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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秦晾晾     夫人万岁txt下载     夫人万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章 说你呢!(一更)

    傍晚时分,程岐摊着自己的手掌,因着程衍因为她荣升锡平第一骑猪boy,她被程老夫人用戒尺打了十下手板,正由青黛帮着擦药,碰一下疼得直呲牙咧嘴。www.uu234.net

    “疼疼疼!”

    程岐嘶出声来。

    青黛这回没向着她,嘟囔道:“活该。”

    程岐瞪眼:“你再说一遍?”

    青黛硬着头皮道:“奴再说十遍也不怕。”叹了口气,“本来打三下的,谁让您又开口骂了姑娘,这才打了十下,瞧这都破皮了。”疑惑的继续嘟囔,“……什么碧池不碧池的,您乱嚷嚷什么啊。”

    程岐懒懒道:“打了我也认了,谁让她的嘴那么不干净,我还嫌骂的轻呢。”

    青黛似是被欺负惯了:“姑娘忍了吧,姑娘就是那个性子。”

    程岐闻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拉过她的手道:“青黛你听我说,只要……只要我还在这里一天,你就不用怕程,谁也不用怕。”

    她指的是穿越回去之前,而青黛则理解为程岐入宫前,但事不同理同,她登时红了眼眶,乖巧点头道:“奴多谢姑娘,不过姑娘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程岐咂了砸嘴:“好了,明天大哥要带我去那个璞庙,说什么祛邪求福,我这就睡了啊,你也赶紧下楼睡觉吧。”

    她认命的躺下来,喃喃道:“睡前不玩手机,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青黛听不懂,轻手轻脚的下楼歇着了。

    只是床上的那人猛然想起程衍从猪背上解脱时,那狼狈的样子,就咯咯的颇为爽朗的笑了起来,而下楼下到一半的青黛闻声,又红了眼眶。

    这如翼德般的笑声。

    自家姑娘,怕是真被吊傻了。

    可怎么办啊。

    ……

    翌日晌午,程岐和程岚坐在从璞庙回来的马车上,前者坐不惯这古代的日常交通工具,有些难受的斜靠着,闭目养神。

    而对面的程岚瞧着她的仪态,只觉得满心焦灼。

    破相了是小,磕傻了是大啊。

    只希望这次去璞庙拜了,自家大妹能恢复从前的样子。

    “哥。”

    那人忽然开口,低迷道:“咱们今日在璞庙拜的是什么啊?”

    非佛非道,就一个写着‘天通地宝’的牌位,不知道哪路神仙下凡路过,被锡平这群迷信的百姓给拦住顺手供上了,二话不说一顿拜。

    程岚这才道:“这天通地宝是天降神物,可轮转四季,每每到夏日便会出现天籁之音,保一方平安,自从那东西降到锡平,这数十年风调雨顺,灵着呢。”

    程岐直起身子:“哥,你看过那天降神物吗?”

    程岚摇头“没。”

    程岐瞬间无语,懒哒哒的说道:“你们这些古代人就是迷信,啥玩意儿都拜。”

    程岚没听懂,便理所应当的认为是程岐是磕坏了脑子,在胡说八道。

    “你……你不能欺负我个老婆子啊!”

    “死婆子!把手给老子松开!”

    “大爷行行好……今个儿就指这吃呢。”

    “滚开!我杵瞎你眼!”

    马车缓缓停住,而程岚闻言,撩开轩窗的小帘看了一眼,谁知程岐也猛地探头过来,整个人唰的横在他的身前,使得程岚脸色更焦灼,压得难受死了。

    还憋着泡尿呢。

    再给压出来。

    而程岐看出去,一个卖油饼的摊位前被人围的水泄不通,那卖油饼的婆子正跪在地上,拉着一个粗汉的裤腿不肯松,苦苦的哀求着。

    那粗汉一脚踢开婆子,顺手揣怀里一小串铜钱儿,恶狠道:“这是我的钱。”

    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恶霸欺凌乡里#

    “喂!”

    不远处传来一道清脆的怒喊!

    众人回头。

    只见一辆马车停在旁边,有个俏丽女子探出整个上身来,怒不可遏的指着对面的粗汉大喊:“你他妈干啥那!就说你呢!穿蓝衣服的那个!”

    粗汉看了看,周围就自己一个穿蓝衣服的。

    “你说我?”

    “对!就他妈说你呢!你个张飞转世!”

    程岐是警察出身,路见不平已成习惯,更何况粗汉这属于当街抢劫了,遂撑着窗框想要钻出来,看的程岚惊心动魄,赶紧把她拽回来往前塞:“有门有门。”

    程岐撩开车帘跳下去,拨开嘈杂的人群,将那婆子扶起来:“老太太,您没摔着吧。”转头怒目那粗汉,“尊老爱幼你知不知道!”

    “哎?这不是程家的岐姑娘吗?”

    “扒人裤子那个?”

    “对,吃死耗子那个。”

    “这是做什么?路见不平一声吼?”

    “估计脑子摔坏了。”

    程岐充耳不闻,走上前摊手道:“把那串钱交出来!”

    谁知粗汉见到她,立刻两眼放光,邪笑道:“的,真俊啊,真娘的俊。”恶从心头起的伸手,“妹子长得可真俊啊,给爷们稀罕稀罕。”

    “稀罕你大爷!”

    程岐抓住他的手臂,技术性的一扭。

    她是谁啊,程岐,二十四岁,警校出身,又是跆拳道黑段,实战经验无数,还撂不倒你一个歹徒吗?

    ……还真没撂倒。

    不仅没撂倒,还因着气力不够,把自己扭到了粗汉的怀里。

    嗯?

    程岐闻着那粗汉身上的臭味,愕然的瞪了瞪眼。

    忘了,这具身子没啥力气。

    管不了那么多了。

    程岐穷尽毕生所学,使出浑身解数……给粗汉来了套日式spa。

    粗汉一头雾水。

    这他娘的是给老子按摩来的吗?

    程岐也觉得有些没面子,索性抄过那摊上的擀面杖,横敲振威,然后握在手里狠狠的杵在粗汉的裆上:“我杵瞎你的马……眼!”

    在场的所有男性不约而同的夹紧了腿。

    哦……疼。

    粗汉更是直接倒地,捂着裤裆脸色惨白:“这……虎娘们儿。”

    他这样一倒,袖子里的那串铜钱儿掉了出来,立刻有人捡起来交给程岐,那人刚要还给婆子,就见粗汉又站了起来,狰狞道:“这是老子的!”

    婆子被他吼得连连后退,又赶紧抓住程岐的袖子:“姑娘……你看这……”

    程岐瞧见那婆子油汪汪的手,立刻心生一计,对那粗汉冷笑道:“你说这钱是你的,不是从婆婆这偷……”

    “老子的手最干净!”

    粗汉一听这话,立刻吹胡子瞪眼道。

    儿程岐得意一笑。

    就等你这句话呢。

    婆子愁苦道:“姑娘,这钱……是他从我这抄走的啊。”

    程岐转头道:“老太太放心。”

    “接一碗清水来!”

第16章 骑猪给硌坏了(二更)

    很快有人接了一碗清水过来,程岐接过放在摊位的板子上,对着周遭不知所措的百姓说道:“大家伙,我今个儿狗拿一回耗子,不为别的。顶 点 X 23 U S”

    她如柯南般一指粗汉:“就为了让你认得心服口服!”

    粗汉冷笑,丝毫不在意道:“你不是狗拿耗子,你是吃死耗子。”

    “哈哈哈”

    人群传来爆笑,而远处站着的程岚也是无地自容。

    还不知道这扒裤子吃耗子的事会不会传到上京去,若是被皇帝知道,那程岐进宫的事估计就得黄铺子了。

    程岐也冷笑:“吃啥不用你管。”

    她说着,将那串铜钱儿解开,取出一枚来举起道:“看好了各位!”

    将那枚铜钱儿放进清水里。

    立刻飘上一层油花。

    程岐端起来得意道:“看没看到!这油花儿就是证据!这钱儿是婆婆的!”再指那粗汉道,“大家刚才可听见了!他说自己的手是干净的!”

    婆子卖油饼,迎来送往的时候自然把那钱也蹭上了油。

    其实这法子简单,但那些百姓都在兴致勃勃的吃瓜,也只有程岐还在乎抢钱的正经事,给想了出来。

    而周围的百姓立刻吹响叫好,臊的那粗汉满脸通红,他恼羞成怒,上前想要去抢那串铜钱儿,咬牙切齿道:“老子还就抢了!你们沿街的谁敢不给!”

    “给你一杵子!”

    程岐飞起一脚再次踹在粗汉的裆上。

    她穿的笏头履前端是硬的。

    粗汉应声倒地。

    程岐笑得灿烂,冲着四周兴奋道:“鼓掌!”

    大家赶紧给予她热烈的掌声。

    程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硬着头皮拨开人群,拽着自家妹妹往出走,连马车都不回了,直接窜到对面的巷子里,无可奈何道:“你做什么呢!”

    程岐笑的晶莹:“路见不平拔刀……”

    “把刀给我收回去!”

    程岚怒气值报表,猛地掐了一把她的脸蛋:“你可气死我了!”

    程岐刚要反驳,称这是正义,忽然见巷子口出现一个女孩,她十三四的模样,面容清美,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夷服,但样式要更简便些,见到他俩,熟络的打招呼道:“二位?”

    那两兄妹闻言转过头。

    谁也不认识。

    程岐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面前的俏丽女孩是谁。

    “姑娘有事?”

    程岚负手在背后,很是和气的说道。

    那女孩走了过来,先对程岐拱手笑道:“姑娘方才可真厉害!,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又转头看程岚,目光从他温润的面庞顺到腰间,瞧见他腰带上的精致的双鸭浮水香囊。

    程岚也往下看去。

    视线内突然出现一根修长的晶润手指,飞速的勾走那个香囊,还不等他和程岐反应过来,那女孩便带着香囊跑开了。

    她看上去有功夫在身,轻松跃上老高的巷墙,俯身笑的俏皮:“多谢二位的慷慨相助了!”举了举那香囊,“和师父晚上能开灶了!”

    说罢,跃身消失了。

    几秒种后,程岐一脸懵逼道:“这什么情况?”

    程岚难得不耐烦:“遇上贼了。”

    程岐不可置信道:“啥?”

    程岚瞧着原来挂香囊的位置,有些无奈道:“钱丢了倒是无妨。”

    只是他的滋补药在里面,极其名贵,一月才一丸儿。

    “嘿!”

    正当他犯愁的时候,那女孩竟又出现在不远处的巷墙上,她是开腿蹲着的,和程岐一样不在乎仪态,笑吟吟道:“二位还没走呢?”

    程岐瞧她这上蹿下跳猴子般,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怒气值蹭蹭往上冒,心说这锡平是贼窝吗?不是当街抢劫就是技术性偷盗!

    “姑娘家家干什么不好!你偷东西!”

    她在现代世界,每次见那些青春期少女不学好,就一脑袋官司。

    不过那女孩丝毫不在意,对着程岚道:“公子,你长得可真好看啊,比你大妹子还好看,要是我不做贼,凿破脑袋也要嫁给你。”

    说罢,扔给他一样东西。

    “接住了。”

    程岚手忙脚乱的接住,原主他那装着滋补药的深蓝色瓷盒,打开一看,药丸儿完好无损,散发着古怪的药香气。

    “没想到公子是个病秧儿啊。”

    女孩的双眼藏着星辰大海,璀璨的很,她晃了晃手里的香囊:“我只图财不害命,这药还给公子,里面的钱我留下了!”

    说罢,又跃身消失。

    “你给我站住!”

    程岐怎能忍受小偷从自己手上溜走两次,遂在职业病的驱使下,拔腿就追,这巷墙虽高,但不是问题。

    不对,是对现代世界的她不是问题。

    这具身体不行。

    果不其然……糊墙上了。

    吧唧。

    程岐揉着胸口缓缓后退,攥了攥拳,咬牙道:“别让我再遇到你!”

    她回头,却发现程岚盯着那女孩消失的方向,有些失神。

    程岐皱眉,这是……爱了?

    自家大哥这么容易坠入爱河吗?

    “哥?哥!”

    程岐将他喊得回神,冷淡道:“你看什么呢?”

    程岚神色不自然的摇了摇头,双颊稍微发红:“没看什么。”

    程岐懒得戳穿,猛然瞥见巷口又出现一个黛绿色的身影,那是个侧颜柔美的干净男子,她下意识道:“程衍?”

    那人听到这声,仿佛被厉鬼挠后背,打着激灵后退一步。

    转过头来,神色艰难。

    第一次见面被削了眼炮。

    第二次见面骑猪。

    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女孩,给他留下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

    而程岚转头,边走过去边问道:“宗玉,你出府去哪儿了?”

    程衍轻咳一声:“是秋白和……阿岫啊。”看了一眼后面,“去咱家药坊了。”

    程岚不解道:“你这是哪病了?”

    程衍一听到这话,瞬间脸色铁青,不等程岚走到面前,快步离开了。

    可谓是落荒而逃。

    “哎?”

    程岚没叫住,又担心程衍的身体,便叫程岐去马车上等着,自己去对面自家开的药坊分铺询问,不一会儿便回来了。

    他撩开帘子上车,闭嘴没说话。

    程岐两次误伤程衍,有些愧疚的问道:“程衍怎么了?”

