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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臊眉耷目     三国有君子txt下载     三国有君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郭大的疑心

    白波谷内。顶 点 X 23 U S

    此时的杨奉正躺在床榻上,翘着二郎腿做着前程似锦的春秋大梦。

    地道的入口,他已经派人秘密的告诉了陶商,包括时间、地点、人员等诸多赠送信息。

    郭大从地道走不能带很多的兵将,又没有马匹,依照徐州军的实力,纵使不算上鲍信和王匡的军队,想要灭了钻地道的郭大,也并不是件难事。

    杨奉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待郭大的死讯传回来就是了。

    当然了,李乐和胡才的结果肯定也是和郭大一样,都是死掉!

    如此一来,整个白波谷中,五大帅去其三,只剩下自己与老三韩暹硕果仅存。

    韩暹一向以自己马首是瞻,郭大一死,这白波军大渠帅的位子,必是毫无悬疑的落在自己的手心里,到时候,自己就是以执掌十数万白波军的身价向徐州军投降要钱、要粮、要官位、要驻军之所势必都事半功倍!

    陶家父子若是答应,自己便仿效那臧霸一样,在徐州做个执掌一方、手握重兵的逍遥县尊,称霸一方无人感惹。如此,岂不胜似这贼寇的身份百倍!

    陶家父子若是不干那也没关系,大不了一拍两散,只要有兵马在手,这大乱的天下何愁没有人肯收纳自己?似那李之辈,自己再派人去联系联系,他也未尝不会动心。

    进可攻退可守,杨奉只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就在杨奉做春秋大梦做的正**时,突听门板响起一阵密集的拍击声响,同时屋外传来白波军士卒急切的声音:“杨帅!您睡下了?出大事了!”

    杨奉心下顿时一喜,莫不是传回了郭大等人的死讯?

    杨奉从从床榻上翻身起来,隔着门板喊道:“老子没睡,怎么,出什么事了?”

    那士卒的声音显得很是焦急,慌张道:“杨帅!大事不好了,郭渠帅和四当家、五当家走地道外出打野谷,不想遭了官军的埋伏,出谷的弟兄们损失惨重,几是全军覆没!”

    杨奉闻言,差点没乐出声来。

    噫,事成矣!

    杨奉的狐狸脸此刻都快乐的合不上嘴了,但嗓音却是骤然变的惊恐万状。

    “什么?全军覆没!怎么会这样!你们可探查的清楚?”

    门外的白波军士卒慌张道:“小的怎敢欺骗杨帅!徐州军乘着雪夜,在附近的村庄里外设伏,只等我军入瓮,兄弟们伤亡惨重,几近全灭,就逃回来两个人……这一次实乃是我白波义军近年来少有的惨败啊!”

    屋内,杨奉骤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

    “大哥!”杨奉的哭喊声异常尖锐,把屋外的白波军士卒给吓的一哆嗦。

    “大哥,你如何便这般轻易的去了!大哥啊!呜呜呜呜~~!大哥!兄弟一定要为你报仇!”

    那白波军士卒守在屋外,听见里面杨奉悲怆的哭声,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说。

    “杨帅……郭渠帅没死……还活着呢。”

    屋内,杨奉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不到两盏茶的功夫,房屋的门板猛的被人打开了,杨奉一脸阴霾的出现在那士卒面前,其面上的恐惧神情,只把那士卒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你不是说,全军覆没吗?”杨奉阴沉地瞪视着那士卒,嘶哑着嗓音道。

    士卒呆愣楞的点了点头,茫然道:“是啊,小的说‘伤亡惨重,几近全灭‘,只逃回来两人,那两人便是郭渠帅和李帅二人……”

    杨奉听到这里,脑中“嗡”的一声炸响,双眼一黑差点没晕死过去。

    “混蛋!跟老子说话也不清不楚,真该割了你的舌头!”杨奉心中恼火惊惧,一股邪火没地方撒,抬手一个大耳刮子直接扇到了士卒的脸上,只把那白波士卒在原地打的连转了三转,捂着脸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杨奉匆忙回屋拿了一件袍子,罩在身上,急匆匆的冲着屋外跑了出去,脸上的神色显得少有的焦急。

    在奔往郭大居所的路上,杨奉的心忐忑莫名。

    他浑然想不清楚,郭大等人出谷的地道入口,自己已经派人明明白白的告诉了陶商,为什么他还会活着回来?

    还有,刚才士卒跟自己说是全军覆没,怎么偏偏郭大和李乐就能活着跑回来?这俩人难不成是神仙附体?打不死的不成!

    一个瞬间,杨奉脑袋上的冷汗就流了下来,他隐隐约约的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人阴了。

    但眼下情况特殊,杨奉也没时间想那么多了,只能是硬着头皮匆匆的赶到郭大的居所,询问护卫,说是郭大此刻正在室内疗养。

    来到静室外,杨奉深吸了一口气,把头上的汗都擦干净,整理了一下衣衫,方才迈步走了进去。

    床榻之上,李乐浑身是血的昏迷不醒,旁边有白波军的医官正在施药救治。

    郭大和韩暹都站在床榻边,郭大眉头深皱,面容憔悴,面上全是担忧之色。

    他此刻的状况也不是很好,身上也受了不少的伤,但李乐舍身忘死的护着自己冲出来,郭大心下还是极为感动的。

    他此刻拼着自己不休息,也要守在李乐这里,直到确定他的伤势无恙才能放心。

    “大哥。”杨奉出言招呼了一声。

    “你来了。”郭大没有扭头,依旧是仔细地盯着床榻上的昏迷不醒的李乐:“二弟守护白波谷,有功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杨奉弄诓的更是忐忑莫名,一种不安的情绪瞬息涌上他的心头。

    郭大虽然不是很有能力,但毕竟当了几年的大渠帅,有些事情纵然一时看不透,但给他一段时间亦是能想的明白。

    地道之事,极为隐秘,徐州军怎么会恰好算准了己方出发的时间和可能劫掠的地点,还做下了精心的埋伏?

    没有内奸,谁信!

    郭大慢慢转过了身,一双铜铃大眼恶狠狠的瞪视着杨奉,几乎都能溅出血来。

    面对郭大咄咄逼人的眼神,杨奉的心中开始打起了鼓点,不安的情绪几乎充斥着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泡。

    杨奉心里明白,郭大率众出去打野食抢粮被官军埋伏,如今既然能够安全回来,必然是会怀疑谷内有内奸的,而提出用地道打粮这个主意的人,正是杨奉本人!

    值此关键时刻,郭大第一个怀疑的人若不是杨奉,杨奉本人估计也不信!

第一百三十七章 断指立誓

    郭大回来后,一定会怀疑谷中有内奸,而他第一个怀疑的人,最有可能的便是自己。顶 点 X 23 U S

    这就是适才一听说郭大安全回来,杨奉惊慌失措的根本原因。

    但杨奉的鬼心眼极多,在整个白波谷内,若论偷奸耍滑心思诡诈的人,杨奉当选了第二,这第一的位置只怕就是悬之又悬,无人敢坐了。

    定了定心神,杨奉装出一副不明所以,浑然不知所措的样子,问郭大道:“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四怎地受了这么重的伤?!”

    郭大紧紧的瞪视着杨奉,鼻子里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哼”响,咬牙切齿的开口道:“老二,我与老四和老五出谷打粮,到了附近的村庄,还没等动手,便被汉军四面围定……我与老四浴血拼杀,方才得脱此难,老五和诸多弟兄,却都陷进去了,至今生死不明!”

    杨奉心惊胆颤,一边苦思对策,一边在心中怒骂陶商真是个废物,连这点屁事都搞不定。

    “怎么会这样?”杨奉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骇然道:“官军如何会知晓我们的意图,并事先做下埋伏?”

    郭大紧紧地盯着杨奉,咬着牙关道:“这也正是老子不明白的地方!二弟,当初说谷中粮草不够的人,是你!劝老子出兵打野谷的人,是你!让老子用地道出谷的人,还是你!……二弟你用心良苦,实在是令为兄的敬佩不已啊!”

    杨奉的眼睛顿时睁大:“大哥,你言下之意,莫不是在怀疑我?”

    “难道你不值得怀疑吗?”郭大的怒气几乎已经濒临界点:“天下之事,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杨奉闻言浑身一个激灵,双膝一软,“咕咚”一下子便给郭大跪下了,哭喊道:“大哥,弟弟我……冤枉啊!”

    杨奉迈步上前,一把揪住了杨奉的棉袄领口,将他拽了起来,咬牙切齿的怒道:“装!你接着装!原先每每与你商讨出谷用兵之事,你总是谨小慎微,推三阻四的瞎矫情!这一次却立主出兵打野谷……别的不说,就算是出兵的时辰与地道的入口,咱们谷内也是知者甚少!咱们兄弟五个,老四身受重伤,老五下落不明,向官军通风报信之人,不是你,又是谁来?”

    杨奉一把抓住了郭大粗壮的胳膊,哭喊着道:“大哥!你也说了,出兵时辰与地道入口知者甚少!那就说明不是只有弟弟一个人知道啊……老三不是也知道吗?”

    三当家韩暹一听杨奉的话,不由的吓了一大跳,急忙喊道:“这叫什么话!二哥,你自己做叛徒也就算了,怎地还咬我一口!临死还想拉个垫背的不成!”

    杨奉哭喊着道:“我又没做错事,死什么死!……大哥,此事真的与弟弟无关啊!咱们这么多年兄弟,你还不晓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郭大用手狠狠的将杨奉向地上一扔,怒言道:“就是因为我太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才怀疑你!你乘早给老子说实话,老子兴许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杨奉使劲的甩了甩头,叫屈道:“大哥,你这话太让人寒心了!兄弟这些年对咱白波军,没有功劳,可总也有苦劳吧?就单说修建这自波城,兄弟半年时间几乎是昼夜颠倒不眠,督促催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咱这十余万弟兄能够有个好的安身立命之所吗?!再说了,您说地道的出入口只有咱们知道,那当初那些修建地道的兵卒难道就不知道吗?就算是他们来回轮班,不曾有人见过地道全貌,但底下的崽子平日里何等饶舌,大哥你也不是不晓得!说是只有咱们弟兄五个知道的秘密,不过是大哥你自欺欺人而已!”

    杨奉心思活络,善于狡辩,且精于做戏,喊这些话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让人看的极为心酸,仿佛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郭大见状顿时有些犹豫了。

    他本就不是一个灵性的人,适才说杨奉是叛逆,也不过是他自己妄自揣度而已,根本没有切实的证据,纯属胡蒙。

    若是换成别人,可能会暂时隐忍不发,暗中监视杨奉的一举一动,待时机成熟抓他一个现行,让他一朝失算满盘皆输翻不过身来。

    可问题是,郭大受的教育少,平日里又浑浑噩噩,处理事情的能力一般,遇到事也沉不住气,在对杨奉有所怀疑后,居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便立刻发难,让本就比他的精明的杨奉逮到空隙找出理由反驳。

    郭大还有一个致命缺点,就是没什么主意,顺风倒缺少决断力。

    历史上曾有人评价袁绍是‘好谋无断’,若是以这句评价作为标杆来看,郭大纯粹就是‘无谋无断’。

    韩暹走上前来,低声对着郭大道:“大哥,二哥也是与咱们多次生死出入的兄弟,平日里对谷内发展也是颇有献策,再说了,他身为咱白波军的二当家,颇多恶名,官军焉能轻易信他?而且汉军只是在地道周边的村庄埋伏,却并没有埋伏在地道周边,若是真有人通风报信,汉军也应将兵马埋伏在地道周边,若如此安排,大哥又岂有生还之理?弟弟怀疑这可能是官军猜到了我们粮草不敷,算准了我们会暗中劫持附近村落,故而迁移民众,布置伏兵,说来也不过是巧合!大哥,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郭大没有说话,他此刻心中也有点拿不准主意了。

    他刚开始逃回白波谷的时候,心中已经认定了杨奉就是叛逆,但此刻经由杨奉自己解释一番,再加上韩暹的劝解……让郭大脑中非常混乱,完全理不出一个头绪。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杨奉突然从背后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郭大和韩暹见状都是一惊。

    “老二!你想做什么!”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杨奉抬起拿着匕首的右手,对着自己左手的食指,看都不看,狠狠的剁了下去。

    “噗呲!”

    鲜血飞洒在半空中,深沉而又夺目。

    “咣当!”在郭大和韩暹惊诧不已的目光中,杨奉的匕首从手掌中掉落在地上,他嘴唇煞白,哆哆嗦嗦的从地上将那半截食指拿起,颤巍巍的举在半空中。

    “我杨奉今日对天立誓!若杨某对白波军有异心,对自波城有异心……便有如此指,天地不容,十日内不得好死!”

    这毒誓发的不得不说很有水平,杨奉只说对“白波局”“自波城”有无异心,却单单没有提对“郭大”有异心又会如何……

    还有这断指的魄力,也证明了他确实也算个人物。

第一百三十八章 匈 奴(二合一章节)

    杨奉剁手指头的举动,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www.uu234.net

    郭大的表情瞬时震惊了:“二弟,你?”

    杨奉张开手掌将手指头扔在地上,虚弱的道:“大哥,难不成你是要逼我将整条手臂都砍下来,才能显示对咱白波谷的忠诚?”

    “嗨!你……你这又是何必……”郭大快步走上前,扶起尚在断指流血的杨奉,转头对着那适才给李乐诊脉,看的目瞪口呆的白波军医官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给杨帅包扎啊!”

    那医官闻言这才回过神来,急匆匆的跑过来,给杨奉的手指上疮药包扎。

    看着杨奉被扔在地上的断指,郭大心中充满了后悔,心道莫不是当真冤枉了兄弟不成……唉,自己也是太过冲动了,明明不过是臆想中的猜测,为何就这么随意的说了出来。

    自己适才还鬼迷心窍的咤问杨奉,弄到眼前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报!报!渠帅!”

    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喊,郭大转头望去,却是一名白波军喽风一样的冲到了自己的面前,还没等郭大开口询问,便见那士卒开口慌慌张张的开口言道:“启禀渠帅!五、五当家的回来了!”

    “什么?!”郭大闻言,面上顿时流出了难以言状的喜色:“此言当真?!”

    “当真!胡帅身上伤势颇重,小人等已是将他送回居所,特来向渠帅禀报!”

    “好、好!”郭大的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由于兴奋过度,言语中亦是有些语无伦次,道:“真是天佑我兄弟等人!天意,真是天意!哈哈哈哈~~~”

    郭大哈哈大笑,却没有看见,断了指低着头的杨奉眼眸中,此刻正闪烁着飘忽不定,极为阴沉的恨意。

    ……

    ……

    夜已深沉,但徐州军的中军帅帐内,此刻似是并不宁静。

    陶商老神在在斜靠在软塌上,正在摆弄着一个轻巧精致的掏耳勺。

    他的下方,站立着一个乔装打扮过的白波军士兵,此人是杨奉的心腹,今夜悄悄出谷,是专门领了杨奉的命,来向陶商讨要说法的。

    “还请大公子,针对这件事,给我们家杨帅一个解释!”

    陶商用掏耳勺轻轻地向着耳朵眼里伸去,上下刮了一刮,微微的打了一个冷颤。

    “额……好舒服。”

    白波军士卒对于陶商的行为很不满意,皱起了眉头:“陶大公子!”

    陶商把掏耳勺拿了出来,放在唇边轻轻一吹,道:“我只说三点,首先,我已经按照杨奉的要求,设置了伏兵埋伏,将前来抢掠的贼众剿灭,我没有食言!第二,郭大和李乐、胡才乃是命大,战场之上,生死有命,他们能逃跑是他们运气好,跟我有什么关系?第三……”

    说到这里,陶商放下掏耳勺,温和的看着那名白波军士,柔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质问我么?看来我有义务教教你什么叫做礼貌。”

    那名白波军士卒听陶商说话如此不客气,不由先是一愣,接着喊道:“陶公子,我是代表杨帅前来的……”

    “先抽二十个下吧,抽太多了我怕杨奉脸色不好看,以后大家不能在一块愉快的玩耍了。”

    侍奉在一旁的裴钱,二话不说上去一脚将那白波军士卒踹倒在地上,裴光和裴净一人一面摁住了他的肩膀,裴本则是站定在那士卒的面前,左右开弓,“啪啪啪啪”连打了来人二十个耳光,只把他打的面颊流血,肿如猪头。

    抽完之后,裴家四兄弟向着旁边一站,露出了那白波军士兵的脸,与陶商漠然对望。

    “再说一遍,你来这里是做什么来的?”陶商拄着下巴轻声问道。

    “我是代表我家杨帅前来像公子要个说法……”

    陶商转头对裴钱道:“再来十下。”

    “不,不!别打……我不是来要说法的,不是!”白波军士兵急忙改口了……裴光下手太狠了,打的他口中的牙都有点松。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陶商扬起眉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我……”那白波军士卒闻言有点不会了,沉默了好半晌之后,方才试探着问道:“陶公子,那我应该来干什么的啊?”

    陶商站起身,慢慢的挪步到他的面前,伸手将白波军士卒从地上扶了起来,低声耳语道:“不管你来这里是散步也好,游玩也好……记住,把我的话给杨奉回传过去,告诉他,三日之内想办法迎接我进入白波谷,答应他的那些条件,或许我还可以兑现,如若不然,大家鱼死网破,大不了我撤兵回徐州,但他曾与我密谋陷害郭大的事情,我不敢保证会不会传到郭大的耳朵里,我这里可有很多白波谷的降卒呢,他们都可以帮我传信……听明白了吗?”

    那士卒闻言连连点头,道:“明白,明白!”

    “乖。”陶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头对裴钱道:“安排酒食,送他回去。”

    “诺!”

    看着白波军士卒消失在帐篷口的背影,陶商的双眸微微眯起,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不出意外,这话传到杨奉的耳朵里,对方一定会大发雷霆,但即使是大发雷霆,陶商也相信,杨奉是没有办法拒绝自己的要求的……今天派遣手下来这质问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郭大虽然能力平庸,但上一次出谷被己方埋伏,必然会令他产生对杨奉的怀疑与戒心,不然的话杨奉不会这么火急火燎的派人到自己这边来……

    杨奉越着急,则越表示主动权在自己的手里掌握着!他此刻和自己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除非他敢孤注一掷,里外通吃……

    等等,里外通吃?

    陶商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来为了确保万一,自己还是有必要和胡才联系一下了。

    就在陶商仔细谋划的时候,帐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帘子猛的被人拉开了。

    走进来的人身上还沾着雪花,头发不卓发髻,只是披散在肩膀的两遍,面上带着一个能够遮掩住鼻孔往上的青铜面具是徐荣。

    “你跑到哪去了?”陶商皱了皱眉,转身走到帐篷内的炭火盆旁,那上面放着一个箅子,托着一个盛满热水的青铜器皿。

    陶商倒了一盅热水,伸手递到了徐荣的面前:“暖暖身子。”

    徐荣鼻子一塞,心中不免多少有些感动,他接过那热水,抬头一饮而尽。

    陶商皱了皱眉,道:“你不怕烫啊?”

    徐荣摇了摇头,嘿然道:“不怕。”

    “为什么?”

    “暖心!”

    陶商听了这话不自觉的用手指摸了摸鼻子,这话说的有点让自己感觉臊的慌。

    “杨展说,你领着一队兵马去追胡人了?”

    徐荣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是去追胡人了!三河地区,若有胡人出没,本也并不奇怪,但大规模的胡骑出现在此,既不交商亦不狩猎,颇有点反常,我心中颇感到不安,故而前往查探。”

    “那查探的结果怎么样?”陶商扬起了眉毛,道:“是胡骑的游牧猎户吗?”

    “猎户?”徐荣闻言失笑道:“若是猎户的话,倒也好说!”

    说罢便见徐荣拍了拍手,便见帐篷外的一名徐州军士兵,拖着一只鼓鼓囊塞口袋走入帐内,那只口袋看似颇为沉重,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陶商好奇的走过去,一边解开口袋往里面瞧,一边问道:“圆滚滚的真可爱……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好多。”

    徐荣淡然道:“好多……人头。”

    “噗!”

    刚把口袋打开的陶商猛然将口攥上,不满的回头狠狠瞪了徐荣一眼。

    这混蛋绝对故意的。

    “你杀了这么多人?”

    徐荣冰冷的青铜面具上看不出喜怒:“不是我想杀,只是我领着一支骑兵,刚刚接近那支胡骑,还没等说话,他们便主动向我们发起了进攻!”

    “胡人主动向你们发起进攻?他们是什么身份!”

    徐荣摇了摇头,道:“没打招呼,上来直接就动起手来,这些胡骑彪悍,颇不畏死,因而没抓住舌头……”

    陶商摇了摇头,道:“可惜……变成悬案了。”

    “不过,看他们的装扮和服饰,应该是匈奴!而且不是普通的匈奴游牧,恐怕是匈奴的斥候。”

    “匈奴……斥候?”陶商好奇道:“匈奴斥候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一上来还动手就要打杀?”

    徐荣不置可否的一摊手,略显无奈:“你问我,我却又该问谁来?”

    陶商看着那个鼓囊囊装着人头的袋子,略作沉吟之后,突然对裴钱道:“火速派人,前往鲍将军和王府君的营盘,将他们两人请到这里,就说陶某这边有要事相商!”

    ……

    ……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帅帐之外,隐隐听见马蹄声响,还有一个爽朗的笑声传入帐内。

    “哈哈哈,陶大公子,总算是想起我们二人了!你近日来,独自与白波军周旋,早就把我们忘到脑后了吧?”

