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6 回家是美好的
很显然,萧寒并不喜欢踏火盆这种行为。
这并不是因为他怕火,而是长久以来被电视和电影熏陶的。总感觉踏火盆这玩意是女子嫁人时才会做的,压根不适合他这种热血青年。
“咳咳,可不可以不踏火盆?”来到自家府门前,萧寒犹豫着问吕管家。
正忙着从仆人手中接过松柏枝的吕管家闻言,很是干脆的摇头:“不成!侯爷这次征战沙场,沾染了一身的煞气与业力!必须踏过火海才能消磨干净!”
“业力?火海?这话,怎么听的有些耳熟?”萧寒被吕管家说的一愣,还不等仔细琢磨过味来,吕管家手中沾水的松柏枝就已经结结实实的抽在了他的身上。
“喂喂喂!这又是干嘛!”
可怜萧寒始料未及,当先就被淋了一头的水,惊的他赶紧一边挥舞双手躲避,一边震惊的朝吕管家喝问。
可惜,吕管家压根就不管萧寒的反抗,依旧忙着用沾了水的松柏枝抽打在萧寒身上。
“侯爷别动,老奴这是在帮你!”
“帮我?帮我你弄我一身水!”
“不弄一身水,怎么过火海?”
“什么火海?什么时候回趟家这么麻烦,这都哪里来的臭规矩?”
终于,吕管家在萧寒忍耐度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停了下来,悻悻然的放下树枝,然后朝府门一指:“喏,那就是火海……”
“这是……火海?”
萧寒随着吕管家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大门正缓缓打开,同时大开的,还有萧寒的眼睛。
因为在那扇大门后,足有一丈方圆的碳火直接铺满了一大片地面,幽蓝色的火苗烧的正旺!将本就炎热的午后烘烤的更加酷热。
“这就是火海?!”又一次咽了一口吐沫,萧寒呆呆的看着那片碳火,眼珠子差点都瞪下来!
刚刚还嫌弃踏火盆娘们唧唧的,这下好了,火盆直接换成了火海!
这么大一片碳火,不说其他,把他烤了都够了!真算对得起热血青年这四个字,毕竟人都快烤熟了,血还能不热?
“你让我从这上面踏过去?”呆呆的走到火红的碳火旁边,萧寒立刻感觉一股热浪升腾而起,烤的他头发都在扭曲!
嗯,是真的碳火,不是假的!只是这么热,怎么踏?万一摔倒了,估计连火化的钱都省了,这不拿自己小命开玩乐么?
“废话!这是袁神仙,还有李荣小神仙特意交代过的…你这次回家煞气太重,一定要祛除干净,以后才能保证平安顺遂!”
就在萧寒寻思:是不是该弄两只鸭子替自己试一下,失败了也好吃烤鸭的时候。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却是华老头与孙思邈得到消息,匆匆从外面赶来,正巧赶上萧寒踏火盆这一幕。
“什么?又是袁老头!死李荣!”站在碳火前的萧寒听到师傅说的两个名字,那还能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正在他咬牙切齿的想要杀到洛阳,让这两个混蛋见识见识自己“煞气”有多大时,斜刺里,一只大脚却突兀的伸出,正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啊…烫烫烫!”
冷不防被人踹了一脚,可怜萧寒一个趔趄,直接就踏到了碳火当中。
然后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尖叫,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眼前一花,萧寒的人影已经化成一股黑影,直接从碳火堆上掠过,落在了火堆对面!
“哎呦我去,跑的真快!早知道,就弄个十丈的火海了!”
还抬着一只脚的张强目光有些呆滞,刚刚正是他看萧寒怎么都不肯跨火海,这才伸脚帮了他一把。
只是没想到,萧寒跑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上数倍,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布置个十丈方圆的,毕竟老神仙说了,火堆越大,心越虔诚,效果越好。
“罢了,一丈也该够了!而且这动作,啧啧,这大半年时间,看来没少锻炼。”
反应过来的张强最终还是咧着大嘴,乐不可支,不过还不等他乐多久,后面一只大脚重复了他刚刚的动作。
“啊!!!烫烫烫!”
很快,同样的惨叫声又一次响起,只是这次的惨叫声比刚刚还要声嘶力竭?
毕竟不管怎么说,萧寒也是先被水淋湿,后才趟的火海。
而可怜的张强,是干着冲过去的,这不衣服下摆都被烧着了……
“谁!刚刚是谁踹的我!”
火海对面,一对难兄难弟坐在地上,怒目圆瞪,隔着红红的碳火看向门口的众人。
而门口的众人也在看着他俩,然后齐齐摇头,表示这事不是他们干的。
“不承认!”
张强头发都被烧凹了一块,跟个日本浪人一样,气的就连声音都变了调,一拽自己还没完全烧完的衣服下摆,指着屁股后面那个脚印怒吼:“这个脚印是谁的?赶紧承认,别让我一个个查出来!到时候,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对啊,有脚印啊!”而一旁的萧寒看到张强的动作,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也拉过自己屁股后面的布料看了看,果然,一个硕大的脚印清晰无比。
“怎么这脚印有些眼熟?”
瞪着自己衣服上的脚印看了半天,萧寒突然猛的转头,直直的看向张强的鞋子。
刚刚两人坐在一起时,他好像无意中瞅了眼张强被烧焦一半的鞋子,上面的花纹很这个一模一样!
“呃,那个,您听我解释?”张强脸上愤怒的表情凝滞了,磕磕巴巴的刚说了一句,就看到萧寒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张强?我跟你拼了!”
“不是我,我也是受害者,啊……”
凄厉的惨叫声再一次从萧家庄子里传出,被微风送出去老远老远。
气喘吁吁的萧寒在追着张强跑了两圈后,终于逮住了他,然后不管不顾的一顿爆锤,锤的张强抱头鼠窜。
萧家大院里,看热闹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人上来劝架!
而且不光不劝架,反而一个个都在没心没肺的哄堂大笑,就连薛盼怀抱里小小的人儿,都指着两人,“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或许,这就是家的样子,也是家人的样子,没有包袱,没有面具,一切都是最真实美好的。
1577 误会
对于关中人来说,表达喜悦的方法无非就是那么几种。
高兴了?吃一顿饭,喝一顿酒!
很高兴了?吃一顿好饭,喝一顿好酒!
高兴极了?好吧,那就甭管什么饭了,只有两个字,酒来!
于是,在萧寒进府之后,长长的流水席就从萧家大门前的水泥路,一直排到了当初的工业区!
今日侯爷得胜回来,萧家庄子大庆!
这天下午,早早放学的孩子们欢呼雀跃,放假的大人们举杯痛饮,女人们窃窃私语,在这个下午,构成了一幅最美的村庄画面!
“他娘的,张强这王八蛋真踹啊!”
而就在外面开席的时候,作为此间主人,萧寒却正龇牙咧嘴的泡在足以褪掉猪毛的浴桶里洗澡。
水很烫!
但是对于在草原上苦了大半年的萧寒来说,这点痛苦根本就不算什么,就是桶里放的东西有点硌人,让他很不舒服。
菊花?大枣?这是要泡茶?
嗯?还有松树枝子?怎么不放点八角,直接煮羊肉得了!
洗到一半,就不得不忙着在浴桶里捞东西的萧寒满腹牢骚!
好不容易将一堆乱七八糟的干果树枝扔出桶外,还不等萧寒继续舒服的躺下,房门却“吱呀”一声响,一个俏丽的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薛盼…?”
天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来人后,萧寒第一反应,竟然是蹲在水里,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浑然忘却对面的是自己的老婆啊?自己害什么臊?!
“我……我进来拿衣服!”
或许是被萧寒传染,薛盼红着脸,抱起椅子上他脱下的那摞衣服,不等萧寒再说什么,匆匆忙忙的就跑出了浴室。
“喂,喂!别跑啊!”
可怜反应过来的萧寒在后面连喊了好几声,但是薛盼却越跑越快,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浴室外面。
“我就是想让你给我留两件衣服……”伊人远去,浴桶里,萧寒看着干干净净的浴室,只剩下欲哭无泪。
就算不留衣服,好歹把浴巾给留下来吧?!
————
“喂!小东,你家侯爷洗个澡怎么跟娘们一样?这么久了还不来?”
萧家客厅中,眼睛有些淤青的张强不耐烦的朝门外喊了一嗓子。
这桌子上的饭菜都热了两次了,人怎么还没来?
“就是!快去催催,再不来,我们先吃了!“吃货刘智早就对着一桌子美食垂涎三尺了, 闻言赶紧出声附和。
“哦,我去看一下!”
外面,小东这时候正在跟家中一群仆人吹嘘草原上的见闻,闻言有些不情愿的答应一声,一溜烟的往后院跑去。
今天,萧家的后院有些寂静。
这是因为外面摆席,后院几乎所有人都去了前面忙活,所以宽敞的院落中如今安安静静,只有风吹树动的沙沙声在耳边响起。
急着回去吹牛的小东一溜烟的跑过花园,冲过亭子,正准备往浴室赶去的时候,突然间远远看到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当即惊的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有贼!”
这是小东脑海中的第一反应!
但是,还不等他再细想下去,紧接着,一道尖锐的叫声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不好!是紫衣姐!小贼?休得猖狂!”
突然听到叫声的小东先是一愣,紧接着怒发冲冠,来不及去拿武器,直接从地上抄起一块木瓜大小的石头,朝着声音发出的位置就冲了过来!
“紫衣姐!别怕!我来救……”
飞一般冲到传来的声音的院落,举着石头的小东在院子里转了三圈,也没有发现所谓的贼人。
整座院落里除了脸有些红的紫衣,根本不见一个人影。
“紫衣姐!贼人呢!”浑身绷紧的小东一边打量着干干净净的院落,一边向紫衣低声询问。
紫衣红着脸,不自然的朝身后瞥了一眼,轻声道:“什么贼人?”
“就是刚刚吓到你的那个!”小东急道。
“我没被吓到啊!”紫衣故作镇定的答道。
“那你刚刚叫那么大声?”
“哦,我那是看到一只老鼠!”
“老鼠?”
“对,老鼠!”
紫衣信誓旦旦,但是小东明显不信,他刚刚分明看到一个人影闪过,怎么可能是老鼠?
“紫衣姐,这里危险,你还是先去前院!我一会让人把整个院子围起来,不管是老鼠,还是贼人,挖地三尺也给它挖出来!”
“咳咳,这个,不用了吧,只是老鼠!养只猫就行!”
紫衣脸色有些不自然,小东却信誓旦旦:“肯定不是老鼠,我看到分明是一个人,是吧侯爷……啊!侯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穿着一身睡衣的萧寒黑着脸,出现在了小东面前,这时候,就算小东再傻,也知道刚刚看到黑影就是自家侯爷。
至于,自家侯爷为什么会来到紫衣这里,又为什么穿着睡衣,最后还把紫衣吓得尖叫,小东觉得: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呃,今天夜里的太阳真圆……”
打了个哈哈,小东不等两人反应过来,转头,撒丫子就跑!跑的比小迹都快…哪怕经过前院的时候,张强喊他,他都没停下。
“小东,小东?”张强在后面连喊了好几声,却见小东根本像是没听到一般,只顾着埋头冲出府门,不禁大为惊诧。
“这人?疯了?”
