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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腾飞之路全文阅读

作者:青岛可乐     大唐腾飞之路txt下载     大唐腾飞之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21 给老先生实验火器

    “哎……”
    颜之推到底还是个方正君子。
    哪怕到了这个年纪,有些返童的顽心,此刻见萧寒满脸苦涩,也以为是触及到了他的伤处,不忍再追问下去。
    早在今日之前,他就曾详细看过萧寒的履历,知晓这娃娃是从一介白丁开始,纯粹依靠自己的双手,一步一步爬到这个位置。
    没有师门扶持,没有家族襄助!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殊为不易,哪里还期望他再明白这些官场上的黑暗与斗争?
    再者说了:如果萧寒真的变成官场上的老油子,还会保有之前的一片赤子之心么?还会让他不舍路途,亲自前来见他?
    “秋福曾跟我说,你厌恶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但是厌恶归厌恶,既然已经跳进了这个染缸,这些东西你不去做可以,但是不懂,却不行!”老先生坐在牛车上,轻叹一声说道。
    萧寒在一旁慢慢点头,其实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有些事,并不是明白,就知道该怎么做。
    “这次侯君集的法子其实很拙劣,他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以服众,战功更是差程咬金等人甚远!所以他才想办法,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弱者,而世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当你们对他第一次动手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落入了圈套!所以哪怕你们是百战功臣,也没有什么人站出来替你们说话。”
    “直到今天,你们再次中计,在朝堂上对他大打出手。人是打了,气也出了,但你们同样不光失去了道理,还失去了时间,没了你们的牵绊,以侯君集的隐忍算计,兵部很快就会落入他的控制。”
    “萧寒,你有时候很聪明,但聪明在做事,而不是做人身上,做事只需要做好就行,做人却要复杂的多……”
    牛车一点一点前行,车上的萧寒听着颜之推的教导,额头上已是冷汗连连!
    他之前以为颜之推这种人,出口定然是礼义廉耻,天地大道。但从没想过,能活到如今这个岁数,经历七朝而不倒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只会讲君子之风的腐儒?
    就连颜之推这种人,在朝堂上都要小心谨慎,自己却跟个二杆子一样,横冲直撞,别人不坑你,坑谁?
    “颜师,我现在该怎么办!”用力的攥紧拳头,萧寒嗓音干涩的开口问道。
    颜之推瞥了眼他,笑了笑说道:“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干,安心在家待着即可。”
    萧寒一愣,随即苦笑摇头:“颜师!小子知道错了,就别再跟小子开玩笑了。”
    “老夫没开玩笑。 ”不想,颜之推却认真道:“陛下已经下令让你禁足,难道你还要违抗陛下的命令?信不信从陛下下令的那一刻起,就不止一双眼睛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嗯哼?我都这样了,他们难不成还想告我黑状!”萧寒闻言,瞬间恼怒!瞪着眼睛向四下看去,但空荡荡的路上,只有零星几个行人匆匆而过,根本看不出异常。
    “行了,告你黑状的人多了去了,你以为在草原上私分战利品,屠族灭寨,就真没人背地里告你?”老先生张开没牙的嘴巴笑了,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些事情,都被陛下压了下去,但是你也不能事事都指望陛下帮你,他能帮你一次,十次,却帮不了你百次!懂么?”
    “懂……”萧寒脸上有些发烫,他真没想过小李子在背后默默帮了他这么多,亏自己还没良心的腹诽他,嗯,以后得对他好点。
    “那我在家待着,不给他找麻烦,可侯君集要找我麻烦,我该怎么办?”沉默了片刻,萧寒突然又想起什么一般,急忙开口问道。
    颜之推纳闷:“他找你麻烦?他这个时间要忙着整合兵部,怎么会找你麻烦?”
    “整合兵部,尤其是整合新火卫,就是在找我麻烦!”
    说到这里的时候,萧寒只感觉自己脑袋乱的厉害!
    其实不管侯君集怎么玩,他都不太在意,唯独涉及到新火卫,是他绝对容忍不了的,这也是他的底线!
    “新火卫?”颜之推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回想些什么,良久才道:“就是那只在草原上屡立奇功,但是却没得什么封赏的十七卫?”
    “是。”萧寒点头,他并不惊讶颜之推如何得知草原上的真实战事。
    笑话,就连史书都是颜家在执笔,要是连这些都不知道,那才奇怪。
    “新火卫太特殊了,威力也太大了!在它没有彻底成长起来,我不希望它暴露在天下人面前,更加不能归在侯君集的手下,那样,会出大乱子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萧寒其实已经想到了侯君集日后造反的事情。
    前一世,只是将军的侯君集造反,都掀起了那么大的波澜!
    那现在,一个拥有了火器的兵部尚书造反,结果又会是怎样?
    自己辛苦研究出来的火器,可不是准备用在自己兄弟袍泽的身上!
    “新火卫?它到底有什么特殊?还有那火器,究竟是什么样子?”
    看得出来,颜之推虽然知道很多事情,但也不是事事都了解入微,起码对于火器,老先生好像并不知晓多少。
    “新火卫,就是一支装备了所有火器的部队,而火器嘛……”说到火器,萧寒犹豫了一下,正在想怎么为老先生解释,忽的看牛车旁边就是一片荒地,顿时眼睛一亮。
    “小东,去,弄个动静给颜老先生看看!”朝着偷摸爬上自己牛车的小东吼了一声,趁着小东不情愿的跳下牛车,萧寒又殷勤的转身对颜之推道:“颜师,这个东西声音有些大的吓人,您还是堵着耳朵吧。”
    “呵呵,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东西没见过……”
    颜之推淡然一笑,刚想说你有什么东西尽管来,结果话没说完,荒地上,一声巨响便伴随着尘烟升腾而起!
    “轰!!!”
    巨大的声浪,化作一道透明的圆弧,以几不可见的速度从荒地席卷而过!在经过他们身边的其实,震得板车都在簌簌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了一般。
    “哞……”

