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陈登的亲近
看着陶商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郭嘉似是很开心,自己属于弱势群体,被姓陶的小子随便拿捏,郭嘉这一阵心中一直挺憋屈的。
身为一个空有满腹才华,却因为硬实力不济而受制于他人,郭嘉一直在找机会翻这一盘。
今儿好不容易有一个看似可以反客为主的机会,虽然只是心理上的自我安慰,但郭嘉依旧爽得很。
这就是所谓的阿q精神吧。
“你对陈元龙的家世不熟悉?”郭嘉挑了挑眉,问明显不甚了了的陶商。
“你对陈登的家世很熟悉?”陶商反问了一句。
“还行吧。”郭嘉笑着言道:“天下十三州有名气的士族,郭某都是熟记于心的。”
陶商疑惑的看着他,奇道:“你一个寒门子弟,记那么多世家干什么?”
郭嘉嘿然一笑,悠然回道:“当然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士族各家中人早晚都是要登上天下政台的,万一郭某腾达了,关键时刻跟他们交手,说不定就可以凭借对其的熟知,一朝借势弄死他们。”
陶商闻言恍然,同时心中也得对这位鬼才先生的品性鄙视了一番。
他脑中牢记这么多有势力的人物……竟然是为了今后能够找机会弄死他们?
真是缺了大德了。
“那你跟我说说,陈登的家世是什么样的?”
郭嘉慢悠悠的道:“说起来陈元龙这个人,确实是挺有意思,徐州糜、王、曹、赵四大家族跟他的家室相比,其实根本连台面都摆不上,他父亲陈乃是沛国相,他从叔父陈琮乃是汝阴太守、从伯父陈乃是吴郡太守,从祖陈球官至太尉,曾祖父陈乃是广汉太守……”
陶商诧然的看着如数家珍的郭嘉,张口结舌的有些不知所措。
“你连人家祖上四代人都刨出来了,哪里是光想着弄死他?你是存了心思想要灭他全家吧。”
郭嘉闻言耸了耸肩,道:“知己知彼,很稀奇吗?郡相以上或是邑比两千石以上的官职人员的姓名家世,一百年以内的郭某全都了如指掌。”
陶商定定的看着郭嘉,道:“那你对我丹阳陶家了解多少?”
郭嘉笑了笑,道:“放心,郭某只知道令尊陶刺史之生平,其余的一概不知,你无需怕我知道你的底细。”
陶商好奇的看着他,道:“为何不知?”
“这还不简单……郭某不知道,那就说明你陶家四代之内,除了你爹之外,没有一个能熬到太守以上的……唉,身为士族,多少有点显单薄了。”
好吧,又被古代人鄙视了,陶商甚感惭愧。
二人又将话题引回到陈登家族。
“陈家四世中,郡守诸侯出了一溜,还有太尉这样的三公之尊,按道理,他们的声势当远在四大家族之上,不过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陈家在徐州之地的作为,似乎是低调的紧啊。”陶商若有所思的感慨道。
郭嘉慢悠悠的道:“这就是陈家的精明之处了,虽然郭某并不认识下邳陈氏中人,但依照他们族中的盛况来看,自陈赋闲之后,其嫡长子陈登就一直潜身缩首,但有此等家世之人,想必应非胸无大志,特别是今天他远从百里之外前来犒军的举动,便可证明……此人想必是不图虚名,且有大志,只是未遇明主而已,或是在等待一个契机,不然依他的家世,挟一州才学之力,入幕各诸侯之府,不是不可能的。”
陶商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半晌才疑惑的道:“你的意思,陈登今日来此,莫不是想来考察我的?他把我当成了那个契机了?”
郭嘉从背后拿出酒葫芦,“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口:“很有可能。”
陶商皱了皱眉,颇感疑惑:“可我现在,只不过是个白身之人,他既有这样的家世,为何还要考察于我?若是因为我徐州刺史嫡长子的身份……原先为什么不主动示好?”
郭嘉嘿然一笑,伸手一指陶商,道:“别的郭某说不准,但我觉得,现在的你一定已经不是白身了!”
陶商闻言不由得气笑了:“我是不是白身,我自己心里还没数吗?”
“你离开徐州多长时间了?”郭嘉慢悠悠的道。
陶商低头仔细的算了一下:“少说也得有一年了。”
“一年时间,物是人非……朝廷若有明文敕封,怕是也应该先送到徐州的刺史府,而绝非直接送到你这个出征在外的飘零人手上,是这个道理不?”
郭嘉的话,令陶商颇感诧异,朝廷会对自己有明文敕封?
或者说,董卓会对自己有明文敕封?
自己可是在汴水之战,活生生从他手里分走了数十位公卿的人啊。依照董卓那种凶暴狠戾的个性,不把自己抽筋拔骨,摁在地上摩擦就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他还会给自己官坐?
“你说的话,可有什么依据?”陶商疑惑的看郭嘉。
郭嘉双手一摊开,无奈道:“都是郭某自己揣测的,没有任何证据,郭某离开老家也很久了,有些消息还未必有你灵通,你不知道的,我又到哪里知道去?”
说到这,却见郭嘉面露微笑,道:“不管怎么样,你现在都应该好好的去笼络一下陈登,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机会,而且你是不是白身,我觉得不用特意等到回彭城才知道,陈登一定是知晓个中细节,你稍后可以垂询于他……他适才不说,也纯粹是因为礼节僭越之道,你若以诚相待,他定然会对你知无不言,至于今天你我这么长的一番对话,念在这买卖是头次,郭某就算便宜点,收你一块麟趾金就是,可以欠债……等你进了家门再还我。”
陶商皱着眉头看郭嘉,嘿道:“以诚相待?我对你以诚相待,你怎么对我没做到知无不言?”
郭嘉收起笑容,哼道:“搞搞清楚,郭某可是你绑来的,再说了,你见过谁家以诚相待之人天天派手下拿个破弩埋伏在我身边了?郭某现在半夜起来撒泼尿都感觉不消停!”
“那你还跟我说这么多干嘛?”
“还不是为了挣点钱,以后找机会跑回乡也算有个盘缠。”
……
……
犒军已毕,陶商便在帅帐内与陈登薄宴详谈。
在这里虽然是陶商做主,但帐内宴品美酒,都是陈登从东阳县带来的,所以在理论上讲,这顿饭算是陈登做东了。
陶商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自己这趟远征在外,好像除了打仗,干的最频繁的事,就是喝酒局。
陈登入席之后,便直接夸赞陶商,道:“长公子此番出征一载有余,阳人、虎牢、汴水三战扬我徐州之名,更兼深入三河之地讨伐白波贼寇,带回十万人丁,如此战绩,回了彭城之后,陶使君必感老怀大慰,公子功劳不浅。”
陶商谦虚的摆了摆手,叹道:“陈县尊谬赞了,陶某愧不敢当,别的倒是还好说,只是这十一万白波军余众,陶商事前未曾与父亲商量便擅自做主迁回徐州,父亲心中对此是怎么想的,说实话,陶某心中还是有点忐忑。”
陈登语气温和:“看来公子对这件事是当真不知情啊,公子可知晓,依你目前的身份,陶使君就算是刺史,但你自行安排白波军众,也不是不可以做主的,就看公子跟陶使君怎么打商量了。”
陈登话中有话,陶商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看来,自己果然已经不是白身……郭嘉的眼光果然毒辣。
那一块麟趾金花的还真值。
“陈县尊,陶某出征在外,这徐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是一点都不知情,还望陈县尊能够先告知于我……你放心,我回去一定装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陈登闻言不由失笑,摇头道:“公子说的哪里话?区区小事,登不过是不愿意越俎代庖替使君告知公子,既然公子想知道,说出来也无伤大雅。”
顿了顿,便听陈登为陶商解释道:“公子可知道你已经上了月旦评之事?”
陶商的脸一下子黑了,点了点头。
陈登见状继续道:“汝南许子将十句金言评公子,令天下侧目,另有原尚书郎许靖,代豫州刺史孔荐,举公子为颍川孝廉,公子户籍不在颍川,此举本不合法度,但没曾想到,朝廷居然批准了,且还直接授予了公子官职。”
陶商闻言心中一惊,举孝廉不能参加当地应考还能被准?这一定是董卓那狂老头搞的猫腻。
“朝廷,封我什么官?”
陈登长叹口气:“凡举孝廉者,饶是士族名门,征辟初起亦不过是县令或是尉使之职,登二十五岁被举至今,亦不过是任东阳县一县之长,但在同岁人中,已属难得!可朝廷敕封公子的职务,居然是丹阳郡守,邑比两千石!”
“丹阳郡守?”陶商吃了一惊:“朝廷居然直接给我一郡之地!?”
陈登看到陶商吃惊的模样,点头道:“举孝廉者,有的人为朝廷效力终身,若能统领一郡,已属难得,实不像公子的起步,竟然比旁人操劳一生的成果还要大,焉能不为天下侧目?”
陶商现在明白陈登一直潜身缩首,为何突然却要来亲近自己了。
很显然,一个在十七岁就能成为一郡之主的少年,陈登是很感兴趣的。
“哦,对了。”陈登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突然有了一丝笑意,道:“朝廷不但敕封公子为丹阳郡守,还将那太平公子的雅号一并赠予了公子,从今往后,这太平公子的名头,怕是要跟随长公子您终身了。”
陶商闻言,脸都变绿了。
董卓老贼……安敢如此故意恶心人乎?!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全都要
说实话,太平公子这个雅号,也并不是有多难听,但陶商总是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多多少少觉得这名称用在他的身上有点埋汰人的意味。m.www.uu234.netwww.uu234.net
凭心而论,陶商更喜欢战国四公子的雅号:春申君、信陵君、平原君、孟尝君……虽然其号皆以封地为名,不见得有多么天籁悦耳,但至少也是低调内敛颇具涵养,符合一个谦谦君子应有的气质。
可是,这太平公子的名号实在是太过直接了,庸俗不堪不说,还特别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人物属性,一点神秘感都没有,让人一听这名头就大概能知道你人是块什么材料。
如此自以为是的中二装逼名头,纵观华夏五千年,陶商只知道两个。
一个是西楚霸王……这名头不用多说,一听就知道是厚脸皮吊炸天的人才敢自居的。
一个就是太平公子。
见陶商的呆愣楞的望着前方愣神,陈登明显有些会错了意。
“长公子名号虽响,可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
陶商有一种想扇他耳光的冲动。
回过神来,陶商对陈登解释了一下:“陈公误会了,陶某并不是高兴,只是对这敕封并不喜欢,甚至还可以说是实在闹得慌。”
既然已经确定自己被封为邑比两千石的太守,那继续称陈登为县尊就有些不合适了,换个称呼为妥。
陈登闻言,眼眸顿时一亮。
陶商的话中之意,是他不喜欢太平公子这个俗气的名字,但陈登明显是会错了意。他误以为陶商说的是不喜欢被敕封为丹阳郡守。
看来自己这次百里犒军,借故试探一下这小子是对的,换成一般的年轻人,得到了朝廷敕封的郡守职位,早就高兴的乐出屁来了。
但这位陶公子却明显与一般的年轻人不一样,他不但不高兴,反倒是“闹得慌”,如此说来,他应该也是看出了这敕封诏书背后,所深藏的险恶用心了。
陈登摸着修饰的整整齐齐的薄须,点头赞赏:“好,很好。”
陶商又有一种想扇他耳光的冲动。
性格乐观爱说“好”是没错,但什么事都说好就多少沾点瑟了,人家闹得慌,你说“好”,摆明了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这样的人委实有些欠抽。
“陶某心情不愉,陈公还说很好?不仗义吧。”
陈登哈哈一笑:“公子勿怪,登感慨公子年纪轻轻,骤得要权,却依旧能够冷静的看出个中利弊得失与险恶阴谋,一时为公子之急智所钦佩,忍不住出言喝彩,却是教公子你误会了。”
陶商无言以对。
确实是误会了,不过很显然两人的误会不是在一个问题上,陶商的侧重点是在那个难听的名称上,而陈登显然看的比陶商深远。
他看到的是一个藏在背后的阴谋,而且他也误以为陶商看出来了。
那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下去吧。
“想不到陈公居然也能看出这个阴谋?”陶商咳嗽了一下,开始瞎忽悠。
陈登的涵养很好,只是微笑:“登虽然只是一方县令,但对着天下大势,还是有几分度量的,公子可切莫小看于我。”
“那我考考你,这个阴谋,究竟阴在何处?”
陈登闻言一愣,接着心下不由暗道一声好。
本来是我借着机会来试探你,不想你现在反倒是也借着此事来试探我?
此子确实不凡,不错,有来有往的才有意思。
陈登清了一下喉咙,对陶商言道:“诸侯联盟解散之后,袁绍回返河北,并取代韩馥接管冀州,如今袁绍卓其附庸九江太守周昂为豫州刺史,而袁术回返南阳后,却表奏孙坚为豫州刺史,很明显,袁氏兄弟一南一北,已经开始各使手段争雄,敌对在即了。”
陶商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示出惊讶,历史上的袁绍袁术兄弟二人在诸侯联盟解体之后,确实进行了一场短期的争霸战。
不过令陶商此刻感到有点痛心的是:袁绍想让九江太守周昂当豫州刺史,袁术则想让孙坚替他当豫州刺史,那孔怎么办?
那便宜世叔虽然胆小,但毕竟是自己所认识的第一个诸侯,对自己也算不错,可是按照目前形势的发展,孔势必将成为二袁斗争中的牺牲品。
想到这里,陶商长叹口气,面露惋惜之色。
陈登见陶商的表情虽然有些沉痛,但没有露出丝毫诧异的颜色,显然是心中早就有数,不由更是高看了他几分。
看来二袁相争的事,这位长公子果然是猜到了。
陈登继续道:“除了豫州刺史的任命外,二袁的辖地也已经开辟了新的战场,听闻公孙瓒因为冀州之事,有意南下与袁绍相争,登以为,这其中多少有一些袁术的撺掇,而山阳太守袁遗乃是袁绍从兄,据闻袁绍有意让他南下扬州遏制袁术的发展。”
陶商点头,表示明白。
陈登继续道:“而朝廷敕封给公子的丹阳郡,如今怕是也都在二袁的目光范围之内了。”
眼看着陈登就要说到事情的重心上了,陶商一边露出赞赏的神色,一边鼓励他道:“嗯,陈公真是个明白人啊,就快说到重点了,继续讲。”
弄的好像他自己心里多明白一样。
陈登有意在陶商面前展现两手,声调也不由高了几分,道:“丹阳郡目下的太守周昕乃是袁绍的亲近之人,袁绍的亲信曹操于陈留起兵时,周昕曾有相助,此人不喜袁术为人,断绝与其往来,丹阳郡领十八县城,乃东南大郡,其临近淮地,又是扬州通往中原的大门,袁术欲霸江南,必先取丹阳十八县。”
听到这,陶商终于明白过来了。
好端端的,难怪董卓会封自己一个太守当,天底下哪有白赠的午餐?
这老王八蛋摆明了是想整死自己。
袁绍的铁杆手下周昕是丹阳郡守,自己若是接替周昕上任,那就肯定会得罪袁绍。
而袁术在南阳站住了脚跟,就一定会开始他霸占荆、豫、扬三州的计划。
袁术现在的战略可以说很好操控。
袁术已经占据了南阳郡三十七县中的大部分县城,他目前屯兵鲁阳,向东可以连续拿下庐江郡和九江郡,向东北则可以走豫州,直逼兖州地界。
现在的颍川郡,孔已经算是袁术的附庸,就算袁术不愿意用孔,也有一个被他表举为豫州刺史的孙坚可以随时接替,拿下汝南,割据豫州……
荆州七郡方面,除了南阳郡外,剩余六郡的太守肯定是挡不住袁术的脚步的。
但陶商知道,此时此刻,已经有一位大佬早已单骑进入了荆州境内,并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荆州北面的宗族完全整合起来对抗袁术,固守门户不让袁术以及任何势力能渗入到荆州本土,而且一守就是十八年。
这位大佬,就是刘表。
在这种设想下,如果袁术已经对汝南郡和淮南二郡十拿九稳,而荆州他又渗透不进去的话,那他的战略目光必然会移动至东吴,而丹阳郡十八县,正是通往扬州腹地的门户。
想到这,陶商心下不由唏嘘。
董卓老头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笔,竟是直接把自己送到了二袁斗争旋涡的正中心,不是得罪袁绍就是得罪袁术,甚至有可能两个都得罪了。
“陈公分析的非常到位,和陶某可谓不谋而合。”陶商厚着面皮,既夸了陈登,又夸了自己。
陈登谦虚的点了下头,突然反问了陶商一句:“董卓居心不良,以一郡十八县之地为诱饵,欲将公子置于炉火上烧烤,为二袁所烹食,公子打算怎么做?”