    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鲍信。

    陶商近期与白波军所做的一系列动作,身为盟友,陶商自然也不会隐瞒鲍信和王匡,但是同时未免出现什么差错,陶谦请他们二人暂且按兵不动,只是静待时机,三方在一举拿下自波城。

    对于固若金汤的自波城,鲍信和王匡一时之间也苦无良策,眼见陶商的办法似乎还可行,便顺水推舟答应了陶商的要求。

    鲍信和王匡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陶商的帅帐,见帅帐内除了陶商本人和其护卫之外,尚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怪人矗立其中。

    鲍信与徐荣打过照面,自然知晓他是谁,虽然徐荣此时已是属于徐州之将,但其毕竟曾为西凉军的将领,鲍信对他好感实在有限……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王匡知道徐荣的名字,但却没见过本人,此刻见了这个人不由的有些诧然。

    哪里来的怪人,脸上带着半个青铜面具遮住几乎大半的面容,这是什么地方的习俗?

    好他娘人的说。

    鲍信走上前,笑着拍了拍陶商的肩膀,道:“今日这么着急忙慌的卓人招呼我等前来,怎么?莫不是你的计谋已经奏效,咱们终于可以进兵了?”

    陶商恭敬的回道:“鲍将军稍安勿躁,此事已经有了眉目,若是不出意外,三日之内,我等便可进兵杀入白波谷内。”

    “如此甚好。”鲍信点了点头,在帅帐中找了个地方坐下,气恼道:“白波军贼子,不与我等正面交锋,就是打了那么一次夜战,还是一触即退,端的是让人憋气!”

    陶商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道:“鲍公此时生气怕是还要早了些,一会恐还有别的事会令鲍公更加难耐……这也是我今日着急请两位来此的目的。”

    鲍信和王匡闻言不由诧然,除了白波谷的事,眼下还有什么大事能让三家诸侯这般重视?

    陶商指了指地上装着人头的袋子,又指了指营寨一侧的徐荣,道:“这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一小支匈奴斥候的首级……具体的情况,便由徐兄为两位详陈说明吧。”

    在鲍信和王匡颇为惊诧的目光下,徐荣一板一眼的将自己追击郭大途中如何听到了匈奴马声,又是如何率队追去,又是如何与彼发生冲突,以及适才与陶商商量的话,一五一十的向两人做了详细的陈述。

    鲍信听了徐荣的话,表情颇为惊骇。

    但王匡却一直拽着胡须,脸色阴晴不定,忽明忽暗。

    陶商看着王匡的表现,心中略感疑惑……看他这幅表情,想必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徐荣说完之后便静立于一旁不言。

    鲍信摸着胡须,严肃的道:“建武年间,匈奴内部动乱丛生,贵族相并,亦是分为南北两部,南匈奴挛比依附我大汉,被光武皇帝安置在河套,后迁于美稷,与我汉族杂居于并州地,其间虽多有动乱,但其纵深范围却并未深入至三河之地,此番来此……其中怕是有什么变故。”

    “允诚多虑了。”王匡突然开口,淡淡言道:“自打黄巾贼寇起事,匈奴的活动范围便有所纵深,休说到了三河,便是过了黄河,亦有其踪迹,无需大惊小怪。”

    王匡平淡的语气令陶商感到很诧异,按道理来说匈奴斥候来到他属地的门户附近,王匡应该紧张才是,怎么这会却表现的毫不在意?

    自己大门口天天晃荡着有不良居心外人的影子,换成谁谁都应该不安才对。

    王匡的表现很奇怪啊。

    鲍信听了王匡的话,颇不以为然,道:“公节此言差矣,中平四年休屠各反叛匈奴单于侵边,入寇西河郡杀郡守邢纪,并害刺史张懿,匈奴单于羌渠亦因此而死,匈奴之众此刻已不归服我朝约束久矣!如今既有南移之迹象,咱们焉能放之任之?”

    王匡闻言,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半晌后不由的长叹口气。

    “允诚,此事交给我来处理……你等外来之人,不必过问!只管专心对抗白波军便是……”

    说到这里,王匡站起身来,对着鲍信和陶商拱了拱手,道:“事出突然,在下也不能在这里久候了,王某有要事赶往漳水,先行告辞。”

    说罢,便见王匡起身,冲着帐外喊了一声:“韩浩何在?”

    帅帐外面,陪同王匡前来的韩浩闻言应声走进了帐篷内,拱手施礼:“府君有何吩咐。

    王匡正色对韩浩言道:“王某有要事,得暂且离开此地,韩从事代替王某,率领泰山军留在此处相助鲍将军和陶公子共破白波军,不可有所懈怠!王某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便即归来。”

    韩浩闻言虽然也是颇为诧异,不晓得在这即将与白波军交手的最后关头,王匡要跑到什么地方去,但上官下了命令,韩浩又岂能不从,随即躬身领命。

    王匡转过了身,对着鲍信和陶商致歉道:“二位……王某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白波谷这边,我留韩浩在此协助二位,待日后事定,王某当在怀县,置酒与二位赔罪。”

    鲍信一开始不太明白,但其毕竟也曾久居朝堂,颇晓政治,此刻已是看出事有蹊跷。

    王匡适才说要去漳水,目前屯兵在漳水的人是诸侯之一的张杨,这中间与会匈奴有什么关系?

    他深深的看了王匡一眼,出言道:“公节,有些事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希望你能明白……袁家虽是四世三公,树大根深,但念在你我多年情谊,我劝你还是不要过多的掺和到其中……袁绍不比袁隗,其能力和野心远胜其叔父,望你多多小心。”

    王匡闻言面色一滞,呆愣了好一会方才喃喃道:“允诚说的是什么,匡听不太明白。”

    鲍信站起了身,冲着王匡一拱手:“听的明白,亦或是听不明白,全在公节一念之间……保重吧。”

    王匡沉默了。

    半晌后,便见王匡慢慢地举起了手,做抱拳状,道:“多谢……。”

    然后,又转向陶商:“陶公子,告辞。”

    “王府君慢走。”

    待王匡转身离去后,陶商好奇地转头看向韩浩,好奇道:“韩从事,你家太守神秘兮兮地,究竟这中间有什么事,你可晓得?”

    韩浩亦是茫然的摇头,眼神中全是迷惑之色。

    鲍信则对陶商道:“公节有事,暂且不去管他,咱们且处理白波谷的战事,其余的,等这边的诸事料理之后再说!”

    陶商心中明白,鲍信一定是多多少少知道些内幕,而且他适才口中还提到了袁绍的名字。

    而看王匡的表情,显然没有否认,匈奴在这中间的里里外外,多少应该是牵扯到了这些诸侯的势力划分与个中利益,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陶商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通过王匡的表情和作为来看,匈奴骑兵在此地出现,并且对汉军主动发起攻击,这一点一定是出乎了王匡的意料,或是已经脱离了他原有的掌控。

    不过既然王匡说他能够解决,陶商也就懒得关心那么多,对他来说,当务之急,是先把白波谷的事处理了比较重要。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各有所谋(二合一章节)

    胡才在回白波谷之前,受到了陶商苦肉计的折磨,被裴钱在身上射了两箭,带着鲜血回到了白波谷。

    郭大见胡才负伤而回,心下不由感慨万千。

    三个渠帅出兵打野谷,损兵折将不说,还都负了伤,性命差点都丢了,兄弟几人险些阴阳相隔不能复见。

    次一番出兵令郭大深有感触,所以,他对待侥幸逃回来的胡才态度,也不由温和了许多。

    郭大急令谷内的医者为胡才看伤,并亲自上门驱寒问暖,可谓无微不至。

    胡才心中有鬼,不太好意思面对郭大,郭大问他什么,他都是唯唯诺诺的哼唧着应对,硕大一个贼寇,跟小女儿家家似的,非常腼腆。

    郭大以为胡才是因为伤重劳累,心下更是过意不去,也没有过分追询胡才是怎么逃回来的,只是吩咐胡才一定要好好休息。

    郭大走后,胡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最终还是找来一名心腹,让人携带自己的信息,暗中前往徐州军营面见陶商,询问他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胡才性格不似杨奉般奸诈,在贼寇里算是比较实诚的,他明白自己已经是彻底的和陶商挂上了关系,根本没得选择,他现在若是敢背叛陶商,陶商军营里的那些白波军叛军士卒就可往谷内传信,到时候不需陶商亲自动手,郭大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心腹乘夜走胡才所镇守的出谷道路,前往陶商处询问,得到了陶商带给胡才的回信,仅仅只是一句回复:“静观其变,有事随时报我。”

    话虽然只有一句,但因为这一句话,胡才却是一宿都辗转未眠。

    ……

    ……

    次日,郭大派人来邀请胡才,说是要议事,但若是胡才伤重不方便,也可不必参加。

    在这种事关自己性命的关键时刻,胡才别说是伤重,就是要咽气了,拖也得把自己拖过去。

    白波谷议事厅内,除了伤重未能参加白波谷会议的老四李乐,其余的四名大帅全部到齐。

    胡才和三当家韩暹,基本是一前一后到的,进了议事厅,却见郭大捋着下巴上的硬须,老神在在的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而老二杨奉,则是在一旁谦恭的侍立。

    见二人也到了,郭大睁开眼睛,露出一个自以为颇是和蔼的笑容:“都来了?快坐吧……老五,你伤势怎么样了?”

    胡才冲着郭大一欠身,低声道:“多谢大哥关心,小弟伤势不重!无恙、无恙的。”

    郭大点了点头,待二人坐下后,方道:三弟、五弟,今日找你们来,是二弟提议的,他说有一个破敌之法,想请你们两个一同坐下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破敌之法?”韩暹和胡才都是一头雾水的看向杨奉。

    自打汉军来到白波谷外,己方除去固守之外,曾两次与汉军交手……两次都是前所未有的惨败,如今固守都不知道能不能撑的住,还要破敌?!

    眼看着韩暹和胡才脸上露出的疑惑之色,郭大随即出言解释道:“其实,杨二弟起初与为兄商议破敌之时,为兄也觉得依照眼下咱们白波军的士气,还是不跟官军交战为好,但杨二弟将计谋说出后,为兄乍听之下,倒是觉得颇为可行,因此便将二位兄弟请来,做个商榷。”

    韩暹好奇地看向杨奉,道:“不知二哥所言破敌之法,是为何策?”

    杨奉转头示意的看向郭大,郭大对其微微点头,示意其但说无妨。

    杨奉得了郭大的令,这才一字一顿的缓缓开口道:“诈降!”

    “诈降?!”韩暹和胡才闻言,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杨奉半眯着,犹如狐狸一样的眼睛此刻缓缓睁开,低声道:“官军连胜我军两阵,士气如虹,连战连捷,而且白波谷被围困多时,屡有士卒反叛逃出,听闻那些降卒全都被陶商所接纳,以杨某看来,此子不似鲍信等人那般弑杀,听闻其人自诩仁义君子……”

    说到“仁义君子”这四个字的时候,杨奉不由的颤抖了一下,浑身鸡皮疙瘩往下掉。

    “不妨从咱们兄弟五人当中,选出一人去假意投靠他……作为内应,并与之约定时日在谷内开道献降,引诱徐州军入谷,此等年轻小子,城府不深,做事不够老辣,他捉急立功则必中我计!到时候我们在谷内设下埋伏,利用地势,先将徐州军一举歼灭!徐州军灭了,河内军和济北军失去同盟,只怕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杨奉说完之后,厅堂内的众人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大家都是在细细揣摩这条计策的可行性。

    杨奉此刻也是被逼无奈,才能出此下策。

    他派出的使者,被陶商打了一通嘴巴子,撵回谷来向给杨奉下了最后通牒,让他择日必须想办法引徐州军入谷。

    杨奉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十七岁的小崽子有多难对付!甚至比李还要奸诈!

    原本的合作,杨奉是想自己作为主导,牵着陶商的鼻子走,不想陶商棋高一着,故意放郭大回了白波谷,立刻转被动为主动,反倒是拿捏到了杨奉的软肋,令其进退不得,只能甘心被自己所用。

    换成别人,或许会就此服软,但杨奉天生就不是那种消停儿人,他不甘心就这么反过来被陶商白白使唤!

    可问题是陶商此刻已经是完全掌握了主动,郭大上次质问杨奉,虽然是被杨奉切了一根手指头糊弄了过去,但保不齐哪一天会露馅,旧事重提……

    现在的陶商和郭大,对于杨奉来说都是障碍与不稳定因素。

    既然如此,索性将他们一锅端了,自己先掌握了白波谷的大权,别的等以后再说!

    依照杨奉的想法,先劝郭大派人诈降,然后自己在暗中秘密派遣亲信,去陶商的大营将汇报,就说是这诈降计乃是自己的安排,让陶商将计就计乘机入谷……

    姓陶的小犊子你不是逼我带你入谷吗?可以!那我就引你进来!

    等你进来之后,杨某在安排计策,让你和郭大两相拼杀,来个两败俱伤,我再设计将你们两个一起收网,渔翁得利!

    拼死你们两个!

    说实话,诈降这个计策在郭大眼中看起来还算不错,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杨奉居然还暗中筹备了这么一手阴谋。

    可是杨奉的想法虽然也算是可以一搏的策略,但他却有两点没有算准,一就是陶商从打第一次见面起就没有真正信任过他,包括这次逼迫他限时带徐州军入谷,其实陶商也并没有抱着杨奉能够诚心帮官军的心态!说白了,就是唬你。

    第二,就是杨奉不知道,陶商除了他以外,还拥有胡才这颗暗子。

    ……

    ……

    胡才心中此刻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应付眼前的局面?

    告诉陶商谷中有阴谋,为自己在陶商面前争一份功劳?

    还是不告诉陶商谷内的事情,任凭其自生自灭?两不相帮?

    此刻的胡才陷入了自己的小纠结中,但那边厢的郭大和杨奉等人却没闲着,开始商议起这诈降计的细节。

    “二弟,依照你之见,此番出谷去向徐州军诈降?咱们兄弟当中,应该派遣何人去最为合适?”郭大细细的询问道。

    杨奉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开始细细的掂量了起来。

    郭大是白波军的渠帅,自然是不能诈降的,他去跟真投降没什么区别……

    以陶商和自己暗自私密的关系,本来由自己去应该是最适合的,但一则经过了上一次的事,杨奉自己觉得自己在郭大那边已经算是挂了号了,自家老大只怕未必会放自己去,再则他还需要在谷中安排布置,怎么让郭大和陶商来个两败俱伤。

    老四李乐身受重伤,让他去太不人道了,而且李乐本身好勇斗狠,与自己本身又不太对付,不合适。

    老五胡才吗?蠢货一个,让他去还不如让李乐去呢。

    唯有老三韩暹,杨奉自觉虽然多次坑他,但这个三弟对待自己一直都是颇为交心,自己怎么坑他他都不怨恨,反倒是与李乐和胡才关系越发不睦……

    这样的冤大头,实在是举火点油灯都没地方找啊。

    高矮胖瘦,最合适的看起来还是老三,索性便再坑他一次吧,用他去,至少能比李乐和胡才多听一些自己的话。

    “大哥,依照我看……韩三弟有勇有谋,可为诈降使者!若有他去,担保那陶商无法识破!”

    韩暹闻言浑身不由的一个激灵,目光颇为幽怨的看向杨奉!

    又他娘的坑我。

    这个老二,怎么谁跟他好他就坏谁?这诈降的活计哪是那么好做的!

    “大哥,这个、这个、小弟我能力不济,智不如二哥,勇不如四弟,论及用兵更不及大哥您,让我去……小弟倒不是害怕,就是怕耽误了兄长的大事。”

    韩暹的话还没等说完,便听杨奉笑道:“三弟不必如此过谦,你的能耐,兄弟们都是晓得的,杨某嘴舌太巧,容易被人怀疑,四弟五弟都是粗人,不善言辞,只怕不能取得陶商信任,只有三弟你,不显笨不显巧的,最是合适不过!”

    韩暹惊异的看着杨奉,不晓得该如何回复杨奉的这句中肯的评价。

    不显笨也不显巧的人……那不就跟废人一样吗?

    郭大寻思了一下,心想此刻也唯有施展此计才有一搏之力了。

    “老三,既然如此……实在不行,就委屈你一下?替哥哥我分分忧,解解难?”

    一句话,顿时让韩暹欲哭无泪。

    ……

    ……

    白波谷外,徐州军陶商军营。

    陶商到底还是收到了胡才的传信。

    不得不承认,胡才的决断很正确,他在心中左右权衡挣扎之后,最终一想到陶商的恩威并施,还是觉得应该将消息告诉陶商。

    杨奉若真能弄死陶商倒好,弄不死回头死的只怕就是自己了。

    对于胡才的表现,陶商嘴上不说,心中很是满意……看来,回头代替自己收服各部黄巾的代言人,非这个胡才莫属了。

    陶商没有着急让胡才的人先回去,而是将他留下,待自己捋顺思路之后,再让他回去。

    大概一个多时辰左右,杨奉的心腹使者也来到了陶商的营寨,想要求见陶商。

    陶商知道后心下便有了计较,他命人去唤来胡才的心腹,让他躲在帅帐后的角落里,可以倾听到帐内所说的事情。

    杨奉派来的还是上次那个被抽过二十个嘴巴的小伙子,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是不愿意来,但这种暗通款曲,背主通敌的事,杨奉哪能天天换人来报信,少不得只能是就用他一个了。

    “来讨说法的?”陶商看着使者高肿的脸颊,玩味的笑道。

    小伙子使劲的摇了摇头。

    天气虽然寒冷,但他脑袋上的汗犹如下雨似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不、不是!小人是来替杨帅给陶公子传个话。”

    陶商拿起案上的盏,轻轻的泯了一口水,道:“说吧,你家杨帅是什么意思?能否答应我的要求?”

    那士兵一个劲的点头道:“小人来此正是为了此事!杨帅说了,他已经向郭渠帅进言,派遣三当家韩暹来向陶公子诈降,到时候韩暹会提出里应外合之计,诱公子入城,公子正可将计就计入白波谷,届时杨帅会在谷内,配合公子一举擒杀郭大、韩暹、胡才等贼主!助大公子一举平定自波城!”

    陶商挑了挑眉毛,对着杨奉的使者点头道:“你家杨帅真是用心良苦,你也辛苦了,且下去休息一下,我命人为你准备酒食。”

    杨奉的使者似乎不是很愿意在陶商的营盘盘桓,或许是上次的事给他脆弱额心弄出了阴影。

    小伙子一个劲的摇头:“不妥,不妥!杨帅让我跟大公子说完此事后,就得立刻返回谷内……”

    话还没说完,那使者的话就说不下去了,因为陶商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很是和蔼的笑容,但这笑容在他的眼里,却显得格外的人。

    上次挨打的时候,就是这个节奏。

    “我跟你说,下去、吃饭、休息一下再回去……听的懂吗?”

    那使者的冷汗“唰”一下子又下来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唯唯诺诺的答应。

    杨奉的使者被带下去之后,陶商命人将安排在帐篷后的胡才心腹领了进来。

    “都听见了吗?”陶商淡淡对着胡才的心腹问道。

    那心腹听到了这些,面色都有些发青了,此刻恨不能飞奔回谷内,将消息告诉胡才。

    “听……听清了……”

    陶商指了指帐篷的进出口,道:“那人,你认识吗?”

    “见过几次……是杨帅的人!”胡才的使者咬牙切齿的道。

    陶商点了点头,道:“告诉你家胡帅,杨奉虽然是主动投效于我的,但其人卑鄙无耻,卖主求荣,这种人我非常不屑……眼下在我心中,最值得信任,未来也为唯一能替我分担忧虑的,也唯有你家胡帅一人而已……”

    这话倒也是不假,可是陶商却在里面撒了一个谎……主动联系杨奉的,其实是他自己。

    但这一点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胡才的心腹一个劲的点头。

    陶商站起身来,走到胡才心腹的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一番,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吧,让你家胡帅按照陶某说的办,事成之后,陶某必不负他。”

    “多谢陶公子坦诚相待,小人一定将话带到!”胡才的心腹向着陶商深施一礼,便即刻转身冲出帅帐,恨不能双翼生翅,立刻飞回到胡才身边禀报。

    看着胡才心腹消失在帐篷口的身影,陶商慢悠悠地长叹口气,道:“接下来,就等着韩暹主动前来……诈降了。”

    ……

    ……

    韩暹很磨叽,办事一点都不利索,比陶商预计要来的时间,整整晚了好几个时辰。

    当天夜里,韩暹领着几名亲信,犹犹豫豫的来到了徐州军的营盘之外,主动要求见徐州军主事者,自称乃是白波军一方重镇,特来投效军前。

    巡营骑兵在回禀过之后,收缴兵器,便将韩暹等人引入了徐州军营盘,将把他带到了陶商所在的帅帐,并要求韩暹自己一个人去会见陶商。

    韩暹此刻心中很是后悔,生怕一会谈不妥被陶商炖了,但事已至此却是没有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了。

    进了帅帐,却见陶商正歇靠在木榻上,裹着裘衣,看着皇甫嵩送给自己的简牍,眼皮子都没向自己这边瞧一下。

    韩暹心中忐忑不安,他是第一次投降,或者说是第一次来诈降的,实在不知道这种事应该以什么口吻来开头。

    缺少经验啊。

    陶商斜眼扫了一眼满面局促不安,似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的韩暹,半晌后慢悠悠的开口问道:“你来诈降的?”

    “是……”韩暹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过了好一会之后……

    “不是!不是!你开什么玩笑,我……我……我不是来诈降!投降!我是来真投降的!”

