?

    或者,他想作什么?

    林县令很快就给了萧谣答疑解惑。

    却见在林县令吃了萧谣的三块绿豆糕,喝了两杯茶水后,这才忸怩地点了点他的小短腿,谄媚着笑道:“师妹,师傅呢?”

    见萧谣一脸看傻子似地看他,林县令饶脸皮不薄仍旧绯红了清秀的脸庞。此行目的,旋即又正色道:“那日不是同婆婆说了要拜师的吗,今日我是特地过来给师傅磕头行礼的。”

    林县令指着那一垛堆积如山的绫罗绸缎、珠宝玉石,并两只板鸭、三只桂花鸭兼之福满记家的酸鱼、酸鸭、酸肉,一脸讨好地更加一句:

    “师妹酸鸭子可不少找,我那只酸鸭子可是有些年头了。”

    “不是查案子?”

    萧谣有些搞不懂林县令想什么,萧言梅的尸首还是没有找到,那根断指好似也没能给林县令带来什么启示。

    到底是何人杀害了萧言梅:熟人还是陌生人?

    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是单单对她萧言梅下手,还是对所有如花少女都充满恶意?

    这些日子,萧谣没少想这些,就连饭都只吃三碗,喜得丁婆婆这不还愿去了还没回。

    莫怪萧谣想得多,实是她前世自去了京城后,隐隐听那周嬷嬷嘀咕过,说她萧家老宅所在的地儿简直就是穷山恶水专产泼妇刁民,更说出了个惯犯杀了不少人。

    由于当时丁婆婆已故去,萧谣对自己的故乡也就没了眷恋,左不过入耳不入心的听听而已。

    “案子又不是一天就能查完。”

    林县令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般举止可会愧对自己断案高手的称好,更会不会有负黎民百姓。却双手环在身后疲赖地往后仰躺,倒起了苦水:

    “唉,师妹你可是不知道,师哥这些日子真是累的狠了,若是那个纨绔周....”

    “咳咳,大人。”

    见林县令险些就要脱口而出那位的名讳,跟随而来的猪唇捕快忙忙轻咳一声,止住了林大人的泄密。

    “啊哈哈..,所以说啊小师妹,大师兄我是...”

    林县令索性唱起了折子戏:“为兄我真的....苦...啊。”

    他打着哈哈,千回百转地将一个苦字拖腔怪调一通,好歹将自己挖的坑一语带过。

    “五年分的酸鸭子入味了吧?”

    “啊?”

    对于萧谣突然就转了话头,林县令愣怔了片刻后才笑:“这是照南有名的酸鸭子,据说盐腌果木枝熏过后再放入蒸好的糯米,年份越久肉质越好。这若不是他家掌柜的失踪...云游,可没这好物件到你我之手。”

    说到了自己擅长之处,林县令不由滔滔不绝起来。

    要说他一个大家公子,去何处不好,却偏来了这么穷乡僻壤的小县,舍弃了京城中那么多专等着他品鉴的美食,所为的不就是能拜见高人、学一学话本子里的绝世神功么?

    哼,待他一日学有所成,往后再不会被那个家伙嗤笑了。

    “师妹,师傅呢?”

    言归正传,唾沫星子都说干了,自家的底细倒是被萧谣掏问了不少,可自己却什么也没打听出来。林县令后知后觉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他苦哈哈看向萧谣,萧谣叹了口气,按说这厮吃了她的绿豆糕,自然不能忍,可谁让他送了这五年分的酸鸭子呢,对还有那四年分的酸鱼酸肉。

    算了,看在那些寂寞了四五念的鸭子鱼肉什么的份儿,她就帮帮林县令吧。

    坐在轩敞的琴房里将个笛子呜呜咽咽吹起来的林县令,简直就是欲哭无泪。他也不敢言语,谁知道这些世外高人都是些什么脾性呢,这若是考验自己的耐性呢?

    自己立下的誓言,还着泪也要将它实现!更何况才回来的丁婆婆见他吹笛子,目光居然露出少有的欣赏。看来自己这是赌对了!

    林县令想,婆婆定是被他这种无师自通的天分给惊呆了!

    想至此处,林县令兴致勃勃地开始了“独子笛奏”。

    “姑娘,就这么晾着林县令,好么?”

    阿左还是知道几分人情世故的,见得林县令方才那般痛苦,心里不由打起了鼓。她虽看着横,到底是个小姑娘,对这一县父母官有些天然的惧怕。

    萧谣前世见过的达官贵人不知凡几。就连那德州守备不也将她好吃好喝菩萨似地供在后院,什么都随她,什么都挑最好的?

    萧谣虽不知这德州守备抽得哪门子风,只将她带回去远观不敢亵渎分毫。可萧谣还是过了几年好日子。

    若不是那守备命短,其实萧谣的小日子还是很萧谣的。

    萧谣眨了眨浓密的眼睫,都说嫉妒是魔鬼,她跟那德州守备清白如水,居然还是没能逃脱秋后被人算账的厄运。

    想到前世,即便是沉浸在春光里,萧谣的心也仿若被那束束金光割成一地忧伤,也伤也痛更无望。

    见萧谣皱眉不语,阿左出着主意。

    “姑娘,要不咱们去逗逗萧傻傻?”

    萧谣闻听此言,不由敛了心事,眉头微展,面露肃容,一派庄重地昂首训阿左:“莫要给人起绰号,也不要歧视人。他不过是暂时失却了记忆。”

    “哦。”

    阿左有些失落地低头,难得遇到个长得好看还听话的男人,她还想好好逗弄逗弄,尝一尝将个美男子支使得团团转的滋味儿呢!

    不过,既然小姐不允,也就算了。

    “走啊,方才不是还说要去的么?”

    萧谣走出去了好远,不见身后有人,却见阿左正兀自发呆,不由回头催促:

    “快着些,不然婆婆要唤我们了。”

    “哎,好嘞,姑娘。”

    阿左兴奋地纵身而起,高声应诺。

    “小声点!”

    萧谣无可奈可地以手抵唇轻嘘出声,眨了眨水灵灵的两颗葡萄目:“嘘,莫要让婆婆听到。”

    想也是怪,丁婆婆平日什么都依着萧谣,却是不许萧谣欺负那个被阿右伤药救回来的傻子。

    萧谣虽觉费解,只后头想想又觉得丁婆婆此举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那傻子虽傻,却长得清风朗月,流着涎水都一派自风流的模样。让人看着难免生出几分怜惜来。那样一个美貌少年人,丁婆婆看顾些也是常理。

    “是姑娘,阿左知道。嘘,小声些,阿左明白,嘻嘻!”

    阿左忙忙压低了声音,只唇畔的笑却是怎么捂也捂不住,一瞬就荡漾了满脸。

    阿右则是皱着眉头看那一对没正形的主仆俩,刚要开口劝阻就被阿左拿话堵住:

    “你要是想看美少年,那就跟我们一道,我绝不告诉婆婆。若不不想去,就自己待着,也不要扫兴说什么不可的话。”

    说着又指了指前头萧谣的背影压低了声音满是担心地说道:“姑娘这几日被萧言梅的死弄得可有些兴致寥寥,这几日饭都用得少了些。阿右,咱们可要为姑娘分忧解愁,你说是不是?”