1622 回到三原县

    人生总是要经历坎坷的,一帆风顺的世界人人都期盼过,但真正遇上的,不能说没有,却也只属于那些为数不多的几个天地宠儿。
    而萧寒很明显,并不在这类人其中,所以他此刻才会生出坎坷如风,常伴吾身的感触。
    就在刚刚,在他的头脑一热下,小东不情愿的演示了一遍火器。
    结果火器威力一如既往的给力,效果一如既往的好!
    但是下场,却是有些让萧寒没想到。
    下场很简单,就是可怜的牛又惊了……
    当巨响传来,坐在板车上的愣子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上次才惊过的老牛,又拖着轰隆隆的冲向远方,沿途只有一串串惊恐的嚎叫不断传来!
    当然,这次与上次相比,别的不说,起码车还是结实的。
    众人眼睁睁看着牛车冲下路面,随后被一块大石头咯的高高飞起,再落地时,轱辘都飞了一个,可套在牛身上的绳索,还是顽固的拖着车迅速远处。
    受惊的,不止是萧寒家的牛,颜之推的牛,这次也被这从未听到的动静吓个不轻。
    在巨响过后,健壮的牛身先是颤抖一下,下一秒,它也刨着蹄子,跟着萧寒家的牛一起冲出去。
    幸好,赶车的老人反应极快!
    见状立刻抽出刀子,一刀砍断拉车的绳索,这才避免惊牛拖着颜之推和萧寒一起冲走,与那愣子一起作伴浪迹天涯。
    “轰隆隆……”
    犍牛带着几截断绳轰隆隆的跑远。
    没了支撑的板车后尾高高翘起,变成了一个滑梯。
    原本跪坐在上面,没有任何准备的萧寒顿时惨叫一声,叮叮当当的顺着板车滚了下来。
    在滚下来的过程中,他的手还无意识的抓了一把,将颜之推的衣服生生扯了一个大洞,最后才跟大地做了个零距离亲密解除,来了个平沙落雁,老脸着地式。
    “快,别管我。追牛!”
    颜之推情况要比萧寒好一些,哪怕被萧寒拽的趔趄一下,还是被反应根本不像老人的车夫救了下来。等他站在地面上后,来不及怪萧寒,立刻指着那头远去的犍牛急声呼喝。
    “喏!”那马夫见状,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狠狠地瞪了萧寒一眼,转身顺着奔牛的方向追了上去,这是老爷子的心头宝,丢不得!
    只用了眨眼间的功夫,刚刚还完好的两只车队,如今就只剩一架一头高高翘起的板车孤零零的横在马路中央,模样说不上的凄惨。
    “蠢货!二杆子!”
    心疼的摸着板车上深深的刀痕,颜之推转身愤怒的指着萧寒骂到,颤抖的手指都快戳到了他的脑门上了。
    而萧寒此刻也是耷拉着比之前还要肿的脑袋,一脸悻悻之色。
    “颜师放心,要是找不回您家的牛,小子从自己家里牵一头,不,两头牛给你。”
    “两头牛?你以为那是牛的事么!老夫家里这头牛跟随老夫多年,山东,苏州,哪里没去过!现在只见了你一面,就被吓跑……”
    被颜之推的吐沫喷了一头一脸,萧寒也想不清楚:快到百岁的老人家,怎么还有这么多口水。
    “颜师息怒,我这就让人去追,保证把你的牛原原本本的找回来!”
    实在是怕把老头气出个好歹来,萧寒小心的跟老头告着罪,感觉心里是又憋屈,又恼怒!
    而也正在这时,萧寒无意中发现,此事的始作俑者,小东正满脸心虚的往熊开山他们屁股后面躲,顿时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让你试试火器,你丫的倒是跑远点!你怎么不直接扔老先生车上?”
    “咳咳,不敢。”
    “不敢?你还知道不敢?老子今天非让你长长记性!”
    “小兔崽子!老夫在说你,别跟老夫扯别的!
    “侯爷,这不是您让我试的么?颜老先生,救命!”
    长安通往三原县的大路上,几个狼狈的人转着圈的或怒骂,或告饶,场面说不出的奇怪欢乐。
    也幸亏这里已经是出了繁华地段,除了他们再无行人,否则这时候,估计又该围了一群爱看热闹的长安百姓。
    不过,要说一个人没有,那也不是完全正确,因为在颜之推骂萧寒,萧寒骂小东,一时间纠缠不清的时候。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火器炸开的大坑旁边,几个趴在地上的人形的生物突然动了动。
    “不就跟踪一下么?至于拿炮轰?”距离大坑最近的一个人抬起焦黑的脸庞,望着不远处的萧寒欲哭无泪!
    “不行,回去后就告诉王家,这买卖,俺不能做,太残暴了!对,钱也不能退!”
    ——————
    夕阳西下
    安静的萧家庄子外,踏着夕阳余晖,正缓缓走来两辆牛车。
    其实说是两辆,也不对,因为其中一辆,早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车轮都少了一个,只是用一根粗大的树枝别在上面,被犍牛生拖着走了回来。
    “咦?你看,那是不是侯爷?”
    这次依旧是坐在牌坊下乘凉的老人最先看到萧寒他们。
    在起身向着路那边遥看片刻,确定来了就是庄主后,几个老人顿时大惊失色,以为侯爷这幅惨样,是遭了强人!当即一声呼喝,紧跟着半个庄子的人都提着武器冲了出来。
    “侯爷!您脸这是怎么了!”
    “小东!你是怎么照看的侯爷!愣子呢?他跑哪里去了!让他滚过来!”
    举着各色武器的庄户们向萧寒冲了过来,看的好不容易将牛寻回的老车夫眼神都呆滞了,怎么,三原县的迎接之道,这么与众不同?
    “咳咳,叔,我在这!”
    围上来的人群当中,一个脑袋包的跟木乃伊有的一拼的青年咳嗽着从中钻了出来,满脸苦涩的对拱手着众人行礼。
    愣子心里苦,可愣子却说不出。
    怎么说?这次绑牛的绳子,还是他专门弄来的,结实无比!
    结果,它也确实结实无比,车都快拉冒烟了,绳子却一点断的迹象都没有。
    害得愣子不光跟个弹力球一样,在板车车厢里来会滚撞,后来还被牛蹄子撩了一脚,使得原本就不算英俊脸,这下更加雪上加霜。