望着小东远去的背影,张强愣了半响,最后才看到萧寒慢悠悠的从外面晃进了客厅。
“你怎么穿成这样?”回过神来的张强瞪着萧寒身上的睡衣,感觉这对主仆八成是被草原上的蛮子感染了,一个喊他都听不到,一个穿着睡衣瞎逛。
“废话!还不是怪你!衣服刚刚被烧坏了……”萧寒白了张强一眼,自顾自的来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
刚刚泡澡泡的太久,嗓子都干了。
“烧坏了不会换一身?”张强瞪着萧寒诧异的问道。
“换一身?”
萧寒翻了个白眼,想起刚刚自己为了穿衣服,从浴室跑出来,只拿树枝挡着重点部位,结果不小心撞见紫衣的情景,脸上又是一阵发烫。
对,换一身是容易,可老子现在做贼心虚,怎么敢去薛盼那里换衣服?
1578 小李子来了
幸好,萧寒以前做的狂放不羁之事太多!
至于穿着浴袍赴宴,还是赴自己的家宴,与之前的那些事一比,也委实在算不上什么怪诞之旅。
所以,张强只是嘟囔几句,就被急不可耐的刘智打断,一个劲的催促着赶紧开席。
面前这是啥?名闻天下的萧府美食啊!
话说自从萧寒离开长安,辗转江南漠北,他这个自号饕餮的美食家,已经多久没有再品尝过正宗的萧府的美食了?
虽然如今长安城很多饭馆,都有意无意的在招牌上标注出:自家拥有萧府秘方,可以做出地道的萧府菜品。
但刘智去品尝后却感觉,不管那些饭馆烧制的如何相像,里面总缺了一种味道,一种很特殊,很关键的味道。
如今,终于再次品尝这份美食,刘智几乎要感动泪流满面!这,就是他梦里魂牵梦绕的味道!
“喂,刘胖子,吃个饭怎么还吃哭了?”饭桌上,无意中看到胖子眼中泪光闪闪,张强纳闷的放下筷子询问。
“没…没有!”刘智见桌上众人都朝他看过来,赶忙扬起衣袖擦了擦婆娑的眼睛:“是风大,不小心迷了眼睛!”
“风大?屋里有风么?”张强闻言,越发诧异,特意伸头看了看灯架上点燃的烛火。
一排蚕豆大小的火苗微微跳动,微烟笔直,根本不像是有风的模样。
“不用管他,他这是偷跑过来的,害怕回去后被人逮住往死里收拾!”穿着宽松浴袍的萧寒咬着两颗绿菜,含糊的朝着张强道了一句。
话说自从草原归来,他就养成了吃绿菜的习惯。
而且不光是他,就连以前无肉不欢的柴绍,这一路上也是天天啃青菜,用萧寒的话说:都快把自己啃成兔子了!
“我不是偷跑的!”很明显,刘智对萧寒的实话很是忌讳,连忙咽下口中的食物,抬高声调对张强道:“我是被他强迫着抓回来的!”
“哦?抓回来的俘虏,还可以一起上桌吃饭?真真是少见!”
这次,萧寒还没开口,一道调侃似的的声音便从客厅门口传来。
“谁!”
刘智被调侃的有些恼羞成怒,禁不住一拍筷子,恶狠狠的起身向门口看去。
客厅门口,这次说话的人没有再自报家门,而是一步一步从黑暗中走出。
不过等到屋里的烛光彻底照亮了他的面容,刘智原本凶狠的脸庞已经变得煞白!比石灰刷的墙还白…
“陛…陛下…”
看清来人的刘智双膝一软,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幸好旁边的张强眼疾手快,把凳子提前塞到他的屁股底下,这才给刘胖子挽救了一点点面子。
“见过陛下!”
大唐皇帝微服私访来了,满屋子的人自然不能再坐着,赶紧齐齐起身拱手相迎。
只是与震惊万分的刘智不同,其余人似乎对李世民的到来根本没有惊讶,甚至张强还小声的嘟囔了两句,大概意思却是怎么人现在才到!
“坐,都坐!”
夜里来访的李世民并没有穿龙袍,而是简简单单穿着一袭青衫,头上黑发挽了一个髻,用一支普通的碧玉簪子定住,手上再摇一柄白纸折扇,寻常的仿佛长安街头随处可见的富家公子。
“坐?你来了,谁还敢坐?”萧寒对李世民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这不扯犊子么?
我们坐着你站着?我们吃着你看着?
这要是传出去,天下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我们淹了!
“陛下,您怎么有空来微臣家了?”没有如李世民说的那般坐下,萧寒赶紧迎上前,低声问道。
“废话,我刚刚去了军营,听说你小子请病假了!我能不来看看?”
李世民看到大半年都没见到的萧寒,目光中明显闪过一丝激动,只是很快,他就将这抹激动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萧寒明显察觉到了这一点,也认真打量了一遍李世民,发现他跟大半年前自己走时,几乎毫无差别!
如果有,那就是此时的李世民更加自信,更加豁达,以前藏匿在眉心深处的那抹阴郁,这时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嘿嘿,确实病了,思乡病!”嘿嘿一笑,萧寒对于被李世民当场戳破谎言的事情毫不在乎。
在李世民面前撒谎是愚蠢的,这一点历史已经证明,但是扭曲一下歪理,这一点萧寒认为还是可以的。
“思乡病?是相思病吧?”李世民朝着萧寒笑骂了一句,也不知怎么,在跟萧寒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感觉莫名的轻松。
“差不多!差不多!坐下?喝点?”又一次被人当年拆穿,饶是萧寒脸皮奇厚,这时也有些脸红了。
“算了……”李世民看了看座位上冷汗直流的刘智,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今天来,就单纯想看看你而已。”
萧寒咧嘴一笑,再次提议:“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那…也行!”这下,李世民倒是没有拒绝,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出去走走,那就得找安静点的地方。大门,自然不符合这一点。
因为萧寒清楚,如果自己从大门出去,被外面庄子里的那些人看到。
没的说,从第一桌喝到最后一桌那是肯定的,到时候别说陪皇帝了,能坚持不躺下,就已经算是成功!
所以,在出了客厅后,萧寒果断带着李世民朝后门走去。
萧府的后门不大,平日里都是给采买,送货等人使用,所以这门外面,也是直接联通一条大路。
不过,因为前面大摆流水席的缘故,这条本该有不少人乘凉的大路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不远处的暗处传来一阵淅索之声,像是有人隐在那里。
萧寒明显听到了异响,却并未露出什么异色。
因为他知道:皇帝兴致上来,可以白龙鱼服,也可以微服私访。
但是他身边的侍卫,却绝不敢让皇帝一个人满世界的乱跑!如今也就是在萧家庄子里,如果换一个庄子,那些大内侍卫早该趴满屋顶了。
“啪……”
天晓得萧寒的嘴是不是开过光,刚刚想到侍卫上房的画面,不远处的屋顶就传来瓦片碎裂的动静。
紧跟着,一个拿包袱裹了一堆食物,正匆匆忙忙往家跑的泼妇立刻嚎叫了起来。
“天杀的!谁在俺家屋顶上!来人呐,抓贼偷啊!”
1579 朋友交谈
“还真有上房的。”
望着眼前的一幕,萧寒满头黑线!
就连李世民也不由的脸颊抽动几下,拉着萧寒就往另一边走,浑然不管那个食物撒了一地,还依旧嚎叫不停的妇人。
以及狼狈从房中冲出的大内侍卫。
“侯爷?侯爷!替我们做主啊!这个贼偷敢光明正大的进咱庄子,一定有领头的……”
很佩服妇人哭嚎时,也能眼尖的瞧见萧寒,但是在她这一嗓子过后,萧寒不用李世民拉,也走的飞快。
两人几乎是一路小跑,从庄子的最中心跑到了庄子边上。
在这里,有一座小小的土坡,如果站在坡顶,可以俯瞰大半个庄子。
萧寒还记得以前,这里好像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哨所,不过随着庄子的变化,哨所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土坡也恢复成原先光秃秃的模样。
有些奇怪,作为客人的李世民像是知道这里一般,拉着萧寒径直就爬上土坡,动作娴熟的让萧寒连翻白眼。
这家伙,绝对不止一次偷偷跑自己家里了!
刚刚胡家大婶的瓦片,估计也是被踩了好几次,才会最终在今天碎掉。
要不然,以萧家庄子出产的瓦片质量,等闲一两个大汉,绝对踩不碎!
萧寒还在暗自腹诽,一旁的李世民却欣慰地欣赏起眼前的萧家庄子。
夜色下的萧家庄子真的很美。
与一到夜里,就变得乌漆嘛黑的长安不同,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灯光亮起,而置办流水席的大街上,更是灯火通明,宛如一条发光的长龙,横跨整个庄子。
“这是天下最美的庄子!也是我心目中最美的庄子。”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李世民迎着晚风挺直站立在坡顶。
天青色的衣摆随风舞动,再配上那张俊郎的面孔,和久居上位的气质,在这一刻,小李子像极了天上的谪仙,仿佛下一刻,他整个人就会羽化成仙,乘风而去。
而与小李子相比,穿着浴袍,露出半条毛茸茸大腿,还不断打哈欠,揉眼睛的萧寒。说他像妖怪都有些抬举…
嗯,准确点来说,应该像神仙的坐骑……
“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庄子,算不得好,陛下如果愿意,可以弄出很多比这里好几倍的庄子。”打着哈欠,萧寒随口附和一句。
之前被坑的那一坛子酒,终究还是发挥了作用,如今脑袋被夜风一吹,晕晕乎乎的,说话都有些不经思考。
“你还在怪我?”
听了萧寒随口说出的醉话,李世民突然眉头微皱,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怪你?”萧寒晃了晃脑袋,趁着还清醒,纳闷的问道:“怪你什么?”
“这次关于李靖他们的事,并不是我的意思。”
李世民没有回答萧寒的话,甚至都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眼前的庄子,轻叹一声道:“虽然我也想让朝堂上出现更多的年轻面孔,但是对于老臣的功绩,我不会忘记,更不会抹杀,我只是在找一个法子,一个对谁都好的安稳法子。”
听到这句话,萧寒沉默下来。
他相信小李子确实是在拿他当朋友,说的也确实是真心话!
屁股,真的能决定脑袋!这句话古往今来,已经被人确定了无数次!
坐在地头的农夫,只要考虑田里的庄稼长势,秋收后够不够缴纳赋税,够不够养活全家。
坐在衙门里的官老爷,要考虑的则是自己手底下的百姓,还有头顶上的上官,以及皇帝和朝廷上给他的考核!
而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他所要考虑的,就不再是个人的感情这些细微小事,而是整个天下的未来!
大唐需要长久,需要持续,需要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
为了这个目的,在朝堂上,小李子就不能只用那些老臣!哪怕那些老臣的能力再出众,再能打,再忠心,那也不行!
诸葛亮,忠心吧,能力强吧?!