    要说自家姑娘当真是个仁义的,那萧言芳死了个庶妹整日还穿红着绿跟没事人一般。

    倒是自家姑娘,从前一直跟萧言梅不对付,这几日倒还长吁短叹的。阿右想起自家姑娘从前饭毕,就抱着肚子喝两杯消食茶,可这几日消食茶也少用了半碗,也不由沉默了。

    “给,这个拿去。”

    阿右显然不打算同这对主仆一道胡闹,瞪了阿左一眼后,就递了个食盒给阿左。

    阿左立时欢喜起来,跨个大食盒就去了厨房。

    不晌不晚的时辰,厨房此时自然冰锅冷灶。阿左将一只蒸好了酸鸭子拿出来时,一股子带着酸又溢满香气的味道顿时就布满整个厨房。

    “咕嘟。”

    有人咽口水。

    “看我作甚?”

    阿右瞪了眼眉清目秀得过分的萧傻傻,又谄媚地对看她的萧谣憨笑:“姑娘,是他,跟我没关系。”

    萧谣也不说话,只捏了一条腿在傻子如玉的面庞前上下晃动了一番后,耐着性子道:

    “告诉姐姐,你家在何处?姐姐就给你吃肉,好不好。”

    “姐姐,傻傻要吃肉,姐姐。”

    又是一声咕咚,这回声音大且坚定。

    萧谣眼看着小傻子笑嘻嘻地拉着她手,目光中满满都是孺慕。只觉得额上青筋毕现,咬了牙别过头将手中肉给了萧傻子,在他舔嘴咂舌吃得正欢时,咽下句:“真是赔了鸭子又折兵!”

    此刻,萧谣的心是乱的。她的头有些疼:这个萧傻傻到底是谁家的,自己不过就是抬抬脚,这怎么就给讹上了呢。

    “小师妹,正好师兄有点饿了,咱们一起吃,可好?”

    一个浑厚的声音里带着惊喜自萧谣背后奔出来。

    萧谣的头更疼了:又来了一个蹭吃蹭喝的!

第9章 吃吃地看 痴痴地笑

    “那断指确定就是萧言梅的?”

    萧谣盯着吃着五年陈鸭爪子,吃得正酣的林雅庭,接过萧傻傻递来的茉莉花茶抿了口后,若有所思地问道。m.www.uu234.net

    “小师妹!”

    忸怩说了自己真姓名的林雅庭、林县令,此时真觉生无可恋,怎么自己方才拿鸭腿,萧谣同他说分尸,自己只好又去拿鸭头,萧谣又同他一本正经地说那头颅怎就看出是萧言梅。

    呜呜呜,自己好不容易搛了个鸭爪子,

    萧谣,

    萧谣她又说起了这个。

    苍天呐,

    大地呀,

    谁来帮他收一收这个妖女可好?

    妖女,这个妖女,

    “哼!”

    林雅庭愤恨地扔掉了手里的鸭爪子,又后悔不迭去抢。自己真是疯了,怎么就扔了?不知道这是送爪入虎口?

    果不出所料,那个二傻子居然立时就接过了他心心念念的鸭爪子,腆着脸讨好地递给了萧谣后还冲林雅庭挑衅地笑了笑!

    真是手痒,

    林县令两手交握将骨节弄得“咯咯”作响,他是真想狠狠揍一顿这小子。自己也是眼瘸。当初怎么就以为这萧傻傻会是自己的好友呢?

    林雅庭将自己的额头拍了个震天响。

    不过,说起来,这两人都是一样的令人讨厌。

    这个萧二傻子好似比那纨绔更让人厌烦:他林雅庭的小师妹用着这二傻子讨好?

    算了,自己同个傻子斤斤计较,打他几下虽能出气,可总有些胜之不武。

    林雅庭摸了摸鼻子,往后躲,任怂地由着萧傻傻将剩下的酸鸭子都抢给了萧谣。

    “好了,你也吃吧。”

    萧谣叹了口气,这虽是个傻子。到比许多脑子正常的人多了很多人气儿。

    萧傻傻自被阿右的药救回来后,跟他说了一百遍,是阿右救了他,可他就认准了萧谣,就一直跟着萧谣,一直跟..

    直跟得萧谣没了脾气,对萧谣倒比将他留下的丁婆婆还好。

    往日里谁的话都不听,独独萧谣让他做甚他便做甚。

    “姐姐吃。”

    傻子少了成人的尔虞我诈,心思深沉;却添了与生俱来的直觉和求生欲。更加本能地感受到谁真谁假谁好谁坏...

    这或许就是赤子之心?

    当然真假的标准,好似也异于常人。

    就似现在,萧傻傻眼见萧谣虽无可奈何地叹气却一脸宠溺地看他,就愈发卖力地眨巴着双浓睫大双还水润的杏子眼,

    一个十**岁的少年郎,

    居然用双澄澈的眸子看你,就由不得你心里不舒泰。

    萧谣是个俗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只见她接过萧傻傻递来的鸭翅膀,莫名心情好了许多。

    “师妹,走,我们出去谈,出去谈。”

    眼巴巴看着莫名融洽的几个人,林雅庭有种插不进去其中的感觉。

    他挠了挠头,虽不知为何,只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痛快。

    心情不快的林县令,拉着萧谣就要走。

    “放开。”

    都不用萧谣出声,就有人阻止。

    不过呵斥林雅庭的不是阿左,阿左正拿着只锁骨没腾出空来。

    却原来,是默默等着萧谣摸摸头的郭傻傻。

    就见郭傻傻,此时一点看不出傻样,正一脸端肃地扣住林雅庭的手腕,只轻轻一扯,县令大人就跌倒在地。

    “噗嗤,”

    “额..嗝.嗝...”

    阿左悲愤咽下口中肉,虽噎住,也要挺住。

    只个中滋味非常人所能忍,阿左只好眼泪汪汪地看萧谣,求安慰,想投抱。

    这总不能是自己的错!

    眼见几人看他目光不善,

    林雅庭脸色铁青地看向萧谣哀哀唤了声:“师妹!”

    林大人向来清秀的脸上,此时满满都是委屈和愤懑。

    萧谣只好拍了他肩膀哄:“好了,逗你玩呢,我们傻傻不是故意的。”

    你们都欺负我!

    每个人都欺负我!

    林县令悲愤欲绝,感受到了来自这一主一仆一傻,三人满满的恶意。

    被师妹欺负,那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被个丫鬟阿左笑话也不是不能原谅。

    被个二傻子欺负,叔叔都不能忍!

    尤其这萧傻子还同那厮这般像!

    可是,

    不忍又能如何?