1623 萧家庄子

    “吓,愣子!你这是?”
    愣子叔被愣子的惨样吓了一跳,当即目露凶光,疾声向他询问!
    前几天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短短几天功夫,一个个都被打成了猪头?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愣子干笑两声:“咳咳,没事,别担心,我这是被咱家的牛踢得。”
    “啥?被牛踢得?”愣子叔一时还有些迷糊,下意识指着萧寒道:“那侯爷呢?”
    愣子这下乐了:“喔,他是被牛车砸的!”
    “……”
    一群人见状,齐齐无语!
    这些人到底对牛做了什么?才会一个被踢,一个被砸?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家侯爷没被外人欺负,这让围过来的庄户还是松了一口气。
    上年纪的老人上前,嘱咐萧寒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其他人见没事,也纷纷提着五花八门的家伙什各自朝家走去。
    太阳都快落山了,灶台里面还烧着火,再不回去,今晚八成就要吃糊饭了。
    ——————
    萧家庄子最美的时候,其实也就是在每天的傍晚。
    青砖红瓦下,一道道炊烟从烟筒里袅袅升起,飘散的满庄子都能闻到一股子饭香。
    巷子里,几个不大的孩童还在嬉笑追打,哪怕家中母亲喊他的声音都变了调,也不愿就此回去。
    直到忍无可忍的大人冲出家门,在他的屁股上狠狠扇两巴掌,这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不忘告诉玩伴,等吃完饭再继续未完成的游戏。
    “吱吱……”
    少了一个轱辘的牛车在水泥地上划过,声音有些刺耳。
    一个坐在门口捧着饭碗吃饭的娃娃听到声音,抬起头,好奇的向这里看来。
    而就在娃娃打量这辆奇怪的牛车时,在他身后,几只肥硕的母鸡也探头探脑的从院子里跳了出来,趁娃娃没注意,偷偷啄了几根面条就往肚子里咽。
    “娃娃,你的面……”
    牛车上,颜之推看到这一幕,乐的嘴都咧开了,指着那娃子的海碗笑喊到。
    “面?啊!”娃娃愣了一下,低头一看,正巧看见一只鸡脑袋伸进他的饭碗,当即吓得他一哆嗦,海碗没抓稳,失手打翻在地。
    一碗的面条,连带着白花花,金灿灿的鸡蛋全扣在了地上。
    “哎,这娃娃,要挨揍了。”
    孩子傻眼了,颜之推也可惜的看了眼撒在地上的食物,连连摇头,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到这孩子待会挨揍时候的模样。
    “挨揍?挨揍也是你害得。”萧寒在一旁偷偷翻起了白眼,心道要不是你吓唬孩子,他能打翻碗?现在还做出一副怜惜的模样,读书人果然就没几个好东西。
    就在两个人各自心里想着什么的时候。
    屋里,一个农家妇人听到响声,急忙跑了出来。
    等看到碎了一地的海碗,以及被几只肥鸡争抢的食物,她第一时间并不是责骂孩子,而是赶紧抓起娃娃的手仔细查看一番。
    等发现孩子似乎并没有事情,妇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念叨着“碎碎平安”,一边拉着孩子进屋。
    隐约中,还能听到她在安慰那孩子:不要紧,碗打了就打了,再给你换一碗,这次给你卧两个鸡蛋之类的话。
    “小子,你们庄子里的人,每天都能吃到这样的饭食?”颜之推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直到那个孩童和他的母亲都走入家中,这才看着门口那摊被母鸡争相啄食的面条,若有所思的对萧寒问道。
    萧寒闻言,微微一怔,这才笑道:“让颜师见笑了,萧家庄子如今虽还称不上富硕,但让庄户们衣食无忧还是做得到的,这样的饭食,在萧家庄子,算不得太好。”
    “哦?”颜之推眉头微皱,想了想,抬手示意赶车的老人停车。
    “颜师?”萧寒见状有些奇怪,不知道老头为什么要停下,之前不是说好了,来家里做两天客再走么?
    “无妨,坐车坐累了,下来走走。”
    见萧寒诧异,颜之推也只是笑了笑,从车上下来,稍稍活动一下腿脚,看看左右,紧接着便向着另一家院门敞开的人家走去。
    “汪汪汪……”
    颜之推去的这户人家院子里养的狗,估计还是当初被狗头将军调教过的那些恶犬,见有陌生人进院,当即冲出狗窝,腾起两条前腿,不住地朝颜之推狂吠。
    “鼓噪!”
    紧跟在颜之推身后的老人这时候也进了 院子,见状上前一步,双目如电,朝着狂吠不止的恶犬瞪去。
    下一秒,在萧寒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那长相唬人的恶犬竟然瞬间停止吠叫,看了看那老人,夹着尾巴跑回了窝里,再不肯露头。
    “这老头,有点东西啊。”呆呆的看了看躲在窝里不肯出来的恶犬,再看看那老人,萧寒心中暗暗吃惊。
    都说恶犬怕恶人,以前不信,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就是不知道这老头能不能吓住他的小奇。
    “估计不行,小奇那傻狗,连尉迟大傻都敢咬,这老头就算再狠,也狠不过尉迟大傻。”
    萧寒还在心里暗自腹诽,前面,颜之推却已经朝着人家的正屋走去。
    屋里,当家男人听到狗叫,这时候也恰好走出门查看。
    当他走出房门,看到面前的两个老头,先是一愣,又看到后面的萧寒,憨厚的脸上顿时升起一抹笑容。
    “侯爷?您怎么有空来俺家?这两位老人家是?”
    “咳咳,没事,闲来转转,至于他俩?算了,你不用管他们。”萧寒翻了个白眼,他哪知道自己为啥要来?
    当家男人跟萧寒说着话,颜之推也不客气,推开门朝里面吃饭的妇人和孩子看了一眼,又回头瞅了一眼院子里的猪圈,鸡鸭,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侯爷,他们这是……”
    虽然两个老头的行为有些无礼,但是男人却并没有什么恼怒
    因为先不说这俩人都是萧寒带来的,就单说这两个人的年纪,他也不能生气。
    人过七十,当随心所欲!
    在这个仁孝至上的时代,只要活到七十以上,就会被当做人瑞,不管是谁,都有供养的义务!哪怕老人在这个年纪犯了罪,也不能抓他,了不起,从老人的子孙里挑一个出来顶罪算了。

1624 上门

    “他俩……哎,你不用管他们!”
    萧寒瞅着俩老头也有些头疼。
    本来,他是要请教颜之推的官场之道,准备学**先生如何历经七朝而不倒,顺路让他指点一下如今的迷局,最好还能利用一下老人家的名声给自己添点好处。
    正所谓长得不行,但是我想的美嘛!
    但是,这一切,在萧寒心血来潮演示过火器爆炸过后,好像什么都变了。
    老先生突然不再跟他讨论官场,而是对他这个人起了很大的兴趣,现在连带着对他的庄子,也充满了好奇。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好奇心还这么重?不趁着还有精神,赶紧传授一下后人,老往人家家里跑算怎么回事?”
    不满的腹诽一句,眼看俩老头又要出门,向另外一家走去,萧寒也只得无奈的赶紧跟上。
    “汪汪汪……”
    “哎呀,连条狗都敢欺负我,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院子中,眼看让自己惊惧的老人离开,躲在狗窝里的恶犬顿时又来了精神,嗖的一下窜出来,对着没来得及出门的萧寒又是一阵狂吠。
    气的萧寒捡起院子中的石子就想砸了过去。
    只是那恶犬早在萧寒弯腰拾石头的时候,又夹着尾巴,“呜呜”叫着窜进了窝里。
    “算你跑得快。”狗跑了,捏着石子的萧寒没法子,只能瞪着躲在窝里的恶犬怒骂。
    而门口,颜之推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无声的笑起来。
    萧家庄子的生活习性差距并不大,看了一家,基本上其他人家也是这种情况。
    毕竟当初居住在庄子上的人,都是在同样的作坊上工,发的铜子也一样多,吃饭用具啥的,更是没什么区别。
    就算如今,一些作坊关闭,那些人开始跟着商队闯荡,或者干脆自己做起了买卖,乱七八糟赚到了不少钱。
    但不管在外面如何锦衣玉食,回到庄子,一切又会瞬间变回原样,简简单单,普普通通。
    当然,这里的普通只是对于萧寒来说的。
    在颜之推眼里,他只看到了庄子里的人家户户都有存粮,饭食里肉蛋不缺,娃娃健壮,牲禽肥硕。
    诚然,作为活了快上百岁的人瑞来说,颜之推的见识不可谓不广阔。
    但是在老先生的印象里,哪怕在最好的年景,也少有一个庄子能做到像萧家庄子一样,普通百姓都可以过得如此富足。
    “好庄子!好娃子!”
    接连看了两三家庄户后,颜之推或许是累了,也或许是相信了庄子里的一切。
    在老马夫的搀扶下,他重新回到牛车上,然后看着吃完饭后,继续在街上嬉闹的娃娃,欣慰咧嘴一笑。
    “颜师,咱这就去小子家歇歇?”
    一直跟在颜之推屁股后面,满腹牢骚的萧寒此刻见老先生夸奖自己的庄子,心里头的不快顿时一扫而空,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
    毕竟萧家庄子对萧寒来说,几乎就等于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普天之下,哪有不喜欢外人夸自己孩子的父母?
    “好!”
    老先生这时心情看起来也是一片大好,给了萧寒一个笑脸,再没喊他二杆子,蠢货一类的“爱称”。
    “一会,老夫要尝尝正宗的萧府美食,总不能总被秋福那小子在老夫面前叫嚣。”
    “没问题!这次小子亲自下厨!”
    萧寒咧着嘴,爽快的答应下来。
    哎,三朝元老在这位面前都只能算小子,自己又能说什么?看起来活的足够久,确实占便宜……
    哎?要是有一天,自己也活这么大岁数,是不是也可以随意出来祸祸人家?
    不过想归想,当牛车最终停在自己家门前的时候,萧寒还是先跳下车,毕恭毕敬的将颜之推请下车,邀其进府做客。
    搀扶着老人进了门。
    早已经得到消息的薛盼早就领着安安前来迎接。
    往日里一向当家主妇打扮的薛盼听说是颜之推来访,这次换上了青布小媳妇装,连带着锦衣华服的安安,也只穿了寻常孩童的麻衣短衫,怯生生的跟在母亲身后,小手使劲抱着母亲的腿
    “薛家薛盼?”
    颜之推进门后,第一眼就看到了躬身行礼的薛盼,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便笑了起来。
    “老先生认得我?”薛盼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文宗颜之推竟然认识她!当即吃惊的开口问道。
    颜之推慢慢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感慨道:“自然认得!你的父亲薛道衡,当初也算是我的学生。”
    “家父……”突然听颜之推提到父亲,顿时勾起了薛盼心底深处的回忆,连带着她眼圈陡然一红,声音也随之低落了下去。
    “哎。”
    颜之推见状,也是微微摇头:“玄卿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生性太过于耿直!当初老夫见朝堂风气不正,曾劝他不要入朝为官,但是他还是……”
    说到这,颜之推再次叹息,良久才道:“那年老夫身在外地,等得到消息,已是晚了!哎,不过现在想想,以当时杨广的脾性,就算老夫在长安,怕也是无力救下玄卿。”
    “父亲!”听到这里,薛盼再也忍不住,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
    “老婆!”萧寒见状,忙上前握紧薛盼的手,一边瞪了颜之推一眼,一边低声安慰:“别哭了,不是还有我嘛!您要是想老丈人了,明天咱带点好酒去看他。”
    “嗯,萧寒说的也对。 ”
    颜之推神色复杂的看着薛盼,并没有搭理萧寒瞪他的眼神,轻声说道:“玄卿一生为人正直,教导的子女也是出类拔萃,你哥哥薛收如今官拜宰相,为人更是谦逊谨慎。而你也是得了一门好的归宿,玄卿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
    薛盼闻言,慢慢止住抽泣,对着颜之推再次行礼:“谢颜老先生。”
    “谢他干嘛?”萧寒翻了个白眼,在心中嘀咕一句,不过被薛盼瞧见,硬是拉着一起向老者行礼。
    “哎,如果你能有薛收为人处世的十分之一,也不至如此。 ”颜之推看到不情不愿行礼的萧寒,脸色又有些变化,说不上是可惜,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1625 直挂云帆济沧海

