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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月翩翩     我的如此芳邻txt下载     我的如此芳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七十九章 夜半入梦

    要知道,此地虽然已经不再隶属于京都的范畴之内,可毕竟距离天下皇城并不遥远了。UU小说来来往往住店的人可并不会少。

    这样的好运气,可委实少见。许临夏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当即点了点头:“那就这间客栈吧。待休整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

    “可,大人。”阿七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现在的问题所在:“我们马车没了,车夫也……明日还怎么赶路?”

    车夫的死,成了三人之间秘而不宣的共同忌讳。谁都不会主动提起。

    许临夏只管埋头往房间里走去,这个问题纵使棘手一些,可也不算什么难事:“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愁找不到马车吗?”

    遥想他当年负笈入京赶考之时,那时哪里有什么条件去雇辆马车来。千里万里的路都是靠双脚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缘何到了现在入朝为官了,就娇气起来了呢!

    阿七自是不知许临夏心中的一番所想,只是觉得其人说得在理,根本没有他反驳的余地。因而只能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这才跟了上前。

    “阿四。”不过阿七提到的问题也确实不容忽视,这马车作为代步工具,是他们现如今必须要拥有的:“你一会儿下去问问这里的小二,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买卖马匹的地方。我们明日先去那边。”

    此遭毕竟不是来游玩的,时间在前,晚一日完成陛下交代下来的任务,那华便多了一分变成白骨的危险。

    阿四瞬即抓起桌上的佩剑来,就下了楼:“属下这就去。”他们来的时候,虽然空房还有,但客栈都快要打烊了。如若他不抓紧时间现在下去,或许小二都已经上床歇息了。

    “小二哥。”阿四看到柜台边上正在整理账本的小二,不禁心头便是一喜。

    将许临夏交代给自己的事情问了个清楚,阿四才转身回了三人住在一起的房间里,又原封不动地将那些语句复述了出来:“大人,我们今晚先养足精神。明日晨起走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可以了。”

    许临夏这会子望着眼前跳动的那一豆烛苗,神情早已镇定了下来,只是眼神呆愣愣地。即便阿四同他说话,他也一言不发。

    “大人?”阿四还以为许临夏是被吓傻了,伸手在他眼前晃动了几下,可都没有什么效果。

    “阿四!”许临夏拍掉了阿四在自己眼前晃晃悠悠的手掌:“你不觉得,今晚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有些奇怪吗?”

    “是挺奇怪的。”阿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索性活动起自己的筋骨来。

    许大人说的这不是废话吗?他们好端端的才离京多久,驾车的车夫就暴毙于荒野之中,还被人高高地吊起,偏生又在他们面前被摔落在地。

    这一切的一切,已经很是明显了。是有人针对许大人,只是许临夏毕竟是朝廷命官,不好轻易动手,因而才先从驾车的车夫身上开始罢了。

    阿四在许临夏面前突然抱起拳来,郑重其事地道:“大人尽管放心,就算是豁出去阿四这条命来,都不会让那些宵小伤了大人的一根汗毛。”

    许临夏嘿了一声,这小子的重点完全抓错了好吗!他看了一眼一旁不知何故一直一声不吭的阿七,将他也唤了过来:“阿七,你也过来。”

    阿七和阿四互相看了一眼,立时便明白过来这是许大人有要事相商了。

    许临夏打量着这间客栈中唯一剩下来的上房,不禁愁上眉梢:“我的意思是,车夫死得蹊跷,这客栈也蹊跷。”

    砰的一声响动,原来是阿七手上一直攥着的武器碰到了桌子上,他慌忙道歉:“对不起大人,是属下大意了。”

    许临夏有些欲哭无泪,他平日待下人难道还不够宽厚吗?怎么阿七的反应这么大?反正他也不会去怪罪他就是了。

    阿四可不在乎这样小小的意外,他只关注着刚才许临夏说起的客栈:“大人,您刚刚为何说这客栈有问题?”

    许临夏还并不明说,只含糊掩盖了一句:“没事,应该是本官多虑了。这赶了一夜的路现在也困乏得不行了。你们各自收拾收拾也就去睡吧。”

    许临夏向来浅眠,这一夜睡梦中的他总能看到车夫死时的惨样。那车夫的身上破破烂烂,像是被人殴打了多时,脖上一道鲜红的血痕更是夺人眼球。

    那车夫疏忽地飘进,又忽而远去,简直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直将许临夏吓出了一身冷汗。

    许临夏拍拍胸脯,这车夫又不是他害死的。常言都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车夫的死,关他何事?

    许临夏定了定神,正打算自嘲一番。可那车夫一张披头散发的脸去忽然贴到了近前,一张嘴就有一股腐臭的味道,嘴里只不停地重复着一句:“大人,小的死得好冤啊!”

    “冤?冤,你别急,明日一早,这案子自有人来查,那时不就水落石出了吗?”许临夏心内怕得不行,可他却隐约能感觉到,这车夫好像对他并没有恶意。

    车夫口中咿咿呀呀的,嗓音沙哑难听极了,听上去,就好像是被人什么人捏住了喉咙一般。

    许临夏捂了捂耳朵,他知道车夫死得不该,他也不该此番作态。只是这声音太过震耳欲聋,他实在是难以忍受。

    也不知如此这般地持续了多久,那声音才终于歇了下去。这声音也歇得十分奇怪,不是慢慢失去了力气的,而是疏忽停止,再无影踪可循。

    这都叫个什么事啊?许临夏吐了一口浊气,刚想振奋一下精神。

    可眼前有什么光影一晃,下一秒,那本已离去的车夫又靠了过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脸庞更为清楚了一些。上面还有些密集遍布着的红点,看上去是被他自己脖颈里喷洒出的血而溅上的:“许大人,前路漫漫,你可要多加小心。”

    这话音还未落,就有一阵狂风旋即拂面而来,劲道之强,简直就像是被人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一般。

    一呼一吸,异常艰难,火辣辣的灼烧感立即便燃遍了全身。

    不对,这根本不是什么梦境。而是……

    许临夏猛然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第七百八十章 迷香

    一双手正死死地卡在许临夏的脖子上,而他一抬眼便是一张从未谋过面的狰狞面容。www.uu234.cc

    “放,放开我!”被人扼住咽喉,便是被拿捏住了命脉。许临夏现在连正常的呼吸都做不到,而当他从噩梦中惊醒的那一刻起,便好似注定了又会沉沦在残酷的现实世界当中。

    神智正在渐渐模糊,而此时的许临夏只能记得,自己和阿四阿七明明是一间房里的。

    既然还在一间房里,想必是他二人睡得太沉了一些,才会无所动作。

    许临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抬起自己的双腿来,光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便几乎耗尽了他所剩不多的体力。

    许临夏又重重地把腿放下,漆黑一片又有些发昏的视野里,许临夏根本不知道自己踹在了哪里。他只是极力制造着尽可能大的动静,以期通过此种方式来唤醒身边的阿四和阿七。

    这方法究竟奏效了没有,许临夏是来不及验证的了。那人扬起手掌,二话不说便掴在了他的脸上。

    就在许临夏当真以为自己就要命不久矣的时候,眼前却忽地一亮,那逼近自己的一张面孔终于完全清晰起来。

    “鬼!鬼啊!”许临夏一翻白眼,人立时便晕了过去。

    阿七是在听到挣扎之中的许临夏求救后才清醒过来的,来不及思考许多,他只摸黑一把扑到了桌前,很快将蜡烛点亮。

    那人披散着一头杂乱的长发,还穿着一袭单薄到不行的白衣,很显然就是在故意装神弄鬼:“胆敢杀害朝廷命官,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阿七并不只是为了说狠话,他趁着那人不备去够被自己放置在地上角落里的武器。

    许临夏是睡在床榻之上的,而他同阿四作为护卫,只能拿了床被子在地上随便一铺就此安寝。

    因而,那几乎是形影不离的武器此刻距离阿七还着实有些遥远。

    许临夏已经因为呼吸不畅而晕死了过去,如若再加把劲,定可顷刻毙命。

    可是那人却似乎很是忌惮阿七,一见阿七手握着长刀向他而来,他便赶紧放弃了这到手的性命。

    只猫腰一闪,躲过了迎面劈来的一击,只一心朝着窗边急速奔去。

    看这样子,分明是要跃窗逃脱,阿七几步欲要追上前去:“有胆你就别跑。”

    那人一腿已然迈了出去,听闻这话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应该是在确认阿七究竟有没有追来。

    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很久,从阿七发现再到其人脱逃,他们甚至都没有机会交手。

    “阿四。”阿七叹了口气,走到了对这一切都全然不知的阿四身边,伸出脚来轻轻踢了踢他:“别睡了。大人遇险了。”

    便是如此,可阿四还在酣睡,甚至因为这一遭而显得并不安静的夜里,他的呼噜却是一声盖过一声。

    对于阿四,阿七可没有多少耐心,既见对方死活都醒不过来,他干脆蹲了下来用手掌拍了拍对方的脸颊:“快醒醒,大人出事了。”

    这一回的叫醒总算是起到了它应有的作用。阿四从喉咙里发出了支吾的声音,很费力地才将两只眼皮睁开,说出口的话也是轻飘飘地无力:“怎么了?”

    阿七往一旁让了一让,好让阿四从他的角度可以看清一些:“有人袭击大人,大人晕过去了。”

    阿四抱着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大惊:“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他用双手在地上撑了一把,这才发现,此刻不止是脑子沉重发昏得厉害,原来竟连自己的四肢都是一阵酸软,根本提不上力气。

    这根本不是睡得太深的症状,分明是中了什么迷香。

    阿四心里有惑不得解,只能将目光投向了阿七。可阿七却浑然不懂这眼神之中的意味,只从后背推了他一把:“快去看看许大人如何了。”

    “哦哦。”阿四只能暂且将这些东西抛之脑后。只要许大人无事,这些宵小之徒的手段来日再做提防也并不碍事。

    “大人?”阿四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探了探许临夏的鼻息,生怕许大人在不知不觉中便已断了气。

    “你干什么呢?”阿七隔断了他的动作,有些哭笑不得:“大人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那我就放心了。”阿四作势还当真长舒了一口气,以显示自己轻松的样子:“不过你说,大人怎么就得罪了他们呢?”

    选在了京都之外才动手,还能摸到他们临时歇脚的客栈。这怎么看,都是一场精心设计好的阴谋,并非是一时的草草计划。

    “你知道吗?”阿四的眼眸忽然转得黯淡,神情之中笼罩上了一层阴霾:“我刚才……”

    这话还没有说完,阿四就感觉自己的胳膊一痛,低头去看,才发现是许临夏清醒了过来,并且正把着他的胳膊想要挣扎着起身。

    阿四当然不是那不会看眼色的人,他赶紧起身让位:“大人,您醒了?来,慢点。”

    阿四细心地将许临夏从床榻之上扶了起来,又为其人将靴子摆放齐整。对于他刚刚要提到的发现,此刻是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

    “陛下所命,料想是被人盯上了。”许临夏又是做了一场噩梦,又是险些被人掐死的。此刻已经完全透过这一桩桩一件件而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些事件背后的严重性:“我们往后必得小心翼翼,驿站就先不要住了。”

    “是。”许临夏的吩咐,阿四和阿七并不敢有什么异议。

    “只是,马车还……”阿四看到许临夏脖子上那道明显的勒痕,别开了眼去。

    难以想象,如果不是阿七,此刻许大人想必就要彻底地与红尘作别了吧!