    林大人眼看着萧谣敷衍地安慰了他一句就又开始逗弄起了二傻子,心里的失落简直无以言表。

    待阿右上了一壶清茶,满饮两杯后,林县令的心才好受点儿。

    他这才想起也是真有事要同萧谣商量:

    “那个萧家大小姐,”

    林雅庭指着自己的头,问出困扰已久的问题:“这里不会有病吧。”

    原来烦扰林县令的不是那桩悬案,而是萧言芳。

    这些日子,萧言芳许是被萧谣刺激到了每日去县衙送吃食给林县令,衙内衙外早有风声传出。

    “有什么不好的,大不了就收了她,又没什么损失。”

    萧谣有些鄙夷地看向林雅庭,自己招来的祸水,自己解决。

    要不是那日他故意穿着一袭白衫对着猪肉做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状,又怎能让萧言芳疯魔,

    这世道对女人向来苛刻,男人追红逐翠不过是附庸风雅,追得好了还要被人赞一句风流才子。

    可若是女子传出这样的名声,那她于这世间便会无立锥之地。至少要说个好人家是不大成的。

    对于萧言芳这样明显脑子有水的,萧谣可不想为她伤神。

    再说,萧言芳也不值得人为她伤神。同一屋檐下过了十几年的庶妹,活生生一个姑娘没了,这姑娘心真大,样子都不做一个,隔天就能在县衙堵人。

    还打着为了庶妹的幌子,这可不是一句任性就能抹掉的。

    “萧安从不在县里?”

    萧安从是个有城府的,若是他在,定不会让萧言芳出这么大的幺蛾子。毕竟,前世萧言芳过得挺舒坦。

    “据说是将一个老嬷嬷和你们族里的姑娘护送去了京城。”

    林雅庭说这话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谣。

    毕竟,这消息不仅传遍了萧家族里,县里知道的也是不知凡几,萧谣这妖女又焉能不知?

    “我真不知他们走了。”

    萧谣难得解释了一句,却瞬间明白了这几日丁婆婆对她欲言又止到底所为哪般。

    丁婆婆定是怕她听说同族姐妹去了京城,心里不得劲吧。

    “婆婆还真的是!”

    萧谣鼻子有些酸,她掩饰地端了茶水,任由水汽氤氲如玉的面庞,整个人似也被笼在其中。

    萧谣下意识地喝了口水,皱了皱眉:好似,略有些发烫,

    “姑娘,您怎么用了这杯水。”

    阿右才回转过来,就发现坏事儿了,

    她忙忙接了茶盏,又端了凉水给萧谣,

    “快些,姑娘含着漱漱。”

    方才那水其实是林雅庭方才用的,只是萧谣心思不宁错拿了。

    “没事。”

    萧谣吐了吐舌头,转给阿右看:

    “看,真没事。”

    少女笑魇如花,舌似丁香,就这么在眼前俏皮着、灵动着、可爱着...

    林雅庭下意识地摸起了杯子,绯红着脸颊匆匆告别。

    只顾着萧谣烫伤与否的阿右根本就不曾发现,那杯茶水连同杯子都被林雅庭顺走了。

    “大人,您的手都红了,属下这里有烫伤药。您要不要抹一抹...大人,大人?”

    朱唇捕快错愕地看着林县令手里端着个热腾腾。往外蒸腾着热气的杯子,兀自傻笑,脸颊上还隐有红晕,不由有些瞠目结舌。

    不过揣摩上司本就是他每日必做之事,故而,也不用多久他就猜出了这杯子是为何物。

    看来,定同萧家族长萧按从庶女那案子有关联。

    “大人,属下帮您拿着,信物?”

    猪唇捕快很为自己的急智自豪:这诺大的衙门里,若大人没有他,该怎么过!

    不行,他要急大人之所急,在没有周纨绔的日子里帮着大人将案子破了。

    猪唇捕快越想越骄傲,不知不觉间将个猪唇噘得愈发的高耸。

    “滚犊子。”

    没有意料之中的夸赞,却被踹了一脚的捕快一点儿也不灰心,既然大人不让他跟着

    捕快看了眼犹在冒着热气的杯子,颇有些动容自家大人的舍身为民。

    心里更是发誓,今晚怎也要潜入萧府,查他个水落石出!

    林县令不曾想自家魂不守舍抱个热腾腾的杯子,居然就让属下联想到了旁处,爱岗敬业起来。

    他只是痴痴地、迷醉地看着杯子,吃吃地笑,

    间或甩一甩小短腿,心里美得直冒泡....

第10章 小耗子 排排站

    好似春夜总要发生点儿什么方不负这季节?

    所以,有猫上房寻春,

    少女总是对窗吟叹:

    “随风潜入夜,春夜偶发生?”

    且不顾身后丫鬟小声嘀咕:“随风潜入夜,不是润物细无声?”

    萧家大姐言芳只憧憬:“今夜你会否入梦?”

    亦或是..

    似猪唇捕快这般随风潜伏入萧府?

    暗夜偷入他人府,即便这偷入的人打着的是官家的幌子..

    嗯哼,

    行的是官家的大义,

    心里难免紧张,更生出探查的刺激和乐趣来。www.uu234.net

    等了又等,直至最后一队值夜人走过,猪唇捕快这才将身一跃,先去了萧言梅的闺房。

    生前是个不得宠的庶女,死时更是样子凄惨。故而,萧言梅的偏院既无人看守,也无人打理。不过几日便杂草丛生,很快成了老鼠的乐园。

    一到夜里,总能听到偏院里老鼠磨牙的声音。

    是以,就连胆子大,想找个僻静处赌一把的值夜婆子也不想往那处去。

    这就方便了猪捕快,也在他暗淡的捕快生涯中写下了浓墨重彩的第一页。

    猪唇捕快并未费多少气力就只身进去了院子。也不用刻意打量就知这是个很普通的院子。

    这院子小且不说,还有股子难闻的霉味儿。不说跟京里的大家小姐的比,单同这府里萧大小姐的闺房相交,也是天上地下。

    捕快叹了口气,小心躲开了成群过来看地盘的老鼠们。心道:且得要看住了自家妹子,往后即便是皇亲国戚那也不能让她做小。

    猪唇捕快躲过一只喜滋滋啃木头的老鼠,越发心里不得劲:都说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这话真不骗人。

    听说这萧二小姐的亲姨娘跟家主萧安从那可是自小的青梅竹马,生就的两小无猜。这样的情谊,可最后呢?

    大妇同她一日分娩,大妇活得好好的,萧二小姐的姨娘却是香消玉殒。

    这其中若是细究其因,那真是细思极恐。

    捕快咂摸了下猪唇:往后自己升官发财,定要寻个性子温婉的大妇再娶房温顺小意的美貌妾室,就不会似这萧安从后宅不稳。如此人生也算圆满了。

    想好事儿的捕快,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少女的香闺。

    因着萧言梅死状凄惨,里头一应物什俱全。并不见有人动过的痕迹。

    月光这会儿恰照在窗棂,一个略有些发亮的东西引起了捕快的注意。他忙快步走去,轻轻捏了起来,郑重地细看之下,发现却见是块碎了的玉。

    想来,当日府衙里的人,只顾着在床下、于柜子里翻检,倒是没有往往这处多看看。

    捕快心里一动,才想推开窗子。

    却听一声低呵:

    “别动!”

    伴着低呵的,还有许多老鼠梗着脖子兴奋地“吱吱”着。

    猪唇捕快目光挪过,却见月光如洒下,只见鼠们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一会排成个二字,一只只老鼠口中还含着不大的窝丝糖。

    猪唇捕快不由傻笑:这些老鼠还真会吃。旋即又害怕起来,这么大规模的搬糖,这么多老鼠,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腿抬一下。”

    一个轻灵的声音,将胡思乱想的捕快险些吓尿,他忙提留了下裤子,壮着怂胆,厉声低喝:“你是何人!”

    “修得无礼。”

    就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惊得捕快很快湿了裤脚。以此为生的捕快焉能不识得自家大人?