    陶商直起了身子,笑盈盈的看着他:“到底是诈降还是真投降?”

    “投降!千真万确的投降!”

第一百四十章 贼寇火并(二合一章节)

    韩暹发现自己真的是不应该来这里搅这趟浑水。

    第一次使用诈降计,到对方的阵营还没等说一句话呢,就让对方把自己诈降的意图给诈出来了……

    从夏朝商周,到春秋战国,再至今时今日……两千多年的文明里,诈降诈的如此令人怅然涕下,自己可算是排名第一的人物。

    要是真就这么死了,就未免太冤了。

    “来人啊。”陶商冲着营寨外高声呼喊了一声,少时便见裴家四兄弟鱼贯而入。

    抬手指了指还在原地呆若木鸡的韩暹,陶商轻笑着言道:“请韩大帅上路。”

    “慢!慢!等一下!”

    韩暹慌慌张张的伸手挡住了要上来抓他的裴氏兄弟,焦急的言道:“陶公子你不可如此待我!暹乃是真心实意的前来归顺!公子若是杀我,那岂不是冷了天下士人之心?!”

    陶商眉目一挑,显得很是诧异。

    “诈降的事,是你适才自己跟我承认的,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了?再说你一个贼寇头子,杀了你,士人的心如何会冷?……拍手称快才是他们应有的表现吧?”

    韩暹被陶商反问的张口结舌,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自己跟士人好像还真搭不上边。

    韩暹的表情如此呆萌,陶商被他气笑了,和颜悦色的道:“看来,不让你死个明白,你是真的不会服气了……这样吧,我给你引荐一个人,待会你见过之后,就知道陶某是不是冤枉你了。”

    韩暹还想再说话,陶商已经不给他机会,轻轻一挥手,便见裴氏四兄弟上去将韩暹治住,连拉带扯的拖出了营寨,而韩暹带来的手下,此刻在帐外亦是被虎卫军的士卒们治服。

    待事情完毕之后,陶商又安排人将那名杨奉的心腹带到了帅帐之内。

    杨奉的信使虽然被徐州军好吃好喝的款待,但陶商不肯放他回去,令他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脑海里转了千百个念头,也不晓得陶商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就这么辗转反侧了小半天,却终于等到陶商派人来请,杨奉的信使一直绷紧的心此刻不知是应该放松下去,还是应该继续紧张起来。

    “陶公子……可是要让小人回去向杨帅复命?”进了帅帐,杨奉的心腹忐忑不安的询问道。

    陶商微笑着,道:“放心吧,马上就会让你回去的,不过在你临回去之前,请把你今日晨间刚到这跟我说的那一番话,再跟我重复说上一遍。”

    杨奉的信使似是有些不明所以,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半天没琢磨过味来。

    “公子……啥……啥意思?”

    陶商鼓励他道:“就是把你家杨帅给我带的口信,原原本本的给我陈述一遍就可以了……”

    杨奉的信使虽然没弄明白陶商在玩什么花样,但为了能够迅速回白波谷给杨奉报信,还是一字一顿的开口言道:“杨帅说,他已经向郭渠帅进言献策,令郭渠帅派遣三当家韩暹来向陶公子诈降,到时候韩暹会向您提出里应外合之计,诱公子入白波谷,而陶公子正可将计就计出兵入自波城,届时杨帅会在谷内,配合公子一举擒杀郭大、韩暹、胡才等贼首,献于公子帐下……”

    “很好。”陶商伸出手,拦住了杨奉信使的话头,然后站起身,对着帐外喊道:“把他带进来吧……”

    帅帐之外,裴家四兄弟将五花大绑的韩暹推搡着弄进了帅帐。

    韩暹一脸漆黑,双眸喷火的狠狠的瞪视着杨奉的那名信使。

    若不是因为身上有绳子绑着,韩暹现在估计就得扑上去狠狠的咬那信使几口。

    信使一看见韩暹出现在帅帐,顿时傻了,双腿不断的打着摆子,不知所措的惊恐道:“韩……韩帅!”

    “杨奉贼子安敢如此!老子誓要杀尽他全家!夷其三代祖坟!”

    就算是韩暹平日里与杨奉的关系不错,但此时诈然听到杨奉把整个白波谷都给出卖了甚至包括自己的性命!什么关系此刻也被被丢到狗肚子里去了。

    韩暹涵养再好也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情绪,更何况他本身也没什么素质,直将一腔怒火化为无数的脏话,全都冲着这名信使狂喷出去,叽哩哇啦的将杨奉的信使喷的直懵。

    信使此刻已是不知所措,一边指着韩暹,一边哆哆嗦嗦的冲陶商怒道:“陶公子……你……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陶商站起身来,无奈的长叹了口气,道:“你家杨帅的好意,陶某心领了,只是商自幼秉承儒家训斥,以忠孝仁义为立身之本……”

    听到这,杨奉的信使恨不能抄刀把他剁碎了,剁的越零碎越好。

    “您家杨帅的计策对我虽然有益,但未免太毒辣了,上一次他主动过来向我透漏郭大走地道的事情和行踪,那时候我就觉得他这个人很不地道……”

    话刚说完,便听韩暹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跳着脚呲眉瞪目:“好一个杨奉!果然是你出卖了大哥,这事老子跟你没完!咱俩势不两立!奸贼!天杀的奸贼!”

    陶商笑着冲韩暹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韩帅,不要喊这么大声,贼不贼的,陶某感觉你没有资格说杨奉。”

    听到陶商连郭大走地道的事都当着韩暹的面抖落出来了,信使额头上的汗珠如水流般淌下,颤抖着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陶某不想怎么样,也什么都不想做……我现在就放你回去,你告诉一下你们的杨帅,这位白波谷的三当家,陶某会在你走之后一个时辰内将他也放回自波城,在这一个时辰内,杨帅若是能够果断的派人将这位韩帅劫杀,不让他回到自波谷通知郭大,那算是杨帅的运气好,但他若是做不到,等到这位韩大帅回了自波城,就请你家杨帅能够自求多福吧。”

    杨奉的信使此刻焉还能不明白陶商的想法,他这是在**裸的分化白波军啊!

    可闹心的是,即使他们知道陶商的恶劣企图,但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事情已经做下了,就杨奉而言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你……你好狠毒的心思!”

    陶商笑了笑,无辜的看着那名信使,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时间可不多了,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埋怨别人?”

    说罢抬手指了指韩暹,陶商幽幽的言道:“一个时辰后,我可是会马上就会放人的。”

    杨奉的信使闻言顿时一窒,他恨恨的跺了跺脚,转过头风一样的冲出了陶商的帅帐。

    陶商慢慢的转过头,看向韩暹,心平气和的问他:“感觉如何?”

    韩暹的目光紧紧的紧盯着陶商,心中虽然气愤难填,但此刻也并没有多说话。

    适才陶商承诺了一个时辰后会放他回去,不知道此言是真是假。

    “放心吧,我会放你回去的。”看出了韩暹心中的疑惑,陶商出言替他排解,缓缓道:“而且不是一个时辰之后,我半个时辰过后就会放了你……韩帅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被先知先觉的杨奉找到机会在半道把你截杀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半个时辰刚刚好,杨奉既没有时间安排布置截杀韩暹,而韩暹想追杀杨奉的信使也是不可能的。

    韩暹咽了一口吐沫,颤抖着道:“姓陶的,你此举究竟是何意?难道还想分化我们白波军不成!”

    陶商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承认,我就是想分化你们白波军,可就算是我承认了,韩帅你又能怎么样?那信使回去之后,不出意料的话杨奉必反,他势必会集结一部分可用的兵力攻杀你和郭大,难道你们还会坐以待毙?跟他谈判不成?”

    韩暹闻言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心中暗道纵然是杨奉反了,但老子只要能够及时通知郭大,让大哥调集兵马歼灭了杨奉白波谷易守难攻,你该打不下来还是打不下来……

    不与杨奉合作,反而是想分化我们的这一计策,分明就是你自己蠢。

    年轻的后生,稍稍得了点便宜就狂妄自大,届时你一样拿不下白波谷!

    但这话韩暹不能跟陶商说,他现在只希望陶商自以为得计,迅速放自己回去。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半个时辰到了。

    陶商果然没有食言,他命人将韩暹的绳索松开,并释放他带来的一众跟班。

    韩暹揉了揉已经被勒的发红的手腕,抬眼冷冷的看了陶商一眼,向陶商一抱拳,转身便向着帐外走去。

    “韩帅,回去告诉郭大,好好平叛,翌日陶某必将与他在战场上正面一决雌雄!董卓我都不怕,还惧他区区一介贼寇莽夫?”

    韩暹闻言,心下一动,接着不由的暗自冷笑。

    无学之辈,早晚让你晓得你今日如此托大的苦果。

    “陶公子之言,韩某必定转达!”

    看着韩暹逐渐消失的背影,陶商猛然站起身来,对着裴钱吩咐道:“立刻派人去通知鲍信和韩浩,马上整合兵马,前往白波谷,到了适当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替我们扫清通道,领我们入谷!”

    “诺!”

    ……

    ……

    杨奉的斥候被陶商首先放了回去,那小子不敢怠慢,飞一样的奔回了自波城。

    此时此刻,天色已经接近傍晚,白波军已经开始在各营实施宵禁,寒风簌簌,杨奉却没有在屋内取暖,反而是屋外,迎着冷风来回踱着步子,心中忐忑不安。

    派去找陶商的心腹,早上就出发了,如今已经是傍晚,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杨奉心中不免有些犯嘀咕……按道理只是传个话的事啊,不应该这么磨叽吧?

    正在杨奉举棋不定之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却是派出去的信使一脸风尘仆仆的奔着杨奉慌张赶来。

    杨奉见状急忙快步迎了上去,对着气喘吁吁的信使道:“怎么样?事情办成了吗?”

    那信使一脸的急躁和衰色,“啪”的一下跪倒在杨奉的面前,哀嚎道:“杨帅,完了,全完了!我们被人阴了!”

    杨奉不明所以的看着那名斥候,皱着眉头说道:“陶商莫不是没有答应?”

    信使使劲的摇了摇头,咬紧牙关,满面委屈,断断续续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杨奉复述了一遍。

    一阵冬季的北风吹来,刮在杨奉的脸上,将他吹出了两溜略显青色的鼻涕。

    呆若木鸡,形容的便是此刻的杨奉。

    半晌之后,便见杨奉使劲的吸了一下,将鼻涕“呲溜”一声抽回到鼻孔中,然后喉结滚动,好像是咽了下去。

    仰头看了看远处的即将落山的夕阳,杨奉双眸发直,站在风中喃喃的自言自语:“伪君子……假仗义。”

    在信使将韩暹已经知晓杨奉背叛郭大的全过程讲完之后,杨奉便明白,此时此刻自己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只有当机立断,乘着郭大还没有动作之前,集合属于自己的兵马,一举铲除郭大!

    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那就是杨奉现在负荆请罪,主动去向郭大承认错误,说自己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误中的敌人奸计,请郭大不计前嫌的宽恕自己,不要中了陶商的挑拨之计……

    以旁观者的角度,这或许是一个好方法,但在当事人的角度,这纯属扯犊子!

    谁会把自己的命当做赌注,双手捧着送到郭大的面前任凭其杀剐?

    就算郭大因为一时的困境而原谅了自己,但从此之后其心里焉能不会对自己产生间隙?杨奉日后还是活不成的。

    陶商的挑拨离间表现的很明显,没有一点藏着掖着,全都是放在明面上!

    可这阳谋就是让你没有办法,明知是计,也得闭着眼睛一股脑的摸黑走到尽头。

    “立刻给我召集手下的弟兄……信得过的!”杨奉也是心狠手辣,果断行事之辈,思虑片刻之后便不再犹豫,立刻吩咐那亲信道:“抓紧找齐能凑的上的弟兄,随我去郭渠帅的居所!”

    那心腹闻言,不由的浑身一个激灵,忙道:“杨帅……咱们这是……要反了不成!”

    “反个屁!”

    杨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紧牙关道:“这是拿回本应属于老子的东西!是老子应得的!……还有,我这也是为了救白波谷!是为了救白波谷的前程!懂吗?!”

    心腹似是被杨奉的这个鬼样子给吓到了,只是唯唯诺诺的低声道:“懂……”

    “去吧!快去!若是晚了,让郭大察觉了死的就是我们……还有,派点人出谷,试试能不能截杀韩暹!”杨奉阴沉着道。

    白波军五帅各自都有一部兵马,且都掌管着谷中的几处出口,杨奉知道想要在半道上堵住韩暹的可能性非常之低,但事已至此,他什么办法都得试上一试……

    这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杨奉摸了摸自己左手的断指,上次施展苦肉计,他用一根手指的代价好不容易才重新挽回了郭大对自己的信任……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被陶商捅破了窗户纸,还把自己逼到了这种绝境!

    这根手指头等于是白切了。

    想到这里,杨奉不由悲愤交加,举起断指直比苍天,口中悲愤的哀呼。

    “姓陶的……你还我手指头!”

    ……

    ……

    杨奉这边在组织人手,而郭大那边,也迎接回了陶商特意放回白波谷的韩暹。

    韩暹见到郭大后,不敢怠慢,立刻将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郭大叙述了一遍。

    这一通说辞只把郭大说的如同五雷轰顶,呆若木鸡。

    外面的强敌还没扫尽,谷中又出了叛逆之贼……什么是内忧外患,这就是了!

    虽然上次郭大曾经怀疑过杨奉,但那毕竟是因为一时之气,且杨奉还剁下了手指以表忠心,反倒还令郭大颇为感动自责……结果现在事情一下子反转了过来,将郭大的心又一次的抛落在了深渊之中。

    “杨二弟反了,想不到他到底是反了,亏老子前番还那般的信任他……老三,你没有弄错吧?”郭大有些语无伦次,咬牙切齿的恼怒问韩暹道。

    韩暹使劲的点头,道:“老大,这些都是我亲耳所闻所见,焉能有假?那陶商故意让我等知晓,分明就是想让我白波军火并,他自己坐收渔利,可事到如今,杨奉此獠却不可不除也!”

    郭大闻言,神色忽明忽暗,一时间没了主张。

    那边厢,一直没有说话的胡才对郭大言道:“大哥,杨奉叛逆已是事实,谅他此番无论如何也抵赖不得,且不论陶商意欲如何,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当务之急是先除去此獠,以绝后患!”

    郭大犹豫的言道:“可万一官军乘机攻打山谷,咱们兄弟却自相残杀,岂不是让官军白白捡个便宜?”

    韩暹闻言道:“大哥,我观那陶商似是清高之人,小子之辈年轻气盛,多少有些看扁了咱们,我估计他是想等咱们自相火拼之后,再坐收渔利攻谷!不然,他同意杨奉的献策直接入谷,岂不容易?”

    郭大沉吟了一会,摇了摇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也得小心为上才是……”

    胡才在一旁脸色忽红忽白,暗中计较几番之后,终于迈步而出,冲着郭大拱手言道:“兄长!小弟不才,愿意替大哥把守各路谷口险要!大哥率领兵马,自去平定杨奉逆贼!小弟镇住谷口,防备官军乘势进攻!”

    郭大闻言一愣:“五弟……你这……”

    “大哥,事关重大,耽误不得,还请速速决断!”

    韩暹在一旁赞同道:“大哥,白波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有老五坐镇调停,谅官军人数便是再多上一倍,也攻不进我们自波城……平定内贼不容延缓,还需早做决断!”

    郭大闻言,用手重重的一拍桌案,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五弟你持我的兵符,以老子的名义,速速去接管各处谷中险要,千万不可让官军打进来!老三,你速去点齐人马,随老子去剁了杨奉那奸贼!”

    韩暹此刻恨杨奉恨的不行,闻言一拱手,豪气道:“诺!大哥,放心啊!区区一个杨奉,一个时辰内足矣收拾了他”

    而胡才的心中,此刻却是感慨万千。

    “大哥,对不住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降贼(二合一章节)

    郭大等待韩暹和胡才各自领命而去后,便呼唤麾下将士,着急忙慌的先整顿了一部分兵马,正准备去向杨奉兴师问罪,却突听自己在谷内的寨子之外,传来了一阵喊杀之声。www.uu234.net

    郭大不由的一惊,正寻思领人去瞅瞅怎么回事,却有白波军护卫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对着郭大惊慌言道:“渠帅,大事不好,杨帅不知为何,率其本部的兄弟直冲我营盘而来,守寨的兄弟们阻拦杨帅,不想杨帅居然直接就让人往里冲,咱们寨的头领带着兄弟们跟杨帅对峙,两方起了冲突,势头收不住了……”

    郭大闻言不由的勃然大怒。

    “好个叛逆之贼!我不去找他,他竟然是主动过来找我,果然是装不住了!都随我出阵,告诉弟兄们,不必跟他讲什么兄弟情面!那杨奉乃是叛主之贼,谁杀了他,老子封他接替杨奉当头!”

    ……

    ……

    郭大的命令下达之后,两只白波军就各自不在留手,双方的士卒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但上面的命令已经下达,不论如何都要奉命行事。

    于是乎,杨奉和郭大临时组织的亲军便在郭大的寨边进行起了猛烈的战斗!

    由于事情发生的很急,谷内很多由白波各小部头领率领的兵马还未曾得到两人的征调,各个还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惊恐的躲避着,遥听郭大营寨处的震天喊杀之声,惊骇的谷中很多人都不知道应如何是好。

    白波谷中,因为杨奉和郭大的骤然火拼而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此同时,陶商已经相邀鲍信、韩浩所率领的两路兵马,尽皆陈兵于谷前,等待着胡才派人前来接应。

    这是早在胡才派使者来与陶商沟通之前,陶商特意令他转达给胡才的密令就是无论郭大和杨奉怎么闹,怎么打,也不论他们最终是谁输谁赢,胡才一定要乘着这个乱子,将白波谷的守卫职责彻底抓在自己的手里,然后引官军入自波城!

    陶商和白波军的几番冲突较量,鲍信和韩浩都知道一个大概,但却没有过分参与,只因陶商一直嘱咐他们,要静待时机保存实力,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冲入谷内,彻底的镇压白波军。

    耳听着白波谷内已经越来越大的喊杀声和冲突声传出,鲍信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道:“看来,陶公子连番的设计果然是有效的,郭大和杨奉确实是闹将起来了!这些贼子人数再多,也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嘿嘿,为首的贼将彼此之间各怀鬼胎,行为尽属卑劣之举,焉有长存之理?”

    陶商亦是摇头叹息,感慨道:“这个天下,到处都充满了阴谋与算计的诡味,下流无耻之人处处可见……哪里才是似我等纯良之辈可以栖身生活的人间极乐呢?”

    这话一说出来,矗立在陶商身后的许褚、糜芳等人的表情都变的很古怪。

    好一个纯良之辈……谷里的厮杀,到底是因谁而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韩浩显然也不想跟陶商在这个话题上多做掰扯,急忙转移话题。

    “陶公子……咱们什么时候能入谷?”

    陶商笑着对韩浩道:“在等一等,不着急,等胡才将白波谷的出入口全部掌握,自然就会派人引领咱们进去。”

    鲍信突然开口,话语中略带疑惑:“这个胡才,可信吗?”

    陶商点了点头,道:“可信,他是白波谷贼寇中难得的好人。”

    韩浩在旁边听着,暗自咧了咧嘴,心中颇为无奈。

    搞不懂,一个投降反水的贼寇……怎么就成了难得的好人?他这是以什么为标准来进行评判的。

    就在众人若有所思的时候,山谷内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响,众人抬眼望去,却是胡才日间派往陶商处的那名心腹,领着一支七骑的小队伍,正向着己方奔驰而来。

    “是胡才的人。”

    看到那名白日间的信使,陶商对鲍信说了一句,让他吩咐手下不要动手,以免误伤。

    待一众骑兵抵达之后,领头的胡才心腹遥遥的在马上冲着陶商拱手作揖,高声呼道:“陶公子,小人奉胡帅之命,特来引诸公兵马入谷!”

    陶商点点头,转头看向鲍信,言道:“鲍公,如何?”

    鲍信意味深长地一笑,道:“陶公子,此计既成,功劳甚大也!接下来,公子且看鲍某如何调度!……鲍韬何在!”

    “末将在!”回应者乃是鲍信之弟。

    “率领本部先锋军,先随引路人进谷打探虚实,若无异常,则派人回禀中军,大军当在徐徐入谷!”

    “诺!”

    此时此刻,郭大和杨奉之间的火并已经达到了一个**!

    加入双方战团的白波军士兵越来越多,火拼的规模也在不断的扩大,而贼寇自相攻杀的惨烈程度也是不比非常,已经发展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死伤的人数在不断的增多。

    “杨帅!”一名白波军斥候慌张的奔跑到了杨奉的面前,焦急的向他禀报道:“杨帅!大事不妙,韩帅和李帅各自领着临时调集的兵马,从西面和西南面向着这边冲杀过来了!少时即到,杨帅,我们三面受敌啊!”

    杨奉闻言浑身一颤,本以为李乐重伤不起,想不到闻听了讯息之后也是率众赶了过来,还有那个韩暹,自己手下的人到底是没有截住他!

    这两个人若是来此加入战团,己方腹背受敌,怕是会极为不妙!如此击杀郭大不成,反倒是落得个被三路围杀的下场……

    “杨帅!实在不行,我们就先行出谷吧?!”手下向杨奉谏言道。

    犹豫了片刻,杨奉摇了摇头,道:“出谷?不成!这白波谷亦是杨某的心血,岂能因一招不慎,拱手让出……传令麾下的崽子们,给我狠狠地打,务必先求一击毙命郭大,其余的稍后再做理会!”