可他一死,蜀国又变成了什么样子?可怜阿斗为了保存自己,为了不至让百姓受苦,只能弄出一番“此间乐,不思蜀”的蠢事,让天下人耻笑千年!
可换一个方向来看,当时阿斗除了这样,又能怎样?
硬扛下去?没将没兵的他,面对曹魏大军,又能抗多久!
所以李世民知道:他必须在这些老臣还在的时候,及时找到他们的接班人!然后将老臣平平稳稳的安顿好,最终实现权利的顺序过度。
要实现这一点,很难,很难!
这里面不光有老将恋权,还有新人不堪!更重要的,还是小李子自己,抹不开这个面子,下不去这个手!
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恰巧跳了出来,替皇帝做了他想做的事,哪怕手段狠辣了一点,为了这天下,皇帝最可能做的,就是如李世民现在一般,默默的认下!
“可取彼而代之……”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萧寒压抑着胸中翻腾的酒意,突然红着眼问道:“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么?”
“侯君集!”李世民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就说出了这个名字。
“是他!”而听到这个名字,萧寒有些意外,又有些释然。
作为从秦王开始,就一起追随李世民的老班底,萧寒对侯君集不可能不熟悉。
只是与段志玄,刘弘基等人相比,萧寒与侯君集认识这么久,两人之间还是感觉很陌生!
这不是因为萧寒知道这家伙日后要造反,所以提前划清楚界限,隔绝好关系。
毕竟薛万彻在后世,也是因造反被砍了脑袋!可这也不影响萧寒成为他在大唐朝堂上的第一个朋友!
在这其中,真正让萧寒与他泾渭分明的,是因为此人心机太重,且功利心太强!
李靖啊,那是谁?那可是他侯君集的半个师傅!
可如今为了自己能上位,他竟能狠心抛弃了自己的师傅!只这一点,就让萧寒接受不了!
忠孝仁义,一下子去了三项!如果提前把他后来造反的事拿过来,这人四样就占全了!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现在回过头想想,那一段时间李靖在军中心灰意冷的模样,或许并不是因为对权利的眷恋,更多还是对于背叛的绝望。
1580 夜话
“想上位嘛,不寒颤。”
幽幽的吐了口气,萧寒摇晃着站到了李世民身边,与他一起并排看向眼前的萧家庄子。
“除了他呢?应该还有人帮他吧,一个侯君集,还搬不动礼部和御史台那些人。”
“嗯,还有一个叫李诗龙的人。”
见萧寒站在自己身边,李世民欣然一笑,将另外一个名字也一起说了出来。
按理说,作为君王,他本不该如此,但是小李子却真的很在乎萧寒这个朋友。
这种感觉,就像鹿鼎记中,康熙在乎韦小宝一样!
因为在他们作为天子的一生中,或许就只会有这么一个朋友!
天子,天子!
天下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尊贵,看到他的权势,看到了他的风光。
但又有几人能真正体会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
“王诗龙?”
萧寒没有去看微笑的李世民,而是低头苦思这个名字。
很明显,在他的脑海里,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个名字是第一次出现。
“难道,这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只是在萧寒脑子里一转,就自动被他否定了。
能在小李子口中说出,且是帮助侯君集联络多方势力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无名小卒?
“这王诗龙,又是谁?”
想了半天,实在想不起关于此人的任何一点信息,萧寒无奈,只能厚着脸皮去问李世民。
李世民这次稍稍犹豫了一下,可最终还是吐出四个字:“琅琊,王氏!”
“琅琊王氏?”猛然间从小李子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萧寒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跟王氏的人打过交道,后来更是去过太原,与王氏的公子,王福畤在那座至今记忆犹新的客栈中邂逅过。
也正是因为那次接触,他才知道王家的底蕴究竟有多么深厚!
想到当初的一切,不管是人,还是物,都让萧寒深为感触。
那才是一个真正的千年世家才能拥有的厚重,绝不是自己新兴的萧家庄子所能比拟。
“这个人想做什么?”暗暗惊叹片刻,萧寒突然记起李世民似乎最痛恨世家!
如今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有世家在推动,他怎么鬼这般的安静?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们这次出来,应该是为了推侯君集登上兵部尚书的位置。”李世民轻叹一声,低低的答道。
他在借用别人的力量,而别人又何尝不是在借用他的名字?
“兵部尚书啊。”话说到这里,萧寒已经没有办法往下继续说了。
他没办法去劝李世民放弃侯君集,因为从目前来看,不管是能力,还是年纪,侯君集都是李靖最好的接班人!
至于品行,那是普通人追求的东西!作为皇帝,永远都和曹操一样,取人取材不取齐德!
他们在看待一个人是,品德节操,永远都排在最后面,属于可有可无的一项。
而且,如果看过历史,就会发现很多皇帝还特别喜欢用品行不端之人!
因为这些人可以在用完之后,再一刀剁了!到时候脏水全泼在这些人身上,自己还落了个为民伸冤的圣君形象,何乐而不为?
“三日后,我将举行盛大的论功大典,到时候,记得别装病了!”
这是李世民跟萧寒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后,他就拍了拍萧寒的肩膀,深深看了一眼萧家庄子,转身离开。
而与他一起离开的,还有明里暗里的无数道身影。
“王诗龙?这到底是哪个乌龟王八蛋?”
李世民走了,萧寒却还呆呆的站在土坡上想了很久,到最后才强忍着提着大棒,满世界追查这只小王八的念头,一步一步下了坡,向家里挪去。
家中,酒宴依然未散。
桌子上,刚刚还吓得险些尿裤子的刘智正高举杯子,大着舌头向其他人吹嘘自己见了皇帝陛下有多么英勇!
更为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与他勾肩搭背坐在一起的张强竟认同的直点头,还晃晃悠悠的朝他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陛下驾到!”
眼看这幅场景,已经半醉的萧寒玩心大起,捏着鼻子学太监高喊一声。
“噗通!”
几乎在同一时间,张强没事,刘胖子却当场吓得跟面条一样,软软的出溜到了地上。
“陛下,陛下万岁!”
“哈哈哈哈……”
刘智低头大喊,可记忆中的声音却始终没有传来,反而是萧寒的大笑声当先在耳边炸响。
“嗯?”
听到这嚣张的大笑,抖得跟筛糠一样的刘智大着胆子抬头一看,第一眼就看到萧寒正抱着肚子,已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就差满地打滚了。
“你敢骗我!刘某跟你拼了!”看到这一幕,刘智的眼睛都红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跟萧寒拼命。
结果,还不等刘智冲过来,萧寒已经瞪大了双眼,朝着他的背后惊呼一声:“啊,陛下?您怎么回来了?”
“嘭!“
萧寒的话音刚落,刘胖子就已经再次栽倒在地,这下子别说站起来了,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萧寒,你这是要玩死俺老刘啊!”
事实证明,萧家的饭菜好吃,但并不是那么好消化的。
可怜的刘智被戏耍两次后,愤然离席,然后去厨房打包了一大堆食物,准备离开这座萧家庄子。
“喂,喝酒不骑马啊!”萧寒大着舌头,在后面嘱咐刘胖子。
但是刘胖子却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跳上战马,头也不回,就这样在战马低低的**声中,离开了这座让他又爱,又恨的地方。
萧家庄子一向很美,也一向很特殊。
这里的人见过了太多的高官显爵,所以哪怕今晚皇帝来了,在这里也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浪花。
皇帝来了又能怎么样?他还能帮忙推麦子不成?
不能?那我为什么要对他特殊照顾?
或许,当很久过后,唯一对此事记忆深刻的,就只有那个讹了一贯钱,结果只花了五文钱买瓦的妇人。
“哎,啥时候再上咱家房顶就好了!”拿到钱的妇人望着夜色中破了一个大洞的屋顶,陷入了深深地思考当中。
1581 酒后误事
在萧寒没回萧家庄子之前,曾经在睡梦中,无数次梦到过自己回家时的情形。
在这其中,有抱头痛哭的,也有仰天长笑的,更有一醉方休的。
以至于后来很多次,当他在睡梦中醒来,总会发现自己的枕头湿了一片,也分不清那到底是泪水,还是口水。
但是,这一切当真正回到家后,萧寒才豁然发现:梦想中的场面确实是有一点,但也仅仅是有一点!再继续下来,一切还是平平静静。
这就像是一个顽童,外出疯玩一天,傍晚才归家。
结果被担心的家人提着耳朵唠叨一顿,然后赶着赶紧吃饭一般,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和谐。
庄里的人在牌坊底下确定庄主安然无恙后,心就已经放下了。
至于战事,除去例行公事的询问一句过后,再没什么人提及,那怕是憧憬建功立业的少年人想问,也在头顶上挨了一巴掌后,果断扁着嘴一言不发。
萧家庄子的人大多都是军伍出身,他们本身就经历过太多的厮杀与血腥!
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方乐土,他们宁愿自己的庄主每天都待在庄子里无所事事,也比动不动就提着刀片子出去砍人,最后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脑袋也弄丢强!
所以,庄子里的人欢迎萧寒,只是单纯的欢迎他回家,并没有掺杂任何一点攻利性!形式自然就简短了一些。
这就跟笑容一样,真笑往往只能持续很短,只有假笑,才会一直笑下去。
如果说,外面人对于萧寒回来的热情,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那家里人就更短了!
华老头在看到萧寒的第一眼时,表情还显得很激动!想要跟他多说会话。
但是随着蓝田公主安安脚步不稳的在他面前跑过后,老头立刻就跟丢垃圾一样,丢下了这个宝贝徒弟,跑去小心的护着这个小公主。
话说,好像自从有了女儿后,萧寒这个亲生的徒弟,立刻就变成了后娘养的。
老头对宝贝闺女的爱护,让萧寒自己看着都有些嫉妒!凭什么老头对自己非打即骂,生起气来还拿脚踹!而这小家伙揪掉他半边胡子,他也能忍着痛,说小家伙手劲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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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刘智这些外人后,一大家人自然而然的就开始围着活泼的女儿转。
孩子三四岁的时候,正是狗都嫌弃的时候!因为这时候他们拥有近乎无尽的体力,以及恐怖到惊人的好奇心。
看着被逼得连连后退的小东,萧寒刚要与女儿建立建立感情,老孙却横插一杠子,非要拉着萧寒去一边谈话。
好吧,你拉就拉吧!反正都回家了,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只是萧寒觉得:自己好歹今天第一天回来,能不能不聊开刀,截肢之类血淋淋的事情,聊点别的不成?
“咦?不谈这些,谈哪些?”
不过,在萧寒提出抗议过后,孙思邈诧异的瞪了他半天,最终才决定答应他的要求:“好吧,不谈这些,那就说说,你在草原上还发现了什么?对了,你上次让人送回来的藏红花就不错!尤其对于妇人,简直就是天赐的宝物,这么久过去了,难道没发现什么更好的药材?”
“嘭……”
本就因为酒气上涌而有些晕乎的萧寒闻言,一头栽倒在桌子上,眼角两行清泪缓缓顺着脸庞滑落。
神呐,自己身边,这都是些什么人?
人家回家都是痛饮庆功酒!
自己回家却先是被坑,紧接着又被小李子拉出去吹半天冷风,好不容易回来,还要被强迫研究医术?