    只是,有一个问题,阿四总也想不明白。夜半,距离第二日天亮已经不到一个时辰,阿四在地上翻来覆去再难入睡。

    为什么同样都处在一个房间之中,他和许大人就都着了迷香的道而睡得不省人事?可阿七无论是拳脚功夫还是反应速度,似乎都与平常无异?

    而且,他和阿七共同在许大人身边护卫也不是短短几日,其人还不至于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之后能保持着如此惯常的心态。

    这些问题,到底是他多想了呢?还是说,另有隐情,只不过阿七瞒着不说呢?

第七百八十一章 雨夜藏杀机

    细细密密的雨丝从高不可攀的上空落入人间,可承接它们的却并不是一方宽广厚实的土壤。www.uu234.ccwww.uu234.cc

    江面上泛着波浪,这雨水落入其中,便尽数化作了江水的一部分。好像,它们原本的面貌就应该为此一般。

    提起酒壶,迎着江风,一口烈酒就这样穿过了喉咙,径直奔着人浑身的血脉奔流而去。

    甲板上咯吱咯吱响了好久,可凌珏却充耳不闻,好像整个人已经去到了与世隔绝的另外一个地方。

    沁凉的雨水忽然便从身边隐匿了,周身甚至还燃起了一些暖意。凌珏抹了抹嘴角边残留的雨水:“我很清醒,你回去吧。”

    为他撑伞的人却是一脸的愁眉不展,很是焦心:“凌公子,您不能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啊。就算,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想想当时在白羽对我们的承诺。”

    离开了醴临来到这处鱼米之乡已经有了一段日子,白羽山庄的人都渐渐改口,学会了对过去的一些旧事只字不提。

    瞧见了吗?当你想自醉一番逃离这苦痛的现实的时候,总会有人跳出来说,你醒醒吧,你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还有很多事情都在等着你呢!

    凌珏苦笑了一声,手中的力道干脆一松,那被喝得一干二净的酒壶便骨碌碌地在甲板上打起转来。

    凌珏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像往常一样欲要打掉些尘埃,可事实留给他的只有那湿漉漉的触感。他接过了来人递给他的伞:“走吧。”

    来人名唤孟三,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三,所以认识他的人一般都直接称呼他为三郎。越往偏离京都的地方走,凌珏便越发现了一个规律。

    寻常百姓之家,许是因为不识字,也许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大多都不会给人起名起字。一代代的,也只按家中的排行而这么传承了下来。

    孟三呆愣了片刻,而后才快步赶上了凌珏如离弦之箭一般的步速:“凌公子,您可不要生我的气。我也是实在不知该如何劝您,这才这么说的。”

    孟三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凌珏的不快。但事实上,如此这般作为的,又何止只有孟三一人?

    凌珏从来没有说过,但他心里却是清楚的。那白羽山庄的众人,是将他视为了救命的稻草。

    只要能救命便是好的,更是天可怜见。从来没有人在乎,这些期望,于那株稻草而言会是怎样的压力?会将他压垮吗?会将他彻底摧毁吗?

    因为绝大多数人都不是稻草,所以他们便不会站在稻草的身份去环顾审视一下身处的究竟是什么处境。

    可他们不是稻草的原因,居然只是,没有那样的胆量与勇气。只是习惯了躲在高山之后,等待着高山为他们遮风避雨。

    殊不知,这样的风险其实比之前还要呈数倍的增加。因为高山也会有底线,高山也有再难以支撑下去的一天。

    无数日夜的风吹日晒以及雨淋,高山一旦开始崩裂,那会是比之前细碎的伤痛还要愈加棘手的事情。

    他并不排斥他人对自己的这种厚望,谁叫他出现的时机太过恰巧,这才成了他们的赖以倚仗的力量。

    只是,他多希望,他们不要把这种愿望表现得如此迫切。最起码,不要如现在这般:“我没有生气,只是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诶!”孟三感知到了这种情绪,也跟着叹了口气,很识趣地走开了:“凌公子,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嗯。”凌珏点了点头,握着伞柄的一只手被雨水浸湿得冰凉。

    冰冷的夜里,长风贯穿,江面风浪迭起,便是握着伞的手都似乎冻得有些僵硬肿胀。

    凌珏的眉峰却是忽然一凌,眼神从灰淡变得锐利了起来。即便大雨可以遮掩这世上绝大多数生物的行踪,可有些气息却是绝难遮挡的。

    就好比,眼下这不知从哪里漫溢开来的杀气。

    也只有一瞬,凌珏的眼角余光瞥到了向他闪过的寒光。那寒光迅猛,似是抱了一击必杀的决心。即便他早已有所准备,极速地移动身形想要去躲开这一攻击,可寒光所到之处,还是将他鬓角的一缕长发给削了下来。

    望着那一缕青丝被雨水彻底打湿而紧紧地缠缚在了一起,而后又相携着坠入到了地上积聚出的一片水坑里。

    凌珏便知道,真正的危险已然倏忽而至,再由不得他有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去感慨些无谓的东西了。

    世事就是这样,所有的不甘不平,或许可以无限地滋生蔓延。但只有在生命都受到了威胁之际,那些东西才会变得异常渺小。一切,在性命面前比起来,似乎都那么不值一提。

    凌珏将伞柄抡起,被雨幕遮挡的视线里,伞面划出一道弧线来。便是靠着这样一把伞,凌珏勉强与那杀手过了几招。

    杀手近不了凌珏的身,不觉更是恼怒不已,提气将长刀高高举起,借着这股势头,才将那根本没有硬度的伞面给破了开来。

    这股力气可着实不小,虽然凌珏早有预判,也躲过了刀风所到之处。但伞面破裂带来的冲击,还是硬让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怪只怪他大意轻敌,才弄到了如今处处被动的地步,可凌珏却是不甘心就此一败涂地:“我不敌你,那是我实力不济。只是,你是谁派来的?”

    杀手的黑衣早就紧紧裹了身体一层,可见是在雨天之中埋伏了太久,故意等待着这个时机。

    此刻他蒙着黑巾,只有一双饱含杀意的眼神未曾减弱过半分。

    除此之外,凌珏一概不知,什么都摸不出来。

    “我凌家,莫不成,当真要被他赶尽杀绝?”凌珏向漆黑一片,足以吞噬这天地间所有的夜幕深处望了一眼,方才收回了视线。

    可惜那夜幕太深太沉,无论他怎样穷极目力去眺望,也看不破它背后的东西。

    “死人。”那杀手终于开口说话了,可惜说的并不是凌珏希望听到的:“是不需要知道这么多的。”

    估计也是感知到了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凌珏不再反抗,干脆合起了眼皮来。只待着那冰冷无情的金属洞穿过身体一刻的到来。

第七百八十二章 失利

    明明应该就只是一息的功夫,可那刺穿的疼痛之感却迟迟没有到来。www.uu234.ccwww.uu234.cc

    凌珏不禁轻轻颤了颤眼皮,如此简单地反复了几下之后,他才完全将双眼睁了开来。

    那杀手用手掌死死地捂着胸口的位置,即便戴的黑色面巾遮住了他的面容,可凌珏也不难看出,此时的对方正饱受锥心之痛。

    看上去,应该是有旧疾,且复发得不是时候。那心口的疼痛貌似越来越重,到了最后,只听闻咣当一声,那柄被打磨得锃光瓦亮的刀都从对方身上脱了手。

    凌珏的同情心可不会如此泛滥,他当即一个箭步冲到了刀跌落的位置处,趁着对方不备便将刀紧紧握在了手里以作护身之用。

    先前没有趁手的兵器之时,他尚且都可和这家伙来回地过上几招而不受损。如今兵器在手,谁强谁弱,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

    凌珏将刀口架在了杀手的脖子上:“如若让我放你一马也可以,但你得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从醴临就开始了被人追踪暗杀,这一路的种种近在眼前,凌珏当然不会以为这只是某个人的诡论。背后一定有只巨大的推手在支使他们,而面前的这个杀手,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今日废与不废这粒棋子,意义都无甚差别。因为,在各大势力的冲击之下,最最无用的便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啊!

    这粒棋子废了,很快便会有下一粒顶上。既然如此,倒还不如卖他个人情,也好让他指认出幕后的主使。

    这回被派来的杀手此前并没有服毒,因而眼下即便是任务失败,那杀手倒也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除了他那自身带着的旧疾忽然爆发之外,并不再见有任何的异常。

    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凌珏自然不会错过。他一把扯下了对方的面巾来,面巾之下却原来是张清秀稚嫩极了的脸蛋:“现在我大可以从你身上入手,找出你幕后的人来。即便这样,你都不说吗?”

    这和凌珏想象中的面目狰狞,遍有疤痕的杀手可不大一样。

    杀手却是个冥顽不灵的,心口越发地灼热难忍,可他却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唯有揪扯着胸前衣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足可见到此刻的他有多煎熬了。

    凌珏蹙蹙眉头,对杀手的身份愈发好奇。正要再进一步去问的时候,却只见那杀手的双目忽然与他对上,里面有什么他看不清的神色闪过。正是那看不清寒光让他一凌。

    杀手从身上掏了什么东西出来,只往凌珏眼前一洒,那些粉末便迷了凌珏的视线。

    所幸雨幕沉沉,粉末还没来得及扬起,便尽数灰败颓唐地落了一地。凌珏拔步就要去追,可就是这样稍纵即逝的时间里,那身影却彻底消失不见了。

    “到底是谁?”雨势越来越大了,不再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倾盆大雨整个倾覆向了人间,恨不得将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与事都冲刷殆尽一般。

    那杀手患有先天的不足之症,年龄还尚且如此年幼,究竟是在为谁卖命?

    太多太多的疑惑从心头冒出,任凭泼天的雨势如何洒泼,都再难将它们一一压回去。

    凌珏站了许久,终于感受到那浸骨凉的冷意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竟是一直站在雨中。

    他有些失神地挪动起了脚步,可下一秒身形却是一滞。凌珏朝下方望去,地面上积聚起的小水坑里,有个什么东西正被自己踩在脚下。

    就算是雨夜,周遭没有什么光亮可以借以一观。可那令牌,于凌珏而言,却是再为熟悉不过。

    怎么会这么巧合?究竟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说,那杀手当真是他派来的?