    “可是,杨帅!”

    “不要再说了!按本帅的命令行事!谁敢不从或是抗命,就地格杀!”

    ……

    ……

    喊声四溢,杀声震天,杨奉麾下的兵卒在得到了不可违背的军令之后,只能是一个劲的奔着郭大军的营盘里冲,飞溅的血光与挥舞的刀光融合交织,鏖战中,一条条生命永止于此。

    但此时此刻,在白波谷内,加入杨奉和郭大两人火拼中的白波谷底层士卒并不占大多数,实质上可能连三成都不到,一则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郭大和杨奉都没有时间去召集大部分的白波士兵,只能先临时凑齐麾下的近卫人马,而对于那些没有得到传令和征召的白波军士兵来说,此刻的前途是完全迷茫的!

    在白波军士兵的概念里,他们之所以加入白波军,并不是因为这个军队有多么崇高的理想或是从根本上能让他们认同的理念。

    他们之所以加入白波军,也不过是为了吃饭和活下去而已……

    事实上白波军只是一个打着黄巾名字的贼寇团伙,贼寇的宗旨只有杀人,放火,吃饭这几样最基本的概念而已,而以郭大为首的白波军主帅对于麾下的白波军士兵也确实非常苛刻,普通的士兵在每打完一场仗后,并没有什么实惠,也仅仅是能够得到一些果脯的食物。

    严格的说起来跟要饭的相差不大。

    正是出于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情况,所以说白波军的底层士兵对白波军的感情并不深厚,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

    此时郭大与杨奉火拼,不明就里的白波军士兵脑中想的根本不是去保护他们的渠帅,而是各自担忧自己眼下的处境究竟如何,首领内讧非同小可,白波谷已经完全没有了统一的协调和组织。

    对于普通的士兵来说,没有能够管辖他们的军队跟消亡的军队,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逃出白波谷,投靠汉军以寻求保护……

    但是他们根本就不用出谷去投降汉军,而且更不可能冲出谷去,因为此刻陶商已经命令糜芳率领人马,随同胡才派遣给他的手下,将白波谷的进出谷要道统统守死,一个苍蝇也休息飞出去。

    除去糜芳守备在谷中的兵马以外,鲍信、陶商、韩浩三人则率领主力中军直冲入谷,而胡才则是作为三军向导,并命麾下成千亲卫军在一边入谷的同时,一边高声呼喊:缴械者不杀、投降者不杀。

    在胡才的妥善引导下,汉军的兵马在白波谷内几乎是如入无人之境,半道上虽不时的有白波军的队伍冲出来阻拦,但汉军还没有碰上,却是直接对上了胡才与其本人的所属兵马,根本不用交手,他们便被胡才敕令缴械,随后收拢入自己的军伍。

    此时把守谷口的白波军都已经被胡才用郭大的令符调集收拢,实力不小,而且白波谷内五大渠帅中有四人正在火拼攻杀,可以说胡才现在属于老大,地位非同小可。

    虽然有胡才作为向导,一路上顺风顺水,但陶商、鲍信、韩浩等人却依旧是暗暗心惊,一路行来,白波谷在谷内的地势已经完全暴露在了几人的眼皮子底下,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白波谷的险要程度还是远远超出众人的预料。

    谷中通道狭窄,两头峭壁极为高耸不说,而且道路都是坑坑洼洼的极为泥泞,一路行来感觉比爬山还要累人,且通路小道极多,一个弄不好,很容易被七拐八拐的通路将众人的方向弄错。

    这样的地势,陶商想不出来,如果不用离间计,己方要怎么才能够攻杀的进来。

    不多时,兵马终于一边收拢敌众,一边徐徐出了崖道,而对面的空地上,是一座座建筑在悬崖峭壁上的房屋茅舍,虽然气势不是非常的宏大,但胜在数量极多,近处看时显得很是巧夺天工……

    这就是自波城了,很难想象,这么多的建筑物当年是怎么建立在这悬崖之边的。

    伟大的劳动人民汗水的结晶啊。

    隐隐中,自波城内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大。

    突然间,却见一支彪军迎面冲出,拦住了汉军的去路,为首的白波军首领冲了出来,大声呼喝。

    “什么人!竟敢妄闯自波城!”

    先锋汉军中,鲍信之弟鲍韬出马,将枪一扬,道:“汉济北相帐下先锋官鲍韬,奉命特来收你自波城。”

    那白波军首领闻言,气的脸色涨红,拍马就准备往上冲,却见胡才骤然而出,来到阵前,沉声呵斥道:“耿照,你待做甚!”

    见到胡才,那叫做耿照的白波军首领顿时一愣,不解的看着打马站在汉军前的胡才,疑惑道:“胡帅?你这是……”

    “废话少说!速速去给我敲击前城的自波鼓,让众人都来此听训。”

    所谓的自波城,分为前城和后城,后城建立于峭壁的成郭堡垒之上,乃是郭大等白波军渠帅以及麾下重镇将校精锐之所在。

    而前城则是在峭壁下的平坦之处,犹如一个巨大的村落,居住的都是白波军中最底层的士兵以及其家眷,还有那些不够资格上战场,只能在谷中负责杂事的弱民。

    最底层的民众在哪个时代一般都是多数,这些人也不例外,白波谷内十五六万人中,六七成的人,都在前城居住。

    至于前城的自波鼓,则是陈列于前城一座石铸的高台之上,共计三十面,每每敲动时都是三十面俱动,响声几能遍布整个前城,为的便是方便郭大随时在前城的广场集合人丁,吩咐事宜。

    “咚咚咚咚~~!”

    三十面自波鼓齐齐响起,少时,便见前城的人们慌慌张张的都奔着前城广场而来,黑压压的好大一片。

    后城的军寨之内,杨奉和郭大在相互厮杀,而前城众人皆是人心惶惶,惊疑不定,听了自波谷的声响,本以为是后城的火拼结束,渠帅前来抚慰人心,诸人心中本是雀跃。

    不想到了广场,看见的却是全副武装,黑压压一片的官府正规兵马。

    而令人奇怪的是,官军前方林列的,却还是自波城内的白波军卒,而为首的那名骑着高头大马的莽汉,不是别人,正是白波军第五大帅胡才!

    胡才打马向前,来回瞅着密密麻麻,各个脸色惊恐,惧怕,惊疑不定的白波谷内的人,不知该如何开口。

    “胡帅!”一面相貌凶恶,长着一脸麻子的白波军首领挤向前来大声道:“胡帅,这是怎么回事?大渠帅在哪里?”

    胡才扭过头去,却见陶商冲着他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深吸口气,胡才将陶商教给他的话缓缓复述道:“大家伙,后城之上,适才喊杀声震天,乃是杨奉暗中鼓动兵马,密谋图害渠帅,被郭渠帅闻知,不得已临时聚集少数兵马,正在与杨奉交战……”

    “啊?”

    这一番话说出来,无疑于平地惊雷,人群中一传十,十传百,各个咬耳朵争相议论,惊呼声一片一片的传了出来。

    那麻子首领浑身颤抖,不敢相信的问道:“胡帅……您、您不是在耍笑我等吧?”

    “都什么时候了!老子还耍笑你等作甚!”胡才不满的扫了那首领一眼,高声道:“杨奉密谋造反,欲举我白波军众投奔匈奴,此事郭帅坚决不肯,如今已是水火不容之势……郭渠帅与韩暹、李乐两位大帅此刻正在平剿杨贼,特命我引官军入府,从今日起,我白波军将奉郭大帅之令,归顺朝廷,为天子效力!”

    这话一说出来,更是犹如一颗石激起千层浪。

    郭渠帅欲投降汉军,杨帅则是背叛白波谷,欲投匈奴?……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众人之中,有一名平日里为杨奉统领的百夫长站了出来,高声道:“胡帅,这话可不能乱说!杨帅背叛白波谷,您当作何为凭?”

    “作何为凭?”

    胡才冷笑一声,抬手一指远处依旧是喊杀声不断的后城,道:“郭渠帅平贼之势尚在进行,你问老子作何为凭?岂不可笑!”

    后城的火拼依旧在继续,但前城的硝烟,却弥漫在每个人的心里。

    人群之中,又有一名白波军首领站了出来,对着胡才呼喊道:“胡帅,您既然说自己是奉郭渠帅之命引汉军入谷,不知可有凭证?”

    胡才从怀中摸出一物,高高举起,扬声道:“此乃渠帅令符,便是凭证!”

    靠在人群中前面一些的人纷纷都踮脚望去……果不其然,还真是郭渠帅调令兵马所用之兵符。

    适才质疑胡才的那名百夫长则是喊道:“胡帅手里拿的虽然是郭渠帅的兵符,但我等却是不知郭渠帅予您兵符究竟是为了何事?万一郭渠帅给您兵符,却不曾吩咐让胡帅去投降汉军,我白波谷上下十余万人,岂不冤枉?”

    “嘿嘿!”胡才冷笑,看着那百夫长,道:“如此来说,你小子是在质疑胡某话中的真伪了?也是在质疑郭渠帅的决定了?”

    “哼!胡帅,你不用拿郭渠帅来压我,也休要诽谤杨帅是否叛了白波谷,在没有见到渠帅和杨帅的面之前,投降汉军的事,老子说什么也不信!”那百夫长回头对他身后的一众随从道:“此事蹊跷,就算是胡帅的话也未必可信”

    未等他说完,胡才猛的一举手中的朴刀,喝道:“小子,你好大的狗胆,别以为你是杨奉手底下的人,胡某就治不了你!”

    那百夫长一看便是杨奉的死忠粉,一点也不惧怕胡才,仰头喊道:“怎么?胡帅诬陷诽谤杨帅在先,难道还不许我说上两句吗?”

    白波军下面的士卒大部分都不甚有规矩,说是兵马,其实基本都是贼寇习性,没有系统的指挥与管理,使得很多的下层白波军中层将校平日里随性而为,说话办事也少有约束。

    特别是很多白波谷头领随着时间的推移,都被某一个大帅以私人关系收归到了麾下,有时候可能大帅都没有这样的想法,但这些下层将领,却自己上杆子把自己归到了那名大帅的队伍中,分成了几个派系,不得不说,这对于他们来说真是一种悲哀。

    这喊话闹事的百夫长便自以为是杨奉的亲信,实则杨奉可能都未必认识他。

    那百夫长跟胡才叫嚣,属于他那一曲的士卒也是跟着起哄,应和呼喊。

    “不答应!”

    “对!不答应!”

    人最喜欢的就是闹事,所谓的一呼百应,有时候不是他们看清事情实质,其实不过是喜欢瞎凑热闹,或是纯粹的压抑了太久,找一个发泄的渠道而已。

    眼看着那百夫长这一屯上百的普通白波军士兵都从人群中挤到最前面,一个劲的撒泼胡搅蛮缠,而大部分的人,也是议论纷纷,颇有不屑。

    胡才气的脸色通红,浑身直打哆嗦。

    就在这个时候,突见鲍信冲着鲍韬吩咐了一下,鲍韬一挥手,一排手持大黄弩的士兵齐刷刷的向最前排一站。

    “刷刷刷!”

    黄弩箭齐刷刷的射了出去,全部都瞄准了那名百夫长的身体。

    再看那名百夫长,还没等惊叫一声,便已是被扎成了刺猬,仰面摔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身体,留在了雪白的土地上。

    “吹角!”

    “呜呜呜呜!!”

    在百夫长的死亡和汉军的号角声的震慑下,广场上的白波谷人顿时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人统一调动和安排,他们现在连要不要跟汉军拼命都不知道,只能是惊恐的看着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汉军。

    陶商打马上前,对鲍信道:“杀一人立威,足矣。”

    言下之意,是请鲍信不要一时冲动,将事情闹的过大。

    鲍信点了点头,吩咐鲍韬将大黄弩兵队撤下。

    陶商让糜芳招来五十名嗓门极大的士卒,来到阵前,将他的话,一句一句用齐喊的方式向对方传达过去。

    “白波谷的军士、民众原本皆汉室百姓,只因天灾**而落草至此,郭渠帅先前与朝廷虽曾有恩怨,但如今已是幡然醒悟,如今这些恩怨已经得到了圆满的化解,郭渠帅愿率众受天子招安,现有济北鲍信、徐州陶氏、河内从事韩浩受诏来此,收纳白波军,原白波帅胡才,受郭渠帅委托,协助朝廷官员,全权处置此事,但凡有生事者,依照朝廷法度就地处决!”

    喊话的汉军士兵将陶商的话喊了出去之后,适才还是极为喧闹的广场上,此刻鸦雀无声,落叶可闻。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终定白波谷(二合一章节)

    在生物界,有时候实力确实可以代表一切。顶 点 X 23 U S

    汉军随胡才入谷,整件事情虽然疑点多多,但是诸侯的大军在这个事件段,已经全都进入了谷内,白波谷的前城群龙无首,又有胡才领着本部人马坐镇施压,再没有人敢站出来提出疑异。

    谷内的士卒们纷纷垂下头,皆是沉默无语,这算是谷内众人对胡才替官军收编白波军这件事表示默认接受了。

    陶商见效果达到了,随即又让五十名喊话军卒继续喊话。

    “白波谷诸军,接受胡校尉的收编之后,先按人头领粮。”

    一句话由传令兵们喊了出来后,便见众多的白波谷士卒们都是露出了惊诧和欣喜的神色。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恩威并施,才能彻底的镇住这些流寇。

    吓唬归吓唬,但实惠也是要给的,这是陶商的处事原则。

    “吼~~!”

    但见广场之上,以胡才为首的白波军士兵们率先欢呼了起来,而那些适才还陷在惊惧中的白波谷军民,在胡才本部士兵的感染一下,不多时亦是跟着欢呼高唱。

    韩浩皱了皱眉,打马来到陶商身边,低声道:“大公子,白波谷这么多人,哪有那么多粮食供养?”

    陶商微一挑眉,道:“怎么没有?上回从河内望族那抢来……借来的粮食牛马,都藏在怀县旁的山谷内,不是还有很多吗?先分出来一部分供给他们,剩下的回头交由韩从事治养河内之民,我这提议,不过分吧?”

    韩浩闻言一愣,诧然的看向陶商。却见陶商微微一笑,道:“我当初曾答应过韩从事,将那些物资,或归于官署,或分与百姓,或是用于供养朝廷兵勇……眼下这些白波军,不也算是朝廷的兵勇了吗?”

    韩浩闻言面色变的很古怪,半晌后方才疑问道:“陶公子,你当初打劫望族的产业之时,是不是便已经算到了今天这一步了?”

    陶商一摊手,笑着道:“我又不是跳大神的,韩从事未免高看陶某了……在下甚不敢当。”

    韩浩长叹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陶公子误会在下的意思了,在下并非是高看……只是觉得公子的手段……狡猾多诈、着实令人心忌。”

    陶商一下子不想笑了。

    自己好像又自作多情了,韩浩这人说话比较含蓄。

    什么叫狡猾多诈?他真正想说的的词应该是下三滥才对。

    ……

    ……

    此时此刻,后城的火拼已经到达了一个极为惨烈的程度,韩暹和李乐的两路兵马从另外两个方向同时攻来,与郭大三方夹击,共同对付杨奉的兵马。

    杨奉面对三方的夹击,一溃千里,手下的亲信兵马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失败的结局已经是注定的了。

    他本人也被郭大、李乐、韩暹的兵马包围在圈中,在所难逃。

    郭大的军寨外面,此刻已是遍地死尸,白波军因为内讧而死亡的军士们横七竖八在躺在那里,显得很是凄凉,上天仿佛在借用他们,嘲笑着这几名自私自利的渠帅。

    “杨奉!奸贼!白波谷内兄弟死伤至此,皆你之罪也!”

    战斗到了最后的时刻,三位渠帅将杨奉与他麾下仅剩的士兵罩定场间,而李乐的脾气则最是暴躁,此时此刻,终于忍不住出口大骂杨奉。

    杨奉浑身浴血,他明白自己今日算是彻底的失败了,在劫难逃。

    他索性也豁出去了,一去平日里阴沉狡猾的模样,疯狂的扬天大笑。

    抬手遥遥的一指郭大,杨奉呲眉瞪目的喊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背叛白波谷,也没想过要背叛兄弟!只是有他掌权,我白波军却是能走到多远?郭大处事,从来都没有长远的眼光,平日里出兵只会攻城略地,烧杀抢掠!却不占城池,不投诸侯,不系朝廷……长此以往,白波军的出路何在?我们又能走多远!我不想跟他在一条毫无希望的死路上走下去,我有什么错?”

    “闭嘴!”李乐冲着杨奉怒吼道:“奸贼叛主,罪孽深重,还敢在此饶舌?”

    “我饶舌?”杨奉嗤笑一声,突然冲着不远处的郭大吼道:“姓郭的,你敢不敢跟老子对峙!”

    郭大面色阴沉,一双狼眼一直狠戾的瞪视着破口大骂的杨奉,闻言拎刀出阵,徐徐道:“老子在此,杨贼你有何话讲?”

    杨奉一指郭大,怒道:“我问你,你身为一军之主,平日养兵只凭劫掠,谷中十余万人,不做生产,不行农务,吃喝来源全凭一个抢字,如此,这大军能支持到几时?你想过吗?”

    郭大扯着嗓子冲杨奉回吼道:“白波谷内,地隘狭窄,土地不实,如何农耕?”

    “那你为何不占据城池?做以发展!”

    郭大理直气壮的回道:“咱们这几年,连下太原、河内之地,但占据州府,无险可守,万一汉军派大兵剿杀,用何作为屏障?”

    杨奉扬天哈哈大笑,摇头道:“简直荒谬,如此说来,去年咱们战败牛辅,有机会可破洛阳,你也是怕无险可守,临机撤兵了?”

    郭大高声冲着杨奉怒道:“牛辅乃是董卓女婿,属攀裙之庸才,打败他又能如何?吕布、李、郭汜、张济皆是京中名将!西凉铁骑,并州狼骑,洛阳北军皆属天下精锐,咱们打下洛阳简直就是做梦!我早就跟你解释过这事,你如何还拿此事质问于我?”

    杨奉咬牙切齿道:“你说的这些,不过都是你懦弱无能的理由!我杨奉何等人,岂能久侍奉你这懦弱无能之辈?跟着你我迟早得完蛋……今时不反你,我日后亦是得反!”

    二人正呼喊间,突听不远处响起一阵响亮的号角声。

    “呜呜呜呜~~”

    从自波城前城的方向,以徐州的虎卫军、河内的泰山兵、鲍信的平阳亲兵为主,直冲着杨奉、郭大等人的方向杀将而来。

    郭大、韩暹、李乐等人临时组建的兵马与杨奉的反叛军经过了一场厮杀,双方此时早已是强弩之末,面对突然冲了过来的三路诸侯的汉军精锐,又如何能抵挡得住?

    相差悬殊的一场战斗,早有预谋的汉朝军队对付一群早就经过了一场厮杀的疲惫之师。

    在这个时候,所谓的“士气”已经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三路诸侯派出的都是精锐之师,对付这一支残破不堪的白波军弱旅,完全就是手到擒来之势。

    特别是韩浩所率领的泰山兵,其作战之勇武,战力之彪悍,着实是令人刮目相看。

    徐荣一直跟在陶商的身边,和他一起负责调遣兵马,眼看着河内的泰山军的嗜血善战,亦是不由的露出了诧异之色。

    观察良久,徐荣方对陶商低声道:“王匡麾下的泰山兵,着实是名不虚传,前番诸侯联合,董相国设计于小平津打赢王匡,着实是胜的侥幸,单以战力而论,这支兵马,当仅在洛阳北军之下……可惜了,这么善战的一支步兵,却属于王匡,着实是可惜。”

    陶商闻言,转头看向徐荣,问道:“泰山军也是王匡一手训练出来的,跟着他怎么叫可惜?”

    徐荣摇了摇头,道:“这支步兵,无论是体力还是战意,皆乃上佳,任凭谁来训练都不会弱了,但若是放在我的手中,不用一年,则必能成为天下少有之强卒……”

    陶商白眼一翻:“想不到,昔日西凉军中的中郎上将,居然这般能吹嘘。”

    徐荣嘿了一声,道:“陶公子,你年纪轻,不知我的本事……不是徐某自夸,说实话,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若论练兵的本事,当今天下除了一个人外,我还真就是没服过谁。”

    “真不容易,至少还有一个人能让你服气。”

    陶商看着自信满满的徐荣,笑道:“那个人是谁?能让我们练兵练的天下无敌的徐将军,自认甘拜下风。”

    徐荣摇了摇头,道:“说了你也不认识……此人现下官位不高,仅仅是都亭侯帐下的中郎而已,姓高名顺,此人前一段时间,刚刚训练出一支号为陷阵营的八百步卒,真乃天下强卒魁首,让我不佩服都不行。”

    陶商心下暗道……真小瞧人,你怎知道我不认识他。

    “陷阵营,真是个高大上的名字,日后有机会,自当领教领教。”陶商也没有点破徐荣,只是笑着应和。

    此时此刻,三家诸侯的联盟军已经将白波军贼寇切为数断,令他们的指挥失灵,首尾不能相顾。

    白波军的兵马被官军切为一波一波的,得不到将领的直接指挥,本身又都是经过一场大战,体力和士气严重不足,面对以泰山军、徐州虎卫军、平阳亲兵为主的官军,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大部分的普通士卒已经失去了战意,心中充满了绝望。

    值此时刻,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为那些自相残杀的渠帅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他们纷纷抛下武器,抱头跪倒在地上,希望能够为自己换来一线生机。

    郭大,杨奉等渠帅被泰山兵单独截断在一处阵地中,三千泰山军在前,徐州虎卫军在后,两相夹击,把白波谷的四位渠帅的撤离路线全部堵死,让他们遁无可逃。

    郭大勒着马匹,在原地不停的打转,一脸惊诧的来回扫视着四周围定的汉军士兵,惊恐万状的嘶声喊道:“老五呢!老五何在?他不是负责把守山谷的各处通路吗?怎么会放官军进了自波城!?”

