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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有君子全文阅读

作者:臊眉耷目     三国有君子txt下载     三国有君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国有君子全文阅读

第一章 老少君子

    今天的徐州刺史府内,注定会经历不平凡的一天。

    只因堂堂的一州刺史陶谦陶大人,搁置了半日的公务,专职窝在家里揍儿子。

    陶刺史今年五十八岁了。

    平日里温文如玉,颇有长者之风的老头,今天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风,将代步的拐杖改成了丈八蛇矛枪,满院子的追打自己的长子陶商……大有不将此子一枪挑于马下誓不罢休的劲头。

    陶谦年过四旬之后,方得了两个孩儿,在东汉年间可算是老来得子,若说老头儿对俩孩子是娇生惯养,那可能是有些夸张,但护犊子绝对是有的,只要不是太过于败家,老爷子一般不会气的舍了风范,亲自动手……

    但陶谦的长子陶商今天确实有点败家了。

    ……

    ……

    “不肖子,安敢如此!!”

    陶谦年纪大了,面对青春期活泼的少年郎是真的有点撵不上,追打了片刻便将拐杖支在地上停下歇息,气喘吁吁的开始骂街。

    陶商躲在院内的槐树后边,无奈叹气:“爹,好说好商量行不?”

    “呸!”

    陶谦捋着已经花白的胡子,冲着陶商藏身的槐树怒道:“你自己做下的好事!老夫敲打你两杖,已是轻的!这等伤风败俗之举,老夫如何与你商量的来?……逆子!尔如此行径!简直有伤风化……你且等老夫歇够了脚,收拾不死你!!”

    陶商嘴角抽了抽,显得很是无奈。

    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需得看从哪个角度来分析。

    陶商早晨如厕内急,苦于找不到面巾纸……说来也是,汉代只有印刷纸,哪里有面巾纸,只有刮屁股的东东……叫厕筹。

    一个现代人,天天上厕所用厕筹,陶商也是醉了。

    于是他就顺手在前厅,拿了陶谦撰写公文的缯书去方便。

    上厕所没纸,实乃人生之大不幸也。

    这事在陶商看来不算很大,就用了你一块缯书擦屁股而已,回头还你就是了。

    可事在陶谦那边看却很大。

    且不说东汉年间大部分人都还是在用简牍写字,乱世之中绢帛何等珍贵……特别是陶谦桌案上的那一块还写有机密要事……这小子居然用来……干那个??何其大胆也!!!

    用徐州刺史的公文开腚,这是个什么罪名?

    “竖子!你给老夫过来受死!”陶谦歇够了脚,拎着拐杖奔着陶商藏身的槐树又走了过去。

    却见人影一闪,陶商已是从树后匆忙逃出,奔着后院逃走而去。

    ……

    ……

    勉强甩掉了陶谦的追逐,陶商来到后园假山的缝隙中,蜷膝坐在里面,长吁短叹,脸上有说不出的落寞萧索之意。

    陶谦的公文有多重要,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个从小到大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连续三天上厕所用厕筹刮……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陶商虽然没有过分的洁癖,但他自认为是个干净人。

    没有面巾纸的朝代,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万事不过三。所以无论如何,第四天决计不能再忍了,谁劝都不好使。

    没错,陶商来到这个时代,算上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前世的他,是一名资深的图书编辑,却在一个深夜校稿熟睡后,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时代,并进入了这具快要十七岁的躯壳中。

    身体的意识和碎片的记忆多少还有一些残存在脑海中,经过三天的消化,他知道了这具身体的名字叫陶商,父亲叫陶谦,还有一个弟弟叫陶应,母亲数年前已逝。

    陶商这个人他基本不太清楚,但是陶谦是谁,他心中跟明镜儿似的。

    东汉末年的徐州刺史,关东诸侯之一,与袁绍、袁术、公孙瓒等人勉强并列……脍炙人口的故事‘三让徐州’的始作俑者。

    这是一个绚丽的年代,也是一个残酷的年代,虽然遍地兵荒马乱,路有死骨,但也是英雄辈出,不问出处。

    今年是初平元年,时值关东众诸侯意拥立袁绍为盟主!锋芒直指洛阳董卓,天下郡县纷纷响应!各地大兴义兵……

    活脱脱的乱世开幕让陶商赶上了,一点没糟净。

    更人的是,值此纷乱之时,天下英雄辈出之际,身为一州之主的陶谦,不去忧国忧民,讨伐董贼,求个忠贞报国之名,反而是在这里跟亲儿子计较擦屁股纸的问题……

    陶商觉得这便宜爹多少沾点没正事。

    当然,这个没正事爹的结局陶商心中也很清楚,老头子寿终正寝之后,将这徐州之地让给了刘备,使得这片土地在数年之中,陷入了曹操、刘备、吕布、袁术等豪杰无休止的争夺之中。

    更重要的问题,就是自己现在的这幅身体的主人,最终会有个什么样的结局,根本就不清楚……

    是死是活,是好是坏,史书根本就没提,这实在是让人感到悲哀。

    当然了,历史的长河中,英雄滚滚而逝,像陶商这种小人物的结局与去处,实在是不值得史学家浪费心血去考究……考也未必能考的出来。

    但不论结局如何,时间总还是会逝去,生活总是还要继续,毕竟,这具身体的人生就是自己现在的人生,虽然这一切不真实的仿佛如梦境一般。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如何在这里继续生存下去……

    陶商沉浸在复杂的思绪中,恍惚还没有回过神来,霎那之间,假山的缝隙处,一只略显苍白的老手缓缓的伸进来,冷不丁的一把抓住了陶商的肩膀。

    “好你个逆子,果然躲在这!给老夫滚出来!”

    陶谦年纪虽大,却也不傻,不过些许片刻便让他找到了陶商藏匿的地方……十几岁的小屁孩跟快六十的老头玩躲猫猫,还太嫩了点。

    没有及时侦查敌情,一不小心就落在了老头子的手里,这是陶商来到这个时代后得到的第一个教训……别把老头不当干部,岁数大的人干刑侦一样是把好手。

    “跟老夫来过来!”

    又追又藏的这一段功夫,陶谦的气经过时间的消磨,也是消的差不多了……也或者是抓人抓的太累,老头子没有着急动手揍人,反而是让陶商跟他去了府内前厅。

    ……

    ……

    到了前厅,陶谦气喘吁吁的坐下,喝口水缓和了一下情绪,方才悠悠的开口:“你可知,刚才被你偷去的那份密信……”

    “孩儿以后不敢了。”陶商开口直接承认错误。

    两个时代的人,观念完全不一样,陶谦当宝贝似的东西,陶商当开腚的东西使,这是一种跨时代的代沟,完全没有填平的可能性,陶商实在是没有必要跟陶谦掰扯,直接认错反而是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唉,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还算为父平日没白教你,只是……”

    说到这,陶谦不满的白了陶商一眼:“只是你可知晓,那是光禄大夫朱遣人给老夫送来的秘信!事关重大,何其郑重,却被你拿去擦那……擦那……擦那……擦的那玩意怎么说来着?”

    陶谦憋的老脸通红,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么恶心的词汇从嘴里说出。

    “擦屎。”看老爹憋的难受,陶商索性替他说了。

    “就是擦的这个玩意了!”陶谦如释重负。

    陶商无奈了,受儒家教育的谦谦君子就是不一样,说个“屎”字仿佛跟要他的命一样……弄得跟要吃屎一样。

    “父亲,您说光禄大夫给你秘信,信中说的是什么?”陶商迅速转移话题,他不想跟陶谦在这个事情上继续探讨下去,毕竟也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天天挂在嘴边没什么意思。

    听了陶商的问题,陶谦似是非常惊讶,诧然道:“你这小子,怎地关心起这些政务之事来了?”

    陶谦的表情和语气让陶商很是不解。

    你是一州刺史,我是你儿子,儿子问问老子的事业,很稀罕吗……你事业不好我怎么当官二代?

    却不知,陶谦心中一直有一个大痛,就是这两个儿子的归属与前程。

    陶谦老年得子,一直是把俩小子当心肝宝贝似的惯着,殊不知惯着惯着,就惯出毛病来了。

    陶谦本人相对别的地方刺史诸侯来说,属于那种推崇名流,颇有君子风范的人……不论此举是好是坏,说明这老头儿还有一颗奋发向上,渴望干事业的心,勉强算是个有正事的。

    殊不知龙生龙凤生凤,老陶家的孩子打洞都找不着口。

    陶谦这俩儿子,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一般,对时政民生宦海沉浮一点都不关心,反倒是对吟词弄句,风花雪月,猎鹰弄犬,斗鸡玩虫等杂学方面,颇有研究、甚是精通。

    后世人极为羡慕的活法……混吃等死的活法。

    虽然受儒家思想的教育,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俩孩子都不干;但奋发图强的事,也跟俩孩子也一点不沾边。

    其实想想也对,人家里属实有这个条件,富二代要不败家,岂不埋没了当爹挣钱的才华?

    陶谦平日里对俩孩子稍稍讲点跟朝廷政务沾边的东西,这俩孩子就躲……可今日陶商居然主动咨询,陶老头一时间有点不太适应。

    “光禄大夫朱给老夫的密信,你想知道其中内容?”陶谦又询问了一次。

    陶商点了点头。

    “你确定?”陶谦这人有点强迫症。

    “爹,你要不想说,咱就唠点别的。”

    “咳、咳……不用!说这事,就说这事!说这就行!”陶谦怕孩子反悔,赶紧改口。

    斟酌了一下措辞,陶谦长叹口气道:“朱与为父,颇有交情,他来密信与为父说,目前关东众诸侯已是四处涌传讨贼檄文,兵锋甚为强盛,想请为父起兵相应,共辅朝廷,保君护国!”

    说到这里,陶谦停顿了一下:“为父刚才讲的,你能听明白几句?”显然他是对陶商的理解能力不太放心……

    陶商实在不明白自己的智力到底欠缺在哪,这点屁事有什么听不明白的……还问我能听明白几句?你总共就说一句!

    “我差不多都能听明白,董卓乱政,众诸侯联合讨之,众人之中,可举袁绍为盟主……”

    陶谦的下巴差点没惊讶的掉在地上:“汝居然还能知晓袁本初声望素著可为盟主……真是天佑我陶家!”

    陶商感觉自己有点要发疯……这身体的前一任主人到底是有多不靠谱?

    甩甩头不去想他,陶商继续询问:“父亲,朱密信让你举兵讨伐董卓,你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陶谦的表情变得扭捏了,显的有些左右为难:“按道理说,董卓乱政,为祸朝纲,实乃大逆不道,我辈蒙受国恩,值此危难时节,理应响应号召,出兵勤王剿贼……但董卓势力太大,又有拥戴天子之功,如今已身居相国之位,我等地方刺史皆各自上任没几年,兵马不多,且地方贼寇甚众,再说了兵者乃凶器也……”

    “父亲,你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陶商不太愿意听废话,这老头磨磨唧唧的半天说不到正点上。

    “不想去……”

    陶商:“…………”

    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位老爷子,陶商不由得暗自叹息。

    这位与自己在这个时代有父子亲情的老人家,说起废话来是一套一套的,不过终归还是胆子不大……在这个动荡的社会,确实难有封疆一方的魄力与决断,性格上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啊。

    不过,若真说起来,换成自己,陶商觉得他也应该赞同陶谦的想法。

    打仗么,真刀真枪不是闹着玩的,谁闲的没事有好日子不过,非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去拼命?

    但赞同归赞同,能不能那么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现代人中,熟悉汉末历史的人很多,更别说陶商前世是沉浸出版业多年的资深编者。

    人吃人的社会,墨守成规的结局就是死,特别是像陶谦这样的一州刺史是最不上不下的。

    陶谦是太学诸生出身,后举茂才,又先后随车骑将军皇甫嵩和司隶校尉从过军职,按照现代人的看法,那是纯纯的学习兼社会苗子,前途不可限量。

    其实陶谦也确实做到了,两年前因徐州黄巾余孽在徐州起事,陶谦受任成封疆大吏徐州刺史,放眼后世那可是一省之长,以他的个性,若是清平世界,绝对会大有一番作为。

    可是历史是残酷的,乱世的封疆大吏和清平世界的省/级/干/部完全是两码事,除了文治武功外,站队的眼光、强硬的手腕、不屈的性格……是否敢于一搏的胆量,诸多的因素都能决定成败荣辱。

    更可怕的是,清平世界的外藩,干不好的结局可能是升迁无望,最多不济就调岗、再惨点就是辞官归乡,安享清福。

    而乱世,外藩的结局就是一条道走到黑,干不好的结局是家破人亡。

    历史上的陶谦,似乎也没有躲过这个结局,晚年难敌强邻曹操,被曹阿瞒将徐州的大部分人口屠了个溜干净,死后基业也不得以传承,为刘玄德做了好大的嫁衣。

    而身为一州刺史的儿子,陶商在史书上更是一笔带过,结局成了谜团,到底是死是活,丢胳膊丢腿,完全都成了悬念……如果资质够的话,或许还能进入世界百大未解之谜,立案调研。

    现在的陶商不想要这个结局,太凄惨了。

    不求人过留名,但连个屁在史书上都没留下,直接被人当成屁给放了,这种结局稍稍有点自尊心的人都接受不了。

    所以,无可奈何也好,赶鸭子上架也好,得拼他一拼,搏他一搏。

    “父亲,这个关东讨贼联盟,我觉得您还是得去,而且还不能是敷衍的去。”

    陶谦摇摇头,很不赞同:“孺子平日懈怠懒惰,焉知国家大事?兵者甚凶,且董卓与众诸侯之争,孰胜孰败,尚难有定论……依老夫之意,入盟讨董可也,却不可尽心,老夫响应袁绍讨伐董卓,却不派兵马,坐观胜败,两不得罪,必可无忧!”

    陶商柔声说道:“父亲,你真是老鸡贼。”

    陶谦皱眉:“混账东西,你小子说谁…………”

第二章 游说富商

    说实话,陶谦的说法,陶商在心中很是认同,能够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眼光和思想,是一个成功人士重要素质之一,老陶谦避重就轻的加入讨董联盟,左右逢源的想法,很和陶商的胃口,所以夸了他一句‘鸡贼’,这个词陶商一般不轻易夸别人……只给自己人使用!

    但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今天的陶商不能给陶谦点赞。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陶商是从后世来的,对这次联合讨董的所带来的效益很清楚……

    无论古代或是现代,效益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经济效益,另一种叫做社会效益。

    陶谦怕有无畏的损失,他只看到了经济效益,但他并没有看到社会效益,历史上的曹操、刘备、袁绍、袁术、孙坚、公孙瓒等很多人,通过这次讨伐董卓的行动,都名扬天下,特别是在地方州郡,取得了众多拥皇门阀世家的支持,在此后的军阀扩充行动中,各个实力突飞猛进。

    或许这些结果是这些诸侯自己都没有想的到,完全就是无意插柳柳成荫。

    所以说,有时候一味的保存实力也并不是完全正确。

    “父亲,孩儿对你的这个意见并不是很支持。”

    陶谦没成想今天的儿子想法和意见居然这么多:“吾儿此话何解?”

    陶商措辞半晌:“父亲,自黄巾之乱后,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已然大大的不如昔日,如今更有董卓篡政,天子年幼,各地太守刺史的势力已经开始崛起,依孩儿之见,无论此次征讨董卓的行动成功或是失败,不久之后,关东地方势力必然开始扩充,而地方世家门阀为了乱中求全,也必然开始各自倾斜于不同的诸侯,在这个节骨眼,咱们徐州想要自保,就必须要不断扩充实力,这个实力既包括自身实力,也包括声望……”

    陶谦的眼睛开始变得浑圆,其实这一番话虽有道理,但若是说稀奇,也并没有多么稀奇……只是令陶谦万万没有想到这话居然是从陶商嘴里说出来的。

    难不成用公文擦屁股,还能擦出智慧来?……老夫改天也得偷着试着擦一下。

    “吾儿继续说,有什么说什么,无妨。”

    陶商继续道:“父亲,此次讨伐董卓,就是扩大我们陶家名声的机会,只要我们能在这次讨伐联盟中,展露头角,必然就可得到拥汉世家的支持,这对于父亲日后坐稳徐州大大有利。”

    陶商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才把这番话说囫囵完全。

    “吾儿,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陶商:“…………”

    多没正事的爹,都快火烧眉毛了你还管这话是谁说的,屁/股/上/那/个/口/再大点心都能拉出去。

    “爹,我要是说这话是我自己说的,你信不信?”

    “当然不信。”陶谦说的斩钉截铁。

    亲爹都信不着,真是应该把自己前身的魂魄拉回躯壳里打三百大板让其好好反省一下。

    “那爹觉得这话像是谁说的?”

    陶谦老神在在地道:“放眼整个徐州,依老夫观之,独有糜竺、赵昱、王朗等寥寥数人有此见识也……”

    陶商点了点头,道:“那就是糜竺说的。”

    陶谦的脸色有点发黑:“……”

    敷衍的确实是有些太明显了,这孩子是当亲爹傻吗?

    “逆子,滚出去!”

    ……

    ……

    陶商来到这个世界学到的第二个道理能够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人,一定是比一般人强许多,即使是在后世人嘴里能力中庸的陶谦……那所谓的能力中庸是分跟谁比,跟诸侯比,算中庸,跟老百姓比,还是老百姓比较昏庸。

    这样的人,不能随便敷衍,至少不能拿他当白痴忽悠。

    通过刚才的对话,陶商知道他说的话虽然稍稍打动了陶谦,但毕竟自己的前身从不过问政事,陶谦信不着他。

    看目前陶谦的表现,这次讨伐董卓,他是想采取出工不出力的方式,需得想办法改变一下他这种思想。

    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去,效果是决计不一样的。

    通过刚才的对话,陶谦说了三个人的人名,想必这三个人在陶谦心中的分量和其他人应该不同。

    糜竺、赵昱、王朗……看来要劝动陶谦,还需要请这三个人出手。

    陶商来到刺史府的后院,立刻有一个身着朴素的红脸胖子上前躬身相迎。

    陶商脑中碎片化的记忆使他认得,这是府内的老总管陶洪,跟随陶谦多年。

    “大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今儿是去郊游,还是去猎您最喜欢打的兔子?”