    薛道衡的师傅是颜之推?这一点萧寒之前还真不知道。
    关于自己这位早已经过世的老丈人,萧寒除了知道他是死在杨广手中以外,剩下的,就只有他曾是大隋第一诗人的传说。
    或许,也正因这个原因,薛盼才会自小喜爱诗词,继而被自己几句剽窃来的诗句,就俘获了芳心,稀里糊涂的跟了自己。
    当然,关于这一点,萧寒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剽窃的,哪怕颜之推来问,他也绝不承认!
    纳兰性德的诗有些优柔,硬安在自己身上有些突兀。
    至于其他的,就是老子写的!老子就是天才,出口就是华章,有本事,你找到那些诗的原作者出来跟我当庭对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这是你写的?”
    从客厅出来,颜之推要去萧寒的书房看看,结果等到了书房,老先生一眼就看到书房里面挂着的这幅字,登时震惊的险些把最后几根胡子也一并拽了下来。
    “嗯!就是我写的!怎么滴!”
    萧寒回答的理直气壮!太白兄这个时候估计都还没生出来,谁敢跟自己抢署名权?
    颜之推拽着胡子,有些不信的看向萧寒:“真的?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位纳兰性德所写?”
    “自然不是!”萧寒翻了个白眼,一口否定。
    刚刚因为老头把自己老婆弄哭了,让他心里很不爽,又不敢对他无礼,只能拿诗词来镇一镇老头,出一口恶气。
    很明显,颜之推确实被镇住了。
    如果刚刚在路上听到的“秋风悲画扇”还让他有些惊鸿一瞥的感叹,那这句“直挂云帆济沧海”,就只能用波澜壮阔四个字来形容。
    “这诗应该只是下阙,上阙呢?”倒吸了一口凉气,颜之推喃喃的问道。
    萧寒眼珠子转了两圈,吟诵道:“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颜之推默默咀嚼了两遍,眼神有些疑惑:“不对,这诗应该还有!”
    “没了!”萧寒一口否定。
    没法子,这首诗再往前几句的意境,实在不是他如今这个年纪所能表达出来的,哪怕为赋新词强说愁,也不行!
    或许在平日里,他可以拿出来可以糊弄糊弄薛盼,但是想糊弄颜之推,估计只能给自己找不自在!没见老头只是读了两遍,就发现了问题?
    “咳咳,这是我当初去汉中时,见前路难行,有感而发…”
    瞥见颜之推依旧一副疑惑的模样,萧寒又心虚的在后面解释一句。
    “哦……”
    这下子,颜之推总算释然,随后慢慢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神情复杂的看向萧寒。
    这是他今天第几次露出这种表情了?颜之推自己都忘了。
    往日他这双眸子,不管是看谁,一眼下去,忠奸良善,基本就能看出个**不离十,但是今天看萧寒,却觉得越看,越是迷雾重重,看不透面前这个年轻人。
    “对了颜师,您还没教我怎么应对朝堂上那些人。”
    装了13,吹了牛,心情一片大好的萧寒终于想起正事,也拉过一张椅子,坐在老头对面问道。
    颜之推定定的看了萧寒半响,随后却是笑了起来:“原本我想教你的,但是现在,却觉得教你那些,好像是误了你。”
    “教我是误我?这话什么意思?”萧寒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心道这老头莫不是要翻脸变卦?
    “那火器是你研制出来的?”颜之推对萧寒的变化毫不在意,只是笑着开口问道。
    “呃,我起了个头,然后剩下的交给了他们去做。”
    “这庄子也是你建的? ”
    “差不多吧,最早是我规划的。”
    萧寒被问的一头雾水,搞不清楚老头到底想问什么。
    不过,颜之推这时候却再次笑了,而且是笑的很开心的模样:“老夫突然有些明白陛下哪怕被你气个半死,也不肯让人来教你的原因了。”
    “哦?什么意思?”
    萧寒越听越糊涂,正想再细问下去,却突然听到门外小东瓮声瓮气的喊道:“侯爷,孙神医和华师傅到了!”
    “师傅他们来了?快请!”
    听到华老头这么快就来了,萧寒只能压下心中的好奇,吩咐小东将两人请到书房这里来。
    片刻功夫。
    从外面匆匆而来的两人来到了书房,见到坐在那里的颜之推,两人俱是惊讶一下,然后郑重拱手行礼。
    别看华老头和孙思邈年纪已经不小,但是在颜之推面前,顶多算是个青年,这还是不细究的情况,要是细究下来,估计也就娃娃辈。
    “两位神医,不必客气。”颜之推此刻也笑呵呵的起身还了一礼:“听闻两位改良医术,开放医馆,活人无数,老朽还要代天下士子,向两位致谢!”
    “不敢,不敢!”
    华老头和孙思邈闻言,都有些受宠若惊再次行礼。
    同时还不忘瞥一眼在边上挖鼻孔的萧寒,仿佛在询问这位老先生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你又闯祸了,被人追到了家门。
    抠鼻孔的萧寒被两人看的有些悻悻,他也明白两人的意思,只是感觉有些委屈,啥子意思嘛?他是爱闯祸的人么?
    好吧,确实是!
    “颜老先生今天怎么会来萧寒这里?是不是这小子又闯祸了?”礼毕,书房里四人相对无言,后来还是华老头没忍住,第一个打破沉闷。
    “呵呵,受人之托,来看看萧寒。”颜之推笑着答道。
    他确实是受人之托,当然,就算不受人之托,他原本也想来看看萧寒。
    “哦?老先生想要教导一下这小子?”华老头一听颜之推这话,心里顿时一片明了!
    什么叫来看看?让颜之推这样的人物前来,只是看上两眼?玩呢?这分明是有人拜托他来提点一下萧寒!
    “教导算不上。”颜之推对华老头和孙思邈很客气,跟对萧寒时简直判若两人,笑着对两人道:“萧侯钟灵毓秀, 老夫不好干涉。”
    华老头眉头紧皱,不好干涉?!让天下之师的颜之推都不好干涉!
    “嗯?这小子无药可救?”
    “噗通……”
    萧寒闻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师傅,您倒是望我点好行不?怎么一开口,就变成无药可救了?