    可惜事到如今,胡才已经不会出现在这里来回应他了。

    即便是可以,依照胡才现在的心境,想必也无颜面对郭大这位昔日的兄长兼主人了。

    汉军连战连胜,场内投降弃械的白波军越来越多,郭大、杨奉、李乐、韩暹四人身边的兵勇越来越少,四个人心中,此刻都充满了深深的绝望。

    “老五!胡才!这是怎么回事?官军为何会杀进谷中!为什么?!”郭大还不死心,犹在声嘶力竭的恐怖嚎叫。

    “笨死你算了!”相比于郭大,杨奉的头脑明显还是活络许多,只见他虚弱一笑,一边摇头,一边苦涩的言道:“白波谷易守难攻,不用多少兵马便可阻挡数万精锐,老五熟悉谷中地形,若是用心,焉能让官军乘虚而入?”

    直到这个时候,杨奉终于明白了陶商对他为何前恭后倨,敢情是暗中受降了胡才啊!

    难怪他后来已是不将自己的投诚当成了一回事,甚至还敢在明面上出卖自己,这小子……这小子!

    杨奉扬天悲愤的大喝一声,道:“陶商,杨某就算是死也绝不与你干休,必将化成厉鬼生啖汝肉,活寝汝皮……贱人啊!”

    不远之处,徐荣青铜面具下的嘴唇不由挑了挑,玩味道:“这毒咒发的真凄厉,做鬼都要生吃了你,你要是不死,他在九泉之下当鬼都当的不消停。”

    陶商则是摸着光滑无须的下巴,认真的瞧着不远处的杨奉,叹道:“其实我现在真有点觉得对不起他了……你听他刚才喊的那一嗓子贱人没有,撕心裂肺的又充满感**彩,着实是感人肺腑……”

    徐荣眯着眼睛,向着不远处的战团观望了一会,点头道:“几名贼首已是被完全阻断,插翅难飞,今日定是必死之局,你不过去跟他们作个最后的道别?”

    陶商对这事本来没兴趣,但想了想,虽然时间很短,但也毕竟做了一阵的对手。

    就由自己亲自送他们上路,也算是对他们的一些尊重。

    徐荣跟随着陶商,来到了围困郭大等人的圆阵之边,徐州虎卫军在许褚的指挥下,为陶商打开了一条通路。

    战圈之中,贼寇们与官军们还在交战,叮叮当当的打的有声有色,但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完全是无用之功。

    现在诸侯麾下,哪一家随便派出一名校尉指挥,就能把他们轻松的收拾拿下。

    饶是在这种情况下,杨奉和郭大依旧是各自为战,不肯合作,足见彼此之间的深深恨意已是入了骨髓,昔日的兄弟却沦落到这样的结局,不免着实令人唏嘘。真是应了那一句名言,爱之深,恨之切。

    而此时此刻,韩暹和李乐已经失去了战力,在原地悲然的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官军围了上来,脸上露出了绝望之色。

    喊杀声、怒吼声、铁器的碰撞声在散着浓浓血腥味的战场交织成一曲终章的送行曲。

    执曲者陶商,此刻终于现身来到了他们面前。

    “姓陶的!”看到了陶商,杨奉发出了嘶声裂肺的呼喊,好像一下子找回了失去的体力:“姓陶的!我们事先说好的!你此举绝非对待盟友之道!我杨奉对你,有功无过!”

    陶商长叹口气,看了看地上遍布的尸体,摇头道:“杨帅,这事你怨不得我,要怨,就怨你实在是太过贪婪了,你对我提出了超出我底线的要求,你的要求我无法做到,所以对不起,你必须要死。”

    “奸贼!”杨奉凄厉的嚎叫。

    “小狗!”突听不远之处,郭大亦是满面鲜血,凶狠的瞪视着陶商道:“白波谷十余万众,昔日皆是各地难民,良莠不齐……你想要将他们全部收服,没有我这当渠帅的坐镇,简直就是妄想。”

    陶商微微一笑,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郭大渠帅在如此危难的时刻,还不忘了替自己强行寻找到一个生存的理由,不愧是一军统帅,果然还是有两下子……不过可惜,陶商要收服白波军众,只怕是真的不需要你了。”

    说罢,便见陶商清了清喉咙,扬声道:“你的贴身调兵符印,此刻已经落到了胡才的手中,而胡才身为这次战争后,硕果仅存的一位白波军帅,将会全力助我将十余万白波军民全部召拢,而他也将成为我徐州,第一位以黄巾余将的身份担任要职的人物……当然,我相信他不会是最后一位。”

    郭大和杨奉听了这话,内心中完全接受不了。

    十余万的白波军,是他们这次火拼内讧所争夺的根本原因,想不到最后,他们两个拼了性命争相抢夺的东西,却被那个引汉军入谷的叛徒胡才,帮陶商牢牢的掌握在了手中。

    不仅如此,他们两个,还都要死在此地……这种屈辱和愤怒,几乎要将他们两人的心击碎。

    “我宰了你这小狗!”郭大呲眉瞪目,不顾一切的向着陶商所在的方向冲去。

    许褚冷哼一声,拎了拎手中刀,刚要有所动作,却见一个身影猛然间冲了出去。

    那将领使一柄金背大刀,脸带一面青铜面具,面具上的一只窟窿眼中有一目是瞎的正是徐荣。

    徐荣迎上了奔袭而来的郭大,猛然一劈,手起刀落,将这位叱咤三河的白波军渠帅,斩落于马下。

    郭大的脑袋落地,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倾洒而出,在徐荣面前形成了一片血幕。

    徐荣一挥手,用刀将郭大的尸身扒拉至马下,看着场间剩余的其余白波三帅与白波军士卒,用刀一指,冷然道:“杀掉场内余寇,一个不留。”

    许褚看了陶商一眼,但见陶商轻轻的点了点头。

    场内杨奉、郭大与自己的对话,多少也是秘密,为了以后能够顺利的收编白波军,面前的这些贼寇就不能留有余手。

    陶商点完头,便见徐州虎卫军的士兵们,在许褚的带领下,紧随着徐荣,冲向了场内所剩下的那些白波军贼寇包括杨奉、韩暹、李乐三名贼首。

    陶商看着眼前不断掀起的血雾,怅然若失的摇了摇头。

    他不喜欢死亡,相反的他更喜欢勃勃生机,但生存就是这样,有时候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生机,反而却要不停的进行更多的杀戮。

    对于屠杀,陶商提不起兴趣,随即转马向后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陶商脑中突然一闪,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的脸色变的煞白,急忙一勒马头,招呼身边的裴钱道:“快!快去告诉徐荣和许褚,先不要杀杨奉,生擒……务必生擒!我要知道我那五百麟趾金的下落……”

    话还没等说完,就见不远处的战场正中,许褚一脸憨笑的将杨奉的首级举在半空中,遥遥的向陶商展示挥舞!

    那颗硕大的狐狸脑袋,此刻显得分外耀眼夺目。

    裴钱啧了啧嘴,感叹道:“就慢了这么一步……还是许将军手快,一下子就把杨奉给斩了,简直就是天人之威……哎?哎哎哎!大公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们!你怎么又吐血了?!”

    为什么要说又?

    陶商虚弱的摆了摆手,眼中含泪,虚弱道:“无妨,一口闷气突然憋在胸腔……喷出来就好了,也不是第一次了,小意思,让我冷静一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兵源激增(二合一章节)

    白波谷终于被平定了。www.uu234.net

    可问题是杨奉也被许褚一招横扫千军斩掉了头颅。

    伴随着杨奉的死,陶商那五百麟趾金的下落也成了东汉初平年间的一大谜题悬案,下落不明,渺无音讯。

    俗话说借钱容易还钱难,死人的钱则是难上加难。

    杨奉人死钱没,这件事对陶商的打击不小,平定白波谷后的几天,陶商几乎每天都会领着裴氏四兄弟跑到杨奉在白波谷内的旧宅翻上一整天。

    可任凭陶商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五百麟趾金仿佛被杨奉从阳间带到了阴曹地府,凭空在山谷内消失了。

    或许这就是杨奉在临死前,给陶商的最后一个反击。

    事实证明,这个反击很有效。

    陶商在将杨奉在自波城内的宅子撅了个底朝天后,终于彻底放弃了,然后就神思不属的坐在其宅院前,呆愣楞的望着白波谷上方天空中的白云苍狗。

    什么是一炮打回解放前,这就是了。

    白波谷被平定了,三家的领导者开始在谷中安定谷中诸事。

    而善后的事宜,相比于征战沙场,要复杂的多,同时也要更花心思的多。

    白波军的收拢工作、口粮分配、尸体处理等等,还有谨防初降者的反叛,清点谷中缴械的器物……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省心的活。

    当然对于陶商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白波军的收拢工作。

    因为胡才的特殊身份,陶商特意让他主要负责处置这件事情,并请韩浩、徐荣、糜芳三人作为监督。

    如今五大白波帅已死其四,仅剩胡才一人,有他的坐镇再加上官军的恩威并施,收编白波贼应是不在话下。

    但现在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这十多万白波军,收编于谁的麾下。

    鲍信和王匡事前是说对这些白波军没兴趣的,但那毕竟只是说说而已。

    陶商肯定不会天真的认为诸侯们说话都是一口吐沫一个钉!相反的,在陶商看来,诸侯说话许诺发毒誓,有时候比贼寇来的都不靠谱。

    但即使是如此,陶商也绝不会将这十余万白波军的人丁平白拱手相让……

    在他看来,这些人是自己花掉所有身家财富而赢来的,是付出了血的代价,谁也别想染指!

    谁想染指,陶商就废了谁。

    ……

    ……

    这一日,陶商又照例来到了杨奉生前的居所,抱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将宅院再次翻了一个底朝天。

    果不其然,又一次的一无所获。

    陶商随即将杨奉的院子砸了个稀八烂。

    发泄完后心情痛快了一点,陶商扑着手,来到厅堂前,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悠闲的仰头看天,又一次的静观白云苍狗。

    过了不多一会,突听阵脚步声响,却是糜芳引着胡才走了过来,二人身后紧跟着十名身强力壮的虎卫军虎士,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大摞的简牍。

    看着杨奉院子里的一片狼藉,犹如被山贼扫荡过一般……糜芳和胡才都不由暗暗咂舌。

    这算什么,贼寇的院子被贼寇抢了?

    陶商见到两人,笑的很温和,如沐春风。

    “你们来了,怎么样?事情都办理好了吗?”

    糜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倒是胡才迈步上来,对陶商拱手施礼:“回大公子的话,白波谷昔日所拥人丁,共计六军、五营、十七部,不论男女老幼,虽不在军制之内,却亦是按曲编计,以便随时可以上调战场,经过此战,属下连日来清点受降的兵卒,尚存十一万四千七百人,按照公子的吩咐,全部打乱原先的编排,分为十军,每军一万一千四百七十实员,这些都是谷内人员的花名册,请公子过目。”

    十一万四千人!

    陶商心中高兴的翻了江,脸上却很是平静。

    他赞赏的对胡才道:“名册我就不看了,十多万人的名字,我挨个溜上一遍也记不住,胡将军劳苦功高,这些刚刚归附的白波军众便暂时由你统领,毕竟你的威望还是在那摆着,没有你,陶商不好掌握这么多人呢。”

    胡才闻言急忙摇头,低声道:“这么多人,小人哪里管的过来,大公子切莫耍笑小人,还是另派心腹贤能吧。”

    陶商闻言乐了,他对胡才短时间内突然提高的觉悟表示欣慰。

    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不是自己该接的活就绝对不接,白波五帅中,他才是最聪明的。

    “这十多万人,数目庞大,且多年落草,一般人很难管束,也唯有胡帅的威望才能震的住他们,但我徐州军的军法军规可是按汉律所拟,比起白波军昔日的松散条例,可是要严格许多,估计胡兄一时间也难以全都捋顺的清,这样吧,我给你派个人,协助你督军管理,直到咱们安全的抵达徐州,怎么样?”

    胡才现在完全是依照陶商之令办事,哪能不答应,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称是。

    陶商挥了挥手,招呼裴钱,让他将杨展叫来。

    在徐州军的众校尉中,杨展从在阳人城斩华雄一战开始,就得到了陶商的赏识,这人既机灵也乖巧,而且处事从不僭越,很懂得为主分忧的道理。

    能为领导解决问题的下属,就是好下属。

    少时,杨展到了。

    陶商吩咐他道:“杨展,胡才是我们这次平定白波谷的大功臣,我和糜兄商议,请他暂代牙门将,替咱们管理这十一万余的白波谷军众,但他一个人只怕是力不从心,这样,你给他当个副手,协助他管理些人,等回徐州之后,我别有理会。”

    杨展心眼多,一听陶商的话就闻弦而知雅意,立刻笑道:“末将一定替大公子效劳,好好辅佐胡将军,这样吧,这十一万人马,不妨分成十一军,还请大公子从虎卫军中挑出十名干练的亲信手下,协助杨某,分别掌军辅助胡将军。”

    聪明人!

    陶商心中赞叹杨展懂事,道:“这事你一会就去找许褚吧,想选什么人帮你,直接问他就行。”

    “诺。”

    杨展作揖礼后,便转过头看向胡才,谄媚道:“胡将军,属下杨展,奉公子之命一路辅佐将军,回徐州这一路上属下若有不到之处,还请胡将军多多提点指正。”

    胡才毕竟也是干了好几年的头领,见识还是有的,陶商安排这么一个校尉辅佐他,其用意他自然明白。

    胡才对杨展笑道:“杨校尉不必多礼,我老胡当了半辈子的叛逆,今日一朝脱离泥道,很多事情都是弄不清干不懂,再说了我这人天生就怕麻烦,回军徐州这一路上,白波谷降卒就劳烦杨校尉多多劳心,胡某只负责在一边享清闲,还望杨校尉到时候不要挑老胡的理啊。”

    杨展见状,心下暗道难怪大公子把这人扶上台面降服白波军,原来是看中了此人“识时务”的德行!

    不得不说大公子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这胡才很是上道。

    “胡将军客气了,杨某奉命协助将军,白波卒若有事,还得靠胡将军的威望出面调停,怎么享清闲呢?少不得您还得多多辛苦。”

    胡才闻言哈哈大笑,心下也明白了陶商为何让杨展来给自己打下手,这个小子说话滴水不漏,一看就是精明干练之人,领兵打仗不见得有多么能耐,但斡旋调停,一定乃其所擅长!

    胡才和杨展的表现,都令陶商感到非常满意

    突然间,门外的裴钱快步走了进来,对陶商低声道:“大公子,鲍将军来见你,说是要与你辞行的。”

    “辞行?”陶商闻言一愣:“这么快就要走了?”

    裴钱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但鲍将军面色焦急,一看就是有要事,他说临行之前,说什么也得与公子见上一面。”

    “我知道了。”陶商点了点头,转头吩咐糜芳道:“糜兄,你稍后做东,安排胡将军和杨校尉一同用午膳,大家熟悉亲近一下,我去见鲍信一面。”

    糜芳答应了,然后突然贴近陶商,耳语道:“公子,这几日咱们利用胡才将谷内投降的白波军收服整编,丝毫没有给鲍信他们留一丁点的余地,十多万人呢,我估摸着鲍信早就红眼了……公子要小心周旋才是。”

    糜芳的话倒是给陶商提了个醒,他拍拍糜芳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了,放心。”

    出了杨奉的宅院,却见鲍信领着其弟鲍忠、鲍韬二人在外面等候。

    鲍信的脸色不太好,显然是什么心事……陶商不知道他的心事是不是要跟自己分这白波军的十万人丁。

    如果鲍信真的开口要人,陶商冲着同盟之谊的面子,肯定会笑着答复他一声“滚蛋。”

    见陶商出来了,鲍信迈步迎上去:“这几天都不怎么见你人影?我适才去皇甫中丞那里,他说你每日卯时起身,天不亮便会跑到杨奉的旧宅。怎么,杨奉有甚积蓄惹你这般眼红,你来此挖宝吗?……还是躲鲍某?”

    陶商闻言,脸颊微微有些抽搐,更兼眼眶有些发红……姓鲍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哪里是什么挖宝,不过是借机躲清闲而已,收拢了这么大一波的白波军卒,吃喝拉撒样样都得管,真的是太累了,不躲不行……”陶商愁眉苦脸,叹气抱怨。

    鲍信“哼”了一声,严肃道:“你这孩子,让鲍某怎么说你?……你说你长得斯斯文文的,鬼心眼子怎么就那么多?当初说好了,鲍某不屑于这些白波军贼寇,那便是当真不屑,难道我还真的会来跟你抢这些贼寇不成?你不用在出言试探我了!”

    陶商有些惊讶了,他定定的看着鲍信,似是有点不太敢相信他说的话。

    这天下,当真有如此言出必行,不羡慕不嫉妒的人?

    这也就是鲍信,换成曹操,自己现在估计正和他互扇大耳刮子呢。

    见陶商眼中露出了敬佩之色,鲍信不由将胸脯挺了挺,朗声道:“鲍某为人,言出必诺,岂会说话不算!”

    陶商作揖欠身,向鲍信致歉:“鲍公如此遵守诺言,忠义守信……果然是没有辜负名字中的这一个‘信’字,陶某佩服。”

    鲍信闻言哈哈大笑:“那是自然,你现在安心了吧?”

    陶商一个劲的点头:“安心,当然安心,这天下之人,陶某不信谁,也得相信鲍公您,毕竟人品在这摆着不是,光是鲍信这两个字,说出去就跟‘诚信’俩字没什么区别!”

    鲍信摸着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会,突听陶商又犹豫道:“要不……您再给我签个字据行不行?在下能更放心些。”

    鲍信手中的劲儿一大,直接揪下一捋胡须。

    他不但没有给陶商立字据,还气不过的冲他一顿数落发脾气。

    陶商觉得自己很委屈,所谓空口无凭,诚信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物件,特别是在乱世之中,伦理道德的行情低迷,诸侯们之间彼此相互欺骗,每个月撒出去的谎跟来大姨妈一样频繁而具有规律……在这种没有强制性法律能够制约他们的条件下,陶商觉得他让鲍信签个承诺书并不过分。

    一顿埋怨陶商后,鲍信发泄够了,方才慢悠悠的把话引向正题。

    “陶公子,鲍某今日来,是与你辞行的。”

    陶商奇怪道:“王府君外出办事不曾归来,鲍公这么着急要走,莫不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鲍信的面色愁苦,语气显得颇为忧虑:“倒是瞒不过你,是出事情了,东郡太守桥瑁为兖州的刘使君所杀……兖州现在是多事之秋,鲍某需得回去一趟,便不在此等候公节了,等王公节回来之后,陶公子代鲍某向他致歉。”

    陶商闻言这才恍然。

    东郡太守桥瑁乃是兖州重镇,他和鲍信在名义上都属于兖州刺史刘岱监督管理。

    如今刘岱杀了桥瑁,原因是什么且不说,但单就是这突发**件,鲍信身为兖州一方重镇自然也是坐不住的,他着急回去是理所应当。

    “既然如此,陶某便不再挽留鲍将军了,还请鲍将军一路上多加小心,咱们后会有期。”

    陶商冲着鲍信深深的施了一礼。

    凭心而论,鲍信在众诸侯中是为数不多能被陶商喜欢的人,他私心不是那么过重,而且做人也相对讲究,在复杂的诸侯圈中,可以算得上是一位难得的自清之人了。

    鲍信也对陶商还了一礼,忽然道:“这次征讨白波军,鲍某本不知道你为何要提议如此,但目睹了你费尽心思,将这十万白波军众尽收于麾下……说实话,鲍某对于你的心智和想法,是由衷的感到佩服,这十余万人丁,是你应得的,陶公子,回了徐州,好好为陛下做事,好好为天下做事。”

    鲍信的话,令陶商很是不好意思,他谦虚的摆摆手:“鲍公过赞了,陶某着实是惶恐之至。”

    鲍信哈哈一笑,豪爽道:“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有时候也无需谦虚过甚,鲍某相信自己的眼光,我不会看错……年轻人中有你这样的后生,也算是天下之福吧!今日一别,也不知再会何期。”

    陶商收起笑容,正色道:“不论何时再会,但凡鲍公有事招呼一声,陶商能力所及,必然相助,决不食言。”

    “好!”鲍信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认识了这么久,今日也总算听你说了一句场面话,哈哈哈,鲍某记住你的承诺了,陶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鲍将军,后会有期。”

    鲍信向陶商拱拱手,领着鲍忠和鲍韬转身就要离开,还没等走远,却听陶商犹豫的冲他喊道:“鲍公……字据真的不给我立吗?那你发个毒誓也行……保证今后肯定不问我要人。”

    鲍信猛的驻足在原地,使劲的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胸中隐隐燃起的怒火。

    半晌之后方才听他喃喃的自言自语道。

    “还是后会无期吧!”