    陶商撇撇嘴,看看前身的这点出息:老虎猎不了,猎个狐狸、猎个狼、猎个鹿不行么……非得打兔子,还最喜欢。

    “今儿不去干闲事了,备车,送我去糜竺府上。”

    老总管听了似是有点不太敢相信:“大公子,孙、周二位公子可是连着约您去郊游吟词好几日了,这事您原先从没耽搁过啊。”

    “人嘛,总得学着多交朋友,交新朋友!”陶商笑着拍了老总管的肩膀一下:“今儿就放他俩野鸽了。走,去糜竺的府邸。”

    老总管看着陶商的眼神有些迷茫,但也不好不遵从。

    “大公子,糜先生虽然认得您,但也不过是点颈之交,你与他也从无往来,不妨这样,老朽预备几样礼品,卓人以您的名义先送了去,然后拜府,倒也显得不甚突兀。”

    陶商点了点头,礼尚往来,人之常情,这陶洪挺会办事的。

    “好,那就麻烦洪叔了,另外再预备一份拜帖,和礼物一起送过去,就言我陶商拜府,也好让人家有个准备。”

    老总管闻言皱了皱眉,道:“大公子您虽是白身不仕,但毕竟是刺史长公子,与糜竺送帖,是不是有些过于谦卑了。”

    陶商摇了摇头:“就按我说的办吧,谦卑点没毛病。”

    毕竟是找别人办事,还是先把姿态摆低些,想装/逼,还不到时候。

    ……

    ……

    糜竺是徐州的富商,也是糜家的家主,先祖世代经营垦殖,家财过亿,说白了就是地主豪强,陶谦虽然是徐州刺史,但上任不过两年时间,想要在徐州站稳脚跟,糜家必然是他拉拢的对象,所以一上任,就立刻任糜竺为别驾从事。

    所谓的别驾从事,说白了,陶谦是一州之长,糜竺是他的秘书长。

    ……………………

    徐州,糜府。

    厅堂的正中间,摆放着陶商送来的礼物,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看样貌不过三十来岁,容貌清隽,下巴上的短须修剪的整整齐齐,锦绸服饰也是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一看就是个非常自律的人。

    糜竺的眼睛直视着厅堂中的礼品,他对这些礼品倒不是很在意,毕竟糜家富甲一方,汉朝中原地带,能够比他富有的人,屈指可数,就这些东西当真入不了他的法眼。

    主要是送东西的人,让他很是诧异。

    刺史大人的长公子,糜竺当然认识,两年前陶谦刚刚入主徐州,征辟四大豪强入仕,助自己在徐州站稳脚跟,众豪强中就有他糜竺一个。

    以糜家在徐州的深厚根基作为资本来支持陶谦,糜竺的条件是许以利害职务。

    生意做的越大的人,就需要越大的政/治/背景。

    正所谓互惠互利,糜竺觉得他跟陶谦这笔买卖做的很是划算。

    当然了,每一个生意人,都希望能把生意做的更加长久,糜竺是生意人中的人精,他更希望能把糜家和陶家的买卖细水长流的做下去,不只是陶谦这一代,还有他的下一代,最好是把这笔买卖做到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于是乎,糜竺把目光盯在了陶谦的两位公子身上,希望能够与他们结交,也算是为未来做个铺垫。

    问题是,只接触了三两回,糜竺就失望了。

    陶谦的儿子……怎么说呢,实在是他娘的缺点智慧!

    他这两个儿子不但木讷死板,傻头傻脑的不说,一天天的还不求上进,身为刺史公子不寻思与徐州的达官贵人往来,却整日的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猎鹰逐狗……

    反正就不是干正事的人!

    摸清了陶家两个公子的底细后,糜竺就放弃了在这两个小子身上继续投资的必要,他是生意人,生意人只在可以产出回报的项目上进行关注。

    陶谦是个好项目,可他那俩儿子……是渣渣。

    “兄长!”

    一个长得圆圆胖胖,满脸喜庆的男子一路小跑到了厅内,对着糜竺一拱手,气喘吁吁地道:“刺史大公子送来拜帖,前来拜府,大哥,你看这事怎么办?”进来人是糜竺的亲弟糜芳。

    糜竺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自言自语道:“渣渣来了……”

    “啊?”糜芳听了有点懵。

    “我是说……大公子来了,兄弟不可怠慢,速随为兄出门相迎。”

第三章 无缘爱恨

    “糜竺见过大公子,大公子莅临寒舍,在下未曾远迎,不胜惶恐,还望勿要见怪。m.www.uu234.net”

    虽然打心眼里不太瞧得上陶商,但糜竺还是携亲弟糜芳,亲自出府门相迎,毕竟人家又是送礼,又是送拜帖的,可谓给足了糜家面子,自己也不能太蹬鼻子上脸。

    “别驾神采奕奕,可喜可贺,想来是最近又增金不少吧?”陶商笑盈盈的冲着糜竺回礼。

    糜竺的回答中规中矩:“大公子说笑了,商贾之家,做得些许小生意,何谈增不增金的,大公子,请进。”

    陶商砸了砸嘴,心中无限羡慕起来,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还“何谈增不增金的”……言下之意就是:钱多、够花、再挣多少也无所谓了。

    土豪就是土豪,唠嗑都不好好唠。

    进了厅堂,陶商与糜竺,糜芳各按宾主之位坐下,糜竺笑盈盈的打量着陶商说道:“大公子今日派人送来礼品,在下无功受禄,已是惶恐,又蒙公子亲来府上见教,实在是……惶恐之至,惶恐之至。”

    陶商笑的很和蔼:“糜别驾每日操心州事,辅助父亲掌管徐州,劳苦功高,在下一点薄礼,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就是感激之情。”

    “大公子真是有君子之风,不愧为使君嫡子也。”

    糜竺嘴上夸着,心中却开始好奇,这小子的表现,跟平日里木木呆呆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话里话外滴水不漏……又是送礼,又是拜府的……还说什么感激之情?我跟他好像不熟吧。

    “大公子,今日来此,肯定是有事!”糜竺笑呵呵地试探。

    “我没事啊。”陶商摇摇头。

    糜竺显然不信:“不,肯定有事。”

    “真的没事。”

    糜竺双眸炯炯地盯着陶商:“大公子跟我何须如此客气?若是有事,只管说来,若是在下能够办到,必效犬马之劳。”

    糜芳坐在一旁跟着附和:“是啊,大公子,有事您就说,我们兄弟二人都是陶使君的部下,那换言之也就是大公子的属下,大公子有事,但讲无妨!与我兄弟二人,完全不用客气。”

    陶商眉毛微挑:“二位这么希望我有事?……好吧,那我借点钱。”

    糜竺和糜芳兄弟二人的表情瞬间僵硬了。

    “大公子……莫闹。”

    陶商好奇道:“陶某来此,本来是真的没什么事,但别驾盛情难却,我要不找点事,就怕冷了别驾的心……要不别驾,先借我一万钱花花?”

    糜竺脑袋上有点冒汗珠了,怎么好像被这小子绕进去了。

    “大公子说笑了,公子乃堂堂刺史长公子,家室显赫,如何会缺钱花?”

    果然是越有钱的人就越扣、越小气……刚才还说什么事都不用客气,这会就拉梭子了。

    “糜别驾,如今董卓霸占京师,欺凌圣上,关东众诸侯发布檄文,相约西进讨伐董卓,不知别驾对此事有何高见?”

    糜竺闻言更吃惊了,他刚刚以为陶商来是真的要借钱,没想到话锋一变,居然是跟他讨论这件事情。

    看不出这小子平日里懵懵呆呆的,关键时刻,还是能分清大是大非的,莫非是糜某平日里看走了眼?

    其实关东诸侯联合讨董,此事震惊天下,糜竺对此事也是昼夜思量,权衡此事对徐州之地的利弊得失,只是一直不曾有人与他商量揣度。不想今日第一个用此事来问他的,不是陶谦,而是他的儿子,陶商。

    “大公子之意如何?”

    陶商也不着急露底:“别驾之意如何?”

    糜竺微笑道:“应召入盟,作壁上观。”

    陶商点了点头,道:“父亲也是这个意思。”

    “哦?大公子也与陶使君讨论过此事?”

    “商量过几句,不过没有谈拢。”陶商老实的承认。

    糜竺笑道:“如此说来,大公子对陶使君和在下的意见,是有相佐之见了?”

    “确实有一些不同的见解,还请别驾帮忙参详。”陶商拱手回道。

    “那大公子的意思是?”

    陶商一字一顿地道:“应召入盟,以丰羽翼。”

    糜芳在一旁闻言没憋住,不由得‘噗嗤’一笑。糜竺眉头微皱,不满地敲敲桌案,示意糜芳不可无礼。陶商则是扫了糜芳一眼,假装没有看到。

    死胖子,笑话我!一点深沉都没有,还好意思当官?找机会弄死你。

    糜竺古井不波的脸色浮上几分怪异:“以丰羽翼?大公子,恕在下直言,兵者,凶器也,伤敌而自损之道,若是以硬碰硬,不伤元气已属上策,如何还能以丰羽翼?”

    陶商不直言,却反问道:“别驾,糜家是徐州巨富,各类买卖均有涉猎,敢问别驾,什么生意最为赚钱?”

    一说到做生意,糜竺的胸脯稍微挺了起来,满脸都是骄傲的神色。

    “糜家世代经营恳殖,代代积累,然最赚钱的生意,还需南北商贸,北货运以南,南货运以北,南来北往,虽有风险,然一笔之利却非寻常可比,更兼可将糜氏之名南北广传,名声越大,则各州郡商贾闻名皆愿与糜氏合作往来,其中利润,似溪水绵流,缓缓不绝……”

    糜竺起初说的四平八稳,滔滔不绝,但越往后说,声音便是越小,眼中的光芒则似是越盛,仿佛明白了什么。

    看了糜竺的表情,陶商就知道这老小子有点想通顺了。

    “别驾适才之言,是否是说,最挣钱的买卖并非垦殖休养?而是南北商贸,此项虽有风险,但一则利润巨大,二则是最重要的,可以扬名!糜氏巨贾的名声一旦传扬,天下商贾慕名合作,利益不绝,这才是长久的生意之道。”

    陶商的意思说来说去,其实不过是要表达品牌效应的功用而已。

    人是一种感官动物,无论是做什么事,买什么东西,都惯性于去寻找知名的大品牌,在后世,换成另一种说法,就是马太效应,大公司兼并小公司,大企业垄断更重要的资源,强者越强……但万变不离其中,响亮的品牌名号一定要有,品牌效应越强越大,企业就越能够得到更多的资源。

    陶商这话的意思间接点醒了糜竺:做生意,讲究品牌效应,借以垄断更多的金钱和贸易资源……而徐州参加陶董联盟,也可借此机会扬名,打造自己的政治品牌!以便垄断更多的人才资源和政治资源。

    生意与政治,万变不离其宗,仅此而已。

    糜竺不说话了,不住地打量着陶商,眼神直勾勾的,瞅的陶商心里有点发毛。

    这老小子眼神如此猥琐,该不是看上小子了吧?听说有钱人的心理都扭曲,癖好也都挺变态的……他若是敢对我无礼,老子就打爆他的狗头。

    “公子之意,是不想作壁上观,而是借讨董之役,扬我徐州之名,以求日后发展?”糜竺眯起眼睛,缓缓道。

    陶商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在下愚钝,远不及父亲和别驾深谋远虑,特请别驾指正。”

    糜竺慢慢地捋着胡须,缓缓言道:“公子之意,在下已然明了,只是董卓势大,现关东诸侯虽然齐意讨董,然与董卓水火不相容者,唯有袁绍、曹操、鲍信等寥寥数人而已,此次联盟,若咱们徐州强自出头,只怕会惹祸上身。”

    陶商摇头道:“有利自然有弊,只看利和弊孰大孰小而已,袁绍、曹操这些人表面上似是与董卓针锋相对,处于风口浪尖,但久后必然名扬天下,势力大涨!董卓虽然强盛,但远在洛阳,离我徐州尚远,反倒是我们周边,尽是各路诸侯城池郡县,现如今与其得罪离我们近的诸侯,倒不如得罪董卓来的划算。”

    “嗯……”糜竺闭目沉思了好半晌,方才开口道:“大公子之言……倒是有些道理。”

    此话一出,陶商心中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不管怎么说,糜竺的见识还是有的,历史上这家伙以徐州富贾的身份,不惜倾家荡产,辗转流离,也要将宝压在刘备身上,不得不说这人眼光毒辣,且敢于豪赌,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

    敢于豪赌的人,自然就不会太过老实,不太老实的人,自然就不会固执的寻一道而行。

    “那大公子想让在下做些什么?”糜竺的笑容突然变的有些玩味,似有所思。

    “对于这场诸侯讨董的战争,父亲想作壁上观,我想让别驾劝他改变心意。”陶商说出了自己此来目的。

    糜竺仔细地琢磨了一会,似是在心中参考对比,半晌后方才开口道:“这个事情……唉,大公子,非是在下不想劝主公,只是主公心意已定,只怕难劝……”

    老鸡贼!

    陶商心中暗叹,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即使赞同了自己的观点,也要付诸以条件,没好处的事,他绝不会做。

    勤劳、勇敢、善良这些优秀品质……在这些大生意人眼中,都是狗屁。

    不过对于糜竺的做法,陶商在来时已经略为猜到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陶商跟糜竺最多不过就是点头之交,冒冒然的过来找人家帮忙,总得有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毕竟糜竺也不是傻子,相反的,他比大部分人都精的恨,亏本的生意是不会做的。

    “别驾有兴趣跟我做个长期的买卖吗?”

    糜竺闻言一愣:“什么买卖?”

    “押宝的买卖。”陶商笑着道。

    “押宝?”糜竺似是有些兴趣:“押哪个宝?”

    陶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押我这块宝。”

    糜竺似是来了兴致:“大公子这个比喻,倒是有些意思,只是不知,您这块宝,当如何论起?”

    “说来惭愧,我陶商文不成武不就,平日里唯唯诺诺,不思进取,正事一件不会办,没用的事一办一箩筐,实在是一个不着调又不成器的长公子……”

    糜竺闻言,没有说话……他居然默许了!?

    陶商心中有些不太舒服了,这老小子尖不尖傻不傻的,刚才说话还一板一眼的,这回怎么屁都不放一个?我如此自我贬低,你还当真事听了,就不能反驳反驳我?

    有点伤自尊了。

    “虽然如此,但在下毕竟是徐州刺史的长公子,如今世道纷乱,徐州的很多事情,将来说不定就需要我来做主,你把宝押在我身上,就等于是为糜氏一族在徐州的前程押了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

    说到这,陶商顿了一顿,等糜竺消化了自己的话,又道:“当然了,这宝也不一定就押的稳赚不赔,万一我陶家将来在没落了,或是徐州易主,别驾这宝可能就押空了。”

    糜竺眼中的光芒闪烁:“大公子为人处世,真是君子之风,如此坦诚,实令糜竺感慨敬佩……哈哈,但其实公子说得对,至少目前除了公子之外,糜竺好像也找不到另外一个可以押的人了。”

    陶商心中一醒……目前?

    说的也对,过几年说不准他就换主意押刘备了。

    “那糜先生言下之意,你是同意了?”

    糜竺收敛笑容,突然道:“大公子,我可以相信你的承诺吗?”

    糜竺的问题令陶商为难了。

    相信?怎么说呢,老实说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我怎么好意思张嘴让你相信我……

    陶商起身作了一揖,慷锵有力地道:“别驾当然可以相信我!在下自幼秉承家父训戒,崇尚忠孝仁礼义,以古之仁人君子为师表,兢兢业业从不做行骗之举!别驾纵然信不过我,莫非还信不过家父?”

    糜竺哈哈大笑,陶商谦恭的行为举止和不急不缓地回答令他很满意……不错,陶谦仁人君子,教出来的儿子也一定不会错,至少品质上绝不会有问题!

    这一次,他笑的不再夹生,看表情,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陶使君仁人之风,君子之门,在下安敢对大公子有所他想?讨董之事,来日廷议糜某自当尽力周旋,大公子尽管放心便是!”

    陶商总算放下了心,看来陶谦这个便宜爹风评还是很不错的,“仁人君子”四个字仿佛是一面金子招牌,陶商举着它,仿佛高举一面义旗,走到哪都是畅通无阻,任何合约契约都不需要签,只要刷脸就够了,这比后世办什么事都要签合同实在是方便太多……而且违约后好像不用负什么责任。

    迂腐归迂腐,但在这个时代,还得有‘仁人君子’的名头才吃的开。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暂且告辞了,等着糜先生明天的好消息。”该说的都说了,陶商也不多留,毕竟糜竺身为别驾,又是生意家主,要忙的事肯定一堆。

    糜竺谦逊地客气的挽留了下,见陶商执意不从,也就不勉强了。

    随后陶商起身告辞,糜竺兄弟则是紧随相送。

    拜别之后,看着陶商坐上马车缓缓而去,糜芳方才问糜竺道:“大哥,陶大公子与平日似是有些不太一样,着实是令人奇怪。”

    糜竺长叹一声:“真是后生可畏,想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为兄居然一直看走了眼,把此子当成了庸碌之辈……不过也好,为兄本来还在思量,陶使君年高,若真是百年之后,徐州与我糜家该当何去何从,如今看来,此子或可依托……不过为兄还得再考察考察。”

    糜芳很是赞同地道:“糜家数代基业不易,大哥你还得多观察这小子的品性,以免所托非人。”

    糜竺笑着摇了摇头道:“子方多虑了,陶使君仁人君子,他的儿子,品性上应是不会错的,这点为兄还是能看得出来……”

    二人正说着话,却见远处尘土漫漫,陶商的马车拐了个弯回到了糜府门前。

    但见车帘一掀,陶商的脑袋露了出来:“别驾,刚才在你家说的借钱的事,没开玩笑!我当真有急用!稍后陶某便着人来取那一万钱……您放心吧,钱我不白拿,借条随后奉上,钱日后一定会还!”

    说罢,陶商露出白牙,冲着糜竺和糜芳愉快地招了招手,撂下了车帘,便见马车又调转头,绝尘而去……留下糜家兄弟目瞪口呆的望着马车的背影不知所云。

    半晌之后……

    “大哥……借、借吗?”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糜芳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盯着绝尘而去的马车,糜竺用力的揪着下巴上的胡子,恶狠狠地道:“借!为什么不借!押宝嘛!还差多押这万八千的?反正咱家有的是钱……不过我收回刚才的话,此子脸皮真厚、断非善类,借钱奔儿都不打一个……”

第四章 龙兄虎弟

    糜竺不愧是徐州巨富,出手那是相当的阔绰,一万钱很快到账,直接送到了陶商派去的家仆手中。www.uu234.net

    其实也正常,对于糜家这样的巨贾来说,借刺史家大公子千八百金挥霍一下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想为家族争出头还不付出一点,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

    只是陶商借钱借的如此突兀,糜家兄弟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陶商也不是那么不要脸的人,至少不是特别不要脸……只因刚刚来到这个时代,又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刺史公子,眼瞅着乱世之秋即将到来,手里没点钱实在是不好办事。

    难道真的要到处去震虎躯、散王霸?