    凌珏还从未感觉到自己的腰身有朝一日会是如此僵硬,不过一个下蹲的动作,但却被他消耗出了许多的时间。

    雨点一滴滴地砸在他的手背上,除了冰冷,竟然还让他有些发麻的感觉。而这麻木,通过手背,竟然还带动起了整个躯干的麻木无力。

    凌珏颤颤巍巍地捡拾起地上安然躺着的那块令牌。那五爪金龙腾飞的浮雕,那明黄色的丝绦,那块令牌于他而言,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

    甚至,在暗卫建立之始,还是他拿着图纸来问自己关于令牌的设计可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的。

    五爪的金龙,醒目的明黄色,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人才配得上这样的象征。

    而现在,就是陛下,高位之上的天子居然派出了他的暗卫,只为除掉他这个压根没有起过任何异心的旧时好友来。

    原来,判断一个人究竟有没有异心,是不需要看事实的。只是凭着其人想当然的一个想法,便可以扣上这一顶大大的牢固不已的帽子。

    这便是颠倒黑白的古往今来第一人,并且,还不敢有人提出异议。便是史官那支笔,也会在青史上忠诚记录下历史的每一笔画:某某某,于某某年,起兵反叛……

    还真是有够讽刺的!凌珏将自己从杀手手中夺过来的兵器随手一抛,耳边空留着刀尖扎入哪里而余颤不止所发出的嗡嗡声。

    无畏沿着水路而逃,半路几经多次,都险些断了气。

    直到找到了几人栖身的那间破庙,他才硬提起了最后一口气,撞进了破庙的大门里去。

    “无畏!”众人都等待着他的消息,因而便不曾睡去。此刻的动静又是如此地大,自然注意力就全集中在了刚刚跌进庙里的无畏身上了。

    无畏白着嘴唇,口中只不停呢喃着一个字:“药,药!”

    “这里,这里。”闻言,有人便赶忙从自己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来,颤颤巍巍地从里面倒了半天才倒出一个算不得大的药丸来:“来,快服下。”

    无畏是有先天的不足之症的,这也是他为什么入门多年却迟迟没有可以立身之地的原因所在。只因为,不是血缘亲情维系起的关系,便就永远不会养闲人的。

    “你怎么样?”年龄大些的永哥算是一众人中对无畏很好的那个了:“多调息一会儿再说。”

    也勉强算是看着无畏长大,永哥除了关心任务的进展情况,也对无畏的病情很是忧虑。

第七百八十三章 出走

    无畏虚弱地点了点头,但面对众人几乎贴上来的目光,他还是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而率先开了口:“属下无用。www.uu234.cc在最后关头,旧症突发,让那凌珏逃过一劫。”

    说这话时,无畏的眼神之中不见气急败坏的那股狠劲,似乎只有些怯弱的感觉在。

    毕竟,凌珏同他既往日无怨,也近日无仇的,下了杀心也不过是无畏用以证明自己还不是废人一个的手段。

    现下败了,至多也只有深深的遗憾。

    可其余人却不是这样想的,当即便有人开始了冷哼:“你是挺无用的。”

    还有人更甚,阴阳怪气地接着茬:“也不知主上是怎样想的,派了这样一个废物跟来,活活拖死我们算了。”

    永哥实在听不下去,这才大喝了一声:“都给我住嘴。”

    无畏只低着头,再没有发过一言。其实他们的气愤,他也是能理解的。

    自那凌珏离了醴临开始,他们便几乎一直蹲守在凌珏的生活左右。可一直碍于各种原因,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

    现而今,好不容易能有这样的一次机会。依永哥的意思,本来是要选择他们之中最为稳妥的一个前去,争取一击必杀的。

    只是他立功心切,硬是将这个机会从别人手中夺了过来,却没能想到,最后还是给砸在了他的手里。

    面对数道寒光齐射而来,无畏心知,他不能再这样一言不发下去了:“请各位哥哥再给无畏一次机会。下一次,我一定取了凌珏的项上人头来给大家赔罪。”

    “嘁!还下一次,下一次如若又……”有人依旧选择不信,只是这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便被永哥投来的一道目光而生生堵回去了。

    只是,任务可不是随随便便开开玩笑这样的小事。永哥虽然对旁人之于无畏的态度而表现出了不满,却也同样更加不敢再将重担就此托付于无畏身上。

    他只轻轻拍了拍无畏的肩膀,想让其人放松一些:“你先别管那么多,好好休息。任务的事情,往后再说。”

    “好。”沉默良久,无畏也只道了这样的一个字。事实上,他也只能道这样的字句。

    门中的规矩他不是不懂得的,反叛者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都必杀之,拿他那个无忧师兄来举例,便是最好的例子。这么多年过去了,门中可从未放弃对其人的追捕和诛杀。

    只是不知那无忧用了什么法子,还是在外逍遥了这许久。

    反叛者的下场大抵也就是这样子了。那么,无用的人呢?其实和前者也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无外乎就是被冷落到了一个自生自灭的下场就是了。

    可是在他们这样的虎狼之地,自生自灭,也就同被绞杀殆尽而无甚差别了。

    他也是靠着师父的关系,才得以肆意一些,捱到了今日。可是,白陆容得下他,未必其他人就可以。

    此次的任务,对于无畏而言,已经比常人多出了一些必要的意义。

    “永哥。”夜半,众人都沉沉地睡去,无畏翻身下的无意一瞥,正巧撞见了永哥也同样心事重重地尚未入睡:“你也还没睡吗?”

    “你其实大可不必太在意。”明明是安慰无畏的,可永哥却是唉声叹气的,将烟斗在鞋底边磕了一磕,方才扭过头来看向了无畏:“毕竟,主上又没有说过什么是吧?”

    无畏咬了咬下唇,这回的劲道使得过大,再松开的时候,依稀还留下了一时无法平复的牙印:“永哥,正是因为这样……”

    “少思吧。”永哥将烟斗插到了腰带里,拍了拍身上若有若无的烟草草灰,这才躺倒在了地上:“干我们这行的,老实听话就行,多想无益。”

    “可……”这个字音从嘴中吐露得极轻,不是因为永哥的兴趣寥寥而让无畏半途改变了意向。只是,他突然觉得,他们本就不同,便是永哥,也不可能会理解到他的。

    既然如此,那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就算是极待修缮的破庙,也好比是一个安全的结界,将外间的风雨大作完全地隔离了开来。

    无畏辗转反侧,终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包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破庙。

    只是,外面的雨声不停,滴滴答答地敲打着地面,他同凌珏过招的一幕幕就这样一次次地浮现于脑海之中。

    好像唤醒了什么本不该被忘却的记忆,无畏侧目看了一眼睡得正是酣畅的永哥:“对不起。”

    师叔白陆承继了师父临终时的遗言,多年下来,确实待他不薄。可他却不能就此安枕无忧。

    更何况,这世上的尽是人心隔肚皮,他又如何能够知道,白陆的心中就未必也是一样的想法。只是碍于过往的情分而始终不肯撕破脸皮呢!

    黑暗中,借着雨声的遮掩,无畏摸到了永哥的身上,将他身上藏着的一把匕首给掏了出来。

    门中的人,人人都倚仗着兵器才能在江湖上行走。即便是他这个药罐子也不能例外。

    如果此去不能将功赎罪,那他就用这匕首自刎以做了断,也算是为这一生给了一个交代。他日九泉之下,也有脸面见师父了。

    雨幕中,那纤细的身影完全融入了其中。黑沉沉的天地,好似再难分清何为上,何为下,什么是清,什么又是浊。唯有着一个人影是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的。

    “凌公子。”孟三带人在外敲响了凌珏的房门,可是迟迟都未见有人应答。这不禁让几人都慌张了起来,而最为心虚的还是孟三。

    他笑了几声,用来掩盖自己的心虚:“凌公子也是,这怎么日上三竿了还不醒呐?”该不会是他昨晚那些话真的惹怒了凌公子,凌公子连夜收拾包袱出走了吧!

    后面的这话,孟三怎敢当着众人的面承认。如若真的是这种情况,那他岂不就成了罪魁祸首吗?

    孟三咽了口口水,干脆心一横,整个人撞到了门板上。一众人就这样挤挤攘攘着拥进了凌珏的房间。

    孟三赶紧往床榻上的方向去瞥,见到凌珏其人安稳地躺在上面,他的笑容这才自然许多:“凌公子,我们是看您半天不醒,还以为是出事了呢!您继续!”

    可是孟三的这话完全就是自言自语。

    有人反应过来了哪里不对:“凌公子平日可不是个赖床的人。”

第七百八十四章 病来如山倒

    “这怎么了这是?”几人窃窃私语了起来。www.uu234.cc

    而孟三经这一提醒,也发现了过来好像是有哪里不太对劲。他们这一群人前呼后拥着进来,动静搞得也不算轻,甚至说是喧闹也并不为过。

    可为什么,即便是这样,凌公子却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

    踌躇了片刻,孟三意识到是绝对出事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还不忘回头招呼身后的众人:“都别在那儿杵着了,快来看看凌公子怎么样了。”

    凑到床榻的近前,孟三这么一看,才发现果不其然。凌珏面色苍白,即便是在睡梦当中都紧抿着唇,可想而知他是有多难受了。

    “凌公子这个样子,莫不是生病了?”有人一脸心焦。

    自从在凌珏的带领之下,他们这一干人才算是走上了常人眼中的正路。现下即便没有地下钱庄的营生,他们一个个的收入也是可观。

    如今在码头干活能小有成就,可都是多亏了凌珏的功劳。如今看着凌珏因为心事操劳而累倒在了病榻之上,许多人的心中都是愧疚不已。

    孟三伸出手来摸了摸凌珏滚烫的额头:“想必是昨晚淋了雨这才生病的。”

    看来,说什么没有生气,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全都是用来骗人的罢了。如若凌珏真的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子,今日又何以是这个面目呢!

    他们这一大帮人可都是以凌珏为主心骨的,孟三攥紧了拳头,看向旁人:“快去请大夫来。”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混沌不清的大脑意识里,总有个凌珏无法追赶上去的身影。

    可是,再一个恍惚之后,那身影却又消失不见了。一切来无影去无踪,便是恼怒,也没有地方可以供他撒火的。

    凌珏只能继续行走在这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原之中,任凭眼前的景色再是萧索疮痍,他也只能埋头下去。

    直到身后有什么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接近,凌珏才觉得自己心中燃起了些许的光亮。这光亮不多,却足以将心上的暗色照得透亮。

    他刚要回头去望,却感知到了身后那人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一只强有力的手掌借势攀上了他的肩头:“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休想逃过我的掌心。”

    原来这所谓的光亮,不过是另外一种无底的黑暗罢了。倒还不如一开始便就在四下无人的荒原中默默彳亍着要来得好。

    凌珏的眉头一皱,张着嘴呢喃着什么,可惜他的声音太小,孟三也听不大清楚,直觉得这是犯了癔症。

    他急忙让出了身边的位置,伸手扯了一扯大夫的衣袖:“大夫您坐,您快给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莫急莫急。”来人是一个上了年岁的老郎中,大清早地,他屁股都没有坐热,就被人连拖带拽地带到这里来给人看病。

    此时喘的粗气都尚未平息下来,他自然是不会很快进入状态的:“我先给他把把脉,看看要开什么方子再说。”

    他远远地看着,不过也就是受了风寒的寻常样子,哪值得旁人如此一惊一乍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犯了什么暴疾。

    “好。”孟三忙不迭地点头,眼睛一直巴巴地盯着慢慢吞吞的大夫,好像对方只要慢了一步,他就会将人家生吞活剥了一样。

    被如此专注而又炽烈的眼神盯着,大夫只感觉如芒在背,也不急着调整气息了,而是将手指一搭,开始了诊脉。

    时间就这样不经意地溜走,孟三紧张地不断吞咽起了口水。现在凌珏可是众人的顶梁柱,如若他病倒了,那他这个罪人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因着这个,他不停地掐着自己的指腹,嘴巴微微开合着,想问些什么,却又怕打搅了神情专注的大夫。