    ……

    ……

    鲍信走了,白波谷内只剩下了徐州军和韩浩率领的泰山军驻扎。

    韩浩按照和陶商的约定,秘密的将陶商原先从河内四大望族那边劫掠来的辎重运来供养白波军,如此便暂时解决了后勤补给的问题。

    而陶商也开始掰着手指头计算日子,出来已经一年了,是时候启程返回徐州了。

    还有很多事和很多理想需要自己回去实现。

    不过在走之前,陶商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见一下韩浩。

    对于这个人,陶商实在是太想得到了,虽然挖同盟墙角的行为很不地道,但陶商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贪婪的**。

    这年头和自己所生活的后世正好相反,打仗的人才多,政治型的老油子多,可经济型和技术型的人才却不好碰。

    于是乎,在鲍信率军离开后的第三日,陶商按照惯例将杨奉的宅院翻找过一遍之后……这已经成为了他在白波谷内的生活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便去找韩浩,准备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如果韩浩依旧是油盐不进的话,陶商觉得是不是要考虑干脆把他绑走。

    来到了韩浩的居所,却发现他并不在,泰山军的侍从说韩浩在马厩例行巡视检查。

    陶商不由的感到奇怪,大白天的,闲的没事跑到马厩去检查什么东西?难不成真的是在躲我?

    如果韩浩真的是在躲避陶商,那他对这位徐州公子的脸皮厚度还是欠缺了解……躲在马厩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就是躲在茅厕蹲坑,陶商也敢过去把他揪出来。

    陶商来到了马厩,韩浩果然在这。

    但情况却是,韩浩并不是故意待在这里躲避陶商,而且确确实实有事。

    “这匹也不能用了……”韩浩在检查过一匹战马后,抬手轻轻的拍了拍马背,示意身后随行的饲马卒做下记录。

    陶商颇为好奇,走上前去,将脑袋慢慢的探了过去,道:“韩从事,干什么呢?”

    韩浩被陶商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诧然的转过头,惊奇道:“陶公子,你怎么来了?”

    陶商笑嘻嘻的回复道:“但为君故……特为元嗣而来。”

    一句话把韩浩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有心要躲出去,却偏偏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是在原地局促不安。

    陶商倒是没有继续戏弄韩浩,只是转头望向韩浩适才所指的那匹战马。

    只见那马匹的右后腿微微有些发瘸,落在地上后便迅速抬起,似是有些疼痛,马匹的呼吸也急促的很。

    陶商见状一奇,脑中的想法飞速转动。

第一百四十四章 马蹄铁

    陶商蹲在地上,将那匹马的后右蹄抬起来,赫然发现它的那只不敢落地的脚掌已经被磨的出了血,马蹄上的角质层很明显薄了很大一层。www.uu234.net

    将马蹄轻轻的放下,陶商走到马匹旁边,轻轻的捋顺着它的鬃毛,马匹转过头,鼻腔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似是在向陶商哭诉自己命运的不济。

    “韩从事,看这战马,还颇是雄壮威武,不过是蹄磨薄了而已,怎么就不能用了?”

    韩浩摇了摇头,道:“战马本就是极其贵重之军资,若是还能继续骑乘,在下焉会如此浪费……只是马蹄磨薄,若是在两军交锋之际,极有可能会马失前蹄,亦或是失去奔驰之力,难以久持,故不得以而弃之,实非吾愿也。”

    陶商一边摸着那匹马的鬃毛一边道:“陶某倒是有一样东西可解此弊端,韩从事不妨试上一试?”

    “陶公子有办法?”韩浩闻言,眼睛顿时亮了。

    “劳烦韩从事给我预备笔墨。”

    马蹄铁的原理非常简单,按照蹄子的形状,用最普通的铁打造一个半月牙形状的铁具,配上几个不用特别长的短钉,便可以大功告成。

    白波谷内有铁匠,得到指令后便立刻施工,傍晚之时便将陶商所要求的马蹄铁打造了出来。

    为那匹右蹄受伤的马安装上了马蹄铁之后,刚开始马儿似是感觉有点不太习惯,在场地上,一点一点的挪动着,似乎在试验着这四只新鞋的大小和舒适度。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战马似乎也感觉到了穿上“新鞋”的用处和新奇感,慢慢在原地开始加速……过了一会之后就变成一路小跑了,最后变成了大跳。

    “陶公子,这……这是个什么物件?”韩浩看着那匹战马在场中驰骋,声调都有些哆嗦了,此等器具看似简单,但对于拥有骑兵的军队来说,无疑是一项可以大幅度降低战马损失的革命性突破。

    这位陶公子,居然在谈笑间就改变了汉军发展的轨迹。

    陶商笑着道:“这叫做马蹄铁,是我闲的没事时琢磨出来的,本想等回到徐州之后,在大肆普及,没想到先让韩从事看到了端倪,你可千万不要给我声张出去。”

    韩浩惊喜的转头望向陶商,额首道:“公子真乃高才,战马蹄掌,磨损巨大,我大汉各州郡府,每年因马蹄磨损而裁撤的良驹,几乎达到了两成以上……可若是安了这马蹄铁,便可将马蹄保护,而战马只需每年定期更换马蹄铁便可,如此,则可用战马便能大大增加,军费亦是大大削减……”

    韩浩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忽青忽白,陶商都有点害怕他因为激动而犯心脏病。

    “韩从事不必如此惊奇,区区一块马蹄铁而已,对于陶某来说是手到擒来,其实陶某还有很多办法可以强兵富民,只是时机未至,不便拿出来显摆……韩从事若是有兴趣,不妨随我到徐州见识一下?”

    韩浩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

    “陶公子,你这是在引诱在下吗?”

    陶商笑的阳光灿烂,重重的摇头:“引诱这个词用的不好……韩从事,陶某现在是在**裸的勾引你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韩浩深深的吸了口气,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作答。

    摸着良心讲,韩浩虽然在王匡麾下任从事,王匡对自己亦是颇多重要,甚至连最精锐的泰山兵都交给自己统领,但对于战争这一块,王匡并不是非常的感兴趣,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内政农桑。

    韩浩不能否认陶商做事有点碎节操,单从装成白波军打劫世家的这件事上就能看出一二。

    但韩浩更不能否认的是,陶商在治政和发展经济上确实有着他人无法比拟的独特眼光与创新。

    今日的马蹄铁只是其一,陶商前几日还与韩浩讨论过军屯和民屯的事,令韩浩大有遇到知音之感。

    自黄巾之乱以后,务农的人口大量流失,荒芜土地在各州郡比比皆是,而又值诸侯各自为政的时期,粮草的取得在一定程度几乎能左右一方势力的命脉。

    就好比这次河内征讨白波,若不是陶商最后想办法逼四大家族支持军方,三方诸侯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补给来打赢这场战争,只能干瞪眼。

    军阀不是贼寇,不能什么事都要靠抢,该讲理的时候就得讲理,当然了,如果理实在是讲不通了,那还是得动拳头。

    在所管之辖地,招募流民亦战亦屯,开垦土地,解决当前经济极度不稳定的短期粮食危机,这是韩浩一直在脑中构建的方案,只是因为想法尚未成型,且时机还不够成熟因此就没有跟王匡说……

    韩浩自认为自己的这个想法不会没有别人想到,但却万万想不到与自己能够有如此默契想法的人,居然是这位不怎么君子的徐州陶公子……

    他一开始还以为陶商真的只会抢呢。

    “陶公子的厚意在下心领了。”

    虽然与王匡相比,陶商肚子里藏着的东西更加令韩浩感到好奇,但古代诸侯之间毕竟不比后世开公司办企业,随意的从一家跳槽到另一家,是很容易被人戳脊梁骨的。

    “公子对在下如此看重,浩心中甚是感激,只是王府君毕竟对在下有提携之恩,随随便便的就跟公子走,别说浩心中有遗憾,只怕王府君也不会乐意。”

    “不乐意就揍到他乐意,这样行不?”陶商试探着帮韩浩想办法。

    韩浩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细蒙蒙的汗珠,一边擦拭一边摇头:“陶公子……莫闹。”

    “哎。”

    眼看着韩浩可怜巴巴的样子,陶商心中也知道了他的难处,惋惜的道:“不能与韩从事共事,实在是陶某毕生的遗憾,虽然很舍不得……但韩从事忠心侍主的理由实在令人无法多言,陶某想不放弃,只怕也是不行的了……”

    韩浩低头看了看被陶商紧紧攥在手中的衣袖,怎么拽了拽不出来。

    “公子这表现……可不像是要放弃的样子啊。”韩浩头上又流汗了。

    陶商终究还是没能靠自己的魅力说服韩浩加入徐州军的阵营。

    不过他终归还是受降了十一万的白波军,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就算是寥做弥补吧。

    眼看着在谷内的修整时日以长,兵马整备与白波军的编制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可王匡却像是丢了一样,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虽然知道就这么不打招呼离开对主人家有些不敬,但陶商确实没有足够的时间继续在这里耽误下去,从河内世家那里劫来的物资是有限的,若是再不迅速回返徐州,再待下去便是坐吃山空。

    是时候启程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追陶商

    告别的日子终究还是到来了,将兵马整顿好后,陶商的徐州军分为前后两部,将白波军降众置于正中,随即开拔出谷,缓缓的向着徐州的方向而去。顶 点 X 23 U S

    韩浩在白波谷外,亲自送别陶商,而陶商则是一边看着自己的军队缓缓向着谷外行进,一边犹做不舍模样的望着韩浩……

    那眼神中的希寄,当真是别提了。

    “韩从事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徐州人杰地灵,不仅是遍地英杰,姑娘也很水灵的。”

    韩浩的嘴角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冲着陶商一摆手。

    “陶公子,走好不送。”

    看来是彻底没戏了。

    陶商冲韩浩抱了抱拳,便也随着中军的大队伍缓缓打马离去。

    陶商的旁边,是皇甫嵩的车撵随行,老头子掀开帘子看了看陶商颇为落寞的表情,笑道:“人各有志,你也无需过于强求。”

    陶商轻叹口气,道:“毕竟是个军政和一的双全人才,一点也不偏科,不能为我所用,实在是可惜了……”

    皇甫嵩摸着胡子,慢悠悠的道:“你纵然是感怀伤感,却也不要忘了派人去接子师等人。”

    陶商当然不会忘记这茬,只不过他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接貂蝉,至于王允……附带的赠品而已。

    兵马从白波谷出来,南下直通河内,在路上接到了王允等人之后,便即辗转东向,直奔黄河渡口,过了河后,便可奔着河南地界去了。

    貂蝉见了陶商之后喜不自胜,柔情蜜意,似是有无限的娇羞想与他倾诉,只是碍着周边人多嘴杂,有些话当着众人多有不便。

    陶商也是暗自感慨,换成在后世的话,俩人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就可以找个宾馆详谈了?

    万恶的古代,除了回家,连个让人家做私密事的临时的落脚处都没有,让我怎么和姑娘们没羞没臊。

    不过令陶商感到奇怪的事,跟随着貂蝉的小莺儿却是一直躲在车撵里不出来。

    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害羞。

    好奇的问了貂蝉,貂蝉也是不明所以,只是偷偷的告诉陶商,这孩子好像对这些被陶商收服的白波军极为抵触。

    陶商听了也不以为意。

    这年头贼寇泛滥,许多孩子一听说黄巾贼寇甚至便吓的大小便失禁,相比之下那些屎尿都控制不住的,小莺儿的表现已经算是可圈可点了。

    “大公子,后面好像有人追上来了……还在呼你的名字?”跟随在陶商身旁的裴钱突然转头望了望,低声对陶商道。

    陶商转过头去,却见一众约有十余骑的骑兵正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奔驰而来,领头的人……赫然竟是韩浩。

    陶商大喜过望,急忙勒住马头,转身向后方迎去。

    少时,便见韩浩等人飞马而至,与陶商等人相持。

    “韩从事,莫不是想通了?想跟陶某回徐州?”陶商欣喜的看着韩浩。

    眼前这一幕,怎么有点萧何月下追韩信的感觉呢。

    不想,韩浩却是用力的摇了摇头,道:“非也,在下此来……是想请陶公子再稍稍耽误几日功夫,助我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陶商听了这话,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道:“莫不是王府君出了什么事情?”

    韩浩重重的点头,面容上露出了痛苦之色:“王府君,已为外族所害,眼下情况复杂,浩独力难支,也唯有请陶公子帮我了。”

    陶商闻言,不由一惊,道:“王府君被外族害了?谁?匈奴人?”

    韩浩长叹口气不置可否:“这事儿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事关王府君、张杨以及袁绍和南匈奴等诸多事宜,还请陶公子一面转军,我一面给您解释清楚便是。”

    陶商心下暗叹,眼瞅着就要离开河内的地界,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在攻打白波谷最后一战前,王匡听了匈奴的事就急急忙忙的着急离开,连剿除白波军这么大的事都不亲自坐镇主持,那时候陶商就感觉有些奇怪了。

    他知道王匡与南匈奴之间肯定多多少少的有些秘密,不过毕竟是人家王匡的私事,陶商不方便打听,而且他那时候一心惦念的,是如何收服白波军的十余万人丁,对王匡和匈奴之间的勾当并不感兴趣。

    但此时白波谷的事情已经了解,而且王匡骤然身死,韩浩又亲自过来向他求援,就不由陶商不重新考虑。

    说实话,陶商不是一个愿意招惹麻烦的人,更不愿意去管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但这次情况不太一样。

    一则是与陶谦同为诸侯之一的王匡遇害,二则河内此刻群龙无首,鲍信已经离开,河内的局势目前处于乱套的节奏。三则还是因为韩浩这个人。

    王匡死了,韩浩纵然有河内从事之职,但理论上却属于无主之人,陶商的心又开始活络了起来。

    甚至就连泰山军此刻也成了无主之军!

    “韩从事,这么多的白波人丁,全都迁往河内屯扎不方便,不如这样,陶某就先行跟你回去,这些人就暂时在此地屯扎,还望韩从事能帮忙多多供给粮秣用以作为保障。”

    此时此刻,韩浩的心绪已乱,只要陶商能帮他,他还有什么不从的?

    韩浩一个劲的打着保票道:“这一点陶公子只管放心!浩自有安排调度。”

    陶商随即找来许褚和糜芳,对他二人道:“我有些事要先随韩从事回去,留下你们在此处和胡才一同管制白波军,你们二人要切记小心为上,不要让白波军乘机闹事,寻了空子……随我回河内的兵马我不多带,就领五百普通步卒回去,剩下的人全交给你们调度,切记多加小心。”

    糜芳等人急忙点头称是。

    陶商不放心,又道:“有事也可以多找皇甫老师和王司徒商量一下,他们毕竟都是在朝堂多年的老手,对管制和揣摩人心的方式,应是见解独到。”

    许褚眉头微微皱起,颇有些忧虑:“某家在此坐镇,你只领着五百人回去,万一有了事情,谁来保护你?”

    许褚的话还没等说完,便见徐荣缓缓的打马走了过来,青铜面具下,根本看不清这家伙是喜是怒,就犹如从地狱走出来的鬼将似的,瞅人就让人的慌。

    “你尽管在此协助糜将军督军便是,我陪公子回去。”

    许褚小心翼翼的看了徐荣一眼。

    自打徐荣带上这青铜面具之后,许褚就没见过他把这玩意从脸上摘下来。

    天天面对一个带着面具,冷冰冰不见喜怒哀乐的人,饶是许褚的武力远在徐荣之上,看着这个人心头也不免有些发虚。

    丢你娘的人啊。

    其实徐荣戴着这面具,也不过是为了遮挡自己被刺瞎的眼睛和被毁坏的容貌而已,别无他意。

    但天天戴着面具外出的人毕竟不多。

    且在不久的将来,徐荣也因为常年戴着这让人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青铜面具,而得到了一个“鬼将军”的奇特称号。

    数年之后,大汉朝东南十军声名鹊起,“虎痴”许褚与“鬼将军”徐荣因各自统领其中一军,亦被统称为东南十悍将。

    “既然如此,某家便把公子交给你了,切记小心照顾,勿使公子有失……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许褚憨声憨气的吩咐徐荣。

    “晓的。”徐荣只是简单说了两个字,郑重的点了点头。

    陶商满意的笑了笑,随即又拨马至貂蝉等人的车撵旁,请他们下车,将事情陈述了一遍。

    皇甫嵩听了直皱眉头,道:“商儿,事关重大,要不要老夫陪你一同走一遭?”

    陶商闻言思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道:“老师,这件事还是交给学生自己回去处理吧,毕竟事关外族,老师和王司徒身为朝廷公卿,和这些事还是不要有所交集,以免落人口实。”

    王允点了点头,道:“不错,还是你小子考虑的周到,那老夫和义真就跟随着大队人马等你回来,你早日处理完毕,早日归来。”

    王允的话虽然刻板生硬,但陶商能听的出来,老头对自己还是非常关心的,想到这心中不由也是有些感动,随即道:“王司徒放心,这次事和白波谷不一样,容易处理,陶某去去就回。”

    貂蝉在一旁刚要说话,却被陶商直接打断,道:“你也不能回去,留在这里陪司徒……这样我才能放心办事。”

    貂蝉见陶商说的坚决,也知道自己跟他回去会令他产生负担,随即柔声道:“那你早些回来……。”

    说完,脸色一红,轻咬嘴唇,露出了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相。

    陶商心下暗自感叹……多好的女人啊,可惜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侩到自己的碗里来。

    小莺儿从车上探出头,瞪着两只空洞的大眼,叫道:“陶老爷,我也等你……”

    陶商点了点头,笑道:“帮我照顾两位爷爷和姐姐夫人,回头我给你带糖吃。”

    小莺儿闻言,使劲的点了点头。

    多好的孩子啊,可惜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

    想到这里,陶商又看了看小莺儿略显惊悚的眼睛和不怎么好看的脸庞,还有鼻子下已经不知何时流下的一缕鼻涕……

    算了,只要她长大不要求到我碗里来就行。

第一百四十六章 流窜王子

    糜芳、许褚、杨展等人与胡才在一处小县暂时驻军,守备大队人马。www.uu234.net

    而陶商和徐荣,则是率领五百刀盾兵,随同着韩浩回返河内郡治所怀县。

    回往怀县的路上,陶商便向韩浩询问关于王匡之死的详细事宜。

    到了这个时候,韩浩终究是不能不说了。

    “陶公子,其实王府君与匈奴人,一直是有些联系的,这件事,在下原先多少知道一些,只是了解的并不详细……”

    陶商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待下文。

    这个时期的南匈奴曾向东汉政府依附称臣,东汉初期为了方便管理,汉庭专设使匈奴中郎将一职,负责管理并保护匈奴南庭的单于。

    而王匡身为地方政府官员,若是在迁境与户籍地界等诸事方面与匈奴人有正常的沟通往来,就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很显然,王匡与匈奴人之间的政治往来,应该属于不正常的。

    韩浩斟酌着词语,对陶商慢慢解释道:“大公子应知道,自南匈奴大单于醢落尸逐单于向我大汉称臣之后,光武皇帝便将南庭设立于美稷县,并与南匈奴议定了共同攻打北匈奴的方针,百多年来,南匈奴部虽时有叛乱内战,但名义上一直是我汉朝的臣下,直到中平四年朝廷平黄巾之际,天下纷乱,汉廷官员对于匈奴已无暇顾及,因而使得南庭的匈奴内部管理混乱,且竟然屡屡入寇内地,甚至还有部分匈奴人,加入了黄巾贼子的行列……而近年来,南匈奴乱的最凶的一次,便是南匈奴的休屠各反叛大单于,聚众十万入寇西河郡,大单于羌渠被杀,导致并州之地大乱!”

    陶商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又道:“匈奴属于游牧民族,统治力不强,叛变内战是常有的事……然后呢?”

    韩浩叹了口气,道:“大单于羌渠被害死后,南匈奴的族中贵胄,立须卜骨都侯为新任单于……但是有一个人,却率麾下本部兵马奔逃到了内地,还入京拜见孝灵皇帝申诉冤情,并被孝灵皇帝一直留于境内,这个人,便是被害死的老单于羌渠之子栾提于夫罗。”

    陶商慢慢消化了一下韩浩的解释,道:“韩从事说了半天,是想告诉陶某,南匈奴的前任单于羌渠被害死,须卜骨都侯抢了大单于的位置,而被害死的老单于的儿子栾提于夫罗则跑到我们汉朝来寻求庇护?”

    韩浩低声道:“不错。”

    陶商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如此说来,这位栾提于夫罗,算是南匈奴的流氓王子喽?”

    韩浩皱起了眉头,纠正陶商的说法:“在下觉得还是用流窜王子更加贴近一些。”

    陶商没反驳他,而是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日在白波谷,徐荣看见的匈奴骑兵队,也是这位流窜王子殿下的兵了?”

    韩浩沉闷的点了点头,道:“是。”

    陶商又质问道:“那王府君上次匆匆忙忙的离开白波谷,去找的,也是这位小王子吧?而且他与这位小王子,也应该是很早以前就有过交集?”

    韩浩没有否认:“是。”

    陶商嘿了一声,又道:“那杀了王府君的匈奴人,也是这位小王子殿下了?”

    “是。”

    “呵!”陶商闻言被气笑了:“想不到一个被自己种族颠覆了政权连家都回不去的流氓王子,在我们大汉朝境内居然能玩的如此顺风顺水,连王府君都被他玩死了……这里面到底是有什么名堂?”