    或是靠慷慨激昂的演讲收买人心?

    再或是假装成大义凛然彰显人格魅力?

    或是用一颗真诚的心和远大的志向去感动那些志同道合之士?

    拜托,饭都吃不上,谁跟你扯那犊子!

    ……

    ……

    次日清晨,方一破晓,陶商还在床榻上做着有冲水马桶和面巾纸的美梦,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大哥!大哥!快起来!”

    陶商勉强睁着还有血丝的眼睛,强自挣扎着起来,满面狰狞。

    清梦被打扰了,陶商脑袋里嗡嗡直响,想哭,想闹……想揍人。

    门房“”的开了,一个看似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冲了进来。

    “大哥!快起来!出大事了!父亲刚才说让你我去前厅参加廷议!”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陶谦的二儿子,陶商的便宜弟弟,陶应。

    陶商两只眼睛通红,木然的看了陶应半晌,伸出食指冲着陶应勾了勾。

    陶应一头雾水,不明白大哥是什么意思,迎着陶商的手势走到床边:“大哥,你什么意思?”

    陶商迷蒙着将身体向后卧倒,扬起一条大腿,全力收缩,然后猛直往前踢。

    “!!”

    “哎呦!”

    陶应错不及防,被躺在床榻上的陶商一脚踢飞出去,重重的贴在墙上,如同烂泥似的往下滑。

    “呼呼……”陶商翻身倒下,继续蒙头大睡。

    陶应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半天没爬起来。

    身为陶家的二公子子,陶应不但跟他的大哥在模样上非常接近,连性格也是一模一样,哥俩平时都是唯唯诺诺,不求上进,整日就喜欢风花雪月,吟诗作赋,正事一件不办,但也不伤天害理。

    其兄弟常自感叹曰:“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意思就是出一分钱对国家有利的事我不干,国家把钱都给我们兄弟,我们也不要。

    没正事都能没到这么高的精神层面,陶谦这俩儿子真是不世出的奇葩……而且哥俩断章取义,完全曲解了杨朱的思想理念,先辈若是在天有灵,非得从坟圈子里跳出来抽他们不可。

    陶二公子今早一起床,就见到老管家陶洪,说是刺史大人刚刚下令,今日上午的廷议,卓陶家俩公子须得列席旁听。

    自打来了彭城之后,徐州的政务俩公子从来就没有参与过,今日陶老爷子突然下令,着实把陶应给吓了一跳……参加廷议,老爷子这是要让俩儿子开始任实职了?如此一来,这清闲日子今后岂不是没有了?美好生活岂不是转瞬即逝!

    事关重大,陶应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地来找陶商商量……哪知道陶商现在的起床气这么大,自己话还没等说呢,迎头先挨了一脚被踹到墙上……这是招谁惹谁了?

    想到这,陶应趴在地上,委屈的抽泣。

    淅淅沥沥的哭声将陶商从睡梦中拉了出来,这一个回笼觉还真是舒服……嗯?怎么回事,屋里怎么好像有猫被夹尾巴的声音?

    陶商直起身来,向着哭声望去,只看见陶应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抽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二弟?”陶商不确定地叫唤了一声,脑中依稀记得这是自己的同胞兄弟。

    陶应更委屈了,哭声又大了些。

    “二弟你大清早的不睡觉,跑到我屋里练嗓子?”

    陶应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吃力地站起了身,哽咽道:“大哥,你忘了你刚才做了什么?”

    陶商皱着眉头,认认真真地想了一想,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陶应的脸色很难看:“大哥,你现在起床气这么大吗?而且记性还不好!”

    “二弟,为兄真的是记不得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陶应委委屈屈的一噘嘴,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上依稀可见的脚印子。

    陶商紧盯着陶应的胸口半晌:“我踹的?”

    “大哥,你别故意跟我装糊涂!难不成还是我自己踢的自己!”

    陶商呆了半晌,然后突然抬手猛拍大腿:“对了,我想起来了,吾梦中好杀人,凡吾睡着,汝等切勿近前!”

    陶应:“…………”

    陶应虽然平日里懒散了一点,迂腐了一点,游手好闲了一点,但天幸他还不傻……陶商的话很明显就是纯纯的敷衍,把自己当二货耍。

    自己的大哥,自己还不了解?别说杀人了,杀鸡都拿不住刀。

    闹了一通,陶商的睡意也消了,起身洗漱梳头,但见陶应站立在一旁,一脸愁容眉目不展。

    陶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大清早的,愁眉苦脸的,死爹了?”

    “啥?!!”陶应闻言大惊失色。

    “呸!”陶商扭头啐了一口,角色身份转变有误,忘了自己跟他一个爹生的……看在是初犯,就不抽自己耳刮子了,下不为例。

    “大清早的,愁眉苦脸的,吃瘪了?”陶商很快改口。

    陶应楞了楞神,抬手扣了扣自己的耳朵,真是吓人一跳,怎么话还听不清了?

    莫不是刚才让大哥一脚把耳朵踹聋了……

    “吃瘪肯定是吃了,挨了你一脚不算,还要参加廷议……哥,父亲他……父亲他让你我参加今日的廷议,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陶商奇怪地看着陶应,好似在看一只怪兽一样。

    “参加就参加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陶应显得很着急:“可是,你我从来就没有参加过廷议。”

    “凡事都有第一次的啊,这有什么稀奇?”

    陶应急忙道:“可是大哥,父亲此番让你我参加廷议,只怕是有意授予你我官职,这日后只怕是没有清闲了……”

    陶商的脑袋后面不由得直冒黑线,陶家这哥俩,平日是究竟是什么习惯作风?这话说的,简直太欠抽了!

    “父亲是徐州刺史,你我是他的儿子,为父分忧本就是分内之责,挨点累也是应该,咱们心里有个度,别把自己累死不就行了。”陶商无奈叹气。

    “…………”

    陶应不吱声了,只是幽怨的看着陶商,很显然对于陶商这番有别于平日作风的说辞陶应很不满意。

    陶商神色复杂的看着陶应。虽然自己回到这个时代还没几天,但不管怎么说,这个陶应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兄弟,是除了陶谦之外,也是唯一一个能对自己推心置腹的人。

    而这个二弟陶应也像是陶商一样,陶谦死后,在历史的长河中没有留下任何讯息,是生是死,是福是祸,无从知晓……

    针对此点,陶商对陶应的感情在不自觉间,又多了几分浓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相惜,亦或是设身处地的同情……

    陶谦年纪越来越大,待老人家百年之后,陶应唯一的依靠,可能就是自己。而自己虽然有了陶商这一身份,但在这个曾经不属于自己的时代,陶应又何尝不是自己的依靠?

    拍了拍陶应的肩膀,陶商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二弟,闲暇的日子虽然很好,但却不符合实际,这天下没有真正的勤快人,若是能够犯懒,谁又想操那么多心,只是没有办法,有些时候,我们必须要成长起来,不能总像是个巨婴一样。”

    陶应抽了抽鼻子,道:“大哥,什么是巨婴?“

    “心理滞留在婴儿水平的成年人,简称为巨婴。”陶商笑着解释道。

    “大哥,你是在讽刺我像个巨婴吗?“

    陶商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给弟弟你打个比方而已。”

    陶应沉默了半晌,幽幽道:“大哥,我感觉你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哪不一样了?”

    陶应想了想,摇头道:“我也说不出来,总之若是原先的兄长,肯定说不出这样的话,至少他不会知道巨婴是啥……”

    陶商笑了笑,道:“人总是要长大的嘛,在这个世道,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首先要狠下心做出改变。”

    “哥,那你想保护的东西是什么?”

    陶商微笑道:“现在我想要保护的,就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还存在的家和亲人,也就是我自己、父亲、还有你。”

    陶应恍然地“哦”了一声,似有所悟,心中不知不觉间,竟似有了一丝触动。

    “原来如此,大哥,你对我真好……”

    陶商和蔼地笑了笑,捶了陶应一拳:“傻小子,你是我弟弟,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陶应的眼圈有点发红:“那大哥,如果有一天,弟弟我跟你分家分财产,你还会保护我吗?”

    拍了拍陶应的肩膀,陶商笑的如沐春风:“放心吧二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为兄我保证第一时间弄死你,绝不隔夜。”

    “……”

第五章 第一次廷议

    彭城廷议的地方在刺史府东南的正厅,跟陶商想象的不一样,廷议厅并不像他猜度的那样金碧辉煌,亦或是雕梁画柱,气势磅礴……相反的,廷议厅的建设相对简陋,老旧的木廊,青灰的砖瓦,掉了茬的几排方案,看似不厚不薄的跪塌,只有陶谦的主位上放着一个低矮的蹲坐,象征着主持会议的身份,对于一位刺史级别的大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寒碜。www.uu234.net

    陶商和陶应两兄弟到的时候,徐州有资格参加廷议的官吏基本上都已到场,陶谦拄着拐杖,静静地看着两个小子进入厅堂,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些许微笑,但随即消失,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父亲、诸公,我二人有事耽搁,来得稍迟,还望见谅。”陶商抱拳作揖。

    陶谦缓缓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两个儿子来得晚了着恼,很显然俩孩子没有旷工到场,就已经让老爷子相当满意了……至于打卡迟到,根本就不算事。

    可怜天下父母心,陶谦对俩个儿子的要求,着实是低的不能再低了。

    陶商很怀疑,历史上的陶谦三让徐州期间那么快病死,跟曹操和刘备没什么关系,估计是因为给后代操心而导致心力交瘁,憔悴而亡。

    “诸位。”陶谦见众人到齐,当先开口:“数月前,京都的曹操刺杀董卓失败后,逃至陈留,组织五千义军,高举大旗,相约各州郡刺史太守,讨伐董卓。而上个月,东郡的桥瑁遣人送来檄文,言之奉京师三公密令,卓各地郡守出兵勤王……而冀州牧韩馥亦是联合袁绍,在河北举兵,关东诸侯对于此事反应剧烈,老夫也屡屡受各镇相邀,欲辞难咎……今召诸公至此,便是商讨此事,讨伐董卓,事关重大,老夫权衡左右,实是难以决断。”

    说完这话,陶谦便将目光扫向四周,询问式的打量在座诸人。

    在座诸人,皆不敢随意言语,都等着徐州四大辅臣率先发表言论。

    所谓的徐州四大辅臣,分别为糜竺、曹豹、赵昱、王朗。

    四个人都是豪强乡绅,其中糜竺最有钱、曹豹最能打、王朗最有才,而赵昱则心眼子最多。

    两年前,陶谦能够成功的入主徐州,除了本身有朝廷的敕封以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一来到当地,就与四大豪强做了筹码交易,以政策来换取四人的支持,方能够坐稳徐州。

    陶谦抛出来的问题,对于四大辅臣来说,也是个难事。

    后世的人看当时的时局或许很明朗,随便挑出个中学生都知道,讨伐董卓,实乃顺天应人之举!可那毕竟是因为有前人的实践。

    而当时的情况,董卓坐拥关中,并控制西北部分地区!众所周知,关中沃野千里,国富民强,战国时期,秦朝居此地东向以争天下,六国皆非其敌!后高祖暗度陈仓,于此地伐楚,亦是成就帝业,号令天下!

    而且汉朝的中央军和西凉主力军皆在董卓掌控之中,吕布又率并州丁原的并州军归顺!可以说,汉朝最强大的军队基本上都在董卓手里。

    而地方的军阀虽因为黄巾之乱,扩大了武装,但还没有达到群雄割据顶峰时期!目前只是都在发展阶段,在兵力上,依旧受中央节制不能招兵过重,董卓强而地方弱,这一点毫无疑问。

    况且传闻董卓欺君罔上,那毕竟是道听途说听来的,没有眼见为实,谁敢保证不是董卓的政敌为了对付他随便胡说八道?

    万一人家董相国和皇帝好的穿一条裤子,地方军阀瞎起义,不是扇自己耳刮子吗?

    “使君!”第一个说话的,乃是曹豹,目下负责统领彭城中军,兵权在握,话语权较高,负责徐州武事。

    “曹将军,有何话讲?”陶谦急忙垂询。

    曹豹摸着短须,沉吟了一会,道:“使君,当今天下之势,迷茫不定,局势不明,如今各路诸侯纷纷举义,欲伐董卓,然胜败实乃未知之数,况未得朝廷明诏,一旦牵身入局,后果不堪设想,依在下之见,使君还是休要往这等混事中掺和!”

    陶谦闻言,默然不语,只是点头:“好、好……”

    “使君,依照在下之见,不可!”

    这时候说话的,乃是四大辅臣之一的王朗,原为太尉杨赐之徒,名声也算冠誉天下,陶谦一向喜欢有才名的人,故拜王朗为治中从事,主徐州众曹文书,负责徐州文事。

    陶谦转头望向王朗:“景兴有何高见?”

    “使君,结连众诸侯讨伐董卓者,乃以袁绍、袁术、鲍信、曹操等人为主!鲍信和曹操暂且不论,那袁氏兄弟乃是名门之后,天下士族无不仰其项背!听闻袁术已经联合孙坚,杀了南阳太守张咨,自领其地,南阳户籍以数十万计册!以袁氏之名声、南阳之人口,两年之内,袁术必成南方一霸!如今他要讨董,我等若是不从,如此强邻在侧,日后又当如何处之?若袁术兴兵问罪,那远在关中的董卓能助我徐州乎?”

    陶谦继续点头:“好……好。”

    四大辅臣中,赵煜最会见风使舵,见曹豹和王朗的言论,都没有得到陶谦的完全肯定与否决,也不发表言论了,只是问道:“使君一直点头说好,不知是从董卓好,还是该从袁绍、袁术好?”

    陶谦沉默了一会,方才缓缓道:“其实吧,都挺好……”

    陶商在底下听了,忍不住直想乐,陶谦这人吧,有才是有才,可就是这股滚刀肉的劲,真是没招,自己又不能明面上笑话他……毕竟么,嘲笑亲爹,说出去也不怎么好听。

    自己人微言轻,在这廷议上没有什么发言的资格,但毕竟事前已经与糜竺沟通过了,能不能改变陶谦的心意,就看他了!

    糜竺一直正襟危坐,将诸人的话全都听完,此时方才慢悠悠地站起了身,环视一圈,最终一拱手,道:“明公,属下有话要讲。”

    王朗的话和曹豹的话,令陶谦心中变得踌躇不决,此时见糜竺起身,急忙道:“别驾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糜竺清了清嗓子,道:“当今之时,讨伐董卓,作壁上观有利,然响应号召出兵,却更有利,一则可以扬我徐州之名,使四方贤能来投,我等不需似袁绍和曹操般与董卓水火不容,只要能在讨伐战中,打出一两场胜仗来,或是能阵斩他几员大将!便足够用!二则,董卓见识到我徐州之强后,为了牵制袁绍等人,定会拉拢,保不齐还会多加敕封。三则不得罪徐州四邻,保徐州百姓无忧!届时进可攻退可守,各方皆以我徐州为辅,岂不强于作壁上观?当此乱世时节,一味循规,绝无长久,还望主公思之慎之!”

    王朗见糜竺与自己意见基本相符,亦是急忙起身,道:“使君,别驾之言甚善!”

    赵昱见风使舵,见糜竺和王朗同出一撤,随即起身附和:“属下附议。”

    四大辅臣中,唯有曹豹意见相佐,此刻黑着一张脸,来回看着糜竺和王朗,道:“二位,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众人将脸转向曹豹,却见曹豹一板一眼地道:“王从事负责徐州文事,糜别驾负责官粮税务,但这军务却一直由本将负责!如今徐州臧霸收兵屯于开阳一带,自成霸主,孙观、吴敦、尹礼等皆依附之,势力庞大,一旦兵马西征,臧霸乘虚祸乱徐州,又当如何?况且,讨伐董卓,乃众诸侯之大事,如若会盟,陶使君必须得亲自前往,兵马能不能动暂且勿论,臧霸之患未定,主公若是轻易离开徐州,一旦有事,谁来居中调停?”

    糜竺闻言皱眉,如今徐州兵马调度之权在于曹豹,他以事故推脱,确实比较难办,而且人家说得的确在理,臧霸目前虽在名义上臣服于陶谦,但行事却完全是自主自专,此人屯兵开阳,又收服了泰山诸贼为己用,实力之大,足矣与徐州本地兵马相庭抗礼,曹豹以此为理由将陶谦留在徐州,确实也说的过去……

    环视了厅堂一周,糜竺的眼光落在了陶商的身上,瞬时眼睛一亮。

    还有办法!

第六章 皆非善辈

    糜竺列出三点策论,请陶谦参加会盟,可曹豹却以臧霸为理由,请陶谦坐镇徐州。

    糜竺的话确实有理,但曹豹的话也不是胡编乱造。

    臧霸乃是泰山华郡人,乃是徐州的本地人,年少时为其父获罪被抓,臧霸领着十来个人,硬生生的将老爹救出囫囵,颇有传世之作‘水浒’中梁山好汉劫法场的干劲与魄力。

    黑道大哥,一般就是这么炼成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臧霸因为劫狱救爹的事迹名声大噪,风头在徐州境内一时无二。家家户户的老爹,一到晚上就拿臧霸举例教育孩儿……学学人家怎么当儿子!

    陶谦入主徐州后,因慕臧霸之威名,招他入仕,即拜骑都尉,令其破徐州黄巾。

    若是换成常人,平白得了官职,还不高兴的乐出屁来……问题臧霸偏不是平常人!

    想想也是,劫法场的一般都不愿意被招安。

    臧霸协助陶谦破了黄巾之后,乘着陶谦在徐州立足未稳收拾内政之局,乘机屯兵开阳,与泰山诸贼聚众合军,自成一派。开疆拓土独立一方,至此与陶谦在徐州境内成了鼎足之势。

    从一个流亡犯,用不到两年的时间成了掣肘徐州刺史的一个豪强,走到哪都是关注度极高,臧霸足可位列当时徐州的第一网红。

    这样的人在徐州,陶谦想要西征,确实也走不消停。

    “是啊,臧霸不听老夫调度,屯兵开阳,战也不是,收亦不服,只能钳制……老夫确难西征。”陶谦似是默然自语,又似是对诸人诉说。

    糜竺道:“使君,若然如此,莫不怕日后袁绍和袁术借此机会对我徐州发难?在主公心中,二袁莫非比区区一个臧霸还好对付?”

    “唉~~”陶谦彻底头疼了,糜竺这话也不假,如今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好打也不行,不好好打也不行……天虽未亡我,但天莫不是欲挤兑死老夫乎?

    “别驾,可有良策破此僵局?”陶谦此时别人指望不上,还得是指望糜竺。

    糜竺急忙道:“适才曹将军之言甚是有理,使君和曹将军确实都不宜离开徐州,既然如此,那不妨就委托可以代表使君的人去参与会盟,如何?”