就算自己是一口大牲口,也不能这么玩不是?”
“咳咳,孙神仙,这些事以后再说吧,来,今天咱们先喝酒!不醉不归!”
要说贴心,还是得自家兄弟!
眼看萧寒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张强赶紧提了两坛子酒,重重的磕在了两人面前的桌上,想替萧寒解围。
只是萧寒看到这两坛子高度酒,眼神不光没有透露出感激之色,反而有些发直!
刚刚进门的一坛子酒,到现在也没消化干净,现在还来?
再说了,拿酒来吓退孙思邈,这得是多蠢的人才能想出的法子。
“咳咳,我尿急!你们先喝!”面对着因为被打断谈话,脸色有些难看的孙思邈,萧寒果断选择了出卖兄弟。
虽然,这样显得很不道德,但那谁谁谁不是说过么?兄弟,就是用来出卖的!
“喂,喂!萧寒!我这是帮你……我去你大爷的!”
“哼哼,想喝酒?老道今天陪你喝个痛快!正好试试喝醉酒的人,与喝了麻沸散的人区别。”
身后,张强的咆哮与孙思邈的冷笑混在了一起,最终传到萧寒的耳朵里。
但是萧寒却仿佛没听到一般,脚步反而越来越快,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客厅。
萧寒很清楚:老孙能喝酒,而且还是很能喝酒!起码自己就没有把握能喝赢他!所以这次,张强一定是踢到了铁板上。
“离家的人儿,漂流在远方,没有那……”
哼着小曲,心里没有半分愧疚的萧寒在墙角痛痛快快的撒了一泡尿后,就摇晃着往后院卧室走去。
再回客厅?被张强拉去垫背?门都没有!不如自己先找地方睡上一句舒服。
深夜的夜色有些浓。
被晚风吹的迷醉的萧寒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了后宅。
虽然,已经大半年没有回到过这里,但是萧寒还是凭着记忆,找到了自己的卧室,然后推开了房门就走了进去。
“呼……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几脚踢掉脚上的靴子。
虽然他自己也能闻到脸脚上那恐怖的味道,但是萧寒却懒得连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径直来到床上,仰面朝天栽倒在上面,随后鼾声如雷!
在外面,硬邦邦的地面哪有软乎乎的床榻舒服?更别说,这床榻闻着,就有一股如兰似馨的香味,萧寒觉得,这股香味,比天底下最好闻的香水还要强上几分。
“睡觉…睡觉……”
嘟囔了两句,萧寒抱着揉成一团的被子呼呼大睡,至于梦里旖旎的梦境,则不可对外人道哉。
1582 误会了
清早,天色大亮。
一觉醒来的萧寒睬着惺忪的眼睛,茫然的从床上爬起。
或许是在军营里待的太久了,乍一回到家中,听不到军营里的喧闹声,号子声,让他多少有些不太习惯。
“咦?老婆怎么不在?”
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萧寒下意识回头就朝床上看去,可床上空荡荡的,根本没有薛盼的身影。
“难道,是嫌弃我喝多了?去另外的房间睡了?”
懊恼的锤了捶脑袋,萧寒拿过裤子,刚想要穿上下床。
突然,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紧跟着,紫衣端着一盆温水,从外面就这样走了进来。
“呃……”
“呃……”
就在这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紧接着,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床上,萧寒只穿着一件兜裆裤,光着身子,翘着腿,做金鸡独立状!
地上,紫衣秀目圆睁,呆呆的看着萧寒,就连手中端着的水,都微微泛起涟漪。
“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石化的紫衣最先反应过来,先是尖叫一声,随后下意识丢下盛满水的脸盆,捂着眼睛就想逃离这里。
“别!我不是故意……”
后面,床上的萧寒见状大惊,生怕紫衣这么跑出去,会引起什么误会!裤子都顾不上穿,跳下床就想拦住她!
结果,谁也没有想到:他这一跳,好巧不巧,正踩到泼在地上的水渍上,然后下一秒,他整个人就张牙舞爪的滑了出去。
“噗通……”
就这样,两个人在门口重重的撞在了一起,然后一起向门外跌去!
那巨大的冲击力度,甚至将半开的房门都撞成了碎片,无数木板碎屑随着二人一起,散落在了房间外的台阶上。
“嘶,好痛!”
也不知道在地上滚了几圈,头昏脑涨的萧寒终于从地上撑起身子。
刚刚这一下着实摔得不轻,要不是这地面软和,他这条老命估计得去一半……
等等!好像有些不对劲!卧室前面的地面不是铺的石板么?怎么会软?
察觉不对劲的萧寒猛然低头,往身下看去!
果然,在他的身下,紫衣早已经晕了过去,而自己的一只手,正撑在她胸前那座……
“我了个去!”
眼睛猛的瞪大,萧寒触电般的把手缩了回来!刚想这一幕会不会被别人看到?然后眼角的余光就看到:小怜和几个老妈子正呆呆的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朝这边看来!
“完了!”
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萧寒突然间清楚,自己的一世英名,毁了!
虽然,他之前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英明……
“喂,你们知道么?今天早晨咱家发生大事了!”
“切,这谁不知道?不就是家主大早晨发酒疯,欺负了紫衣!”
“呸!别胡咧咧昂,谁不知道紫衣原本是家主的?他们两人昨晚就住在一起!没看到主母都气的都带着小公主自己住了?”
“啊?大哥您怎么知道?”
“哼哼,猜的!”
“.……”
正如萧寒所想,还不到中午,这则劲爆的消息就由那些老妈子口中,传遍了整座萧府!
如果,这是在其他的大宅门里,敢这样编排家主的,就算不被打死,也会被割了舌头。
但是在萧家,却没有这种担心,哪怕萧寒不小心听到,也只是黑着脸,朝那些人怒骂一句“都闲疯了?不用干活!”,然后就悻悻的离去。
“安安现在每晚都要跟妾身睡,如果夫君实在寂寞,就把紫衣收了吧。”
到了中午吃饭时,薛盼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等女儿吃饱了,跟着奶娘去睡午觉后,这就看似无意的随口对萧寒说了一句。
不过,虽然薛盼表现得很随意,甚至是很大度,但是萧寒还是识趣的连连摇头。
笑话!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大度到可以把自己丈夫分享给别人的女人!
如果有,一定是是那个女人不再爱自己的老公!
“早晨那是个误会,紫衣醒来后不都解释清楚了么?”瓮声瓮气的解释了一句,然后萧寒就心虚的埋头扒饭,看那样子,就差没把脑袋也一起塞进饭碗里。
“哦?是么?”薛盼看着萧寒窘迫的模样,嘴角抽动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该怒还是该笑。
都已经做了几年夫妻了,她对萧寒的脾性早就了解的一清二楚!知道这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
别说是如传言般的用强,估计紫衣就算是主动投怀送抱,他也能吓得落荒而逃。
“咳咳,我之心,可昭日月!”面对着老婆抓奸般的询问,萧寒立刻伸手发誓。
薛盼见状,轻轻叹息一声:“那紫衣如今也不小了,我们总不能耽误人家一辈子不是?要不妾身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
萧寒一愣,脸色突然有些难看起来:“这,不好吧!我们不能包办婚姻,总得征求人家的意见……”
吃不着葡萄,也不让别人吃葡萄说的就是萧寒这样的人。
哪怕全天下都知道紫衣喜欢自己,而且自己也喜欢紫衣,但是萧寒就跳不出自己的内心。
作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新时代青年,萧寒总感觉万恶的一夫多妻制对薛盼太不公平,所以即使不少人劝他再纳妾娶妻,他在总是苦笑着推到了身后。
但是,虽然受过后世教育的他下不了决心娶紫衣,可打心眼里,他也不愿让别人娶紫衣!
就这样,这件事,一拖,就是几年!
“小艾快要嫁人了,小怜见你对她没有什么意思,也要嫁人了。”临了,薛盼看了萧寒一眼,抿了抿嘴道:“紫衣确实不小了,再留下去,会变成老姑娘的。”
“她是我们的大掌柜,不适合嫁给外人。”心中五味杂陈的萧寒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
“好吧,这是你的事,你看着办吧,总不能让人说我善妒,这才不准你纳妾!”
正如萧寒所想,虽然薛盼也觉得这样对于紫衣很不公平,但是作为女人,她又何尝愿意分享出自己的夫君?
能做到如现在一般,已经是薛盼最大的贤惠了。
1583 被骂了
薛盼说完这些话就离开了,偌大的房间中,只剩下萧寒一人。
看着桌上由胖厨子精心烹制出来的美食,萧寒一瞬间也没了胃口,就连口中鲜美的鱼块,这时吃起来也味同嚼蜡。
“紫衣这姑娘没什么大事,只是磕到了头,需要将养一段时间。”
不知什么时候,师傅华老头走了进来,坐在萧寒的对面,望着他低低的说道。
“哦,没事就好!”萧寒听到动静,勉强朝着师傅笑了笑,然后继续往嘴里塞着索然无味的鸡翅。
“啪……”
随着一声脆响,一记巴掌狠狠的扇了过来,将萧寒手中的鸡翅扇飞了出去。
可怜的鸡翅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做完了它这一辈子最后一次飞行,然后就重重的砸在墙上,将雪白的墙面印上了一个清晰的印子
“师…师傅?”
萧寒被这一巴掌打的有些懵!抬起头,呆呆的看向华老头,那只空着的手,还依旧保持抓鸡翅的动作。
“蠢货!简直就是蠢货?!”
或许谁也没料到,刚刚还好好的华老头这时候却突然大怒了起来!就连颌下那撮参差不齐的花白胡子,在这一刻也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起来!
“老夫聪明一世,怎么会有你这么个蠢货徒弟!”指着恍如呆头鹅一般的萧寒,华老头拍着桌子,咆哮怒吼!
对面,萧寒被吼的一头雾水,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蠢?我哪里蠢了?”
“你那里蠢?你简直是蠢不可当!”华老头将桌子拍的震天响,指着他怒喝:“我问你!紫衣醒来后,你跟她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萧寒睁大眼睛,看着桌面上,被老头拍的都快飞起来的碗筷,弱弱的答道:“就是要她澄清一下误会。”
“误会?你还说那是误会?”华老头听了萧寒的话,气的险些背过气去!
“你光着身子,压在人家身上,被所有人都看到了,现在你跟我说这是误会?!老夫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玩意!”
“等等,那真的是误会!”
眼看抓起一个盘子,这就要砸过来的华老头,萧寒大叫一声,麻利的躲到了屏风后面。
他实在是太了解这老头了,那性格火爆的真的是说砸就砸,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躲躲要紧!
“嘭!”
果不其然,就在萧寒前脚躲进屏风的时候,一盘子肴肉后脚就跟着飞了过来!
几乎没有动的肴肉砸在屏风上摔得粉碎,汤汤水水的不光撒了一屏风,还越过屏风,溅了萧寒一头。
“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撸起袖子的华老头冲着屏风大吼。
“我才不出来!”萧寒抹了一把流到额头上的汤汁,同样朝着华老头吼道。
“你不出来?你不出来,老夫就打到你出来!”