    “无妨。”大夫终于结束了他那静止不动的动作,打量起众人来:“这位公子只是淋雨受了风寒,随后我开几贴药,他老实地喝下,也就没事了。”

    话说到这里,孟三刚想松口气展露笑颜,可大夫的下一句却是让他脸上的表情再度僵硬了起来。

    “只是,风寒易解,可这心病却是难治。凌公子心事重重,如果心结没有办法解开,长期郁郁不得志,也难好利索。”大夫摇摇头,很是束手无策的样子。

    人都是吃五谷杂粮的,这风寒之类其实是最微末的小病小痛。不过牵一发而动全身,心情的郁闷往往给了风寒可乘之机,就此落下大病者更是人皆有之:“总之,你们多费心就是,有空也就开导开导他。”

    众人千恩万谢地送大夫离去,孟三则是按照方子将药煎好,亲自喂凌珏喝下:“哎,早知道……”

    “和你无关。”凌珏此时已然清醒了过来,浑身的温度虽然依旧高烧不退,但额头前的触感最起码并不烫手了。

    找的这位大夫的结果也算是,有所成效。

    “凌公子。”孟三苦笑一声,现下没有其他人在,他也总是可以一吐为快了,要不然这些话压到心里沉甸甸的,实在是压抑得很:“昨日我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也就是……”

    “都说了,和你无关。”凌珏苍白着一张唇,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情绪波动的影响,咳嗽了起来。

    看着孟三将信将疑的眼神,也是为了让自己耳根子得以清净一些,凌珏这才将昨日孟三走后的事情道了出来。

    不过有一些东西,他还不想让旁人知情,因而也就适时略过了:“有人派人来刺杀我,而这个幕后主使人,极有可能是同我一同长大的好友。”

    凌珏越说,心底便越是一股化解不开的悲凉感。只不过从小到大,许是因为环境的缘故,他都是伪装情绪的高手,因而从面容上来看,几乎是看不出什么异常的。

    孟三很是识趣地只作为倾听者沉默着,他甚至也有偷偷去观察过彼时凌珏的神色。可很奇怪,这种被信任的人捅刀子的感觉应该很是痛苦才是,可是为什么他的脸上却是那么地淡漠呢!

    想到此,孟三不禁想竖起大拇指,难怪人家是京都来的世子,格局就不是他们这种山野村夫可以攀比的。

    “所以,我现在有一个计划。”凌珏沉默些许,压低了声音,只异常郑重地看向了神游的孟三。

第七百八十五章 过去身世

    孟三眼中的神情,是那么地熟悉,又是那么地陌生。www.uu234.cc便是这种熟悉而又陌生,让凌珏的心中又不自觉地镀上了一层寒霜。

    那些旁人都是这样的,他们眼中的自己,好像本就该如此地波澜不惊,如此地无心无情?

    可是,若真是那样的话,那还算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吗?

    凌珏没有沉默,只是先行摒弃了这些,摆在他面前的真正关键不应该是他泛滥成灾的情绪。

    孟三不明就里,他不明白凌珏的神情忽然这么肃穆意味着什么,就好像是天都要塌下来了一样。不由地一时愣住了。

    而凌珏见他这个样子更是心急,忍着肺腑里的不适低低地喝了一声:“你且附耳过来。”

    “哦。”孟三这才如梦初醒,将身子贴了过去。凌珏的一字一句吐字清晰,虽然气息有些柔弱无力,但不知道为什么传入到了他的耳朵里显得是那么地振聋发聩。

    “凌,凌公子。”孟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现在浑身僵硬,四肢都是麻木的:“您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凌珏说的那些,若是能成,那自然是居功至伟的霸业一件。可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是死在了半途的?

    最后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甚至是还被数不清的后辈所唾弃的,才是大有人在。也是只有这种下场,才是天道好还报应不爽。

    “孟三。”凌珏从不会逼迫别人就范,只是必要时期动用一些必要手段也是无所厚非的事情。

    怪只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从一开始,孟三他们就将棋下错了:“醴临应该容不下你吧?”

    孟三脸色立时就垮了下来,他被人戳中了心事,可还是不放弃地犹自辩解着:“什,什么意思?凌公子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是听不懂吗?还是故意在这里给我装聋作哑?”凌珏不是不可以退一步,他也相信所谓的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有些东西半分都退让不得,他必须需要这些助力。

    孟三眼看着事情就要兜不住了,干脆从床边直起身子来:“凌,凌公子,大夫让你多多休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下去了。”

    “你因家中排行老三而得名,那么我想问,大郎和二郎,地下可寂寞吗?”若没有点儿实打实的证据拿捏在手,他又怎么能将白羽山庄的这些旧人治得服服帖帖。

    孟三直接愣在了当场,能让凌珏说出这番话来,便已证明了对方对于他的身份和过往皆已摸得清清楚楚。再是反口,再是狡辩也没有任何的意义,相反,还只会显得他很愚蠢。

    可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默然以对。

    “孟家大郎和二郎死于你手,也只有白羽山庄敢收留你。”毕竟这可是两条鲜活的人命啊!

    就算有什么糊涂的地方官员收受了贿赂,可人命在前,这案子将是孟三一辈子都无法洗清的罪孽:“如若我把这些事情捅出去,你以为会如何?”

    孟三瞠目结舌,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凌珏他,怎么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

    看凌珏的样子,自己的过去他早已知情。可这么久的日子以来,凌珏只字不提,丝毫没有要拿这件事情来威胁或是胁迫他的意思在。

    可这才一个晚上,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凌珏变成了这般模样?

    孟三慢腾腾地转过身子,竟是不太敢望进凌珏的双瞳之中,他只是下意识地摇摇头:“这件事,不能说。”

    “知道不能说就好。”果然威逼利诱的效果都是立竿见影的,可凌珏却并没有多少畅快的感觉,他只是硬挤出了一丝笑容:“白羽山庄的人都与过去断了交集,那时起,我便知道,你们一个个的过去必然都不简单。”

    孟三有些诧异:“所以说,不是庄主告诉你的?”

    “这我可就要为于恒抱声不平了。”于恒也算是对他这帮兄弟仁至义尽,可他的这些兄弟却未必每一个都愿意百分之百地信任于他:“他并不是一个多嘴多舌的人。”

    孟三初始以为,凌珏能知道这么多隐秘的旧事,那全是因为他与于庄主之间不浅的交情。可现在看来,既然源头并不是在庄主身上,便就证明凌珏该是一个心思多么缜密的人。

    仅仅是抓住了这些并不明显的蛛丝马迹,便一路追查了下去,甚至还将他们的小辫子尽数抓在了手里。

    单冲这一点来说,便不得不使人佩服。

    “不光是你,你们每一个人或多或少,底子都不干净吧?”他来白羽山庄的日子并不长,后来就紧跟着出了事。

    凌珏便是有这份心去挨个追查,时间上也并不允许,他只是由此以小见大,不难推断出其余人的过往经历为何罢了。

    毕竟,白羽山庄来钱虽快,可终归干的是世所难容的行当,又有哪个平头百姓愿意押下这样的赌注只为捞这些钱呢?

    答案自然是少之又少,除非是因为各种其他原因,被逼无奈。除此之外,凌珏还真想不到会有什么其他原因。

    事到如今,孟三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他点了点头:“瞒不过凌公子。”

    “所以,破釜沉舟,并不是主动寻死,只是在已无退路的前提下冲一把。只不过看,你敢还是不敢了。”凌珏发誓,他另有他的打算。就算他日真的有要为此偿还的一天,他凌珏也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把他人拖下水。

    虽然这话说起来是轻狂不已,听上去又更是荒诞不经,但凌珏的计划当中本就没有需要让别人涉险的成分在。以命做押注的话,料想也不会让事情酿成什么大祸吧!

    只是在那之前,独木难成林,他想要将心底的疑惑解释清楚,是必须要这些人的助力了。

    孟三倒也痛快,不仅自己答应,还主动将凌珏的计划揽了过来:“凌公子,我这就去把大家都召集过来。您有什么计划,尽管吩咐我们就是。”

    说完这话,他竟是就要着急忙慌地夺门而走。

    凌珏捶了捶火烧火燎的胸口,从床榻上坐起了身子来:“不急。不过你还是先把大家都找来吧,码头这边,我还需要做一些安排。”

第七百八十六章 鼓舞

    “大家,手头上的活儿都停一停。www.uu234.ccUU小说”自从被凌珏说服之后,孟三甚至表现出了比凌珏还要高的热情。

    原来有些心思不是从来安分,只是差一个适时的引诱,便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了?”一日晨起,正是码头上最为忙碌的时候,有人忙得脚不沾地,但还是抽空问了这样一句。

    凌珏可没有让他明说,而且这光天化日的,孟三也不敢多生事端,只是说凌公子找他们有事:“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你们过去看看就都知道了。”

    “好吧。”毕竟是凌珏的意思,众人还是很快搁置了手头的活儿跟着孟三赶了过去。

    凌珏说明用意,众人之中就像是炸了锅一般地聊得热火朝天。有这般反应,实属正常不过,凌珏也不做声,他只静静地合眼等待着众人商讨出的最后结果。

    如今是什么情形摆在他们面前,其实早就没得选了。况且,这些人中,又有多少是对朝廷的苛捐杂税所不满的。通过这连日来的相处,这些细节并不难发现。

    只不过官字底下两张口,那可是会吃人的。饶使是不满,经年累月的生活习惯也让他们学会了一个忍字。

    但是,因何而忍?既然生出了忍的情绪,便就证明,这种情绪进可攻,退可守。前进抑或是后退的空间都大可为之。

    凌珏要做的,便是将这种情绪无限放大。

    众人七嘴八舌的,凌珏如今的这一番计划无异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再度将他们安稳下来的日子给掀弄起了不小的风浪。

    孟三很是自觉地便当起了说客:“你们自己的身世自己都清楚。便是如今偷得安稳,可终归也不是长久之计。就不曾想过该为日后做做打算吗?”

    他也不知自己怎的,仿佛就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就从一开始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变为了如此地殷勤。速度之快不禁令人咂舌,就是连他自己,甚至都被吓了一跳。

    一众人歇下了七嘴八舌的讨论之声,孟三定睛细看,甚至还看到了有几人迷迷糊糊地点起了头来,似是被他的话给说动了的样子。

    只是,尚还欠缺一把火候,也没人带头去应和。因而显得效果并不大明显就是了。

    “可是,我们一没兵马,二无粮草。如何去?这不就是活生生地送死吗?”说这话的人并不是在公然叫板,只是先前没有一点儿预兆的样子,而今忽然就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决定。

    纵使是沉稳如凌珏那般地胸有成竹,少不得也会让人质疑啊!

    众人的讨论也算是尘埃落定,即便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也不会再有初始听来那样的惊叹了。

    凌珏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来:“兵马,粮草确实是养军的必备物资。”一个平头百姓都懂得的事情,他这个侯府世子自然更是明白其中要害。

    昨夜的雨势吓人,他不过才在雨中站了片刻的功夫,今日就浑身乏力得厉害。此刻就是睁眼,都能感觉到眼皮的异常沉重。

    凌珏勉强振奋起了精神,这才接着道:“只是,兵马也好,粮草也罢,皆可以用钱换之。你们觉得,庄里的钱财应要如何处理?”