陶商沉思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向了身后挂在帅帐内的皮图旁边,他紧紧的盯着那副皮图,先是将手指触碰到了皮图上彭城的所在,接着又向下移动,触碰到了丹阳郡的势力范围。
“陈先生从百里之地远来,对于此事有何高见?烦劳赐教。”陶商盯着皮图,幽幽说道。
陈登也是站起身,走到陶商的身边,紧盯着那副地图道:“公子可以接受朝廷的敕封,但不可以去丹阳郡赴任,在徐州帮助陶使君经营,实话实话,如今的徐州之地,辖境虽为六郡,但除了彭城国外,仅有东海郡和沛国三处为使君所治,其余诸地掌控皆不深厚,臧霸屯扎在开阳,独占了琅琊九县,而下邳国相笮融,被陶使君委任督广陵、彭城运漕,他却辜负了陶使君的信任,将下邳、广陵二郡的进贡横切。”
说到这,陈登顿了顿,道:“公子,徐州并不是那么安稳,还是不要惹祸上身,回彭城去吧,助使君彻底的掌握琅琊、下邳和广陵,才是正道。”
陶商闭上眼睛,仔细的思索了一会,半晌之后方才缓缓言道:“我会回彭城的。”
陈登欣慰的点了点头。
却见陶商突然睁开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副皮图,笑道:“回了彭城见过父亲,处理完一些事情,我就会去丹阳郡上任!下邳、广陵、琅琊这三郡之地我陶家要,丹阳郡我陶家也要!董卓拱手送过来的东西,我没有理由将它拒之门外!”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兄弟重逢
听了陶商的话,陈登不由的吃了一惊,他诧然的瞅着陶商,心中骤然泛起了一个念头。m.www.uu234.net
这孩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陈公是不是觉得陶某太任性了,听不懂人语?”陶商笑着对陈登道。
“额……”
陈登被陶商一下子猜中了心事,脸上露出了一丝丝尴尬,很不好意思。
他急忙解释道:“公子别这么说,登可从没这么想过。”
陶商转身回到座位上,伸手请陈登坐下,对他解释道:“在陈公看来,陶某年纪轻,而且通过这次讨董,有了一些资本,回到徐州定然可以帮助父亲攘定徐州的局势,加速收编不在我陶家掌控范围的三郡之地,可实际上若是我父子一同在徐州联手,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陈登眨巴了下眼睛,没有说话,他似是明白陶商指的是什么,但以陈登的角度和立场,有些话并不好直接开口。
陈登不能说,陶商却可以:“父亲的年纪虽然大了,但也算是久经风浪,有些事急不得只能慢慢去做,我相信他对于如何收服三郡之地,一定是有了一些计划的,但并不是眼下就能实施,可是若是因为我立下大功,回来就随便瞎掺和,很有肯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我并不适合待在彭城内,相反的,我现在的情况更适合替父亲看守门户。”
陈登闻言笑了笑,不解道:“公子这话,令登不明,就算公子此刻有了许子将的十句金评,还有太平公子的雅号,在这徐州偌大之地,你的影响恐怕也是有限的很。”
言下之意,是提醒陶商别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陶商并不着急,他对陈登微笑道:“陈公可知,陶某此次回返徐州,除了带回十万白波军降卒之外,还领了谁回来?”
陈登不解的看着他,疑惑的摇了摇头。
“司徒王允和御史中丞皇甫嵩将随我暂居徐州。”
“噗呲!”陈登骤然一惊,胯下居然发出了一声巨响。
陶商哑然的看着陈登,万万没有想到陈登听了王允和皇甫嵩的名字后,反应居然这般剧烈?!
他竟然惊出了个屁!
帐篷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死静。
“额……”陶商似是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缓解这种尴尬的局面,犹豫的问道:“那个,陈公……没呲出别的来吧?”
陈登的脸红的像是猴屁股一样,怯生生的道:“多谢长公子关心,登还能守的住。”
“那……咱们继续?”
陈登点了点头,正色道:“继续。”
陶商站起身来,走到帐篷口,掀起帘子呼吸了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一边深吸气一边道:“汴水之战,救出了朝中数十位公卿,袁公有令,诸侯每家每户拣几个人回去,我推辞不了。”
陈登咳了一下,似是对陶商这种说话风格颇感迷糊。
什么叫“拣几个”?挑萝卜么?
“司徒王允……太原王氏,呵呵,公子,这下子可确实是不太好弄了。”
陶商幽幽的回道:“还有河内司马氏呢,就是洛阳令司马防的家族,也已经举族跟我迁过来了。”
陈登闻言差点又惊出屁来。
这陶公子有毛病啊?
出去一年多,领回这么多白波军卒不说,还拐带了这么多外地士族入驻徐州,他是不是嫌他爹愁事少,死的慢?
陶商却想的很明白,徐州有四大家族在,他们和陶谦属于一种比较微妙的平衡关系。
四大家族在互相内斗的时候,同时也会观察着陶谦的一举一动,若是陶谦本人势力膨胀的过快,四大家族也会联合其他士族对陶商做出诸般限制。
而陶谦,也在诸般权衡调节,和诸家族做出拉锯平衡战的状态,双方的动作都很沉稳,不急不缓,极有规律。
可陶商此次回来,不仅是带回了军功和敕封名头,他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十万黄巾众和太原王氏的领头羊,外州大族入驻徐州,一定会引起当地士族的警觉。
就好比历史上刘备率领荆州士族进入西川一样。
司马朗一族暂且不谈。
光是那皇甫嵩和王允,一个文官之首,一个武将之尊,俩人的官比陶谦都大,这要是待在了彭城……那陶谦和四大家族之间的平衡,又该怎么维系?
陈登听了脑袋都大。
“原来,这就是公子打算去丹阳郡接手的另一个原因?”
帐篷内的屁味散的差不多了,陶商撂下帘子,回头继续道:“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我觉的父亲目前在徐州,在筹备武事方面比较束手,内有四族掣肘,外有臧霸为祸,笮融还躲在下邳国给他使绊子,父亲的一举一动都被徐州各方势力紧紧的盯着,我待在他彭城内,被盯着的人,无非是从他一个人变成了我们两个人而已。”
听到这里,陈登不由的浑身一颤,隐隐的想明白了什么!
这位长公子的智计之深远,陈登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品出味来。
“公子是想在丹阳郡,和陶使君形成犄角之势?使君主内,公子主外,内外相合以定徐州?”
陶商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而且我一直也想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没有人能够掣肘我的地方,好好的实施我的理想和抱负。”
陈登闻言有些好奇,道:“不知公子的理想和抱负是什么?”
陶商慢悠悠的道:“富治下之民,强治下之军。”
“如何富强?”
“这个嘛,我大概给陈公捋顺一下我的思路。”
……
……
差不多跟陈公说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陶商方才结束了描述。
而此时的陈登则是哑口无言,目瞪口呆的看着陶商。
陶商适才跟他说的那些东西,有很多在陈登看来,都仿佛是不可理喻,好似冒蒙胡猜的一样,但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又似是有理有据,好像跟真事一样一样的。
“陶公子,你适才说的那些,据何经典?”陈登好奇的问道。
陶商闻言笑了笑,故作神秘道:“等到我去丹阳郡接手的那一天,陈公如果愿意来帮我的话,我就告诉你全部。”
陈登闻言,沉默了,同时心中也有些意动了。
他是一个纯粹的投机主义者。
以陈家在徐州士族中的地位,他之所以蛰伏至今,也不过是想寻一个好的领导人,能够展现他胸中的抱负。
对这位陶公子,他这次过来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来试探,可是不曾想到,结果却是超乎他意想之外的……意想之外。
在陈登心中,这个领导者的人选,已经出现了。
“公子之言,登回了东阳县,派人问过家中老父,当有定夺。”陈登并不着急,他本人虽然对陶商很感兴趣,但毕竟还要通过自己的父亲陈同意。
陶商也不着急,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该是他的人,早晚都是他的,想跑都跑不了。
你若是真想跑,绑也得把你绑回来。
郭嘉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陶商对陈登展颜一笑,笑容很是阳光。
“那我先回彭城,等陈公的好消息。”
……
……
陈登回东阳县之后,陶商一众向着彭城继续进发,终于在三日后的晌午,抵达了彭城的西郊。
看着远远矗立在平原上的高大城池,陶商的心中一阵小激动。
历时一年的游荡,自己终于到家了。
那座城池里,居住着自己的老父亲和亲弟弟,他们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亲人。
“大哥!大哥!”
一阵熟悉的呼喊声将陶商从思绪中拽回了现实,只见陶应在十名随行府吏的陪同下,正向着陶商快速的跑来。
“二弟!”
陶商急忙翻身下马,冲着陶应奔了过去,
一年不见,陶应的个头……似是一点都没长,还是那副傻呆呆的熊样。
“大哥!”陶应跑到了陶商的面前,一把抓住了陶商的手,眼眶在一瞬间竟是红了起来。
“哭什么。”陶商抬手拍了一下陶应的肩膀,笑道:“不想见到我吗?”
陶应抬手擦了擦眼角,使劲的摇头:“不是!可想见你了……可就是,憋不住!本来挺高兴的,但不知怎么地,一看到你,这眼角就酸酸的。”
听了这话,陶商的胸口也有点堵得慌,说话在不知不觉中,也有了点颤音。
“臭小子,本来是挺高兴的事,弄的这么伤,非得让我给你嚎两嗓子你才满意?”
陶应使劲的摇摇头,接着抬眼一看陶商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片人,脸上闪出现愕然之色。
“大哥,你身后……咋这老些人?你把十八路诸侯都领回来做客了?”
陶商闻言,头上开始冒虚汗了。
这孩子,怎么脑袋还不开窍,这一年来智慧是一点没增长啊。
“不是诸侯,是哥哥在外面收服的降卒。”
陶应闻言,不由的张口结舌。
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陶应诧然道:“好多降卒啊,这得多些人啊?”
陶商笑了笑,得意道:“得十多万吧。”
“十多万人?”陶应惊诧的看着陶商,使劲的眨了眨眼,佩服道:“大哥你收服了十多万人?这么多的人!是你挨个说服的吗?”
陶商:“……”
这个弟弟,实在是个让人欲哭无泪的好宝贝儿啊。
陶商身后,郭嘉在尤驴子弓弩的“看压”下,走到了陶商的身后。
浪子上下打量着一脸萌稚未开的陶应,嘿然道:“我说,你这个弟弟,倒是挺有意思的啊,你俩是一个娘亲生的?”
陶商‘’哼‘’了一声,蹦出一个字:“滚!”
郭嘉不以为意,走到了陶应面前,尤驴子在他身后紧紧跟随,寸步不离,手中的那柄劲弩亦是在时时刻刻的瞄准郭嘉的后背。
看押的太到位了!
“你就是陶二公子吧?”郭嘉笑着道。
陶应好奇的看着这个面貌英俊,却一副吊儿郎当样的年轻人,奇道:“我就是,不知先生又是哪一位?”
郭嘉嘿嘿一笑,道:“这么说吧,郭某和你兄长同拜一个干爹,他是我老弟,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哥仨了,郭某便是你的新兄长了,你得改叫他做二哥,来,叫我一声大兄听听。”
陶商闻言不由勃然大怒:“好个浪子,竟然敢占我弟便宜!尤驴子给我射他!”
“嗖!”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旧 识
郭嘉不瑟了。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一个人身后天天跟着一个拿着短柄弩的小杀手,犹如幽灵一般的时刻不离自己的两丈之地,且无时无刻不在拿兵器瞄准自己的头,提醒自己现在被挟持绑架的处境,换成谁也瑟不起来。
尤驴子很幸运,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上,他不过是王匡麾下泰山军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士兵,或许几年之后,就会因为群雄逐鹿的动乱年代而身消魂陨,成为滚滚历史长河中最不起眼的一介过客。
可是陶商穿越后所带来的蝴蝶效应,使得这位无名小卒在机缘巧合之下,跟随韩浩进了徐州军的阵营,而且更加带劲的是,还被陶商随手一指,成为了一名潜伏盯梢的杀手,天天跟着鬼才郭嘉的屁股后面转悠。
一个无名之辈,因为陶商的关系,一跃成为能够掌握在这个年代能够挤进前十的智者的性命,尤驴子若是知道事情真相,不知道会不会幸福的晕厥过去。
郭嘉伸手从发髻上揪下了那一支短箭,脸颊上的肌肉抽了一抽。
这小子的短箭,越来越有准头了。
……
……
彭城西门之外,陶谦引领着一众徐州官员,亲自来迎接陶商。
遥遥的看着大队人马向着彭城方面开拔,陶谦以及一众徐州文武的脸上都不由的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虽然陶商在回徐州之前,已经派人向陶谦发过信函,言明自己已经收服了十余万的白波军众,并同时将率领五千浮云黄巾余众,三千泰山军,四千河内兵以及很多自己这一趟出去收服的人才回来。
虽然徐州诸文武心中有了点底,但冷不丁看到这样庞大的阵势,众人的心中还是各自翻起了惊涛骇浪。
形势比人强,陶商这一趟出去,不论功劳大小与否,就凭他骤然领回来这么大的势力,他本人势必将会在彭城形成一股新风。
再加上他徐州长公子的身份,其势头说不定还会直接凌驾于四大家族之上,将徐州原有的势力平衡彻底打破。
四大辅臣的表情各有不同,其中别驾糜竺若有所思,偏将军曹豹极为忐忑不安,治冲从事王朗老神在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别驾赵昱的眼神则是闪烁不定,偷偷摸摸的来回看着身边的其他人,心中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
相比于别人,陶谦的面色相对平静了许多。
陶商领回来这么多的人,虽然会改变徐州本土的局势,给自己出难题,但陶老头并不放在心上,因为陶商是他的亲生儿子,父子连心,儿子势力越强,声望越高,他这个当爹的便越乐呵。
天底下什么样的同盟阵营,能够比父子之间更为牢固?
“吾儿回来了!”看着黑压压的人众逐渐接近,陶谦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打马徐徐迎了上去。
陶商随即命令大军止步,自己则是孤身一人随陶应过去,
看见陶谦亲自来城外迎接自己,陶商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暖意。
不论便宜老爹如何便宜,但他终归是自己这个时代的爹,也无可置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自己的人。
陶商翻身下马,迈步走到陶谦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向他作了一揖。
“父亲,我回来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完,就见陶谦两只浑浊的老眼中,盈满了浑浊的泪水。
陶谦颤巍巍的握住了陶商的手,一个劲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头心情激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有千言万语,此刻也不过化做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而已。
陶商的眼中也是有点发酸,他扫了一眼陶谦身后随行的彭城诸官,稳定了下情绪,伸手对陶谦说道:“父亲,我给你引荐两个人。”
陶谦心头一颤,陶商回徐州之前,曾派人给陶谦送过书信,老头心中知道陶商是领了谁回来的。
陶谦长叹口气,整了整衣襟,将腰直了起来,露出了一州之长该有的威严与状态,接着便随着陶商大步而去。
而陶商军马的中间,已经让开了一条通路,两辆车撵被赶到阵前,王允在貂蝉的搀扶下,和皇甫嵩一起下了车架。
“陶谦见过王司徒。”陶谦恭敬且又不失威势的冲着王允一拱手,接着又转向了皇甫嵩。
面对这位昔日的上官,陶谦多少还是有些拘谨,毕竟当年一同征讨北宫伯玉的时候,皇甫嵩的威势依然历历在目……即使他现在变成了一个糟老头子,那也是一个有威势的糟老头子。
“将军,你好像瘦了。”陶谦对皇甫嵩的态度很恭敬,但同时也表现出了不卑不亢。
皇甫嵩微微一笑:“恭祖,一晃咱们好多年不见了,想当初你我一同征讨北宫伯玉的时候,你的发须尚黑,只是如今……唉,看看咱们这两个老头,须发尽已斑白了。”
陶谦点了点头,亦是叹气道:“岁月不饶人,咱们这一辈的,都老了。”
皇甫嵩哈哈大笑,颇具豪气的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们虽然年老,但这年轻一辈此时却尽显英雄之色,你这儿子就很不错,懂实务明进退,老夫还收他当了个徒弟,恭祖,不介意吧?”
陶谦闻言,脸上露出了惊诧之色,转头看陶商道:“你拜了将军为师?”
陶商点了点头,笑道:“承蒙老师抬爱。”
陶谦摸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赞赏的点了点头,又对王允和皇甫嵩道:“陶某在城中,已经设好了酒宴为二位接风,并卓彭城诸官陪宴,王司徒、将军请。”
说到这,却见陶谦一转头,对陶商道:“酒宴的事,你就先不要去了,在此安排你带回来的这些人,我已经让糜竺安排人前来犒军,至于你这些人日后当如何安顿,待回家之后,为父在跟你详加细谈。”
陶谦不让陶商参加彭城内酒宴的原因,陶商多少知道一点,他也不说破,只是冲着陶谦点了点头,便留在了原地。
陶谦亲自引领着王允和皇甫嵩入城,貂蝉跟在王允身边,颇是疑惑的转头看了陶商一眼,似是有话想要询问。
陶商却冲着她摇了摇头,又冲着陶谦努了努嘴,示意貂蝉不必管他,只管入城便是。
貂蝉心领神会,便也不在多说,随着诸人进城。
……
……
陶谦等人进城之后,陶商便在许褚,韩浩等人的协助下,以及徐州官员的指点和引领下,将兵马暂时屯扎在了彭城西郊。
糜芳也没有着急回彭城交割兵权,毕竟这些白波军众一直是由这些随征的徐州军监管,突然交回兵权,多少会令这十多万白波黄巾不稳,所以一时三刻倒也不是那么着急。
但糜芳的担心纯属多余,陶谦彭城的卫茂兵马有三万之众,其中更是有陶谦直管的两万丹阳兵,而丹阳兵的行营,就在白波黄巾屯营的不远之处。
在安排完一切之后,陶商又对郭嘉、许褚、徐晃、徐荣、韩浩等人吩咐了一下,让他们先暂时在行营对付一晚,明日白天,便会将他们引荐给陶谦。
这几个人除了郭嘉之外,其他的人跟陶商之间都是没的说。
唯有郭嘉想进城住,他想跟陶商掰扯几句,但看看不远处端着弓弩的尤驴子,话说到嘴边就咽了回去。
陶商安顿好了这些之后,天色已经黑了。
天色虽晚,但陶商还是坚持回了家。
他有预感,今夜的酒宴结束之后,陶谦一定会和自己秉烛夜谈。
陶商的预感是对的,当他回到了陶府自己的房间之后,却见陶谦早就等候在自己的房间之中了。
第一百七十章 父子计未来
天色很晚了,陶谦喝完酒并没有回去休息,反倒是来到了陶商的房间,静静的等着孩子回来。www.uu234.netwww.uu234.net
老头的脸色有些发红,显然刚才在酒宴中喝了不少,但看他的状态应该是还没什么大问题。
陶商急忙走到室内的卓案旁,为陶谦倒了觞水,给老头子递了过去。
陶谦笑呵呵的接过来,一仰头喝尽,擦着嘴叹息道:“都多长时间了,一年多了吧,你都没在我身边给老夫尽尽孝道。”
陶商面色平静的看着他,道:“父亲,瞅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您要是乐意,我以后天天给你斟茶递水的孝敬您。”
陶谦摆了摆手,叹道:“难啊,换成原先,你这话老夫倒是信,可是经过此一年,你在外面也是闯出了诺大的名头,不但带回了诸多猛将贤能,还有那么多的受降军众,哪还是能留在老夫身边的老实孩子了……不过光是想想怎么安排你的那些人,着实是让老夫焦虑。”
陶商闻言,赔笑着:“这有什么难寻思的?父亲是徐州之主,孩儿收服的人,就是父亲的人,父亲想用,就统统收编入徐州军就是了。”
陶谦对陶商的态度很满意,可还是摇了摇头无奈道:“话是这么个理,但却不能够这么做,今夜的酒宴,你可知道老夫为什么不让你去参加?”