满屋子找凶器的华老头真是气疯了!
在这个家里这么久,他早就把紫衣当成了自己除却薛盼外,另外一个徒弟媳妇!这份认同,甚至连明显更加乖巧可人的小怜都没有得到!
今天,听说紫衣不小心受伤了。
老头立刻抛下一切赶来亲自诊治,结果到了以后,才发觉紫衣伤得不重,神情却异常恍惚憔悴,仿佛丢了魂魄一般!
老于世故的华老头见到紫衣这幅模样,心中就已经猜测到了几分。
接下来,又从愣子口中得知了早晨发生的所有事,老头原本就生起的怒火,更加压抑不住的往外冒!
“老夫打死你个没良心的!”
抄着一只细颈花瓶,老头面容扭曲的朝屏风后的萧寒冲来!
“啊~”萧寒见到老头这幅模样,立刻怪叫一声,急忙往外躲去!一边躲还不忘一边问:“我又怎么没良心了!”
“你怎么没良心了?”
可恨老头终究年纪大了,比不上滑不出溜的萧寒,在偌大的房间里转了两圈,到最后也没抓到他,反倒把自己累的呼呼直喘。
“我问你!紫衣对你怎么样!”扶着桌子剧烈喘息了一阵,缓过劲来的华老头咬牙切齿的对萧寒问道。
萧寒谨慎的把大半身子都藏在一只木头架子后,只露出半个脑袋道:“紫衣对我自然是极好的。”
“她对你好!”老头喘着粗气,再次怒问:“那你怎么对待人家的!”
“我……”萧寒张了张嘴,到最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这两年,因为心里有鬼,他跟紫衣除了工作之外,几乎连话都说不了两句!
哪怕平日里见到,也是赶紧错身而过,根本不敢与她对视,更别说其他了。
“我个屁!你就是一个胆小如鼠的蠢货!”华老头看着萧寒无言以对的模样,越发的生气:“我问你,在庄子里,谁不知道紫衣对你一往情深!
这么多年,她跟随在你旁边,你说缺侍女,她就做侍女!你说缺掌柜,她就努力做掌柜,这期间,她可有一句怨言?
而你呢?你个混蛋都做了什么?
毁了人家的名声,将人家困在这个家里,最后还要人家配合你,说这一切都是误会?
小兔崽子!在她说出这话的时候,你的良心难道就不会痛么!”
华老头痛心疾首,说到痛心处,又忍不住抓起一盘子骨头砸了过去。
这下子,萧寒没躲,任凭瓷盘砸在自己身上!哪怕被四散的骨头碎片划破额头,他也一动不动,仿佛失了魂魄一样。
“我错了?是我错了?可我已经有老婆了……”额头上一片温润,几滴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但萧寒却始终置若罔闻,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师傅。
“你是有老婆了!可谁规定你只能有一个老婆!”
老头看到萧寒额头上殷红的血迹,心也不知不觉跟着软了,他长叹一声道:“别说你是国侯,就算你是庶人,不也可以照样娶妻纳妾?
老夫也知道,你是怕委屈了紫衣,也委屈了薛盼!
但是你想过没有,让紫衣就这么看不到未来的等下去,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至于薛盼,那也是一个好姑娘!她已经尽量包容紫衣了,你总不能让她出面,替你这个胆小鬼娶紫衣过门吧!”
1584 你丫就是一混蛋
老头怒发冲冠,萧寒呆若木鸡!
要不是今天师傅的一顿痛骂,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从自我欺骗中醒过来!
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只要守身如玉,就对得起薛盼,对得起这个家。
但是现在看来,精神上的出轨,难道就不算出轨了?
当薛盼知道自己抱着她的时候,心中还有另外一个人,她心中真的会一丝芥蒂都没有?不可能吧!
除了薛盼,还有紫衣!
自己明明知道她爱自己,而自己也喜欢她!
但是这些年里,紫衣是怎么做的?
她情愿放下了所有的一切,只默默守在自己身边!
而自己却为了那点不值一钱的脸面,对她若即若离,甚至在心中,还在偷偷享受这种被人倾慕的特殊感觉!
“啪!”
一记狠狠地巴掌扇在了萧寒的脸上!不过动手的并不是愤怒的华老头,而是他自己!
“萧寒,你丫就是一个没担当的混蛋!”萧寒红着眼,咬牙对华老头认错。
“哼哼……”华老头看着萧寒迅速浮肿起来的脸庞,却只是冷哼一声:“你错了?对我说又有什么用!”
“没用?”萧寒愣了一下,不确定的道:“那我,该去找紫衣?”
这下,老头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的吼道:“爱去不去!老夫管不着!”
被吼了的萧寒挠了挠头,突然傻笑起来:“哦,师傅,我知道了!不过没想到您孤身一人,对男女之事反倒这样透彻!”
“哼哼,那是……”
华老头闻言,终于抚着胡须笑了起来,只是很快,他就发觉不对,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了起来:“小兔崽子!你什么意思!笑话老夫?”
“没!绝对没有!有话好说,先把盘子放下来!”
“呸!小兔崽子,有本事别跑,老夫保证给你留一口气!”
——————
萧寒的房间一阵鸡飞狗跳,紫衣的房间此刻却异常安静。
前来探视过紫衣的小怜叹着气,在外面轻轻把房门关上。
刚看到紫衣憔悴的模样,小怜心中也不是滋味。
在以前,她和紫衣一样,都曾爱慕着萧寒。
而她那时候为了能进一步接近萧寒,还使了些小手段!这些小手段也让她成功摇身一变,变成了萧寒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贴身侍女!
但是,她这个贴身侍女做到这里,似乎也就到此为止了!
别人家的贴身侍女,别说当了好几年!就算是刚刚上位,这时候也早不知道钻家主被窝钻了多少次了!
而她呢?这些年里,却连帮萧寒洗漱更衣的事情都很少做!
这不是她偷懒,不想做,而是萧寒根本不用她做!
似乎自从当初用了那一次小聪明后,她就已经发现萧寒对她的态度就悄悄变了!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区别,但她却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了那么一层薄薄的隔阂。
也正因为这层隔阂,才使得小怜最终对萧寒死心,开始抛去这份爱慕,寻找自己的幸福。
“傻丫头,你我都是苦命的人,老老实实找个人嫁了算了,何苦非要学话本上的那些女子,去仰望那摸不到的天空?”
轻轻摇摇头,小怜再次叹息一声,刚想转身向小院外走去,却发现一个古怪的身影从门外面鬼鬼祟祟的闪了进来。
“啊……”
被吓了一跳的小怜瞪大眼睛,下意识张嘴大叫!
不过还不等尖叫声传出,一只大手就当先盖在了她的嘴巴上,将她不大的嘴巴盖的严严实实!
“别喊!是我!”小院中,萧寒捂着小怜的嘴巴,急声对她直眨眼。
“呜呜呜……”小怜瞪大眼睛盯着萧寒,手脚胡乱挥舞,也不知想要表达什么。
“你要说什么?快说……”
萧寒见状,有些纳闷的皱了皱眉头,直到她憋的快要翻白眼,才猛然醒悟,赶紧把手挪开:“哦,不好意思,忘了还捂着你呢!”
“呼……”萧寒的手刚一拿开,小怜立刻就跟重新回到水里的鱼一样,张开嘴,大口的喘息着道:“咳咳……侯爷!您这是干嘛?”
“我……”
萧寒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红着脸道:“我来看看紫衣伤得怎么样!”
“哦~”
小怜恍然,但是很快就又皱起眉头:“咦?您早晨不是刚看过紫衣姐姐么?”
萧寒的脸顿时更红了,结巴着道:“这……这是因为刚刚师傅告诉我,紫衣还有些别的地方受伤了,所以我再来看看。”
“这样么?”小怜狐疑的瞅着萧寒:“哎?侯爷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咳咳,刚出门时,不小心撞到柱子上了!”萧寒嘴角直抽抽,半响才灵光一闪,忙推着小怜向门口走去:“对了,我今天想吃长安曹婆婆家的肉饼,你帮我买几个去!记得,要长安城最里头的那个曹婆婆!”
“哎?曹婆婆?侯爷您不是说她家的肉饼不干净么?怎么还要吃……”
虽然很不情愿,但小怜最后还是被萧寒连推带拥的挤出院子。
看着身后,轰然关闭的院门,小怜悻悻的对着门板比了比自己的小拳头!
什么叫做被柱子撞得?被柱子撞得能撞出个巴掌印?难道是柱子成精了,主动长出一只人手,等你撞上去?
还有!让我去长安买曹婆婆家的肉饼?
咱庄子谁做的肉饼不比那老妇人好吃?就算想打发走自己,也不用这么拙劣的借口吧?
“不行!你越赶我走,我越得去看看!”
越想,心中越是不忿!最终,小怜眼睛一转,跑到那棵长在院墙外的香椿树旁,蹑手蹑脚的踩着它,向院墙爬去。
紫衣的小院因为是在内院,所以院墙并不太高,几乎没费太多的力气,小怜就爬上了院墙,然后找了一个安全的位置,小心的顺着院墙往下溜去。
院子中,依旧是静悄悄的,好奇心害死猫的小怜在爬下院墙后,来不及处理衣裙上沾的灰尘,赶紧轻声轻脚的来到了房间外的窗边,然后贴着耳朵,向房间内听去。
(上个月的成绩简直让可乐感动哭了,兄弟们太抬举可乐了!上个月断更那么多次,兄弟们都给了这么多订阅打赏,简直让可乐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别管我,让我蹲墙角再哭一阵……)
1585 说不出口
“怎么什么都听不到啊?”
也不知道是房间里确实没有声音,还是这房子建造的时候,工匠将隔音效果弄得太好,好奇心大起的小怜接连将耳朵挪了好几个位置,也没听到半点动静。
“哎,我也没听到。”
就在小怜看着面前的窗户,自言自语的时候,冷不防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一侧幽幽传来!
“啊……!”
又是熟悉的尖叫!
又是熟悉的捂嘴!
不过这次动手的不是萧寒,而是换成了小东。
“嘘,别叫!是我!”
用力捂着小怜的嘴巴,小东翻了个白眼,悻悻的对她说道!
“呜呜呜……”小怜杏目圆睁,从喉咙里发出几声轻微的响声,然后又想起什么一般,赶紧不再做声,改成连连点头,表示已经认出了来人,不会再叫了。
“那我松手了,你千万别出声。”
另一边,小东见小怜如此聪明,也松了口气,嘱咐一句后,慢慢就放开了手。
“呼……小东哥?!怎么是你!”
小东的手挪开了,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小怜先是喘息两声,然后惊诧的抬起头,向小东看去。
“怎么能不是我?”小东闻言,翻了个白眼,然后直接往旁边一闪,于是在他身后,再次露出一个脸上挂着憨笑的身影。
“愣子哥!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
看着小东背后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小怜已经无力吐槽,今天的人这都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神出鬼没的!
“我们怎么进来?”