    程岚摇了下头,以拳捂嘴咳了咳:“没什么,没事。”

    这分明是有事。

    程岐不放心,又追问了两遍。

    程岚这才吭哧瘪肚的说道:“还不是赖你。”停了停,“上次在北院骑猪,宗玉怕是……被那猪给……给硌到了。”

    程岐不是清纯小白莲,一下子便听懂了,恍然道:“那还真是惨啊。”

    程岚扶额无语。

    这要是宗玉以后生不了孩子,阿岫的罪过可就大了。

第17章 争吵

    觉得这本书太瘦的同学,可以去读隔壁的《半壁图》,质量绝对有保障!

    因着替那婆子讨回了公道,程岐在外的名声稍有回转,但扒裤子和吃耗子的事情毕竟太过经典,偶有百姓议论起来,还是会哄笑一场。

    程老夫人素来不偏袒,赏罚分明,见程岐消停下来,便解了她的禁足,只是程岐自那时起便不太爱出门了,在国公府里一憋就是半个多月。

    不出门也好,毕竟也是……朱雀楼里长大的闺秀。

    汀兰水榭里的三楼里,程岐端详着手里的那片蓝色衣角,有些出神。

    那虚浮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她怀疑是自己错过了穿越期,就像是食品药品保质期一类的,烦心的皱了皱眉,接过青黛递来的水喝了。

    “姑娘,听说昨天二爷带着宗玉少爷上庄了?”青黛道。

    程岐前段时间一直在纠结回去的事情,这会儿静下心来,思虑道:“二叔肯定不敢自己拿主意,必定是三叔让的吧。”

    青黛点头:“是,本来要入夏才上庄,谁知道三老爷这么快就同意了。”

    程岐又道:“去哪个庄了?”

    青黛想了想,有些无奈道:“是巷北的分缎坊,油水最少的那个。”

    程岐听着,心道果然如此。

    这老程家在绥水以北足足有七庄生意,除了油水最旺的鱼行和药坊,剩下的还有香坊、商行、珠行、当铺,而最不进账的,就属缎庄了。

    非是锡平人不在乎衣着布料,而是出缎子最好的,是他们的对头陈家。

    这陈家扎根锡平近百年,非仕宦人家,却是产业足以和程家媲美的大商贾,听说两位族长还精通天地玄学,会长生不老之术,撒豆成兵一类的。

    这当然只是坊间的讹传,程岐身为现代人是不会信得。

    但陈家的缎匹质量高,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会子他三叔把程衍调去缎庄学习,还是分缎坊,摆明了是想敷衍了事,既顺了大哥留下的遗愿,又继续把持着产业,分明把程衍当成了伙计对待。

    虽然程岐并非原主,对这一家子的恩恩怨怨不感兴趣,但随着这段时间和原主记忆的融合,她打心眼里厌惧程云杉和程云夺。

    这一家子的官司不少。

    孟姨娘张嘴闭嘴就敢程云夺的祖宗,程老夫人不向着自己的儿子,反倒相信一个过继来的孙子,陈氏生了程云杉却依旧被关在兰台四十余年。

    等下……

    程岐恍然想起一事来,盯着手里的蓝色衣角,心道她怎么忘了,可以去缎庄问一问这上面的绣法花样,上吊的原因一时寻不着,得先弄清楚,是谁把自己的脸给划伤的啊。

    还是那句话,不能白占着原主的身子。

    看着她匆忙的穿鞋下底,青黛不解道:“姑娘怎么了?”

    程岐道:“去巷北的分缎坊。”

    ……

    与此同时,畅音阁的里屋,程云夺的心腹,也是国公府管家柳华走进去道:“三爷,方才汀兰水榭的南烛传了话来,说岐姑娘出门去了。”

    程云夺正看着票号的一记借账,有些头疼道:“老夫人知道了吗?”

    柳华点头:“岐姑娘临出门前去蘅芜院请安了。”

    旁边查点旧账的季氏抬头道:“她又出去做什么?出去丢人现眼吗?”

    柳华忙道:“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只是听南烛说,好像是去分缎坊了。”

    “分缎坊?”

    程云夺脸色不太好的抬起头来,他前脚刚把程衍调过去,后脚程岐就带人去了分缎坊,这后天搭伙的兄妹感情这样好吗?

    “那……二哥那边安排人了吗?”他问道。

    柳华有些悬心:“早就安排上了,这若是被岐姑娘碰上,岂不是……”

    “那正好。”

    季氏在旁不避讳的说道:“到时候就说是程岐做的,她现在精神不太好,就说是她看不惯外来的兄弟,不想将她爹的产业拱手他人。”

    程云夺听着,看了一眼在旁边如婢子般侍奉的席姨娘,叫她和柳华一起下去,然后又不快的对季氏道:“怎么这样口无遮拦!柳华也就罢了,席氏还在呢!”

    季氏甚不在意的说道:“老爷怕什么,席氏是您的妾,会替您着想的,再者说了,就她那打个喷嚏吓三抖的性子,敢上外面多说些什么。”

    程云夺剐了她一眼,又低头看着借账:“那也得注意言辞。”

    “再粗鲁能比得过那孟氏吗?”

    “你也是大商出身,和一个乡野村妇比什么。”

    “是啊不敢比,人家敢指着鼻子骂你,我可不敢。”

    听着季氏这处处带刺的话,程云夺也懒得再说什么,谁让他当初被这人的好演技蒙了眼,以为真是什么名门闺秀,不成想,到底是布衣的商户出身,和孟姨娘一样的货色。

    书读的少,话也压不住肚里的几两油水。

    也正因为妻子的不贤不端,他才尽力要求程姝,希望她能成为真正的大家闺秀。

    如今看来也达到了。

    在锡平人的印象里,一提起程家程姝,立刻就和大家闺秀划等号。

    足以和最出名的冯家长女冯宜媲美。

    至于季氏,她娘家二哥是河泗最富有的米商季成,大半个昌国吃的米面皆出自他们家,这样好的丈人哥家,程云夺还是不想得罪的。

    但说心里话,比起季氏,还是为妾的席姨娘的温柔更得他心,还连着给自己生了两个儿子,程铭和程珏,若不是有季氏碍着,早就扶成侧室了。

    可惜席姨娘饱读诗书,却只是个小庶户出身。

    一股火没处发,程云夺索性将手里的借账册子摔在旁边,气恼道:“这个可恨的隋员外,借着和葛使君的关系,上票号就支走了五万多两,这都多久了,坑还是填不上,连毛息都舍不得还。”

    季氏在旁冷嘲热讽道:“这你可赖不上别人,谁让大哥当初把这票号合办成了官家买卖,里面有着葛使君的半份儿,人家表弟来支钱,你敢不给?”

    “可现在香坊那边要从进一批新料子,差这银子补缺呢。”程云夺紧皱眉头,冷冽道,“你说这么多杂事,我能放心交给程衍吗?”

    季氏边起身边往外走:“你当然不放心了,这不把程衍支分缎坊去了吗。”

    程云夺实在受不了她,厉斥道:“给我住口!”

    季氏一愣,转身天不怕地不怕的笑道:“程云夺,你现在嫌我话多了?当你初为了和大哥比身价,硬要娶我,以此抬你府内地位的时候,你怎么不嫌我话多了?”

    一指脸色铁青的程云夺:“我告诉你,郑已经是人家二房的正妻了,就算你惦记了这么多年也没用,到底是我季邰平嫁给了你,你添一个和郑长得相似的席姨娘我忍了,若是撕破脸合离,到外面可好说可不好听。”

    季氏越说越起劲儿,起身了袖口:“更何况,你程云夺没了我,在这府里怕是还赶不上二房呢!”

    “我可有这七庄生意!”

    “那也是大爷留下的,人家程衍来了,你不是早晚得挪窝!”

    说罢,季氏摔门出去了。

    程云夺气的是暴跳如雷,一把摔碎手旁茶盏:“贱妇!”

    架空唐朝嘛,晾查了许多资料什么的,至于这个一两银子等于现在多少钱,唐朝的话,一两银子至少算现在2000元起,所以隋员外从程家票号一口气支走了一亿多元,我去。

第18章 划伤脸的真凶

    继续安利隔壁的《半壁图》

    “宗玉少爷,这里就是后仓了。www.uu234.net”

    专门负责巷北分缎坊的常管事带着程衍来到缎庄后仓,这程家七庄里,因着有陈家对打,唯独缎庄油水最少,也是程云杉唯一可以单独负责的一桩生意。

    程衍来的第二天,他就叫这人将这几年囤的积货全部翻新。

    而那人瞧着巷外的人来人往,再瞧这后仓的荒凉,有些冰冷的负手道:“这几年积了不少货在这儿吧,想必那布上的绣花都得腐了。”

    常管事掏出钥匙来,讪笑道:“绣线腐了就再绣,缎子必定没事的。”

    他将钥匙交给旁的小伙计阿莱,那人打开两扇木仓门,扑面是一阵湿臭,还夹杂着极重的霉味,若不是这三人胃量深,这会儿得吐一地。

    常管事皱眉捂鼻:“宗玉少爷请吧。”

    “我先进去?”

    程衍也不知不觉皱起眉头:“你们怎么不先进去。”

    常管事一听这话,赶紧叫阿莱先进去,然后把那门敞的再开些,仓里常年昏暗,这会儿进了些许阳关,终于看清里面的情形。

    那湿潮发霉的缎子堆成了山,抬头似乎都看不到顶,虽说程家不甚看重这缎庄的生意,但积压的货少说也有数百匹,真是钱打了水漂都不出声啊。

    程衍上前,瞧着那湿缎上的青霉,伸手捻了一下:“先都拿出来吧,这底缎都是好料子,晒干了再说吧。”

    他往后退了两步,招了下手。

    常管事见他主子架子端的不错,没敢多说什么,只叫阿莱先去搬,自己从仓后门出去喊人来帮忙,临了和阿莱对视一眼,点了下头。

    二老爷交代的事情,他们可还记着呢。

    而阿莱胸有成竹,低头看了一眼四处打量的程衍,心说砸不死你丫的。

    这仓里的缎子都是程云杉的败笔,他前年见上京的贵妇们爱穿这种厚料,能衬得人雍容奢华,就花大价钱进了,谁知锡平人偏爱薄料,一下又赔个底掉不说,还险些把这缎庄的生意交还给程云夺。

    而这些囤积的厚缎匹重的很,又潮湿发霉,抱都有些抱不动。

    这要是砸在程衍头上,这小子就算不能当场毙命,也得全身瘫痪。

    到时候就说是缎子塌了,自己滚下去的。

    阿莱在心里做好了打算,却没有立刻下手,为了消除程衍戒备,他还是先抱了几个来回,不一会儿就累的气喘吁吁。

    而程衍打开一匹来翻着,并没抬头。

    另一边,程岐带着青黛来到分缎坊,正赶上从后仓回来的常管事,那人未料到她回来,愣笑道:“这不是岐姑娘吗?可是要做什么新衣服?”

    拉过旁边的一个女绣工,大抵三十余岁的富态样:“荣婶是咱这分缎坊手艺最好的绣娘,修补新绣,二十九种针法没有不会的。”

    说罢,常管事并未带人去后仓帮忙,只称有事离开了。

    而荣婶对程岐笑道:“姑娘是要做新衣服吗?我什么花样都能做。”

    程岐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长桌板,上面针团无数,还堆着许多裁好未绣的衣裳,帕子足衣一类的也有,还有件花样繁琐精致的短衫。

    她往右看了看,忽然瞥见挂着的一件蓝裙袍,赫然一愣。

    荣婶见状,也看过去不解道:“姑娘看什么呢?”

    程岐二话不说走到那蓝色裙袍前,抄起那下摆的单层,还真的缺了一块,她将那衣角取出来对比,不论是底料还是绣法花样,竟然一模一样!

    荣婶走过来,登时松了口气,接过那衣角道:“可算是找到了。”

    程岐谨慎道:“婶子知道这上面的花样是什么吗?”

    “是牡丹纹。”

    荣婶解释道:“这是鸾绣,花样翻新不久,难绣着呢,连我都不敢轻易绣,来来回回要用上十数种针法,一针用错了,整个花样就毁了。”

    程岐看着那件蓝袍子,瞳孔微微缩紧,道出最终疑问:“婶子,那这件衣服是谁送来的啊?”

    荣婶不假思索的说道:“是二房的姑娘。”

    程岐摸着那衣料的手赫然攥得极紧。

    荣婶看着她的背影一无所知,继续道:“这是海蓝色的雪茉花裙袍,姑娘说这衣服破了,又太贵重不舍的就这样放着,便拿来叫我给补。”停了停,“可这撕的齐整,我不知道原来的整体花样也不敢给乱补啊,这下可好了,接上再勾平了毛边就妥了。”

    她说着,抬头又笑道:“麻烦姑娘跑一趟了。”

    程岐轻摇头,脑袋有些混乱。

    这衣服是程的。

    那自己脸上的伤口是她弄得?

    程岐缓缓的松开那件衣服,表情难得严肃非常。

    不错,随着这些日子记忆的融合,让她想起来一件事。

    记得原主在朱雀楼待选的时候,每月都会有宫里来的教习嬷嬷进行考察,有一次,太后赏了她一双极其珍贵稀有的凤头履作为奖赏,而程嫉妒,便往里放了短针。

    原主不敢在程老夫人面前失态,硬是来回走了好几步作为展示。

    程岐后来看了,自己的左脚掌心确实有疤痕。

    但不甘心的是,那次程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只是禁足三天而已。

    现在想来,她当初有胆子在皇帝赏的御赐之物里动手脚,如今趁着自己摔倒昏迷,划伤自己的脸也很有可能。

    许是以为自己死了而泄愤,许是察觉还有呼吸却不敢杀人,还是为了泄愤。

    这个贱人。

    怪不得她看到自己破相那么痛快。

    上次在蘅芜院的那几句话,真是骂得轻了。

    “姑娘?”