1626 三个老头

    事实证明,不管前世,还是今生。
    只要老师来家访,并且摇头说了一句:哎,这孩子,不好管。
    那么当家长的立刻就会心头一颤,恨不得立刻抄起大棒,上演一出真实的武门教子,好让老师知道知道自家孩子,还是有抢救的可能,不好随便放弃!
    “颜师,这小子皮是皮了点,但好在性子不坏,只要肯施以惩戒,还是能成材……”
    望着眼神闪烁不定,就差没跳起来吼一声:老师您只要肯教,哪怕打死他都行的华老头。
    萧寒突然浑身打了个哆嗦,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去!
    没办法,眼前的一幕,他实在是太眼熟了!当初上学时闯了祸,老师去孤儿院家访,老头子也是这种表情!
    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下一刻,就该有人跳起来,拿自己来一出苦肉计了。
    “萧寒!你这混账!”
    果然,不出萧寒之所料!华老头发觉颜之推似乎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模样,眼一瞪,心一横,这怒气冲冲的跳起来想要去抓自己。
    好在萧寒早有准备,此时早就麻溜的离开座位,向着门口跑去!
    “你要去哪!”眼睛里噼里啪啦闪烁着火星,华老头指着萧寒怒喝。
    “咳咳,刚刚颜师说要吃我亲手做的饭,我赶紧去准备准备……”萧寒身子一颤,丢下两句话,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门口,独留华老头与孙思邈在后面咬牙切齿。
    这混蛋!颜师来家里做客,这是皇帝都少有的殊荣,你个混蛋身为主人,竟然溜了?
    “那个,颜师莫怪,他这是被宠坏了……”眼神变幻了几下,华老头很想冲上去拦住萧寒,可又怕颜之推会被这无礼举动激怒,犹豫再三,只得留下来,硬着头皮干笑两声,试图为徒弟开脱一二。
    不过,坐在椅子里的颜之推看着萧寒逃之夭夭的背影,不仅没生气,反而笑的越发开心起来。
    老先生眯着眼睛,狡黠道:“无妨!其实你刚刚误会了,老夫说的并不是气话,而是实话!你大可不必这么吓他。”
    “实话?就他?钟灵毓秀?”华老头听颜之推这么一说,整个人都愣了,甚至就连不爱言语的孙思邈此刻都皱起眉头。
    或许,在俩老头心中,如果萧寒这样子也能叫钟灵毓秀,那该是多么穷山恶水的地方,才能跳出这么个琉秀?确定不是秀逗?
    “呵呵,两位不必惊讶,须知在这世间,老夫将人分为三种。”
    颜之推望着吃惊的二人,摆了摆手,也不等两人再问,就笑着继续说道:“这三种人,一为不教而知,二为教后而知,三为教而不知。”
    “不教而知?教后而知?教而不知?”华老头面色古怪,侧头看了眼孙思邈,却发现孙思邈也是一脸茫然。
    “老先生的意思,萧寒是不教而知?”
    华老头试探着问了一句,他其实本想说教而不知的,但刚刚颜之推不都说了萧寒是毓秀了,一个教了都不会的笨蛋,怎么也配不上这两字,所以话到嘴边,又生生改成三个词里最好的一个。
    不过,颜之推闻言,却是笑着摇头道:“不是,他并不在这三种人当中。”
    “不在?”华老头心中一动,越发诧异起来,心道你刚刚不说这世间分三种人么,如果他不在这三种人当中,那不就说他不是人了?
    想到这,华老头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对于萧寒,华老头可谓是真拿他当自己亲生的来看!
    自家孩子,自己怎么骂都行!但是别人骂,哪怕是身为天下之师的颜之推骂,他心里也有些别扭。
    “那依颜老先生的意思,萧寒这孩子该是?”一旁,孙思邈看出华老头的脸色变化,轻拍了拍椅子扶手,缓缓开口询问。
    “他,他该是一个异类。”颜之推没有去看面露异色的华老头,而是眼神深邃的看向那副“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字画,慢慢开口道:
    “心地良善,行事乖张!对敌人狠辣,对朋友亲蔼,对长辈仁孝,更难的是有一颗玲珑心思,这样的人,不可教…教了,反而会遮掩他的本性,反倒不美。”
    “啊?”
    颜之推此话一出,本来心中还有些不喜的华老头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是赞美么?这应该是赞美!还是从颜之推口中说出的!要知道能在颜之推口中得到赞美,要是说出去,又该羡煞多少青年俊彦?
    “颜师的意思,萧寒不需要教导,只要放任自流?”
    抡起来,孙思邈的养气功夫还是比华老头要高深一些,这时候虽然也有些吃惊,但总归没有太过于失态。
    他看着颜之推,轻叹一声道:“不瞒颜师,当时刚遇到萧寒时,我也曾想过去教导他,但不管如何去教,总感觉有些不对,教来教去,却发现还没不教之前好,最后只得放弃,您说的不可教,是这个意思?”
    “呵呵,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颜之推捋着几根稀疏的胡子,呵呵笑道:“而且看出这一点的应该不止老夫一个,陛下定然也看出来了!不过,你说的全部放任自流这也是不行。老夫说的不教,是不改变他的本性,不干涉他的想法,这两样不教。
    但是,从这些天他在朝堂上的表现看来,他还真的需要学一点谋略,不是让他去谋算别人,而是使他不被别人所谋算。”
    “颜师果然是天下之师!一眼就看出症结所在。”华老头面色由阴转晴,忽然抚掌笑道:“我以前就觉得这家伙一股二杆子脾气,很容易吃亏!但没办法,我跟孙道长不擅长如此,之前只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没有半点办法!如果颜师肯在这上面多教导一下,那这小子福气可就大了!”
    “教他?呵呵……”颜之推呵呵笑着,但是不知为何,华老头和孙思邈总感觉颜之推笑的有些奇怪,有点像,想要做什么坏事的孩子。
    “颜师,您……没事吧。”
    “呵呵,没事,时间不早了,萧寒这小子做好饭了没有,老夫中午可就没吃什么东西。”

1627 元旦快乐

    “侯爷,咱就做这个,颜老先生他能咬动么?”

    萧府后厨的院落当中,胖厨子提着一块剃的就剩一薄肉的大骨头,为难的向萧寒问道。

    此刻,萧寒正舒服的靠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把刚炒出来的青豆嚼的嘎吱嘎吱直响,听到胖厨子的问话,不满的翻了个白眼:“让你做,你就做,那那么多废话?没听说过贴骨肉最香么?我这是让老头…咳咳…老先生吃点好的!你懂个屁?”