    陶谦听了这话,点了点头,通过了今天的分析,陶谦已经多少明白了这次出征的处境,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弊端,但糜竺和王朗的话却属老成谋国之论,无论有什么困难,徐州必须一战,作壁上观实现了利益最大化,但徐州未来的发展,却是更重要的,所以徐州必须要出力,要向天下人还有众诸侯表现出诚意。

    “别驾之意,应派谁代表老夫?”

    糜竺拱了拱手,道:“非大公子不可。”

    陶谦的面色没有变化,反倒是一旁坐听的陶商吃了一惊。

    等会!这怎么个情况?我是献计让便宜老爹派兵讨董,但没说我要自己去啊?那可是打仗啊,开玩笑!

    我的责任不应该是运筹千里之外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不应归我干吧?典型的坑儿子!

    糜竺这话一出,满厅众人尽皆窃窃私语。曹豹甚至露出了一个不置可否,略带讥讽的笑容。

    这也难怪,陶商的变化,目前知道的,只有陶谦和糜竺两人,在其他人的心中,这个大公子目下还是一个昏聩无为,碌碌不堪的公子哥而已。

    糜竺视众人议论如无物,道:“使君和曹将军需得坐镇徐州,不能东征,若是派旁人前去,只怕二袁看不到我徐州的诚意,为其日后谋算我徐州落下口实,今遍观诸人,唯有大公子乃主公亲子,又是嫡长,如此资格替主公前往会盟,方不会落人口实,且大公子即将年及十七,已属冠礼之年,主公年事渐高,却每日劳苦,父劳而子闲,非孝之道……为日后计,为徐州计,也该让大公子历练历练,为主公分忧了。”

    陶商的眼角有点抽抽,糜竺这老小子……事先也不商量一下……莫不是报复我问他借钱?

    “嗯……那个……父亲,这样安排,好像不符合礼数制度吧?我一没带过兵,二又不曾任过任何职务,突然一上来就自领一军,只怕难以服众。”

    糜竺笑着道:“按照惯例确实无有先例,但如今情况特殊,且当今之世,世事难料,不可以常理度之,公子没领过兵不要紧,可派其他良将统兵前往,公子以监军之职督军,可保无碍。”

    这么一听,陶商心中多少轻松了一点,自己前世连鸡都没杀过,让他突然带兵冲锋陷阵简直就是开玩笑……

    若是干监军的话,多少还算好点,至不济也是躲在后方,万一真出了事,上马转身走人也不是不行。

    古代人不傻,天天带兵的将军,你现代人一回来领兵就能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人家带兵的经验都被带狗肚子里了?大家都吃五谷杂粮,谁也不比谁强。

    陶谦摸着胡须,沉思了半晌,缓缓道:“此事,容老夫暂且思之……诸位暂且回去,各安其职,待老夫思虑清楚,再行定夺不迟。”

    诸人见陶谦一时拿不定主意,则依次起身退走,陶商和陶应属末辈,留待最后,刚要走时,却听陶谦叫道。

    “你二人留下。”

    陶商适才就估摸着陶谦会留他二人下来,陶应则是一脸懵状,摸不着头脑。

    “适才廷议上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

    陶商和陶应站立在陶谦面前,相对而望,久久沉默。

    却见陶谦突然露出一个和煦地微笑,道:“其实听了那么多,老夫也明白,出兵参加会盟,方是上策,只是曹豹以臧霸为徐州心腹之患为由,不欲老夫出兵,糜竺又谏言让商儿你代替老夫前去会盟,对此……你二人有何想法?”

    陶应还是一脸呆滞,摇了摇头:“回父亲,孩儿没想法。”

    陶谦长叹口气,表情很是无奈:“说的这么直接……你倒也是实在。”

    说罢,老头子将头转向陶商,道:“你呢?你对糜竺举荐你会盟的事,怎么看?糜竺的用意究竟为何?”

    陶商垂下头,在陶谦看不见的视觉死角处迅速的撇了下嘴。

    虽然刚才冷不丁听到糜竺举荐自己有点吃惊,但经过了这么一小会的时间,他大致已经想通了个中的关键。

    “家族之争。”

    陶谦精神一振,急忙指了指躺下的跪榻:“坐下说。”

    陶商一上午跪坐的膝盖都麻了,实在是不愿意再跪着了……也不知道汉朝人是什么变态心理,有屁股不用非得用腿跪……

    “此处是廷议之所,孩儿不敢在父亲面前僭越,站着就好了。”

    陶谦也不明白怎么坐着就算僭越了,但也没有多管:“你想站着就站吧,且说说你的想法?”

    陶商斟酌了一下词语,道:“孩儿虽然很少参与政事,但是通过平日的了解和适才的观察,也大概多少明白一些,父亲要稳掌徐州,最主要的依靠就是糜竺、曹豹、赵昱、王朗,其中糜竺掌粮、曹豹掌兵、赵昱管籍、王朗管吏,四个人各安其职,互相平衡,但其实心里谁也不服谁,都想着为自己的家族多争取些利益和权势,现如今天下有变,诸侯讨伐董卓,一旦动兵,则必然牵动四大家族在徐州的利益平衡,曹豹不愿意出兵,不是因为臧霸,而是一旦出征后,调兵遣将之中时局瞬息万变,军中的要职很容易被其他家族的人乘机占了,则曹豹在徐州立足的筹码,就相对减弱。”

    陶谦长吁口气,前番他与这个大儿子私下探讨会盟讨董的问题时,就觉得这孩子与原先不同,想法深远了不少,但却对这个儿子的才能仍有些许疑虑,但今日一问,陶谦才发现……这孩子,或许是真的长大了!

    陶谦捋了捋长须,认真地看了陶商一会,眼中全是赞许和欣慰。

    “好,好!那你跟老夫说说,糜竺举荐你出征,又有何目的?”

    陶商想了一想,说道:“糜竺的想法也不难猜,曹豹不愿意动兵,他就将计就计,举荐我替父亲会盟讨董,还奏请我为监军,但监军不统兵,终归还是得有一个能领兵的将领,曹豹在廷议上已经将话说满,自己堵了自己的嘴,这统军之职只怕是没法掺和了,糜竺必然会向父亲举荐一个自己人统兵西征,如此一直负责管理钱粮的糜家,就算是把手伸进军中了,单凭这一手来看,糜竺比曹豹厉害一些。”

    陶谦点了点头,道:“这也是老夫顾虑的,老夫倒是不怕糜竺派人掺和军事,只是若是答应了糜竺的要求,只怕好端端的得罪了曹豹,诚非老夫所愿……孩儿,老夫作为一州之主,对于手下这些家族,不可得罪,唯有平衡,方为上策。”

    陶谦这话,令陶商很不以为然,按常理来说陶谦说的对,左右平衡是没错,但若是怕得罪人,这徐州刺史未免也当的太窝囊了,被别人掣肘的滋味,终究不是那么好受的。

    论智商,陶谦没问题,但缺就缺在性格上……这老头多少沾点软蛋。

    “父亲,平衡没有错,但不一定非要安抚这几个家族,有时候父亲可是试着挑拨他们的关系,自己居中调停,或许更能游刃有余。”

    陶谦白眉微挑:“我儿此言何意?”

    “糜竺想把手伸进军中,父亲不妨答应他,回头也可以找曹豹,安排曹家的人管理政事,协助调拨此次西征的钱粮后勤。这样就等于糜家的人管了曹家的兵,但同时曹家的人也伸手管了糜家的粮,如此他们互相掣肘,时间一长,必然是看不对眼,他们两家水火不容,则必然争相向父亲你谄媚,希望取得您的支持,到时候您看着他们两家闹,然后左右调和当和事佬,不比来回安抚过得舒服多了?”

    陶谦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吃惊地长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陶商,眸中全是惊诧。

    自己操劳了一辈子,年纪越大,越感觉力不从心,天佑我陶家,今日方才发觉陶家终是后继有人了!

第七章 第一次远征

    “大哥,你也忒厉害了!刚才几句话,就把父亲给说愣了,我看咱爹刚才瞧你那眼神,当真颇为爱慕。”

    出了正厅,陶应一反刚才迷糊的状态,张开嘴絮叨个不停。

    陶商无奈的看着弟弟,很为他的天真无邪捏了一把冷汗。

    “二弟,不是为兄批评你,真应把你打回娘胎重新来过一次……‘爱慕’……这词能往我和父亲身上用吗?”

    陶应的表情很萌:“那该咋说?”

    一句话把陶商也问蒙了,这个……好像是有点不太好形容。

    “崇拜?不至于……敬仰?也不贴切……瞻仰?多少沾点靠谱……或者是五体投地?”

    陶应在一旁听着陶商嘀咕,突然道:“大哥,五体投地此词弟今日初闻,作何比喻也?”

    “……类似于欣赏的意思……”

    “哦!”陶应点了点头,似是恍然:“如此说来……大哥,咱爹今天对你,当真五体投地。”

    陶商抬手擦了擦汗,也不知道陶应这样比喻其亲爹对自己的感情,会不会遭天打雷劈。

    “大哥,你真的打算替爹爹领兵去讨董卓?”陶应的表情依旧很萌。

    陶商叹了口气,忽然发觉无论如何研究,此事最终还是无法可解。

    “没有办法……赶鸭子上架,不想试也不行了,这可能就是原先太闲的报应……问题太闲的那个人好像并不是我……我是个来背锅……”

    陶应听不懂:“大哥,你自己在那嘟囔什么呢?”

    陶商:“……”

    “大哥,要不弟跟你一起去吧?”

    陶商摇了摇头,苦笑着道:“恐怕不行……父亲只有两个儿子,一个随军出征,另一个必须要坐镇家宅,万一出征的那个失手夭折了,至少也能有一个后继的子嗣,家族方不至于面临后嗣继承问题。”

    听了这话,陶应的表情简直就跟急哭了差不多:“大哥,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陶商转过身,拍了拍陶应的肩膀,安慰道:“二弟,放心吧,大哥肯定不会死的,我死了,家产不就得全归你了?大哥不会那么白白便宜你的。”

    陶应咬着嘴唇,泪珠在眼眶中打着转。

    “大哥,你对我真好……”

    “你知道就行。”

    ……

    ……

    一日之后,徐州刺史陶谦下达命令,册封糜竺之弟糜芳为中郎将,担任此次出征主将,领校尉、军司马等副职人员,并马军、步军、弓弩手共计五千人,会盟诸侯、西向讨伐董卓。同时,安排曹豹之弟曹杵为仓曹,协助糜竺督办西征粮草事宜。

    中郎将算是陶谦开府之后,所能任职的一个相对较好听的官职了,虽然权利界限很模糊,但也能够看的出来,陶谦此次确实是借机扶持了糜家一把。

    如此一来,糜竺想要插手徐州军务的愿望实现了,但同时曹家的人却也插手了糜家一直负责的钱粮诸事。

    糜家和曹家的在陶商的献策下,甚至没有时间去顾忌陶谦的这手挑拨,而是开始焦头烂额的布置应对之策,由此开始慢慢产生裂痕。

    至于陶商,则接到了被封为监军的命令,以及一块铁制的监军令牌。

    目前关东各路诸侯接到桥瑁诈称京师三公的信函,已经是纷纷在各地起兵,就目前所知道的,渤海太守袁绍与河内太守王匡皆屯兵于河内,又有上党的张杨率众三千前来会师;张邈、刘岱、桥瑁、袁遗、鲍信、曹操等人聚兵在酸枣;袁术和孙坚屯兵鲁阳;孔屯兵在颍川。

    陶谦首先致书,向各路诸侯谎称自己年老多病、不宜远征,只能派遣儿子陶商替父从军会盟,在得到诸侯的回函后,便即刻令陶商和糜芳拟定方针,商议出兵事宜。

    陶商没有什么家当,他的家当基本上也都是陶谦的,除了衣服之外,就只有从糜竺处借来的一万钱是属于自己的,思来想去,陶商还是决定将那些钱带上,穷家富路,万一战场真的失利被擒,自己拿这些钱说不定还能买回一条性命。

    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准备出门去军营报到,管家陶洪和二弟陶应送别出门口,一老一少哭的跟出丧似的,好像陶商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弄得陶商心中好生委屈。

    什么叫出师不利,这就是了!

    上了马车,陶商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陶谦偷偷地站在门栏处,默默的为自己送行,虽然只是一个身影,但陶商通过地上的倒影也能看出,那拄着拐杖的身躯,似是一颗佝偻的老树,不显任何苍劲挺拔,仿佛已经被蛀空。

    “走吧。”陶商的眼睛有点酸,但却没有停留,只听马鞭一响,马车拉着陶商缓缓的向着城外开去。

    城西十里处,便是目下糜芳所率领的五千兵马屯扎之处。

    马车来到辕门外,陶商出示了监军令牌,士卒毕恭毕敬的将马车引入军营,并引导着陶商来到帅帐。

    糜芳几日前就已经安排兵马在此驻扎,此刻专程等着陶商。

    “大公子!”陶商进了帅帐,便见胖胖的糜芳屁颠屁颠的跑到陶商面前,拱手见礼:“大公子!久违啦!”

    陶商愣了愣神:“阁下是?”

    糜芳啧了啧嘴:“大公子,贵人多忘事,末将糜芳,那日公子到糜府见我兄长,末将曾为公子引的路,公子忘了?”

    糜芳不说倒好,如此一说陶商心里很是不以为然。

    这小子是谁?叛徒!汉奸!狗腿子!……上一次在糜府,还公然取笑我来着!

    历史上,这个糜芳跟随刘备近二十五年,最后却在襄樊一战,背主叛逆,间接导致关羽被杀,失忠与信,何以事君?

    我父亲陶谦儒门子弟,历任数职,一州之主,风评不弱。我陶商亦是君子之辈……既然是君子,岂能自掉身价,与此等卑劣小人虚与委蛇?

    “嗯。”陶商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嗯?啊?”糜芳有点懵,这位陶公子对他的态度好像有些过于冷淡,跟上次在他家笑的阳光灿烂时不太一样啊。

    “大公子,您是不是记错人了?我,是我!糜芳!咱俩见过的!你跟我大哥,咱仨还在一起……”

    “嗯。”陶商依旧很冷淡。

    糜芳见这位大公子板着一副面孔,不由的愣住了……这小子的忘性是不是有点大,上回刚说好要我糜家结盟压宝,几日不见,怎么一点热情都没有?他是真傻还是装呆?

    “大公子,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您再仔细想想,您前一段时间来过我家……您还欠我家钱呢?不记得了……一万钱。”糜芳小心翼翼低提醒。

    “…………”陶商的嘴角开始抽抽。

    半晌之后。

    “这不是糜芳兄弟吗?我刚才眼花没看清楚……多日不见,兄弟好像瘦了。”陶商握住了糜芳的手,笑的如沐春风。

    糜芳被陶商这迅速的转变弄得有点懵,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是吗?在下哪里瘦了,我感觉我好像还胖了几斤……大公子为了徐州殚精竭虑,操劳思忧,方才是瘦了。这次来军营,说什么也得好好补补。”

    “多谢糜兄弟关心,对了,我上次问你家借的钱……?”

    糜芳大方的一摆手:“我替我哥做主,不用还了!”

    “糜兄弟,真君子也,缘分呐。”

第八章 树立军威

    彭城西门外十里处,徐州西征军马屯兵之地。m.www.uu234.net

    这些天,糜芳一直都忙着从徐州军中挑选兵员组织协调,西征军按照陶谦的指定,定员为骑兵一千名,步兵两千名,弓弩手一千名,刀盾兵一千人,另有校尉四人、都尉三人、都伯十五人协同出征。

    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可不容易,西征会盟干系重大,又事关一州的脸面,所以选拔人员方面糜芳自然不能含糊了。

    首先这偏将和校尉的选择,就不能是曹豹在中军的嫡属,成份得相对清白一些……再则随军兵马一定要是孔武有力善于作战,糜芳虽然读过些兵书,但独自挑大梁也是头一遭,只忙的是焦头烂额。

    当然这些事跟陶商没什么关系,一则是陶商不会治军,也没有治军经验,二则他的身份是监军,监军是干什么的?

    陶商按照字面理解,认为监军应该是监督别人干活的。

    监督别人干活的人,一般不干活。

    “大公子,这是咱们此次出征的人员名单,上至四名校尉三名都尉,下至什长级人员名单都在上面,请大公子过目。”

    糜芳还是挺懂事的,陶商不干活归不干活,但该汇报的糜芳还是正常汇报。

    陶谦拿过来随意扫了一眼便作罢,上面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多看也没什么用,他现在最关心的只有三件事。

    “糜兄,出征之前,我有几件事想跟你落实一下。”

    糜芳道:“大公子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你是主将,我是监军,军队调度在你而不在我……只是咱们出征前,我有三件事必须要确定,第一件是粮草是否充足。”

    糜芳嘿嘿笑道:“这一点大公子放心,在下昨日还特意往曹掾府那里跑了一趟,仓曹那边已是特意为此次出征预备了八万斛粮食,分批次月份供给西征兵马,此番出征时间长短目前尚不知晓,故而在下令仓曹那边一定要充足,至少要在短路线的行程内供应的上。”

    陶商闻言点了点头,徐州钱粮主由糜竺掌管,诸曹掾史都直接听命于他,此番西征主将是他弟弟,后方补给的事,糜竺必然会竭尽全力。

    “第二件事,是关于人事……”陶商慢悠悠地拍打着糜芳适才递给他的人员名册,道:“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但糜兄也知道,徐州的军务一直都是由曹豹将军执掌,而曹将军是反对这次会盟的,所以这上面的人……?”

    糜芳愁眉苦脸地道:“大公子,凭心而论,四名校尉三名都尉,我已经是尽量避开曹将军在军中的直属嫡系了,但曹将军毕竟一直掌管军务,选的这几个,我调查跟他应该是没有关系,但具体真有没有关系我也不敢断言,毕竟人情关系这个事,也不是全都能查的出来的……”

    陶商摇了摇头,道:“跟曹将军有关系也没有关系,即使是他的人,也可以拉过来为你所用,你是一军主将,出征期间这些人一旦有些许心思,就麻烦了。”

    糜芳似是有点苦恼:“大公子,这些人跟我,原先一直也不认识,哪有那么容易就从曹将军那里拉过来……”

    陶商长长地叹了口气,闷葫芦不开窍,非得把脑瓜仁劈开,使劲点拨明白才行。

    陶商出言耐心引导:“糜兄,人的本性里,有两种**最难控制,一个叫做恐惧,一个叫做贪婪,只要你把这两点利用好了,想要收服这些人,只在一夜之间。”

    “啥玩楞?”糜芳的表情萌萌的,将没文化的本质一露到底。

    真他/么对牛弹琴。

    “糜兄,你有钱么?”