    他苦笑着叹:“大人,您怎能以身涉险呢。”顺势往后,将湿裤子躲了躲,自己都这样了,当如何护住上司?

    救还不是不救?

    帮还是不帮,这是个难题。

    就在猪唇捕快纠结着大义和舍身时,只听他家大人不耐地道:

    “废话,我师妹都来了,我能不来?”

    说话的两人正是萧谣和林雅庭。捕快忙轻轻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真是吓傻了,第一个说话可不就是自己人。

    等萧谣手里拿着几个碎了的玉佩仔细查看时,猪唇捕快这才敛了失落后悔之心,飞快于月光下也跟着看。

    他抚了抚胸口,还是有些怕。

    人吓人真能吓死人。

    还是在这样的凶宅里头。

    “吱吱”

    耗子们等的有些不耐,纷纷愤愤放下口中食,从容退却。

    唬得猪唇捕快下意识往林雅庭身侧躲了躲。

    春风微醺,卷起一阵尿骚味让捕快羞愧难当。

    他撅着猪唇,抬头望天:怎就别出心裁想着自己过来你呢,在家里就着花生米喝着老村长不好么?

    墙外松树上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眼看着众鼠放下窝丝糖,这才心满意足漂亮地来了个飞身而去。

    萧谣可惜地看着一地的窝丝糖,若有所思地又看了眼这一屋子低调的奢华,隐隐总觉得有些违和感。

    似萧言梅那般失了姨娘的庶女,能有这么多窝丝糖存货,很有些不正常,还有这屋子里随手放着的一个话本子,这样装帧精美的书,可不是一个月月只有二两银子,还要自己买花戴的庶女能有的。

    此时,萧谣深觉今日得亏应了林雅庭的话,还是很有些收获的。

    她看了眼阿右,就见阿右飞快拈起了地上的碎片,不多时就将地上清理得干干净净。直看得林雅庭咂舌,再待见着萧谣徒手便将萧言梅窗外的一个用来养睡莲的水缸移开后,林雅庭对丁婆婆的敬仰,已可用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来抒发了。

    猪归正传。

    咳咳,

    “书归正传,”

    萧谣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唬得林雅庭忙对她连连递眼色,“咱这可是偷偷潜入,小姑奶奶,小点儿声。”

    “别叫姑奶奶!”

    不用萧谣说话,阿右就能噎死林县令,

    “我们姑娘这般貌美无双,天纵英姿之人,怎会有你这般的短腿外甥儿,看着还这般的老。”

    阿右言语中蕴含着深深的鄙夷让林县令不由泪流满面

    此时,面对良辰美景,月下佳人,林雅庭只觉得人生无望,处处有打击,时时有陷阱。

    “大人,您看属下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关键时刻,就显出了有个猪唇属下的好来。也体现出为官一方的优越性:甭管你怎地落魄,总归有人捧你臭脚。

    在猪唇属下的一番刻意讨好小意安慰之下,林县令心里终好过了些。

    “师妹,此间事有蹊跷。”

    “嗯,我知道了。”

    萧谣点了点头,也不多言。

    林县令见萧谣不再奚落他,话也有几分柔和,不由蹦着一对小短腿跟在萧谣的身后,高兴地眯起了眼睛。

    其实生活还是很美好的,还是有诗、有远方的,

    嘻嘻,

    最要紧的是,

    有俊俏的小师妹,

    林县令又看了眼阿右,不由往萧谣处躲了躲,目光闪烁:

    唉,

    还有火辣辣的阿右,火辣辣的话....

    “嗬嗬,大人,您快看,”

    美好时刻瞬间被打破的林县令,对着嗬嗬,呵呵,傻笑的猪唇捕快,指着前头挪开石头露出来的洞,

    “你且进去探查一下。”

    待苦着脸的猪唇捕快的身影渐渐消失于狗洞之中,林县令这才觉得空气美好,春夜绮丽.....

    “想什么呢,快进去吧。”

    萧谣眼见着夜色下的林雅庭笑成一个痴汉,不由推了推他,真是个二傻子,比她家的萧傻傻还要傻上几分。

    想起萧傻子,萧谣不由一愣,她摸了摸手里的一包松子糖:什么时候,那傻子成了她家的?

    嗯,握紧了萧傻傻亲自给她做的松子糖,萧谣心道:还得要加紧劝丁婆婆早日将这傻子送走才好。

第11章 一碟敬月光 一碟敬朝阳

    一行人走近洞口,才发现其中别有洞天。

    谁也想不到,这看着不起眼更有些笨拙的石头下居然别有洞天。

    这一路坑坑洼洼很不好走,阿右绷着一张脸扶着萧谣,林雅庭紧随其后。

    头顶上时有些水滴,几人好似走了许多时候,

    直道、弯道........

    越走越远。

    猪唇捕快凡事总喜欢往坏处想,更喜欢同林县令分享:

    “大人,大人。不能再走了。”

    “你对谁耳语呢!”

    阿右嫌弃地一把拍开贴着她耳朵对她小声说话的捕快,嫌弃地低斥:“你家大人在后头。”

    林雅庭此时正拿了帕子顶在萧谣头上,嘴里更是不停说着话给萧谣壮胆,给自己打气,忙得手酸腮帮痛的。

    眼见猪唇捕快停下后,他一个猝不及防差点踉跄下栽倒在地,直气得一脚踹将过去,

    “快走,停下作甚。”

    都是这个蠢材,大晚上来此作甚?

    若不是听说他过来,自己也不会同萧谣说什么夜探。

    不然,这大晚上的,喝点龙井,找个说书先生过来,在他们浑厚如钟的声音中听着话本子缓缓入睡当有多好?

    想起他日前看了一半的话本子,还有他包了月余快到期的说书先生,林县令的心里就是一阵肉痛,两只脚“戳戳”往前走得更快了。

    “走那么快做甚,要怕你就回去。”

    阿右睇了林县令一眼,目光中满满都是:“呵,怂蛋。”

    林雅庭向来迟钝,可不知为何偏偏于这昏暗之时,仅凭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眸就明白了阿右的意思。

    林县令一时气结,“你你你”的三次,终没说出,只捂着心口肝疼。

    几人一路这般走来,心酸自不必提。

    总算有惊无险来到洞口,看到霍亮的灯光,顿松了口气。

    眼尖的林县令,快乐似乎来得更多一些:

    哈哈,得来全不费功夫,

    看那一对印在窗纸上交颈的鸳鸯,那婀娜些的可不就是那失踪的萧家二小姐?

    什么死不见尸?

    呸,这人如今活得好好的,哪还来的尸体?

    萧谣眼睛闪烁,心里的震惊不亚林雅庭。

    倒是小看了萧言梅,真想不到她居然还有这番李代桃僵的手段。

    “阿右,捂住他的嘴巴。”

    萧谣眼见林雅庭傻笑就知要坏事,忙吩咐阿右。

    只萧谣话说得迟了些,林县令哪儿能压抑住满腔的悸动?

    他此时就差没冲天空大声呼喊:“破案了,我破案了!”

    在没有纨绔的三十多个日日夜夜,他林雅庭厚积薄发,终是破了一桩大案!

    哈哈,再不是什么鸡零狗碎,也不是些一地鸡毛,更不是东家偷鸡蛋,西家偷人的破事儿了!