    那些可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他们当日迫于无奈的出逃,虽然把大量的金银钱财也一并运了出来。可是若是短期内不能销赃的话,终究也是一个隐患。

    销赃是必要的,可是将半条性命都搭进去所挣得的金银也是万不能舍弃的。如此的矛盾对立,实则是让众人的处境都异常地难为情。

    “也就是背水一战,就看诸位有没有这样的胆量了。”说这话时的语境,明明是在鼓舞人心的。可凌珏的体力难以为继,以至于他看上去无精打采,倒跟命不久矣了似的。

    不能身体力行,效果自然也就事倍功半了。所幸的是,且不论凌珏这番话真正私藏的用意为何,只是听上去的道理还是在的。

    众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再有异议的。

    凌珏便明白,这个时候便是需要他再添一把火了:“我的身份想必大家都已经最是清楚不过了。如若一开始,你们就把我交出去,用以抵掉过去各自的罪孽,倒还不失为一个法子。”

    可是……众人面面相觑,都沉默了。

    “可是,你们没有。”凌珏好像能看穿众人一般,他们是什么心思,此刻都在凌珏的一双眼睛之下被暴露无遗:“既是没有,那我们现下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进退合一,如若往后出了什么事,我也一力担之。”

    孟三瞧见局势有点半死不活的样子,赶忙招手烘了烘气氛:“凌公子都拿出这样的诚意来了,你们,还不给点儿反应?”

    “凌公子,这事,算我一个!”白羽山庄的账本和所有的证据如今都传在了凌珏的手上,正如其人所说,他们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与其腻腻歪歪地下不了决定,倒还不如一鼓作气拼他一回,万一就成功了呢!

    再说了,凌珏言出必行,先不管其人有没有法子以一己之力揽下这些罪责来。单冲着这句话,便也值得他们冲上一回。

    有了这个领头的,局势终于被打了开来。四下里皆是纷纷表明自己的立场的。凌珏一眼望过去,一个个脸上的神情都同初始听闻之时大不一样了。

    但他只清了清嗓子:“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劳烦诸位帮忙。”

    又是一夜的阴雨连绵,凌珏隔窗遥望着不远处的江面。那里的波浪不断,上下起伏之间,似乎每一重浪花都席卷着无数的心事,可惜却是无人倾听。

    甚至是因为高天之上的雨水奔流灌入,而让它们这个诉说者也被悄无声息地吞没于天地的方寸之中了。

    凌珏的手指扣紧了窗棂,直到将年岁已久的碎屑都抠了下来的时候,他才讪讪地收回了手去,并且百无聊赖地垂在了身体两侧。

    很是奇怪,说服人心应该是天下千百件事中最难为的一件。可在他的计划之下,一切都循序渐进地进行着,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一丝偏离的地方。可不至为何,他却开心不起来呢!

第七百八十七章 翻查

    “哎呦。www.uu234.cc”许临夏不断揉搓着自己的额前,蹙着一双眉头,这模样瞧上去倒是比病态西施还要更胜几分。

    阿四刚刚拔出去的步子便有些踌躇犹豫了起来:“大,大人,那我这……”

    “哎呦,好晕呐!”许临夏好像根本没有听见阿四说的话,依旧叫苦连天着,甚至还踉跄了起来。

    眼见着整个人就要倒地,幸亏阿四眼疾手快地上前伸手一捞,这才稳稳地扶住了身体异常虚弱的许临夏。

    虽然说昨天遭到歹人行刺,那一番暗杀的行动是把许大人折腾得够呛。可这都一夜过去了,许大人也不该会是这个样子吧?

    而且……阿四明明记得,他昨晚睡前因为担心许临夏的安危,还特意是陪在许临夏的身边好久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许临夏睡得安稳,尚且不见有任何的一丝异样。怎么睡了一日便愈发地严重起来了呢?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不解,阿四不禁仔细打量起了在他身边叫苦不迭的许临夏。

    果然,许大人的面色有异。许临夏一手撑着额头,可那张手掌下的两只眼珠子却是滴溜溜地转得异常灵巧,不见半分病色。

    阿四登时就感觉自己被人愚弄了:“大人你……”

    刚想撤了手腕下加注的劲道,阿四却接收到了许临夏疯狂的眨眼暗示。

    这……“大人你眼睛怎么了?”阿四打消了自己方才多疑的顾虑,原来许大人是因为昨晚少眠而今日累到了双眼抽搐啊!

    许临夏觉得自己身边都是一点即通的聪明人,可阿四这个糊涂犯得可真不是时候。

    他生了一肚子的火,却碍于客栈里的人多眼杂,只道了句:“阿四,你来扶我。”

    “是,大人。”阿四不明白,论反应的速度,他也算是灵敏了吧。可为何,许大人对他的态度却突然来了个大转弯呢?

    那……包括阿七在内的三人相顾无言,一时谁都没有插上话。

    阿四刚张了张嘴,半个字音都没有发出来,便被许临夏狠狠瞪了一眼。

    这眼神可真是阴寒,是阿四从来没有在许临夏身上见到过的,不由地便住了口。

    许临夏抬了抬下颚,示意阿七前去:“马车还是要雇的,不然此去耗费的精力可就不值当了。阿七,你去,我们就在原地等你。”

    阿七略一迟疑,眼神状似不经意般地就瞥到了阿四的身上,那目光就好像是在问,为什么不是他?

    阿四扯着嘴角呵呵笑了几声,往许临夏身后躲了一躲。他不明白,他今日是招谁惹谁了,怎么矛头全都对准在了他的身上呢!

    许临夏不太耐烦了,终于摆出了他并不常摆的官架子:“让你去就去,别磨磨唧唧的。”

    阿七被催促了一声,自然只能躬身作揖,小跑着出了客栈的门。

    望着阿七渐渐远去的背影,阿四用余光明显看到,一直厅里站着的许临夏,突然后背便是一驼。这感觉,怎么像是如临大敌之后又侥幸脱逃的感觉呢?

    真是……阿四摇摇头,发现自己是越发摸不透许大人的心思了。

    “阿四,你去楼上把阿七的包袱翻出来。”许临夏自己松开了阿四的搀扶,自顾自地找了条长凳歇息。

    他正襟危坐,哪里有方才这里不适那里不适的半点样子。

    阿四疑惑起来,“许大人,翻阿七的东西,这不太好吧?”

    “本官让你去就去。”许临夏拖长了声调,他发现这外出公务一趟,身边的人能活活将他气死。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些虚头巴脑毫无意义的东西。如若不抓住这大好的机会把阿四查个清楚,这一路上潜藏着的危险,可够有他二人受的。

    毕竟,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如若有问题的真的是阿七,那这一路上的暗招岂不是防不胜防!

    “是。”阿四拗不过许临夏,只好乖乖上楼照做去了。只是他一边走,嘴里还一直振振有词着。

    那振振有词充其量就是自言自语,可大概是阿四一点儿经验都没有。他的嘟囔全部落入了许临夏的双耳里:“疑心生暗鬼,怎么会怀疑到阿七头上的?”

    许临夏都听到了,可他却懒得争辩。事实胜于雄辩,只待阿四自己翻出证据来,看他到时还有什么借口替阿七开脱。

    现在想想,阿七的如府,从一开始似乎就处处充满了疑点。他既不知其人的过去,更不知其人的身份。会将阿七留在府上做个护卫,也不过是因为阿四的力荐。

    阿七上楼之后,没有多久就将那一包轻飘飘,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的包袱给带了出来。

    面染愠色的他,几步快走下了楼,大概是想给许临夏些难堪吧。

    他将包袱一抛,想要做出些有气势的动作来。不过那里面全是软乎乎的东西。他这个动作,气势不见,浑身只透露着轻浮和无礼这四字。

    许临夏却是不打算计较,指了一指包袱:“里面有什么?”

    阿四叹了口气,飞快地将包袱打了开来,并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放在许临夏的面前:“换洗的衣裳,还有随身携带的匕首。”

    换洗衣裳是必要的,此去山水迢迢的。随身携带武器更是可以理解,毕竟这里会武功而且肩负起了保护朝廷命官这等重任的便有阿七的份儿。

    如此看来,倒好像真的如阿四说的那样,是许临夏自己疑心生暗鬼,怀疑到了自己人的头上。

    可是,昨日发生的一切,串连起来明明是指向了阿七的。许临夏坚信,自己的推断不会出错。

    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说,阿七心思细密到早已预料到了他今日的所为,而将关键的东西都随身带了出去吗?

    一边这么想着,许临夏一边伸手在那几件衣裳当中翻来覆去地查看起来。

    软软的几件粗布麻衣里,忽然有什么不太一样的触感吸引到了许临夏的注意力。

    有些放空的眼神立马聚了起来,许临夏将一个绣有一对戏水鸳鸯的香包在掌心中掂了一掂:“这是什么?”

    阿四的眼神诧异极了。这许大人多大的人了,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该见过猪跑吧!

    他不禁觉得又是可气又是好笑,而后干脆没好气地回道:“香包,女子绣的香包。活该你许大人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打光棍!”

第七百八十八章 内鬼

    “你!”许临夏被气得喉头就是一哽,杵着指头指指点点地却硬是半个字都蹦不出来。www.uu234.cc

    打光棍是他愿意的吗?过去不过是个寒窗苦读的穷小子,又有哪家的人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他。现如今是入京为官了,可一日日地忙得不亦乐乎,这婚事自然而然也就拖了下来。

    许临夏自己倒还觉得这也是求仁得仁,没有什么好埋怨唠叨的。可现而今,他的私事却变成了阿四嘴中的一根利刺,偏生还不偏不倚地扎在了心口正中的位置。

    叫他怎么能不生气,不介怀?

    “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许临夏也没了好脾气,只用力将那个香包攥了攥紧,继而后就丢到了阿四的怀里。

    香包撞到胸口的位置就要下滑,阿四无奈用右手接住,并在眼前比划了几下子:“这怎么看,都是香包啊!”都仅仅是香包而已,他不明白,许大人到底想说明什么?