对这事陶商心中早就有数,试言道:“父亲是想看看,皇甫嵩和王允来到徐州安居,孩儿又领回了大队的黄巾人马,那些士族官绅会有什么反应?孩儿不在场,他们的表现或许能够更直接一些。”
陶谦对陶商的睿智很是满意,道:“你猜的没错,今夜的酒宴上,提到你领回来的那些降军,曹豹就提议,择其精壮者编入徐州中军,还有那在虎牢关战败吕布的许褚,亦是当按由中军定以职位,不过却得到了糜竺强烈的反对,糜竺说黄巾降卒深浅难测,不可与官军混杂,当成另立一军,择贤能管制。”
陶商闻弦而知雅意,道:“这很正常,曹豹在彭城总领中军,若是把黄巾精锐和许褚这样的猛士编入正轨军,毫无疑问就是归给他直接统辖,如此凭空增加了曹豹在徐州的势力,糜竺作为他的老对手,又岂能答应?”
陶谦捋着下巴上的白须,无奈道:“你小子,这次回来,却是给老夫出了好多的难题啊,先是一个王允,又是一个皇甫嵩,再是十万黄巾众,老夫怎么安排,都会扰乱徐州现在的局势。”
陶商笑了笑,道:“那父亲不妨就按照糜竺说的,将黄巾独立成为一军,由父亲你自己直接统管,不就没有这些难事了吗?”
陶谦凌空点了点陶商的鼻子,叹道:“你啊,纯粹就是拿话来挤兑老夫,人都是你领回来的,哪有老子跟儿子抢人的道理?咱彭城中军虽有曹豹执掌,但老夫却直接统管丹阳精兵,在军力上已经是足矣震慑士族,若是无端再增大势力,徐州诸士族心有猜忌,徐州内部势必又是一场风波,不利于老夫接下来要干的大事。”
陶商紧紧的盯着陶谦,道:“父亲要干的大事,是什么?”
“嘿嘿。”陶谦悠然一笑,考验道:“你现在变的这么能耐了,连王允和皇甫嵩对你都另眼相待,那你不妨猜猜老夫的计划是什么?”
陶商皱眉思考了一会,方道:“徐州三郡三国,父亲担任刺史三年,目前只能控制东海、彭城、泗水沛地,而其他的三郡却一直不在父亲手中,这应该就是父亲想要做的大事?”
陶谦点了点头,满意道:“确实和原先不一样了,有两下子。”
顿了顿,便听老头又道:“老夫已经写书信跟扬州刺史做了商量,会表奏王朗为会稽太守,赵昱为广陵太守,命他们择日上任,去往二郡之地赴职。”
陶商闻言颇有些疑惑。
广陵是徐州自己的地方,但会稽并不属于徐州境内,陶谦派王朗去会稽,莫不是还想往江南纵深?问题扬州刺史会答应吗?
看见陶商疑惑的样子,陶谦随即便为他解释。
“孩子,咱们徐州六郡当中,只有一半在为父的掌握之中,臧霸屯兵开阳,截断了东北的琅琊九县与彭城的联系,而下邳国则被笮融占据,也怪为父当初瞎了眼,居然任他做下邳国相,惹出今日这许多后患,广陵地处下邳之南,也被笮融切断了与我彭城的联系,徐州六郡之地,因臧霸和笮融关系,几乎被割去一半。”
陶谦的话,陶商在回彭城之前,陈登曾经对自己说过,因此他也是知道个大概。
陶商若有所思:“看爹的意思,东北面的臧霸实力不俗,咱们暂且不动他,父亲是想先弄死笮融,把下邳国和广陵郡收回来?”
陶谦点了点头,道:“弄死倒是不至于,笮融与老夫也算旧识,他若是肯顺势,老夫不一定会非要了他的性命,不过这两郡之地,老夫必须要收回来……而表奏赵昱为广陵太守,就是第一步。”
陶商笑着摇了摇头,道:“爹,不是我瞧不起赵昱,一年前我离开徐州,曾在廷议上见过他一次,这个人怎么说呢,顺风倒,靠他去斗笮融,我怕他根本就不是对手。”
陶谦的嘴角挑了挑:“老夫当然不能只靠赵昱,这不还表奏了王朗为会稽太守了吗?会稽郡在广陵的南面,由王朗在会稽执政帮衬着赵昱,笮融怕是也不敢轻易乱来。而且彭城四大家族,真正对立者乃是曹豹和糜竺,王朗和赵昱虽然很少参与其中,但毕竟是曹、糜二人内斗之时互相争夺的对象,老夫以一谋四,未免有些疲乏,索性将王、赵二人都外放了,一则能削弱一些本地的士族势力,二则也避免了曹、糜二人日后与王、赵私下勾结。”
陶商挠了挠头,不是很明白的道:“会稽郡属于扬州管制,您表奏王朗为会稽太守,扬州刺史刘繇是怎么同意的?”
陶谦颇为疑惑的看着陶商,不明所以:“什么刘繇?你这都哪跟哪啊,扬州刺史乃是汝南陈温。”
“哦。”陶商吐了吐舌头,显得颇不好意思,看来现在的刘繇还并没有在扬州上位。
陶谦疑惑的看了陶商一会,回说话题道:“陈温出身汝南世族,昔日曾是老太尉杨赐的门下,而王朗当年也是老太尉的高徒,有着这层同僚关系,陈温不但不会反对王朗入扬州,反而会倍加关照,如此一来,老夫还能借着王朗这条线搭上扬州刺史陈温并与之他交好,今后互为唇齿,何乐而不为?不过这样一来,王朗今后也就变成陈温的人了。”
陶商闻言,恍然而悟。
陶谦继续道:“而且仔细的论说起来,这位扬州的陈刺史,今后也是你的上官。”
陶商眼珠子转了转,笑道:“父亲是指孩儿被朝廷任命为丹阳郡守这件事吗?说来也是,丹阳郡在名义上,当属扬州刺史管辖。”
看见陶商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陶谦愁苦的揉了揉额头,道:“孩子,你究竟明不明白这丹阳郡守的位子有多烫手?”
陶商见陶谦一副头痛的样子,走上前,伸手替陶谦开始揉捏头部的穴位,替他舒缓紧张的神经。
陶谦闭上眼睛,舒服的“哼”了一声,赞叹道:“看不出你还有这手法,跟谁学的?”
陶商吐了吐舌头没说话。
他总不能告诉陶谦,发廊剪头时都是这么按的吧。
“自学成才,特意回来孝敬父亲。”
陶谦闻言挺满意,高新道:“看不出,你倒是还挺有心的。唉,你这样老实孝顺的孩子,若是在清平之世,想必是会有个好前程的……太平公子。”
陶商揉头的手指一下子就不动了。
连老爹也拿这称号调侃自己。
见陶商不说话,陶谦便又道:“你对朝廷敕封你为丹阳郡守这个事,怎么看?”
陶商笑道:“丹阳郡是袁术和袁绍的争夺的目标之一,现任郡守周昕亲近袁绍,而袁术又想派吴景接任丹阳郡,董卓这个时候任命我为丹阳郡守,不过是想祸害咱们陶家而已。”
陶谦闻言,脸上露出欣慰之色:“难得你还能看出个中利弊,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孩儿原本对赴任丹阳郡这个事还在犹豫,但今日听了父亲想要收复广陵郡和下邳国的想法,倒是坚定了我去赴任的决心。”
陶谦听了,颇感诧然,道:“你明知道这是得罪二袁的事情,还要去赴任,所为何来?”
“父亲表奏赵昱为广陵太守,王朗为会稽太守,都是为了对付笮融,但是广陵一直算是笮融的势力,赵昱去了那未必能兴起什么风浪,纵有王朗为后援,但王朗手中无强兵,也够呛能成什么大事……丹阳郡和广陵郡、会稽郡在地理上成掎角之势,反倒不如让我领着白波黄巾和泰山军众去丹阳郡,操练兵马,发展农耕,为父亲在南方打下一片外援基业,协助王、赵二人对付笮融。同时,孩儿将从外地带回来的兵马将领全都领走,也省的曹豹和糜竺等人动心思,间接的也算是维护了咱彭城的势力平衡。”
说到这,陶商顿了一顿,方继续道:“父亲在彭城内主持大局,孩儿在南面给父亲当外藩重镇,彭城内谁敢起幺蛾子,父亲一纸书信就能召回我大军勤王……”
“嗯哼!”陶商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不满道:“什么勤王,别瞎说!这词用的僭越了!找揍!”
陶商笑了笑,继续道:“孩儿刚才一时口误,总之就是你我父子一内一外,成犄角之势,却看日后谁敢动咱陶氏分毫?”
第一百七十一章 爹卖儿子
这种一内一外的内外相互辅助的策略,东汉末年的军阀们常用此策者,可谓比比皆是。m.www.uu234.netwww.uu234.net
其中用这个方法用的最得心应手的人应该就是刘表,他自己在襄阳居中策应,却令心腹大将黄祖领重兵镇守江夏,一内一外遥相策应,防备对他最有威胁的袁术与孙氏。
后来曹操崛起,刘表又收留了西凉军阀张绣,让西凉兵屯扎于宛城,双方互成呼应之势,抵御曹操数年而令其不得南进。
张绣降曹之后,刘表失去了南阳郡的前哨,可他并不害怕,他又启用了刘备在北方的前线替他抵御强敌足足七年。
直到刘表死之前,都没有什么强敌能够对荆州做出过深的军事侵入,包括曹操。
终观刘表一生,能做到这点不仅仅是他有本事,而且在战略上,这位荆州大佬一直在使用这种内外相合的方法保护荆州,而且是出人意表的成功。
……
……
听了陶商内外相辅相成的谏言,陶谦不由心下大感安慰。
自己的这个儿子,真的是成熟了,比起他当初离开徐州前那锋芒一瞥的才华初露,现在的陶商在政治能力和思想上,都显得更加的圆润,也更加的有远瞻性。
“儿子,你很不错。”陶谦笑呵呵的道:“能想到如此深远,为父很高兴,说句实话,你骤然领回了这么多的外地兵将回来,为父一时间倒还真是不晓得该怎么处理,徐州本地的士族官绅,对此也是颇多顾忌的,特别是曹豹和糜竺!你若是能将他们全都领到丹阳郡去,一则可以成为我们陶氏在彭城之外的巨大臂助,你我内外相合,震慑徐州内部诸士族,二则也好断了本地世家的那些小心思,可谓一举两得,只是……”
说到这,陶谦顿了顿,又道:“只是对于二袁那边,我们却该如何解释?入驻丹阳郡,搞不好会把他们两个都得罪了。”
陶商正了正神色,对陶谦道:“二袁那边,想都不得罪肯定是不可能的,这个世道,咱们父子若想各方都不得罪,除非是投降,但父亲恐怕是不愿意的吧?因此二袁相争,咱们只能择一人而从之。”
陶商沉默了一会,道:“你比较看好谁?”
“孩儿僭越,在洛阳之时我已经主动贴近了袁绍。”
陶谦摸着下巴上的白须子,淡淡道:“可是为父却比较看中袁术。”
陶商笑着道:“父亲看中袁术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陶谦摸着须子的手突然不动了,似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老头之所以看中袁术的原因无非就是两点原因,一是因为袁术目前所居住的鲁阳位于天下正中,他一旦东向打下了汝南、九江、庐江三郡,便可直挥大军进犯徐州,而袁氏祖籍汝南,对其地影响很大,因此袁术若是想占据汝南与其毗邻的淮南二郡,在道理上来讲并不非常困难。二是在四世三公的袁门中,袁术是嫡子,身份上要比袁绍高。
陶谦清了清喉咙,老神在在的道:“为父看中袁术,那自然是有看中他的道理,你看,首先这袁术……”
陶商微笑着:“袁术的地缘离咱们近,是这样不?”
陶谦闻言一愣,接着立刻摇了摇头。
身为老子,若是让儿子猜到了心思,那日后在诸侯圈里还怎么混。
“不对,其实啊,是因为袁术与袁绍相比,占了一个……”
陶商继续道:“他占了一个嫡子的身份,而袁绍乃是庶出,父亲可是想说这个?”
听了陶商的话,陶谦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看了。
这臭小子,把自己的理由全都猜到了,你让老子我的面子往哪里摆?
“听你话里的意思,似乎是非常的不看好袁术,那老夫问你,袁绍又有什么好?”
陶商见陶谦有些着恼,也不着急,慢慢劝解道:“父亲,这么说吧,孩儿此刻在你面前,无论说袁绍如何厉害,父亲想必也都是不服气的,孩儿就仅以两件事情作为论证,言明咱们必须亲近袁绍而放弃袁术的原因。”
“哪两个事情?”陶谦慢悠悠的道。
“第一件,袁绍乃是庶子,却在诸侯联盟中,力压袁术一头成为公认的诸侯盟主,单凭这一点,就不是一般的庶子可以做到的,袁术虽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但比起袁绍,无论是在魄力和能力上,却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陶谦闻言若有所思,犹豫了半晌之后,又道:“第二件事呢?”
“孩儿在前往酸枣会盟之前,曾在颍川联合孔,跟袁术以及其附庸孙坚,暗中掰过一次手腕子,孩儿感觉,袁术的野心颇大,其战略是想横跨荆、豫、扬三州之地,独霸南方,若是真让袁术达到了这个目的,父亲觉得,咱们徐州还能有消停日子吗?”
第二条理由,方才是真正说进了陶谦的心中。
“父亲,孩儿觉得,袁绍和袁术谁更厉害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到他们眼下谁对咱们徐州的威胁最大,说实话,袁术近在毗邻,咱们若是不想办法遏制他,日后待他发展成东南之雄后,那徐州就危险了,依照袁术的性格,父亲难道会觉得,他得势后不会图谋咱们的徐州。”
陶谦长叹口气。
陶商说的话,确实在理,眼下确实不是计较二袁谁有发展能力的问题,而是看谁对徐州的贪欲更大。
袁绍远在冀州,一时半刻却是对徐州构不成威胁的,但袁术却在南方发展,可谓是实打实的强邻在侧。
多亏了有孩子的提点,自己着实是着相了。
“儿啊,丹阳郡守这个职务,照你之言,是必须要接的了?”
陶商点了点头,道:“必须要接,父亲在北方坐镇彭城,总览内务,安心筹谋收服下邳、广陵二郡,孩儿与王朗、赵昱分别去任南方的三郡太守,我在丹阳屯田养兵,发展内阵,为父亲训练出一支天下强兵,咱们父子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北联袁绍,西遏袁术,数年之内,我陶氏便可取代袁术,独尊东南。”
陶谦听了这话不由乐了:“就凭你?仅靠一个丹阳郡,就想取代袁术在南方的地位?”
陶商并没有因为陶谦的取笑而生气,只是郑重的回道:“袁术仅靠一个南阳郡就能成为一方气候,我凭借丹阳郡为什么做不到?”
“好啦!”陶谦挥了挥手,显然是对陶商这通吹牛逼不甚感兴趣:“随你小子怎么说,不过你适才有一句话在理,咱们一南一北遥相呼应,这件事还是要的,而且白波军众被你带去丹阳郡,也确实是省了老夫很多的麻烦,也罢,老夫就亲近袁绍,并支持你过去丹阳任职。”
陶商冲着陶谦拱手欠身,笑道:“多谢父亲成全。”
“不过呢,不仅仅是白波军,王允和皇甫嵩,你也得带到丹阳去。”
陶商闻言,笑颜顿时一僵。
“为什么要带他们走?”
陶谦不满道:“废话,他们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官大,又都是天下士族领袖,不跟你走,难不成还得留在这里祸害老夫?”
这话说的真没道理,不留在这祸害你,跟在我身边祸害我就行了?
“这个……”陶商犹豫着想拒绝。
“这个事,就这么定了。”陶谦熊儿子显然很有一套,他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慢悠悠的道:“你率众去丹阳郡赴任的事,老夫需要和众人在细细商议一下,你既然回来了,便权且休养一阵子,待冠礼之后,便可赴丹阳郡上任了,这段时间,你也在彭城走动走动,特别是糜竺和曹豹那里,不可失了礼数。”
冠礼?
陶商犹豫的摸了摸鼻子,略显犹豫的对陶谦谏言道:“父亲,按照礼记所载,男子应是二十而冠吧?”
陶谦闻言愣了一下,眨眨眼看向陶商,不是很确定的道:“你还没有二十吗?”
陶商:“……”
这种老爹,居然忘记了儿子该念几年级,陶商实在是不知道应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评价。
“父亲,孩儿好像刚十八。”
陶谦闻言似有恍然,点头道:“对,对,刚满十八,瞅老夫这记性……没事,不差那两年了,再说了,诸侯冠礼岂能和旁人一样?周公十二而冠,士族中的孩儿早一些冠礼都是很正常的,你这都已经算是晚的了……赶紧先办冠礼仪式,然后老夫就方便给你安排娶亲的事了。”
陶商闻言顿时一愣。
“爹,这都哪跟哪啊?”