    还断案如神不动如山呢,还神探县令呢,

    我呸!

    萧谣兀自在心里将林雅庭骂了个狗血淋头。

    被他这么一喊,也算是打草惊蛇了。

    虽然萧谣并不确定里头到底还有没有蛇。

    她就是觉得,单为了私会情郎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弄了个这么大院子,既不合情也不合理。

    就说族长萧安从,萧谣不信庶女的院子通了这么大一个地道,他会一无所觉。

    可如今人既已被惊动,自然就要立时抓捕。

    阿右同萧谣早已配合默契,早在萧谣颔首时,就一个当先将里头的那一对交颈鸳鸯给按住了。

    “我去看看。”

    林县令兴奋地戳着两只小短腿,乐呵呵地往前走。猪唇捕快誓要护住大人安危,自要跟着过去,只留下个萧谣于暮色中出神。

    她没看出端倪,只是觉得眼熟。

    奈何已然入夜,并不甚清楚。

    萧谣只好按捺住心情,准备白日再来一看究竟。

    跟了前头那一行人,萧谣走近屋子。却不入内,只寻了个杌子慢慢坐下。

    就在萧谣进屋时,一个人影也速度极快地从院子里飞檐走壁,不多时就没了身影。

    林雅庭此时却很尴尬。

    幸好自己腿短,没有只身进去,不过,跨出去的脚,如今收回可还来得及?

    猪唇捕快见大人不动,急得忙忙搂住林雅庭,口中急呼:“大人无事吧,您无事吧!”

    动静实在有些大,萧谣只好慢慢踱步过来,一看之下,不禁扶额:啧啧,萧二姑娘一个未出阁姑娘居然放浪,她的情哥哥大腿白皙同萧二的一道放纠缠着...

    咳咳,还真是辣眼睛。

    萧谣眨巴着眼睛,还想再看第二眼,却见才还亮着的孩童手臂粗的烛台倏地灭了,接着就是一阵骚动。

    阿右忙忙拿了身边的火折子,再点燃看过去时却见林雅庭和捕快的猪唇正相偎相依,一副温馨和谐相亲相爱的温馨画面,而那一对才还赤身**被阿右擒着的人,身上已披上了衣服。

    “好了,阿右,交给朱捕快吧!”

    萧谣再不看林县令和他的捕快,走得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大人,他们是不是想歪了?”

    捕快心道不好,上峰脸色铁青,这是要遭殃啊!

    “你还不给我起来!”

    眼看着这个死猪唇居然还贴着自己的脸颊说话,气得林雅庭真想割下切做凉菜两碟,一碟敬月光,一碟敬朝阳!

    轰动一时的萧家庶女断头惨案,终究在为国为民的林县令诱敌深入、不辞辛苦下顺利告破,上封发来了贺函,百姓们更将林县令夸赞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京中的林家老太太不禁老泪纵横,她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小被人偷吃了一个月糕点,也不知是谁的乖孙,居然这就成了众望所归的断案神探。

    林老太太喜极而泣,颤巍巍地踮着小脚儿兴奋得不行,她要去拜一拜菩萨,敬一敬祖先,感谢菩萨保佑,感谢祖先开眼,自家最爱的小孙子终究开窍!

    林夫人更是接待了一拨又一拨带着如花似玉姑娘的一众妇人们。

    而林县令这处,那真是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猪头、猪肉更是堆了里三层、外三层。

    大婶们、姑娘们更将县里的帕子、瓜果买得断了货。

    破案带动了集市的繁荣,也让春心荡漾的小姑娘们终有了个神般的存在:

    如玉县令林雅庭,众人透过他威严的官帽下,仿看见大人迈着一双精致的小短腿,一张清秀如玉的脸肃然走进黑暗,巡查、探访攀岩走避不惧危险,最终破了大案。

    自此后,姑娘出门再不用带着家仆,在家里也敢脱衣睡觉了。

    这样的青天大老爷,黄金单身汉,又怎能不让人稀罕。

    所以,林县令每日上街总有无数人围观,

    故而,萧谣家这些日子瓜果从不曾间断。

    萧谣啃着个才洗的桃子,略有些不满地看向林雅庭,

    “下回让他们投掷时准些,莫要用力过猛,看看,都有些破皮了。”

    林雅庭偷瞥了眼那双被桃子汁水浸氤得分外红润的樱唇,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暗松了口气,将来时因着大姑娘小媳妇太过热情而生出的担忧放了些下来,陪着小心道:

    “师妹你还喜欢什么,下回让她们一道投掷。”

    真是人蠢不能复生。

    阿左冷哼一声,又看向林雅庭身边的猪唇捕快,心里愈发不快了起来。

第12章 红酥手 斟美酒

    这样的感觉,其实不赖。www.uu234.net

    迎着风,如玉公子缓缓归矣。

    边上百姓夹道欢迎,那种崇拜的眼神那堆积如山的帕子和瓜果,那些新鲜的猪肉..

    这一切,简直就能让个靠墙跟晒太阳的闲散懒汉都沸腾起来,更何况心怀报国情怀的林雅庭?

    不得不说,林雅庭被激励了。

    在林县令仅有的、将近二十载的时光里,虽备受祖母疼爱、父母关怀、兄长呵护。可那种被人满心信赖的感觉,还从不曾有过。

    以至于,如玉县令都忘了去摩挲那个被他放在书房深处茶杯,也忘了去磨丁婆婆教授武功,只让人买了断案神书《绣花鞋与狗》慢慢地研读了起来。

    读着读着,林县令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好似,自己鲁莽了?

    按着人家话本子里所写,似萧言梅这般费尽心力挖地道就是为了同人私会,这件事怎么看怎么不合情更加不合理!

    “猪脯,你且说说看,这里头可有蹊跷?”

    没有头绪,就提问。

    林雅庭看向正喘着粗气的捕快。

    得了平生第一桶金的猪唇捕快原本正仰卧于卖花楼尝试着喝一喝花酒,逗一逗花娘,增加一番阅历,也有足够的谈资融入那位纨绔门人的圈子里,谁成想,红酥手才将美酒斟满还未及享受,猪唇捕快就被县令大人给叫了回却。

    不过,即便是被坏了好事儿、跑得气喘吁吁,他也并无半点恼意。

    因着这回案子告破得了不少的赏赐,大半都让自家妹妹收了起来做嫁妆,下落的银子居然还够他饱眼福,看一眼白嫩的花娘,还真要感谢大人。

    只是有些遗憾,

    猪唇捕快摸了摸下颌:若能顺便问一问,那些花娘因何那般白嫩,再得个秘方给妹妹就更好了。

    猪唇捕快的妹子,也有双朱唇,还有对妙目,身子玲珑,人也秀气。就只一点不好,那便是黑。

    怎么个黑法呢,若是于暗夜里找她,会发现她已同夜幕合而为一。

    要说起妹妹的黑,那就是猪唇捕快心底无以言说的一个痛。

    那年,他猪唇还没现在这么撅,倒是一身毛病,每日里病恹恹。

    那年妹妹还很白,只因着病恹恹的兄长就接手了家里、地里所有。

    后来,捕快下狠心强身健体;

    后来,如花似玉的妹妹晒成了块黑炭。

    想到相依为命的妹妹,猪唇捕快的心里愈发热切起来。

    眼见着上头的林县令因着他的分神面色不善,忙认真地分析,得出个结论:“那处宅子不简单。”

    林雅庭气得将桌子拍得尘土飞扬,手一抬,露出一本书上五个大字:“一只绣花鞋...”