    “我不懂,您老说啥,就是啥……”不出意外的被呵斥了一顿,胖厨子正满脸悻悻,提着骨头转身向灶房内走去时,半路上又不小心撞到一个徒弟。

    这下,胖厨子满腔的火气顿时有了发泄口,朝着这个不长眼的徒弟就是一大脚奔过去:“走路不长眼?还不滚过去煮骨头? ”

    “师傅,我是切菜的……”可怜的徒弟捂着屁股,可怜巴巴的叫屈,但是被胖厨子恶狠狠的一瞪过后,立刻老实闭嘴。

    师傅大过天!这年头,敢跟侯君集一般欺师灭祖之人,不多!

    灶房里的事,如今都归胖厨子,萧寒已经不管了,这也是让吕管家比较欣慰的一点,谁家的侯爷,没事总围着个围裙,绕着锅台转?

    当然,萧寒不再轻易下厨,绝对不是为了那什么贵族规矩,而是因为一个字,懒!

    要知道,当初他下厨,纯粹是被逼出来的

    别人做的饭菜不合胃口,自己又不愿意亏待自己的肚子,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

    现在,把胖厨子他们调教出来了,做的味道比自己还要好上一些,既然如此,傻子才自己动手!

    “喂,你们不用太着急,老先生年纪大了,肠胃不好,不能这么快饿,那个什么汤,做出来先放一边凉凉。”

    “呃…好吧。”

    ————

    慢慢的,月上中天。

    躲到后厨院子里的萧寒,终于被忍无可忍的华老头提着耳朵,提到了餐厅当中!

    结果等老头看到那一桌子“凉菜”时,鼻子都险些气歪。

    爆炒羊脆骨,椒盐大骨,牛肉干,锅巴,唯一一个汤,上面还飘着一层厚到几乎快要凝固的油!

    这些东西,确定是招待客人,尤其是招待颜之推的东西?而不是往外撵恶客的专属必备?

    “哈哈哈,颜师您也知道,小子这大半年都在草原上乱跑,吃的东西也就粗狂了一点,今天特意邀请几位先生,也随小子一同领略一下草原的饮食。”

    好不容易摆脱华老头的大手,萧寒仿佛没看到他那足以杀死人的眼神,大笑着将一撮椒盐撒在一根大骨上,然后又从脸盆大小的盘子中,拿起另外一根骨头,相互间一蹭,最后殷勤的递给了颜之推。

    “请长者品尝!”萧寒得意的笑。

    颜之推见状,也不生气,接过他手中的骨头,眯着眼睛,仿佛略带回忆的说道:“小子,你怎么知道老夫年轻时,最爱啃这种骨头?”

    “废话,我怎么可能知道?!”

    萧寒闻言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暗骂一声,脸上却依旧挂着憨笑:“嘿嘿,可能是小子与老先生很像。”

    “哎,不过可惜。”颜之推对萧寒的话不置可否。

    将骨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颜之推抬头望着萧寒,微笑着说道:“都说老而弥坚,但如果真到老了,这最坚硬的牙,还是第一个离老夫而去,倒是这舌头,柔软了一辈子,结果到现在还不离不弃。小子,你说奇不奇怪?”

    “奇…奇怪。”萧寒被颜之推那双充满神采的眼睛看的有些发毛,只能讪讪的笑了起来。

    但是他越笑,却越觉的尴尬,因为在场的三人,除了颜之推依旧笑眯眯的,华老头和孙思邈两人俱都是一脸铁青,那副表情,就像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一般!

    “咳咳,老先生吃这些东西,可能会不习惯,不过不要紧,我还特意让他们做的其他的菜!就是这帮混蛋手脚太慢,到现在还不上菜,不成,我得去催催!”

    尴尬的讪笑几声,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萧寒的笑声越来越小,到最后更是做贼心虚一般,扶着椅子起来,一溜烟的就往外跑。

    ——————

    “快快快!豆腐盒子!赶紧的做!那个谁,蛋蒸上了没有?还有你在干嘛?赶紧做鱼去啊!做什么鱼?蠢货,当然是从海州送来的黄花鱼!你做其他的,他咬得动么他?”

    片刻功夫,萧府后厨顿时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胖厨子的徒弟们被萧寒狗撵的一样上蹿下跳,切菜生火,锅碗瓢盆之声不绝于耳!就连胖厨子也催的满头大汗,连擦一下的空挡都没。

    “侯爷!你不说不着急么?还有这些菜,都是细火慢炖,急不来!”

    这边刚炖上豆腐,另一个锅里又烧上鱼,胖厨子还没等喘口气,就又被萧寒催着去煮粥。

    这把胖厨子忙的是一脸的苦涩,这哪是做饭?当初在军中打仗,也没这么急的!

    “废话!赶紧的!还有,你敢把你脑袋上的猪油滴进锅里,明天我就把你炖了!”后厨当中,萧寒心急火燎的骂了一句,看那模样,只恨不得撸袖子亲自上阵!

    老而不死是为贼,简直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刚刚,自己说爱啃硬骨头,他就来一句牙都掉了,舌头却还在!

    这不摆明了是在说:“找茬死的快,听话活的久?”

    当然,如果这话换一个人来说,萧寒完全可以当他放屁,但是颜之推,哎,还是算了。

    “早知道混了七朝的老家伙不好惹,自己干嘛还猪油蒙心,去招惹他干嘛?!”

    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转头看到一个家伙弓着身子,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在磨蹭着生火,萧寒顿时大怒,冲去过,一脚险些将他踹进炉灶里。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事耍杂技!赶紧烧火!”

    “呜呜……侯爷,俺不是耍杂技,俺刚刚被师傅踹了一脚,实在是腰疼,蹲不下……”

    对不住了小伙伴,昨天晚上真的头疼欲裂,想先睡一会,爬起来再写,结果闭眼就没睁开,哎,对不住了,还是祝愿大家2022,新年一切顺利吧。

1628 夜谈

    第二次的上菜速度,明显要比第一次快上太多太多。

    而且这次,也没有炒青豆这种摆明坑老头的菜品,这让华老头和孙思邈的脸色总算好转了一些。

    当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被催着上齐,萧寒也学乖了,没再搞什么幺蛾子,而是老老实实的请颜之推先品尝。

    老先生笑眯眯的看了看萧寒,没多说什么,将一勺子豆腐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只觉软嫩的豆腐几乎入口即化,更难的是,这豆腐竟然没有半点的豆腥味。

    “呵呵,之前就听秋福说过,萧府佳肴天下难得,如今只吃这一口豆腐,就知道所言非虚!”慢慢的将口中的豆腐咽下,颜之推享受般的舒了一口气说道。

    “呵呵,让颜师见笑了,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就只顾着在嘴上抓挠了。”华老头闻言,当即眉开眼笑,殷勤的替老先生斟满了酒:“颜师尝一下这酒,都是当年第一批陈酒,这小子家里也就这么两坛子,我们平日里都见不到。”

    “什么叫你平日里见不到?之前那些酒难道都进狗肚子里了?”

    萧寒听到这话,不禁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嘀咕一声,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华老头在替自己卖人情,倒也没傻乎乎的再拆穿。

    “呵呵,那倒要尝一点。”颜之推对酒也没有拒绝,不过喝的不多,只是轻抿一小口,便将杯子放下。

    “还有这鱼,是从海州哪里运来的!一条一斤重的鱼,光冰块就要用十斤重!”