    “这香包……”生气归生气,可谈到正事,许临夏总是一脸严肃的模样。

    正是许临夏的这种神情,让即便眼下依旧是一头雾水的阿四还是噤若寒蝉。许大人这个样子,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这香包里,有股异味。”在他摸到香包的那一刻起,许临夏就笃定了问题必然全出在这里。于是他就将香包凑到了鼻尖一嗅,发现果不其然,一众香料之中夹杂着的味道明显有些不对。

    不过可惜,他的身边并没有卖香人或是大夫郎中的。不然立即便可取证,这香包里所装的香料究竟为何了。

    届时,阿七的狐狸尾巴自然也就无所遁形。他倒要看看,阿四还有什么理由再护着其人,为他开脱。

    阿四将香包凑到鼻间闻了又闻,嗅了又嗅,可除了一双眉头拢起,脸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表情了。

    最后还是急不可耐的许临夏打断了仿若静止的阿四:“你闻出来了没有?阿七就要回来了。”

    阿四的脸色已经悄然改色,这股味道他似是熟悉,不是旁的,而恰恰正是昨夜那刺客遗留在现场的。

    因为是可以让人意识混淆的迷香,所以当时他清醒过来之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打开门窗通风。并不敢怠慢片刻,那股味道很快便也随风散了去。

    正因此,阿四对于它的印象还并不太深。直到此时被许临夏当面逼问,他的记忆好像才清晰了许多。

    这香包里夹杂着的那股不知名的味道,怎么和昨晚的迷香竟是如出一辙?要硬说有哪里不同的,可能仅仅只是香包中存放着的香料太多,彼此之间的气味因此被遮盖了大半吧。

    “是不是……”阿四的双眼之中明显闪过一丝慌乱。真被许临夏说中了,他并找不到借口来为阿七说话。只是二人共事日久,让他只凭着眼前这不会说话的死物来相信一个几乎是从天而降的定论,那也是不可能的。

    阿四顿了一顿,硬着头皮继续了下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眼前的这阿四可还真是一个帮亲不帮理的主儿啊。事实是明摆着的,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也不与你在这里拉扯。你先将他香包里的香料留上一部分,待来日找到大夫,再好好查查里面的成为为何。”

    “是。”阿四这回没有再坚持什么。就算许临夏不做出这样的指示,为了水落石出,他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看着阿四麻利娴熟的动作,许临夏心中释怀了一些东西。而这一释怀,他的双眼不禁又再次放空了起来,只呆呆地盯着某处说话:“阿七回来之后切不可露了马脚,就当做今日没有这回事。”

    手下的动作不由地便是一顿。如今看来,阿七有秘密瞒着他,就是许大人,也知道了一些什么却选择了不告诉他:“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阿七便是那个内鬼的吗?

    许临夏一声冷笑,这皮笑肉不笑的角度和力度十分微妙,直看着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阿四打了个冷战。

    不过许临夏自己却是浑然未觉的:“车夫在马车之外身死的时候,你还记得是怎么一回事吗?”

    这不过才过了一夜,他怎么可能会忘记?阿四点了点头:“是从那个时候大人便开始怀疑阿七的?”

    如今有着看似可以成为物证在手的香包,即便阿四不想承认,可昨夜的一些疑点却是明了多了。

    “我也是昨夜才将前后的这些疑点给联系起来的。”怪就怪,他们一行只有三人,但若有个人与旁的不同的,那岂不就是将整个人暴露在了阳光之下无所遁形吗?

    “昨晚车夫死后,我便噩梦不止。甚至梦境里,几经惊吓,却迟迟清醒不过来。”现在想想,他做梦梦到的那些不亚于恶鬼索命,到底有什么是值得他留恋的而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还不是现实世界当中产生了可以令他陷入桎梏的东西。

    不过真正一语点醒他的,其实还多亏了梦境当中那车夫的一句话。前路漫漫,多加小心,有些人不达目的便誓不罢休。

    而一路最能摸清他行踪的,也只有身边同行的人了。

    许临夏不知道鬼神之论在世上是否存在。不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什么,他都得感谢那一场梦境。

    “你我都睡得昏沉,唯有阿七。”当时的时机已是绝佳,即便他清醒了过来有了意识,可只要阿七不动,那他许临夏现今必然是黄泉道上的一只孤魂野鬼。

    他一个只会提笔的文臣,阿四又跟睡死了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可将朝廷命官至于死地。阿七的目的可以说是轻易便可达成。

    但他为什么最后放弃了,甚至还演了这样一场忠心护主的戏码出来?

    “除非……”能解释这一切的,似乎只有这一个原因:“阿七并不想我死。”

    阿四越听越懵了,他眨了眨眼睛:“什么?”

    “你只管装作什么都不知情。”许临夏也只是猜测,现在什么都还是未知,他只是不得不防罢了:“我们从今以后要多多留心。还有,本官贴身的起居都交由你来一手操办。”

第七百八十九章 提防

    说到起居,阿四杞人忧天起来:“既然大人知道阿七起了异心,又为什么派他去雇马车?就不怕他在马车上动手脚?”

    出事之后,能让许临夏第一个怀疑的人为什么会是阿七而不是阿四。UU小说除了种种疑点的指向,其实还有一点便是,就阿四这个脑子,许临夏还真不相信这种事情是阿四的水平可以做出来的。

    “如若他是个聪明的,应该不难看出,我这是在敲打他。”见好就收,就此老老实实地一起上路,他还可以既往不咎。如果油盐不进,那回了京再慢慢算这笔账:“况且,有一点我可要纠正你。”

    “什么?”阿四把香包和衣裳收好,一并放回了包袱之中,确定看上去好像从未被翻动过,他这才松了口气。

    “你方才说的,阿七起异心。”许临夏打量起了阿四:“如若本官记得没错,这阿七可是你带进府的。身份不明,就带进府内,阿四啊阿四,你说究竟让本官说你什么好。”

    连阿七究竟是谁的人都不清楚,又谈何什么起异心!

    至于阿四担心的后者,那是有多蠢,才会把所有的疑点全部招揽在了己身。也唯有如此,这新雇来的马车反而才不会有问题,他坐着方才安心。

    阿四面染愧色,当即抱拳致歉:“是属下失职,让大人涉险。”

    当日的他在酒肆当中饮酒,正巧碰到一人因为没钱结账而被店家推搡辱骂着。那等言语可真是有辱视听。

    他也算是个热心肠的,况且当时店家的叫骂声分明影响到了他喝酒的兴致。阿四脑子一热,就替那人结了账。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同阿七越走越近,直至把其人领进了府里。可对于其人的身份来历,阿四却是一概不知。

    如今出了事,阿四才知道后悔二字该怎么写。所幸,许大人没有遭其毒手,再做出什么措施也为时不晚。

    “别跟我整这些虚的。”话终于说开了,可许临夏的气还没有消呢:“你快些把东西物归原样,莫让阿七发现了才是。”

    阿七或许知道了他是在试探,也或许并不知情。但这层窗户纸现如今还是十分有它存在的必要的,最起码在他拿到确凿的证据前是这样的。

    有时候世事就是那么地巧合。阿四刚上楼不久,阿七人就出现在了客栈的门外。他们这一前一后,几欲让许临夏认为阿四的一举一动都尽收了阿七的眼底。

    “你马车可雇好了?”为了转移阿七的注意,许临夏问话:“今日还要赶路,可延误不得了。”

    阿七往门边让了一让,指着外面早已停好的马车道:“已经好了,大人,我们即刻就可出发。”

    “咳咳。”经过昨日的几件事,许临夏觉得他行事还是有必要低调一些的:“出门在外,以后叫我公子即可。”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二楼上就传来了丁玲桄榔的响动,那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重物从高处滚落了下来。

    许临夏下意识地就往旁边让了一让,侧身去望的时候,才发现是阿七拎着三四个包袱,正气喘吁吁地下了楼来。

    “你干什么?”许临夏有些嫌弃地看着阿四。这个阿四,莫不成是把他们方才谈话的内容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现在要给他搞幺蛾子出来了吗?

    阿四噔噔几步下了楼,将手上一半的包袱抛给了阿七:“东西都收拾好了,这就上路吧。”

    阿四他,这是突然开窍了吗?许临夏竟然有些欣慰。

    许临夏的感慨让他一时站在原地挪不了步子,还是走在前面的阿四唤了他一声:“公子,该走了,您不是着急着赶路吗?”

    阿四也并不能确定方才他上楼时的动作有多少是被阿七看在了眼中的。一个急中生智,所幸把所有的行李都带下了楼来,这样也好打消阿七的疑惑。

    现在的他夹在这二人之中可真是难为。如果有机会,这一路上能有时机找到名大夫好好问问,他一定会是比许大人还要在乎结果的那个。

    阿七的安排还是很周到的,不仅雇来的马车质量不比先前的差,哪怕是这临时找来的车夫,驾车的技术也是可圈可点。

    一切的顺风顺水,甚至让许临夏怀疑,这车夫也是同阿七一伙的。

    既有了这样的念头,许临夏一路上便就忍不住地时时回望着阿七。

    而阿七却是依然沉默寡言,往马车上一坐就开始了他的闭目养神,对外界的事情似是一点儿都不关心。

    阿四却觉得许临夏的此举着实不妥。要知道,习武之人对于气息和眼神的各种捕捉可是异常灵敏的。

    许临夏许是觉得自己这么盯着阿七,阿七未必知情。可依他对阿七的了解,人家阿七兴许只是不愿过多地搭理许大人呢。

    他咳嗽了一声,干脆猫着腰站了起来:“许大人,您没休息好,我们换一下位置吧。”

    “为什么?”许临夏坐得大开大合,占据了马车正中的位置,视野也是最好的。

    阿四气得咬牙,他们两个之间主仆这么久,好歹也该有些默契了吧!他在许临夏的胳膊上拧了一把,挤眉弄眼:“大人你觉没睡够,就找个角落靠一下不好吗?”

    许临夏这才观察到,阿四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屏障,指头却是指向了一边的阿七。

    “我是该补个觉了。”许临夏讪讪地笑了几声,这才想起方才自己盯着阿七的眼神确实是有些灼热了。

    今次的马车在车夫的驾车之下依然行进得很稳当,但这种稳当是完全不同于昨日的那种稳当的。

    许临夏将双目合在一起,嘴上说是要睡觉,可不经意间却总是想起昨日在马车之上的事情。

    阿七香包中那一味迷香的药效可真是够大,原来不是在客栈的时候才着了阿七的道。阿七的算计是早从在马车之内就开始了的。

    而这一点,也是此刻许临夏再次感受到了马车在行进过程中无可避免的颠簸之后才反应过来的。

    要不是阿四是练武之人,那一点点迷香对他的效用没有那么显著。他们二人定然一直被阿七蒙在了鼓里,死的,可能也就不只是车夫一个。

第七百九十章 围困

    缓速行驶着的马车忽然一滞,想了许久事情的许临夏最后还是睡了过去。www.uu234.cc不过眼下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却是硬生生地将他给唤醒了。

    “怎么了?”许临夏惊呼一声,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阿四扶着马车壁,准备起身:“现在还不能确定,大人你坐好。”

    外面的动静告诉阿四,他们好像是受到了伏击。

    阿七也不再淡然,他扯住了欲要下车的阿四,用商量的口吻道:“我先下去看看,你在马车上陪着大人。”

    因为阿七现在处境的特殊,阿四也不能草率应下或是如何。他沉默了半晌,只是把目光投向了许临夏。许大人才是他们此行要保护的重中之重,究竟该如何,还要看他的选择。

    许临夏点点头,没有犹豫:“阿四,你在车上。”

    阿七一挑马车帘子,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见他有什么未了的顾虑。

    见到这一番情景的阿四,不禁又有了动摇。他退回在许临夏的身旁,握着刀柄的手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大人,你说,莫不成是阿七回心转意了?”

    许临夏紧紧地抿着薄唇,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太早:“不好说。你且打起精神,如若真是贼人的伏击,本官身边只有你一个可靠的了。”

    “是。”阿四受到如此的双耳信任,不觉得连嗓音都高了八度。

    阿七手里握着兵刃,与面前将他们团团围起的几人陷入了一时化解不开的僵局。

    对面的几人气急败坏地喊道:“阿七,你干什么?”