    “看什么看?”

    林雅庭广袖覆于其上,淡淡地问起了旁的话:“才好些就得意,听说你去喝花酒了?”

    心下也在暗恼,奶奶的,想他这么大岁数,都不敢去喝花酒,这猪捕快跟那纨绔不过几日,就学会了潇洒了?

    “咳咳,”

    林雅庭轻咳出声,眼睛看向窗外,不经意地撂下一句:“花酒比寻常酒好喝不?里头什么样子?”

    “啊?”

    猪唇捕快先是一愣,后头才明白过来,忙答道:“酒淡些,味也不怎样,不过,”

    猪唇捕快想着县令大人自京城而来,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自己还是老老实实说了,才能让大人觉得自己诚恳不是。

    “就是姑娘白些,胸也大些。”

    “咳咳,嗯哼,你胡说些什么,咳咳...”

    林雅庭面色绯红,胡乱呵斥了猪唇捕快几句,却是快步往前走似在迎什么人。

    捕快一愣,忙回头,

    这一回头,他就明白自己方才因何被大人呵斥了,又是这个丫头!

    好似只要看到这个满脸冰霜,一双凤眸的丫头,自己就会倒霉。

    这不是一次了,不是一次了。

    捕快抽了抽猪唇,决定离这人远点儿。

    “阿....阿右来了。”

    看着阿右冷凝的脸,林雅庭莫名有些心虚。

    他摸了摸鼻子,左顾右而言它:

    “方才只顾着出神,也没听到你说什么,猪脯,你方才说什么?”

    猪脯?

    阿右嘴角微抽,阿左上回唤了猪捕头一声猪脯,没想到这大人如此不讲究竟也跟着叫。

    “大....大人...”

    猪唇捕快迟疑了一瞬,瞬间激起了求生欲:“属下奉大人之命,去花楼微服私访,在里头却是看到了几个可疑之人,其中一个就是露着白胸脯的...”

    “好了,当着姑娘家,案情一会儿再说。”

    林县令挥一挥衣袖,拢了《绣花鞋与狗》一脸正色、两袖清风的样子,很让人沉醉。

    总算是圆回去了!

    猪唇捕头擦了擦额上才渗出来的汗,忙忙告退。

    “那个...阿左,你来此,有何事?”

    林县令很有几分窘然。就算他好奇问一两句花楼并不如何,可被个婢女听到他对花楼心向往之,总归不大好,再说,这个婢女还是萧谣的贴身丫鬟

    想到若是传入萧谣的耳中...

    这一瞬,

    林雅庭冷汗直冒,可一想起萧谣,思念如潮又滔滔不绝地向他袭来。

    “阿右。”

    阿右冷冷地应了一句后,就敛目不语。

    “啊?”

    林县令颇有些疑惑地看向阿右,见阿右挑眉看他,也不在意,倒是愈发想去萧家。

    “那个,阿右你且坐坐,我去府里看看小师妹。”

    笑话,若不当先一步说清楚,由着这个阿左还是右的胡乱说一通,可怎生是好?他可不想似那纨绔一般,早早就在京城扬名,那般花名,他可不想要。

    再说,自从听闻有个姑娘有绝世神功,一指捏碎桌角,后头又见了萧谣之后,这一番相处下来,林县令这将近二十年来平静无澜的心就起了皱褶,一刻不曾安生过。

    虽则这几日因着发愤图强不曾过去,可一经想起,就已燎原。

    萧谣很有些无奈地看着正急赤白脸向她奔来的林县令,她不过是让阿右告诉他一声,那个院子好似跟萧安从有些关联,就这也值当他亲自跑来一趟?

    “师妹你看这是何物?”

    林县令眼见着萧谣一脸的诧异,忙掏出个物件来补救。

    萧谣一愣,忙要接过,却见一旁的萧傻傻快她一步接过,却并不给萧谣,只嫌弃地说了一句:“有汗味,别吃了。”

    这一刻,林大人感受到了来自傻子的森森恶意,怎么会有汗味?哪里就有汗味!

    如玉的松糕,此时腾腾冒着热气,显见得放在林县令怀中还是保温的。

    萧谣看了眼松糕,喉头略动了动,才想说话,却见那萧傻傻三两下就将松糕揣进了嘴巴里....

    “你!”

    林雅庭气得不知说什么,只好摸出一袋子放在右胸温热的栗子,笑眯眯地捧给萧谣:“师妹,还有这个。”

    待如愿看到一旁的二傻子顿住、咳嗽、呛得不能自已,林县令这才觉得天清气爽,分外舒坦,他才想说话,却见萧谣无可奈何地走过去替二傻子拍背,斜对面的二傻子正对他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第13章 松鼠老鼠 傻傻分不清楚

    这可真真让人牙疼得紧!

    林雅庭这回很认真地看了眼那二傻子,一看之下只觉他跟那纨绔越发像了。m.www.uu234.net

    原本只觉得眼眸肖似,如今却觉那神态也越发的像。

    要不是萧谣一句话岔开,林大人的目光简直就能将人戳出个坑来。

    那萧二傻子,可气不可气,居然还挑衅地冲他扬了扬手里的栗子,一脸得意地剥壳吃肉。

    “师妹,你确定他是个傻子?”

    林县令近日所学终于学以致用。

    他狠狠卖弄着:“这人来历不明,说是没了记忆,只举手投足无不显得出身不凡,你可要小心些,最好尽快将其送走。”

    送走都是客气的,照着林大人的意思,乱棍打出才好。

    要是能撵走,还等到今日?

    萧谣心里腹诽,面色淡淡。

    想起自己口干舌燥也没能磨得丁婆婆应允,再看二傻子的目光也没方才的柔和。

    算了,既然丁婆婆留下他自有其用意,还是莫要自寻烦恼的好。

    重活一回的萧谣较之前世更加多了几分大气从容,

    嗯,有人“谣口夺食”自然除外。

    “好了,你同他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淡淡撇开了话题,萧谣问起了林县令的来意:

    “你来此可有事?”

    “师妹,师兄不过就这几日不曾过来,你怎就这般生疏了?”

    林县令只觉心酸得不行,拉住萧谣胳膊就是一通质问。

    萧谣忙躲过如玉县令这一通梨花带雨,嫌弃地擦了擦腕上口水,“你可有事?没事我就去后山了。”

    这几日萧谣迷上了后山一块松子..咳咳,松树林,有事无事总要去看看那松塔的长势。

    要说,这春日里的松塔能长多大?再有,松塔里的松子那可是三年一采摘,自家师妹这怎么就惦记上了?

    林县令茫然地看向萧谣,只觉得饕餮的世界,凡人不懂。

    “师妹既喜欢松子,那明日我让人送些过来就是。”

    不就是松子么,虽贵些,可给自家师妹日日吃,那有什么不行的。

    林县令一片好心,只萧谣却不应。

    只见她转着双水眸,高深莫测地说道:“我寻了个产松子的所在。”

    说着也不管林雅庭有事无事,转身就走。

    林县令舍不得只好跟着萧谣同去后山。

    只是,走过了松树林越过了小溪水,总也不见萧谣停下,这到了个被厚厚叶子覆盖的地儿停住,就很让他疑惑不解了。

    “师妹,这就是你说的地儿?”