    “哦?这夏天的冰可不便宜,用那么多冰,只为运一条鱼?”

    “我也知道这小子败家,但是管不了,只能麻烦颜老先生出手,管教一二。”

    一场晚餐吃的没滋没味,主要萧寒在吃饭的空挡,全程扮演的一个反面例子,被华老头和孙思邈批的简直体无完肤,仿佛颜之推不再管教管教,他就要出去杀人放火一样。

    这也幸亏颜之推年纪大,吃不了多久就停下筷子,要不然,萧寒真的掀桌子的心都有了!

    老先生酒足饭饱,作陪的华老头与孙思邈也不管萧寒吃没吃饱,立刻让萧寒请颜之推去客房休息。

    萧寒见状,也只能极不情愿的放下手中的大骨,喊来吕管家,让他为颜之推安排客房。

    萧家的客房很多,比绝大多数的宅子都要多!

    之所以有这么多客房,是因为当初那帮狐朋狗友经常跑过来混吃混喝,为了方便这群醉鬼留宿,才特意腾出这么多客房。

    不过,随着萧寒外出大半年,这些客房基本上都闲置了下来,如今听闻颜之推要入住,激动的吕管家安排了全府的下人一起上阵,将客房中最好最大的一间收拾的一尘不染,这才请老先生入住。

    夜深。

    颜之推躺在柔软的锦塌上,一双眼睛若有所思的看向头顶的纱帐。

    今天他见到的萧寒有些复杂,似乎与传闻中的形象格格不入,这需要仔细斟酌一下才行。

    “阿福,你今天看萧寒如何?”半响,颜之推的声音在客房中响起。

    “不清楚,看不明白。”盘膝坐在门口处的赶车老人睁开眼睛,朝床榻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缓缓摇头。

    “你也看不明白?”颜之推张开没牙的嘴巴,无声的笑了笑。

    赶车老人闭上眼睛,想了想道:“倒不是完全不明白,只是觉得此子性格多变,前后不一,不知那个才是真实。”

    “那你觉得此子心性如何?”

    “心性尚可!但城府似乎不深。”

    “城府不深?真的么?”听到这里,颜之推突然轻笑一声:“一个没有什么城府的小子,能在朝堂上混迹这么多年?”

    “老爷是什么意思?您之前不也说他蠢笨么?”赶车老人皱了皱眉头,他记得今天老爷喊萧寒蠢货,喊了可不止一声!

    再说城府深沉?

    一个二十多岁,毛都没长齐的少年,甚至因为老爷没立刻教他,就耍小性子,想在饭菜上捉弄老爷的家伙,能有所谓的城府么?

    “蠢货,嗯,之前我是这么说过!”颜之推眼神闪烁,哪怕在夜里,也显得格外明亮:“那时候老夫也被他骗了,但是从他演示那个火器之后,老夫突然明白了,这小子,其实大智若愚!”

    “大智若愚?”赶车老人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可是老仆觉得,他在说起陛下的时候,不像是假扮的?从那时候的反应来看,他应当是真的没想过老爷说的那些。”

    “嗯,这一点我也纳闷,还需要仔细想想,不成的话,明天,也就知道了。

    “睡吧,明天,就知道了?”

    耳边,颜之推的声音传来,赶车老人慢慢松开眉头,闭上眼睛。

    既然老爷说明天就知道了,那明天就一定知道,这一点,跟随在颜之推身边快一甲子的他,笃信不疑!

    一夜无话。

    或许是昨日实在太累的缘故,萧寒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被鼻端的一阵瘙痒弄醒。

    “啊,啊嚏!”

    重重的打了个喷嚏,萧寒睁开惺忪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里,一条银白皮毛的大狗嗖的一下钻出了房门,留在房中的,只有一道“嗷呜”的叫声。

    “小奇!我要杀了你!拿你的皮做狗皮膏药!”

    迷糊了片刻,等萧寒最终反应过来,一声怒吼立刻从后宅冲出,传遍大半个院落,而外面,那只银白色的大狗听到怒吼,更是跑的飞快。

    “怎么昨晚没睡好?”

    再见颜之推,已经是快到响午的时候了,老先生在屋里正捧着一卷书看着,就见萧寒一脸晦气的向这里走来,不禁放下书,笑着问道。

    “没事!”萧寒黑着脸哼了一声,估计任谁一大早晨就被狗尾巴逗醒,脾气都不会太好。

    而且更可气的是,那条破狗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投奔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眼看自己提着棍子冲来,狗没哭,女儿倒先哭了,直说自己要打狗狗。

    这下好,最后狗没打到,为了哄闺女,萧寒自己倒先学了几声狗叫。

1629 正名

    “出去走走?”

    颜之推看起来心情不错,并没在意萧寒的态度,反而是指着外面笑着说道。

    “出去?”萧寒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点头道:“出去走走也好!”

    “去哪里?”颜之推稍微整理一下衣袍,起身问道。

    “去……”萧寒迟疑片刻,眼珠子一转询问:“颜师是天下之师,我看不如去庄子里的学堂看看?”

    “去你庄子里的学堂?”颜之推轻笑一声,那双仿佛能够洞彻人心的眸子直直的看向萧寒,将萧寒看的整个人都有些讪讪之意,只能硬着头皮道:“那里的孩子要是知道颜师您去了,一定会乐疯了!”

    “是吗?”颜之推眨眨眼,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孩童般的笑容:“可老夫怎么感觉,老夫要是去了,乐疯了的人会是你?”

    “咳咳……”

    一句话,当即呛得萧寒剧烈咳嗽起来,险些将肺叶子也一块咳出!

    人老成精!果然如此!

    自己只是刚动一点小心思,人家立刻就了然于心,这他娘的还怎么玩?就不能笨一点,傻一点,跟刘弘基,尉迟大傻一样?

    “哈哈,走吧!”

    萧寒咳嗽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颜之推见状,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咳咳,去哪里?”萧寒一边咳嗽,一边勉强抬头问道。

    “去给你的学堂正名!”

    “您,您都知道了?”

    “老夫如果连这点小心思如果都看不透,这大半辈子岂不是白活了?”

    “呃……”

    萧寒哑然, 然后刚要庆幸颜之推还不知道自己将他来家中做客的消息传出去时,就听颜之推再次哼了一声道:“还有,老夫来你这里做客是光明正大的,你不用偷偷摸摸的让人去长安宣传?”

    “嘭!!!”萧寒一个趔趄,一头撞到门框上,顿时金星四溅。

    备车,去学堂。

    赶车的依旧是那位老人,这时候,萧寒已经从颜之推口中知道老人的名字。

    “阿福?大阿福?”

    想起这个在后世几乎家喻户晓名字,哪怕是刚刚被颜之推狠狠打击过的萧寒,这时也有些憋不住想笑。

    但是,还不等他笑出声,就又突然想到昨日昨天正是这个老人,几个起落间,就追上发狂的奔牛,最后更是凭着一身蛮力,生生将狂牛扳倒在地的震撼场面!

    太残暴了!

    不说人老了以后,筋骨就会脆弱?力气也会消失?

    怎么面前这个大阿福,老成这样都能如此凶残!萧寒甚至毫不怀疑,将自己和愣子,小东绑在一起,也绝对打不过他一个人!