    荣婶见她发愣,连忙唤回神来:“姑娘今天只是来送衣角的?”指了指旁边的长桌板,“选件底料,我给您做件衣服吧,到时候回朱雀楼好穿。”

    必须是新衣服吗?

    程岐记得青黛也是这么说的,看来朱雀楼的攀比现象十分严重啊。

    也是了,那里的女孩出身非官及商,自然要攀比。

    “好啊。”

    程岐答应了,稳下心绪走过去,瞧着那件红色的精细短衫,指了一下:“我看这件衣服就挺不错的。”拿起来就要往身前比划。

    青黛脸色一红,赶紧夺下来低声道:“姑娘不知羞。”

    程岐一头雾水:“怎么了?”

    青黛别扭的嘟囔道:“这是里面穿的小衣,您怎么回事?”

    旁边的荣婶也是一副惊悚,心道这岐姑娘果然如传言中傻了,竟敢将内衣外穿。

    而程岐反应过来,也有些无语。

    太败家子了,一个内衣弄这么多金线玉饰,不是糟践钱吗?

    罢了。

    “听说程衍在坊里,他人呢?”程岐问道。

    荣婶道:“去后仓了,我带姑娘过去。”

    程岐摆手:“不必。”嘱咐青黛,“你帮我在这儿挑吧,我自己过去。”

第19章 乌龙的真相

    阿莱准备下手了。m.www.uu234.net

    他其实可以将这缎子山踢倒,‘误伤’程衍,但这样一会惊动这人,若是跑得快点儿就砸不到了,二来自己还在上面,把他也摔个好歹那就太亏了。

    阿莱索性抱起一匹黛蓝色的沉缎子,在那缎子山上满脸憋红的瞄准。

    当他对准了程衍的脑袋时,那人却头也不抬,似笑非笑的往左一步。

    阿莱瞪眼,这上头没有结实的落脚点,用力全靠双臂,这会儿累的肠子都要脱肛而出了,却只得也往左挪了一步。

    要扔。

    程衍却手扶下巴,然后一本正经的往右一小步。

    阿莱眼珠子好悬掉出来,认命的往后。

    我扔……

    程衍又往前了些。

    阿莱铁青着脸继续追着。

    程衍往后。

    阿莱也往后。

    程衍在原地扭起了秧歌。

    阿莱已经灵魂出窍。

    太沉了。

    手里的缎子太沉了。

    他要是再不把缎子扔下去,估计两条胳膊就直接三级残废了。

    而在这两人僵持的时候,虚掩的后仓门处,站着一人。

    程岐将方才的一幕尽数看在眼里,她意识到阿莱的目的后,本来打算提醒程衍来着,谁知那人竟然独自就全然避开了,而且……

    程岐神色愕然。

    程衍方才是……左右各滑了一段太空步吗?

    不然就是他在碾脚底的屎壳郎。

    不。

    程岐很喜欢mj,方才程衍绝对是滑了太空步。

    只是怎么可能?!

    “程衍?”

    一时没忍住,程岐轻唤出声。

    而缎子山上的阿莱听到程岐的声音,吓得拿不住手里的缎子,骨碌碌的便砸了下去,这一下自然没有砸到程衍,反倒让刚进来的常管事中招了。

    “我天!”

    常管事本想着进来,来一出‘亲眼看到程衍被砸’,谁知道被砸的竟然莫名其妙的成了自己,而那厚缎子正好砸中了他的腿,咔嚓一声就断了。

    “我的腿啊啊啊啊!”

    常管事的脸一下比唱大戏的还白!

    程衍微微皱眉,瞧了一眼在旁哀嚎的常管事,又转头看向后仓门,不知内情的程岐跑了进来,一指从缎子山下来的阿莱:“快去咱家药坊叫帮手!”

    阿莱吓坏了,没想到把常管事给砸了,赶紧甩着面条胳膊跑了出去。

    而程岐叫上程衍,将常管事腿上的厚缎子搬开,瞧着那裤腿里的一处凸起,知道这人小腿骨折了,上手轻碰,常管事立刻嗷了一声:“疼”

    程岐一脸上火:“疼也得忍着!”

    只是程衍站在旁边,看向常管事的神色无情至极。

    他是不会在一处跌倒两次的。

    ……

    幸好出了巷口,斜对角就是程家药坊,阿莱叫了几个伙计,手忙脚乱的将常管事给抬了过去。

    那周老郎中给人看了一辈子病,虽是药到病除,但有一个手重的毛病,给常总管上接骨夹板的时候,满街都能听到他杀猪般的叫声。

    比当日程衍骑的那只叫得还惨。

    待到程岐和程衍从药坊出来的时候,只觉得有些耳鸣,后者看了一眼累的气喘吁吁的程岐,冷冰冰道:“你没事跑这分缎坊的后仓来做什么?”

    程岐闻言转头,看着被自己重伤过两次的人,倒也坦荡:“程宗玉,鉴于咱们两个前几次的……误会,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程衍面无表情,但后脊却划过一阵恶寒。

    看来这女孩真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

    “你什么意思,要我原谅你吗?”

    程衍不领情道。

    程岐对于他的态度并不介意,而是道:“反正你原谅我也来了,不原谅我也来了,原谅不原谅我都是带着诚意扑面而来滴。”

    程衍再次皱眉,一副万分嫌弃的表情。

    程岐再道:“再者说了,你现在过继到我爹的膝下,都入了家谱了,就是我程岐的二哥,妹妹犯错,你不该包容包容吗?”

    说罢,用手背敲了敲他胸口。

    程衍依旧绷着脸道:“既如此,我身为二哥,不应该包容包容你,我应该教训教训你。”眉皱的更紧,有些尴尬道,“你知道……那有多疼吗?再者说了,都说打人不打脸啊,你要是伤了我的脸怎么办?”

    程岐被噎了一句,有些局促的轻咳了咳:“别那么小气,我爹这七庄生意都快成你的了,挨我一眼炮,骑个猪……”话锋一转,立刻认怂,“……当然也是不行滴。”

    记得程衍好像习过武,她怕挨揍,连忙打哈哈道:“既如此,那咱们就一起回国公府吧,哈哈哈。”

    程衍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也不愿再说些什么,只并行回去。

    走在路上,周遭偶有百姓投视线过来,指指点点,心说程家这对后搭伙的兄妹关系还真不错,谁知突然,走在前面的那人身子一晃,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程衍一骇,连忙道:“你怎么了?”

    程岐跌坐在地上,打开他伸来的手,有些急促的喘着气。

    出现了!

    那股虚浮感竟然凭空出现了!

    而且比从前的几次更强烈!

    更无法自控!

    能回去了吗?

    可以穿越回去了吗!

    而程衍一改方才的冷漠,有些紧张道:“你怎么了?”见程岐的瞳孔正在急速涣散,他也吓得双眼瞪大,“你……你怎么一道歉就要晕啊?”

    上次骑猪前的道歉也是这样。

    这次又是这样。

    你这人对道歉过敏吗?

    “阿岫?阿岫!”

    程衍着急,下意识的唤她的小名,可巧青黛也从分缎坊赶了出来,听到这几声阿岫,拨开围上来的吃瓜群众,一把搂住自家姑娘,心焦道:“姑娘!姑娘!”

    程岐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眼前浮着一层白雾气,只依稀看到程衍那张男女通吃的脸上,有着无法忽视的担忧,然后意识被抽离,视线漆黑,整个人再无知觉。

    ……

    胸口好像压了块石板,又好像是坠入了深水,她拼命的往上游,向着那处摸不到的光亮探去,终于似脱水而出,整个人浑然苏醒。

    以为会回到现代世界,结束这一场穿越闹剧,谁知程岐小心睁眼,入眼只是回到了汀兰水榭。

    哎?

    哎哎哎?

    程岐躺在帐床上,大眼睛狠狠的眨了两下,有些对情况的不解和失败的焦躁。

    怎么回事?

    不是应该穿回去了吗?

    怎么没走?

    “隋郎中,我们家姑娘没事吧?”

    不远处传来青黛的声音。

    “无妨,岐姑娘只是气血不足而已,可用当归补血汤、归脾丸、胶艾汤、生脉饮、补中益气汤等等补养,但也要注意吃食的量,不可再这样虚饿着姑娘了。”

    这是隋郎中的话。

    只是听到程岐耳朵里,犹如惊雷炸开,顺势炸碎了她的世界观。

    没想到那悬虚感根本不是可以穿越回去的征兆,而是……低血糖。

    ……

    ……

    她的三观突然被大破大立。

    大……大爷的。

    我……我靠!

    这具身子是原主的,那人自小养在朱雀楼,为了体态纤柔,十三年来很少吃过饱饭,没力气不说,还常常出现眩晕的症状。

    这般记忆‘适时’涌现在脑海。

    程岐躺在床上,浑身紧绷绷的,说不出的百般滋味在心头。

    现在的情况是,她不但穿越不回去了,而且还因着这一个月的胡闹,将自己的处境弄得狼狈不堪,毁了名声,还险些断了自己的前程?

    青黛送走隋郎中,回来瞧见程岐宛若植物人般躺在床上,担忧道:“姑娘?”

    程岐充耳不闻,她的状态一改从前的玩闹,游离的很,只呢喃道:“这么说的话,我……真的回不去了?”

    这里是对安利隔壁《半壁图》有着执念的晾

第20章 广场舞???

    程岐好悬郁闷了,又一连在汀兰水榭待了三四天,每日饭吃得少,只照常喝那隋郎中开的汤药,剩下时间就躺在帐床上,如死了一般。www.uu234.net

    她受打击太大了。

    一个人突然穿越回古代,要在这满是古怪的家族里活下去,两年后不出意外自己还要入宫做妃妾,这任谁也不能轻易接受吧。

    只是到了第六天傍晚,她在帐床上躺着,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些纷乱的脚步声上楼而来,程岐睁眼,入目是程老夫人身边的周妈妈。

    “周……”

    “姑娘得罪了。”

    程岐疑惑开言,却被周妈妈一把捂住嘴巴,然后粗鲁的往床下拖,那人唤来在二楼等着的众仆妇,七手八脚的将程岐给抓了下去。

    她许多天没好好吃饭,这会儿丁点儿力气都没有,而那些仆妇壮的和老爷们儿似的,抓她就像摁小鸡子般,再如何如何都是徒劳挣扎。

    而在周妈妈的带领下,程岐很快被她们带到蘅芜院,而沿路她发现,往常傍晚府里就灯火通明了,今个儿却反常的一片漆黑。

    到了蘅芜院院中,程岐更是惊到了。

    院中间摆着一个铁桶,里面不知道烧着什么,那火苗一窜八丈高,弄得周遭全都是乱飞的灰沫子,热意和红光扑面,她用力的向后顶着。

    府里的所有人都聚在那个半开放的正堂里,程老夫人站在最中间,瞧着程岐的样子是一脸担忧,旁边的孟姨娘更是泪流满面,旁人也是神色各异,但最多的还是紧张和害怕,大家聚拢在一起,谁也不敢往前靠着。

    “你们要干什么!”

    程岐办多了案子,见过一种人体祭祀,这国公府里拴着疯女人不说,二叔还妄图杀了过继侄子,难不成要用自己的血肉,来铺垫未来的前途吗?

    “别杀我啊!别杀我!”

    程岐急了,铆足了劲往后躲,却又被周妈妈轻而易举的推到前面。

    正喊着,她瞧见左边走过来一个衣着破落的老婆子,好家伙,不知道还以为是要饭的迷路了呢。

    那婆子七八十岁的样子,头发黑白掺杂还打着卷,身着一身厚重黑袍子,明显是在cos低配版吉普赛人,手里还拿着一根裂缝的拐杖。

    可也奇了,她那木拐杖往铁桶里放的时候,竟然还不燃烧,再一抬,那火星子唰的扬在半空中,如烧红了的星辰一般。

    围观的众人纷纷惊奇的哇出声,只有程岱和程衍面无表情,前者是天性使然,后者则是明显的不耐烦和冷漠,看样子是不太相信这些悬乎的巫术。

    “沙漠啊。”

    孟姨娘声音微颤,不敢近前:“我们给你找了这锡平最好的驱邪婆子,你上次做傻事没成,怕是被什么邪祟上身了,你别怕啊,等婆子施法,把你身上的脏东西给摘了去,咱们就没事啊。”

    二房的郑氏搂着怀里的两个孩子,也无奈的哽咽道:“别怕啊沙漠,这马婆子灵得很,什么魑魅魍魉见到她都会跑的。”

    程岚有些担忧:“要不还是算了吧。”

    孟姨娘叫他闭嘴:“这都是为了沙漠好,邪祟不除,哪日再做些怪事出来,名声不打紧,伤了你妹妹的性命怎么办。”

    程岚听闻,也觉得有理,便为难道:“阿岫啊,哥哥在这里,你别怕。”

    程岐当然不怕,她是要气死了。

    什么驱邪无数。

    全是迷信!

    谣言!

    你们这些似乎只生活在微信朋友圈里的傻缺!

    “什么狗屁巫术!”

    程岐即便被按着,也不忘给他们科普:“这巫术都是假的!那木棍上面被涂了酒精!所以才不会燃烧!都是障眼法!你们这些没上过化学课的愚人!它的化学公式是c2h5oh+3o2=2co2+3h2o!”

    马婆子闻言,冷漠的转过头来。

    这一看不要紧,程岐吓了一跳,说是马婆子,但瞧这满脸的皱纹堆累,说是马祖宗也有人信吧,而且脸上画的什么,印第安人吗?