陶谦两只老眼一翻白:“什么哪跟哪?今日席上,王司徒与老夫单独喝酒时,曾私下里议论了你和他那义女之事,而且自打你上了月旦评之后,糜竺和曹豹,也都是暗自找老夫计较过你的亲事,看他俩家的意思,似乎也有意想和老夫攀亲家。”
陶商闻言,嘴角不由的直抽抽。
陶谦悠然自得的自言自语:“想当年,这些徐州士族都瞧不上老夫的儿子,如今连王允在内都想跟老夫做亲家,嘿嘿,这士族联姻可是个学问活,老夫说什么也得把你卖出个好价钱来。”
陶商的脸有些发黑:“爹,我都听着呢。”
陶谦好像是酒劲上来了,哈哈大笑道:“听着便听着了,不妨事,这里面,都是学问!”
说罢,也不在看陶商,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房间,只留下陶商一个人呆愣愣的看着老头的背景,心下若有所思。
亲爹如此,真尼玛夫复何求?
第一百七十二章 彭城之游
第二天,陶商便将许褚、徐晃、司马氏家主司马朗、韩浩、胡才、徐荣、郭嘉、于耳鼻、刘虎俾等人引荐给了陶谦。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对于陶商召回来的这些属下,陶谦并没有过于多问,只是礼节性的挨个垂询了一下,而且也并没有任职。
在老头心中,陶商既然要执掌一郡之地了,则必然需要臂膀协助,这些人既然都是他领回来的,自当由陶商自己日后自行分配任职。
身为一郡太守,在朝廷的旨意到达彭城的那一刻起,陶商就已经有了开府的资格。
陶谦与几人谈过话之后,便挨个嘱咐这些人统统去跟陶商前往丹阳郡上任,任职之事在陶商上任后再说。
众人中,唯有司马朗,陶谦倒是与他做了一番详谈。
毕竟是河内望族,举族迁移至此,非同小可,陶谦还是要谨慎应对的。
未了避免彭城内的士族体系遭到破坏,陶谦还是请司马朗暂且一同随陶商前往丹阳郡,另外他还希望司马朗能够出仕,和其他人一一样共同辅佐陶商。
司马朗在几经权衡之下,终究还是答应了。
而他也成为了陶商日后在丹阳郡开府之后,第一个入仕其麾下的士族领袖。
还有,在陶商领回来的这些人中,陶谦对于耳鼻和刘虎婢颇为好奇。
陶谦也算是久经风浪了,他当年在西北打过北宫伯玉,老头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个人不是汉族人,且气质和神态俨然不是一般的贱民。
但于耳鼻此刻受制于陶商,面对一州刺史,也不敢胡乱说话。
只说自己是被陶商救下的居汉境内的匈奴人,与义子刘虎婢愿为奴为仆,报答陶商的救命之恩。
陶谦多少看出了点不对,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对自己的这个儿子,陶谦现在还是挺有信心的。
可他若是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有资格继承南匈奴王庭单于之位的王子和王孙,不知陶老头又会作何感想?
除了于耳鼻和刘虎俾之外,陶谦对郭嘉显然也有点兴趣。
虽然郭嘉与陶谦的对问中作答入流,很有远见和智谋,但陶谦明显能够感觉的到,这位来自于颍川的郭氏的旁支子弟,对自家似乎是有那么点抵触的,怎么说呢……
好像是被绑架过来,不得已而从之也。
想到这,陶谦不由自嘲的笑了。
自己真实年纪大了,什么事都爱胡思乱想。
自己的儿子,什么尿性自己最清楚?他会绑人回来?
这想法就跟他老陶家日后可以称霸天下一样的可笑。
陶谦没管那么多,毕竟是儿子领回来的人,他愿意怎样便怎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不入流旁支子弟,还不值得自己这个一州之主过多的操费心思。
象征性的接见过这些外来人员之后,陶谦便忙活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身为一州之主,要操心的事很多,人事的事,儿子愿意咋地便咋地,自己去摆平。
为诸人引荐过陶谦之后,陶商便请其他人或是去馆驿歇息或是回城外军营,自己则是单独留下了郭嘉,让他陪自己去彭城的街道上走走。
郭嘉虽然不愿意当三陪,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陶商不要脸的手段他亦是多有领教,陪逛街就陪逛街,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
……
彭城市集。
陶商和郭嘉并排走在大街上,身后不远处,则是裴氏四兄弟不紧不慢的跟随保护。
当然了,还有那位一直负责“端枪看护郭嘉”的保镖尤驴子。
“郭兄看这彭城发展的如何?”陶商一边走,一边向郭嘉垂询。
郭嘉慢悠悠的跟着,一边走一边道:“让我说话,可是要付麟趾金的。”
陶商一挑眉头,道:“你这也太贪了吧?我是跟你闲聊天,又不是让你为我出谋划策,哪有那么多要求。”
郭嘉耸耸肩,四下的看了一圈,道:“还不错,彭城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数千年夫人发展,今日一见,确是不凡。”
陶商笑着道:“今天拽着你出来,逛街是其一,另外呢,是想和你商讨一下徐州以后当何以为战?毕竟大干哥乃是当世少有的兵家谋者,见解想必很是独到。”
郭嘉转头看了看陶商,沉思了一会奇道:“郭某不明白,我虽然是你强行绑来的,但你从一开始就似是对郭某的能耐颇为推崇,咱俩在黑山军营喝酒骗人的那次,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陶商神秘一笑,道:“我别的能耐没有,但天下英才,陶某却尽皆熟知,如数家珍。”
郭嘉吸了吸鼻子,将头转到一边去,没让陶商看见,颇是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陶商何等心眼,郭嘉的小动作他自然是明晰在心,但却并不说破,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道:“奉孝兄适才说彭城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不知原因究竟是什么?”
郭嘉闻言嘿了一声,道:“这个就要看你如何揣度了,在郭某看来,如果有需要,任何地方都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如无需要,任何地方都会成为鸡肋之所,彭城之地,北扼平原之所,南守长江之南,西进可入中原腹地,这个地方,若是居南,其便会成为北方的门户,若是居北,他便是南方的咽喉,而且在郭某看来,彭城是唯一一处可以作为大军毫无障碍可以由南攻北或是由北攻南的勇武之地,但此处适合作为前沿之阵,却不可为治所。试想昔年,此地曾为楚、齐、三晋之分界,战事往来胶着不断,以此为治所,是颇为不智的。”
陶商闻言点了点头,对郭嘉的言论颇感赞同。
郭嘉慢悠悠的继续道:“刚才那一段话收金子的啊。”
“奉孝兄,陶某不是很明白,我究竟有什么不好?为何你就不能安安心心的给我当个臂膀,非得用交易的方式给我出谋划策?若论用人之能,我感觉我虽算不上最好,但至少也是不弱,你怎么就不能甘心为我所用呢?”
听了这话,郭嘉浪荡的笑容消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状。
他为什么当初直接拒绝被陶商所用……其实说白了,郭嘉心里也不是很清楚。
或许那个真正的梗还是在他的年纪吧,郭嘉自诩乃是天下英才,非当世英主而不能投效,这是郭嘉对自己下的硬性要求。
哪怕就是四世三公的袁绍,因为权衡冀州士族利益而不能对郭嘉量身定制合理的位置,郭嘉也会弃他而去,丝毫不会感到惋惜。
而对自己或是别人都要求如此之高的人,突然让他投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而且年纪还只有十七八岁,在感情上,郭嘉说不通自己的心。
当然,经过了几日的接触,郭嘉确实是发现了陶商除了贱之外……还是有一些招人佩服的地方,这也是郭嘉至今还愿意留在徐州的根本原因。
不然的话,其实依照他的尿性,就算是真的被尤驴子射死,他也不会在陶商这苟且安生。
说白了,还是对陶商这个人的兴趣占了大多层面。
特别是陶商的那份不要脸的精神,一直在深深的震撼着郭嘉你不跟我好,我偏要跟你好。
放眼大汉十三州,姓陶的这个特点也真是没谁了。
有兴趣归有兴趣,但郭嘉实在是拉不下脸去伺候一个小儿娃,这份敏感的自尊心一直跟随着他,以至于郭嘉弄了这么一出花钱买计的戏码。
纠结害死人啊。
“你今天领郭某出来逛街,不单是要和我闲聊这么简单吧?”
对于陶商这个人,郭嘉这一段时间也一直在分析他的个性。
他把陶商的性格密密麻麻的分析了好几卷简牍,深知这小子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物。
手拉手领着自己逛街,他绝对不是那种闲出屁的人。
“当然不是,眼看着我就要举行冠礼了,虽说仪式那天彭城的士族诸长冲着我父亲的面子,自然会前来相贺,但以我的角度来说,多少还得去诸公的府邸上走动走动,最不济至少也得走一趟曹豹府和糜竺的府邸,也好显示一下我的诚意。”
“显示诚意?”郭嘉笑呵呵的道:“其实你是去探听虚实的吧?”
陶商不置可否:“大干哥懂我,咱们买些礼品,然后再派人送上拜帖,去糜府和曹府分别走一遭。”
“可你为什么要带上我呢?”郭嘉好奇的皱眉道。
陶商轻轻的一扬眉,低声道:“我手底下的人,许褚、徐晃、徐荣都善战,韩浩懂治政,但他们却都不会看人,郭兄一肚子坏水,深通诡诈奸险之道,我想让你帮我分析分析,曹豹和糜竺都是什么样的人。”
郭嘉恍然的点了点头,突然面孔一沉,郑重说道:“这也算是献策,要收聘金的。”
“先欠着,和上次那笔一样,年底一起结。”
郭嘉闻言吃惊的张大了嘴:“可现在才刚过年初啊?”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此之谓大丈夫,郭兄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郭嘉扬天长叹。
舔着脸能说出这般话的人,给自己当主公,其实也算是委屈他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做客糜府
选定了礼品之后,陶商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拜帖分别交由裴光和裴本,让他们二人分别送到曹豹和糜竺的府上去,自己则是在和郭嘉又逛了一会之后,便先行去往糜竺的府邸拜访。顶 点 X 23 U S
早在陶商一年前离开徐州的时候,糜竺就已经跟他草草的约定了口头上的盟约关系。
虽然乱世之中,士族之间的口头契约并没有什么法律约束,翻脸赖账是常有的事,但至少到目前为止,陶商和糜竺的关系还处在一个良性且友好的轨迹之上。
一年多不见,糜竺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温润典雅,一副绵里藏针的大家之气。
“大公子,昨日归来彭城,竺尚未亲自去府上参拜,却有赖公子亲自来见竺,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好过啊,惭愧、惭愧。”
陶商很自然的对着糜竺回了一礼,谦和道:“别驾与陶某,亦师亦友,咱们俩就不必这么外道了吧?”
糜竺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友能当,但这师竺可担当不起,听说公子早已经拜了皇甫中丞为师,竺焉敢与中丞大人并列?那是万万不成的。”
陶商指了指身边的郭嘉,向糜竺做了一下介绍。
介绍完后,郭嘉当先向糜竺拱了拱手,见礼道:“久仰别驾之名,如雷贯耳。”
糜竺也不失礼数,对郭嘉道:“虽与奉孝初见,却仿若旧识一般。”
客气中,隐隐的带着几分疏远。
这倒不是糜竺对郭嘉这个人有什么意见,而是郭嘉出身颍川旁支低门,在糜竺这样的生意人眼中,这种没什么背景又是孜然一身的年轻小子,对自己并没有多大用处,热枕多了属于浪费感情。
这个时代的世家、望族、豪门亦或是士大夫,多多少少的都有着根深蒂固的自我优越感,就算是糜竺这样的商贾士族亦是如此。
郭嘉对这种事世态炎凉的事看的多了,并不是很介意,他随手解开腰间的酒葫芦,也不顾及旁人,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糜竺见郭嘉在自家的客厅携酒自饮,不由的皱了皱眉,心中暗道真是浪子行径。
不过这小子毕竟是陶商领来的人,糜竺便权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公子这一次在外面,好大的动静啊。”糜竺命人端上果品蜜水,一边亲自招待陶商,一边道:“尚书郎许靖亲举公子为孝廉,汝南许子将赠公子十句月旦评语,朝廷敕封公子为丹阳郡守,连太平公子这样的雅号都为天下传颂,看来公子当初让竺押宝,确实是颇有自明。”
陶商笑了笑没搭腔。
自己的这次政治收获虽大,但这些事对糜竺的影响不深,如果不出所料,这老小子一定还有后话。
糜竺见陶商不吱声,也不尴尬,笑着继续道:“不但如此,公子这次回来,还领回了诸多的人才和十余万降卒,令我徐州的声势空前浩大,昨日糜竺曾问使君这些士兵当如何安排,可陶使君却并没对我言明,想必他老人家与公子,私下里已是有所定论了吧?”
听了这话,陶商不由笑了这才是糜竺想要问的重点。
“从哪来,到哪去,陶某领回来的所有人,全都会跟我一同去丹阳郡上任,不会留在彭城给诸位找麻烦。”
糜竺听了这话似是一奇,眼珠略微转了转,又道:“王司徒,皇甫中丞,还有河内的司马氏也会随公子去丹阳吗?”
对于糜竺来说,十余万白波军在彭城会破坏彭城的军事势力均衡,但身为太原王氏中人的王允,以及河内望族司马氏这些外来氏族,影响的很有可能会是本地士族的结构,对这位大商人来书,他更加关心的是他们的去留。
“父亲说了,让他们也随我一同去丹阳郡,陶某责任重大啊。”陶商给糜竺吃下了定心丸。
听到这里,糜竺这老小子算是彻底的放松了,他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颇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公子这次去丹阳,确实责任重大,不但要替使君分忧安顿王司徒,皇甫中丞等士族党人,还要妥善处置十余万的白波军众,丹阳郡又是隶属扬州,实在是劳苦了。”
陶商笑着对糜竺摇摇头,道:“为父分忧,怎么能说是劳苦,不过是分内之事而已。”
糜竺摸着胡须,慢悠悠的道:“大公子,糜某倒是觉得,公子身为使君嫡子,领着一大群外人前往丹阳就任,没有一个咱们徐州本土的心腹在身边帮衬着,多少有些伸展不开手脚。”
陶商面露疑惑之色:“那依照别驾的意思是?”
“小弟糜芳,跟随公子一同西进,一年来与公子可谓是颇多照应,公子使的想必也颇是顺手吧?不妨让小弟辅助公子前往丹阳,丹阳郡虽是公子籍贯之所,但民风彪悍,掣肘亦多,又有原先的太守周昕声望很高,让小弟跟公子去了,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糜芳的能力虽然一般,但一年多下来,跟陶商确实是有了感情。
若是他能随自己一同去丹阳赴任,对自己无疑会是一个巨大的臂助,至少有些事心照不宣。
这熟人使着,肯定是比生人要顺手的多。
陶商刚想对糜竺说声谢谢,一直在旁边端着酒葫芦喝酒的浪子郭嘉,却悄悄的伸手,不留痕迹的在陶商的腿上拍了一下。
陶商反应很快,他刚想答应糜竺的推荐,但在得到了郭嘉的暗示之后,便立刻闭嘴,没有答应。
糜竺见陶商没有回答,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半晌之后,却见糜竺的眸子突然一亮。
“二位稍候,竺去后堂更衣,少时便回。”
陶商没明白糜竺这个时候要更衣做什么,不过他眼下正好要跟郭嘉说点悄悄话,于是便顺水推舟的对糜竺笑道:“无妨,别驾尽管去便是。”
糜竺站起身,对二人作了一揖,便即转入后堂而走。
糜竺的身影方一消失,陶商便急忙低声问郭嘉道:“你刚才拍我大腿,不让我答应他,是什么意思?”
郭嘉一边喝酒一边装傻充愣:“郭某不让你答应他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你不记得你拍我大腿干什么?”
郭嘉嘿嘿笑道:“拍一下有什么打紧,你又不是大姑娘没让人摸过。”
不是黄花大姑娘,问题我现在是黄花大小子!
看着郭嘉的混账模样,陶商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现在开始考虑要不要把糜府外的尤驴子招进来轰郭嘉两箭治治他。
郭嘉显然是看出了陶商眼眸中充斥着危险气息,掩嘴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笑道:“我不让你答应他,那可是为了你好!你没看出来他此举的深意吗?”
“深意?”
陶商转了转眼珠,疑惑道:“难不成他还想让糜芳监视我不成?”
郭嘉摇了摇头,道:“那倒还不至于,问题是你要晓得,你此番领着十余万人以及外带的诸多势力进入丹阳郡,若是真能顺利的掌控丹阳十八县,则必将成为徐州外围的一大势力!糜竺让其弟随你一同进入丹阳,不过是想搭着你的方便,让糜家日后也从丹阳郡中分一杯羹。”
陶商闻言恍然,道:“其实我跟糜家关系还是不错的,这羹难道分不得吗?”
郭嘉笑了,摇着手中的酒葫芦:“当然分不得,你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将丹阳郡修整成你自己的势力,那徐州本土的四大士族便都不可插手其中,一旦让他们插手了,今天是糜竺,明天是曹豹,后天是王朗,一个接一个的都想把手伸到丹阳郡内,那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全答应了,丹阳郡和彭城有什么区别?若应了糜家却不应曹家,岂不是平白得罪人?”
陶商目光炯炯的看着鬼才,恍然言道:“与其如此,那索性便全都不答应,丹阳郡若是进入了我的手里,便是自立于徐州之外的国中之国,四大家族,谁都不要往里掺和!”
郭嘉笑着点点头,道:“算你还不是太笨。”
就在这个时候,糜竺已经更完衣回来了,他的身后,则是跟随着一名妙龄美人。
那女子螓首蛾眉,眉目清晰如画,合体的衣衫裹着丰腴的胸脯,高高的鼓起显出了其傲人的弧度。
郭嘉见状一挑眉,低声冲着陶商道:“嚯,这胸!糜竺这是要跟你使美人计了。”
陶商也是注意到了那女子的胸部的绰约程度,啧啧叹道:“粉着兰胸雪压梅……这妹子的胸怀不是一般宽广啊,我可不可以中糜竺这一计?”