    一说到钱,糜芳的腰板瞬时硬了,下巴仿佛都要扬到云彩里:“说别的,我糜家确实没有……要钱,有的是!”

    陶商脑袋上开始冒黑线,瞅你那欠抽的德行。

    “好,那你回府多预备些金帛,今晚你我在帅帐宴请随军诸将。”

    不等糜芳回答,陶商又道:“还有第三件事……就是我们的行军路线。”

    话还没说完,就见糜芳来精神头了。

    “大公子,这一点我早就想好了,你且随我来!”

    二人来到帅帐正中的宽大木台前,上面铺着一张大概五尺见方皮制地图,上面星星点点的标注着州郡城池名称以及山川河道。

    “大公子,依照末将之见,现如今诸侯会盟之地有四处,分别是河内、酸枣、颍川、鲁阳,这四处为主要的诸侯聚集屯兵之所,但众诸侯最后一定会选择一处会盟之所,依在下愚见,鲁阳的袁术,实力强大,又与我等邻近,咱们不妨前往鲁阳先与他会和,一则可以得到强军的庇护,二则也可以与袁术交好,不知大公子之意如何?”

    陶商果断地摇头道:“不去。”

    “嗯?”糜芳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一下子就被陶商给否了,虚弱道:“为什么啊?”

    陶商竖起两根手指:“有两点,第一,诸侯当中,实力最强的是袁绍和袁术,一南一北遥相呼应,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哥俩早晚闹翻,我们现在过多的亲近袁绍或是袁术都不好,没什么必要;第二,袁术实力强于我们,我们去了他那,就是供他驱策,袁术要是把我们当先锋冤大头,指挥我们攻坚克难,我们去还是不去?实力不均衡的情况下,去了就是自取其辱。”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第三点,陶商没法跟糜芳说……

    后世人所共知,讨董之战袁术曾断过孙坚的粮,人品简直低劣到了极致,所以与狼为伍的事,尽量还是少做。

    糜芳的眼睛瞪的溜圆,整个一上午,陶商将此次出征从粮草后勤,到人事应用,再到行军路线,都分析的明明白白儿的,思绪的敏捷程度不知比自己高出多少。

    难怪上次去糜府,大哥糜竺对他另眼相待,如今一看,这小子是厉害啊。

    “大公子果然是智计深远,在下深感佩服!若是不去鲁阳,那我们去哪?”糜芳的态度明显谄媚了不少。

    陶商低头仔细看着皮图,说实话,汉朝的地图信息量实在是太少,而且大部分地方标注都不精准,而且路线粗糙,亏了陶商前世做资深编辑的时候,曾经审读过各省的地图挂册,心中对地理多少有一个大致的印象。

    陶商的手在一边在地图上来回划拉,一边思考……现在的徐州属于后世的江苏省境内,而董卓所在的洛阳在河南省西部,中间隔着整个河南地区,曹操屯兵的酸枣在洛阳的东北方、袁绍屯兵的河内在洛阳北方、袁术屯兵的鲁阳在洛阳南方、孔屯兵的颍川,则在许昌的南方……就路程来看,应该离董卓最远,但却离徐州最近……

    “去颍川,先会和孔!然后见机行事!”

    “孔?”糜芳奇怪地道:“据闻孔此人高谈吹枯,无军旅之才,且也是刚刚任豫州刺史,兵少将寡,实力比咱们还不如,咱们去找他……实无甚益处。”

    陶商笑着摇了摇头:“就是因为他比咱们弱,咱们去了,才会让他觉得咱们重视他,这样孔也会对重视咱们,重视了咱们,咱们就有机会从他身上卡出好处来。”

第九章 惩戒与收买

    到达军营的第一天晚上,陶商在糜芳的安排下,跟此次出征的手下们会了面。m.www.uu234.net

    帅帐之内,摆酒设宴,四名校尉、三位都尉以及十五位都伯全都到坐,帐内一时间显得紧紧巴巴的,人挨人人挤人,略显得有点坐不下,一起身甚至都有点撞屁股。

    糜芳和陶商一左一右的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这些将领,心中各有所思。

    糜芳是第一次当主将,老神在在,志得意满,看似颇为得意,春风得意马蹄疾形容的就是现在的他。

    陶商却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情,他只是在冷静地观察着下面这几个人。

    表面上看起来,一个个都显得极为恭敬,人模狗样的一个赛一个;但具体心里在想什么,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但陶商在肯定,他们心里都不会想好事,至少肯定是都不服气。

    前世时,团体中的重要岗位,每次被新任的空降人员担任的时候,大家都是面服心不服,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实则背后都在嗤之以鼻。这是一种人之常情,红尘滚滚,人世间的哪一个不是俗人?不是俗人的一般也不在人世混了。

    大家都是人,不论古今,心理状态应该都是一样的。

    糜芳是第一次带兵,自己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这些人都是常年跟着曹豹干的,就算不是身经百战,也应该都是跟徐州黄巾交过手的老兵油子,慑于任命,不得不对自己和糜芳低头,但这头恐怕低的并不真心。

    按照常理,最好的办法是陶商和糜芳施以恩典,靠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收服他们的真心,用时间来充实感情……但现在出征在即,陶商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扯这犊子。

    这种时刻,就要用大棒子来点拨点拨了。

    “马上就要西征会盟了,我陶商奉命监军,与各位同赴前线,讨贼诛逆,今夜这顿饭,按我的话讲,算是出行酒,也算是见面酒!我跟诸位也都认识一下、混个脸熟,往后的日子,还需得仰仗诸位好好辅助糜将军,打几场漂亮的胜仗,别辱没了咱们徐州军的名声……来,干一个!”

    陶商举起酒盏,账内的校尉都尉们也一起举起酒盏。

    “讨贼诛逆!誓杀国贼!”说罢众人一口齐闷。

    陶商嘴角一扬,这些人,口号倒是喊得很响。

    “诸位,此番讨贼,不知各位可有什么见解,不妨说说?”

    诸人之中,便见一个姓吴的校尉起身行军礼:“大公子,依末将之见,此番会盟,行程甚远,大军远征伤财劳民不说,且董卓麾下尽是彪悍的西凉军、并州军以及身经百战的洛阳中军,远非徐州军所能比,不如假意与之交手,坐观同盟成败,见好即收,可也。”

    吴校尉说完话后,便见下面的诸人议论纷纷,大点其头,全都表示赞同。

    陶商微微一笑,道:“吴校尉这话说的在理,可是,陶刺史下军令的时候,对此次出征,可并不是这个要求。”

    吴校尉尉仰头挺胸,不卑不亢地道:“刺史大人虽军令如此,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属下跟随曹将军征战多年,每逢临阵,曹将军都皆悉心指导,不吝指点!依末将看来,此番西征,实无胜算。”

    陶商轻轻地把玩着酒盏,微笑道:“好一个每逢临阵,不吝指点……照吴校尉之见,曹将军的能耐,应该是在陶刺史之上了?”

    吴校尉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是将脖子一扬。

    在他眼中,陶商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自己也算是临阵杀过人的人,何必怕他?

    “末将并没有这么说,陶刺史乃徐州之长,自有陶刺史的能耐,但论及军务征战,曹将军在徐州却属第一。”

    陶商闻言,慢慢地道:“吴校尉适才说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却又知不知道军令如山?刺史大人军令已下,我等岂能不从?”

    吴校尉正色道:“大公子一意孤行,若执意如此的话,只怕这五千兵马葬身于异地事小。“

    陶商撇了撇嘴:“事大呢?”

    吴校尉重重强调道:“万一强行征战,军心不稳,引起哗变那可就难控制了!此乃大事也。”

    难控制?糜芳在旁边听的心中不安,这话怎么越听越有威胁的成分?

    想到这里,糜芳懵懵地看向了陶商,却见陶商的面容早已经变得冷漠。

    “你不出去胡说八道,又何来会军心不稳?”陶商缓缓地站起身来,眼眸中已是有了寒意:“你是一个军人,服从军令是你的职责所在!是你的天职!你要是怕死,在家抱孩子搂老婆,跑到这里来当兵干什么?身为一名士卒,别说是葬身异地,马革裹尸,就是面前是刀山油锅,军令下了让你往里跳,你就要往里跳!谈生避死,畏惧强敌,还好意思跟我谈军心?有你这样的人在,何来军心!”

    说完,陶商抬起一脚直接踢翻了桌案。

    在场众人见状不由得都是一惊,想不到这个看似文质彬彬,年纪弱小的大公子,脾气居然这么冲。

    陶商踢翻了桌案,迅速的冲着糜芳使了个眼色,糜芳心领神会,高喊道:“来人!”

    帐外亲兵几乎是一瞬间就走入营寨中,好像是早就安排好了一样。

    陶商一指吴校尉:“给我拉下去,重责四十军棍!”

    说罢,便见几名护卫上前去揪吴校尉。

    吴校尉露出凶狠之相:“谁敢?我劈了他!”

    “放肆!”陶商也面露凶相:“谁不敢?谁替他挨那四十军棍!他要是敢还手,就地处决!他还手被杀,与你们无关,若是你们被他杀了,在我这就算白死!”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哪个护卫还会在留手,一个个咬牙切齿,狠叨叨地上去抓吴校尉。

    到了这种时刻,吴校尉终于急了,高呼道:“大公子!我一片肺腑忠心,你不可打我!”

    陶商将脖子一扬:“我是监军,谁在我这打不得?给我打的他老娘都不认识他!”

    亲兵上来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的各自用劲将吴校尉架住,连拖带拽的,用力往外弄。

    吴校尉一边使劲地踢腿挣扎,一边怒气冲冲地高呼:“我乃曹将军左军直属校尉,你不可如此,你、你、你们没有权利打……”

    陶商冷笑一声:“跟我提人吓唬我?不好意思,我不吃这一套!给我多加二十军棍,狠狠地打……给我打成渣!渣到曹将军都不认识的渣!”

    一左一右将吴校尉拖了出去,少时,便听见帐外传来‘啪啪啪’的清脆响板之声,伴随这有节奏的板子声的,还有痛苦的高呼之声。

    迎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陶商缓缓坐下,环顾四周其他人,道:“我奉刺史大人之令,奉命监军,只认军令,不认人情,这次西征,统兵的是糜将军,不是曹将军!大战在即,咱们都需得尊军令办事,我希望你们心中有一杆秤,你们要知道领兵的是谁,要知道谁说的话你们该听!”

    顿了一顿,陶商幽幽道:“我的意思,你们明白了吧?”

    这时候再不明白,得多没有眼力见?还说什么出征酒、会面酒的……摆明了就是有预谋的鸿门宴!

    剩下的三位校尉,三位都尉,十五名都伯纷纷起身,异口同声的表忠心:“诺!末将等唯监军和糜将军马首是瞻!”

    “好!”陶商继续道:“我身为监军,虽说诸事皆以军法为上,但我也知道诸位的难处,众将出征在外,风餐露宿,为国为民浴血疆场,一个不好,就是马革裹尸还,做人做事要公平,各位付出了应得的辛苦,那就要有应得的报酬。”

    说罢,便见陶商一指糜芳,道:“你们的将军,为你们每个人准备了一份礼物,校尉和都尉每人三十金,都伯每人十金,作为你们此番出征的善后费,糜将军还答应,若你们当中有人牺牲,父母妻儿除却徐州的供给补偿外,他额外再资助三十金,本监军亦在此做担保,如此待遇,可保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糜芳将胸脯一扬,露出一副很是欠抽的模样,意思很明显老子有的是钱!

    顿了顿,陶商又道:“当然,尔等若是不愿,渣渣吴校尉便是你们的榜样……选吧!”

    糜芳起身拍了拍手,便见一排亲兵将几只大木箱子拿入帐内,然后打开,箱子中摆放整齐的金箔瞬时照亮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

    每个人都有气节,每个人都有风骨,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气节风骨远都比不上吃饭重要。再凶悍的将军也是人,再不要命的士兵也要养家糊口,对比与虚无缥缈的口号来说,钱才是最实在的东西,当然钱不能买来所有人的忠诚,但买陶商眼前这些人暂时的忠诚,是没有问题的。

    视金钱如粪土的世外高人,是存在的,但那是凤毛麟角,社会上的人大部分还是俗人。

    钱是最俗的东西,之所以说它俗,是因为它对俗人来讲最为实用。

    这些校尉、都尉、都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深深的渴望。

    “想要,就拿走!不想要的,就去领棍子,然后和渣渣吴校尉做伴吧。”陶商笑着道

    话音落时,便见帐内众人齐齐跪下,高声呼喝:“末将等愿为大公子效死力!”

    这一次的喊声,陶商能够听出来,确实是发自肺腑的,完全出自真心。

    “错了。”陶商摇了摇头:“我是监军,不负责打仗,你们要效死力的人是糜将军。”

    众人又齐声道:“末将等愿以糜将军马首是瞻!”

第十章 将军偷鸡

    整顿了随军出征的兵马后,次日,五千徐州兵马就开始向着颍川之地徐徐进发。顶 点 X 23 U S

    虽然一开始就有了准备,但陶商还是没有想到,军旅中的生活居然会这么艰苦。

    坐在马匹上颠簸了两日,陶商就觉得腰疼背疼浑身不舒服。

    骑马跟坐车是不一样的,要时时刻刻保持平稳,直立身躯,腰板更是要硬,马鞍也好像能将自己的大腿里子磨秃了皮,有时候一天骑马下来,两条大腿的内侧都磨出了血泡,两条腿的下盘走在地上,都合不拢了。

    (有说汉朝还没有马鞍和马镫的,这是一种不客观的说法,按道理来说中国秦朝没有马鞍和马镫,但西汉时已有,那是因为战国时期多以战车为主,但是汉朝在经历与匈奴的对战,骑兵规模已经相当庞大,取代步兵成为主力,而且很多的马弓,以及深入草原的奔袭战争,在没有马鞍和马镫的前提下是不现实的,卫青和霍去病的战果如果换在无马镫马鞍的情况下,跨越草原基本是难以做到的,到了东汉末,马镫和马鞍也必然是齐全普遍,但马镫是否属于单镫或是双镫暂无证明)

    陶商的体格子不怎么样,几天下来骨头跟酥了一样,可谓是吃尽了苦头,而且一路上吃的东西很差,徐州虽然也算富庶,但前两年也曾复起黄巾之乱,因此现在还在休养生息,陶谦下令军粮只供应米,不许给主将配肉,因此一日三餐基本就是稀粥,配菜也不过是一些说不出名来的野菜。

    折腾了一大段路程后下来,陶商感觉自己瘦了十七八斤。

    反观糜芳这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是富家子弟出身,就算涉猎过些军事,也不过是浅尝则之,哪吃过这种苦,几日下来也是哼哼唧唧,指爹骂娘。

    陶商有时候也在想,陶谦让自己和糜芳这个二百五凑一块领兵,实在是有点作死的感脚,陶商自己不会领兵,糜芳更不用说了,感觉他好像就没有会的东西……将帅如此,徐州军真有点前景堪忧。

    五日后,兵马抵达谯县,根据陶商的判断,这里应该属于后世时的安徽省境内……颍川应该是在河南省的南部地区,如此看来,按照后世的算法就是再跨过一省之地,就可以达到己方的第一个目的地。

    晚间安营扎寨,亲兵为陶商和糜芳送来了干粮和菜汤,干粮黑乎乎一团,看不清是什么粮,菜汤稀松漂散,夹不出几个菜叶,油星更是一点没有,盐巴也是少的可怜,喝进肚子里跟喝白水差不了多少说实话,陶商觉得这菜汤可能还没有白水好喝。

    “本将……受不了啦!!!”

    糜芳喝了几口菜汤,连日来的压抑终于在一瞬间爆发,他将碗筷重重地扔在案几上,咬牙切齿地嘶鸣道:“一点油星都没有也就算了!连他娘的盐巴都少的可怜,没滋没味的……直比马尿都还不如!本将好歹也是刺史亲任的征西将军,岂能天天食此牲畜之粮曳?”

    陶商淡定地看了糜芳一眼,道:“军旅生活,本就如此,粮草充足,就算不错了,至于吃的好不好,我看糜兄你就别挑那么多了。”

    糜芳看了看陶商面前连动都没动一口的干粮和菜汤,暗地里撇了撇嘴,说的倒是好听,不嫌难吃你自己倒是吃啊?

    二人相对无言,彼此之间陷入了一阵尴尬的境地,直到好一会之后……

    “大公子……”糜芳犹豫地开口。

    “嗯?”

    “要不,咱们也领兵出去打打牙祭,如何?”糜芳试探着言道。

    陶商疑惑地看了糜芳一眼:“什么意思?”

    “嗯……”糜芳似是有些踌躇,不知道如何为他解释,道:“就是领兵出去,改善一下兄弟们的伙食。”

    陶商扬了扬眉:“改善伙食我懂,只是为何要领兵出去?”

    糜芳嘿嘿干笑两声:“不领兵,谁动手抢啊……”

    看着糜芳不自然的表情,陶商恍然大悟。

    糜芳这是要领兵去劫掠民财了!

    其实说来也正常,自古至今、乱世之中,兵马出征在外,不论是诸侯、郡守、哪怕就是手里有兵的地方豪强,有几个不纵兵劫掠民财的?有几个不放纵底下的士兵打家劫舍?

    严重者,甚至如白起、项羽、曹操、铁木真这些人还都大肆的屠过城,所谓的军纪严明也不过是为胜利者在史书上点缀的金粉而已。事实上,大部分的将领为了在军辎短缺的情况下,在不能满足将士们正常的需求下,为了不引起哗变,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犒赏有功将士,同时也是为了鼓舞士气。

    在攻破城池之后,大部分的领兵者都会纵兵劫掠几日。这期间,士兵奸/淫/掳/掠的行为为首的将领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国时期,因为战争损失的人口只是一部分,六七成的人口流失,都是因为这种行为。

    无论出发点是什么,军队这样做的后果,都是要由普通的黎民百姓来承担苦果。

    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最底层的百姓,永远都在承担着上层人士的每一言每一行所带来的苦难。

    陶商正色言道:“糜将军,我父陶谦素有仁人君子之称,我徐州军马也是仁义之师,这纵兵烧杀抢掠的事,可不是咱们徐州军应该干的……”

    糜芳闻言,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我这不也是寻思犒劳一下咱们的将士吗?”

    “咱们又不缺军粮,再说仗还没打呢?好端端的犒赏什么将士?这样会把他们惯坏的……糜将士,我身为监军,对待这种事情,必须要管,你明日要即刻颁布军令,此番西征,一路上劫掠民财者!立斩!”