    而听完这些话,季氏瞪眼道:“沙漠嘴里念叨什么呢!是不是咒语!”

    程岐气的头冒青烟:“是科学!现代科学!”

    马婆子挥手,直叫周妈妈等人将她绑在那离铁桶不远处的椅子上,那粗粝的麻绳将她的手腕磨出血来,手指尖因着不活血都发青了。

    程岐被绑住不能动弹,恼怒的瞪着马婆子:“我知道你是在骗人!弄点儿小伎俩就想唬住我!做梦吧你个老菜帮子!”

    季氏伸手指着,唏嘘道:“快看!沙漠身上的邪祟在威胁马婆子呢!”

    程老夫人焦虑的往前探头,程云杉赶紧拦住她:“母亲,小心啊。”

    “沙漠!”

    程老夫人心焦道:“你听话,邪祟除了咱就好了啊!”

    程岐则扯着嗓子喊道:“奶奶!我没病!是这婆子骗你们呢!”

    马婆子微微眯眼,那满是皴伤的连掩在黑袍中,再借着这昏暗的光,如同老年版贞子一般,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条画满了朱砂红纹的手巾,对着程岐喊着的嘴就粗鲁的塞了进去,低冷道:“这邪气儿不能从嘴里出去。”

    苦辣的味道十分呛鼻,程岐眼泪都出来了,她也是个识时务的,知道没办法揭穿马婆子,只得安静下来,以免再被她打骂。

    而其余人见程岐不再喊叫,纷纷称赞马婆子的神通广大。

    程岐翻了个白眼。

    并非她想,而是这毛巾噎在嗓子眼儿,干呕的很。

    做完这些,马婆子叫府内的长辈都过来,互相用双手搭着肩膀,连成一条很长的队伍,绕着那铁桶快走,嘴里面还得嘟囔着:妖魔鬼怪快离开。

    程老夫人爱孙心切,赶紧叫程云杉等人照做,自己还当起队伍的头来。

    他们绕着铁桶走着,嘴里振振有词,一会儿要挥下手,一会儿要抬下脚,一会儿还要走三步退两步,一会儿面对面拍拍手。

    而马婆子跟在最后,手里拿着个脏污的碗,沾了里面的液体一弹,那铁桶里的火苗又唰的蹿得老高,照亮不远处程岐有些懵逼的脸。

    这驱邪仪式怎么这么眼熟啊。

    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程岐被那火熏得眼睛疼,用舌头把那毛巾往出顶了些,也恍然想起来了。

    这不是广场舞吗?

    小区天天有。

    而与此同时,程岐的脑海里也飘出一个脍炙人口的旋律来。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留下来!”

第21章 自编自导自演

    程岐坐在那冰冷的椅子上,被那木桶里的火烤的脸疼,熏得鼻尖儿都黑了,眯着眼看着他们一圈一圈的走着,有些生无可恋的意思。m.www.uu234.net

    程岚想过去,却被忍冬给拦住了,那人道:“少爷还是忍忍吧,这马婆子实在是灵得很,姑娘马上就没事了。”

    一旁的程岱见程岐难受,神色也越来越差:“没事?我看事更大了。”

    程衍瞥他一眼,没有开口。

    终于,那‘广场舞’般的驱邪仪式结束,程老夫人立刻累的坐回堂里,其余众人也甚是疲倦,只孟姨娘追着马婆子问道:“婆婆,沙漠好是没好啊?”

    马婆子伸出一根粗糙满茧的手指来,指了下那铁桶,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挥起灰黑的衣袂,竟然出了一股邪风,将那火给熄灭了。

    孟姨娘吓得赶紧后退,用手臂将程岚等人拦在身后。

    马婆子看了一眼程岐,那人还是一副‘你个大骗子’的表情,她带着一股难闻的恶臭上前,逼问道:“说!你是谁!”

    程岐满眼的不可思议。

    拜托,她嘴里还被塞着毛巾呢,就算用手语,手还被绑着呢。

    而马婆子视而不见,只一个劲儿的问道:“说!你是谁!”

    程岐欲哭无泪,摇了摇头。

    马婆子睁大双眼,那左瞳孔竟然要比右瞳孔大上一圈,并且恶狠狠道:“姑娘体内的那个邪祟!你看着我老婆子的眼睛!”

    程岐被迫对视。

    心道这马婆子年轻时被人打过吧,打了左眼睛,这瞳孔都外创散大了。

    “不管你是哪路来的!”

    马婆子还在像模像样的喊道:“姑娘身子干净!你躲些日子便走吧!休要扰了这一家的轻净!我老婆子也好饶你一命!亲自送你投胎去!”

    孟姨娘也壮着胆子喊道:“那个邪祟!你赶紧从我家沙漠身上滚开!”往前走两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36c,“有本事冲老娘来!老娘不怕你附身!”

    程岐被熏得头痛难忍,闻言费力转过头去,她看到心急如焚的孟姨娘,也看到了一脸难耐的程岚,还有那看似不在乎,实则对自己目不转睛的程岱。

    虽然迷信,但对自己的关心是真的。

    原主还算幸运,有这样真心的家人在身边,不像自己是孤儿一个,从小到大什么都不怕,唯独怕生病,因为没有人照顾。

    不过她也算争气,体格很好,从来不生病,所以连低血糖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反正已经回不去了,那自暴自弃就是傻子,既然一枪没被崩死,那就在这个新的环境里好好生存下去,这是唯一且没有选择的办法。

    她不是盆栽,她是野草。

    只要野蛮生长。

    刀山火海都能活下去。

    别忘了,她可是程岐,她可是为了执行任务,吃过血肉尿过裤兜的程岐!

    “不说是吧!”

    马婆子的一声尖叫让她回过神来,那人气急败坏道:“不说!那我老婆子只能强行把你从姑娘的身体里拽出来了!”

    程岐有些慌乱,不知道这个神神叨叨的婆子要做什么。

    而马婆子走到那熄灭的铁桶前,一脚将其踢倒,里面烧了好久成了黑色的东西也全都洒了出来,原来是晾干的鹰粪,这会儿简直臭不可闻。

    “姑娘,待会儿您可得忍着点儿。”

    马婆子用那个脏的不行的碗舀了些鹰粪灰,又叫人取烈酒来,往那碗里哗啦一倒,用手指搅了搅,冷淡道:“这鹰粪拌酒是我婆子的秘方,您就吃了吧。”

    程岐骇然,同时心中有无数只草泥马狂奔而过,恨不得把马婆子当脚垫儿,一脚一脚蹭死她得了,这是什么独家秘方啊。

    鹰粪就酒,越吃越有?

    而马婆子一把抽出她嘴里的毛巾,对着旁边的周妈妈道:“劳烦,把姑娘可按住了,这邪祟往出窜的时候,动弹的厉害着呢。”

    只是周妈妈瞧见那碗里的东西,光看着都要吐了,怎么能给程岐吃,遂有些进退两难道:“婆婆,这……这叫姑娘怎么吃啊。”

    程岚也不忍心道:“婆婆,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瞧阿岫的样子,那鹰粪拌酒吃了不是要她的命吗?”

    季氏却道:“秋白,听婆婆的,这都是为了沙漠好。”

    一直没说话的席姨娘小声求情道:“还是不吃了吧。”

    季氏立刻横她一眼,吓得她连连后退。

    “不吃就要命。”

    马婆子神色严肃,让周妈妈按好程岐,掐住她的下巴,将碗递过去。

    程岐双眼瞪大,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碗。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很多人……

    胯下受辱的韩信、问疾尝粪的勾践、遭受膑刑的孙膑、宫刑后毅写史记的司马迁,还有伍子胥吹箫要饭等等等等……

    难不成,她程岐今日也要为生存而吞下拌了酒的鹰粪吗?

    不!

    对了!

    程岐有个想法,她也很快就施行了,遂厉喊道:“狗婆子!你欺人太甚!”

    她这一喊,马婆子立刻停了下来。

    其余人也惊愕的望着程岐,此刻的她双眼血红,神色狰狞,一副要生撕人肉吃了的模样,看的他们紧张害怕,有胆小的已经哭了。

    而程衍在远处看着,眸光多了几分感兴趣。

    是要演出戏吗?

    果不其然,程岐对着那马婆子恶狠狠道:“我难得找到个容身之所!你却屡屡来害我好事!看我不杀了你!叫你和我一起下十八层地狱!和老阎王拜堂成亲”

    周妈妈吓惨了:“马婆婆?”

    那人则指着程岐道:“你果然现身了!”

    说罢,再要把拌酒的鹰粪灌进去。

    谁知程岐忽然尖叫一声,然后整个人疯狂颤抖,连着椅子斜倒,嘴里面不知道在乱喊着什么,只发疯般的挣扎着,吓人的很。

    程衍微微皱眉,被她喊得耳朵有些疼。

    周妈妈连连后退:“这……这……”

    而突然,程岐的身子又猛的一僵,脑门处的青筋都鼓起来了,她狠狠的倒吸一口气,像是垂死的重抽般,然后眼珠一翻,整个人昏迷不醒了。

    那马婆子也松了口气,扬手道:“邪祟走了!姑娘现在没事了。”

    程老夫人闻言,也拍着胸脯道:“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而孟姨娘和程岚等人赶紧过去查看程岐,那人被他们摇晃的想吐,头晕脑胀的同时,她心想,这2019年的奥斯卡最佳女主演,自己怎么着也能入选了。

    演的她大脑有点儿缺氧。

第22章 苏你妈塞

    在程岐的配合下,马婆子除走了她体内的‘邪祟’,听青黛说起,程老夫人最少给了那马婆子一百多两,光听着她都觉得肉疼。www.uu234.net

    真金白银啊,全都打了水漂了。

    不过这也能看出奶奶对她的重视程度,不偏袒但也不漠视。

    只是那一场做法弄得她浑身难受,接连又歇了几天,到了第四天,也就是回去朱雀楼的前一天,她才下床去蘅芜院给程老夫人请安。

    为了表现出她‘邪祟’以除,程岐特地让青黛给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还把原主最喜欢的一套海蓝色短儒给拿了出来,配上浅色襦裙,挽披帛加半臂,若不开口说话或是走路的话,俨然是一位出色的大家闺秀。

    因着悉心打扮,她又是最后一个到蘅芜院的。

    在程岐来之前,堂内的话题全都在新来的程衍身上,入夏多雨,那后仓取出来的厚缎晾不干,加之常管事腿还折了,遂程云杉不停的在冷嘲热讽。

    程衍神色平静,如同没听见一般。

    倒是旁边的程岱冷冷道:“是啊,也不知道从哪弄来那么多厚缎,卖不出去发了霉,如今又推脱给宗玉哥,叫他这么难做。”

    程云杉听着,方才还得意的笑容瞬间敛回:“太衡,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岱微微抬头:“没什么意思,二叔别多想。”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程衍,“只是宗玉哥刚刚接手那分缎坊,还要慢慢来。”

    程云夺见状,立刻皱起眉头。

    糟了,母亲还不知道自己只把程衍调去分缎坊的事情,当初可是承诺先将整个缎庄交给他和程云杉打理的,遂谨慎的打量着程老夫人。

    那人正在摆弄着手里的玉如意,听程岱说完,果然动作一顿,倒也没发作。

    程云夺稍稍放心,毕竟程云杉在程家就管这么一庄生意,怎么也要给些面子。

    “老夫人,岐姑娘到了。”

    红参撩开帘子道:“姑娘请吧。”

    程岐三四天没有见人,堂中众人都想看看这孩子除了邪祟后是什么样子,没想到这一眼看过去,倒是面面相觑,有些愕然她的变化。

    随着和原主记忆的融合,程岐十分唏嘘她自小受到的严苛训导的同时,也像是平白多了许多技能般,从走路体态到各种繁琐规矩,虽不能手到擒来,但也熟记于心,尽力模仿。

    她今日装扮端庄,发髻精巧不乱,神色和从前的维诺不同,大方得体,面容也更加清新相宜,莞尔一笑,如微风般徐徐动人。

    走到屋内,她稳稳行礼道:“给祖母和各位长辈请安。”

    程姝冲她惊喜一笑,倒是旁边的程蔑然道:“这除去邪祟后果然人就不一样了,走路的姿势都变了,不白浪了祖母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压低声音,“闹得阖府上下鸡犬不宁。”

    程岐瞥眼,神色又一瞬间冷冽。

    那是抓罪犯时的戾气。

    “是啊,云履里没有脏东西,我自然走得稳当。”

    程岐冷笑道。

    程被说的一愣,登时有些坐立不安,难堪的转过去。

    而程老夫人很是满意她的得体,道:“只要沙漠身子好了,别说是花一百五十两,就是一千五百两,我也掏的。”

    这话说的季氏不爱听,程老夫人是县主出身,嫁给程步的时候,从娘家带来的嫁妆快赶上程家的半个家业了,所以什么事她都是自己单独出钱,不在账上支。

    怎的给程岐除个邪祟就舍得花上千百两,而程云夺的香坊资金周转不开,却一分钱都不肯掏,也从来不过问难处。

    待遇还不如程云杉那个老二。

    这可是亲儿子啊。

    她转头,程云夺倒是面色无异。

    “阿岫,快过来坐。”

    程姝开口,程岐便坐过去她旁边,抬头时正好和程衍对视,那人平静的打量了她一眼,又懒散的转过头去。

    “沙漠啊。”

    程云夺问道:“你这身子是好了吧,不会再胡闹些什么了吧。”

    程岐颔首:“二叔放心,我真的好了。”

    “那就好。”程云夺淡淡道,“可别像前些日子似的,再往你二叔脸上扔什么蒸梨了。”

    众人闻言轻笑,只程云杉有些尴尬。

    得亏有邪祟一说遮掩,否则他可就丢人丢大了。

    程老夫人则道:“既如此,趁着全家人都在,沙漠啊,给你二叔陪个不是,怎的也是长辈。”略微怪罪道,“你那日也是太失礼了。”

    程岐表示可以接受,连穿越这种事她都接受了,道个歉算得了什么,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

    她缓缓起身,刚要开口。

    “阿岫姐。”

    程忽然不怀好意的轻笑道:“儿听说,你在朱雀楼的时候,曾向一位倭国来的僧人学过些洋文,念几句给我们听听啊。”

    程岐看着她,心道这程绝对是被娇惯坏了,索性道:“我这正给二叔赔不是呢,好端端说什么洋文,岂非又要胡闹。”

    程倒是伶牙俐齿:“这有什么,好本事就要拿出来摆摆,再者说了,阿岫姐那日的举动不是因为招了邪祟吗,到底也不是你的错处,我爹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想来是不会介意的吧。”

    程云杉微微挑眉,不想当堂教训程,只道:“阿岫啊,那你就说几句洋文给我们听听吧,也给你这不争气的妹妹打个样本,叫她听听。”

    “是啊。”

    程步步紧逼:“我记得从前听阿岫姐说过,特别流利好听。”

    程岐心头泛冷,心道你要听是吧,那我就说。

    倭国话。

    某岛国话呗。

    反正她扫黄打非的时候,没少看那些个毛片。

    于是乎,众人就见程岐轻咳两声,然后缓缓给程云杉低了个头,慢条斯理道:“二叔,我在这给您……苏你妈塞”

    “咳咳咳!”