郭嘉嘿嘿一笑,调笑道:“中不中计随便你,我管不着,不过你刚才那一句‘粉着兰胸雪压梅’……你这小文很是带劲啊,回头能不能跟郭某多来几句?……可以抵谋金!”
陶商:“……”
就在两人龌龊私聊的当口,糜竺已经领着那女子迈步而入。
陶商和郭嘉急忙直起了身子,结束耳语,各自正襟危坐。
正人君子,就应该做到直对大胸妹而面不改色,更何况此处的正人君子还有两个。
糜竺笑呵呵的给陶商和郭嘉介绍道:“大公子,郭先生,这一位乃是小妹糜贞,久仰公子之大名,平日间颇多询问,今日赶上了机会,糜竺特邀妹子出来与公子会上一面。”
陶商闻言心下暗自计较。
原来这一位就是历史上后来成为了刘备与糜竺结成亲家的那位糜夫人。
刘备这老小子运气真好,可以天天晚上捧大球球玩。
糜竺摸着须子,笑呵呵的道:“妹子,这一位就是大哥平日里经常跟你提起的那位使君长公子,如今已经是得拜丹阳郡守,雅号太平公子,乃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矣。”
第一百七十四章 接憧而来的美人计
听到了糜竺如此吹捧自己,陶商多少有点不太好意思了。m.www.uu234.netwww.uu234.net
太平公子急忙欠身道:“不敢当,陶某那些不过是虚名而已,别驾就别在令妹这提了。陶某多少有些臊得慌。”
糜竺哈哈大笑:“妹子,你看陶公子多谦虚,快敬公子一盅蜜水。”
糜贞盈盈的走到桌岸边,斟了一觞蜜水,双手举起,奉送到陶商面前,嘤嘤道:“长公子请。”
陶商做君子状,文质彬彬的伸出双手恭敬的接过,顺便偷瞄了糜贞的那俩大胸一眼。
嚯!山峦叠起,真乃是当世少有的神兵利器啊!
换成后世的说法,这应该就是34d。
“公子看什么呢?”郭嘉突然装模作样的探头过来,装傻的问了一句。
陶商丝毫不见慌乱,淡定的回复道:“我看看这觞蜜水的成色如何。”
真是两个老江湖啊。
糜贞在敬过蜜水之后,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便慢慢的退到了一边,低着头不说话。
很显然,这位妹子的性格比较腼腆,不善虚与委蛇。
糜竺却是笑呵呵的走上前,问陶商道:“陶公子觉得小妹如何?”
“啊?”陶商没寻思糜竺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琢磨了一会道:“你妹呀?挺好的啊。”
糜竺笑盈盈的道:“自打今年入春之后,我这小妹便整日的缠着我让竺陪她去郊外游玩,只是彭城的公务实在是太多了,竺根本就脱不开身,子方回来了之后,也是疲乏的紧,不愿意动弹,距离公子前往丹阳赴任还有一段时日,公子若是无事,不妨替我兄弟二人领小妹去城外郊游,玩耍玩耍,如何?”
陶商心下很是感慨。
听别驾您这言下之意,当真是模糊的紧啊!
你是让我领你妹玩,还是想让我玩你妹啊?
“此事日后在提,得空再说。”陶商笑呵呵的敷衍糜竺,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郭嘉突然站起了身,对陶商道:“公子,咱们还有事要办,就别在此叨扰别驾了吧?”
陶商知道郭嘉是不想让自己在即将赴任丹阳郡守的当口,让糜竺钻了空子,随即借坡下驴,笑道:“奉孝兄说的事,别驾,没别的事,那我们俩人就先告辞了。”
糜竺也不留二人,亲自将陶商和郭嘉送出了府邸。
回到了正厅的时候,糜贞还在厅内静静等候,糜竺老神在在的往座位上一坐,问糜贞道:“你看那长公子如何?”
糜贞想了想,回答依旧是轻声如蚊:“斯斯文文的,看着确实像是传言中的一样,是个实诚的公子。”
“实诚公子?”糜竺呵呵一笑,摇头道:“看走眼了吧?实诚公子会从外地领回来十多万黄巾贼众?还有一大堆的外地将官、门客、士族?这小子若是真在丹阳郡占住了脚跟,徐州的士族们日后还不知会是个什么样子。”
糜贞静静的听着,不置可否。
“小妹是女儿家,不懂大哥说的这些东西,兄长让我怎么做,我怎么做便是了。”
“嗯,好,这才是我的好妹妹。”糜竺笑了笑,道:“这小子不是一般人物,比他老爹可能还要厉害几分,咱们既然搭上他这条线,就不可放过,妹子放心,你是我亲妹妹,大哥我不会害你的。”
……
……
出了糜府,陶商和郭嘉二人随即又往曹豹府而去。
曹豹日间便收到了裴氏兄弟的拜帖,早就在家中布置了饭席,闻听陶商到了,急忙也是亲自出来迎接。
陶商离开徐州前没跟曹豹有过什么交集,而且在出征董卓的前夕,还帮着糜家搀和了曹豹所执掌的徐州军务,甚至还揍了他亲信吴兆的小屁股,其实俩人之间算是有些过节的。
但很显然,陶商此次带回了足矣牵动徐州风向的势力后,曹豹对他跟陶商之前的那点小过节也就完全不当回事了。
士族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或是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这位长公子目前在徐州算是异军突起,曹豹哪会因为一年前的那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跟他较劲?完全不值当啊。
“哈哈哈,大公子,久违了,昨日您回了彭城,豹本来应该亲自前往刺史府拜会,哪曾想居然还劳烦公子亲自过来,这可真是让我汗颜了!走,咱进屋边吃边说话!”
曹豹虽是士族,却是武人出身,说起话来多少比糜竺沾了一些豪爽之气。
“曹将军是徐州重镇,也是陶商的前辈,陶商回了彭城,先来拜会您,是应该的。”
曹豹闻言哈哈大笑。
众人进了厅堂,曹豹便命府内侍女端上食鼎,并命舞姬歌舞助兴。
曹豹一边招呼他们吃饭看舞蹈,一边哈哈的对二人解释:“豹从天戒,从不饮酒,二位可勿要怪罪于我。”
郭嘉不以为意,随手从腰后把酒葫芦解了下来,晃了晃笑道:“没关系,自备。”
曹豹呵呵一笑:“这位先生倒是个妙人。”
接下来便是一边吃饭,一边看歌舞,一边闲聊天。
曹豹跟陶商聊的事情,基本和糜竺聊的一样,主要是咨询陶商想把十余万白波军和王允、皇甫嵩、司马朗等士族党人如何安置。
陶商耐心的告诉曹豹,他会把这些人怎么带来的彭城,便怎么原封不动的领往丹阳,让曹豹不必担心。
曹豹听了之后没有多说别的,只是对陶商道:“大公子前往丹阳郡,没有咱徐州的心腹之人怎么可以?豹之弟曹坤现任彭城值门校尉,颇多才干,我有意向使君举荐,请他随公子一同前往丹阳,以为臂助,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陶商心中暗笑,果然是如郭嘉所言,又一个想把自己的人跟着自己安插到丹阳郡里的。
“这个,曹将军回头自去与父亲商议,陶某不便多言,避嫌为上。”
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把球踢到老爹那去,让他负起这个责任。
曹豹见陶商应对的如此敷衍,也不着恼,只是哈哈一笑,突然起身拍了拍手。
听了曹豹的示意,那些舞姬便一个个的都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便见一个身材玲珑,长相娇俏可爱的少女,端着一壶一盅,款款的走进了厅堂。
郭嘉正喝着酒葫芦中的酒,见又有一个女子端着饮料进来了,不由的‘嘿’了一声,悄声对陶商道:“嚯!这胸也太小了……跟糜家的那个没法比啊!”
陶商点了点头,很是赞同郭嘉的观点:“有点平……这是小胸妹。”
曹豹笑着站起身,对陶商介绍道:“大公子,这一位乃是豹之爱女曹媛,这孩子久仰太平公子的大名,说什么也要来见上一见,豹拗不过她,今日也只好让她出来献丑,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陶商闻言,急忙起身施礼道:“曹将军这话说的,着实令商汗颜,小姐天人之姿,哪里有什么献丑一说。”
曹媛听了这话,似是很和心意,娃娃脸上露出了遮掩不住的喜色。
曹豹捋着须子,对曹媛说道:“还不过去敬公子一盅蜜水。”
又一个敬蜜水的。
这彭城之地,莫不是蜜蜂成灾泛滥?
曹媛款款挪步而上,斟满蜜水,笑着奉给了陶商。
陶商接过蜜水,顺便也是不作声色的瞄了一眼。
36a……
曹豹看着陶商接过蜜水,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道:“陶公子,你觉得我这个女儿,怎么样?”
陶商闻言不由的暗自撇嘴。
曹豹也好、糜竺也好,一个个的都是什么毛病?
都问我怎么样?你们家的女人怎么样,你们自己心里没点逼数么?
“挺好的,曹小姐年纪轻轻,风姿就如此绰约,日后定是雍容人物。”
曹豹摇了摇头,叹道:“大公子,其实豹这孩子也不小了。”
陶商闻言一愣,旁光扫了一下曹媛的胸。
“是吗?可我感觉是真不大呀?”
曹豹闻言诧然道:“还不大?都十五了!已经到了可以及笄的年岁了。”
陶商恍然而悟,这才明白曹豹说的是什么。
所谓的不小原来指的是这个。
“曹将军若是这么说,那还真就是不小了。”
曹豹目光炯炯的瞪视着陶商,仿佛饿狼看到了一只小肥羊,口水都要掉落下来,弄得陶商很是不舒服。
“听陶使君言,近期似是要为大公子举行冠礼了?”
陶商闻弦而知雅意,曹豹的小心思他大概能猜出来一些。
“父亲好像是有这个意向。”
曹豹点了点头,慨然叹道:“男子到了冠礼之年,便也是到了该成亲的年岁,使君年纪大了,仅有二子承欢膝下,大公子身为嫡子,也到了该为陶氏一门开枝散叶的时候……于公于私,公子也是时候该奉献几个儿子出来了。”
陶商听了这话很是替曹豹感到羞愧。
看看这词用的,真没水平……还奉献几个儿子出来?你当你是通天河的灵感大王吗?
枉费了徐州士族首领之名。
“多谢曹将军提醒,这件事,陶某会谨记在心的。”
曹豹见陶商如今名声大噪,手中又有实力,但还是一副谦虚恭顺的样子,心下很是有些感触。
这孩子,是个不错的娃子,可以当女婿使唤的那种。
想到这,曹豹便冲着曹媛招了招手,笑道:“你前几日不是说想外出郊游踏青的吗?为父却一直抽不出时间陪你,如今好了,却是有大公子从河北回来了,大公子离家一年有余,对彭城郊外的许多变化可能还多不熟悉,你不妨择日与大公子一同出去走走,一则可满足了你游玩的心愿,二则……你们俩也借机熟悉熟悉,玩玩何妨?”
陶商不由抬袖擦了擦头上的虚汗。
好一个玩玩何妨……糜竺让我玩他妹,曹豹让我玩他亲闺女。
徐州有臣子如此,夫复何求。
“多谢曹将军和曹小姐的厚意,具体怎么个玩法咱们改日再说。”
接下来,陶商又和曹豹与曹媛父女两人虚与委蛇了几句之后,便即起身告辞。
看到陶商离去的身影,曹豹站起身,对曹媛道:“好生跟这位长公子相处着,此事若成,不但是咱们曹家受益,也算是为父给你找了一个好的归宿。”
那曹媛见陶商走了之后,去了适才温柔贤淑的劲,露出了原有的活泼好动,嗲道:“爹啊,孩儿不喜欢这样的文弱书生,孩儿想寻一个真正的英雄武人。”
“哼。”曹豹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哪有那么多英雄?这天底下的英雄武人只有我一个,可惜我是你爹。”
曹媛嘟起了嘴,道:“爹,谁说没有的,汉境那么大,难道就找不出像史上霍骠骑冠军侯那样的英雄男儿?孩儿不信。”
曹豹长叹了口气,道:“你娘是真把你宠坏了,竟做白日梦,告诉你,那陶商如今得许子将十句金评,此番西征又得到了诸多的良将和兵马,年纪轻轻更是得拜一郡之长,已经有了和天下众诸侯平起平坐的本钱,而他现下可是刚过了十八岁,便是当年的袁绍和袁术,在他这个年纪也没有这样的成就,你若真能跟他结缘,那可是你的福分。”
曹媛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奇道:“他有这么好吗?”
曹豹重重的点头道:“那当然,也不看看这是谁帮你物色的,你亲爹我还能诓你不成?”
曹媛低下了头,咬着嘴唇道:“可我感觉那书生和他那拿酒葫芦的手下,两个都不像是好人。”
“胡说!人家是太平公子,怎么不是好人?”
“太平公子,就能随便瞄人、人家胸吗?”
曹媛脸色红了红,似是不太好意思说。
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陶商适才看没看她,因为陶商那一扫之下速度极快,曹媛也只是模糊的察觉到了这么个异样。
曹豹闻言很吃惊:“陶商刚才窥视你私处了?”
曹媛也不敢把事说的太绝对,怕回头惹出是非,轻声道:“好像是,但女儿不敢确定。”
曹豹疑惑的挠了挠头,看着一脸羞红的曹媛,思虑了半晌方才重重摇头道:“不会,不能,定是你看花眼了。”
曹媛闻言急的直跺脚:“爹,为什么说不能?”
曹豹伸出两根手指,慢条斯理的跟曹媛讲道理:“第一,那陶商生性淳朴,又有许子将冠以了太平公子的美誉,实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本分人,断然不会行此龌龊之事。第二……”
说到这,曹豹一咽吐沫,下话不说了。
曹媛疑惑的看着父亲:“爹,第二是什么呀?”
曹豹哼了哼,没说话,然心里确是在想……
第二嘛……知女莫若父,自己的女儿长得倒是水灵可爱,只是胸口那两点玩意着实是上不得台面,跟没有差不了多少,陶商瞅你脸瞅你屁股都有可能,可他断然不会看你的胸。
真是没啥可看的啊。
大家都是男人,男人的喜好大家都心知肚明,曹某可不能因为这事再冤枉了太平公子。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冠 礼
从曹豹的府中走出来后,郭嘉笑的前仰后合。www.uu234.netwww.uu234.net
自打被陶商生擒回来之后,他就很久没有这么开怀了。
“恭喜陶太平,今日走访了两家士族,不但尽了心意,还被人家上杆子往前送姑娘,真是艳福不浅,着实是令人羡慕。”
陶商哼了哼,慢悠悠的道:“都是各有所谋,揣着鬼心眼来占我好处的,有什么可羡慕的?……还有,陶太平是什么鬼,不许这么叫我。”
郭嘉笑匀称了,方才正色道:“你初任郡守,虽然是想在丹阳郡另立一支自己的势力,但若无徐州本土的士族支持,还是说不过去,糜家和曹家既然都主动攀附欲结亲,这事你多少还是得掂量着办,也不能把他们惹的太狠了。”
陶商闻言点了点头,他心中明白,曹豹和糜竺表面上虽然是想结亲,但这其中蕴含的却是深刻的政治思路,既然是政治参杂其中,那就不能完全凭照着喜好去办,多少还是要讲究一些方法和策略。
所以说,当公子,很难啊。
……
……
陶谦的办事速率非常的快,三日之后,便即刻开始安排陶商的冠礼仪式。
冠礼乃属古代嘉礼的一种,男子冠礼,女子笄礼,实行于周代,自周制开始,男子向以二十行冠礼,但这一点在天子诸侯当中并不适用,历史上天子诸侯为了能够早日执政,大多数都提早行礼,传闻周文王十二岁而冠,成王十五岁而冠,都是比较早熟的。
冠礼前的十天之内,受冠者要先卜筮吉日,选定吉日受冠。
古人多重迷信,因此这个吉日就显得非常的重要。
“哗啦、哗啦、哗啦!”
刺史府的厅堂内,被陶谦高薪聘请而来的筮婆正晃动着手中的龟壳,嘴中念念有词,一副神叨叨的样子,问天卜卦。
陶谦和陶应都是紧张的盯着那名筮婆,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陶商无所谓,只是百无聊赖的在一旁看着筮婆卖疯,无聊时就打一个哈欠,却也不敢发出声音,怕被陶谦听到了会出手削他。
少时,筮婆占卜完毕,将龟壳放在桌案上,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自己审卦。
“怎么样?”
陶谦显得非常紧张,冠礼日子的重要性,在陶谦看来可是非常的重要,古代冠礼一定要择选吉日,若是冠礼的日子不吉,便是无限的往后延期,也绝不能在大凶之日行礼。
这是礼数,亦是规矩。
筮婆紧紧的盯着桌案上的那几枚铜钱,整整瞪了三盏茶的功夫方才抬起头来,摇头道:“使君,十日后非吉日,不可行礼,若强行拜庙,怕是要有凶兆的。”
陶谦长叹口气,惋惜的摇了摇头。
陶商则是恶狠狠的瞪着那名筮婆,眼珠子几乎都要瞪了出来。
老虔婆,你才有胸罩。
陶谦听了这话,长叹口气,无奈道:“既然如此,看来这冠礼还要往后延期……以筮婆你之所见,这日子当定在何时为好?”
那筮婆半眯着眼睛,掐了好一会的手指头,算计了半天,方才幽幽言道:“三个月之后,方为吉月。”
陶商一听这话,脑袋上的汗瞬时就留下来了。
三个月?
老虔婆你开什么玩笑?你知道不知道现在诸侯圈是个什么势态?
大家都是在争分夺秒的争取时间扩展势力,三个月后?……黄花菜都凉了!
真是荒谬绝伦,我答应,我爹都不带答应的。
“好吧,那就三个月之后。”陶谦对老筮婆的话还是很当回事的,慨然应允毫不迟疑。
天底下能有什么事比儿子的冠礼吉日更加重要。
陶谦跟没事人似的,陶商心里却急的不行,眼看着那筮婆取了卦资就要起身走人,陶商急忙对陶谦拱手道:“父亲,待孩儿替父亲送送大师。”
陶谦挥了挥手,示意可以。
陶商随即跟随着筮婆离开了正厅。
方一出厅堂,便见陶商急忙拦在了筮婆的面前,低沉着声音对她道:“回去!”