    “诺……”糜芳闹了个没趣,悻悻地又开始低头喝菜汤,可那菜汤的味道实在是不入口,糜芳属于大户之家出身,不说锦衣玉食,但顿顿肯定是不缺肉的,这种待遇他早就受不了……

    又勉强喝了两口之后,糜芳猛地将木勺向地上一扔,哀嚎着道:“我受不了啦!太难喝了!连个肉腥味都没有……简直寡淡出鸟来!”

    说到这里,糜芳猛地一转头,再次瞅向陶商,两只眼睛里有红红的血丝:“大公子,咱们就去抢一次吧!不多抢!就抢点牲口回来改善下伙食!我保证不伤人命就是……末将愿立军令状!”

    陶商的态度非常坚决:“不行!我徐州军是君子之师!岂能做出土匪行径?劫掠的事,说什么不能干!”

    “君子之师也是人!是人就有口舌之欲……都会馋肉的!”糜芳据理力争。

    陶商悠悠然道:“吃肉的方法有的是,为什么非要抢?”

    “不抢哪来的肉?!公子你能不能不要戏耍末将了?末将与您谈的是正事……”糜芳让这小子弄得有点神经了。

    陶商长叹口气,道:“好吧,看你如此诚心,就让本公子教你个乖,糜兄可知世上有一句妙语。“

    糜芳憨声憨气地道:“有甚妙语?”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者也。”

    “啥意思?”如此高深的语句,糜芳一时没有理解上去。

    陶商露出了嫌弃的神色:“笨啊,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你都听不明白?咱们徐州军是君子之师,岂能随意劫掠丢了民心声望?此乃取乱之道也!所以说抢是绝对不行的。”

    糜芳喃喃道:“那怎么办?”

    “若如此,那就只剩下偷了。”陶商笑着解释道。

    糜芳呆愣愣看着陶商,不知道他这是从哪学的歪理。

    “君子之师,都不抢……都偷?”

    陶商摇了摇手指:“不是君子之师去偷,是你去偷。”

    糜芳闻言顿时傻眼了。

    “我?我去偷?……我堂堂一个徐州刺史亲任的征西将军,麾下统领兵马战将五千余众的人……自己跑出去偷牲口?”

    陶商扬了扬眉毛,又好气又好笑:“当然了!想改善伙食的是你,又不是别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再说了,五千兵马,全都出动去偷,你当被你偷的人是傻吗?”

    糜芳摸着下巴,呆萌萌地道:“那应该去几个人?”

    “都伯以上,三名校尉,三名都尉,你、我,再加上十来个护卫……偷鸡足矣!”

    糜芳的眼中充满了不解的迷惑:“一军之中,最高的统领加上监军,全都出去偷鸡,大公子你管这叫君子之师?”

    “不懂了吧?此乃术也!”

    “好术,好术!公子大才,末将佩服之至!”

    ……

    ……

    连日来,整个淮、汝之地发生了一件怪事。

    沿着谯县东头开始,向西的颍川边境,开始频频的闹黄皮子精。

    沿路的庄子和村子,不知为何,时不时开始大量的丢鸡丢鸭。

    今天谯南的王家村丢了五只鸡,明日淮东的李家寨少了六只鸭,又过了几日汝地边境的张庄居然消失了几只大鹅,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路线分明,从东一直向着西方丢,几乎横跨整个陈汝之地,没有任何拐弯!

    而且丢失的作案现场,都会留下几缕不清不楚的黄色毛发,常人根本识不得,不晓得是哪位大仙下凡作祟落下的法器。

    各地都纷纷开始流传,如此大规模的家禽丢失案件,定非人力所能为之,必是黄皮子精所为。

    正所谓国之将亡,必生妖孽!如今天下动荡,怎地妖魔鬼怪也出来兴风作浪?一时间陈汝之地人心惶惶,到处都是高挂招榜、邀聘有大神通的除妖大仙和方士出手剿除邪祟,遭了妖精光顾的各家更是无不烧香拜天地,希望黄皮子大仙发发灵性,不要反复来光顾自己的家禽,时不当的也去祸害祸害别人家。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徐州军已经开至了颍川边境,不出三日,就可和孔的兵马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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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帅帐之内,陶商和糜芳正在处理一只烤鸡,两人连撕带拽,吃的那叫一个沟满壕平。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想吃啥就能吃啥,想吃啥都不缺。

    “大公子乃真神人也!”

    糜芳吃饱了,擦了擦嘴,便即刻拍起了马屁:“公子的偷鸡方法当真是娴熟非常!令糜某大开眼界……不但能让那些家禽被抓的时侯不叫唤,手法也是干脆利落,毫无生涩滞留之感!完事后还记着能特意留下些黄色长丝,故布疑阵,幌天下人之耳目,非身经百战之人所不能为也……嘿嘿,世人到现在还都以为是鬼怪作祟之举呢!”

    陶商吮了一下沾油的手指,谦虚地摆了摆手道:“糜兄过誉了,糜兄的作案手法也是越来越麻利了,且最近几次都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连日来阵斩公鸡七只,大鹅三只,生擒家鸭十三头!果然是有万夫不当之勇,不愧是我父亲封的西征军主将,以陶某观之,怕是用不了几天,糜兄便可以青出于蓝了!”

    糜芳嘿嘿一笑:“大公子,眼看着我大军就要进入孔之境,在盟友家的地界行此腌事,只怕是颇不合道义人情……不如乘着还未入境,今夜再弄他两次大的,也算咱们有始有终!”

    陶商伸手揪下一个鸡翅,疑惑道:“想不到糜将军对此事这般热衷……你是有新目标了?”

    糜芳赶忙汇报:“斥候来报,离咱们扎营地界的二十里,有一处大庄子,闻听乃是最近新立的,是由谯地迁移至此的宗族所设,为首的姓许,在庄内聚了数百壮丁和宗族人,多养猪牛,其数甚是可观……不是末将夸口,咱们连日来偷鸡抓鸭,我等次次手到擒来,已甚感无趣……末将请令,今夜生擒他两口大肥猪回来祭旗!望公子应允!”

    陶商闻言不由得气笑了,这个糜芳,不好好治军,对这种事反倒是这般上心钻营……

    想了一会,陶商点头道:“也罢!糜将军既是有热情挑战如此有难度的任务,也算是令人钦佩了,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虽古之名将,亦不及也!不过话可先得说在前面,今夜可是最后一次了!”

    糜芳伸手揪了一只鸡腿,塞在嘴里,一边重重点头一边含糊不清地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第十一章 偷猪之战

    月黑偷鸡夜,风高擒猪天。

    拥有君子之风的徐州军高军阶将官们今夜又齐齐的出现在了许庄之内。

    但见庄子之内,家家户户夜不闭户,偶有几处灯光闪起,不多时又即刻消逝,庄内的小路曲径而通幽,显得别有一番风味,这份宁静与祥和与当下的这个世道,仿佛略显格格不入。

    真是一块偷鸡摸狗的宝地啊。

    糜芳身穿一袭黑衣,显然是经过刻意的精心打扮。

    “大公子,末将早已派遣斥候打探清楚了,整个庄上,就属庄内西北角上的那家大户养的猪最多,按时间算一下,差不多也快出栏了!今夜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陶商听了这话不由得想笑。

    “糜将军老谋深算,为了今夜这一刻连斥候都出动了,想必万无一失……既然如此,就动手吧!”

    糜芳点了点头,冲后一招手。

    十来个人影飞也似的跟随着他向着庄上的西北角而去,一个个身形矫健,此时方将徐州军平日的训练成果显露的淋漓尽致。

    一众人等不多时就到了糜芳所言的人家,众人寻摸到了猪圈,立刻分工,大部分人在猪圈四面放哨,剩下的人由糜芳领头,蹑手蹑脚的踩着篱笆翻身而入。

    猪圈里的猪显然都预感到了灾难的来临!

    但见一头应该类似于家长的母猪悲愤的嚎叫了起来,声调此起彼伏颇有音律。虽然听不太懂,但闻其调色之高昂,音色之悲惨,已尽显其内心中对这个黑暗/世道的怒火与控诉。

    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猪肉。

    “快点!”圈外的陶商有点着急了,这猪再这么瞎叫唤,过一会被抓个现行可就是太丢人了,回头徐州军有何面目见天下人。

    糜芳一手一个,使劲地拽着两头猪的尾巴,一边拼着命的往后拉,一边呼哧带喘地回道:“大公子,这偷猪不比偷鸡啊,难度和技巧委实是大上许多!”

    “谁让你全带走了!”陶商眼中火光四射,气的恨不能蹦进去扇糜芳一个大耳刮子:“集中火力,牵走那头最能嚎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还在四散抓猪的众将官,纷纷集合到了一处,对着那头还在引吭高歌的母猪,连拉带赶,连骑带踹,用最快的速度将它弄出了猪圈。

    那头母猪倒也是颇通灵性,知道自己今日是彻底悲剧了……看这架势,定然是难逃这群畜生的魔爪!

    大限将至之下,母猪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最为响亮的一声悲嚎:“噢噢哦~~~!”

    ……

    ……

    “住手!”

    突听噼哩啪啦的一阵脆响,猪圈后面突然飞跃出一条大汉的身影,如铁塔一般站立在众人面前,厉声大喝:“尔等是何人,好大的狗胆!”

    月黑风高,陶商看不清来人长相,只是依稀能瞅着个轮廓:只见来人身高体宽,膀大腰圆,将近两米的个头,瞅这囫囵样,少说也得有二百五六十斤的体重。

    陶商略显尴尬地咧咧嘴角,露出一个很僵硬的微笑:“圈里的猪成精了?”

    “放屁!”来人狠狠地啐了一口:“老子是人不是猪!哪里来的毛贼,敢偷某家的牲口!活的不耐烦了?!”

    陶商脸色一红,顾左右而言他:“吓我一跳,还以为是天蓬元帅临凡,原来是人变的……”

    糜芳冷笑一声:“是人就好说……给我拿下!休得让他走漏风声,引来别人却是不妙!”

    大汉冷笑一声:“放心吧!我不找别人,单与尔等较量便是。”

    众人撸胳膊挽袖子,便见几个校尉、都尉连带着随同而来的护卫一涌而上,行成一个包围圈,对着大汉张牙舞爪的纷纷扑上。

    大汉哼了哼,站稳马步,气吸胸肺,左手划掌,右手握拳,对着迎面冲上来的校尉一拳迎面击出,“砰”的一声巨响,正好打在那名校尉的胸口上。

    “啊!!”

    那校尉的身躯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倒飞出去,“咣当”一声落在猪圈的栅栏上,犹如吊死鬼一样,哼哼唧唧的哀叫……愣是不动弹了。

    众人一下就傻眼了。

    适才那校尉平日一向以力大自居,虽不至于说是徐州军中最骁勇善战者,但能凭武艺做到校尉这个官职,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想不到居然被这大汉轻描淡写的一招就给干灭火了……众人焉能不惊。

    糜芳也是被大汉的怪力吓的够呛,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低声怒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

    众人暗自都吞咽了一口吐沫,一窝蜂的再次冲着大汉扑去。

    大汉也不留手,两只沙钵大的拳头左呼右啸,犹如金铸的铁锤一般,在黑夜中晃出点点劲风,一拳一个,被击中的人没有直接倒地的,全都是被打飞了出去,一时间猪圈外面人影翻飞,无论是校尉、都尉、亦或是随行而来的侍卫,没有一个能挺过两下的,全部都是一拳ko。

    委实是惨不忍睹啊!

    “还说不是妖怪!”陶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目视着自己被打的四仰八叉的手下,以这大汉的勇力和蛮劲,凭他一个人要把这些人全都留下并非难事,可叹自己带来的这些人皆为军中将校,居然没有他手下一拳之敌……徐州军的将官选备,未免也太羸弱了些。

    “招打!”

    众人被打倒后,终于轮到了糜芳,大汉左掌推出,正中糜芳后背,便见糜芳“啊”的一声惨叫,身体不由自主的便要朝着被赶出圈的那头猪的方向跌撞去……

    大汉突然面色一变,急忙右手伸出,一把将糜芳抓住,拎在手里。

    陶商眉毛一挑,面露诧然之色……这家伙,莫非是怕糜芳飞出去,砸了他养的猪?

    “阁下真豪杰也……能不能饶我一命!”糜芳被大汉拎在手里,犹如拎鸡一般,但还没忘了出言求饶。

    “呸!”大汉狠狠地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道:“就这两下子!还敢来偷某家的牲口,临了还要求饶,简直就是孬种!你若挺直了腰板跟某家说话,某家还念你是条汉子,可你这等怂货……哼哼!”

    说罢,便扬起了沙钵大的拳头,要冲着糜芳的脸盘砸下!

    “放了他……”一个懒散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

    大汉闻声不由一愣,觅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

    只见陶商不知何时,已经骑在了那口被赶出栏的母猪身上,用随身携带的青铜匕首抵住了那头猪的咽喉,母猪九死一生,此刻再次被陶商制住,又开始发出新一轮哼哼唧唧的惨叫声。

    大汉面色顿时变得紧张了:“休伤吾猪!”

    果然!

    从刚才大汉出手不让糜芳砸到这猪来看,这人虽然勇力卓绝,但却极是爱惜这些牲口。

    “你把我的人放下。”

    大汉看了看手中拎着的糜芳,哼了一声,随手便将他扔在地上,糜芳和其他的人一个个弯腰驼背,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站在一旁,不敢再靠近大汉一步。

    陶商悄悄的冲着糜芳咳嗽了一下,又冲着猪圈甩了甩下颚,做无声的指点。

    糜芳平日里虽然楞了吧唧的,但关键时刻还是挺上道的,立刻就明白了陶商的意思,他见大汉此刻紧盯着陶商,便悄悄地从怀里取出火信,向着猪圈那边慢慢地挪动了过去……

    大汉此刻的注意力全都在陶商身上,根本没有注意糜芳的举动,他恼火地瞪视着陶商,怒道:“你敢动吾猪一下,吾定打折你一条腿做赔!某家言出必行之!”

    “你最好是小点声。”陶商晃了晃手中的匕首,继续抵住猪的咽喉:“不然我骟了它。”

    大汉闻言,嘴角不由得直抽抽。

    看看这混账话,骟猪把刀摆在猪脖子上?还要骟一头母猪……

    那头猪刚才就被糜芳等一众人折腾的够呛,此刻也是气喘吁吁,斜卧在地上喘息,动弹不得。

    大汉咬牙切齿,但显然是把这些猪当成宝贝,随即退让了一步:“这样吧,今日之事权且作罢,只要你放了某家的猪,我就放汝等自去,此事便不再追究,如何?”

    陶商轻轻一笑,笑的非常和蔼可亲。

    “多些阁下的好意,不过你最好转身看看后面……”说罢,伸手一指猪圈,

    大汉转过头去,但见猪圈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糜芳烧着,火光乍起。

    “贼子安敢!!”

    大汉大惊失色,附近没有水源,火势若大后果不堪设想,他也顾不得陶商了,急忙跑到路边,抱起路边的一个装着草叶的袋子便奔着猪圈冲去。

    见大汉被火势吸引了过去,众人纷纷抢路而走,糜芳临走时不忘报仇,一边跑一边还顺势凌空跃起,给了大汉一个侧踢。

    大汉忙着灭火救猪,没工夫搭理糜芳,但他岂是吃亏之辈,也是扯着嗓子怒道:“贼子安敢如此!?踹我是不?行!某家记住你了!你们等着,这事没完……”

    糜芳等人哪还有心跟他继续掰扯,早已经一个个拖着受伤的身体,沿着蜿蜒的小路,疾驰逃窜而去。

    ……

    ……

    众人沿着小路狂奔而逃,一路上气喘吁吁,连着狂奔了几炷香的功夫,方才停下歇脚。

    “呸!”糜芳也学大汉的模样,狠狠地啐了一口,跺脚道:“猪没偷成,反倒是挨了一顿胖揍!真个晦气!那汉子是何许人也?我等这许多军中将官居然打不过他一个?”

    陶商穿越回来后,身体素质较弱,撑着大腿根呼呼喘着粗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糜兄,我对尔等的战斗力着实是感到非常失望……关键时刻连个乡村野人都治不住……这次讨伐董卓的前途,我个人认为十分堪忧。”

    糜芳和众将校都弄了个大红脸,表情很是羞愧……今日的表现着实是差了一些,管着数千人马的军中将领们,让一个养猪的揍的没羞没臊,半点脾气都不敢有,传出去确实太磕碜人了些。

    “大公子,要不我回去提大队人马,再来报仇?”糜芳试探性的问道。

    陶商对糜芳这种不要脸的行为深感无奈。

    “糜将军,我们徐州军是君子之师,怎么可以持枪凌弱,以众欺寡?一众将校让他一个人摆平就已经够丢人的了,你调遣兵马来报仇……赢了不光彩,万一再输了,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糜芳闻言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利害关系。

    适才那个汉子如此厉害,万一那个庄上的人都跟他一样生猛,这几千兵马好像还真不够他打发的。

    “大公子深谋远虑,实在是令人深感钦佩,这还没等讨董卓呢,先输给一群村民,折却军中锐气!”

    陶商悲哀地看着以糜芳为首的这几个软蛋将领,此番讨董,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徐州军实在是太面,特别是以糜芳为首的这几个软蛋……

    前途确实堪忧。

第十二章 上门寻仇

    回了营寨,校尉们不敢声张,偷偷地找来军医治疗身上的伤。

    那大汉一顿拳脚,适才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回了营寨,方才一个个觉得腰酸背疼,各个哼哼唧唧,跟活不起一样。

    陶商运气不错,躲过了一劫,没有让大汉的拳脚招呼到,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一夜的时间,就在这种难以言状的情况下,悄悄的流逝而过。

    次日清晨,陶商便即刻下令,立刻拔营启程。

    命令一下,糜芳当时就着急了,拄着拐杖一拐一瘸的来到陶商的行营。

    “大公子,我等一众将校昨夜被那养猪的殴打成重伤,你今日便要立刻赶路,您昨夜没挨打……却是让我们这些挨打的怎么活?”