    刚刚喝了口茶的程衍闻言呛住,剧烈的咳嗽着。

    而余下的众人则一脸蒙愣,不知道程岐方才说的是什么。

    苏谁妈?

    往哪儿塞?

    程最是一头雾水,她记得从前程岐不是这么说的啊,但发音好像又差不多,茫茫然不知道程岐说的是对还是错。

    程岐得意的看着她:“儿,姐姐说的怎么样?”

    程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坑,这会儿只得讪笑着,认命跳道:“好,真好。”

    程岐则笑成了一朵花。

    程,你自小是真没少挤兑我啊,往鞋里放针不说,还有胆子划伤我的脸,不过别着急,既然我不走了,有的是时间好好教训教训你。

    我让你知道。

    什么叫做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

第23章 沈鹿(一更)

    翌日清晨,打点好一切后,程岐按规矩要回城外紧邻着璞庙的朱雀楼,那是一处山清水秀隐秘之地,程老夫人还特地叫程岚送她过去。顶 点 X 23 U S

    途中的马车上,程岐百无聊赖的叠着帕子,没想到这去了朱雀楼,还不允许身边带婢子,没了青黛在旁边成日唠叨,她还有些不习惯。

    索性七日一归,也不算太久,她便问道:“哥,程衍那边怎么样?”

    程岚一提到这事,难得皱起眉头:“三叔说了,等宗玉想办法把那后仓里的五百多匹厚缎处理掉了,再考虑他正式上庄的事情。”

    程岐不快:“这不是欺负人吗?那可是五百多匹厚缎,又潮着,全部晾干少说也得一两个月,再重新清洗绣花样,可就得入夏了,谁夏天会穿厚缎啊。”

    程岚扶额:“是啊,宗玉正为了这事发愁呢。”

    程岐毫不避讳道:“这个程云夺,摆明着是不想让程衍上庄,不过这手段也太不高明了,任谁都能看出来。”又冷哼一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程岚奇怪的看着她,往日的程岐可没有胆子议论三叔的,今日倒是痛快。

    罢了,她现在没事也好,转转性子不算什么。

    “无妨。”

    程岚道:“反正宗玉也得熟悉熟悉这些生意运作,多等些时日也好,可以多准备准备,免得到时候真上庄接手了,弄得人仰马翻。”

    程岐点头,待马车停下,车夫撩开帘子道:“姑娘,朱雀楼到了。”

    他说完,跪在地上将背给她踩。

    这夷人文化虽然在大昌盛行,但这夷人的地位却极低,加之故土贫瘠,很多夷人会选择来大昌做终身奴,至少能不差温饱,这车夫便是。

    程岐是孤儿,自尊心极强,更不愿如此折辱旁人,只叫车夫将小梯拿来,扶着他的手臂下了马车,转头一看,赫然被惊住。

    这朱雀楼也是个三层木楼,却比自己的汀兰水榭大了三倍不止,雕梁画栋碧瓦朱甍不足以形容它的精美,建筑层次更是不落窠臼,实是别具一格美不胜收。

    因着这朱雀楼是为皇帝选秀用的,所以较为隐秘,周围是葱郁的松林,泛着好闻的自然气息,尤其是不远处那一座九层高塔,显得格调十足。

    “阿岫,那哥哥先回去了。”

    程岚探出旁边的窗口,淡然道:“照顾好自己,七天后哥哥再来接你。”

    程岐颔首,目送着那马车离开。

    与此同时,那朱雀楼门前的侍卫走过来道:“给岐姑娘问好,您请吧。”

    程岐深吸一口气,点了下头,踏上那直通院门的卵石小路。

    而另一边,程岚乘车往回走,刚刚进了城门过了关卡,就听车外一阵剧烈的嘈杂和尖叫声,马车也猛地停下,车夫喊道:“姑娘!你……”

    车夫的话还没说完,那车厢帘子便被人撩开,然后整个人粗鲁的挤了进来。

    程岚一骇,待看清那人后,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是你?”

    那人抬头,可不正是那日在巷口,偷她香囊的那个女孩儿吗?

    那女孩儿见到程岚,被他今日更温润的模样染得双眼一亮,随手将纷乱的鬓发别在耳后,然后伸手在嘴边比划一下,小心翼翼的窝在他旁边。

    “公子好心,快救救我。”

    她不顾规矩的抓着程岚的袖子,俏丽的脸上布满急切:“那沈都头带人要抓我去受刑!”

    程岚心想,估计这女孩儿是偷东西又被人抓到了,正犹豫着,那车夫又撩开车帘子,对着女孩儿厉言道:“你是什么人!还不赶快滚出来!我们岚少爷的身子也是你能近的!再不出来我阿桥可不客气了!”

    女孩儿有些捉急,从那轩窗处看到沈都头带人走了过来,赶紧扑倒在程岚的怀里,缩成小小一团,可怜兮兮道:“公子救我。”

    车夫更恼:“你个小贱蹄子!”

    “阿桥,算了吧。”

    程岚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叫他把车帘子放下,微微侧身挡住女孩儿,冲着轩窗外对自己打招呼的沈都头淡笑道:“都头辛苦了,可有什么事吗?”

    沈都头叫随行的侍卫离远些,眼神灵活的往车厢里看了一眼,从这个角度没有看到他背后的女孩儿,便道:“岚少爷,真是对不住了,某们正在抓一个逃窜许久的女贼,您可看到了?”

    程岚掩饰的滴水不漏:“没有。”

    沈都头直觉女孩儿就在这里,但又惧于程家,不敢冒犯,遂笑道:“既然没有的话,那某们就去别处看看,只是惊了岚少爷,某在这陪个不是。”

    程岚淡笑道:“沈都头客气了,您奉命守这梁城平安,才是辛苦。”

    沈都头笑容偏冷:“是啊,想抓个女贼都抓不到,如何不辛苦。”挥手对身后的一行侍卫道,“给我继续找!找到之后格杀勿论!”

    说到格杀勿论这四个字,缩在程岚身后的那人猛地一颤,把他搂的更紧了些,程岚脸色一僵,直接放下了那窗帘,有些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那女孩的柔软挤着他的后背。

    真的好软啊。

    小馒头似的。

    待沈都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程岚才叫她松开,然后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吩咐车夫赶路,回头看着松了口气,有些瘫软的女孩儿,他问道:“怎么回事?”

    那女孩儿冲他可爱的wink一下,举着手指道:“这个。”

    程岚定睛一看,又气又笑道:“这不是我家珠行的镇店之宝,那枚鲸髓石刻三纹的戒指吗?”伸手要夺,“你这可是恩将仇报啊!”

    怪不得沈都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原来丢的是自己家的东西。

    而女孩儿利落收好,笑吟吟道:“看来很值钱了。”

    程岚难得冷脸:“把东西还我。”

    女孩儿有些无辜的看着他:“……你家又不缺这些钱。”

    程岚道:“你知道这枚鲸髓石戒指有多珍贵吗?”低言训斥,“这可是我曾祖母传下来的,为了镇店压邪才拿出来的,不是钱的问题。”

    女孩儿见程岚如此认真,有些犹豫道:“那……那我晚上吃什么啊。”

    程岚无奈发笑:“你这头脑也不灵光啊,这鲸髓石一丢,我三叔必定会通知锡平所有的典当行,你还如何去换钱?不是去自投罗网吗?”

    女孩儿恍然大悟,旋即失落的垂下肩膀:“那白忙活了。”

    “罢了。”

    程岚伸手道:“把戒指给我,我给你吃饭的钱。”

    女孩儿这才咧嘴一笑,将东西放在他手里,正好又瞥见他腰间的香囊,顺手扯了下来,见里面没有药盒,便起身要离开,笑嘻嘻道:“多谢公子啦!”

    程岚没有拦她,只看着她跳下车。

    “对了!”

    女孩儿转身重新撩开帘子,一张俊俏的脸凑了过来,眼中欢喜:“我知道了公子的名字,可公子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程岚淡笑道:“飞天大盗?”

    女孩儿咯咯一笑:“才不是。”神气的指了指自己,“我叫沈鹿,小名阿瑶。”

    说罢,放下车帘,如过街老鼠般张望几秒,顺着旁边的巷口跑远了。

    程岚一直从轩窗看着她,目光平和,直至沈鹿消失。

    他有些忍俊不禁。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还有一更

第24章 朱雀楼(二更)

    话说程岐由侍卫引着进了正院,脚踏的竟不是冷地,而是木制的地板,且隔着云履和足衣都能感到那源源不断上涌的热意。www.uu234.net

    这里面要比外面看上去更加精雕细琢,云亭石桥,碧湖飞檐,正对着的木楼里不时传来些欢声笑语,看来人都在里面,没出来瞎晃荡。

    侍卫不能往里进,这时左边走来一位老妇,程岐凭原主记忆认出来,原是负责训导她们的云姑姑,便道:“云姑姑,有劳你了。”

    云姑姑是个冷面热心的人,只点了下头:“姑娘客气。”

    她识趣儿的没有提上个月发生的事情,只带着程岐进了木楼,当那花纹百雕的木门被打开,扑面便是各种沁人心脾的香味,有鲛纱如水般拂面。

    乍一进去,还以为是进了盘丝洞,估计这里面姑娘的战斗力,不比蜘蛛精差。

    “各位姑娘,岐姑娘回来了。”

    云姑姑言毕,没有再交代什么,只合门离开了。

    而程岐站在原地,好奇的打量着这里。

    这座木楼只是入寝用,朱雀楼里的待选秀女少说也得百名,一人一个屋子也实在是不现实,更何况太后曾强调入宫要戒娇,所以她们不得带婢子伺候。

    这屋里的样子倒是像上学时的寝室般,一张锦床紧邻一张,中间以昂贵的水晶帘隔开,端的是名闺风范,遂秀屏插花,精巧细腻的惹眼。

    而自她进来后,那些官商小姐便盯着她看,三五成群的嬉笑着,程岐知道,大家在教习姑姑面前端着,私下还是颇为自在的,毕竟都是刚出十的孩子。

    最小的还没断奶呢。

    “哎呦喂,这不是程岐吗?病好了?”

    左边一张锦床上的女孩儿讥讽开口道,惹得周围人掩嘴轻笑。

    “有没有给我们带好东西啊?”

    “什么好东西?死耗子吗?”

    众人笑的更欢了,各个花枝乱颤的。

    程岐皱眉,按道理她不该这样忍着,但不知为什么,一进朱雀楼,她就本能的惧怕惶恐,是由内而外的,看来原主自三岁养在这里,有着不少痛苦的回忆。

    “程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挡到我们大家的光了。”

    一个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女孩儿走过来,伸出那染了丹蔻的手指,二话不说就要推在她的肩膀上,却被程岐一把攥住。

    这么一个动作,倒是让屋内的气氛一瞬剑拔弩张起来。

    “程岐?你敢拦我?”

    那女孩儿十分不快的说道。

    程岐很不舒服这里随时就能撕逼的氛围,冷冷的松开了手,环视周遭,却不知道自己该住哪儿,正准备出去找云姑姑,忽听身后有人轻唤道:“阿岫?”

    程岐转身,瞧见不远处的楼梯上下来一个女孩儿,十一二的模样,梳着简单的垂练髻,穿一身碧色的窄袖双叠襦裙,清秀可爱,就是有些拘谨。

    程岐记得她,是原主在朱雀楼唯一的朋友,也可以说是另一个性格维诺的人,她是锡平最大的烧瓷坊珍窑坊老板的千金,马祯,马幼卿。

    “幼卿?”