筮婆闻言顿时一愣,疑惑不解的看着陶商。
“跟我父亲说刚才算错了,就说十日乃后是大吉!”
筮婆吃惊的长大了嘴巴:“陶公子切莫胡闹,演算天机卜卦吉日,岂能有错?”
“二十钱。”
筮婆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吉就是吉,凶就是凶,焉能随意更改?”
“三十钱。”
筮婆长叹口气:“陶公子,你这不是逼老身骗人吗?”
“五十钱,不能再多了。”
……
……
“什么?算错了?”陶谦诧异的看着回返厅堂的筮婆,脸上全是诧然:“问天卜卦,黄道吉日这种东西,难道也会算错?”
“呃……”筮婆平生也是第一次算卦反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幸好有陶商在一旁为她解围。
“父亲,演算天机,测算吉凶,本来就是个风险度极高又专业性极强的活,筮婆一时被蒙蔽了天机也在情理之中,幸好她及时醒悟,重新推算,才知晓十日后乃是本年中吉日中的吉日,不然这好日子却是让咱们错过了。”
“真的是这样?”陶谦疑惑的来回扫视着二人,幽幽道:“你们两个出去了一趟就改了口风,该不是故意回来蒙老夫的吧?”
陶商使劲的摇头:“当然不是!孩儿自己的冠礼之日,又如何会拿来开玩笑,如今天下纷乱,世道和天机亦因人事而有所混淆,况且老天爷也有打盹的时候,发生一点偏颇都是很正常的。”
陶谦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如此说来,十日后真的是大吉之日了?”
陶商闻言笑道:“那是自然,筮婆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担保。”
那筮婆听了,急的差点跳将起来,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自己的性命上去了?是你小子让我改口的好不好?要赌也应该赌你自己的命!
筮婆刚要张嘴反对,却迎上了陶商蕴含着善意的目光。那和善的目光中充斥着**裸的威胁。
不过这小子文质彬彬的,倒还真是耐看也罢,看着那五十钱和这长相的份上,老神且不与他计较。
终归是筮婆的话在陶谦心中有些分量,待这老太太又重新为他推演了一番之后,方才为陶谦再次敲定实情十日后确属大吉。
这一下子,才算了却陶谦的心事,也让陶商暗中松了口气。
定下十日后的冠礼日期后,陶商再一次送筮婆出了门厅,筮婆很爽利,直接伸手问陶商要那五十钱的许诺。
陶商更爽利,现场给她写了个条子,让她到糜府找糜芳兑现去。
……
……
所谓冠者,礼之始也,嘉事之重也。
虽然在陶商看来,这不过是个简简单单的成人仪式,但在古人的眼中,冠礼却是人生中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对于有的人来说,比死爹更重要。
多少有些夸张,但至少比后世的入少先队要重要的多,因为这是一种象征着男子成年的仪式,不是任何男子成年时都有资格受冠礼的,首先,年纪必须要合适,一般是十六岁以上,二十岁以下,再者,受礼的男子也要有一定的社会身份。
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得到这种殊荣的。
陶商心中其实对这事挺有抵触,冠礼之后就代表自己是成年人了,不再属于青少年的范畴,办事得负法律责任了,不能随便再瞎忽悠人了。
也不晓得还能不能在像原先那样胡说话瞎瑟。
冠礼当日清晨,陶商还在朦朦胧胧的睡着,却被人一阵大力摇晃醒了。
这几日的时间,陶商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在规划该如何经营丹阳郡,光是政策性的简牍就写了一大箱子。
在如此用功的前提下,陶公子明显缺觉。
朦朦胧胧间,就听见陶应慌慌张张的叫道:“大哥快起来!今儿是你冠礼的大日子,你怎么还在睡?!”
陶商迷迷糊糊的,抬脚就作势欲踢。
比起一年前,陶应显然是灵巧了许多,见陶商的起床气又上来了,随即灵巧的向后一跳。
一脚踢空之后,陶商诧异的用手指揉了揉昏沉沉的太阳穴,直起身来迷迷糊糊的看着陶应。
“二弟,你蹦什么?”
陶应吸了吸鼻子,扬眉道:“你梦中好杀人,我蹦远点怕溅一身血。”
门外有风吹进来,陶商的意识开始逐渐清醒。
这孩子,长知识了啊,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今天一早,是要行冠礼是不?”
陶应使劲的点了点头,跑上前一把抓住了陶商的胳膊,慌张道:“可不是嘛,别人都启程去祢庙了,你还在这睡!快换衣服!”
早有管家陶洪派人将玄冠、黑服、系缁带、素等物送过来,几个人忙手忙脚的给陶商穿上,脸都不给洗的就将他揪出了门。
得亏是陶谦一大早亲自去接王允和皇甫嵩同往祢庙,不然看见陶商这么耽误事,老头说不得又要跟他耍一套抽子枪法。
稀里糊涂的穿戴完毕,管家陶洪命人套好马车,两兄弟随即上了马车,风驰电掣的向着祢庙而去。
路上,陶商不由的埋怨陶应:“二弟,为兄这几日天天熬夜办正事,睡的晚了起不来,你就不能早点过来招呼我?非得这临到事急才叫我起来,多耽误事。”
陶应很是惭愧:“大哥你就别埋怨我了,若不是今儿早上憋了泡尿,我起来的未必比你早,今日完全是凑巧。”
陶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表 字
马车一路狂奔赶到了郊外的祢庙,此时除却陶商和陶应两兄弟之外,其余人等已经全都到齐了。www.uu234.netwww.uu234.net
陶谦在祢庙外面正陪着王允和皇甫嵩说话,见陶商和陶兄弟二人应到了,陶谦两只老眼中顿时精光一闪,握住拐杖的手立时也是青筋暴露。
皇甫嵩对这位昔日的老下属还算了解,见陶谦隐隐似有大开杀戒的冲动,急忙上前劝道:“恭祖,大喜的日子,不可动粗啊。”
陶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按下胸中怒意,道:“上将军放心,老夫心中有数,断不会失了礼仪。”
顿了一顿,便见陶谦又对王允道:“王司徒,适才你我所言之事,可是就这么定了?”
王允淡淡道:“你我既然已经达成共识,那便一切尊约而行,老夫和司马氏当随陶商往丹阳安家,恭祖你也勿毁前言。”
陶谦闻言哈哈大笑,爽快点头道:“在下言出必行,司徒放心便是。”
说话的当口,陶商和陶应已经下了马车,来到了站在祢庙前的众人面前。
陶谦老眼一眯,来回扫视了两个儿子一会,跟老秃鹫般阴森可怖,把陶商和陶应兄弟二人弄的浑身鸡皮疙瘩直起。
他重重的用拐杖敲击了几下地面,终究还是没办法发火,只是恨恨的道:“回头再跟你们俩小子算账!”
说罢,当先转身而走,王允亦是不怀好意的笑笑,也与其他众人离了开去。
貂蝉皱着眉,迈步上前,怪陶商道:“你这人也真是,该说你什么好,连冠礼这么大的事也能迟到。”
陶商无奈的笑笑,道:“这不是失眠了么。”
貂蝉好奇的道:“如何突然睡不着了?”
陶商走上前去,偷偷伸手掐了一下她的屁股,低声道:“孤枕难眠啊。”
“呀!”貂蝉的脸顿时羞臊的通红,狠狠的白了陶商一眼,转头随着王允跑走了。
为陶商授冠的人选,陶谦特意请了他的老上官皇甫嵩担任‘正宾’加冠,皇甫嵩身份尊贵,名义上又是陶商的老师,担任‘正宾’加冠正合适。
至于加冠的‘赞者’,陶谦则是请糜竺帮忙,所谓赞者,简明扼要的来说就是正宾的副手。
冠礼的三日前,陶谦已经领着陶商,再次进行了“筮日、筮宾”,并祷告于宗庙,敬告祖先陶氏又有一子已经成人了,今后再也不能舔着脸装嫩卖乖,坑蒙拐骗亦是要接受法律的制裁,如若不然,则请先祖降下神旨,大耳刮子抽他。
得亏陶谦还算是讲道理,疼惜儿子没让他斋戒三日,毕竟斋戒并不在冠礼的主要程序当中,只是根据各家祖上门户风俗而定。
陶谦在祢庙当中阼阶偏北的位置安排受冠之席,而徐州众官吏则尽在西阶,之所以如此设置位置,是因为阼阶是主人接待宾客之位。
古礼宾客居西,故云西宾。所以西阶供来宾上下之用,又称宾阶。
阼阶之上是主位,陶商便是在此加冠,寓意着他将来有资格代替其父的意思。
陶谦这几天为了陶商的加冠也是忙活的够呛,别看他是徐州刺史,但儿子加冠,陶谦亦是要亲自将日期通知宾客,不能让旁人替代,这在古代叫做“戒宾”。
而且“戒宾”的过程也非常讲究,跟改朝换代差不多,需要被邀请的人“一请一辞再一请。”
比如陶谦来到曹豹的府上,必须要站在大门外的西向,而被请的宾客则一定要从东向出门,面对西向,这亦是一种礼数。
陶谦首先要跟曹豹说:“谦有子商,将加布于其首,愿吾子之教之也。”
加布的意思就是加冠。这里面的‘吾子’的意思不是我儿子,吾子中的‘子’是对古代男人的赞美称呼。
大致意思就是说:我陶谦的大宝贝儿要加冠了,希望豹哥你能捧捧场子,来教导我儿子行冠礼。
这个时候曹豹虽然很乐意,但一定要走完程序,他必须要拜辞陶谦,说:“豹不敏,恐不能共事,以病吾子,敢辞。”敏就是聪明的意思,共事就是供事。
意思大致就是:谦哥,曹豹我脑瓜子笨的很,里面有屎,去了怕传染给你儿子,这事我看就拉倒吧。
这时候的陶谦就得二请曹豹:“某犹愿吾子之终教也。”
意思就是:你说不去就不去啊,老子找你是给你面子,你现在给谁打工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赶紧麻溜利索的。
这个时候的曹豹,就要还拜应许:“吾子重有命,某敢不从?”
意思就是:行,你牛逼,我不差你这份子钱,我去还不行吗?
冠礼请宾客,大致就是这么一个“一请一辞再一请”套路。
不光是曹豹,还有王允、皇甫嵩、糜竺、赵昱、王朗等等许多有资格参加陶商冠礼的人,陶谦得挨个如此待之。
说实话,比刘备三顾茅庐感觉要来的艰辛多了。
……
……
此时的陶商已经被糜竺带到了祢庙的东房,从东方特意走出来就席,由东方而出,亦是吉祥之意。
陶商懵懂的被糜竺摆弄着,在众人的目光中,犹如耍猴戏一样的被安置就坐,并将发髻解开,由赞者糜竺亲自为其梳头,挽髻、加簪、并用黑色的帛带着。
皇甫嵩看看时辰,暗道吉时将近,在向陶谦问过时间之后,便郑重的准备为陶商加冠,他的身后尚有三司以三个竹制盛冠的箱子,名为三,三人面朝南,站在西坫的南边堂下,三分别盛放爵弁、皮弁、缁布冠。
加冠共分为三次,这第一冠乃是用黑麻布做的帽子,号为缁布冠。
皇甫嵩郑重其事的将缁布冠戴在了陶商的头上,一边戴一边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大公封于营丘,比及五世,皆反葬于周。君子曰:“乐,乐其所自生,礼不忘其本。古之人有言曰:‘狐死正丘首’仁也。这第一冠乃是太古之冠,蕴意不能忘本,商儿当谨记之。”
陶商点了点头,欠身道:“学生谨记,做人定不忘本。”
戴完之后,又由赞者糜竺为陶商把缺项等系好。
系完后,皇甫嵩继续道:“既不忘本,便遥冲西面,给远在长安的天子敬上一礼吧。”
陶商正了正衣襟,冲着半空,遥遥对天子作上了一揖。
“祝天子隆。”
皇甫嵩长叹口气,颇是无奈的指了指另一侧:“西面在那一边。”
“哦。”陶商调头,又冲着正确的方向作揖。
陶商敬完天子,皇甫嵩又依照礼制,向陶商揖礼。
接下来的事让陶商很无语,他需要回到房间,脱下帽子,重新让糜竺再梳一遍头,然后出来继续加冠。
这程序之繁琐也真是没谁了。
第二次加冠是加皮弁冠,是一种用鹿皮缝制的帽子,蕴意孩子长大了,从此要有资格服兵役。
皇甫嵩把缁布冠摘下,给陶商把皮弁冠戴上,又继续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然后又照着刚才的方式来了一遍。
第三次加爵弁冠,蕴意从此可以参加祭祀大礼活动,而这一次与前两次不同的是,皇甫嵩需要下三级台阶拿爵弁冠为陶商戴上。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无疆,受天之庆。”
听了皇甫嵩絮絮叨叨的念完,陶商又挨个向着在场中人挨个揖礼,他感觉自己现在活像是一只受人观赏的大猩猩,萌蠢萌蠢的那种。
普通的士庶一般到了三加之后便完事了,可陶商没有,他还有一个所谓的“四加。”
这一次是加“玄冕”,而所谓的四加,也是唯有诸侯贵族方有资格受。
玄冕是一种外黑里红的礼帽,供诸侯祭祀四方百物之用。
又是重复的受了一遍折磨,陶商感觉自己都要崩溃了。
不知道在这么换帽子戴下去的话,这些老家伙会不会给自己弄一顶绿帽子戴戴。
天幸该戴的帽子都戴完了,但同时也是迎来了最紧张的一环。
大礼既成,自当该有表字。
这个时候,皇甫嵩自然便不能再僭越了,但见他退到了一边,将目光投到了陶谦的身上。
很显然,这个表字,也只有他亲爹陶谦才有资格起,别人没有这个权利。
但出乎人意料的是,陶谦居然站起身,冲着王允一拱手,道:“王司徒乃是朝中元老,又是公卿尊领,胸中学识胜老夫多矣,如蒙不弃,便劳烦王司徒吧。”
按道理来说,表字一般都是由父母长辈取,王允起初不敢僭越,但陶谦一片赤诚,非要借着这个事跟王允拉拉关系,俩老头在那左右推搡,最红王允拗不过陶谦,不得已还是接下了这个活计。
老头慢悠悠的走到陶商面前,眯着眼睛来回绕着他走了好几个圈。
陶商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了。
王允老头平日里受了自己不少的气,此刻若是发作起来,胡乱给自己瞎起个二货点的表字,什么“陶忠义”“陶乾坤”“陶太平”的,那自己这一辈子可就彻底是毁了。
王允绕完了圈,往陶商面前一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低声耳语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表字?”
陶商的脸颊抽了抽,有心想回敬几句,但值此关键时刻,他实在是不敢。
天幸王允年纪大了老成持重,在这种庄重肃穆的场合,他也不会拿陶商的下半辈子乱开玩笑,脸色一正,缓缓道。
“商者,度也。所谓从外而知内,物成熟则可章度,老夫今日便给你起表字子度,愿你能做到由外而知内,度天下事,量天下才……不但可度天下事,更能容天下事。”
陶子度?
嗯,勉勉强强的还凑合,至少比陶太平要好听一些。
陶商冲着王允深施一礼:“谢司徒大人赐字。”
……
……
冠礼既成,接下来便是一些吃吃喝喝的事,陶商亦是要奉陪诸长,但说实话被折腾了大半天,弄的浑身酸疼,陶商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
在席位上应付了一会之后,陶商便借口尿遁出了宴席,到外面的场地透口气。
刚才在宴席上,一直是敬这个敬那个,谢这个谢那个,酒喝了不少,但饭还真就是没怎么好好吃。
繁缛礼节,虽然必不可少,但执行起来,却当真难受的紧。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一个人影悄悄的来到陶商身后,低声笑道:“饿了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琅琊诸葛
陶商猛一转头,却见貂蝉端着一个小食鼎,站在他身后,盈盈笑意的看着自己。m.www.uu234.net
那小食鼎中,是一块烹的倍儿香的鹿肉。
“适才我在偏厅,偷偷观瞧,看你光是敬酒,也没见你多吃什么东西,腹中难受吧?快垫垫肚子。”
陶商此刻,前所未有的感觉貂蝉如此善解人意。
“多谢姑娘了。”陶商拿过食鼎,撕下了一块鹿肉,放在嘴里砸吧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不错,好吃。”
貂蝉露出幸福的笑容:“当然了,这是我适才去厨内亲手烹制的。”
陶商赞美貂蝉道:“人长得美,会弹琴,手艺还精,天底下还到哪去找你这么能耐的女子。”
说到这,陶商又吃了一块鹿肉,一边品尝一边赞叹道:“吃着是鹿肉的香味,隐隐中还能闻到鸡味,你这手艺也真是没谁了。”
貂蝉闻言,绣眉微微一皱,奇道:“闻着有……鸡味?那怎么可能?”
陶商好奇的道:“是真的,不信你使劲闻。”
貂蝉使劲的吸了吸气,似是突然一醒,猛然转身向后边敲去。
陶商也顺着她的目光向后望去,却见是曹豹的女儿曹媛,捧着一个食鼎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小女子曹媛见过陶公子。”曹媛端着食鼎,盈盈俯身一拜,笑道:“恭喜公子礼成,小女子适才见公子在堂上并无所食,特意准备鸡汤,送过来给公子暖暖胃。”
陶商诧异的看着她道:“你也来了?”
曹媛笑着点点头,欢快道:“是啊,公子冠礼,乃是咱彭城的大事,小女子特意随父亲一同过来看看的,只不过古礼有训,小女子仅能在偏厅相贺。”
说罢,曹媛转头看了看貂蝉,笑道:“我适才在偏厅时,就注意了这位姐姐,只是在咱彭城士族的女眷中,却从未见过如此俏丽的人物,想必姐姐便是王司徒之女吧?”