    韩浩的脸色一红。

    陶商这话中隐隐有点瘟怒的损贬之意,韩浩多少能听出来点。

    “须卜骨都侯在谋害了羌渠之后,虽然当上了单于,但不到一年就病故,按道理这位于夫罗王子可以回南匈奴王庭继承单于之位,但我汉人善谋,朝廷并没有支持他回王庭继位,反倒是暗中设坎,令南匈奴的单于王位,至今空悬无人,诸事皆由部族里的老王贵胄们代为管理,于夫罗心中有怨气,就多次和白波军勾连,侵犯太原、三河等地。直到诸侯讨董之时,此人的时运才有了转机……”

    于夫罗的转机是什么,陶商用脚指头大概也能猜的出来。

    “王子殿下和诸侯中的谁苟合了?”

    韩浩听了这话后脸色变的有些发青。

    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幽怨的抱怨道:“陶公子,在下认为,此事用‘联合’来形容或许会比较贴切……”

    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么没有营养的事情,韩浩这愿意较真的毛病,令陶商不是很欣赏……给他个差评。

    只见韩浩长叹了口气,又继续说了下去:“董卓入京,天怒人怨,众诸侯举兵讨贼之前,栾提于夫罗派人前往诸侯之一的张杨处,通过他的门路拜在了袁绍麾下,并成为了袁绍的附庸,与张杨一同屯兵漳水之地,呼应联军……”

    原来又是袁绍……这天下的大事,好像没有一件跟老袁家是不沾关系的。

    天下势力,无论贵贱,皆出袁门。

    果然是好大的能量啊,大的令陶商甚至觉得有点发抖。

    听到这里,陶商多少明悟了一些,接着话茬道:“于夫罗小王子既然已经搭上了袁盟主的线,而王府君与袁公也一向交好,那王府君自然清楚小王子的立场……咱们攻打白波谷时,小王子的斥候队突然出现……说明他没有遵循与袁盟主的约定越界了!难怪王府君会突然离开白波谷。”

    韩浩见陶商分析的很是到位,心下颇是佩服:“这些事,我多少知道一些,但却不尽了然……前番王府君率一部军马离开白波谷,确是因为匈奴骑兵的出现,依王府君的想法,南匈奴王庭的本部人马断然不会如此深入我境,来的定然是于夫罗的人马,于夫罗虽已属袁绍管辖,但他当年毕竟曾与白波军有过勾结,王府君怕出事,就星夜前往漳水去找张杨,想约其共同对于夫罗施压,让他老实一点……”

    不用韩浩继续说,陶商也能猜测的出来,他们俩人共同对于夫罗施压的结果是什么了……

    韩浩沉痛的将话说完:“不曾想那于夫罗假意请罪,却暗中出兵,先破了张杨在漳水的连营,又打了王府君的军寨,王府君反应不及,被于夫罗所害,而张杨亦是被于夫罗挟持为人质……看来,于夫罗是有心要反叛袁盟主了。”

    陶商眨眨眼皱起眉头,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韩浩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卷简牍,递给陶商道:“公子离开白波谷不久,袁盟主便派人往河内送来书信,陈明个中要害……哦,或许此刻已是不能叫袁盟主,或许叫袁冀州方才是恰当些……”

    “袁冀州?!”陶商心头一动,袁绍这么快就拿下冀州了。

    看着陶商略显惊诧的表情,韩浩露出了一丝苦笑,无奈道:“就在咱们与白波军相持之时,冀州牧韩馥因为惧怕公孙瓒调兵南动之事,已是将冀州之地让给了袁绍。唉,四世三公之名门,占据冀州此等富饶之地,以袁绍之能,日后傲视天下,只怕也非空谈……”

    想不到居然这么快。

    陶商咧咧嘴,从韩浩手中接过那卷简牍,展开细细的看了几段,奇道:“袁绍让我暂替王府君安顿河内诸事,并协助他派遣过来的兵马消灭于夫罗小王子?!”

    韩浩点了点头,道:“不错,袁绍想必是算到陶公子此时应还在怀县境内,故而星夜派人将简牍送来,让公子协助主持大局,看来袁绍对公子,很是信任关照……这也是我星夜追上公子,将公子请回河内的原因。”

    陶商在离开洛阳前,曾向袁绍表态,愿意做他的附庸,而且几次接触下来,袁绍对陶商的印象也是非常不错,对于这位年轻后辈,也颇有提携之意。

    再继续读那份简牍,陶商心中更是狂跳了几下。

    袁绍送来的书信中,除了让陶商协助主持大局外,还提到了他派遣讨伐于夫罗军队的主将之名,并在其中言明,有此人在,陶商和韩浩只需做个向导,打仗的事,交给此人便可一战而定。

    “领兵者……麴义。”陶商一字一顿的念叨着。

第一百四十七章 恍如前世

    看到陶商面露异色,韩浩似是颇为不解,道:“是啊,领兵者是麴义,听说此人善于用兵,有他对付于夫罗,基本上一战就能定输赢,陶公子和我,根本不用过多参与……怎么,这个人陶公子认识?”

    “哈哈,不算太熟。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陶商将简牍合上,转手递还给了韩浩。

    韩浩疑惑不解的看着陶商,不知道陶商为何会对麴义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

    其实别无其他原因,实因此人在陶商心中,乃是袁绍麾下第一将,仅此而已。

    “那位匈奴小王子于夫罗,劫持了张杨之后,在哪里屯兵?”陶商又向韩浩提出问题。

    “于夫罗小……屯兵于河东境内。”韩浩到底还是没把小王子三个字说出口。

    “河东?”陶商喃喃的念叨着。

    那里,似乎也有能人呢。

    ……

    ……

    和韩浩回到了怀县之后,陶商和韩浩商量是先回太守府,还是先去怀县西南大营检点兵将。

    正商议间,却突然看见回返县城的官道上,一架装饰的颇为豪华的马车矗立于官道之侧。

    而马车的正前方,是一个面貌温和的男子,正冲着陶商和韩浩微笑致意,看他的样子,似是已在这里等待了他们许久。

    来者陶商认识,正是昔日曾见过的河内四大望族之一的司马氏家主,司马朗。

    “司马公?”韩浩颇是诧异的看着站在官道侧的司马朗,急忙翻身下马,冲着他拱手言道:“司马家主缘何在此?”

    司马朗冲着陶商和韩浩颇为友善的笑了一下,道:“韩从事,陶公子,恭喜二位除掉了白波谷群寇,为咱三河之地去了一大祸患,司马郎行为孟浪僭越,私下派人打听二位的行迹,知晓二位今日或从此处回怀县,故特意在此等候。”

    河内四大望族的家主中,陶商对司马朗的好感远远超过其余三人。

    司马朗的性子不似其余三大家主一般傲气,也不算吝啬,谦虚谨慎,颇具涵养……

    也正因为如此,当初陶商在打劫四大家族产业的时候,对司马氏也颇为照顾……特意少抢了他家那么一丢丢。

    司马朗若是知道,不知道会不会对自己感恩戴德,感激的痛哭流涕。

    韩浩见司马朗专程在此等候,有些好奇,询问道:“司马家主特意在此等候,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司马朗友好的一笑,道:“在下一则听闻王府君身故,心甚悲痛,前日已往府君家中走动凭吊,以至哀悼之情,二则是特来向韩从事您告辞的。”

    “告辞?”韩浩闻言颇感诧异,道:“司马家主是要去哪?”

    司马朗忧郁的叹了口气,道:“为保全家族,不至于使司马氏中道衰落,我意举族暂迁出河内之地,还请韩从事勿要见怪。”

    韩浩闻言皱了皱眉,不甚高兴道:“听闻司马家主昔日从洛阳归来后,野王县家主李邵为避战祸,想迁移至温县,司马家主曾对李公言,背郡民之望而做逃避之行,乃乱人心惹动荡之举,且温县与野王县唇亡齿寒,不可不慎!后李邵不听司马家主之言,果然造成了当地的民乱,温县亦因此遭到了劫掠……怎么今日,司马家主却干了和李邵一样的愚事?”

    司马朗闻言,不由的面色一红,叹道:“韩从事勿怪,河内之地毗邻关中,日后若有战事或是乱民迁移,难免波及于此,朗一人之生死倒是无碍,只是父亲身在朝中,朗身负全族安危,为家族计,不可不谨慎度之,还望从事能够体谅,给我开出路引,也好让司马朗全了忠孝之情。”

    韩浩闻言不说话了,但面色依旧很是不爽。

    王匡刚死,望族便要迁郡离乡……实乃是凄凉之景。

    “司马公想迁到何处去啊?”陶商笑盈盈的接茬道:“不如来我们徐州如何?”

    司马朗笑道:“多谢陶公子的美意,在下想乘着道路尚通之际,举族迁往黎阳,投靠当地统率兵马的乡里姻亲赵威孙,待河内兵戈熄后,朗便在举族径回故土。”

    韩浩哼了哼,没搭腔。

    陶商此刻却成了和事佬,关心他道:“行李都打好包了吗?”

    司马朗摇了摇头,道:“家中杂物颇多,尚在装车,未曾全部收拾好,让陶公子费心了。”

    “哦。”陶商恍然的点了点头,道:“听你这么说,你家中的东西,应是挺多的吧,是不是人手不够?陶某这次回来,带了五百精壮士卒,不妨让他们去帮司马兄打打包,也算是我替你尽点心意。”

    司马朗闻言,连忙摆着手道:“岂敢劳动陶公子大驾,这事我看……”

    “这事我看就这么定了!”

    陶商上前一把抓住司马朗的手,笑嘻嘻的:“走,领我去贵府上走一遭,我还没去过世家望族的宅院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司马朗的面色有点发苦:“陶公子上回不是参加了李公寿诞么?怎地说没去过望族宅院?”

    陶商闻言愣了愣:“是吗?啊,好像是有这档子事……哈哈,那次没逛仔细,看的不够透彻,这回去你家好好补补眼界。”

    “补补眼界……”

    第一次听到这玩意还有补的,司马朗很是无语。

    陶商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道:“司马兄如此推诿,莫不是家中藏了什么贵重的宝贝……还是金屋藏娇了?说!你到底有多少妖艳的婆娘!”

    司马朗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连忙道:“没有,断断没有!”

    “没有为什么怕我去看?”

    “这……”司马朗沉默半晌无语,最终无奈的一叹,道:“既然如此,陶公子便随在下走吧,这边请……”

    ……

    ……

    河内温县司马氏的的先祖,按照司马氏自家之言,可追溯到战国著名剑客司马蒯聩,其玄孙司马在秦末是项羽所封的十八路诸侯王之一,昔年曾是赵国将军,巨鹿之战后随项羽入关,被项羽封为殷王,后在楚汉战争中因为投降刘邦而被楚军杀害,从此司马的后裔便世代居住在太行山南麓的河内之地。

    东汉时期,河内司马氏诞生了一员名将司马钧,他是司马的八代孙,也是司马郎的高祖父。

    而如今,这个在秦朝末年便开始世居于此的数百年望族居然要迁离此地,确实令人感到心悸悲凉。

    物是人非啊。

    对此,韩浩虽然不满,但他也怪不得司马朗。

    河内郡与中原大地上的其他州郡相比,安全系数确实非常的低,特别是连太守王匡也被人弄死了。

    别说是士族领袖司马朗了,就是韩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反观陶商这个局外人,明显的轻松了许多。

    一行人等来到司马朗在怀县的宅邸。

    司马氏的祖宅在温县,但怀县毕竟是河内治所,身为望族的世家在此焉能没有产业?

    而这一次,司马朗是专门来收拾怀县的产业物资的。

    宅院的府门口,三十余辆拉载货物的马车一字型的竖线排开在府邸门前,而府邸中的下人和奴仆们,正三三两两的从老宅中向着车上搬运货物。

    但是观其搬东西的人,确实不多,而且看起来都不甚精壮,有几个年纪看着还很大。

    就这些人力,磨磨蹭蹭的,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搬运的完。

    “司马兄在怀县的家宅……蛮大的呀。”陶商一边打量着司马氏的宅院,一边啧啧的出声赞叹道。

    司马朗谦虚的一笑,抱拳道:“陶公子过赞了,朗实不敢当,先人荫德而已。”

    陶商看了看那些正在往来搬运府内货物的仆役,不由的皱了皱眉头,道:“司马兄,就这么几个人,几时才能搬的完?还是叫陶某手下的将士们帮帮你吧。”

    司马朗闻言似是有些踌躇,犹豫的道:“这个……便不要劳烦公子帐下的壮士们了吧……让战场上的健勇儿郎们帮我搬家,岂非是杀鸡用牛刀……我司马氏何德何能……”

    陶商大气的一摆手,豪气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况且当初征讨白波谷时,司马氏亦是出粮出物资,让陶某甚感安慰,我让健勇儿郎们给你家干些体力活,也算是报答了司马兄当日的慷慨。”

    “这个……”司马朗见陶商一番赤诚,话语间有些松动。

    “司马兄若是怕我徐州兵的手脚不干净,大可亲自指挥调度,并派府内人监督就是。”

    司马朗闻言连忙拱手欠身:“岂敢,岂敢,公子这话严重了,令尊陶使君,海内素有人望,其麾下兵卒,朗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公子领来的兵卒似乎太多了,只需三五十人,一个时辰内,基本便可以搬完的。”

    陶商微微一笑,转身招呼过徐荣,道:“选五十名身强力壮的儿郎们,由司马兄指挥,帮其搬运府内的物品辎重,谁敢贼手贼脚的偷东西,杀头!”

    “诺。”徐荣冷冰冰的回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去安排。

    徐州军的效率还是极快的,少时便抽调出了五十名强壮的士卒,在司马朗和府内管家的安排下,开始在宅院内三五成群的收拾各种东西,并装载运出。

    司马朗适才口中虽称赞陶使君素有人望,但此刻,却明显能看出他对这些徐州兵颇不放心。

    不但是司马朗本人,还有他府内的总管和仆役们,忙里忙外,东屋跑西屋串,恨不能把眼睛长死在这些徐州兵的身上。

    就怕丢了东西啊!

    陶商闲来无事可干,看见司马朗忙前忙后的在府内来回跑,无暇顾及自己……陶商自己便吹着口哨,悄移挪步,犹如看风景一般的奔着司马氏的大宅后院而去。

    韩浩诧异非常,急忙跟上陶商,小心道:“公子,你要干什么?”

    陶商转头看他,剑眉微微一耸。

    “我溜溜弯而已,你紧张什么。”

    韩浩对这位表面谦逊有礼,内心实则……那啥的徐州长公子实在是太了解了!

    遛弯遛到别人家后宅去,绝对不是这位陶公子的作风……打死韩浩都不信他会只是遛弯。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韩浩有气无力的追问,脚下亦是寸步不离。

    “说了溜溜弯。”

    陶商一边说话一边突然停住脚,站在司马府后院栽种的一片草木之前,奇道:“这是什么东西?特意种在这的,应该是名品吧?”

    韩浩心中不知为何突然一跳。

    他赶忙上前:“几株普通的榆梅,这冬天刚过,花还没开,不算是什么稀罕物件。”

    陶商定定的瞧着那些草木,喃喃自语:“等到夏天盛开的时候,应该会很漂亮吧……不知道摆在我的府里会是什么效果?”

    韩浩立刻紧张了。

    他定定神,慌张道:“司马府这些都是次等品,且待浩日后寻几株本地的上品榆梅给公子送到徐州去!”

    陶商没吱声,转身又走。

    韩浩这下子是彻底不敢放松了,急忙跟上。

    “这又是什么东西?”陶商走进一间偏房,四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韩浩的声音明显虚弱了:“香炉……一鼎普通的紫铜香炉而已啊,公子!”

    “他家的香炉如何就这般好看?……上面还雕着花印呢,我家的香炉就没有。”

    韩浩急忙上前,侧身挡住那鼎香炉:“二手货有甚稀罕,待来日浩命工匠打造一鼎更精致的给公子送到徐州去……”

    陶商转身又四处寻摸。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多种颜色?”

    韩浩擦汗道:“这是……澄泥砚……”

    “一个砚台居然还有许多颜色?司马府不愧是名门望族……”

    韩浩急忙又道:“二手的砚台有甚稀罕,咱不要!来日浩命人打造一块更好的,给公子送到徐州去。”

    陶商忽然又转头望向门口,惊诧的道:“司马家真是贵族啊……还有尼玛小动物!”

    韩浩的眼泪仿佛都要顺着脸颊滴落下来了。

    “公子,那就是只看门的土狗而已啊!难道连这你也稀罕……素质,素质啊,公子!”

    陶商有点不太高兴了。

    他一面沉闷的看着韩浩,幽幽道:“韩从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你像是防贼一样的在防着我呢?”

    韩浩脸颊上的肌肉来回抽动。

    他没好意思告诉陶商,防贼根本就没有这么麻烦,一顿拳打脚踢抓起来就可以了事,哪还用像现在这样来回跟着,还得不断的许诺应承?

    你遛个弯的功夫,我赔了多少你算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

    “你们两位……是什么人啊?”

    陶商和韩浩一同转过头去。

    却见适才门口驻留的土狗,不知何时却换成了一个半大的小孩,他个子不高,面貌清秀,长的倒是和司马朗颇有几分相似,但年纪却比司马朗小上许多也就是十岁出头的样子。

    不知道为何,在看到那孩子的样貌时,陶商的心中隐隐恍惚了一下。

    冥冥之中,仿佛似是有着什么割舍不断的缘分在牵动着他的心一样。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月旦评与十句金语

    门口的土狗忽然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吸引了陶商和韩浩的注意力。www.uu234.net

    韩浩这个人很是正经,即使面对孩子也一样。

    只见他走上前去,对着那十岁的孩子行礼作揖,郑重道:“鄙人是河内从事韩浩,乃司马家主之故友,今日特来拜会,误入后堂,失礼之处,还望小先生勿怪。”

    那孩子闻言恍然而悟,随即换上了一副甜甜的笑容,亦是对韩浩回礼,奶声奶气的道:“原来是韩从事,失敬失敬,学生司马懿,乃洛阳令司马防之次子、司马朗之亲弟,特在此见过从事大人。”

    孩子很客气,他虽然年纪小,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显得非常的有礼貌,让人不得不佩服司马世家对待后辈的教养颇是严格。

    听到司马懿这三个字,饶是陶商心中已经是有了准备,但也不由的心头暗跳。

    晋宣帝司马懿,曹魏四代重臣,传说中诸葛亮的毕生宿敌,鹰视狼顾的善藏奸诈之大能者……

    当然,被后世人所津津乐道的奸猾诡诈之徒,此刻在自己的面前,不过是一个十岁出头的懵懂少年而已。

    那些被后人所谓的枭雄品质,其实都是司马懿历经曹魏四世,经历了数十年的漫长时光所磨炼铸造的……

    环境成就一个人,司马懿之所以能够为晋朝打下代魏的基础,一则是他本人确实有本事。

    二则乃是当时的政治格局倾向世家大族,自九品中正治实施后,曹魏的政治天平经历数十年严重不均,曹丕为了成功代汉,向士族进行了妥协,将曹操打压平衡望族三十年的成果破坏,将曹魏集中于本族的权利洗牌,通过政治均衡手段重新分给了世家望族。

    所以说,到了曹魏末期,身为士族领袖司马氏能够代汉并不是因为以司马懿为首的司马氏多么狡诈,而是士族在天下的权重已经超过曹魏中枢,没有司马氏代魏,一样会有司牛氏、司驴氏。

    至少在眼前的这个孩子身上,传说中的晋宣帝特质是完全没有的。

    现在的他,就只是一个干干净净,瞪着一双灵动活泼的大眼睛,疑惑萌懂的看着两个陌生人的孩子而已。

    陶商走上前,对着小司马懿微微一笑,道:“在下徐州陶商,司马二公子,幸会了。”

    司马懿眨了眨眼,好奇的盯着陶商,打量了他一会之后,司马懿先是施了一礼,然后颇是好奇的询问道:“您就是那位徐州刺史膝下的长公子,替父从征的……太平公子吗?”

    陶商闻言不由的一愣。

    “徐州刺史的长公子说的是我没错……不过这太平公子,是什么意思?”

    小司马懿闻言,两只水灵灵的眼睛顿时放出光来。

    孩子的表情,仿佛像是看到了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的惊喜:“真的是你啊!我昨天刚看过今季的月旦评人物,想不到这么快就见到真人了!”

    “月旦评?”

    陶商闻言先是一愣,接着骤然想起来了。

    当初,在颍川的时候,自己因为帮助孔暗中谋划了孙坚和袁术不和一事,帮孔老儿躲过了危机!

    而从洛阳前往阳翟避难,在孔麾下当食客的原尚书郎许靖,曾跟陶商提过一嘴月旦评的事……

    许靖说为了表示感谢,他本人既要担保替陶商举孝廉,又许诺会吩咐从弟许子将让陶商到月旦评上走一遭。

    不过当时陶商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征讨董卓,倒是没把这事往心里去。

    这一段时间,他心思也都是在白波军和匈奴王子的事上,更是把这茬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他忘记了,不代表许靖就会忘记。

    “那个……月旦评写的什么,能不能给我看看?”陶商对司马懿道。

    司马懿笑嘻嘻的点了点头,道:“陶公子你等我一会啊。”

    说罢,便蹦蹦跳跳的转身奔出了房间。

    看着司马懿这几步跳,陶商不由的笑了。

    虽然那孩子适才表现的彬彬有礼,礼数周到的活像是个小大人似的,但通过他这两步跑,陶商一下子就看透了这孩子活泼好动的实质……只不过是碍于望族的礼教束法,不得不压抑了自己活泼的天性而已。

    韩浩在一旁,则是不敢相信的看着陶商。

    其实月旦评的上榜人物,韩浩每个月也都会接到奏报,而他也会仔细阅看。

    只不过最近的事情太多,讨伐白波军之后、又赶上了王匡误中于夫罗之计被杀,弄的韩浩精神差点没崩溃了,哪还有闲心去关注月旦评上的最新内容?