    她试着轻唤,马祯果然腼腆轻笑,看了一眼周围的豺狼虎豹,走过去拉着程岐顺楼梯上了二楼,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

    只是这两人才上楼,那屋门便又被人推开,轰隆一声,气态昂扬的走进来两人,先前的女孩儿十五六岁,穿一身紫色襦裙,发髻高而繁琐,额间点着花钿,看上去十分不好相处,正是锡平刺史的侄女韩。

    按年纪来说,韩不该留在朱雀楼,但大昌重官轻商,她这么好的出身,自然会宽绰些规矩,但也不能太过。

    若明年开春再不能入选,韩便真的没机会入宫了。

    而她身后那个绿衣女孩,则是万氏票号的掌上千金万菁菁,这万家一直被程家顶着生意,遂万菁菁和韩走得近,各处巴结着。

    一见到韩走进来,屋内的一众女孩儿立刻转变了态度,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别提有多亲热,方才被程岐抓住手的那个立刻道:“姐姐,那个程岐刚刚回来了,这会儿在楼上呢,你……不去看看她?”

    她脸上全是幸灾乐祸,其余人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朱雀楼无趣儿,但看韩欺负程岐,那可是她们的心头好。

    韩本来冷冰冰的,可一听说程岐回来了,眼睛微亮,慢条斯理道:“既如此,菁菁啊,你把大家没洗的足衣和帕子收一下,咱们上楼去。”

    万菁菁忙点头道:“好。”随即得意轻笑,“这都一个多月没见了,听说程岐还添了不少毛病呢,有功夫扒人家裤子,还不如给咱们浣洗浣洗呢。”

    众人嬉笑着,千姿百态的。

    而另一边,上了二楼后,马祯拉着程岐坐到最里面的锦床上,关切道:“阿岫啊,你没事了吧?我听人说你着了邪祟?”

    程岐轻轻点头:“没事,都好了。”

    马祯听着,眼眶微红:“没事就好,这一个月听说你着了脏东西在身上,还受了伤,可是急死我了。”轻轻拭泪,“不管怎么说,人回来了就好。”

    程岐点头,再要开口,忽听楼梯口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再然后周遭响起不安的议论声音,她皱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倒是马祯忽然攥紧她的手,有些害怕。

    程岐没等问,锦床旁的水晶帘便被人撩开,入目是韩的脸。

    不知为何,程岐心头一紧,浑然透冷。

    在对视到韩的眼睛时,无数记忆疯狂涌出,瞬间吞噬了她。

    犹如跌入冷窖。

    而程岐也是第一次记起来,这个韩从前对程岐做过什么。

    其余的太琐碎,只有一件事。

    临去上京参选的前一个晚上,韩按她入那后院的碧湖水,想要淹死她,而围观的秀女们谁也没有帮她求情,因为一楼一年只有一个名额,原主去了,她们这一年的种种训导劳累便全白费了。

    更何况,年岁不饶人,过了十三岁还没入选的话,便要离开朱雀楼,永远的失去入宫光耀门楣的机会。

    那被水淹没的窒息感重新涌上来,胸口像是堵了水泥,惶恐害怕的紧。

    可怕的人性。

    程岐有些心悸,皱眉没有开口。

    “程岐。”

    韩说了一声,万菁菁便将木盆往前递了递,里面满是足衣和帕子,这分明都是干净的,只为了为难她。

    程岐看了一眼,还以为是来收脏衣服的,便将自己的手帕放了进去。

    这样一来,倒是让万菁菁等人愣住了。

    她冷笑道:“程岐,你是不是真上吊勒傻了。”

    万菁菁说完,将那木盆狠狠扔进程岐的怀里:“晚上之前洗好了晾干,必须给我们叠好了送过来,听到没有?”

    韩抱臂,挑眉笑道:“给我好好的搓洗……”

    还没说完,却见那满盆足衣帕子又扑面而来,还夹杂着程岐的冷音。

    “去你大爷的。”

第25章 韩岄(一更,感谢扭秤的打赏)

    韩被那扑面而来的脏衣服弄的踉跄后退,万菁菁也吓了一跳,赶紧和旁人一起将韩扶住,取下她发髻上的帕子足衣,紧张道:“姐姐?”

    当着这么多的人被反抗,韩脸色瞬间铁青,挣脱开旁人,上前两步,扬起巴掌就要打在程岐的脸上,吓得马祯猛地闭上眼睛。m.www.uu234.net

    又来了!

    阿岫又要挨打了!

    韩要淹死程岐的那个夜晚还犹然在目,那人的表情是如此狰狞,而她又是如此懦弱胆小,被扑到在地,眼睁睁的看着程岐被呛的晕过去。

    好在那个叫秦之初的侍卫闯了进来,救下程岐一命。

    等下,怎么没声音?

    马祯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吓得脸都白了,没想到程岐竟敢还手,而那人正攥着韩的手腕,一点点的往外扭着。

    韩疼的嘴唇直哆嗦,不知程岐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

    其实自从程岐决定留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的身体机能便开始恢复,虽然还是无法和现实世界相比,但比起低血糖的时候,强壮了太多太多。

    程岐见韩死咬牙,不想扭伤她的胳膊,只冷漠的往后一推,将韩推进万菁菁的怀里,随即起身泠然道:“朱雀楼的规矩,足衣帕子自己洗,后院有每日打好的水,眼下也晒温了,还请大家自己的东西自己动手吧。”

    她这样一说,周遭人皆一副愕然的表情,但更多的是害怕。

    在这个朱雀楼里,居然有人敢得罪韩,那可是锡平刺史葛绥的亲外甥女,更何况程家不是还和葛绥合办着票号呢吗?

    程岐怎么了?

    就不怕韩回去告状吗?

    马祯也是这么想的,拉了拉程岐的手,那人却反握住她,冰冷道:“幼卿你不用怕,以后有我在,在这朱雀楼里,谁也别想欺负你。”

    韩捂着胳膊,瞪眼切齿道:“程岐,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告诉舅舅吗?”

    程岐冷笑:“你告啊。”又猛地敛回笑意,“我自然是不怕的,看看你那个做刺史的舅舅,是看重你,还是看重和我们程家合办的票号。”

    韩被越说越气,指着程岐的鼻子,刚要说话,手便被那人打开。

    程岐继续道:“想必葛使君是知道你这个德行的,而我可从来没告过状,若闹起来,让我奶奶知道你在朱雀楼是怎么欺负我的,还寻思把我给淹死。”步步逼近,“到时候我奶奶一定会向着我,就不知道葛使君是什么意思了。”

    韩头一次被程岐顶撞,竟不知道她如此伶牙俐齿,气的胸闷:“你!”

    “程岐!你怎么和姐姐说话呢!”

    一旁有个粉裙女孩儿厉斥道。

    程岐瞥眼:“林知墨?”再蔑然一笑,“我记得,你舅舅在大理寺任职,任劳任怨多年,却只是个八品以下的评事吧。”

    那林知墨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程岐是几个意思。

    那人则又道:“我弟弟程岱再有三年便该去大理寺任职了,直接就是四品的大理寺正,你若是想让你舅舅吃苦头,便可以继续以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林知墨听完,神色立刻慌乱起来,到底是个孩子,心里素质再强也比不上成日直面杀人犯的程岐,便回到了人群里,不再开口。

    韩见势,更加气恼,又要打她。

    “别打!别打了!”

    马祯站出来,怯懦道:“阿岫不洗……我洗。”

    程岐皱眉:‘马幼卿!’

    马祯拉了她一下,低低道:“阿岫,你有你弟弟,可我家……我不能得罪韩,你就别和她闹了,我洗还不行了。”

    韩见马祯给了自己台阶下,闷火也稍微消了些,冷冽道:“真是贱皮子,那既然她不洗,就全交给你好了,我会让人看着你的。”

    说罢,担心程岐又冲上来撕逼,便带着乌泱泱的一群人下楼去了。

    二楼就只剩下她俩。

    程岐一屁股坐下,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是做什么!”

    马祯无奈苦笑,蹲下来将那些足衣帕子捡回木盆里:“阿岫,我真的不能得罪韩家,我得为家里的烧瓷坊考虑,你就消消气吧。”

    她说着,动作稍微停顿,瞥眼床上气呼呼的那人,心道外界的传言果然不错,程岐还真的变了脾性。

    看来生死边缘游离一回,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见程岐气的躺床上如僵尸一般,马祯只得道:“那你先休息吧,我去洗。”

    那人百无聊赖的起身:“我和你一起吧。”

    “别。”

    马祯连忙按住她,这人虽然软弱,但却不傻:“你……你现在可变得太厉害了,连韩都拿你没办法。”小声道,“我自己去,你若是和我一起,不是让今天的争吵功亏一篑了吗,会让韩气焰更盛的。”

    程岐闻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啊。”又问一句,“幼卿,我右脸上的伤口还很明显吗?”

    马祯看了看:“还好,用粉遮了,只有浅浅的一道痕迹。”

    程岐点了点头,目送她下楼去。

    按照规矩是七天后归家三天,今天是众人返回朱雀楼的日子,也没有什么要学习训导的,清早出门午后才到,程岐索性闷头大睡,补一补车上的疲惫。

    只是睡着了,始终是噩梦不断。

    在梦里,她回忆起这朱雀楼的所有不堪,欺辱霸凌,强加构陷,言语不够还拳打脚踢,这近十年的折磨,让原主每日都在梦魇中惊醒。

    只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如此好的家世,怎么会养成这样的个性。

    应该是程那样刁蛮的,或者是程姝那样端庄大方的。

    是真的天性使然?

    真有人生来就这么窝囊?

    程岐自幼坚韧不服输,自然不能理解。

    不过,若原主这样隐忍是为了入宫,她不该在入选后上吊的。

    在这样的焦虑中,程岐悄然转醒,竟然已经临近傍晚了,那夕阳从旁边的窗棂中倾洒进来,映红她有些惺忪的双眼。

    “哎?程岐醒了?”

    “她醒她的,你管什么。”

    “你说……她敢得罪韩啊。”

    “要我说,该是韩怕她,可谁让她那么窝囊。”

    听到对面锦床上两人的对话,程岐转头过去,她们立刻禁了声。

    程岐懒理,准备去找一下马祯,不知出于什么谨慎,她检查了一下云履,这才穿上下了楼,穿一楼的时候,她和锦床上的韩对视一眼,两人皆冷漠。

    推门出去,她凭着记忆找到了后院的马祯。

    这说是后院,却比一般人家的正堂还宽敞华丽,程岐看见石水槽前的马祯,那人埋头苦洗,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嘶……”

    马祯如针扎般缩手。

    程岐赶紧过去,拿过马祯的手一看,震惊道:“咋回事?”

    马祯的手很修长柔软,是宫里来的教习姑姑亲口夸奖过得,这会儿却因为洗了几件衣服而爆皮流血,程岐小心吹了吹:“怎么弄的?”

    马祯摇了摇头,疼的皱眉:“……不知道。”

    “不知道?”

    程岐抬头和她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脚边的木桶,总觉得有猫腻,用清水和皂角洗衣服如何会使手破皮流血?

    她蹲下来,闻了闻那桶里的清水,却没味道。

    干脆捧些含在嘴里。

    马祯愕然道:“阿岫?”

    程岐只觉得一股尖酸的味道呛来,赶紧将那水吐了出来:“这水里怕是被人放了伤皮肤的东西,虽是无色却能尝出来。”咬牙切齿,“韩这个傻逼,小娘们儿太损了。”

    她左右看了看,瞧见那石井旁的空木桶,拿起来顺下去,拎了半桶上来。

    马祯唏嘘于她的力气:“阿岫,你手劲儿好大啊。”

    程岐来不及说话,拿起木瓢来舀些漱口,又帮马祯洗了洗手:“明日告诉云姑姑一声,叫她给你弄些涂抹的药膏来,你这双手可不能毁了。”

    随后,将那木瓢揣进了怀里。

    马祯见状,以为她是为了打韩,忙道:“阿岫,你可别生气啊。”

    谁知程岐促狭一笑:“我才不会用这个打她,那实在是太低级了。”凑近些,“你看我今晚怎么收拾她,给你报仇。”

第26章 讲鬼故事(二更,感谢扭秤的打赏)

    等回去屋里后,程岐和马祯就像没事人一样,有说有笑的回了二楼,这倒是让准备看好戏的韩不解,旁边的万菁菁也疑惑道:“怎么回事?”

    韩冷眼看她:“你没放那药吗?”

    万菁菁很是怕她,忙低头道:“我放了啊。”

    “放了怎么会没事!”

    她这一提声,周遭有说有笑的声音立刻停止了,纷纷投眼过来。

    韩凌眉倒竖:“都看什么看!”

    那些人便像老鼠见了猫般转过头去,小心翼翼的躺下睡了。

    而万菁菁又道:“许是她们没用那个水。”

    韩懒得听她废话,只说道:“废物,什么都做不好。”推了她一把,转身躺下睡了,临了还在骂万菁菁无用。

    而那人神色无奈且委屈,坐了坐,也躺下了。

    大抵是亥时二刻的时候,韩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被子里面鼓动,惺忪醒来,发现床边赫然显着一张通红的脸!

    是程岐,她举着油灯趴在床边。

    那摇曳的火光照亮她半边脸,眸子泡在其中,也被染得血红。

    “你做什么!”

    韩吓得大喊一声,扰的满屋的人都惊醒过来,见到映着火光的程岐,她们也齐齐骇然,又气又吓道:‘程岐!你大半夜胡闹什么!’

    韩最是,可还不等骂人,就被程岐生生挤上来,那人将油灯放在旁边,环视着全全醒来的女孩儿们,小声道:“我方才给二楼的姐妹们讲了个故事,想着也讲给你们听听,所以就下来了。”

    韩恼怒,把她往出推:“给我滚!”