好在,愣子是个老实人,听小怜问起他们,立刻憨笑着指向墙头上露出的香椿树低声道:“喏,我们就是从哪里进来的。”
“你们也是从那里……”顺着愣子的手指,小怜看向那棵明显比刚才弯曲一截的香椿树,然后颇有些无力的捂着额头。
她这时候才明白:怪不得很多人院墙外都不种树!这没事种棵树,别的好处没看出来,给外人当梯子用的用途倒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行,这次回去,我一定要把自己小院外的树砍掉!全部砍掉!”
小怜扶着额头,对着那棵可怜的香椿树暗暗发誓!
“哗啦啦……”
像是在响应小怜的誓言,视线中,那棵不高的香椿树再次剧烈摇晃起来。
“这是,不让砍?!”看到香椿树的异样,小怜大吃一惊,正想收回誓言,却不想紧跟着,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脑袋就踩着香椿树,从院墙外露了出来。
“华,华神医?”
“小怜?小东?”
看到这一幕,院子里的三人愣住了!院墙上的华老头也愣住了!这一刻,四双眼睛面面相觑,气氛简直尴尬到了极点!
“哦,您也是来偷听墙角的?”
时间仿佛静止了!也不知是过了一秒,还是过了一个时辰,直到愣子挠着头,指着华老头恍然低呼一声,险些趴地上的三个人这才重新活了过来。
“胡说!老夫,老夫……这是来摘香椿叶,好回去炒鸡蛋的!”被愣子指着,华老头的脸一瞬间红的厉害,要是不仔细看,还以为谁把一盏红灯挂在院墙外面。
他这时,很想跳下树,头也不回的逃离这里!
但又觉得这样逃跑的话,会更加坐实他偷听徒弟墙角的嫌疑!所以华老头哪怕羞愤欲绝,这时也只能跟个树袋熊一般,老老实实挂在树上。
“摘香椿叶?大爷,这是夏天,不是春天啊!哪有个嫩叶给你摘?”
院子中,小东听了老头的解释,嘴角不由得抽搐两下!
他有心想告诉老头这个谎话编的太低级,简直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除了能骗骗三岁小儿,再没其他的用处。
但是,小东又怕这句话说出后,会被恼羞成怒的老头狠狠修理一顿,所以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这句话老老实实的憋在肚子里。
“谁说老叶子就不能炒鸡蛋了?只要我不倒霉,炒炸弹都行!”
——————
此时此刻。
屋里的萧寒虽然也听到了一些杂音,但是心乱如麻的他根本没心思细想,也压根想不到外面,已经热闹的凑够一桌麻将了!
“沙沙……”萧寒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屋里很明显。
“小怜?”
很快,屏风后的床榻上,紫衣疲惫的声音就传来。
她明显听到了屋里的脚步声,但却以为是刚刚离开的小怜去而复返,所以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咳嗽着问道:“咳咳,您怎么又回来了?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来到屏风跟前的萧寒听到紫衣疲惫的声音,身体不由得一颤,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虽然被老头一番痛骂,让他鼓足勇气来到了这里!
但事到临头,他突然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这个深爱自己的女人。
直接冲上去,抱着她,泪流满面的说自己错了?
呃,这会不会有些太白痴了?自己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侯爷,不是三流电视剧的白痴男主。
要不,牵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啊呸!太虚伪!简直比岳不群还要虚伪!要是真这么做了,萧寒自己都会朝自己另一半脸上来一巴掌!
“咦?你不是小怜?你是谁!”
就在萧寒还在屏风后面犹豫的时候,没等到回应的紫衣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一瞬间,原本疲惫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连带着呼吸声也急促了几分。
“别怕,紫衣,是我!”
生怕紫衣再大叫出声,萧寒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侯…侯爷?”
眼看来人是萧寒,紫衣警惕的眼神立刻缓和下来,然后不知怎么又双眼一红,一层水雾迅速弥漫上那双秋水眸子。
“您怎么来了?”
转过头,迅速在被子上擦拭了一下眼睛,紫衣红着眼睛低声问道。
“我……”萧寒张了张嘴,看着躺在床上的紫衣低声说道:“我来看看你。”
“我没事。”紫衣勉强一笑,回头看了萧寒一眼,又迅速将眼神挪开:“侯爷您事务繁多,不用挂念紫衣,华师傅说了,这点小伤,过几天就会好。”
1586 纳妾
“哦,我不忙,不忙……”
萧寒尴尬的挠挠头,站在床榻旁边,一时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在这句话后,不管是紫衣,还是萧寒,这一刻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我该怎么办?!要开口表白么?”
偷偷看了眼面容憔悴的紫衣,萧寒一瞬间心乱如麻!
他知道自己的自私与犹豫!已经深深伤害了面前的人儿!
但是知道归知道,当真正要将那三个字说出口,他却发现,这真的比登天还难!
“罢了!死就死!师父说得对,咱是带把儿的!不是缩头乌龟!不能什么事,都让一个女子来承担!”
沉默了良久,鼓起勇气的萧寒终于把心一横,咬牙迈出一步!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这一刻,萧寒默念先贤的诗句,对着床上的紫衣用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嘭——”
门外有重物落地的闷响,似乎还不止一个……
“怎么突然这么说?”
紫衣脸色苍白,没理会外面的异响,只是有些失望的对萧寒问道。
“对不起!”
萧寒同样没有在意外界的声响,而是慢慢蹲下身子,握住紫衣柔若无骨的手,喃喃道:“对不起,我喜欢你!从一开始看到的时候,就喜欢!”
“什么?你,你说什么?”
这句话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紫衣当时就呆住了,一双美丽的秀目死死的看向萧寒,像是不相信刚刚这句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一般。
萧寒被紫衣紧紧盯着!如果换做以前,他早就退缩了。
但是这一次,他终于不再回避,而是坦然的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说我,喜欢你!我会娶你!一定会!”
“侯爷……”
话音落下,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也没有想象中的甜蜜相拥!
这一刻,一向以女强人形象示人的紫衣,就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低低的喊了一声,然后两行清泪瞬间从眼睛里涌出,顺着她秀丽的脸颊一滴一滴的流淌了下来!
为了这句话,她等了多少年了?
甚至于,在很多时候,她都以为自己这辈子,都等不到这句话!
但是在今天,在此刻!它就这样突然的出现了,让她猝不及防,没有一点点的准备。
“原谅我这个胆小鬼!其实从长安荷花阁内第一次见你,到后来的汉中,江南!这些年,我一直都喜欢你……”
萧寒的声音还在继续,他紧紧的握住紫衣的手,将自己这些年对她的感情一点一滴全部都说了出来,没有隐藏,也没有不好意思,有的只是略带甜蜜的回忆。
其实,有时候做一件事,爱一个人,最艰难的只是开头的那一个瞬间!
只要鼓足勇气突破了它,接下来的一切,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走吧!”
屋里,萧寒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屋外,心满意足的华老头长出一口气,将还想听下去的小东和愣子踹走,好给自己的宝贝徒弟和紫衣多留一点私人的空间。
哎,这个傻徒弟!这么久了才生了一个女娃,这样哪里能行?他还等着徒孙满堂呢!
————
萧寒要纳妾了!
这个消息自从当天下午开始,就莫名在整座庄子里疯传了起来。
到了傍晚,甚至就连远在几十里外的长安城人,都隐约听说了这个消息。
程咬金,刘弘基等一干在长安的混蛋在得到风声后,立刻跨上马,就向萧寒家冲了过来,想看看到底是哪位绝色美人,能俘获萧寒的“芳心”。
只不过,当他们冲进门,见到萧寒,再从他嘴里得知美人是紫衣后,几个人立刻一哄而散,再生不起八卦的兴趣。
没办法,太熟了!
或许在他们这些人心里,紫衣早就是萧寒的人了,缺的,不过就是一个礼节过程罢了。
“萧寒,哪天办仪式?兄弟们今天都在,要不今天就把事办了吧!”
“就是就是!这纳妾不比娶妻,不需要什么三媒六证!接着今天喜庆!今天就办!”
客厅里,程咬金坏笑着给萧寒出主意,一旁的刘弘基也跟着连连附和。
他们原本打算在萧寒刚回来这几天,就先不打扰他,让他多与家人聚聚。
结果没想到出了这么档子事,害得他们火急火燎的都跑了过来,最后却他娘的发现是个乌龙!
那现在既然来都来了,那也别回去了,直接办事算了!自己好歹也能混一顿饭吃不是?
“不成不成!紫衣这些年跟我受苦良多,不能再委屈了她!”
萧寒听了程咬金的建议,赶紧连连摇头!
在他想来,虽然娶紫衣没法如薛盼那般,金山银川,十里红妆!
那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个小轿,往家里一抬就了事!怎么也得明媒正娶,才对得起她这些年做的一切!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
“委屈了她!怎么委屈了她!”
不想,程咬金在听了他的话后,立刻瞪着一双牛眼,将桌子拍的“咚咚”作响:“自古以来纳妾不都是这样?难不成你还想用娶妻的规矩来办?”
“呃……”看到可怜的黄花梨木桌子在老程的熊掌下摇摇欲坠,萧寒小心的往后挪了挪,免得一会被茶水溅到,同时咳嗽一声道:“咳咳,怎么非得纳妾,就不能娶妻么?咱们大唐不是有平妻么?”
“平妻?你没发烧吧!还是在战场上打坏了脑袋?”
萧寒这话出口,不光是程咬金瞪圆了眼睛,就连刘弘基也惊诧的伸手过来,在萧寒额头上来回试了好久,确定他没有发烧后才道:
“萧寒,我不是说紫衣不好!但是你觉得她的出身,能跟薛盼相比?
让他当平妻,就算是薛盼不说什么,你大舅子薛收会怎么办?他薛家累世豪门的名号又该怎么办?
你这让紫衣当平妻,那压根就不是对他好,那是在害她!”