貂蝉礼貌的向曹媛笑笑,道:“小姐想必便是彭城曹公之女吧?貂蝉这厢见过。”
曹媛冲着貂蝉嘻嘻笑着回礼,接着便将食鼎递给陶商,道:“陶公子,这是小女子一片心意,还望公子勿要推却。”
陶商低头看了看递到面前的食鼎,心下暗叹。
得,这丫头一定是得到曹豹的指使,明里暗里示好来了。
看来曹豹那老家伙,是铁了心的要跟自己发生点什么关系。
陶商无奈的笑笑,正寻思应该怎么办,却见貂蝉赶忙道:“快接着,人家曹姑娘一片美意,你可别冷了人家的心。”
陶商闻言一愣,转头看向貂蝉,却见她的美目中全是鼓励,清澈透明,丝毫没有任何的杂质。
陶商心中感慨万千。
貂蝉对自己的心意,陶商自然是明白的,而且她也是聪慧之人,曹媛到这来献媚,目地是什么,貂蝉心里多少应该是能知道一点。
但很显然,貂蝉是那种很懂大是大非的女孩子,在这样的事情上,丝毫没有表露出一点不快,反倒是用眼神鼓励陶商。
这婆娘……也忒懂事了吧。
貂蝉伸手轻轻的将装有鹿肉的食鼎从陶商手上接了过去,让陶商留出手接过曹媛的食鼎。
“好吃吗?”曹媛看着陶商撕了一块鸡肉吃,局促道。
陶商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多谢曹小姐了,很好吃,是你亲自做的?”
曹媛使劲的摇了摇头,欢快道:“我哪有那个本事?是我安排下人做的。”
这丫头倒也是实在。
陶商动了心思,逗她道:“那你会做什么啊?”
曹媛皱起眉头,使劲的寻思了一下,方才嘿嘿笑道:“我只会吃。”
陶商和貂蝉一下子都被她逗笑了。
抛出士族之间彼此的姻亲利益关系不谈,曹媛这小丫头还是很可爱的,至少值得一交。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阵脚步声响,三人一同望去,却是糜竺的妹妹糜贞,颇是犹豫的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她的手中还拿着一盏蜜桔,行动上显得是颇为犹豫。
陶商心中暗自一叹,好么,又来一位。
自己的魅力当真还是挺大的,不过吸引的完全不是女眷,而是他们身后的族中男丁。
“糜小姐,既然来了,何不过来一块共食之。”二一添作五,陶商索性给了糜贞一个台阶下。
糜贞很显然比较文静,不如曹媛那么开朗活泼,听了陶商招呼她,糜贞直接羞臊的闹了个大红脸,但还是蹒跚的款步而来。
“公子适才劳累,又多饮了不少,小女子拿来些果品,给公子解解酒。”
糜贞的声音犹如蚊子一样,表现的很是羞涩,不竖起耳朵根本听不清。
曹媛与糜贞都是士族之女,俩家的家主虽然不和,但她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却并不影响,且一看她们彼此之间还是认识的。
“糜姐姐也来啦!”曹媛一边跟糜竺打招呼,一边艳羡的看着糜贞的胸,再低头比较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显得很是落寞。
这就是差距啊,小胸妹嫉妒了。
陶商看了看两个食鼎,又看了看果盘,索性一挥手道:“罢了,今日有菜有水果,咱们四个不妨在此就地对食,大家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算是凑个缘,陶某也借机会,跟两位小姐交个朋友。”
曹媛使劲拍手,笑道:“好啊,好啊,这个吃法好,我从小到大,还没在外面吃过东西呢!”
糜贞似是颇为犹豫,不知是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毕竟让旁人看到,回头传到哥哥耳中,多少有些不好。
貂蝉看出了些许端倪,笑道:“我们姑娘家的面皮薄,陶公子若要交朋友,那还需找个僻静的地方才是。”
糜贞闻言,对貂蝉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陶商闻言恍然,道:“是我疏忽了,走,咱们到侧院的亭子去,那边去的人少,咱们一边吃一边谈。”
四人随即拿着东西来到祢庙侧园的幽静小庭。
陶商一边吃,一边和几个女孩子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
貂蝉和陶商的关系自不必说,但曹媛和糜贞与他并不是那么熟,二女身为徐州士族人,陶商与他们唠的,自然也都是徐州士族中的家长里短。
什么王家的家主最近买了多少精田,赵家在东郊刚建了一处风景秀美的别院……
陶氏、陈氏、糜氏、曹氏、王氏、赵氏……陶商跟几个女孩将徐州这些士族中的风闻趣事几乎唠了个遍,直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曹媛是个小话痨,叽叽喳喳的笑谈个不停,反倒是糜贞内秀,偶尔只是插上一两句嘴,其余时间一直在几个人剥桔子。
把彭城士族圈的风闻趣事聊了遍,陶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开始试探性的向糜贞和曹媛探口风。
“二位小姐,知不知道在咱们徐州的士族之中,有一家应该是姓诸葛的?”
曹媛皱了皱眉,浑然不知陶商突然提起这个什么诸葛氏干什么。
“啊?好像,好像是有的吧,应该是有的。”
貂蝉被曹媛的表情弄笑了,道:“曹妹妹,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曹媛细细一笑,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是不知道……”
那边厢,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糜贞却突然说道:“陶公子所说的诸葛家,可是琅琊郡阳都县的诸葛氏家?”
一听糜贞的话似是沾点谱,陶商急忙向她垂询:“糜姑娘知晓诸葛氏?”
糜贞轻点秀额,轻声道:“琅琊郡现为骑都尉臧霸割据,彭城本土士族往那边的走动较少,只是家兄的生意流转,若往青州去则多经琅琊郡,因此我糜家跟当地的士族倒是都有些交情。”
陶商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身体往前探了探,道:“那诸葛氏怎么样?糜小姐快跟我说说。”
眼见陶商的身体探了过来,糜贞的面色又是一红。
糜贞低下了头,轻声道:“其实诸葛家倒也是没什么特别的,诸葛氏先祖诸葛丰乃是朝中的司隶校尉,其家族在徐州亦是有着上百年的光景,琅琊诸葛氏的家主诸葛早年病逝后,其弟诸葛玄为此事特意从荆州回来主持族中之事,年前听我糜家在琅琊的主持曾言,诸葛玄从荆州归来之后,最近隐隐有意举族南迁,却不知是真是假。”
一听到这话,陶商顿时显得有些紧张了。
诸葛氏南迁,离开徐州?
在我堂堂穿越者的眼皮子底下让诸葛亮跑路,这是不是有点太跌穿越者的份了?
“糜小姐,你知不知道诸葛玄为何想要南迁?”
糜贞见陶商对诸葛氏这么感兴趣,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具体的事宜,小女子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闻诸葛玄回去后,言南方清平,中原日后恐多狼烟,琅琊郡更是在贼寇臧霸的手中,今后不知会生出多少事,为保全家族太平,因而举族南下……听我兄长的话中之意,诸葛玄似是与袁术颇有些私交,这举族南下,保不齐却是袁术给他出的主意。”
陶商闻言皱了皱眉,低头看着手中的橘子,心中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说什么,也不能让袁术和诸葛玄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把诸葛亮带走了……必须的!
陶某好像又得使些手段了。
这一次的对手,是诸葛氏!
第一百七十八章 诸葛叔侄
打定了主意之后,冠礼后的第二日,陶商便去找陶谦商议此事。www.uu234.netwww.uu234.net
这年头,士族迁移不算是什么大事,凭着士族在地方的关系,问地方的太守或是县尊要上一份路引简单的很,有了路引的话就算了有了迁移的资格,想去哪去哪,户口和落籍都可以凭借着这一纸路引变更。
所以陶谦根本没把诸葛氏要迁走当回事,陶老爷子现在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徐州的本土士族多的很,走个十家八家的,对陶谦来说就跟毛毛雨一样。
而且身为一个外来户,老头心中还抱有一点对士族的小怨恨……都走了才好呢!
但陶商对于此事的反对程度,很显然却有些超出了陶谦的预料。
他执意要求陶谦配合自己一定要将诸葛氏留在徐州。
看陶商如此激烈的要求,陶谦甚至是有点小怀疑。
诸葛世家中,是不是有谁欠我儿子钱了?
“儿啊,你下个月就要去丹阳郡上任,这个时候还来操心琅琊诸葛氏的事,是不是未免有些自找麻烦了?”陶谦关切的问道。
陶商使劲的摇了摇头,道:“父亲,此事对我来说颇为重要,孩儿一定要想办法拢住诸葛一家,只是滋事重大,孩儿要办这件事之前,必须要和父亲商议一下。”
陶谦长叹口气,摇头道:“滋事重大这说法倒也不必……其实在为父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你要留他们就留,只是诸葛氏族祖居阳都县,其地位于臧霸的下辖,你打算如何去与他沟通啊?”
对这件事,陶商昨夜思虑了一宿,此刻心中已经是有了办法。
“孩儿想跟随糜竺的商队去阳都,与诸葛玄见上一面。”
陶谦闻言颇是有些犹豫,叹道:“阳都县在臧霸治下,虽然老夫与臧霸目前还没有撕破面皮,但他毕竟不归为父统属,我儿若是就这么去了阳都县,万一被臧霸查出来,起了歪心思,派兵把你扣下,老夫却又该怎么办?……唉,此事还是万万不妥的。”
陶谦能想到的这一层,陶商自然也是想到了。
他若是要去臧霸的眼皮子底下挖人,自然会有一番万无一失的计较。
论及看护自身的性命安危,陶商比他老爹懂行。
活了两世,谁也不会有太平公子惜命。
“父亲,这个事好办。”
陶商站起身来,对陶谦道:“孩儿从徐州境外带回来的,除了十一万白波军部众外,不是还领回了三千泰山军吗?父亲不妨对外发布消息,就说久闻泰山军战力强悍,为扬我徐州声势并欲检视泰山军之能,卓令您下辖直属的丹阳精兵和泰山军在沂水旁的郯县演武,郯县在父亲迁治迁往彭城前,乃是徐州的治所重镇,北上便可直逼开阳县,臧霸若是听说父亲在郯县演武新军,心中必然起疑!”
陶谦听到这,似是明白了。
老头一边点头一边恍然道:“老夫明白了,不错,泰山军和丹阳兵在郯县演武,臧霸定会怀疑老夫是想借机征讨他,他一定会调整开阳的布防,将精锐兵马屯扎在沂水附近严阵以待,那贼子所有的精神头都集中在老夫演武的郯县,哪还有心思顾忌其他的事情?如此我儿便可毫无忧虑的去阳都县见诸葛氏的人了。嘿嘿,别说是臧霸,就是咱彭城诸人,也定然会以为老夫此举,可能是针对臧霸所作出的调整。”
陶谦果然是政治老油子,闻弦而知雅意,陶商跟他唠嗑很是舒坦。
比在外面的时候跟糜芳商量事强多了。
“父亲英明,您还是那么的老鸡贼。”
陶谦吸了吸鼻子,不满道:“混账东西,主意是你想出来的,怎么唠到最后,又成了老夫鸡贼?!”
……
……
陶谦的动作很快,他即刻便命陶氏族中的亲侄兼从子,中垒校尉陶基率领三千丹阳精兵,会和韩浩所统领的三千泰山军前往郯县演武。
消息传到开阳后,臧霸大吃一惊。
陶谦老儿快两年了没什么动作,怎么突然派兵演武?还离自己这么近?
臧霸心中本来就有鬼,得到信后,立刻调集麾下的本部兵马,由其本人亲自督阵,前往沂水之北屯扎,遥望郯县,以防不测。
整个开阳县高层的目光都集中在陶谦演武的场所。
臧霸全神贯注的打探着郯县演武的情况,根本无暇其他,那陶商则很轻松的就跟糜竺打了一声招呼,随着糜家的一支北上前往青州的商队,去了阳都县。
阳都县就处于沂、蒙、汶三河交汇,历史悠久,和颍川的阳翟城一样,亦是中土人类文明的发源地之一。
陶商这次前往阳都,所领的人除去许褚和裴氏兄弟等贴身保镖外,尚还有郭嘉。
对于这件事,郭嘉很是无奈。
他发现陶商什么事都愿意拽着他,一有事就跟自己商量……商量完就打欠条不给钱。
郭嘉一路上都感觉憋气,没怎么吱声。
可他毕竟不是什么善于沉默的人,眼看着就要到了阳都城,浪子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陶商道:“我说,你不过就是要来劝服诸葛玄不要南迁而已,这种事,你还特意领着郭某干嘛?耍嘴皮子的事,绝非郭某所长啊。”
这话说的多欠干,天底下还有比你更擅长耍嘴皮子的人吗?
陶商也不拆穿他,只是笑了笑,道:“说服诸葛玄只是其中的一件事,但我领你来的主要目地,是想领你见一个孩子,然后我日后收他当学生。”
“你收学生?”郭嘉吃惊的长大了嘴巴:“你自己还没学好呢!你收的哪门子学生?”
陶商吸了吸鼻子,直接忽略了郭嘉的话中的贬斥之意。
“那家主诸葛玄有一个侄儿,就是死去的诸葛的二儿子,叫做诸葛亮,应该是年方十岁,但却是不世出的好苗子,天纵英才!长大之后必成大器,陶某此去要收做当学生的,便是他了。”
郭嘉闻言愣了愣神,奇道:“诸葛玄的侄子是天纵英才?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陶商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道:“我连你这不着调的都能挖掘出来,诸葛家的个把龟孙是什么成色,难道还能瞒得住我吗?”
郭嘉闻言顿时一窒。
半晌之后……
“还真就是这么个理儿……”郭嘉喃喃的自言自语。
他突然又道:“可是郭某还是不明白,你要收学生收就是了,带着郭某来见他做什么?”
陶商惊诧的看着郭嘉,仿佛是在看怪兽一样。
“说了半天你怎么还不明白?你不过来看看这孩子的成色,你今后又该怎么教他本事?”
郭嘉的脑中显然有些混乱了。
“等会,等会!郭某有点没捋顺过来这个弯来……难不成,你的意思是:你要收一个天纵英才的孩子当学生,然后得郭某来教他本事?是这个意思不?”
陶商感慨一叹,无奈道:“干哥哥现在才反应过这个味来,真是足足慢出了三十里啊!这年头,谁家当老师的还得自己教孩子啊?”
郭嘉心中忍不住都要骂脏话了。
丢你娘!
臭不要脸的你还有理了!
“凭什么啊?”郭嘉出言抗议。
陶商指了指郭嘉的身后,郭嘉转过头去,却见尤驴子已经将短弩上膛。
郭嘉脸上的肌肉一僵,扬天长叹。
真是国之将亡,必生妖孽。
这厮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诸葛家的那个被他看上的十岁孩童,不论是谁,下场估计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
……
抵达了阳都县之后,陶商没有耽搁,先是派许褚打听清楚了诸葛氏所在,然后便前往拜府。
诸葛氏家主诸葛玄此刻正在家中处理田亩佃账,听闻有人送上拜贴,随即打开来看。
一见上面所书写的拜贴人的名字,诸葛玄登时有些惊诧了。
“丹阳郡守陶商?”
诸葛玄轻轻的将帖子合上,诧然道:“我与陶氏从无往来,这个新近崛起的太平公子怎么会突然领人拜府?”
诸葛玄身边,侍立的乃是他在家中的得力住手,亲侄子诸葛瑾。
这位少年郎和陶商一般大的年纪,都不过十八岁,但作风却是极为老成,平日里在家中所办诸事皆井井有条,为诸葛玄引为臂助。
诸葛瑾好奇的看了看诸葛玄手中的拜贴,建议道:“叔父,此事虽有蹊跷,但陶公子毕竟是刺史公子,如今又是风头正盛,他特意从彭城赶来见您,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况且咱们即将举族南迁,目前还是不要怠慢刺史府的人为好,所谓稳中求全才是上善之策。”
诸葛玄点了点头,道:“谨儿说的是,待会等人到了,你随我去迎他。”
少时,陶商等一众人来到了诸葛府。
诸葛家叔侄一老一少来到府门之外,亲自迎接陶商。
互通姓名之后,陶商也不客气,便随诸葛玄进了内堂。
诸葛玄人到中年,但看着并不是很精神,蔫吧吧的有些病态。
反倒是跟在他身边的诸葛瑾,年纪轻轻,丰神俊秀,举手投足之间县露出一股与年纪并不相符的沉稳之气,很是让陶商感到舒服。
第一百七十九章 筹 谋
几人进入客厅后,分宾主位置坐下,陶商随即为诸葛玄介绍道:“陶某携丹阳郡校事府主事郭嘉,冒昧前来拜见诸葛公,因事紧急,事前不曾知会,还望诸葛公勿要怪罪。www.uu234.netm.www.uu234.net”
郭嘉在一旁听的一愣神?
丹阳郡……校事府主事?这小子给自己封的是什么名头?这是个什么鬼差使?
诸葛玄笑呵呵的冲着陶商一拱手,道:“陶府君客气了,府君大驾,老夫未曾远迎,多有失礼,说勿要怪罪的当是老夫才对。”
陶商回礼笑道:“诸葛公海内贤能,众所周知,您从荆州回了徐州,怎地也不派人知会我陶府一声,也好让晚辈早点过来跟你请教学习。”
诸葛玄呵呵一笑。
他暗道老夫又跟你不认识,你跟我有什么可学习的?虚伪。
心中想法如此,老头面上却是笑道:“老夫疏忽了,日后再有闲暇回徐州时,老夫自当谨记府君的教诲。”
陶商也不多墨迹,直接把事带入正题。
“诸葛氏乃是琅琊大族,我父子久有倾慕之意,只是琅琊郡现在与彭城多有不通,晚辈此来,乃是奉家父陶使君之命,有意请诸葛公入驻彭城,并担任要职,为徐州一方之地谋福?不知诸葛公可有意乎?”