    程岐哪里是她推得动的,单手便按住了韩,把她的脑袋狠狠的按进柔软的枕头里,话音缥缈:“反正现在大家也都醒了,我快些讲,待会儿就回去睡了。”

    对面一张锦床上的蓝寝衣女孩儿淡淡道:“什么故事啊?”

    程岐认得这人,她叫冯瑟,是锡平司马冯茂的次女,那个名满锡平的大家闺秀冯宜的亲妹妹,今天才十岁。

    这朱雀楼里,也就她和马祯没有主动欺负过原主。

    况且这人身份较高,也没人去主动招惹。

    见冯瑟开口,余下的人也好奇起来。

    程岐看了一眼枕头里徒劳挣扎的韩,直接视而不见,转头道:“以前有个富商,年少在外闯荡,做过贼,攒下钱后才后金盆洗手,做生意发了财,没过几年便身家万贯,发迹之后衣锦还乡,回到老家置办家产,花大钱买了一块风水宝地,在上头盖了房,那府宅朱门金漆,修建的特别气派。”

    “然后呢?”有人问道。

    “只是有一件事,这富商一日醉酒卧床休息,迷迷糊糊睡着了,睡到半夜,隐约听到房中有声音传来,开始并未在意,可那声音越来越大,扰的富商细听,发觉是有人在诵经,还有敲木鱼的声音,笃笃笃……”

    “程岐,你别讲了。”

    有胆小的,被程岐那诡异的语调弄的怕了。

    “那富商睡意全无,这府宅里可就他一人,哪里来的诵经声?他起身去找,等听清那声音来处后,不禁惊出一身冷汗,那声音竟是自地下传出的!”

    “程岐,你给我回去。”

    韩小时候被惊过,所以最怕妖魔鬼怪之说,好容易挣脱开她,连连要撵这人上楼去。

    程岐再次轻而易举的按住她:“这富商觉得惊悚,听着那声音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就找人来将此事说了,可谁也没在意,都说是他醉酒的幻觉,待朋友走后,当天夜里富商再次听到诵经声,这次听得真切,那地下传来的诵经声调很是奇怪,忽大忽小,忽快忽慢,忽刚忽柔,让富商怕的又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富商又找人来,说什么也要看看地下到底埋得东西,朋友劝不住只得帮他挖了,约有丈深的时候,好像挖到什么东西,众人拂去上面泥土,顿时大骇,那竟是一口棺材!”

    “程岐!”韩怒道,“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冯瑟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韩你怕什么。”

    韩脸色一僵,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立刻逞能:“谁怕了!接着讲!”

    程岐则继续道:“好奇心使然,众人打开那棺材,棺中有一具骸骨,其身披袈裟,项带佛珠,旁边放个木鱼,这是一具僧人的骸骨。”

    “怪不得会有诵经声。”有人唏嘘。

    “是了,想起富商所说深夜传出的诵经声,朋友也感到后背发凉,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富商心里也害怕,却不愿舍弃这府宅,要众人将这棺材抬走,另葬他处,可众人拿来绳索抬棺,那棺材纹丝不动,他们心里害怕,不敢再试,只得作罢,而富商虽然舍不得这府宅,但棺材抬不走,他也不敢再与亡人共居一室,只得无奈搬家,暂居于亲戚家中。”

    冯瑟道:“那然后呢?”

    “可富商意想不到的是,那亡僧好似缠上了他,纵使他移居他处,诵经声也会在深夜传入耳中,让他夜不能寐,白日恍惚,一日厄运当头,走在路上,失神之下竟被马车所撞,险些丧命,富商吓得到处求神拜佛,又是请道士驱邪,又是请和尚超渡,皆无济于事,最后身心俱疲,人也日益消瘦,形如枯槁。”

    “那怎么办啊?”

    “一本家长者听闻此事,告诉富商,他的府宅所在地曾有一座寺庙,料想那亡僧人生前便是庙中之人,亡人不会无缘无故纠缠阳间的人,想必是有什么诉求,要他去查一下,或许能查得那僧人身世,以应其所求,摆脱纠缠。”

    “原来啊,府宅所在地却有一寺庙,庙中方丈贪财,以佛名诓骗信众,大肆敛财,后江山易主,新帝登基,憎恶佛门贪风,那方丈被人告发,逮捕入狱,后被判死罪,杀于荒郊,方丈死后,信众不忍见他尸横荒野,便筹钱为其做了一口薄棺,将其葬在寺中后院,后来灭佛之风愈演愈烈,寺庙被毁,夷为平地。”

    “程岐,求求你别讲了,我害怕。”有人哀哀道。

    冯瑟斜眼:“害怕把耳朵误上。”

    程岐也不肯住口:“富商已知那亡僧身世,念其好财,便将一金元宝掷于其棺中,当夜诵经声果然小了些许,只得继续往棺中掷钱财,每掷一些钱财,那棺材便轻几分,直到将僧人的骨骸用钱财埋住,方能将棺材抬得起来,富商又对其许诺,迁葬后为他换一口金丝楠木棺椁,而后才顺利葬了。”

    “那富商没事了吗?”

    “是也不是,他夜里再没听到过诵经声,可万贯家财几乎全被那亡僧讹去,加之生意不顺,花钱又知节制,没过多久便已是穷困潦倒,连府宅都被变卖,最后沦落到靠人周济为生。”

    冯瑟又问:“那亡僧呢?”

    “却说那亡僧骸骨被重新安葬后,棺中藏钱之事流传出去,被几个亡命之徒盯上,没过多久便破棺将钱财悉数盗出,可当天夜里,那几名亡命之徒却皆无端暴毙,官府派人调查,得出结论乃是……被吓破肝胆而死。“

    程岐最后几个字说的慢条斯理,眼睛故意瞪大,被那油灯一照,还真像吓破胆子的样子,使得众人纷纷蒙被骂她,要她上楼去。

    韩最是,手心儿都出汗了,一个劲儿的推她。

    程岐嘻嘻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既然以达目的,便拿着油灯起身,临了还道:“各位……小心敲木鱼的声音。”

    说罢,脚步轻快的上了二楼,徒留下被吓得不轻的众人。

第27章 出丑

    待程岐上楼后,马祯忙轻手轻脚的上前问道:“怎么样?”

    程岐点头,表示一切顺利,伸手道:“温水呢?”

    马祯指了一下临窗的花桌,上面正摆着程岐拿回来的木瓢,里面装着沏茶用的热水,遂担忧道:“这水太烫了吧。www.uu234.net”

    程岐拉着她坐回锦床上,小声道:“无妨,她们听了那故事,必定得好一会儿才能睡着,等这水温了,也就差不多了。”

    马祯颔首,躺进那被里。

    只是她年纪小,熬不住很快就睡着了,只得程岐一个人等,她从前办案子的时候熬过许多大夜,这一两个小时根本不是问题。

    她盯着窗外的水漏,茫然不知过了多久,待那木瓢里的水不再冒气了,程岐伸手试了试,才拿起来蹑手蹑脚的下了楼去。

    耳闻那起此彼伏的沉稳呼吸声,程岐知道这些人都睡了,遂走到韩的床前,那人也入眠了,只不过紧皱着眉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方才讲故事的时候程岐就发现,这个韩好像很怕鬼神一说,再看她枕柜上的茶杯是空的,估计这人害怕,喝饱了水,半夜连恭房也没敢去,硬憋着尿呢。

    正好。

    程岐将木瓢放好,从被子下缓缓抽出韩的手,小心翼翼的放进那晾好后的温水里。

    记得网上说这样做好像能让人尿床,她今个儿正好试验一下。

    程岐一边观察着韩,一边在她耳边小声吹口哨。

    果不其然,还不到三分钟,程岐便闻到一股异样的闷热味道,合该是尿骚气。

    她兴奋的瞪大双眼,攥紧了拳头,险些喊出声来。

    还真成功了。

    程岐激动的咬着下唇,将木瓢放在地上,把韩的手放回去,临了还掀开被子检查了一下,那股腥臊味好悬让她吐了。

    大姐,你这是喝啥了这么味儿。

    程岐屏住呼吸,端着水瓢回了二楼,将那温水浇了窗沿儿的花,然后躺回锦床上,极其心满意足的睡去。

    难得一夜好梦。

    翌日清晨,众人习惯性的早起,只有韩还躺着。

    “姐姐,怎么还在床上坐着啊。”

    万菁菁疑惑道。

    而那人如死尸般横躺在被里,死攥着被角,方才她醒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伸手在屁股下摸了摸,还以为是葵水,可这日子不对啊。

    而昨晚膀胱的憋胀感却消失了。

    想了半天,也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韩!

    尿床了!

    怎么会这样?

    若是被屋里的这些人知道,自己清誉岂非被毁?

    不知情的万菁菁拉了一下她的被子:“姐姐?”

    韩死攥着,怒斥道:“滚开!”

    她一喊,众人纷纷看过来,到底是冯瑟先开了口,皱眉道:“我说你们有没有闻到,这屋里怎么有一股怪味啊?难闻死了。”

    冯瑟这样一说,周围人也接连附和。

    “是啊,我方才就闻到了,恶心死了。”

    “这什么味道啊,腥臊的。”

    “不知道,快开开窗透透气。”

    韩听着,脸色愈发铁青。

    这入夏被子薄,根本掩不住尿骚的味道。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是云姑姑带梳洗伺候的女婢们走了进来,她冷淡道:“各位姑娘既然起了,那就按时洗漱,待会儿去膳堂,可食润肠五羹。”

    “知道了姑姑。”众人应道。

    云姑姑颔首,刚准备出去,就看到还在床上躺着的韩,皱眉道:“姑娘,这都已经辰时二刻了,您怎么还未起?”

    “是啊,太阳都晒屁股了。”

    二楼和三楼的一行人也走了下来,为首的程岐得意洋洋的笑道:“姐姐可是我们这些秀女里身份最高的,早起不得以身作则吗?”

    韩满脸难堪,却不敢在云姑姑面前发火,只道:“我身子不舒服。”

    “身子不舒服?”

    程岐脚步轻快的走过去,俯身看着她:“这脸色不像是病了啊。”

    韩恨不得生撕了她,低冷道:“这不用你管。”

    这时云姑姑也走了过来,方才一进屋她就闻到了一股骚味,这会儿靠近韩的床铺,更觉得腥臊作呕,微微禁鼻道:“姑娘,你到底怎么了?”

    韩当真是哑巴吃黄连,只得道:“姑姑,我好像来葵水了。”

    云姑姑神色平静,对着周围人道:“既如此,还请姑娘们快些洗漱,然后提前去膳堂,我会叫人帮姑娘处理一下。”

    韩闻言,松了口气道:“多谢姑姑。”

    云姑姑淡淡道:“无妨,这是正常的事情。”

    谁知程岐拉住她的被角,眼珠轻转,笑道:“什么是葵水啊,给我们看看!”

    说罢,用力一掀!

    韩那里敌得过她现在的力气,眼看着被子被程岐扯走,而那股闷了一晚上的尿骚气瞬间弥漫开来,褥子浅色,那尿涸很是显眼。

    “嚯”

    程岐被那味道熏得连连后退,而另外离得近的万菁菁脱口惊呼:“姐姐!怎么回事……你居然尿床了!”

    万菁菁一喊,余下的所有女孩儿全然知道了,冯瑟则带头笑出声,也有胆小的不敢惹韩,只转过身去偷笑,总之是全都笑了。

    冯瑟挤过去看了一眼,挽了挽程岐的胳膊,笑道:“韩,你不会是昨晚被程岐讲的故事……给吓得尿床了吧。”

    韩此刻脸色血红,却不如眼睛红,从小到大还没被这般羞辱过,可她又不知道程岐昨晚的手脚,只以为自己确实是被吓尿床了。

    冯瑟笑的花枝乱颤:“哎呦喂我说韩,你可真是胆小,不过一个故事,就把你吓得尿了床,若是再讲两个……你不得当场出恭啊。”

    “冯瑟!你别得意!”

    韩一把夺过程岐手里的被子,将自己裹住,气的浑身颤抖,被周围人的戏谑目光看着,犹如被凌迟般难受,只红眼切齿道:“你们谁敢笑!”

    虽然事情好笑,但也没几个敢得罪韩的,都推搡着出去了。

    冯瑟也抬脚离开,只留下一串悦耳的笑声:“别怕,咱们朱雀楼有尿床的,那个两岁唐昭儿的不是天天尿床吗,你别害羞啊。”

    云姑姑的脸色也不太好,冷静道:“不过是湿了褥子,换了就好,还请姑娘移步浴房清洗一下。”再看程岐,“还望岐姑娘以后不要再给她讲故事了。”

    程岐忙正经点头道:“好好好,木有问题,木有四儿。”

    说罢,拉着马祯离开。

    那临走的一抹笑意幸灾乐祸的很,惹得韩恨极的落下泪来,她双拳皆死攥着,磨着牙齿道:“好你个程阿岫,不活扒你一层皮,我就不叫韩。”

第28章 接你回家

    程岐看得出来,韩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她自是时刻准备着接招,但尿床的事情过去了两三天,那人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反击,只偶尔过来找茬,也被她轻易化解。

    按照原主的那些恐怖记忆,这不是韩的作风。

    山雨欲来风满楼。

    按从前高队长的话来说,这人绝对没憋什么好屁。

    大爷的,在这里待的都要生出被迫害妄想症了。

    索性第四天清早,程家来人接她回国公府,说是陈家上门,明日午后要在府内设宴,她身为长房嫡女是必须要出席的,更何况这场宴会就是为了庆祝她中选秀女。

    程岐担心自己一离开,韩会报复马祯,便托冯瑟暗中照应一下,随后由侍卫引着出了朱雀楼,瞧见程府的马车,遂道:“阿桥。”

    一旁抚着马鬃的阿桥闻言看过来,笑道:“姑娘出来了,上车吧。”

    程岐边顺着卵石路往出走,边道:“是陈家的哪位来了?”