    萧谣略颔首,仍旧指挥着阿左。

    “阿左,朝这儿挖。”

    萧谣说话时,还四处逡巡了一番。

    “是。”

    阿左不疑有他,一铲子下去,就见有个什么东西重重落于她的肩上,若不是萧谣一手将其推开,恐怕脸就要被抓伤。

    “小姐,有妖怪。”

    无论何时何地,即便是受惊,阿左想的永远都是自家主子。

    萧谣推开挡在她面前的阿左,闪过不知何时跟来正横亘在她右侧的萧傻傻,笑道:“哪里有妖怪,不过是只老鼠罢了。”

    “啊?有老鼠?”

    阿左吓得花容失色,一双手颤抖地抱住萧谣手臂,脸色惨白。

    若问阿左最怕什么,首当其冲就是老鼠。

    原因无他,只因她一见老鼠就会想起多年前。

    想起父兄在她面前被老鼠啃噬得血肉模糊的情形。

    当年江南水患,死伤了多少人。可谁也没有阿左家惨烈。

    “阿左,没事;不怕,不是老鼠。”

    萧谣暗责自己疏忽,她也想起了阿左过往遭遇。忙拍着她手轻声安慰:“没事呢,你看,哪里有老鼠能有这般大的尾巴。”

    见她如此说,那个纵身一跃而来被她称之为鼠的小家伙,居然配合地撅着大尾巴招摇地晃了晃,

    哼,它就说,这些人真是人目寸光,自己怎么会是臧头鼠目的鼠辈?

    “小姐,它..它.过来了!”

    阿左显然吓得不清,贴着萧谣的身子不停地筛糠般抖动着。

    萧谣叹了口气,眼眶却渐渐濡湿。

    就是这么怕老鼠的阿左,当年的最后关头,居然还是生生挡在她前面,将那悍妇放进来的老鼠悉数打死。

    至今,萧谣仍旧记得阿左抡起棍子足足打了一个时辰,直到地上布满血迹,再没了老鼠还是不停地挥舞喊叫着的身影..

    她的阿左啊,那个忠心耿耿的阿左啊,最后还是害死了她!

    没有哪一刻,萧谣这般感激上苍。

    她紧紧搂住活生生的阿左,紧紧搂住,一下一下慢慢轻抚!

    “阿左不怕,有我呢。不怕,咱们不怕。”

    是呀,如今有她呢。

    她萧谣浑身都是力气,再不是从前那个被人下药浑身绵软无力看着阿左被人拖出去打死的萧谣了。

    “小姐,嘿嘿,奴婢不怕,就是,就是..”

    阿左一个激动之下,不自觉就在鼻头上吹了个喇叭花。羞臊得她险将脸钻进她才挖了一铲子的地缝里去。

    她才想说话,下一瞬,却又顿住。

    无他,萧谣此时正拿了帕子,一脸温柔地给她擦拭着,那满脸的笑意温柔,那轻柔地擦拭,好似将她当成了孩子在疼宠,这样的姑娘直让阿左忘了方才的窘迫。

    林雅庭看得眼热,想说什么,却又舍不得打断,只好将眼睛别开,却不料无意中看到了萧傻傻居然也红了眼眶。

    “你”

    林雅庭迟疑片刻,指着二傻子才想开口,就听那萧二傻子哑着嗓子道:“我想我娘了。”

    林雅庭一愣,立时接口:“既然想起家人,还不快些回去,也省得你老娘惦记。”

    见萧谣哄好了阿左,正看向他二人。林雅庭才想乘胜追击,就听那二傻子愈发低沉着声音萎靡道:“我娘早死了。”

    林雅庭有些尴尬,可让他对这个讨厌的萧傻傻致歉,那是万万不能的。

    他只好板着脸正色道:“那你家旁的人呢,总归想一个便是。”

    “我...”

    似是被雅庭的话牵动了内心深处的伤痛,只见萧傻傻抱住了头,一脸的痛苦:“我不记得他们是谁,也许他们早就死了。”

    自己好似真说错了话!

    林大人只好打起了官腔,左顾右而言它:“这只松鼠看着不凡,见人一点也不慌张,哈哈。”

    此言一出,众皆沉寂。

    林雅庭等了又等,也不见人理会,此时倒颇有些想念起自己的猪脯了,想他若是在此定能帮自己圆回去吧。

    “咳咳,”

    想起自己匆匆而来,所为之事,此间沉寂得也很可怕,林雅庭不由自主地说起了蠢话:“师妹不知,猪脯奉命去花楼探查,居然有所收获。”

    “奉命,奉谁之命?”

    萧谣果来了兴致,将帕子给了阿左揽着她肩看向林雅庭。

    “自然是奉我之命。”

    明知这是陷阱,也只能捏着鼻子往里头跳。

    林雅庭咬着牙答道。

    “哦?”

    萧谣扬眉看向林大人,满目戏谑。

第14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除却自己一身白

    “大人,大人,属下查出来了。”

    就在林县令不知当如何再胡诌下去时,就听得前头有人高声呼喊。

    林县令忙忙看过去,就见来人正是他左思右想的猪脯。

    这一瞬,林大人只觉猪脯分外合眼缘。冲着正对他挥手的捕快扬了扬手,林县令又觑了眼立在萧谣身边、牵着萧谣衣襟的萧二傻子,他皱了皱眉:觉得这二傻子怎么看怎么让人厌。

    “大人,还真有情况。”

    猪唇捕快也是个心思灵巧的,方才那般灰溜溜自林县令书房出来后,就想出了一个假公济私,

    呸,明察暗访的主意。

    他偷偷潜进了花楼,本是想乘人不备好将那盏没动过的茶水喝了。再将那一碟子他还不曾用过、带着红红绿绿青红丝的糕点捎给自家妹子。却不料不仅听了一耳朵的浪言浪语,还顺带了个惊天骇闻的秘辛。

    原来,那萧言梅居然是钻进了其父萧安从的圈套,是萧安从设计让他家庶女看中了穷酸的走货郎。

    后面一切就都有了头绪,萧言梅不想进京伴读。又听自家父亲有意让她也跟着去,情急之下就想出了“李代桃僵”之计。

    至于那个尸首从何而来,这倒是经由萧言梅早早就招认,是她身边一个不起眼的粗使丫鬟。

    听了猪脯这么一说,一切就好似都串了起来,隐隐有了头绪。

    萧安从引着自己庶女同走货郎有了首尾又一步步将她引入圈套,这其中的心思,想想真是细思极恐。

    萧谣看着不知何时跳到面前同阿左争地盘的松鼠,眼眸微蹙。一旁萧傻傻见状不由凝眉,却在林县令看过来时又敛目俯首看着自己脚尖。

    要说这林县令倒是运气极佳。不过是胡乱诌个花楼姑娘,居然就被他说中了。

    林雅庭很有几分的吃惊,他很不相信自己居然运道这般好。初听此言,他险些热泪纵横,自那纨绔走后,还真不曾有过这般的好运道。

    猪唇捕快也很兴奋,他用力揪着自己的猪唇一左一右一上一下着,心里有个念头不停涌动着:莫他猪脯莫不就是戏文里说的福寿双修之人?