    待司马懿跑远了之后,韩浩方才不确定的问他道。

    “就这作风……也能上月旦评?”

    陶商有点不太高兴了,韩浩这话,**裸的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啊。

    “韩从事这话,有点伤人呢。”

    韩浩适才也是一时迷茫,不自觉的将实话说了出来,不由的面色一红,忙致歉道:“公子勿怪,只是、只是在下确实有些好奇,听说许劭的月旦评乃是民间第一风评榜,要赋予其上,不但要有才学门第,只怕门路亦是少不了的,公子居于徐州,何时又与许子将搭上了关系?”

    陶商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感觉到这事还真不是那么好解释的。

    既然不好解释,那索性便不要解释了。

    “陶某对此事也不甚了然,许子将……或许是慕名而评的吧。”

    韩浩闻言倍感无语。

    真是没见过这么皮厚的。

    等了没有多大一会,便听房门外响起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小司马懿拿着一份简牍欢快的跑了回来。

    一张圆圆的小脸因为连蹦带跳而显得红扑扑的,额上甚至还隐约能看见一滴一滴的汗珠。

    将手中的简牍向着陶商面前一递,小司马懿咧嘴笑道:“喏!你自己看。”

    陶商拍了拍小司马懿的肩膀,表示感谢,然后从孩子的手中接过那卷简牍,在自己的面前抖落展开。

    但见那简牍上所描述的都是近一期月旦评推荐的人物,包括身份、家主、祖籍、住郡、事迹等不少个人的信息。

    而且每个被推荐的人,都还被许劭亲自赋予了几句评语。

    许子将惜字如金,月旦评的惯例,对品评之人,一般最多就只有两句。

    但是在陶商这一块,许子将显然是颇为用心的多写了几句,读起来倒似模似样的有点像乐府诗的调调。

    日起东南隅,彭地筑陶楼。

    使军有佳儿,唤商性乃雄。

    朝邦疾彻骨,老父惹军愁。

    孝子携戈甲,坦坦分父忧。

    拜辞淮水去,阳人显争忡。

    虎牢关前搦,使将退狼侯。

    汴水百战死,与虎分臣戎。

    西谷征白波,为民系头。

    清平有君子,忠良乱世隆。

    二十尚不足,太平公子荣。

    韩浩看的目瞪口呆,一张嘴大的如同“0”形一般。

    陶商也是一头冷汗顺着脸颊缓缓低落。

    呆立了好半晌,韩浩方才将头慢慢的转向陶商,使劲的瞪视着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

    “许子将居然给你写了十句评语!你到底给他使了多少钱?”

    陶商也是不明所以,一个劲的摇头道:“韩从事,你要相信我,这事……真的是个误会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相国出手

    在韩浩的印象里,月旦评的上榜之人,许子将一般只会给予两句的点评亦或是评价……

    但是这次的月旦评,对于陶商,许劭可谓是出血大奉送……买二赠八,直接给陶商捧到了顶峰上。m.www.uu234.net

    陶商自己都有点弄不明白。

    这他么是眼瞅过年了……团购的吗?

    像是这样的例子,原先倒不能说是没有,但绝对不是随便来一个人就能给出这么高的评价的。

    韩浩疑惑的主要是陶商这个人!许子将到底见没见过他?

    这个一到了河内,第一件事就是装成白波军打劫河内四大望族产业的人,居然被许子将以十句真言评价,而且其中金句真言更是有“孝子携戈甲,坦坦分父忧。”以及“清平有君子,忠良乱世隆。”这几句。

    前一句直接把替父分忧从军的陶商推到了当世“孝”之楷模,而后两句更是把陶商评价成了“忠心不二的当世之君子忠臣。”

    而且,十句评句上的最后一句“二十尚不足,太平公子容。”

    竟然还直接给他定了一个“太平公子”的雅号?

    许子将的眼睛到底是有多瞎啊?

    而陶商此刻,汗水亦是流如泉涌。

    这个许靖……做事未免也有点太过了吧。

    我不是告诉过他,我就要一句“清平之君子,乱世之忠良”就行了吗?

    他怎么还给我整了这么多没用的!

    还有,那句土的不能再土的‘’太平公子‘’……这不是毁我么!

    此时此刻,站在陶商身边的小司马懿两眼直冒小星星,崇拜的看着陶商,惊喜道:“你看,我没说错吧,这上面评的不正是您……太平公子嘛!”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陶商猛然低下头,一双眼睛喷火似的瞪视着他,眼神之凶悍,差点没把小正太给吓哭。

    “不许……叫我……太平公子!”

    司马懿小正太哆哆嗦嗦的咽了一口吐沫,低声诺诺道:“哦,知道了,太平……陶公子。”

    ……

    ……

    与此同时,长安,相国府。

    “哈哈哈哈哈!”

    董卓坐在主位上,手中拿着月旦评的副本,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擦拭着眼泪,乐道:“好一个太平公子,真他娘的……俗气!想不到汝南许劭也是个妙人,居然给那陶家小子弄出这么一个诨号……丹阳陶氏和汝南许氏,他们两家何时绑到一块去了!”

    董卓下方,李儒亦是感慨着摇了摇头,叹道:“按道理应该是不能,汝南许氏和丹阳陶氏往日应是从无往来,不过这也仅仅只是属下的猜度,士族中事从来都是以利益为主,家声至上!丹阳陶氏若是和汝南许家有什么私下串联,倒也不足为奇……不过吕布被奉侯之事,乃是上个月相国刚刚才度定下来的,许子将居然会知道的这么快,看来也是颇有些门道。”

    董卓嘿笑一声,不屑道:“他能有什么门道,还不是靠着那个偷跑的许靖安插在京都的耳朵传递回去的,这也正常……陶家小子跟许氏一定是有所勾连。”

    李儒闻言不明所以。

    却见董卓将桌案上的一卷简牍抛给他,道:“这是今年颍川派遣计吏,前来朝中上报的推荐孝廉名单,上面清清楚楚的标有陶家小儿的名字,而且举荐之人,还是咱们昔日的大尚书郎,许靖~许、大、人。”

    许大人三个字被董卓拉的极长,显然是充满了不屑之意。

    李儒将颍川计吏的举荐表册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然后摸着胡须道:“陶商之父乃是陶谦,陶谦身为刺史,想给自己的儿子在彭城举孝廉,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何必舍近求远跑到颍川让孔和许靖帮忙?况且陶商也非颍川人士,户籍亦不在此,举了孝廉也不能往颍川试考,此君端的是不合朝廷法度……相国不必睬他,大可不准。”

    “不!”

    董卓突然站起身来,抬起一只巨大的手掌,瞪着虎目道:“不但要准,而且还要大大的准!”

    李儒疑惑的看着董卓,道:“相国的意思是?”

    董卓从桌案后边走出来,背负着手在厅堂内来回度步,一边走一边道:“自打到了长安之后,老夫一直在想,关东诸侯共同伐吾,在汴水之战前是占尽了上风,何其最后事堕?实乃是各有所思,各有所谋……”

    说到这,便见董卓又道:“听闻韩馥已经将冀州主位让给了袁绍,是否?”

    李儒点了点头,道:“韩馥惧怕公孙瓒南下,因而将冀州主位让与袁绍用以自保,实乃懦夫行径,如今袁绍没有朝廷的正式敕封,却代领冀州牧,摆明了是跟相国作对!听说他还擅自敕封其附庸周昂为豫州刺史……”

    “呵呵,有意思,袁术前几日也上表,表奏孙坚为豫州刺史……嘿嘿,朝廷正式敕封的豫州刺史不是孔吗?怎么袁氏兄弟或是上表,或是私自任命,又弄出了两个?难道这一个豫州刺史的监察之位,老夫还得将它劈成三份不成?还有那区区一个丹阳郡,听闻太守周昕一直是亲近袁绍的,不过那袁术此番又上表,奏名周昕名不副实,欲表奏吴景代替周昕,着实是争的厉害啊。”

    李儒的眼睛微微眯起,沉声道:“如此看来,二袁在关东,已然开始相争了!”

    “不错!”董卓拍了拍手,阴笑道:“这是个好机会啊,袁家贼子,树大根深,天下士族皆望其项背,如今兄弟墙内火拼,老夫若是不填把柴火,岂不是辜负了他们这一番美意?”

    李儒正了正脸色,低沉道:“相国打算怎么做?”

    “先把豫州刺史之位……敕封给孙坚,这厮曾在荆州行凶,连杀张咨、王睿等人,想必已经回不去了,就让这只猛虎帮着袁术好好的在豫州争上一争!且看孔老儿和袁绍派去的周昂如何与他周旋!”

    李儒赞叹道:“相国这招驱虎之术,着实高明。”

    董卓嘿然道:“还没完呢,老夫还要把冀州之地敕封给袁绍,另外给公孙瓒授予前将军之职,并与其密诏,令公孙瓒有权节制冀州、幽州、青州三州的兵马……老夫要看看这旨意一下,他和袁绍又会如何?”

    李儒一笔一笔的将董卓说的条陈记下,突然又道:“那丹阳郡呢?那太守周昕与袁绍和曹操交厚,关东诸侯造反之时,周昕亦曾暗助过曹操,此人可算是袁绍的附庸,但丹阳又地处扬州门户,袁术垂涎扬州许久,此次还表奏了吴景为丹阳太守,其意是想用吴景换了周昕,相国打算作何处置这事?是封吴景为丹阳太守,拔掉周昕?还是让周昕继续任职,令二袁继续交恶?”

    “都不要!”董卓摆了摆手指头,粗狂的脸上露出了狰狞之相:“老夫倒是有一个更有意思的办法。”

    说罢,便见董卓走向了自己的桌案,拿起案上的月旦评,晃了晃道:“袁绍的亲信是周昕,袁术的亲信是吴景,他们都想立各自的亲信为丹阳太守,老夫不妨再给二袁加一把佐料!”

    李儒乃是聪慧之人,看着那份月旦评,一瞬间就了然了,心中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相国果然高明!借着这次陶商被举为孝廉,还有月旦评的事,将他敕封为丹阳太守,看陶谦老儿夹在二袁之间如何自处?”

    董卓哈哈大笑,道:“丹阳郡不但是扬州往北的门户,同时也是徐州往南的门户,陶谦老儿不会不要的!”

    李儒点头道:“陶谦若是要了丹阳郡,日后在二袁那,只怕就是死路一条了。”

    董卓嘿然道:“而且老夫不但要封那小儿娃为丹阳太守,还要把太平公子的诨号一并敕封给他!”

    “太平公子的名头……也一并敕封给他?”李儒有些诧然了:“这是为何?”

    董卓嘿然道:“不为什么,就因为这臭小子在汴水跟老夫分朝臣,活生生的从老夫手里抽走了数十位公卿,老夫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这次纯就是为了恶心恶心他,咱们大汉杂号将军的名头一堆,什么楼船将军,伏兵将军,渡辽将军,龙骧将军……这次老夫推陈出新,也封他个杂号公子耍耍,绰号太平!看看他日后怎么个太平法?臭小子,老夫恶心不死你!”

第一百五十章 外来士族(第一更求订阅与月票)

    此时的陶商并不知道,他这太平公子的名头,在长安已经被别有用心的董卓以诏令的名义,彻底安死在自己的脑袋瓜顶上。m.www.uu234.net

    若是知道“太平公子”这个土掉渣的名头,日后将成为自己纵横天下的金字招牌,陶商不知道会不会晕到吐血。

    不过这事对陶商来说是后话。

    月旦评已经出来了,陶商纵然不喜欢许靖的画蛇添足,但细想想,毕竟人家也是一番赤诚,自己也不好意思蹬鼻子上脸,有些人想要还要不来呢。

    “大哥!”

    司马懿蹦蹦跳跳的跑到正看着士兵们搬运货物的司马朗身边,高兴着道:“大哥,原来你认识太平公子啊,怎么都不告诉我!”

    司马朗颇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道:“太平公子是个什么东西?”

    紧跟着司马懿走来的陶商闻言不由的脸色一僵。

    沉默了好半晌,陶商方才郁郁寡欢的对司马朗道:“那个东西便是陶某。”

    司马朗一下子就尴尬了。

    小正太司马懿则是一脸嬉笑的将写有月旦评的简牍,递到了司马朗的面前,司马朗将其缓缓展开,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半晌之后。

    “陶公子,你看这事闹的,朗最近实在是忙的紧,连最新的月旦评也没时间看,闹出这么大一个误会朗,尴尬的紧。”

    陶商急忙摆手,道:“司马兄不必客气,要不是令弟,商也一时难以知晓月旦评上的内容,该感到惭愧的人,是陶某才对。”

    二人彼此谦虚了一会,一个说惭愧,一个说尴尬,话语之间对彼此都是客气至极,倒是小司马懿,一会左瞅瞅,一会右瞅瞅,脸上一直挂着萌萌的笑容。

    陶商和司马朗彼此客气了一会,陶商突然转头看了看小司马懿,心中泛起了一个念头。

    “司马兄,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陶商伸出手,示意司马朗跟他到院落中的角落单独谈谈。

    司马朗虽然不明白陶商搞的什么名堂,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便与陶商走到了院子中的一处角落。

    “司马兄,适才见了令弟,陶某不知为何,感觉与这孩子颇为投缘……如此,倒是有一个不情之请了,就是不知道司马兄能不能给陶某这个面子。”

    司马朗见陶商如此客气,不由好奇的言道:“陶公子有何要事?不妨直说。”

    陶商斟酌了一下用词,方才缓缓言道:“司马兄此次迁离温县欲去黎阳,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为了躲避战祸之灾,只是依照在下看来,你即使是举族去了黎阳,也未必能够得到最满意的结果。”

    司马朗闻言皱了皱眉头,颇是好奇的望着陶商:“还请陶公子尽叙话中之意。”

    陶商清了一下喉咙,道:“司马兄之所以离开河内,乃是因为河内的地缘问题,此处乃是三关与北地的要冲所在,如今关东诸侯与董卓不睦,河内所受的冲击必然频繁,可是司马兄想过没有,黎阳就一定会安全吗?”

    司马朗的面色很平静,道:“黎阳接连黄河,通河南河北,属兵家自古必争之地,若南北有战事,也非理想居所,这我懂,但毕竟有姻亲赵威孙在彼,多少能照顾我们一下。”

    陶商的表情显得很真挚:“不瞒司马兄,黎阳地处袁氏境内,如今袁绍从韩馥手中取走了冀州,而韩馥让冀州乃是因惧公孙瓒南来,试问以袁盟主之威,岂能与公孙瓒友好相处?而公孙瓒乃北地枭雄,连上官刘虞平日里亦是多有不敬,且青州的田楷和孔融都与公孙赞相厚,他们的治所距黎阳可都不远啊。”

    说到这的时候,司马朗的面色已经开始发青。

    陶商继续道:“我看你司马家就算是迁移到了黎阳,也未必能过上太平日子。”

    司马朗心中知道陶商说的颇有道理,可问题是……

    “陶公子,不去黎阳,朗一时半刻还真寻思不出我司马氏究竟应迁往何地。”

    陶商笑嘻嘻的道:“司马兄有没有想过去徐州?”

    “徐州?”司马朗闻言似是惊诧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方才缓缓道:“陶公子的意思是?是让我司马氏举族前往您陶氏的属地?”

    陶商点了点头,道:“不错,徐州当年虽然也曾遭到过黄巾的袭扰,但如今却已安定,昔日在徐州作乱的黄巾,已经全部迁往青州,而且徐州远离是非,特别是距关中甚远不与董卓相交,徐州北面是青州的田楷,南面是扬州诸郡,西北面是兖州的刘岱等人,都与我陶氏关系不错。唯有西南面的豫州和江淮诸地被袁术盯住,但在如今天下各州郡中,已算相对安稳的了。”

    司马朗闻言没有说话,他知道陶商多少有些夸大其词。

    徐州地处中原之东,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但论及复杂程度,确实是比眼下的河北好很多。

    只是陶谦那个人,司马朗对他并不是非常看好。

    不过仔细想想,陶谦纵然一般,但这个陶商感觉却不是个省油的灯。

    而且这次的月旦评,许子将给他的评价如此之高,再观察此人的所作所为,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依靠。

    见司马朗犹豫不决,陶商又给他下了一副猛药。

    “司马兄,王允也会随我迁往徐州安居的哦。”

    司马朗闻言一挑眉,颇有深意的看向陶商。

    却见陶商也笑着看他,两人眸中的目光,在空气中激起了一串并不激烈、却意味深长的火花。

    太原王氏乃是并州第一门阀,而王允又是朝堂三公,虽是只身前往徐州,但其政治影响却相当之大。

    曹操当初曾跟陶商说过,王允入徐州,让他切记强宾不压主。

    这个所谓的“强宾”,不是指王允会抢了陶谦的权力,而是指徐州本土的士族平衡。

    王允身为公卿老臣,亦曾历经过党锢之争,在上层党人士族中,占有较重的地位,陶氏一旦迎接王允过去,徐州本地的世家望族在州内的权重,必然会因为外来士族而产生变化。

    其实陶商也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陶氏虽也属于士族,但徐州本地四大家族权柄颇重,若是能通过王允引领外地士族进入徐州,陶氏居中调停,说不定对权力的重新分配与巩固或有奇效。

    君不见历史上的曹操在经历了张邈和陈宫的叛乱后,便一力重用颍川士族,来平衡兖州本地的士族力量。

    在陶商看来,在这个大时代的背景下,想要彻底的消灭世家在政治上的影响是不太现实的。

    这不是一代人两代人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历史上的曹魏,武帝曹操是打压士族的急先锋,但在曹操掌权期间,因其对消除世家影响的手段过重,导致了曹魏与天下望族间的关系曾一度紧张。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很显然被曹操打压的士族群体没有灭亡,反而是在曹操死后猛烈的爆发了。

    文帝曹丕为了代汉,又将士族群体重新拉拢,并推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因曹氏头两代人的吞吐力度过大,使曹魏政权和天下士族的关系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再加上蜀吴的屡次犯境,犹如催化剂一样的逼迫曹魏必须将对外的权力分散,最终让司马氏乘乱争得了大部分的士族资源,曹魏为旁人做了嫁衣。

    这种事不仅是魏晋,直到五代隋唐亦皆有之,李世民也不能完全搞定。

    期间所转换的不过是权柄的往来交替与政治平衡。即使是后世,所谓的士族在全球亦是存在,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

    有人的地方,就存在阶级与斗争,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社会现象,不能消灭,只能随着时代的发展去适应,去平衡。

    而司马朗在听说了王允亦是会去徐州居住,心下则开始斟酌了起来。

    毫无疑问,太原王氏在三河之地的影响比司马氏要大了许多,王氏和司马氏都属于并州世家,若是王允也去徐州的话,总好有个照应,跟随同为三河地界的王氏大佬在同一个地方,就冲同为并州门阀的关系,王允多少也会为司马氏争取一些好的资源。至少比单靠司马氏的名头去黎阳创业要容易的多。

    而且司马朗也不瞎,王允那妖娆的义女与陶商眉来眼去,他多少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想通了这些,司马朗心动了。

    “陶公子,此事且容朗回去,与族中诸长商议商议……如何?”

    陶商也知道事关重大,不好过多的催促他。

    此事成与不成,尚在两说之间,而且迁移以王允为首的士族入徐州,会对当地士族产生什么样的影响,陶商也不好推断。

    但有些事,终归还得尝试一下,权力的削减必须要在混乱的情况下进行。

    徐州目前稳定的士族格局,不适合陶商动手。

    司马朗在犹豫揣测,陶商又何尝不是呢?

    “滋事体大,司马兄确实该细细琢磨,陶某今日先行告辞,待我将南匈奴的事解决后,会再来征询司马兄的意见,想必在那个时候,司马兄心中当有决断。”

    司马朗冲着陶商稍一欠身,道:“好,到时候在下一定给陶公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陶商又与司马朗说了一会闲话,待司马家的行李都装车完毕,他便向司马朗告辞。

    司马朗亲自将陶商和韩浩送出府外,临走之时,陶商还冲小正太司马懿亲切的打了个招呼。

    看着陶商等人慢慢消失的身影,司马朗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仔细一琢磨,他便问司马懿道:“二弟,你是怎么见到那两个人的?”

    司马懿萌萌的眨眨眼:“在府内啊!在府内西院的书房里。”

    司马朗皱着眉头,转身就奔着西院的书房而去。

    进了书房后,司马朗左右来回溜了一大圈,将屋内的陈设挨个捋顺了一遍之后,方才疑惑的喃喃自语道。

    “奇怪,我那澄泥砚台……怎么找不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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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有君子介绍:
回到汉末,成了徐州刺史陶谦的长子,陶商。
我爹是讨董诸侯之一,董卓想弄死我和我爹。
我爹的手下一不小心杀了曹操的爹,曹操想弄死我和我爹。
我爹拥有徐州,刘备看上了,刘备想弄死我和我爹。
我爹的地盘距江东和南阳很近,孙家人和袁术想弄死我和我爹。
我爹和我被吕布盯上了,他也想弄死我和我爹。
总之,很多人都想弄死我和我爹……
我爹教导我要当君子,那我就当个“君子”,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看你们到底能不能弄死我吧。
三国有君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有君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有君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