    车夫此刻也加入到了对方的阵营之中,同样用着一脸看叛徒一般的神情盯着阿七。

    事情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的,就拿阿七临时找来的这位车夫便可从中窥见一斑。

    短短的时间里,阿七不仅找到了符合许临夏要求的马车,还额外找来了一位驾车技艺十分高超的车夫。这些并不是不可能,只是在这样一来一去短的时日里,再做到这样完美的程度,便是有刻意为之的嫌疑了。

    但是,许临夏并没有点破。他只是想看看,阿七究竟是什么目的?

    没有想到,他们已经这么迫不及待地下手了。许临夏躲在马车帘帐之后,虽然不曾露面,却观察着眼前的这一幕。

    “放他们走。”阿七强装着镇定,但实际握着兵刃的手心里已经洇出了一层黏腻的汗水。

    可即便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也是能起到唬人的效果的,不是吗?

    阿七复又提高嗓门喊了一句:“让他们离开!”

    阿四越发地看不懂眼前的局势了。也多亏了阿七和这几人的对话,让阿四心中仅存的些许可能彻底破碎。

    他只是不明白,对方搞这么多的花样,究竟是为哪般:“大人,阿七这是在做戏给我们看,还是……”

    许临夏皱着眉头:“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你时刻记着警醒一些,不要让人近我的身就是。”

    阿七背后的势力太过复杂,他懂不了,也不想懂。但他可不能在官途生涯未竞之前,就这样折在了这他乡异地。

    站在马车之外的阿七自然是不知道许临夏和阿四之间的轻声对话了。

    他只是依旧直挺挺地站着,并不肯退让的样子:“我们的目的一开始便不是杀人。所以违背了盟约的人,是你们,不是我。”

    “计划有变。”对面的人没好气,鄙夷不屑的目光随之投来:“你就说,究竟是继续合作,还是铁了心地与我们作对?”

    能在许临夏身边安插这样一颗棋子,原本便是耗费了巨大的心血。可不想如今,这棋子的倒戈说来就来,让人毫无防备。

    早知如此,还不如之前一刀了结了他,也好过今日成为他们的绊脚石。

    “若你们今日胆敢杀了朝廷命官,便是单方面撕毁盟约,我们的合作将不复存在。”阿七的立场坚定,倒与他原先一伙的人站成了对立面。

    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许临夏并没有感受到一时的欢欣。相反,反而是无尽的担忧爬上了眉头。

    阿七不是不知道他们二人此刻就在身后不远处的马车里的。那么,究竟一切是真如他所说,还是,这些不过是一场演技精湛的表演罢了。目的只是在,打消他的疑虑,好为日后更大的阴谋让路。

    “给我上。”对方已经被阿七耗尽了耐心,干脆一个挥手,示意左右即刻动手。

    阿七身怀武功,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几番较量之下,他的功法仅仅可以做到自保。

    阿四本来隔岸观火的双瞳里忽然映出了一道气势迫人的剑光。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他将身侧的许临夏推到了一旁。

    一个人的重量就这样摔在了马车的内壁之上,许临夏痛得一时睁不开眼。

    他揉揉自己闪到的腰部,刚想踉跄起来说话,可下一秒却感觉迎面吹来一股劲风,直把他两侧鬓角的长发吹得糊到了脸上。

    刺眼的天光倏忽乍现,是从头顶射下来的。许临夏抬手在额前遮了一遮,这才看到始终有一个人影在自己的身边晃来晃去:“阿四!小心右边!”

    阿四闻声侧目,果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他的身旁,只举着手中的利剑,对准了他就要刺下。

    自从马车被人一刀一分为二之后,缓不过来神的阿四便丧失了先机。此刻更是一直落入下风,即便是半点武功都不懂的许临夏都不难看出,阿四已经是无力招架了。

    偏生就是在这样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里又窜出来一个走路蹑手蹑脚的人来。

    要不是许临夏看得及时,此时的阿四怕是早已中招。

    “大人,来,起来!”阿四一把拽起了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许临夏。

    在他看来,即便败局已定,可这气势也绝不能输。如果气势一倒,那就是再没有任何反转的余地可言了。

    许临夏双腿发软,看着一地的狼藉,他的大脑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了。

    勉强可辨的视野里,阿四挡在了他的身前。一手护着他,一手紧紧攥着兵器,一副随时开战的样子:“你们可知我身后的是谁吗?”

第七百九十一章 背叛

    来人一声冷哼:“就是知道他是谁,才要他死。www.uu234.ccwww.uu234.cc”

    许临夏支吾了几声,可终归都没有再说话就是了。他只隔着这几个陌生的人影望向了离自己不远的阿七:“是你招来的?”

    阿七喘着粗气,背部已经负伤,他抹了一把嘴角边的血迹:“大人于属下有知遇之恩,属下罪该万死。”

    那这就是承认了。如此大方磊落,倒搞得好像不通人情的那个是他一样了。

    许临夏心中不见半分的释然,反而是越发地窝火:“你们几个要杀便杀,我许临夏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只是如今本官奉皇命离京,如若有个差池,你们背后的主子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许临夏可以说出这番话来,并非是他在打肿脸充胖子,而是几乎是与此同时,他想通了先前不甚明白的点。

    阿七明明有机会取了他的性命,如果许临夏猜得没有错,这样的机会还远远不止一次。

    可他为什么却在关键时刻犹豫却步了呢?

    不是阿七却步,更不是他犹犹豫豫不干脆爽利。只是他们这一干人等的背后皆是忌惮于他这个大理寺卿的身份。如此这般,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又怎么会争个鱼死网破!

    和朝廷为敌,究竟是有多想不开呢!

    他们的这步步设计,可能只是为了阻挠许临夏的行动。看破了这一点,许临夏只能拿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赌这一次,依旧不是他们的底线。

    “朝廷命官死在山贼匪寇手下,好像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岂料那人是铁了心地要置许临夏于死地。

    也不知这中间的变故是什么,让他们改了那等稳妥行事的主意。

    阿四往后退了几小步,压低了声音:“许大人,待会儿你抓到机会就赶紧溜走。”

    情势如此严峻,许临夏这个文弱书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由地都慌到了语无伦次:“我,我……”

    许临夏半天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这就让阿四直接会错了意,他哎呀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只要大人您能逃出去,属下豁出去这条命也值。”

    “谁管你啊!我是想说。”面对这些虎视眈眈的家伙,他许临夏细胳膊细腿的,就是想溜,也全然没有办法啊:“我根本溜不出去。”

    阿四的嘴角抽了一抽,感情是他自作多情,主仆情深却也没有看看场合:“属下就是赔上这条命,也定要为大人争取一线生机。”

    这确实是毋庸置疑的,许临夏并没有怀疑过。他十分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所以即便阿七是那个内鬼,他也没有将阿四不分青红皂白地给一棒子打死。

    那时的阿四得罪了仇家,一路被人追杀,甚至还因为逃亡途中的自保而惹上了人命官司。可以说,一个人一生中不好的境遇,都让那时的阿四给遇遍了。

    人生地不熟,又加之此种处境,阿四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还可以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不过或许就是印证了那句好事多磨吧。谁能想到,许大人的出现,不仅救他出了囹圄,还给了他这个外乡人在万千繁华的京都一个落脚之处。

    这样堪比山重的恩情,阿四不说,心中却是时时记着的。

    许临夏也想到了那时的事情,尽管他一再申明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为了阿四一人。实是那时新官上任,大理寺里的冤假错案也需要翻一翻,这才恰巧撞到了阿四的案子。

    正独自想着,可敌人的刀光剑影却是劈面而来。几乎就是同时,许临夏感觉自己被人一推。身体虽是大面积地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可剑锋带起的劲道还是伤到了他的左臂。

    后知后觉的许临夏慢吞吞地垂下了头去,盯着自己血流如注的手臂直接翻起了白眼。

    “大人!”阿四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一股劲,大力推开了那些对于他来说明明已是强弩之末的刀剑来。

    直到扑过去看到许临夏身上的伤口后,阿四才反应过来,他怎么忘了,这许大人晕血呢!

    见他无碍,阿四方才重又站了起来,冲着不远处已经是呆若木鸡的阿七喊道:“是兄弟的,就别装死。过来搭把手。”

    他是不知道阿七的身份和来历,可是人的感情却是不能弄虚作假的。阿四这么认为着,他相信,相处这么久以来的感情,总不会让阿七继续心如铁石下去。

    更何况,是阿七方才自己倒戈相向的。

    阿七这才回神,终于结束了其人一直沉浸的神游天外。他咬了咬牙,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所幸这一刻,并没有让阿四等了太久。

    “你干什么?”对方的眼神当中都写满了盛怒,对于阿七这么明显的背叛,他们可以说是始料未及。

    毕竟,此前可是一点儿征兆都没有。怎么就是眼前这小子一句话的功夫,阿七就与他们反目成仇了呢?

    “你可要想好,背叛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人愤愤不平地叫骂着。

    “多他一个不多,赶紧解决了就是。”还有人生怕多出什么其他的变故,赶忙一拉制止住了那人的喋喋不休。

    阿四和阿七一左一右地将晕倒在地的许临夏护在了身后。

    因为阿七的背叛,好像彻底激怒了这伙人。因为兵器挥舞而生出的劲风依旧势头不减,只是情形更为糟糕的却是,它们每一次击杀好像都势在必得,准头更甚。

    这一次,不过才过了三五招的样子。阿四和阿七便统统败下阵来,阿四扶着膝盖喘起了粗气,不禁侧目瞥向了阿七:“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现在甚至都怀疑,阿七和他那时的初遇是不是预先就计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通过他好接近许临夏。

    如若真是这样,那这条路铺得可真是煞费心机,不惜蛰伏这么久的时日。

    “小心。”阿四好像忘了是什么处境,敌人是不会留后手给他的。就在阿四瞥过头去望的时候,一道寒光闪过,阿四只觉得自己被阿七退离的身子往后一仰,身形未稳,脸上却是被溅了一脸的水。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之时,阿四才悔不当初,这哪里是什么水,分明是阿七身上的血。

第七百九十二章 插手

    这回的伤口可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刀伤,对方是下了死手,完全不给人活路的那种。www.uu234.ccUU小说

    “你!”阿四张了张嘴,可是哽在喉头的那句话却始终讲不出来。

    看着地上那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迹,和自己仿若整截断掉开来的臂膀,阿七也傻了眼。

    面对生死的一刹那,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自己那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一切的行为不过都是下意识的举措。

    推开了阿四,让阿四幸免于难,只是他这条胳膊怕是从今往后就要废了:“你们可真是够狠的。”

    明明摒弃原先计划,临时反悔的人是他们,如今说什么便是什么,合着是非黑白就全凭他们的一张嘴了是吗?