    要不怎会屡立奇功?

    还有,

    这莫不是上苍让他往后多去花楼的警示?

    猪唇捕快颇有些肉痛地摸了摸自己贴身藏着的钱袋子,希冀地盯住林县令,想自家大人若能专拨些银子给他专去就好了。

    后来,猪脯的愿望实现了,只他的兴趣没能让他走远。

    因为,猪脯很快就发现,花楼里的姑娘简直就是无底深渊。他去了几回,回回要他买茶买花买香粉,弄得猪脯不胜其扰。

    这是后话,不提也罢。

    单说如今,猪脯是真成了林县令身边的红人。

    只见林县令一扫方才之尴尬,哥俩好地狠拍了下猪脯夸赞:“好样的猪脯,你这算是立大功了。走,我们回去将那人拿来,细细拷问一番。”

    说完就又转头看向萧谣,目光中闪着兴奋和希冀。

    萧谣如他所愿地笑着恭喜,就低头盯着那只肥老鼠看。

    就这样?

    没有了?

    林雅庭一愣,不对吧?

    不应该呀!

    按着京中贵女惯例,此时萧谣不应对他说一句:“大人你真棒,大人你最棒”?

    还有那些“世间英豪无数,而你是其中翘楚”的眼神呢,怎不见萧姑娘投来一个?

    萧谣却不知道林县令心中所想,正饶有兴趣地蹲下身子同那只护食的松鼠大眼瞪小眼。

    “小姐,这只松鼠好肥呢,咱们带回家去吧。”

    许是阿左的眼神太过贪婪,

    许是阿左嘴角闪着银色的..拉丝?

    松鼠小弟情不自禁往后又退一步,警惕地看向这一主一仆,眼中似隐隐带着些,

    委屈?

    不知为何,萧谣脑中蓦地就想起了那晚在萧安从家看到的那些耗子,莫名觉得面前这只肥肥的松子顺眼得很。

    她神差鬼使地摸了摸松鼠头,阿左忙上前一步阻拦,却仍旧晚了,就见萧谣已然摩挲起了松鼠的发顶。

    出乎意料的是那只松鼠也不见躲闪,居然在萧谣的摩挲之下竟还闭起了眼睛,发出“呼呼”的鼾声,这么一副很享受模样彻底逗笑了大家。

    林县令暗暗称奇,只一想起自己隐秘的小心思,心里又难免黯然。

    他强自打起精神,凑趣儿地跟着随便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看吧,待他将这里头的千头万绪都理清楚了,小师妹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

    林县令暗自下了决心:将来他定要在神探的路上越走越远。

    萧谣想了想,事关萧安从这个前世许就非友或敌的存在,她还得提醒下林县令:

    “大人还是莫要打草惊蛇的好。”

    见萧谣如此关心自己,林县令心情立时转晴。

    “师妹,那你说我当如何做?”

    林县令索性不走了,乐颠颠同蹲下萧谣闲扯。萧傻傻默默地贴着萧谣将他挤到边上。

    “你,不去找人看着?”

    萧谣一言难尽地看向正笑得一脸灿烂的林大人。

    这货就是人称“断案神探”的林雅庭?

    萧谣不由又多看他一眼,这一眼倒让林县令开了窍,他马上肃着一张脸吩咐猪脯:

    “猪脯,你先让人盯着那花娘。银子由衙门出。”

    见属下痛快地应着是飞奔而去,林雅庭的心里立时舒坦了许多。

    ......

    重生归来,萧谣只想安安静静地吃饱、吃好。

    虽则萧谣心里计划很多,可时至今日,她心里那种空虚、抽痛、蔓延全身的饥饿感还不曾消退,有时还会莫名眩晕。

    故而,当下,萧谣只想先养好身子,孝顺丁婆婆。

    又兼赴京之人早已定下,就连护着人赴京的萧安从也将回还。这让萧谣略放下心来,这回她即便想去京城,那也是不能够的。

    “肥老鼠,往后跟我混可好?”

    萧谣慵懒地同松鼠对视,一人一鼠脸上俱都爬上了笑纹。

    “好了,就当你应了。那以后你叫松子好了。”

    萧谣握了握松鼠的前爪,松鼠灵动地抖了抖大尾巴,居然又伸出一爪,好似要萧谣抱一抱。

    真是个有灵性的小东西!

    阿左不由从旁轻叹,一旁的萧傻傻眼角眉梢掠过笑意,他这么一笑恍若春风吹开了一树桃花,绚烂而又缤纷。

    “若不是脸圆些,还真像那纨绔。”

    林雅庭颇有些嫉妒地看了眼萧傻傻,又瞥了下萧谣,眼见着萧谣被才收的小弟松子吸引,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小师妹没有看到萧二傻子才那妖孽的一笑。

    林雅庭索性站在萧傻傻的前头将其挡住。他这可都是为了萧谣好,想那纨绔在京城里惹下那么多桃花,至今还有许多姑娘不计名分哭着喊着要进府。这个二傻子同那纨绔相像,也不是什么好货。

    天下乌鸦一般黑,除却自己是一身白!

    林县令抖了抖自己的一袭白衣,心里充满了感动。自己认准的小师妹自当要由自己守候。

    “小师妹,嘿嘿,”

    林雅庭只身挡住萧傻傻,一手伸向松子,一手伸向萧谣鬓边,带着憧憬和向往,更想好了措辞,却不料膝盖处传来剧痛,他哎呦一声便倒向了萧谣。

    真是祸之福所依啊!

    于一阵痛中,林雅庭更生出一股子欣慰,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

    等待美人在怀,

    等待温香软玉,

    等待.....

    好硬?

    林雅庭缓缓睁开双眸看去:

    “是你?”

    这个二傻子,动作怎这般的快!

    一把推开萧傻傻,林雅庭顾不上去想方才因何突然膝盖疼,只掩饰着一脸的红晕贴着萧谣一道蹲下,逗弄起了松子。却没看到,在他身旁的萧傻傻眼眸闪着寒光。

    “这家伙,长得跟个大老鼠似的。”

    “咕咕。”

    松子这是生气了,萧谣也不她为何能看出来,她伸手揽住松子,轻轻抚了抚松子的毛发,就听得松子发出“呜呜”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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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师表版:先替族姐出嫁中道遇害而身心疲敝。今重生归来,诚苍天眷顾也自此后必当恢弘志气自重自为,方不负这锦绣人生优享版人都说秦王世子人靓盘顺,乃大梁第一纨绔江湖中更流传着:“大梁纨绔哪家强,京城之中问秦王。”的美誉可就是这么个浪荡(耍帅)乾坤(卖萌)的纨绔,某年某日却遇上了一生的羁绊(克星)对此纨绔真是喜闻乐见(疯狂贴上)自此她算是被贴上了块狗皮膏药他拈花一笑:“谁有我阿谣长得美?”左手一只鸡的她“我食量大!”他清风朗月摇:“谁似我阿瑶心地好?”右手一只鸭的她“我贪吃不胖!”他长身玉立自风流:“我阿瑶是这世间少有的才貌双‘拳’俏佳人!”她目光冷凝:“嗯,我拳头硬!”最窈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最窈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最窈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