1587 摆平正妻
“我不会害她!” 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老程,刘弘基几人良久,萧寒缓缓坐回到桌前,一边帮两人将撒出的茶水重新斟满,一边低沉且坚定的说道:“但是我,也不会委屈她! 只要紫衣进了萧家的门,在我心中,她就与薛盼一样,是我的爱人,无所谓亲疏远近,更没有尊卑高低! 我心中所喜欢的,是她这个人!什么身份,家室,甚至样貌,在我心里,通通不重要!” “萧寒……” “行了,此事休谈!除非你们是想省了这笔份子钱!小东,备席,今日喝酒!不醉不归!” 看着面带笑意,语气却异常坚决的萧寒,程咬金和刘弘基呆愣了半响,最后同时深叹了口气。 作为萧寒的好友,两人太清楚萧寒的脾性了! 他或许会嘻嘻哈哈,或许会优柔寡断,或许会不靠谱,可一旦当他做出了某种决定,那么就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喝酒!”苦笑一声,程咬金仰头喝干茶碗里的水,将茶碗重重往桌子上一顿,大吼一声! 他知道,纳妾一事,只是萧寒的私事,哪怕他们作为萧寒的至交好友,对于这种家务事也不该过问太多。 但谁叫此时间,正值大军北伐胜利归来?! 作为大战功臣,谁不知道萧寒和李靖等人,早就处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这个时候,萧寒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与李靖一样,淡化一切,最好将自己隐没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外!让所有人都把他忘掉! 而不是和现在一样,活的跟个炮仗一样,生怕别人看不到他! 在萧府,上席的速度总比别人家要快上几分 本来,萧寒好不容易从战场回来,兄弟们聚在一起免不了是一场昏天黑地的酒战。 但是今日,一顿酒却喝的没滋没味。 在酒宴当中,不死心的程咬金几次想对萧寒说什么,但都被萧寒轻描淡写的给带了过去,可怜老程只能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酒,没用半个时辰,人就已经眼神迷离,酒意上头。 人罪,酒终,散场。 程咬金等人谢绝了萧寒留宿的邀请,摇摇晃晃的骑马离去。 跟着送出门口的萧寒扶着门框,看着他们的身影逐渐隐没在黑暗当中,这才对着黑暗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萧寒不是傻子,他知道老程他们在担心什么,更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好。 但是怎么说呢? 自己先前已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哪怕这时变成蝙蝠,挂在黑黝黝的洞顶,那些该不放过他的人,依旧不会放过他。 既然如此,还不如活的洒脱一点,反正虱子多了,都不痒! 而且,与世人的偏见,朝堂的险恶相比。 眼前其实还有一件事,才是萧寒最迫切需要解决的,这关乎到他往后几十年的幸福生活! ———— “吱呀……” 萧府后宅,薛盼的房门被轻轻推开,紧接着,萧寒猫着身子,像是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从门后窜了进来。 “老婆…老婆?” 轻轻将房门关上,借着桌子上微弱的烛火,萧寒小心翼翼的来到床边,对被窝里的薛盼低声喊到。 床榻上,薛盼一动不动,安静的仿佛睡着了一般,只是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显示了她此时心里有多么的不平静。 听着急促的呼吸声,再看着薛盼露出的半个侧脸,萧寒不禁摇头苦笑一声。 他知道薛盼是在装睡,但是本就心虚的他又能如何? 难道要叫醒她,再告诉她,自己要娶小老婆? 萧寒觉得在没穿盔甲的情况下,这种危险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才好。 “哎……” 呆呆的站在床边看了薛盼良久,心乱如麻的萧寒最后还是叹息一声,转身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 就在萧寒转身,身后,薛盼咬牙切齿的声音突然传来,听的萧寒浑身一震,立刻呆立在当场。 “我…我……” 喉咙里干的厉害,萧寒想要回头,偏偏身子不听使唤! 当然,这不是他太怂,太怕老婆! 主要是在后世,一夫一妻制的思想早就深入人心! 在那时,别说是找小老婆了,就算是找个小三,都能被原配夫人抓一脸花! 所以萧寒此时听到薛盼说话,自然而然就心虚了起来。 “你什么你?”薛盼从床榻上坐起身子,先看了眼旁边熟睡的女儿,确定她没有惊醒,然后冷下脸,看向萧寒:“古人说的没错,到底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怎么,现在还没过门,就想去人家房间?” “没,我没有!” 这时候,萧寒终于艰难转过脸来。 但当他看到薛盼那一双仿佛燃烧着火苗的眼睛候,立刻就后悔了! 哎。早知道,就不转了! “没有?鬼才相信!说吧,这次去草原,又看上了几个小姑娘?” 薛盼咬牙切齿的瞪着萧寒,话语里的浓厚的酸意,哪怕是聋子也听得出来。 也是,但凡是一个正常女人,知道自己即将要与别人共享一个丈夫,估计都会是这样! 若是真碰着一个毫不介意,甚至还主动帮丈夫纳妾的老婆,那才该仔细思虑一下:晚上要不要穿着铠甲睡觉,以免被人在梦里就把自己抹了脖子。” “苍天可鉴的!” 另一边,萧寒望着如同一头母狮子一般的薛盼,下意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苦笑道:“我这次去草原,走的大多是没人走的险地!一路上别说是小姑娘,就算是母牛都没见几头!这大半年,我一直在为你守身如玉啊!” “呸,谁信!”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薛盼的脸突然红了一下,手指也无意识的开始搅弄着棉被。 “真的……” 萧寒敏锐的发现了薛盼的小动作,原先忐忑的心登时放下了几分,重新恢复到之前那副口无遮拦的模样。 “你要不信,可以来试试~” “别,小心压到孩子!啊……” 夜深了,薛盼屋里却响起了木匠锯木头的声音,而且这声音持续了几乎小半个时辰,最后才消失不见。
1588 道歉到肾疼
萧寒以前总以为:千古艰难,唯有一死! 但貌似直到今天,他才蓦然发现:比一死难的,还有很多!比如道歉,向老婆道歉! 这东西,不光费胆量,费脑力,费心!关键它还费肾…… 清晨。 被道歉的薛盼早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而作为道歉方的萧寒,却依旧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胡乱的披上散落的衣服,再回头看了看床上熟睡的萧寒和女儿,薛盼的俏脸上不禁泛起一阵潮红。 昨夜过得实在是太过于荒唐! 亏得没有把小家伙吵醒,否则,她真要找条地缝钻进去。 其实,对于萧寒要娶紫衣这事,薛盼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与接受一夫一妻制教育的萧寒一样。 薛盼自幼接受的封建教育,让她对于男人拥有三妻四妾这种事情,并不过于排斥! 虽然,在这个年代,也有孤独皇后,房夫人这种,视自己男人为禁娈的强大存在。 但在普世价值观下,男人三妻四妾,真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的祖父有妾室。 她的父亲有妾室。 将来,她的哥哥也会有妾室。 所以,在萧寒亲口说出要娶紫衣时。 薛盼的心中虽然也有失落和酸楚,但总不至于跟萧寒想象的那般,化身成一个泼妇,张牙舞爪的打散他和紫衣这对苦命的鸳鸯。 “哎,娶紫衣,总比娶外面那些狐狸精好!” 苦笑着安慰自己一句,薛盼深深看了一眼紧闭双眼的萧寒,转身走出房门。 而就在薛盼转身离开的时候,谁都没注意,“熟睡”中的萧寒,明显松了口气。 “咦?爹爹? 就在萧寒庆幸逃过一劫之时,突然,从背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险些没把萧寒吓的从床上跳起来。 “嘘……” 瞪大了眼睛,赶紧朝醒来的女儿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等确定薛盼真的出去了,再听不到屋里的声音,萧寒这才翻了个白眼,长长的出一口气。 “嘘?” 安安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学着萧寒的动作,那可爱的模样,真教一个惹人怜爱。 “我的宝贝!你怎么起这么早!” 没了后顾之忧,萧寒一瞬间心情大好,伸手将安安抱了过来,用带着胡茬的下巴在她稚嫩的小脸上轻轻蹭一下,顿时逗得小家伙“咯咯咯”直笑。 到底是血脉至亲! 虽然萧寒才回家两天,但是小家伙对于这个父亲,明显比对其他人更加亲昵! 这里面,哪怕最爱陪她玩的师公,在萧寒这个爹爹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这种改变,气的华老头没少当着萧寒面,骂她“小白眼狼”。 不过,骂归骂,当安安蹒跚着向他跑过去时,生闷气的老头又会立刻眉开眼笑,屁颠屁颠的迎上前,哪怕被她揪掉几捋胡须,也只会吸着凉气,一个劲夸小家伙手劲真大… ———— 清晨的萧家是鲜活的。 厨房里的厨子互相吆喝着,在灶火前开始一天的工作。 其他诸如杂役,侍女,也在院子中开始紧张的忙碌了起来。 萧寒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家里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有三五个主人居住的冷清大宅院,而是变成一个真正钟鸣鼎食的大家族。 萧家没有仆人! 这句话似乎隐隐还在耳边回荡,但是不同于那时候的一腔热血,这些年萧寒最终还是向万恶的封建主义低了头,并开始心安理得的享受他人的侍奉。 穿好衣衫,吃过早饭。 萧寒就抱着女儿向外走去,早晨的时候,他答应女儿要带她出去玩,这时候怎么可以食言而肥? 当然,这只是单纯的促进父女关系而已,并不是为了躲避薛盼…… 出去的路上,会经过紫衣的小院。 看着敞开的院门,萧寒没忍住往里看了一眼,结果却意外的看到院子里面,小怜抱着一件大红的嫁衣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放肆的大笑: “哈哈,没想到姐姐你还偷偷缝了嫁衣,说!缝了多久……” “小怜!还给我!” 在小怜身后,红着脸的紫衣也跟着冲了出来,趁着小怜看到萧寒愣神的空挡,一把抢过嫁衣,紧紧的抱在怀里,那动作,仿佛她怀里抱着的,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一样。 望着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只顾着抱着嫁衣,脸上红晕灿若晚霞的紫衣。 萧寒突然间很庆幸! 庆幸昨天没有头脑一热,答应随便就把紫衣抬进家门。 或许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场简单的婚礼,但是对于紫衣来说,这就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一刻! 对小怜做了个不要声张的手势,萧寒抱着安安,悄悄离开了这里,既然这时的紫衣很幸福,那自己就没必要再打破这份幸福。 领着女儿,在庄子里疯玩了一天。 骑马,骑羊,骑小迹。 抓鱼,抓虾,抓小奇。 一天的时间里,整个萧家庄子,都充斥着安安银铃般的笑声。 不过,就在萧寒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天伦之乐时,长安人也不知从哪里得知:他想要明媒正娶自己的妾室,然后,偌大的长安,不出意料的再次吵翻了天。 “妻者,齐也!余者偏妻,下妻,焉能与嫡妻相平?” “自圣人立人伦大道,正妻便只有一人!哪有妾室与正妻一样?这置尊卑于何处?” 茶馆中,无数君子儒生对萧寒的异想天开口诛笔伐。 酒肆里,别有用心的奸臣小人也在忙着宣扬:萧侯竟然只顾着贪恋美色,而弃祷告天地祖宗而不顾! 一天的时间里,长安城的街头巷尾,到处都能听到关于萧寒的名字。 不过,在这里面,也不全是对萧寒的指责。 一些人,尤其是女人,对于萧寒的那句:“我心中所喜欢的,是她这个人!什么身份,家室,甚至样貌,在我心里,通通不重要!”心心念念。 有多情者,更是忍不住泪水涟涟,认为自己如果能遇到这样一个情郎,真是死也不算可惜了。 pls:三妻四妾:并不是三个妻子地位一样,所谓的三妻,是指嫡妻,偏妻,下妻。 这里面,除了嫡妻之外,其他两个都只能算是妾室,而嫡妻掌握家中所有的权利,包括对于其他妻妾的处置权! 当然,在这里面,还有一种叫做平妻的,可以跟嫡妻平起平坐。但是平妻是一种特殊产物,多是因为其家室强大,使得嫡妻不得不让步!所以平妻一说,并不受古人普遍接受。