    看着可怜巴巴,左摇右晃站着都费劲的糜芳,陶商很不忍心,但是也没有办法。

    “糜将军,有些事情是需要克服的,我们是去会盟,不是游山玩水,行程紧急,不能耽误……”

    糜芳惨兮兮的指了指自己有点发肿的右脸,道:“行程再急,也不在乎这么几日吧?末将这形象,前去会盟,只怕是会丢了咱徐州军的颜面。”

    陶商闻言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安慰道:“糜将军,昨夜一战咱们徐州军众位将官皆为一个村夫所败,我觉得徐州军的脸已然是丢出了史上的最强高度……没有比这更丢颜面的事了,所以糜将军你无须挂怀。”

    糜芳顿时涨红了脸,陶商说的还真没错,全体将官被一个养猪的大杀四方,而且这场子还没法再找。

    因为这事一旦传将出去,徐州一众将官被山野村夫痛殴不说,回头又恬不知耻的前去报仇……万一又没赢,估计陶氏父子今后也不用在诸侯圈里混了。

    但是就这么让他承认自己栽在一个白身的村夫手里,糜芳说什么也拉不下这张老脸。怎么地也得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下。

    “也罢!”糜芳将面容板起,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状道:“若非看在大公子的面上,今日说什么也得将那村夫抽筋扒皮,去肉拆骨,念在公子君子之风,仁义宿驻,今日本将便不寻那匹夫晦气!也让他知道我徐州的人物胸怀之宽广。”

    陶商闻言不由得呆了……这小子说话驴唇不对马嘴,自己什么时候给了他这个面子?

    二人正说话间,帐外突然跑进了一个传令士卒,神色慌张,单膝跪地,对着糜芳汇报:“启禀糜将军!监军大人!大营之外,不知从何处来了一支约数百众的民军,各个手持铁杵刀枪,扬言让我军带头的将领出去答话,不然便踏破营门,杀个鸡犬不留!”

    “放肆!大胆!”

    糜芳昨夜方才受过憋,一顿子窝囊气没处撒,此刻听说居然有人堵在自己辕门口来挑营,不由得怒火直冲云霄:“哪里来的乱民!竟然堵挡官军的寨门,安敢如此无礼……莫不是当本将军是吃素的!来人!取某兵器来!待本将军出去教教这些**什么是大汉的律法……简直是反了!”

    帅帐之外,糜芳亲兵急忙将兵器送进账内。

    那单膝跪倒的士卒喘了口气,又补充道:“糜将军,那些乱民虽无甲胄,但望之各个精硕健壮,手中的兵刃器械杂乱,倒也颇为齐全,以属下观之应是久经操练的民军……为首的汉子膀大腰圆,体貌甚是威武,望之绝非等闲之辈!他扬言此来不为别的,只是要为家中的母猪和被烧的猪圈讨个公道……属下在辕门口跟他喊话对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他来挑营便挑营,干老母猪屁事……”

    “当啷!”糜芳刚刚握到手中的兵刃,瞬间便跌落在地上,一双咪咪眼犹如被割了双眼皮似的,比平时瞪圆了几乎一倍。

    “那厮……竟然找到这里来了?”糜芳傻呆呆地转头望向陶商,喉结似是因为惧怕而吞咽,‘咕噜’一滚:“大公子,他如何知晓到来这边寻我们?”

    陶商长叹口气:“糜将军,人家也不傻,陶某估摸着他们在村里往日间也是风平浪静,路不拾遗……昨夜毫无声息的杀出一队陌生人出手抢牲口……”

    糜芳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冲着陶商挤眉弄眼,示意帐内还有别人在。

    陶商随即改口道:“是借牲口……而附近只有我们这一支陌生来军,人家不起疑才怪。”

    糜芳摸了摸身上还犹再作痛的伤痕,恐惧道:“那大汉极是骁勇,末将恐斗他不过……大公子,要不咱跑吧。”

    陶商的后脑勺上,不由冒出两条黑线。

    同是一父之子,这小子怎么跟他糜竺的差距这么大……是亲哥俩吗?

    “糜将军,你适才不是说要将那汉子抽筋扒皮,去肉拆骨吗?”

    糜芳闻言嘿嘿干笑:“大公子,你看你这话说的……末将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这适才不就是那么一说嘛……再说了,末将觉得眼下这个情况,还是讨伐董卓的事,比较重要。”

    陶商摇了摇头,说道:“坚决不行,五千正规军,让几百民兵吓跑路了,传扬出去,徐州军的这面金子招牌,今后还有的混?”

    糜芳闻言也是有些犹豫:“那……咱跟他打?”

    陶商无奈了,这糜芳的性格,委实有待操练啊。

    “先让弓弩手在营盘前射住阵脚吧。”陶商慢悠悠地道:“那汉子虽然勇猛,但手下的民兵却不一定厉害,况且平民武装毕竟没有正规军来的精良,想来只有一些的普通刀兵,我们五千官军,根本不用惧之……不过也不能枉杀百姓,让弓弩守住营寨,他再厉害也冲不进来。”

    糜芳点了点头,慌张过后也逐渐恢复了冷静,觉得陶商的话处置办法得体,又道:“末将立刻着人去安排……可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有劳糜将军你去阵前,与那大汉对质,看他想讨个什么说法?”

    糜芳闻言顿时打了个冷颤。

    “我不去!”

    糜芳张口直接回绝,这小子自幼养尊处优,一身肥膘提溜嘟噜的,平日里在大街上捡钱都有别人代劳,如今碰上个能给自己结结实实一顿胖揍的,其心里阴影的面积可想而知……

    别说出去跟那大汉说话,现在就是多瞅那大汉一眼,糜芳都觉得辣眼睛。

    陶商看着糜芳这幅窝囊样子,心中恨其不争的同时,也不免暗自叹息,果然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死狗扶不上墙。

    “糜兄,你乃三军主将,对方前来挑衅,你连面都不露一下,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糜芳的头摇的有如拨浪鼓一样:“大公子,那汉子昨夜一拳,打的我现在三魂还去了两魄,况且这事咱确实理亏……说什么也不去!”

    陶商猛然起身道,强硬道:“糜将军,你乃三军主将,身负重任,如今有外敌堵住寨辕门,你若不出头,让下面的士卒和将领们看到,心中作何感想?此事传回徐州,让同僚知晓,你日后又如何掌军?你大哥好不容易为你争取了一个领兵的机会,因为这点小事毁了他一番苦心,你回徐州之后如何能够面对他?”

    糜芳小咪咪眼游走的盯着陶商,欲言又止,显得左右为难。

    陶商的语气随即又放软:“况且,我军弓弩手已然射住阵脚,五千全副武装的官军给你压阵……那大汉又不是铜头铁打的,还能破开弓弩阵冲进来揍你?糜兄何必杞人忧天。”

    糜芳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沮丧道:“那好吧……来人,取我甲胄来!多安排些护卫将本将送往辕门……会客!”

    陶商见状,点头竖起拇指,言:“善!”

    ……

    ……

    辕门之外,徐州军清一色的蓝布甲胄,以手持半人之高的巨盾的盾牌兵为前稍,列阵压住营门阵脚,一面面的铁盾落地,彼此之间几无缝隙,犹如一面巨大的阴冷铁墙,将辕门里外堵了个水泄不通。

    徐州军的弓弩手则分为三镇,其中的两镇布置于左右木栏里以及围绕辕门搭建的塔楼之上,另有一镇蛰于盾兵之后,弓弩搭箭,仰天斜指,仿佛是要将天空上的烈阳射下,端的是戒备森严。

    出了营门,数百步之外的空地上,约五百身穿各种颜色面料服饰的民兵,手持不同的铁具,或叉或短斧或是钢刀亦或是锄头,一字型的排开阵势,摇摇的与辕门内的徐州军森冷对峙。

    这些民兵虽然望之精装,可惜没有甲胄便显得单薄,手中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杂乱无章,最重要的是没有远程的弓弩,只有一些游猎的猎弓充数……

    面对徐州军压住营盘的弓弩手阵,即使相隔甚远,民兵们也能感受得到那搭在弦上的箭,散发着幽冷而彻骨的寒芒。

    毕竟是对峙正轨官军,而且数量,装备,人数没有一样是己方能比得上的,很多民兵心里也忐忑不安,极是没底。

    就在这个当口,徐州军守护在辕门正中的军队,缓缓的向两边移动,被盾牌兵堵的水泄不通的阵地,在其正中间分开了一个口子,留出一条道路……却见全副武装的糜芳在一队亲卫的保护下,缓缓地来到阵前。

    糜芳向对面扫视,寻找那大汉的踪影,诧然间迎接上两道冰冷的目光……

    但见那大汉胯下一匹劣马,手提一柄长柄的斩马虎头刀,正恶狠狠的瞪视着自己,咬牙切齿,几乎将钢牙崩碎。

    只是这一个对视,糜芳的背后就开始冷汗淋漓,胯下都有点湿润了。

    糜芳认出了那大汉,大汉自然也认出了糜芳。

    大汉心中不由惊骇,这领军的……不就是昨夜那些贼子中的“领头者”吗?好家伙,本以为对方只是几个徐州军的散兵游勇,不想居然是掌军的将领,着实是令人大开眼界!

第十三章 军队与宗民

    却说昨夜,那大汉招呼村人,连夜将猪圈的火扑灭之后,时间已是接近白昼之明。顶 点 X 23 U S

    而糜芳和陶商等一众偷猪的人等早已经溜的无影无踪,只把大汉气的钢牙咬碎,恨不能立刻便将那些贼头一个个平吞活剥。

    村民们听了大汉的描述,各个心中都泛起了疑惑。

    以大汉的勇力,方圆百里远近皆闻,是哪个活的不耐烦了,居然敢来惹他?……看起来应该是外乡人所为!

    大汉心中也是纳闷,随即召集全村的宗族壮士,询问最近附近可有生人出没。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捋着捋着,自然就把目标锁定到了徐州军的头上方圆百里之地,除了路过的徐州军屯扎在这附近之外,并无其他的外来生人。

    此事基本就是板上钉钉了。

    这一找到正主,以大汉的为首的宗族居民不由各个义愤填膺。

    这庄内的人是同一个宗族的,大部分人家都姓许,早年家乡遭黄巾之难,便随着年轻的族长迁移到了此处,自打迁移到了此之后,因仗着族长的雄威与勇猛,在此立住了脚跟,方圆百里无人敢惹,这许庄的族长也成为了此地实打实的一名地头蛇。

    可如今倒好,冒出一帮外来兵,二话不说就跑到庄子里偷猪,偏偏偷的还是族长家的牲口……这不是不把人放在眼里么?

    大汉多少年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了,岂能善罢甘休。

    于是乎,在众人的鼓唆之下,大汉随即点齐庄内宗族年轻力壮的男丁,拿着兵器,聚众来到徐州军的营盘辕门,誓要讨还一个公道。

    大汉来时,还琢磨着昨夜偷猪之人,应是徐州军驭下不严的普通士兵,至多不过一什长、百夫长之类的下级军官!于是到了营盘便高呼着要军营领头将军出来说话!说什么也要让将军彻查此事,将擅自偷盗的士卒抓出来严惩!

    颇有点后世上/访的味道。

    不曾想到一见领头的,大汉直接愣住了。

    这回也不用彻查了……因为领头的就是偷猪的!

    世道纷乱,现在这些军旅之人,品行未免过于低劣!

    吃着朝廷军饷,拿着大汉的俸禄,怎地却养出这般偷鸡摸狗的将领!

    换成别人,一看徐州军为首者便是窃贼,可能直接就回去了,怎奈这许庄的族长年纪尚轻,且平日里脾气颇为暴躁、心性憨勇,又是个直肠子,一旦犯起倔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大汉看见了糜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手中战刀高高扬起,遥指糜芳怒吼:“丢你娘!想不到居然是你!!偷猪的贼,某家今日看你往哪里逃!”

    糜芳听了大汉的叫声,刚想提提神回敬两句,却见那大汉乍然之间,猛的将手中战刀向着胸前一摆,挺胸抬头,仰天长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叱吼。

    “吾乃谯郡许褚也!!尔敢出来与某家决一死战否!!”

    这一嗓子喊将出来,犹如雷霆炸响,震惊四野,诸人无不变色。

    正要说话的糜芳听了这一声叫喊,顿时吓得面色苍白,要说的话直接咽回去了。

    少时,便见这位徐州军的三军主帅做出了一件令人惊掉大牙的事……

    糜芳将马匹一转,脸色霎白的驾马回营,嘴中还在嘀咕:“尿急。”

    两方人马,数千将士不由瞅的目瞪口呆……

    糜芳,居然被那叫许褚的汉子一嗓子吓跑了。

    许褚呆愣愣的看着拨马回身,被自己吓跑了的糜芳,手中遥指对方身影的战刀也是悬空不动,整个人的动作如同凝固了一般。

    糜芳身边,陶商也是惊的不能再惊。

    一方面,他是没有想到糜芳居然会这么不要脸,屁都没放一个就让人吓得直接跑回了营。另一方面,他是断断没有想到,对面那个视猪如宝的大汉,居然就是汉末赫赫有名的猛士许褚,难怪有这等骇人的勇力。

    陶商前世是图书编辑,历史名著自然都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想那许褚乃是曹魏屈知可数的猛将,勇力绝伦,是魏武帝曹操生平形影不离的贴身保镖悍将,全权负责曹操的人身安全,且从无有失。

    史书记载这许褚乃宗正乡民出身,有聚集村户共同抵御外寇的能耐……换成今日的说法就是“聚众滋事”。

    但史书中的许褚再厉害,也没有陶商眼中的糜芳了得……被一嗓子吓的借尿遁的人,得是有多大尿性。

    东风徐来,吹来了不少落叶,划着圈落在两方阵营的中间,而值得玩味的是,场中此刻竟然也安静的落叶可闻。

    半晌之后,陶商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朝着对面的许褚友善的笑了笑,然后指着糜芳走马消失的方向,歉疚地道:“许壮士,我家糜将军早上吃坏了东西,着急如厕,我这就回去把他叫回来,还望壮士稍安勿躁。”

    许褚张了张嘴,讷讷地点了点头,道:“有劳。”

    陶商将马匹一转,也向着后阵走去。

    在他看来,自己身为堂堂监军,居然去帮许褚叫人,如此有气度礼貌的谦谦君子,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可惜陶商想的有点简单了,君子不是那么好当的。

    看着陶商也调转马头,许褚突然回过味儿来,急忙大喝道:“丢你娘!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给某家站那!今日某家便先与你理论了,再找适才跑了的那个便是!”

    陶商心中说不出的委屈……糜芳身为一军主帅,本来这种事应该是由他来出头,怎么却突然轮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许壮士……有何事指点?”

    许褚脸色一沉,咬牙道:“指点个屁!你等这些打着汉军纛旗的贼头蛮子,面上看着跟个人似的,个个不干人事,说!昨夜的事,你打算如何给某家一个交待?”

    “昨夜?”陶商装糊涂道:“在下与壮士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许褚扬起手指遥遥地点着陶商的鼻子,道:“少给某家来这一套!尔等贼子化成灰我都认得!昨夜拿着刀用猪威胁某家的,不正是汝!某之牲口与汝何怨何仇,汝等居然纵火为祸!某家今日说什么也得为牲口讨个说法不成!”

    陶商闻言,俊脸微微沉下,细长的剑眉微微上挑,冷冷地看着对面怒骂自己的许褚。

    被人指着鼻子尖骂,不是什么舒服的事……虽说这事确实是己方的人欠妥当,但在这个世界上,又哪有那么多的事需要给说法?盖因实力而论!

    每一个世界都是大争之世,陶商所处的那个时代,是靠经济争,而这个混乱的时代,是靠武力争。

    眼下的情况,要跟对方讲道理,首先得露一下实力。

    有的时候,得先兵后礼才有效。

    深吸了一口气,陶商不着痕迹的压下了心中的火气,道:“壮士言我等昨夜去贵庄偷猪,不知可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许褚的脸颊不自觉的抽动了几下,道:“某家亲眼所见,还需什么证据!”

    陶商闻言摇了摇头,道:“仅仅是壮士一人,却并无佐证之物,更无旁人为见,恐不足信矣。”

    许褚怒气冲冲地道:“我不足信?尔等贼子半夜偷猪放火,难不成还得让某家的牲口出来作证不成!”

    陶商闻言一笑道:“壮士既然找不出证人,那就恕在下没有闲心在这里陪你干靠了。”

    许褚听了陶商的话,铜铃大的牛眼中崩出熊熊火花,道:“如此说来,你小子是想赖账了?好!既然你这贼厮不想善了,就让某家将你生擒活捉,到时候看你还认是不认!”

    说罢,将手中斩马刀向前一挥,便见身后的数百庄汉呼啸着挥舞着手中的斧子、刀枪、锄头、耙子等铁具,在许褚的叫喊声中,撒丫子奔着徐州军的营盘杀去。

    “咄咄咄咄”

    一直陈列在营盘两侧的弓弩军骤然发飙,在传令兵挥舞令旗的瞬间,数百支挂在弓弦上,隐而待发的利箭几乎不分先后的齐齐激射了出去。

    也幸亏是在出营前,陶商早有吩咐不许轻易伤人!

    因此那数百支利箭并没有瞄准那些庄稼汉,而是清一色的扎在了他们奔袭辕门的土道之上。所有的利箭都是扎入了五分之一的箭杆,横成一排,犹如一道低矮的篱笆,警示着对方不得再越雷池一步。

    “丢你娘!居然是大黄弩!”许褚抽冷子一看地上的弩箭,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所谓的大黄弩,乃是汉朝时期,威力最强的一种弩弓,常在兵车战法中使用。

    大黄弩有大有小,大的需以战车为媒介,支撑瞄准而射,好似一门移动的小型弩炮,小的双手就能够持住,比正常的长弓还要短上五六寸,弩力从一石到十石不等,最强的十石弩又被称为黄肩弩。能够使用的人必然是身体素质与气力在当时人中达到最顶峰的人。

    善使大黄弩的人中,以西汉的飞将军李广最为有名。至于徐州军的精装弩兵虽然拉不开最硬的黄弩,但两石左右的却还是可以。

    放眼大汉朝,黄弩虽然并非稀奇,但也只有汉朝的中央军和地方的正规州军才有资格装备。

    许褚虽然勇猛,但其统领的宗族军马属于民兵,装备上既无官府的军费支持,也不似地方军阀能够做资源储备,在铠甲兵器上与正规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两百步左右的黄弩,足矣对这些民军构成致命的威胁,这是用许褚个人的勇力怎么也无法弥补的差距。

第十四章 先兵后礼

    徐州军的兵勇把一波黄弩箭射出去,将许褚麾下的民兵在离辕门前二百步的地方挡了下来。www.uu234.net

    许褚眼力尖,通过射在地上的箭弩看出了双方装备上的差距,暂时恢复了冷静,让麾下的人马不可轻举妄动。

    许褚的人不冲了,陶商的心情也相对轻松了起来,凭心而论,陶商真的不想跟对方发生冲突。

    所谓兵者,凶器也。能不打最好是不打,毕竟生命不易……打仗这种事是要死人的!

    每一条生命都有他存在的价值,就算是真的要打,真的要牺牲,陶商也希望有一个足够能承担的起那些人命的理由。

    偷猪这个理由,明显不够分量。

    “许壮士,有些事一时半会,陶某也跟你解释不清楚,不如暂且罢手,一两日内,陶某给你一个合适的交待,如何?”