    可到头来付出沉重代价的人,却只会是他。

    阿四咬了咬下唇,将身体摆正,面对着眼前这些心狠手辣的恶魔,他似乎才捡拾起了些勇气:“你们既然要杀,那我们就好好玩玩。”

    阿七负伤,算是废人一个了。阿四被敌方团团围住,别说横扫千军了,就是突出包围圈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自己被围困的范围越来越小,那些冰冷的锋刃几乎是一次次地擦着皮肤而过。阿四便明白,今日应该就是他葬身于此的日子了吧。

    几柄刀剑汇聚在了阿四的头顶上,他奋力举起手臂将高举过头顶的兵刃一横,勉强接住了这重有千斤的力量。

    可是双腿却早已经微微打起了颤来,终于小腿一软,像是彻底被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

    阿四的体力难以为继,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而腿部力量的这一松懈,那些刀剑已经一路势如破竹,直接砍在了阿四的肩头。

    金属划破皮肤而诱发出的阵阵血腥味,直让阿四作呕。即便他知道,这味道是从他自己身上传出来的。

    发白的嘴唇发着抖,阿四的眼前也渐渐昏天暗地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更不知道,这样子的负隅顽抗究竟还有没有意义在。

    肩头渐渐流失的鲜血好像越聚越多,它们只嘀嗒嘀嗒几声滴落在地,在此时阿四的耳中听来异常清晰可辨。

    意识终于渐渐涣散,阿四握着刀柄的双手很快就是一松,人后仰着栽了下去。只是还未触及到地面,阿四却感觉自己的背部被一个什么东西给抵住了。

    半路杀出的来人用足尖暂时挡在阿四的身后,这才没有让他继续下坠:“还撑得住吗?”

    明明是见义勇为,可说出口的话却冷得怕人,不带一丝感情,甚至比冬日里结的冰还要再冷三分。

    不过,人家终究也是好心。阿四勉强用手在地上撑了一把,这才踉跄着直起了身子:“多谢这位侠士仗义出手。只不过,他们可不是好惹的,侠士你还是……”

    身处绝境之中,只要但凡还能见到一丝光亮,那么这光亮便应该是最后的希望。

    阿四自然不想放弃这生的希望,可是敌我两方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实在没有必要坑害了这么一个无辜的过路人。

    阿四觉得,有必要把话说开来:“侠士你还是走吧!”

    那人只留了一个背影给阿四,这也导致了阿四并看不清其人脸上的表情是什么。

    那人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只不过说话的对象却并不是阿四:“这么急不可耐?门中到底藏了多少的秘密?”

    对面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从无影站出来的那一刻起,他身上的那种逼人气势就已经将他们的杀气活生生地给吞没殆尽。

    此刻又听到其人开门见山,一眼便洞穿了他们的身份,不禁更是方寸大乱。

    幸而一个有主见的强自镇定下来,将脖颈抬了一抬,正视向了无影:“你,你是何人?既然知道了门中事务,就莫要插手。”

    从他们的身形手法,和那暴戾的惯常心狠已经不难看出,这些人出自门中。不过,无影会出现在京都之外,自然也不是巧合。

    他早料到了有人可能会对许临夏不利,基于这背后环环相扣的关系,他才跟在了许临夏之后。虽然来晚了些许,不过幸好没有酿成不可收拾的大祸。

    “我是何人,死人是不需要知道这些的。”这些全部是门中近些年来培育的新人,清一色的陌生面孔,皆是无影从未见过的。

    他们不识得他也实属正常,无影认识即可。若不是他们背地里搞了太多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他或许还会看在白陆的面子上放过一马。

    只不过如今既是碰到了,那便不能再坐视不理。无影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三人,两个重伤,一个昏迷不醒。若他再晚来一时片刻,就怕是只能赶上收尸了。

    “你们先走。”让无影对付几个学艺不精,只会逞强斗狠的角色还算是绰绰有余。但若再分心去顾管这三人的安危,那就是疲于应付了。

    阿四从无影的语气,以及眼下这群凶神恶煞的家伙的反应中不难看出,此人胸有成竹,应该不是在一味逞能。

    既然如此,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阿四当然得抓紧一些了。他先是将早已不省人事的许临夏背在了背上,这才一手挽起了阿七没有受伤的一侧手臂:“多谢侠士仗义相救。”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用以表达感激之情的话语,可无影却已经同一伙人厮打在了一起。

    “你说什么他也听不见。”阿七忍着鲜血如注的痛,龇牙咧嘴地催促着:“我们还是快走吧。”

    如若是先前在门中失踪的那些旧人,无影尚且还要多耗磨一些时间。可是这些新生的面孔,一个个都是外强中干,比起阿四那样的普通护卫来说还有得一拼。可比起真正的高手来说,却是破绽百出。

    看着自己带来的人就这样成为了无影的手下败将,站在最后的一个人才真正得慌起了神来:“你,你想干什么?看你的功法,应该也是门中的人吧。”

    拿门中出来威胁,显然是起不了任何的作用。不然的话,这无影也早该住手了。现在在拿门中压制于人,相反,说不准只会激怒无影。

    这人只能寄希望于最后的套近乎上:“我们同出一门,有什么是调和不开的。你说是吧?”

第七百九十三章 鸠占鹊巢

    那人陪笑了几声,用食指和拇指探上了锋刃,将刀尖慢慢地从他的脖子旁往外移动了几分。

    眼看着无影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也才跟着缓了口气。心想道,打交情牌这招还是起了作用的。

    “你想套近乎?”对于门中来说,这套说辞不是很贻笑大方吗?无影的手腕微动,将刀尖重又对准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并且这一回是动了真格的。

    那人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一阵尖锐的刺痛,红色的血珠立马随着锋刃的深入而侵染了出来:“我,我只是见你武功高强,应该,不会和我等计较吧?”

    无影的眉心微蹙,他最讨厌的就是旁人于他的试探,尤其还是这种自以为是的试探:“我自然不会与你为难。”

    听了这话,那人自然是认为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是脸上的笑容还未能浮现,双目便忽然圆睁起来,整个人仿若是一棵被连根拔起的树木,直直地往后一栽,轰然倒在了地上。

    如果注定是要成为死人的话,那他自然是无需为难计较的。无影将刀收回了刀鞘之中,看着自己周围躺倒了一片各自挣扎着的人:“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上,许大人有我护着,谁都别想伤他一根寒毛。”

    但事实上,只要这些人和门中的联系再紧密些许,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他完全是在扯谎。

    毕竟,白陆在门中的地位首屈一指,而他又在前些日子刚刚住到了白陆的眼皮子底下。

    若不是他通过苏云起知晓了许临夏离京的目的,又思及了门中的怪异,恐怕眼下这连位子都没有坐热的大理寺卿就变成了刀下亡魂。

    “走!”忌惮于无影的实力是一回事,可是心有不甘又是另外一回事。说这话时愤愤不平的情绪是溢于言表的,那人甚至还因为气不过啐了一口。

    只是,是有贼心没贼胆罢了,撂下这句话,那人面色紧跟着就是一白,招呼着众人,这才落荒而逃。而无影原本也并不想将事情闹大,故而秉持着穷寇莫追的想法也就随他们去了。

    他只是奇怪于门中费心设计的任务究竟为何,居然要将绝大多数有些实力的人尽数派了出去。又一心一意地瞒着他,那样的反常,可谓是谈虎色变。

    无论是白陆,还是如昼,都应该晓得的一点就是,他从来对那些闲事都不上心的。

    若不是处处的反常反而吸引了他的目光,无影也不会歪打正着地救了许临夏。

    英雄不问出处,不管许临夏之前是个什么身份,无影只知道其人现在是陛下亲封的大理寺卿。门中胆敢派人来杀他,便就是明摆着的和朝廷作对。

    他离去的这许多年里,白陆到底在想些什么?刀尖舔血的日子还不够刺激吗?什么时候起,朝堂之事也是他们能掺和得进去的了呢?

    且先不管门中是如何的胆大包天,这都同他这个外人是毫无干系了。

    无影回身去望,追寻踪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更别提是三人中就有两人负有重伤的情形了。

    那两名护卫的武功平平,对于隐藏行踪这样下意识的反应来说就更是拙劣了。他只沿着地上那一条十分扎眼的血迹,不费任何的吹灰之力就寻到了那三人。

    他们暂时跻身于一个农户人家的牛棚里。而这户人家的一对老夫妻此刻挤在了一起,虽然只是旁观着,但紧张的情绪却是压根用不着任何的隐藏,全部写在了脸上。

    “借过一下。”无影没有解释,直接绕过了老夫妇二人,直奔着许临夏三人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

    “哎,你,你们!”这户人家的老翁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一直隐忍着不发的不满情绪:“强盗,都是强盗。”

    因为阿七的伤势过重,阿四直着急忙慌地找了一处农户人家用以躲避那些随时可能会追上来的敌人。以至于根本来不及解释,就自作主张地鸠占了人家的鹊巢。

    此刻,阿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讪讪地陪笑,欲要解释什么。

    只是这嘴巴刚刚张开,该如何措辞都没有想好,他人却被无影一把拉回了许临夏的近前:“帮我把他扶好。”

    “啊?”阿四回头张望了一眼那夫妇二人,一时竟是不知该先处理哪边的情况为好。

    “想要他活命,就照我说的去做。”无影不喜欢废话,已经从身上扯下了里衣处干净的布条来:“不要左顾右盼。”

    末了无影加的这一句话,彻底让阿四绝了左右摇摆的心思。这位侠义之士说得在理,人命关天,哪有功夫让他在小事上纠结的!

    只要能保得住阿七的性命,之后再和二老解释也是无关痛痒。

    想到此,阿四用力地点点头,两手扶着阿七,眼神却飘向了其他的地方:“侠,侠士你下手吧。”

    “你看着。”无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然他一动的话,伤势更加严重,可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不是阿四不愿意看,只是阿七的伤情着实严重。那血肉早已糊成了一片。阿四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当时那伤口再深一分,或者再精确一寸,阿七的这条臂膀必然就不保了。

    若不是伤势严重到了这样的程度,他们这样二话不说地强闯民宅,主人家又何故愣在了当场,甚至都忘了阻拦。

    还不是阿七的伤情唬住了这家的二老所致嘛。想来也是情理之中,连他这个武夫看了都是心里怕得要死,就别提是庄稼人了。

    “看着!”瞧到阿四犹犹豫豫,半天做不下来一个决定的样子,无影不禁高声喝了起来。

    “怎,怎么了?”这一声高喝不仅喝得阿四做出了选择,就连昏迷多时的许临夏都给被惊醒了。

    清醒之后的第一眼,许临夏就看到了在二人包围之下的阿七。阿七咬着后槽牙,显然是连心的疼痛,可他偏偏就是一声不吭。

    视野再下移,许临夏只呃了一声,便又脖子一歪,再次陷入到了昏沉的睡魇之中去了。

    “别管他。”无影都不用用眼去瞧,就知阿四必然又要分心。若不是人手不够,他还真不愿意动用这样的庸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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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如此芳邻介绍: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道观,道观里住着一个不谙世事的道士,道士不会炼丹制符也不会算卦占卜。在每一个云卷云舒的日子里,他只会抬头呆呆地盯着天空。一个少年追寻至此,扬言他与此山颇为有缘,从今往后便不走了:“小爷苏云起,在此山之巅,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你说,和这里是不是相当有缘?”道士自是无语,笑道:“乖徒,这位公子说与你有缘。”女弟子凌玥不假思索地扬眉:“乌云蔽月,不是好兆头,要有缘也是孽缘。”我的如此芳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如此芳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如此芳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