1589 气死人不偿命
萧寒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在外面就能引发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 当然,就算他知道了,估计也只会一笑处之。 这不是心境强大的淡然,而是纯粹的破罐子破摔。 反正老子就这样了!爱咋咋地!有本事来萧家庄子骂我!看给不给你腿打折! 好在,长安人是克制的! 也或许是他们知道萧家庄子的人并不好惹。 所以,哪怕那些人在长安再慷慨激昂,再无畏无惧,也终究没一个敢跑到萧家庄子,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自己治腿…… ———— 贞观四年,初夏。 北征突厥的大军在回京休整三天后,终于这一日清晨,齐齐聚集在长安城外五里列阵守候。 当东方的朝阳升起,五千全身披挂的大军便在一道辽阔的号角声下,迎着万道霞光,像一道涌动的钢铁洪流一样,缓缓向长安城走去! “唔,甚是威武,壮观!” 长安城墙上,面带微笑的长孙无忌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大军,禁不住抚掌赞叹一声! 五千大军,五千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大军! 在这一刻,哪怕就只是静静向长安城走来!也会让它面前的一切,都感觉到来那种自灵魂的深深颤栗! 恐怕,这才是李贺UU小说的:黑云压城城欲摧 甲光向日金鳞开! “有如此雄兵,岂愁这天下不定?” 站在长孙无忌身边的杜如晦,此时也看着远处的大军开口附和,只不过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这军阵中间,怎么会空出一块?” 再三确定自己没看错,杜如晦紧皱眉头,向房玄龄询问。 在城头这些人当中,房玄龄是尚书左仆射,有监察礼部之责,所以杜如晦发现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是萧寒!” 房玄龄此刻的脸色很难看,咬牙挤出几个字后,又立即喊来一个礼部的小吏,朝他低吼道:“不是让你去叫他了么!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回大人,下官已经派了三批人前去通知萧侯了,可都没找到他……”满头大汗的小吏拱着手,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答道! 他也是绝望了!找了一早晨,别说萧寒了,就连新火卫的人,都见不到半个! 早知道,自己刚刚就该跟着他们一起出去找,哪怕找不到,也强过在这里挨训! “找不到,找不到不会多派人去找!”房玄龄面色铁青,就连声音都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了调! 为了今日大典,他不知道准备了多久!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计算好,可谁想到偏偏临到头来,还是出了问题! 五千人马,中间空了一个缺口! 这就跟一匹华丽的锦缎,中间偏偏破了个洞一样突兀! 如果大军就这样进城,那些文武百官,那些市井百姓,那些外国使臣,会如何去看,如何去想? 他房玄龄和礼部的脸,还要不要了! “喏!下官这就去找!这就去找!” 小吏连滚带爬的跑下了城墙,旋即一阵马蹄声迅速在城下远去! 不过,紧握拳头的房玄龄却明白:如果萧寒真是铁了心,要扇礼部一记耳光!别说这些人去找他,就算自己亲去,怕是也找不到他! “来人!速速通知李靖大将军!准备调整阵型!将萧侯和他的新火卫位置填死!” “喏!” “再来人!去将颉利弄到队伍最前头,好吸引其他人注意!” “喏!” 不敢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萧寒身上,房玄龄很快又下了几道命令,等传令兵领命离去,他才紧紧的抓着城墙,继续往下看去! “他敢不来?他真敢不来!”就在城头山一阵骚动的时候,礼部侍郎李百药已经彻底傻了! 他从没想过,萧寒会如此嚣张,就连这种有皇帝参与的国朝大典,也敢说不来就不来! 再联系到刚刚,房玄龄宁肯直接指使他的手下,也不愿多看自己一眼!这让李百药如坠冰窖,哪怕在温暖的阳光下,也开始抑制不住的全身颤抖起来。 “李诗龙不是说陛下已经找过他了?一切都不会出问题么!侯君集不是说他最体恤手下,宁愿委屈了自己,也不会让手下的功劳埋没!现在怎么会是这样……” 城外的大军还在缓缓前行,只是大军前行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李百药的心头上一样,震得他胸口发闷,几欲吐血! 终于,当大军来到城外一里时,李百药已经彻底绝望了! 这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已经能看清城下的大军!那块处在大军中央,无比惹眼的空缺!就像是一个滑稽的笑脸,在肆意嘲笑着他的无知。 “你们,害我!” 身边的声音逐渐远去,眼前的世界也变得模糊,最终,李百药仰头吐出一口鲜血,两眼一翻,就此晕了过去。 不过可惜,就差一点,李百药没有能看到:在大军即将入城的时候,一行四五百人的队伍迅速从后方赶了过来,随即无声的融入到了大军里面,像是一道流淌的水银,迅速填补了那块难看的缺口。 “哎,我以为你真的不来了!” 柴绍脸色复杂的看向赶过来的萧寒,也不知是为他的到来欣慰,还是惋惜。 “嘿嘿,哪能不来?就是早晨睡过头了而已!”最后一刻赶上来的萧寒抖了抖缰绳,朝着柴绍嘿嘿一笑,并且随口编出一个狗都不信的理由。 “你……”柴绍哑然,这种日子还能睡过头?说出去谁信?他们这些人,昨夜可是激动的大半晚上都没睡着! “哎!你就是成心的!”最后,柴绍只得无奈的瞪了萧寒一眼,然后转过头,挺起胸膛,准备向天下人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 柴绍正襟危坐,反倒是后面的苏定方与薛万彻咧开了大嘴,暗暗朝萧寒竖起一个大拇指。 城头上,礼部侍郎晕倒的情形他们都看到了! 早就看礼部那群孙子不爽了,成天屁事不干,就知道对自己这些人横加刁难! 如今被萧寒这么一折腾,吐血三升,也算是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1590 进城
长安城门开了。 不过,与萧寒想象中的百官列阵,夹道欢迎有些不同。 大门后面,只有一个礼部官员孤零零的站在甬道里,一边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朝着大军喊着什么。 在他头顶,高高的甬道实在太过空旷! 这也使得他的话在甬道中不断回荡,重合,最后变成一串奇怪的音符,让人难以分辨。 “这人谁啊?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 萧寒竖着耳朵,努力想分辨那家伙说了什么,不成想,身前突然响起的一声大吼,险些没 把他从马上吓的跳起来! “万胜!万胜!万胜!” 大军最前头,身着明光铠的李靖用力锤击着自己的胸甲,高喊三声“万胜”! 紧跟着,在萧寒惊魂未定的目光中,身边的五千大军也随之狂吼出声! 五千人! 五千道狂吼! 一瞬间,这巨大的声浪汇集在一起,顺着长长的甬道直接灌入长安城!使得小半个长安城都回荡着气势磅礴的“万胜”之声! “陛下有旨,大军不必卸甲,可直接入城!” 在巨大的声浪当中,可怜的礼部官员努力扶着被吹外的帽子,向大军喊出最后一句话,便忙不迭的向一边退去。 本来,这活应该是礼部侍郎来做,再不成,也得礼部的二把手来! 可是现在,侍郎大人晕厥未醒,二把手又跑出去寻找萧寒,至今未归! 可怜他只能被赶鸭子上架,来住持这个入城仪式,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哪里还能要求什么完美? “入城!” 大将军李靖并没在意入城仪式的简陋,甚至没有注意那个礼部官员,他只是神情复杂的望着面前的长安城,然后轻挥了挥手,带领大军缓缓向城中走去。 因为是大胜的缘故。 大军并没有从西边的开远门,或者金光门进入长安。 他们此时走的,赫然是长安城的南门,也就是明德门! 萧寒清楚:在明德门之后,就是长安城的主街,连接朱雀门,承天门,乃至玄武门的朱雀大街! 这条宽度足有五十丈的大街上,一早就已经挤满了无数长安的百姓! 等到大军从朱雀街一出现,无数百姓的欢呼声立刻响彻云霄! 人,都是虚荣的! 听着周围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哪怕是自以为见惯大世面的萧寒,也有种一起狂欢的冲动。 不过,周围静默前行的大军却告诉他,要克制!要忍耐! 于是,心绪难平的萧寒只能压下心思,向着左右胡乱看去。 “咦?这里怎么还有这么多异族人?” 这一看,却让萧寒发现了新的东西。 原来,围观的不光有长安百姓,还有很多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异族人。 而且这些异族人与欢呼雀跃的长安人不同,他们在看向李靖大军时,眼中没有半分欣喜,有的只是深深的忌惮,与恐惧! “这些都是其他国家派来的使节,听说一直留在长安不走,就是想亲眼看看曾经的草原之王颉利。”柴绍明显早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况,听到萧寒问起,头也不回的解释一句。 “其他国家的使节?”一一从这些异族人的脸上扫过,萧寒冷笑一声,偏过脑袋问柴绍:怎么?他们这是打算学习一下颉利,好等下次他们亲自进京时多点经验?” 柴绍的嘴角抽搐一下,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嘘!小点声,让人听见!” 萧寒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的道:“听见怕什么!他们该庆幸的是自己还能在旁边看戏,而不是换成他们自己的国王亲自下场表演!” 柴绍嘴角抽搐的更加厉害了,虽然萧寒说的话实在是有些狂妄,但是却无一不对他的心思!要不是现在场合不对,他一定要与萧寒浮一大白! “对了,说起颉利,他呢?怎么没看到他?”说着说着,萧寒又想起颉利来了,四下看看,没看到熟悉的囚车,于是皱眉问道。 柴绍压住激动的心情,努力保持大将风度,同时装作漫不经心的往前一指,低声道:“在前头!李靖身边的那个就是!” “李靖身边?” 萧寒有些惊讶,抬着屁股,伸长脖子向前看去。 队伍前头,李靖身边没有那辆熟悉的囚车,只有一个身着华丽大氅,骑着一匹神俊黑马的魁梧汉子。 刚刚没有注意,现在从背影看去,确实与颉利有几分相似。 “那个是颉利?” 瞪着那个魁梧的身影,萧寒有些吃惊的问道:“他不是我们擒获的贼酋么?怎么会这幅打扮?看他得意的样子,咱们是押送他进京的,还是护送他进京的?” “呸!护送个屁!”柴绍正襟危坐,只有嘴唇微动道:“从西北一路都坐着囚车,偏偏到了这里,却有人跳出来说什么帝王不可轻侮!让我们给他好好打扮打扮,再送到陛下面前!” “还打扮打扮?这他娘的是献俘,还是嫁人!”萧寒闻言先有些愕然,然后脸色一变,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般,急忙问道:“那有没有人让我们再把他给放了,好彰显大国气度?!” “咳咳,还真有!” 说这句话的时候,柴绍脸色明显也黑了一些,他翻着眼睛低声道:“有几个老儒在朝堂上说什么草原之地,不适我中原人生活!既然食之无味,倒不如以诚感化蛮人……” “嘶……”萧寒牙疼一样吸着冷气,瞪着柴绍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们就去草原上放羊了!陛下说了,什么时候他们能感化了蛮人,他们什么时候就回来!” “呃……” 萧寒无语了,以他对草原人的了解,这几个老儒这辈子,估计都回不到长安了。 不过,萧寒倒不是为这几个老儒惋惜,他只是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真以为小李子是个善茬?是个以德服人的雷老虎? 给颉利一个体面的装扮? 这没问题! 毕竟当初大唐王朝也曾向颉利俯首称臣,一个太落魄的颉利,对于大唐也不是太好看。 但是要放了颉利? 那说这话的人简直就是阎王桌上抓供果,自己找死! 且不说颉利曾经给大唐带来的劫难,给小李子带来的屈辱! 就算为了那战死沙场的数万将士,小李子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