    阿桥伸手接她:“是陈家的二老爷,咱们程家往来出货的商队可都是靠人家的镖局护送的,这可是贵客,轻易怠慢不得呢。”

    程岐小心翼翼的提起裙子,踩着他拿下来的小木梯:“既然这么厉害,如何肯屈尊给我庆宴。”

    阿桥倒是看的明白:“姑娘如何想不通,您就是个由头,到底还是陈家想和咱们程家搞好关系,毕竟您和岱少爷日后都是去上京光耀门楣,有大出息大作为的人啊。”

    程岐轻笑,待撩开车帘子时却是一愣,里面坐着的人不是程岚,那少年一袭黛蓝色的衣袍在身,抱臂时神色漠然,竟然是程衍。

    程岐坐在他旁边,疑惑道:“怎么是你来接我?我大哥呢?”

    程衍目视前方:“秋白身子有些不舒服,太衡还在学府没回来,是祖母叫我带着阿桥来接你的。”把手搭在窗框处,“怎么?不习惯这么高的规格?”

    程岐不可思议他的自恋,不过转念一想,这人如此在乎自己的容貌,想来也是个顾影自怜的主,遂甚不在意的说道:“阿桥,咱们走吧。”

    “是。”

    阿桥答应一声,放下车帘子,轻声喊驾,那马车缓缓前行。

    车里的两人谁都没说话,但从城外的朱雀楼回去国公府,没有三两个时辰是到不了的,就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在朱雀楼待的可好?”

    没想到程衍先开了口,程岐看了他一眼,这才道:“还好。”

    这两个字刚出口,忽听外面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毫无征兆,如车轮直接滚过头皮般骇人,只是不等程岐惊呼,却听程衍喊了一声他娘的。

    阿桥连忙在外面喊道:“宗玉少爷,岐姑娘,怕是要下雨啊。”

    又下雨,这几日的雨下的可是太勤了。

    程岐冲外面喊道:“还有多久才能进城?”

    阿桥算了算:“少说也得半个时辰。”扬高声音,“奴才快些赶路,至少得在雨落下之前赶回城里,若是被浇在半路上可就不好了。”

    ‘哗’

    谁知阿桥乌鸦嘴,这雨顷刻间便砸了下来,直砸的那车顶如放了鞭炮般,程岐往后缩了缩,叫程衍将窗帘放下,皱眉催促道:“阿桥!赶快往前赶路!”

    “知道了!”

    阿桥掏出笠帽戴上,快马加鞭。

    只是这雨来的突然,而且很有气势,那砸在地上的雨滴能激出花来,使得一路上阿桥疼的呲牙咧嘴,不得不喊道:“宗玉少爷!岐姑娘!这是急雨!兴许一会儿就能停了!前面有一个背风的十里亭!咱们还是先停一下吧!”

    程岐伸手拽住那轩窗帘,被灌进来的风弄得浑身透冷:“好!”

    她说完,转眼看程衍,那人却正对着她,用后背抵住另外的窗口,但仍是一副抱臂冷清的孤寡模样:“这雨来的莫名其妙的,方才还晴空万里呢。”

    程岐蹙眉:“你不冷吗?”

    程衍摇了摇头,用手掌测了测风向力度:“这两边的轩窗挡不住,雨会被风吹进来的,待会儿到了十里亭,既然那里背风,咱们也下车去吧。”

    程岐无条件表示复议。

    很快阿桥就把车赶到了十里亭,但是那里距离马车也有十几步远,那人倒是很快跑了过去,留下车里的两人面面相觑。

    程岐撩开车帘子,那风雨登时如冰锥扑面,她皱眉转头,想要伸脚去踩阿桥放在地上的木梯,谁知一阵劲风袭过,那木梯被带出去老远。

    “姑娘!”

    阿桥刚想跑过去,却见程衍从车上跳了下来,他顺手将程岐抱了下来,侧身挡住吹袭来的风雨,护着她小心翼翼的跑进十里亭,这才甩了甩袖子,松了口气。

    “姑娘没事吧。”阿桥担心道。

    程岐摇头,多看了一眼程衍,那人正在整理乱了的衣摆……果然比自己还要在意外表仪容,遂道:“阿桥,你不是说这雨很快就会停吗?”

    阿桥打量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应该快了。”

    那十里亭内的石凳寒凉,程岐只得站着,这里也果然如程衍所说的背风,三人就这样无言的等了等,终于那雨势减小,由倾盆改细雨淋漓。

    望着官道两旁的郁郁葱葱被大雨冲刷的更加清新翠绿,程岐憋闷了一个多月的心情终于有所改善,小心的往出走了走,伸手接了滴雨水,瞧着它从掌心顺着纹理滑落,长呼了一口气。

    好好的吧,好好的活下去。

    接受,有时候比反抗更需要勇气。

    程岐很喜欢这样的细雨天,从前在现代世界的时候,每逢这样的天气,她就要拿出手机和耳机听徐佳莹所演唱的《不要再孤单》

    都说巧克力和下雨天相配,但程岐觉得,这首歌才和下雨天更配。

    宜人的细雨,温柔的女声。

    还有那个,一到下雨天便会来孤儿院的后墙栏杆外,给她送面包和香蕉牛奶的男孩儿,因为只有细雨天气,男孩儿才有空出来。

    “我在树叶落下的时候等你,带你去见我的初心,那是一如童年的晴朗天气,有人唱绿草如茵……”

    程岐这样想着,也就这样云淡风轻的唱了出来,这具身子的音色很柔,唱出来的歌融在那细雨沙沙中,听的人心旷神怡,宛若新生般。

    阿桥听着,不由得感慨道:“姑娘唱曲儿可真好听,只是这歌怎么从没听过。”

    程岐也不紧张,随意搪塞道:“这是中原的歌,你出身夷族,自然没听过。”

    阿桥讪讪一笑,连连哎了几声,转头瞧着那细雨停了,忙道:“雨停了,那咱就快些赶路吧。”

    程岐颔首,踩着那水泡往马车处走去。

    而程衍始终无言,待迈步时才道:“是很好听。”

第29章 带货女王

    那个……更新的事不小心……忘了,艾瑞巴蒂嗖骚瑞。m.www.uu234.net

    待程岐三人回去国公府后,孟姨娘担心坏了,但瞧见程衍浑身湿透,程岐只是吹了些风后,也稍加安慰,叫他俩去换衣服,好好睡一觉。

    明日要来的陈家可是贵客,作为锡平两大富商家族,礼尚往来是很重要的。

    待用完夜食洗完澡后,程岐穿着丝滑的寝衣盘腿坐在帐床上,瞧着青黛忙里忙外的,叫她过来歇着,又问道:“我不在的这几天,程衍那边怎么样?”

    青黛坐好,有些无奈道:“宗玉少爷难得很,三老爷咬死,说不把那后仓里的厚缎卖出去,就不准宗玉少爷正式上庄,可姑娘您看,今天又下雨了,别说把厚缎卖出去了,就是晾干都成问题啊。”

    程岐扶额,陷入思索中。

    她既然决定留在程家,那占用了原主的身体,自然要帮她,这段时间通过程岚和程岱对自己的态度来看,他们长房三个孩子的关系很好。

    如今来了个程衍,却也是父亲早就决定好的,又是同一条战线,必须得帮。

    这些古代人思想太固化,还是得借鉴一下现代人的商业手段。

    她从前在办案子的时候,接触的人可以说鱼龙混杂,小到地痞流氓,大到集团老总,里里外外学了不少东西,这经商的手段,倒也听说过。

    “对了,听程衍说大哥病了,我去西井亭一趟。”

    “奴陪姑娘去。”

    “不用,你先歇着吧,我不会再迷路了。”

    -------------

    “你们别担心,缎子在昨天就全都干了,只是锡平天气较暖,这些厚缎夏天穿了太热,冬天穿又太冷,还不知道如何处理呢。”

    程岐刚要推门,就听到正屋里传来程衍的声音,她微微一怔,心道这人的鼻音怎么突然这么重,不会体格太差,被雨淋感冒了吧。

    “大哥,我是阿岫。”

    程岐敲门道。

    几秒后门被打开,迎面是程衍有些苍白的脸色:“你怎么来了?”

    “你着凉了?”程岐道。

    程衍摇头,侧身让她进来,这才把门合上。

    程岚叫程岐坐下,随即关切道:“阿岫,这都晚上了怎么还不去休息,明日陈家来人,你可有的忙呢。”

    程岐淡淡道:“听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瞥眼重新坐下来的程衍,“我方才听你说,厚缎子全都晾干了?那花样都绣好了吗?”

    程衍轻咳一声:“分缎坊的绣娘们日夜赶制,估计也快了。”

    “晾干了绣好了又能怎样,这厚缎又贵又不好卖。”程岱冷冰冰道,“三叔就是诚心为难宗玉哥,就是不想让他上庄。”

    这孩子总是真相了。

    程岐闻言,眼珠轻转,逐渐有了主意:“看来是目标受众不对,这样好的底缎和绣工,平常百姓一定买不起,那就卖给那些买得起的。”

    程岚无奈道:“可不论怎么说,这厚缎不符合锡平的气候啊。”

    程岐摇了摇手指:“非也,大哥你这就外行了,我们女孩子穿衣服才不管什么气候,只好穿上后好看就行,所以在这花样上一定得费心。”

    程衍拄着下巴看着她:“所以说,样子不能裁成普通的裙袍了?”

    “衣服的样式紧随上京的流行即可,只是……”

    程岐想了想,灵机一动道:“有了,找那个姓冯的带货女王啊!”

    程岚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带货女王?”

    程岐改口道:“就是那个锡平最出名的大家闺秀冯宜,不是说此女名满锡平梁城,吃穿作态皆受尽同龄人的追捧吗?叫她帮个忙,这厚缎的生意就成了。”

    程衍神色谨慎:“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冯宜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衣服送给她容易,但怎么叫她穿上,还叫她穿出来?”

    程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把衣服送给她倒是简单,我回去朱雀楼叫冯瑟帮个忙就好,剩下的……”

    “让大哥去说,请她去璞庙转一圈就行了,那人最多。”

    良久未开口的程岱忽然道。

    另外三人看过去,程岐不解道:“这事和大哥有什么关系?”

    程岱年纪不大,但架子老大,只抱臂冷冷道:“那个冯宜不是喜欢咱大哥两三年了吗?年前去药坊的时候,我便看出来了。”

    程岚倒是局中者迷,不解道:“什么时候的事?”

    “是猪苓告诉我的。”程岱道,“他和伺候冯宜的婢子是同乡。”

    “既如此,那就试一下吧。”

    程岐忙道:“再不济也可以叫玉儿姐……不行。”

    她话锋一转道:“若是让玉儿姐帮忙,三叔知道了肯定会责备她,还是不要把玉儿姐牵扯进来了。”拍了拍程岚的肩膀,“大哥,这事就靠你了。”

    程岚有些为难的指着自己:“靠我什么?”

    程岐掐着手指算了算:“这不是马上就要到端午节了吗?绥水那边必定有竞渡龙舟的表演,听说冯宜最喜欢看,你就趁机和她把这事说了,让她帮个忙。”

    程岚素来被锡平人称作24k真如玉君子,不论是从表字秋白,还是他的行事风格,皆很大度温润,一听这话,立刻道:“这不是利用人家冯宜吗?”

    程衍难得轻笑:“秋白,只是托她帮个忙,咱们也没骗她啊。”

    “就是。”

    程岱扔下这句话,干脆起身回去厢房休息了。

    而程岚目送他离开,为了扶持程衍对抗三房,将程云央的七庄家业拿回来,只得勉为其难的说道:“好,我会尽力一试的,你们回去歇着吧。”

    程岐先行起身,叫他照顾好自己,这才离开。

    而程岚叫住半站起身的程衍,淡笑道:“今天去接阿岫,辛苦你了。”

    程衍神色缓和:“无妨。”

    说罢,推门出去。

    脚踩一物。

    是张碧色的手帕。

    程衍捡起来抬头,发现程岐刚要出院门,轻出声唤住她:“阿岫?”

    程岐闻言转身,瞧见那张帕子后,走过来一把抢回手中,一脸正色的问道:“你没事拿我帕子做什么。”

    然后又一脸正色的快步离开。

    程衍站在院里,只觉得莫名其妙,这程岐的脑回路有些不正常啊,分明是自己捡到的帕子,谁没事会拿她的帕子啊。

    百无聊赖的回去厢房,关灯睡了。

    只是梦里,全都是那首《不要再孤单》。

    大爷的。

    穿脑魔音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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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人贩子被歹徒一枪崩的穿越了,醒来又发现自己被毁容了,程岐表示真愁skr人,妖魔鬼怪怎么踏马这么多!没关系,拿起金箍棒,俺老娘来也!且看她如何三拳打飞小渣渣,倒拔门口白莲花!**************只是某人发现,自己的预备役媳妇儿画风突变,不但骨骼清奇,好像智商也在直线下降,无奈摊手,你这泼猴。#傲娇总攻vs中二少女#某傲娇:追妻难受。某中二:多喝热水。——————书友群429908206,已有两百万完结作品,坑品更新有保障,都来可怜可怜孩子吧!夫人万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夫人万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夫人万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