“这个……”
诸葛玄没有想到陶商如此直接,上来就要请自己去彭城任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的好。
在他旁边,早有诸葛瑾笑盈盈的替他叔父回答道:“陶府君的美意,家叔着实是心领了,只是家叔前日已经得了后将军之信,其意是他愿意向朝廷表奏,请朝廷敕封家叔为豫章太守,若是有朝廷的名诏,这陶使君的好意思,我叔父只怕是……”
陶商眉头一皱,暗道诸葛玄果然是和袁术有些瓜葛。
袁术那老小子的手够快的啊,那边刚表奏孙坚为豫州刺史,私任了吴景为丹阳太守,这边又要拉拢诸葛玄替他镇守豫章,他是真的想把荆、豫、扬三州都吃了不成?
还有这个诸葛瑾,年纪轻轻的,也不是什么善茬,把袁术摆出来压自己不说……还用“朝廷敕封”这四个字来挤兑自己。
他话里话外没有明说,但意思却很明显了。
若是朝廷真任了诸葛玄为豫章太守,那诸葛玄便是和陶商一样,都是一郡之长。
如此,陶商也就没有必要在诸葛家的面前装大尾巴狼了。
话里藏针的,有点讨人厌。
“诸葛兄这话不对。”陶商笑盈盈的道:“你说欲要表奏,那就是还没有表奏,既然袁将军只是有意向,还没有施行,那就说明诸葛公现在去彭城之举还是使得的。况且,就算是袁将军表奏诸葛公为豫章太守,朝廷之意若何,咱们谁也说不清楚不是?”
诸葛瑾见陶商言辞犀利,微微一笑,也不反驳。
陶商心下暗叹……果然是涵养很好啊。
诸葛玄“咳嗽”了一声,打着哈哈道:“多谢陶使君和太平公子的美意,只是老夫年纪大了,诸葛氏的杂事又过多烦忙,使君麾下都是能人,老夫平庸之才,怕是挑不起什么重担的,况且老夫现有意要举族南迁,怕是要拂了公子的美意了。”
陶商眉毛一挑,道:“举族南前,怎么,诸葛公是觉得徐州不够好吗?”
诸葛玄摆了摆手,道:“徐州怎会不好呢,琅琊阳都乃是我诸葛氏的立族之地,诸葛氏焉能轻易舍得?只是家兄有遗愿,言之诸葛氏兴旺之气乃在南方,需南移方可旺族,兹事重大,老夫不可因一人之喜好而断了家族的前程,故而只能忍痛背井离乡。”
说到这,便见诸葛玄重重的叹了口气,哀怨道:“对此,老夫也很是无奈啊。”
陶商心中不由的冷笑。
这老头真能糊弄人,连风水气运都搬出来说事。
按照你这种说法,你们诸葛氏是前朝皇室还是上古魔族?
陶某干脆找人替你们修一座王陵成不成?
“诸葛公,按照你这种说法,这事当真是没得谈了?”陶商心中不满,但脸上却笑了,但笑容中已经多了几分危险的阳光意味。
这是他开始准备挖坑的节奏。
诸葛玄不了解陶商,特别是此老此刻还被许子将的十句金评所误导,以为这小子真是如朝廷所敕封的那样,是一位人如其名的太平公子。
风评误人啊!
“老夫等人心意已决,还请陶府君多多体谅老夫的难处,待老夫将族人迁毕之后,定将亲往前往彭城,向陶公子负荆请罪。”
陶商心下冷笑,面上却表现的很是和善。
他笑盈盈的看向身边的郭嘉,道:“奉孝还有什么要跟诸葛公说的吗?”
郭嘉适才一直听着两人的谈话,此刻见陶商询问自己,随即清了清嗓子,就要出言相劝。
他很想告诉诸葛玄叔侄一句快跑吧!你俩危险了!还在这瑟!
“奉孝既然没什么要说的,那我俩就权且告辞了。”
郭嘉一窒,不为人察觉的飞快的撇了撇嘴。
你既不打算让郭某说,那还问我干甚?
诸葛玄心里沾点虚,见陶商和郭嘉要走,随即起身相送。
来到府门口,陶商转身对诸葛玄拱手道:“诸葛公不必远送,陶某权且告辞。”
诸葛玄很是局促不安,露出一副颇为惋惜的表情:“陶府君,你看这事闹的,老夫我着实是惭愧之至,等我诸葛氏的迁移事毕,老夫自当亲往彭城,向陶使君和太平公子请罪。”
陶商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诸葛公不用灰心,事情还没有到最后,此时言之凿凿,还为时尚早,陶某有预感,咱们马上就会再见的,权且告辞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只把诸葛玄和他侄儿诸葛瑾弄的心下忐忑莫名。
这小子表面上虽然一副和善之相,可是怎么听他的话中之意,好似是在说:今儿这事没完!
送走了陶商和郭嘉,诸葛玄不淡定了,急忙领着诸葛瑾回到正厅商议对策。
“谨儿,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妙,怎么好端端,陶使君父子却是把咱们诸葛家给盯上了呢?”
诸葛瑾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沉稳老成,分析起事情来也是颇有头绪。
“叔父,侄儿看那陶商的意思,似乎是颇不甘心的,眼下是多事之秋,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咱们还是赶紧开出路引,火速南迁,以免再生变故。”
诸葛玄显得略有些迟疑:“那陶商表面上虽然客气,但言辞之中却颇具锋芒,他会不会阻拦咱们南迁?”
诸葛瑾寻思了一下,摇头道:“这一点叔父经管放心,咱们诸葛氏好歹也算是琅琊士族,颇具名望,陶商若是要扣下我们,必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可是我诸葛氏多年来奉公守法,毫厘税务不欠,又不曾欺辱平民,他若想扣下咱们怕是没有理由,陶商若执意用强,那陶氏在徐州士族之中也必将是多了一份恶名,这一点,想必便是其父陶使君也断断不会允许的。”
诸葛玄听到这,方才放心了一些:“咱们在琅琊的田地处理的怎么样了?”
诸葛瑾恭敬的回复:“基本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族中的老宅,尚未有人接手。”
“不卖了!”
诸葛玄做下了最后的决定:“老宅暂且封存,等翌日有机会再做变卖不迟,即刻命令族中人,收拾行囊辎重,三日之内务必南下,咱们得赶紧走,别给陶氏找到机会,挑出咱们的毛病。”
“诺。”
……
……
诸葛玄和诸葛瑾商量三日之内迁移,陶商和郭嘉那边也没闲着。
“你得赶紧想想办法了。”郭嘉摸着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的道:“今日你与诸葛玄一谈,已是把这老头弄的惊了,如郭某所料不错,三日之内,诸葛老头必举族南迁!就算田宅处理不完他也会迁!”
陶商听了不免有些憋气:“诸葛氏若要南迁去豫章郡,会走哪条路?”
郭嘉闭着眼睛寻思了一下,慢悠悠的道:“这个好说,他南下最好走的有三条路,但西面那条经过开阳,郭某料定诸葛玄不敢,中路那条经过郯县,而丹阳精兵和泰山军则是在郯县演武,也是多事之地,所以说他目前最好的选择,就走东路的厚丘。”
陶商鼻息粗重的以拳击掌:“那我就在派兵在厚丘截住他们!”
郭嘉呵呵笑道:“你当是在劫持郭某呢?我一个外地的旁支寒门子弟你欺负欺负就算了,他诸葛氏可是你们徐州的本地士族,你毫无理由的把人家扣下,回头事情传到了彭城,你陶氏在徐州士族中的风评就臭了!那些士族首领不说,你爹第一个就得揍死你。”
陶商皱了皱眉,不爽道:“怎么,我这么大一个郡守,徐州长公子,还是太平公子,还动不得他诸葛老头了?”
“你现在记着你是太平公子了?你干那些腌事时怎么不记?”郭嘉略带调戏的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难的,郭某适才是说你不能毫无理由的把人扣下,那你找个合适的理由把他们扣下不就得了?”
陶商寻思一下,轻道:“找什么理由比较合适?”
郭嘉把两只手一摊开:“当然是他们诸葛氏犯法的事了,只要是犯了法,你陶氏身为一州之长,自然又权将诸葛氏扣下拿问,正所谓名正言顺。”
陶氏又问道:“那诸葛氏会犯什么法?”
郭嘉慢悠悠的道:”偷税、渎职、不尊古礼,什么都行,挑毛病你不会?……再说这种事你应该到汉律里去翻,而不是问我。”
陶商闻言豁然开朗,对许褚言道:“打听一下阳都县府在什么地方,咱们去一趟……调查诸葛家的犯罪实录!”
第一百八十章 查罪诸葛家
阳都县府的县令目下虽是在臧霸的下辖管理,但也只不过是因为被臧霸将琅琊郡和彭城切断开来,不得不虚与委蛇,实际上阳都县令还是属于陶氏所直管,况且一县之尊一般都是被举孝廉而任命的士族子弟,岂会轻易服气臧霸这个贼寇出身的二货骑都尉?
听说太平公子来到了阳都县,还亲临县令府,阳都县令连滚带爬的跑出来迎接,热情的就差三步一拜,五步一叩了。www.uu234.net
被县令迎接进了县府的厅堂,阳都县令请陶商居于上位,陪着笑道:“太平公子莅临阳都县,小县着实生辉,不知公子此来,却是所为何事?”
陶商摆了摆手,道:“县公,陶某也不跟你说客气话了,咱们快事快办,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别的,是专程来挑诸葛玄的毛病!”
一句话,直接把厅堂内的县内陪坐的诸吏员给说懵了。
“专门挑诸葛玄的毛病?”阳都县令似是有些不明就里:“诸葛玄能有什么毛病?”
“那得问你啊。”陶商笑盈盈的看着他:“诸葛玄自打去年回阳都城后,可有干过什么臭不要脸的事?”
“这个……”阳都县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虚弱的道:“他也没干啥啊,挺消停儿的。”
陶商脸色一沉,不满道:“没干什么?那可不行,这个他必须要干!”
阳都县令没有想到陶商一到县府,就给他送了这么大的一份见面礼,适才能够得以迎接刺史长公子的兴奋劲儿此刻全都一扫而光。
这小子不是雅号太平公子吗?
那怎么一到这来就要挑事?
阳都县令此刻哪只眼睛也看不出这是个太平人。
“那个,公子……我这,实在是找不出他什么毛病。”
陶商闻言一皱眉,道:“他不贪墨?”
阳都县令陪着笑道:“诸葛玄在回咱阳都之前,乃是荆州属官,贪不贪墨,好像都不归咱们管。”
陶商寻思了一下,又道:“他诸葛氏有没有偷税漏税?”
阳都县令使劲的摇头:“诸葛氏的田租,农课,刍、稿钱,亩敛税年年都是分文不缺的,年初县里还特别上表嘉奖,着实是挑不出什么问题。”
陶商的眉头皱了起来:“那诸葛玄强抢民女不?”
阳都县令头上的冷汗凄凄而下。
这是真要整死诸葛玄的节奏啊。
县令使劲的摇头:“诸葛玄慷慨仗义,平日里风评甚佳,从无此市井之行,况且他也是奔五十的人了,就是要抢民女,估计身体也不行的。”
陶商猛的站起身,在厅堂内来回踱着步子。
“那除了诸葛玄呢?他们诸葛氏的其他家族成员,就没一个作奸犯科的?”
阳都县令咧了咧嘴,道:“诸葛氏家风淳正,族中人作风端正,极度守礼,从无过失。”
陶商闻言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阳都县令,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诸葛世家……这一大家子人,难不成都是和尚托生的吗?
身为士族群体,却连一点轨都不出,什么坏事也不干,连个把民女都不往家抢……这日子过的也太没情趣了吧?
这样的人家,即使是士族待着又有什么意思?
阳都县令看着陶商若有所思的脸庞,半晌后方才低声垂询道:“公子,您跟诸葛玄究竟是有什么仇啊?”
陶商闻言一醒,不满的道:“县公别胡说,我跟诸葛老儿能有什么仇。”
说到这,似乎是怕县令不信,陶商又补充道:“我就是想逗他玩玩。”
阳都县令闻言实在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
逗他……玩玩?
你这逗的也真是够卖力的了。
陶商实在没辙了,转头看向郭嘉:“帮帮我。”
郭嘉在一旁端着酒葫芦喝酒,闻言不由的白眼一翻。
“这种腌事,你让郭某帮你,回头传将出去,你让郭某日后如何做人?我这风评还好的了?你这不是坑我呢吗?”
陶商深鞠一躬,道:“先生乃是天生鬼才,当世英杰,除了你,陶某实在是想不出谁能帮我这个忙了。”
阳都县令闻言,小心翼翼的看了郭嘉一样。
陶公子如此吹捧此人,可是自己好像没听说过天底下有这么一号能人啊?
再说了,天生鬼才兼当世英杰……就专门办挑毛病的事?
郭嘉见推辞不过,无奈的长叹口气:“计金还是要给的。”
陶商点头答应。
却见郭嘉起身,冲着阳都县令作了一揖,笑道:“劳烦县尊将诸葛氏的户籍和履历借学生一阅。”
虽然有点不太想给他,但阳都县令也不太好意思直接得罪陶商,况且诸葛家奉公守法,这小子再厉害也没辙。
随即命人将诸葛氏的户籍与税收名目送上。
看这小子一副酒磨子样,谅他也翻不起多大浪花。
少时,诸葛氏的户籍以及相关履历便被县吏呈递而上,郭嘉一边端着酒葫芦喝酒,一边随意的翻看着,眼中的眸子来回扫视,脑中则是在飞速的运转。
少时,翻到了关于诸葛瑾的那一段,却见郭嘉的手突然停住不动了。
“这诸葛瑾,已经冠礼了?”
阳都县令不知郭嘉为何问这个,点头道:“不错,约十四而冠的。其父诸葛去世,恐族中无人主事,故而提前了一些。”
郭嘉闭着眼睛寻思了一下,突然道:“诸葛瑾的孝期过了吗?”
“上个月刚过。”阳都县令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郭嘉的问题。
郭嘉长舒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有办法了。”
郭嘉站起身来,走到陶商的身边,低声在他的耳边寥寥数语。
陶商先是一愣,接着亦是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
诸葛玄,你等着吧!
……
……
两日之后,诸葛世家便开始了匆匆忙忙的南下迁移。
举族搬迁非同小可,本不应该这么着急,但诸葛玄见了陶商一面之后,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恨不能立刻就飞到豫章郡去,因此很多事情亦是只能从简。
他此刻只求能够快点抵达豫章,别的事情且待稳定了之后再做别图。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诸葛氏一行人在出了阳都之后,最终还是在厚丘被一队人马截住了。
拦路的将领相貌堂堂,手握一柄开山大斧。
“在下乃是丹阳郡守治下校尉徐晃,奉陶府君之命,特请诸葛公一行人前往彭城一叙。”
诸葛玄看见徐晃手中的大斧和他身后的那一队精干士卒,登时有些头晕目眩。
相比于诸葛玄的紧张,年轻的诸葛瑾却显得很是镇静,他走动徐晃面前,毕恭毕敬的道:“这位校尉,我诸葛氏现正举族南迁,事关全族兴旺,陶府君之邀,我叔侄等人,怕是不能应诺了,待翌日在江南安顿之后,我叔侄儿二人,自当前往彭城,向使君父子谢罪。”
一番话说出来之后,徐晃非但没有让路,反倒是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阁下就是诸葛瑾吧?难不成你还以为,陶府君请你们叔侄儿前往彭城,是要会客吗?”
诸葛瑾面露微笑,淡定言道:“不是会客,难不成还是要问罪不成?”
“算你聪明!”徐晃哈哈大笑,将手中大斧一挥,便见他身后的将士们纷纷涌上,将诸葛氏中人包围。
诸葛瑾面色骤然一变,不满道:“我诸葛氏在琅琊,一向奉公守法,全族中人没有一个有违过汉律,陶府君因一己之私而胁迫我等入彭城,岂能堵得住徐州诸郡士族的悠悠之口?”
徐晃面色丝毫未变,哼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诸葛瑾,本校尉实话不怕告诉你,你诸葛氏满族中人,大部分是没有触犯汉律,可惜就仅仅只有你一个人犯法了!徐晃此番前来,便是奉命拿你的!”
这话一说出来,便见诸葛瑾和诸葛玄叔侄儿二人的脸色都是齐齐变了。
诸葛玄一路小跑到徐晃面前,紧张的道:“子瑜犯法?这不可能啊!这孩子老夫平日里最是知晓!从来不曾做过什么僭越之事,这事是不是搞错了?”
徐晃正色道:“笑话!刺史府现已是证据确凿,岂能弄错!”
诸葛瑾此刻的面色显得极为不快。
“这位将军,还请勿要折辱于我!”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诸葛瑾的身后,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哥哥,且先别跟这位将军争辩了,事已至此,除了往彭城去一遭外,咱们已是别无他法。”
徐晃顺着声音瞧了过去,却见站在诸葛瑾身后的,是一名看似只有十岁出头的孩童。
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一身白色的皂服,干干净净,文质彬彬的很是惹人怜爱。
诸葛瑾一皱眉头,低声道:“二弟,跟你没有关系,回车上去!”
那孩子并没有因为诸葛瑾的不高兴而有丝毫退却,依旧用稚嫩的声音劝他:“哥哥,那位陶府君既然敢说你有罪,想必咱们确已是让他抓到了什么把柄,闹将下去对咱家人没有好处,眼下只可顺势,不可胡来的,不然,吃亏的还是咱家中人。”
徐晃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来回扫视着诸葛玄和诸葛瑾,嘲讽道:“许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见识还不如一个孩子?诸葛瑾,没听见你二弟说的吗?眼下只可顺势,不可胡来!”
诸葛瑾的脸色忽红忽白,心中似是极度挣扎,半晌之后方才转头看向诸葛玄。
诸葛玄叹息一声,知道此事已经无法可解,只能前往彭城,随即道:“还请将军引路。”
徐晃将大斧一甩,朗声道:“好说!诸位,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