    许褚铜铃大的牛眼扫了一圈那扎在地上、寒光冷厉的弩箭,沉默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言道:“尔乃何人?可做得主?”

    陶商点了点头,道:“在下姓陶名商,乃徐州刺史陶谦膝下长子,此番奉天子诏,会和各路诸侯前往洛阳,讨伐逆贼董卓,职任徐州西征军监军,不想在此与壮士产生误会,还望海涵。”

    看着陶商干净儒雅的面容,听着他谦和平静的话语,许褚不由得愣了:“你是……陶谦之子?”

    “然也。”

    愕然停顿了片刻,许褚为了确认再次追问道:“没弄错吗?担任徐州刺史的那个陶谦?”

    “正是。”陶商不明白许褚反复跟他确认这个事干嘛?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陶谦乃是诸生出身,性情刚直兼有儒雅之风,在徐州境内与豫州境内,一直流传着陶谦上任两年来秉政从宽,自律严谨,风气肃正的风评。

    虽然陶谦其人古板且有时候还倾向于谄媚豪门名流,但身为一州之长的清高声名却一直在东州盛传。许褚虽然处于谯地,却也是素闻陶谦的声名。

    不想就是这么一个在汉朝东境声名显赫、颇具君子之风的刺史……其麾下的军马在奉命的西征途中居然会偷猪,这也就罢了,贼偷中居然还有他儿子?这事实在是让许褚有些接受不了。

    “徐州陶谦之子……竟也行那盗窃之事!”许褚哼了一声,暗自嘀咕。

    很忧虑啊,这个破世道,当官掌权的放眼望去都是狼狗行径之徒,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两个风评好的,也都是名不符实……

    如此世道诸多恶人……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活的累,简直都不想当人了!

    “也罢!”许褚兴意阑珊的摇了摇手,道:“久闻陶使君风评之盛,某家便信你这一次!陶大公子,某家权且回去,但三日之内,你徐州军需得拨付给我庄上用以赔罪的钱粮,另将贼首交给某家处置!此事便即作罢……如若不然,某家这一庄宗族之人,誓不与尔等干休。”

    许褚这话说完,徐州军的将校士卒各个气的满面通红!

    有理没理暂且不论,就凭刚才那一轮的黄弩箭,许褚难道还看不出徐州军的装备远在这些民兵之上?再加上徐州军人数又大占优势……这汉子可谓一点胜算没有。

    饶是如此,他居然还要让己方赔钱绑人?摆明了是不想善了,这厮真是嫌自己命长了!?

    现在的刁民真是难治,性格都这么偏激么?

    只有陶商清楚,许褚可能不过就是天性憨直而已,情况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

    陶商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回道:“许壮士请回,稍侯消息便是。”

    许褚在马上抱了抱拳,然后又吩咐一个随从几句,便将兵马由后队改成前队,徐徐地撤离了战场。

    陶商望着许褚一众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少时,便见他挥挥手,招过一名校尉吩咐道:“收兵回营,加紧巡视,需防备许褚他们去而复返。”

    “诺!”校尉随即领命去了。

    陶商虽然相信许褚的承诺,但防备还是要有的……毕竟世道艰辛,谁都不是那么托底。

    ……

    ……

    徐州大营,帅帐之内。

    糜芳站在帅帐的左侧,看着正中间脸色不善的陶商,额头上冷汗戚戚。

    不管这位陶大公子平日里多么平易近人,糜芳都知道,今天自己这事办的委实有些过火。

    “糜兄。”沉寂了半晌之后,陶商终于缓缓开口:“你可知道,本公子此番随军西征,职务为何?”

    糜芳咧了咧嘴,想露一个笑,可是他的嘴角僵硬,实在是比哭好看不了多少,那笑容犹如被狗踩了尾巴一样,极为僵硬且略显搞笑……就是没有缓和尴尬气氛的元素。

    “大公子,乃监军也!”糜芳喃喃回道。

    陶商平静地望着糜芳,缓缓道:“那麻烦糜兄告诉我,监军的主要职责是什么?”

    “这个……”糜芳贼溜溜的小眼睛转了一圈,低声道:“监军之职,乃是监管领兵将帅的行为调度,兵马安排等诸事成规与否……若有不妥之处,可直表上书……”

    陶商哂笑道:“既然如此,糜兄身为主将,今日两方对垒,临阵回马脱走的精彩表现,我是不是可以‘直书上表’一下子?”

    “大公子!”糜芳闻言,顿时惊出一头的虚汗,单膝直接跪地,大声喊道:“大公子明鉴!末将……冤枉啊!!!!”

    话音落时,紧接着便是一阵嚎啕大哭。

    糜芳的这一嗓子喊得可谓是分外妖娆,不仅是喊得惊天动地,声音奇大,而且短短的十个字中竟包含了痛苦、委屈、伤心、悲愤、无奈等多种情绪……就是临场发挥略显生疏,不然的话,一定能够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不过他后面紧接的哭声实在是画龙点睛之笔,那嚎啕的大哭声,任谁听了,都觉得他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一嗓子外加哭声传出来,连帐外的护卫士卒也不自觉的扭过头来,偷眼打量帅帐里面的情况……也不知道监军大人使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手段,能让一位三军统领发出这种杀猪般的惨叫。

    此时的陶商很尴尬,尴尬的无地自容……

    糜芳当着两军的面,几千双眼睛众目睽睽下,匹马走脱临阵怯逃!可他现在居然过来喊冤?实在不知道糜芳这幅脸皮是怎么练出来的……明明是他办错了事,结果弄得好似自己不近人情的一样。

    背黑锅背到这种份上,实在是有点跌穿越者的份儿了。

    “你给我……闭了!”陶商的脸阴沉下来,低声喝止。

    话音落时,只见糜芳瞬时收了哭声,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与泪痕,可见他适才哭的有多么惨烈……但现在却是风轻云淡,不见分毫苦楚颜色。

    “你怎么做到的?”陶商微微挑眉,好奇的看着糜芳的脸。

    糜芳有些不解:“什么怎么做到的?”

    “想嚎就嚎,想不嚎就不嚎……收放自如。”

    糜芳迎上陶商颇有兴趣的目光,难得的脸色一红,低声道:“天生的。”

    陶商气笑了:“是吗?你倒是天赋异禀啊……说说看,你怎么个冤枉法?”

    糜芳一听陶商问这个,精神顿时一震:“公子适才说我临阵脱逃,末将甚觉冤枉,那些山野村夫不过是聚众滋扰的百姓而已,又不是正规军,根本谈不上是两军对垒,何尝有临阵脱逃一说……”

    话越说到后面,糜芳的声音就越小,因为陶商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这也难怪,这种强词夺理的搅牙之说,换成别人早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了,岂能容他在这继续呱噪?

    陶商也不是不想扇他……实在是糜芳刚刚哭完,脸上鼻涕眼泪的什么都有,一巴掌抽过去,实在是有些沾手……陶商嫌埋汰。

    兴许是感受到了陶商想要动粗的念头,糜芳立刻又补充道:“大公子,今日之事,也实在是怨不得末将,末将从未领过兵,虽然读过些许军略,但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末将本就是商贾出身,昨夜被那汉子吓怕了,一时之间有些失态,还望公子休要计较……”

    陶商长叹了口气:“理是这么个理,可今日的阵势,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我军实力远在对方之上,你还如此怯阵,若是真到了会盟之地,岂不是让众诸侯笑掉大牙?”

    糜芳急道:“大公子,末将长记性了,今后绝不再犯!”

    “问题是,你的表现,已然落在了我军众将士眼中,你能说服我一人,可能说服三军将士?”

    糜芳又忙道:“大公子,所谓知耻近乎勇,末将愿立军令状!”

    陶商伸手在桌案上拿起碗,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然后露出了左右为难的表情,道:“糜将军,说实话,前番在徐州,我与令兄已经达成共识,我与你糜家,现已共处一船之上……这面子我本应当给你,但职务所在,法度亦在,所谓军法不容情!我陶氏一向以君子自诩,若是徇私,只怕会予以旁人口舌……这样的情况,你让我很是为难的。”

    糜芳咬了咬牙,不死心地试探道:“大公子,末将在彭城南郊,有一座宅院,宅院下配有百亩田产,如公子不弃,尽可取之,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

    沉默了良久,方听陶商徐徐开口:“你那宅院……新吗?”

    糜芳一伸手,露出拇指和食指:“八成新的宅子,里外三进!又有泗水分渠灌溉下配的农田,收成甚佳!末将夏日无事时便去避暑,实在是难得的好去处啊!”

    又是良久的沉默。

    陶商目视着糜芳,肃然道:“人谁无过,糜兄,今日的错误就是明日的教训,别再犯了……要是再犯,当心我抽你。”

第十五章 浮云军黄巾众

    就在陶商与许褚两方在谯地对峙的时候,从西南的汝南方向,向这边行来了一支军队,这支军队约有万余的士兵,当夜便屯扎在了距离谯县不远的邛山之中。www.uu234.net

    这支军队的士气似乎非常低落,士卒们在刚刚搭建起的营盘中,三三两两地挤靠在一起,他们的双眸灰暗无神,表情呆滞,每一个人都是面有菜色,显然已经很久不曾吃饱过了。

    军队中有很多的人都受了重伤,部分人还在发着高烧,可是却没有人去照顾他们,只能‘呢喃’自语地躺在营盘的角落里,仿佛被遗弃了牲畜一样。

    这支兵马吃食尚且难以解决,医药更是没有,这些受伤之人的结局恐怕就只能是在这偏暗的山沟里,伴随着恐惧与绝望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山中营盘的正当中,离了歪斜的支着一顶看似还算干净的帐篷,帐篷中没有火盆,只有一堆临时凑集的稻草正不急不缓的烧着,微微散发出一些亮光和暖流。

    围绕在稻草边的六个人,是这支军队的首脑,领头的叫做何曼,有个绰号为‘截天夜叉’。

    何曼率领的这支残军有个别号,叫做浮云军,是汉末著名起义军黄巾军的一个分支。

    当年由天公将军张角率领的黄巾起义虽然失败并被朝廷镇压,但经此变故,汉室的威信至此也是跌落谷底,各地小型的叛乱络绎不绝,以黄巾三十六渠帅残余为首脑,在整个中土大地形成了一股又一股分散的起义势力。包括黑山、白波、黄龙、左校、青牛角、五鹿、羝根、李大目、左髭丈八、苦蝤、刘石、平汉、大洪、白绕、缘城、罗市、浮云、雷公、白爵、杨凤、于毒等等,其中势力大的动辄竟有十余万众,势力小的也有数千人。

    浮云黄巾军就是其中的一股。

    由何曼率领的浮云军年前在济北欲攻陷城池抢夺粮草辎重养兵,却不想运气极背,赶上了鲍信以济北相的身份在济北起兵讨董。

    鲍信正愁新军没人练手,何曼的浮云军就送上门来。

    想那鲍信常与袁绍、曹操等人为伍,深得二人敬重,带兵的本事岂是一般?浮云军不过是黄巾军的一个分支,交手不过三日,便被鲍信连败六阵,损兵折将近一半,仓皇皇的奔着南方而逃。

    也得亏鲍信起兵是为了响应讨董的号召,没闲功夫跟何曼干耗,如若不然,这位‘截天夜叉’基本就得让鲍信叉在城楼上当典型了。

    浮云军侥幸逃过一劫,望着南方仓皇而逃犹如丧家之犬,沿途又被地方官军阻拦,又伤了好多士兵,犹如流寇一般奔至谯地…………

    可叹一失足成千古恨也。

    黄巾的帅帐中,空气仿佛已经凝固,气氛凝重且压抑,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来。

    “何帅,喝碗粥吧。”一名黄巾校尉把在干草上烧糊的稀粥舀出半碗,伸手递给了何曼。

    何曼盘膝坐在地上,伸手接过掉茬的破碗,满脸煞白的看着几乎跟清水差不多的米粥,整个身子都在剧烈的颤抖,尽管帐篷内被干草烧的热气腾腾,但何曼却如同置身冰天雪地之中。

    “我们……还有几日军粮。”

    下首的几个黄巾校尉互相看看,皆是面色凄苦。

    “何帅,我们……已经无粮了。”

    “无粮……”

    这两个字如同带尖的铁锥子一般,狠狠地扎进了何曼的心头。麾下还有万余兵卒,一旦断了炊,后果是什么,何曼想都不敢再想。

    “赶快!派人出去打探!寻寻附近的村庄……今夜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抢到足够的粮草……我们离葛坡的何渠帅已是近在咫尺,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错……只要想办法挨到汝南!会和自家弟兄,后续的吃食就能够得到解决!”何曼咬牙切齿地道。

    一名黄巾校尉忙道:“何帅放心,两个时辰前,咱们就已经放出去二十多名斥候,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何曼的脸色并没有因为那黄巾校尉的话而缓和,相反却显得更阴沉了。

    “下面的崽子怎么回事,两个时辰还探不出个打野谷的点?端的无用!”

    那黄巾校尉赔着笑脸,小心道:“崽子们是没啥出息,乱了何帅的步调……回头等他们回来,属下严惩几个便是!”

    何曼冷着脸道:“你严惩谁都与本帅无干,只告诉你若是耽误了本帅的事,回头你自己把脑袋送到这碗里来吧。”

    黄巾校尉连连点头:“是、是、何帅放心,属下这便亲自领哨骑出去寻找,说什么也要寻个打野谷的地方给弟兄们打打牙祭……”

    那黄巾校尉的话还没说完,便见一名黄巾斥候满头大汗的奔进帐内,单膝跪倒,连呼哧带喘道:“启禀何帅,属下查到了!”

    帅帐之内,包括何曼在内的几个黄巾头领皆是精神一振,何曼将手中粥碗一扔,迅速起身道:“查探的如何?”

    “何帅!东南四十里处,有一大庄,庄内人丁兴旺,不下几百户人家,属下暗中进庄查探,见庄中家家户户皆有炊烟,可见有余粮,更有多户人家饲有牲畜,鸡鸭猪羊尽皆齐全!足可供养我军半月有余!”

    “好!”何曼迅速站立起身,眼中冷光暴戾如箭,让人肺腑皆凉。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正是这位截天夜叉要发飙杀人的前兆。

    “传令各部,今日子时,全军进袭此庄取粮,胆敢有阻拦违抗者,就地处死,一个不留!”

    ……

    ……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何曼的浮云军想要偷袭许庄,而徐州军这面也不消停,陶商和糜芳也在连夜磋商对策。

    毕竟许褚在回庄之前,曾要陶商许下诺言,三日之内给他一个交待,一条是交出贼首,二条是赔偿损失。

    陶商为了暂且稳住许褚虽然应了,但事儿是糜芳捅出来的,而且他还是名义上的徐州军统帅,所以此事也得和糜芳商量一下。再说了,毕竟陶商还拿了糜芳的一处宅院和百亩的田产孝敬,更应该给他足够的尊重。

    但对于许褚提出的条件,糜芳给予以坚决的否定……不答应!

    赔偿损失倒还是小事,主要是交出贼首这条……糜芳自己就是贼首,他还能把自己绑了送到许褚面前去?

    糜芳是有点缺心眼,但还没傻透腔……这种明摆着送死的事,他当然不会干也不能干。

    “大公子,此事断断不可,就算是事前我们徐州军的做法有些许过失,但那莽汉让咱们交人便交人,一旦传了出去,我徐州军脸面何在?陶使君颜面何存?天下之人,又当如何看待我徐州军民?君子之师可丢不起这人啊。”

    看着糜芳那张义正言辞的脸,陶商不由得笑了。

    不管怎么样,糜芳还不算太呆,关键时刻,还知道拿‘君子之师’这四个字当挡箭牌……陶商不知现在应该是夸他机灵多变,还是应该骂他贱。

    “糜兄既然不打算答应许褚的条件……那可有良策破此尴尬局面?”

    糜芳伸出三根手指,款款而谈:“大公子勿忧,末将有上、中、下三条计策,可供大公子酌情定夺!”

    陶商有些讶异了:“糜兄居然能有三计?当真令人刮目相看,愿闻上策。”

    糜芳清了清喉咙,正色道:“公子如此夸赞,属下甚感惭愧……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古人诚不欺我也,依在下度之,与其在这里与那泼汉拉扯磨叽,不如早做决断,连夜起兵直奔颍川会师孔,西进讨伐董卓!谅那许褚一时半刻也反应不过来,等到他想要人要粮的时候,我等早已在百里之外,他纵是再蛮不讲理,也是望风兴叹,无可奈何矣。”

    陶商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跑路就跑路,说那么多废话……

    足足楞了半盏茶的功夫,陶商方才回过神来,抬手攥拳放在嘴巴旁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糜兄的想法果然不一般,仅上策就这么不同凡响,我看这中策和下策,就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

    糜芳闻言一喜,道:“大公子是觉得上策可行?”

    “我是听了你的上策甚觉窝囊,你把中策和下策说出来,我怕我死的心都有了。”陶商虚弱地摆了摆手道。

    说实话,他并不是一个愿意动脑的人,反之他比谁都犯懒……可是跟糜芳这货待在一块,他想不勤快不行。不然哪天让这小子傻不愣登的给卖了都不知道。

    思量了一会,陶商方才慢悠悠地开口道:“那个许褚,有猛士之姿,又是白身,若是能收拢到我们的军中,无疑是一大臂助。”

    糜芳听了,瞠目结舌:“那许褚蛮横无理,又与我等有隙,焉能归顺?……大公子这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吧?”

    陶商闻言长吁了口气,沉思了一会,肯定的言道:“事在人为!一定会有办法的。”

    打从听许褚报了姓名开始,陶商就已经起了这个心思,这也是他在阵前使缓兵之计答应许褚条件的重要原因……曹魏的著名保镖头子,若是有了他的加入,别的不说,至少在这个乱世,自己的人身安全就有了保障。

    在这个世界活着,首先要考虑的肯定是自身的安全系数。

    若说乱世和清平世界有什么不同:

    清平世界什么最幸福……有钱!

    乱世之中拥有什么最幸福……钱!还有能把钱花出去的命……你看安全有多重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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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有君子介绍:
回到汉末,成了徐州刺史陶谦的长子,陶商。
我爹是讨董诸侯之一,董卓想弄死我和我爹。
我爹的手下一不小心杀了曹操的爹,曹操想弄死我和我爹。
我爹拥有徐州,刘备看上了,刘备想弄死我和我爹。
我爹的地盘距江东和南阳很近,孙家人和袁术想弄死我和我爹。
我爹和我被吕布盯上了,他也想弄死我和我爹。
总之,很多人都想弄死我和我爹……
我爹教导我要当君子,那我就当个“君子”,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看你们到底能不能弄死我吧。
三国有君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有君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有君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