    一路晃悠,一路思索,古旧的牛车拉着几人,慢悠悠的向学堂走去。

    其实,说是学堂,倒不如叫它学校更为恰当。

    因为学堂,大多都是一间房子,而学校,则是一片建筑的总称。

    当初,本着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的“原则”,顺道再把那些调皮捣蛋的小家伙全关起来。

    萧寒出钱,将这所学堂修建的绝对不是一般的好!

    青砖红顶,明窗高粱,再加上高高的围墙,绿盖成荫的大树,这让很多第一次来庄子里的人,都会下意识将这里当做侯府,为此,还发生不少笑话。

    今天,萧寒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正值上课时分。

    朗朗读书声从学堂里传出,听的颜之推都不觉吩咐车夫放慢脚步,免得打扰到里面的孩子。

    “这里面,有多少学生?”

    闭目听了一阵学生的读书声,跟着节拍不断点头的颜之推突然向萧寒开口问道。

    “大概有二百多吧。”萧寒有些不太确定的答道,这个数字之前吕管家跟他说过,但是有段时间没来,也不知道变了没有。

    “二百多学生?”颜之推轻咦一声,皱着眉头看向萧寒:“你庄子里有这么多孩子?”

    “没有!”萧寒老实的摇摇头,然后咧嘴笑道:“庄子里最多也就几十个孩子,不过周围的三原县,泾阳县,甚至更远一点的长安县,都有孩子来这里上学,加起来,就得有二百多人。

    颜之推“哦”了一声,又侧耳听了一阵读书人,这才继续问道:“那这里束脩多少?”

    “束脩?”萧寒翻了翻眼睛:“一般是一条猪肉,有钱的会给钱,没钱的扯一块麻布也行!”

    “这么随意?”颜之推闻言再次惊讶了,“你不怕周围的孩子都过来?将你这个学堂挤得坐不下?”

    “不怕。”萧寒嘟囔一声道:“我倒想学生多点,但是颜师你也看到了,哪怕不收学费,也就这么多孩子!而且,还大多都是小孩子,大点的,除了庄子里几个,几乎没有。”

    “那些大一点的去哪……”颜之推刚想再问,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后苦笑摇头。

    不用萧寒说,他知道那些大孩子去哪里了。

    在这个时代,很多地方,甚至连饭都吃不饱!这样的家庭,让他们供养一个只会消耗,没有产出的读书人,无疑是在痴人说梦!

    这天下不是每个庄子,都像萧家庄子这般富裕!

    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让家中孩子,毫无顾忌的来这里读书,增长学问!

    在一些寻常家庭中,能让孩子听几堂课,会写自己的名字,这就已经是他们父母辈最大的努力了!

    或许,此时在这里面听课读书的孩子,以后有一大半,还会走上他们父母的老路。

    他们或拿起锄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累一生。

    或学的一技之长,平平淡淡的过完一辈子。

    读书,并不能改变他们的生活。

    “陛下要重开科举了。”伫立在门口半响,颜之推突然叹息一声说道。

    “等科举铺开后,读书人自然而然就会多了,到时候,你这学堂或许很快就不够用。”

    “哈哈,那有什么?无非多盖几间房子,多请几个先生罢了,这点钱,小子还掏得起!”萧寒爽快大笑。

    “你不怕花钱太多?据老夫所知,你在长安里可是有吝啬之名!”

    “哎,那是外人不懂我!颜师总不能跟那些人一样吧?”

1630 我的学堂

    “我懂你么?”颜之推奇怪的看向萧寒。

    他该了解萧寒么?

    或许应该。

    毕竟这两年,长安里全都是关于他的传闻,哪怕他不在长安的那些日子,长安依旧有他的故事在流传。

    而作为长居在长安的颜之推,想不知道他,都很难!

    但如果说真了解?

    今天才是颜之推见到萧寒的第二天。

    并且在这两天里,他亲眼看到了萧寒的太多方面。

    有愚蠢的,有无耻的,有搞怪的,也有如今这样,晓以大义的!

    一时间,如此多的性格,就连阅人无数的颜之推,也难以分辨:究竟哪一个,才是萧寒的本意。

    “咚……”

    一声清脆的钟鸣,突然打破了颜之推的思索。

    伴随着钟鸣,院落中的各处教室中,接连响起“起立!老师再见”的高喊声。

    作为后来人,萧寒每当在做一些前世熟悉的东西时,总是习惯性将记忆里的一些也同时加进去,也不知道些算不算是他的一种恶趣味。

    伴随着“老师再见”的高喊声过后,一位位先生接连从教室中走出。

    大门口,见到这一幕的颜之推脸上刚刚露出一抹笑容,可不料下一秒,先生身后,刚刚还安静的教室刹那间就变成了菜市场!

    哪怕颜之推和萧寒此时还在学堂外,也能听到里面学生那肆无忌惮,放飞自我的喧闹声。

    “这是?”颜之推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作为天下之师,他之前去到过很多私塾。

    在那些私塾里,哪怕在顽皮的孩子坐进去以后,也会老老实实读书,不敢高声喧哗,唯恐坏了读书清净,何曾见过如此放肆的学堂?

    “咳咳,小子觉得,一味的死读书,读死书并不太好,孩子就该朝气蓬勃,思想烂漫一点。”萧寒眼珠子乱转,尴尬的连连咳嗽。

    他这个时候才突然想起:以前自己上学时,如果有领导视察,校长必然在前一天挨个老师布置一遍,为的就是防止出现今天这种状况。

    “大意了!应该让小东先来通知一声!”

    萧寒心中暗悔!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颜之推这时突然却点了点头:“嗯,张弛有度,确实该如此。”

    “呃?您,您不觉得这样不妥?”压根没料到颜之推会来这么一句,萧寒当即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

    在他印象中,本该古板苛刻的颜之推,怎么会对于他的这句托词认同?

    这完全不像是以前遇到的那些夫子,动不动就搬出“业精于勤,荒于嬉”之类的大道理来教育自己一顿!

    “不妥?有何不妥?”颜之推看着萧寒的模样有些好笑。

    虽然他清楚刚刚萧寒就是想糊弄自己,但是也不可否认萧寒这句话,还真有些道理!

    作为读书育人快一辈子的老先生,颜之推自然知道读书,是为了明事理,懂仁义,而不是一味的压抑天性!

    如果读书真读成一个书呆子,那读再多的书,也就一人形书架而已,于世没有半点用处!

    “没,没什么,您请进!”

    尴尬的请颜之推进入书院学堂,看门的仆役看到了萧寒,早就退到了一边,任由几人进入。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刚刚进入学堂院落,颜之推当先就被一副刻在影壁上的对联吸引了目光,再三斟酌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好句子,就是……”

    “就是接下来就不用说了。”萧寒听到这里,脸立刻就黑了下来,他已经知道颜之推要说什么了。

    可是,颜之推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叹息摇头:“就是这字,实在是太丑!谁写的?”

    “咳咳……不知道!”

    萧寒使劲翻着白眼,心道你这不明知故问么?

    好吧,自己写的字是不怎么样,原本自己也是想写下对联,再找一个写字好的再抄录一遍。

    可没想到那些匠人死心眼,认为自家学堂,就该挂自家侯爷写的字!于是不管三七二十就给刻在了影壁上,等萧寒再看到时,早就木以成舟,所以这两行字,就这样被立在这里,被所有人所“瞻仰”。

    “你不知道?”颜之推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萧寒一眼,也不拆穿,绕过影壁,继续向前走去。

    前面,是一座教室,透过打开的窗户,还能看到里面几个半大的孩子在追逐打闹。

    不过让颜之推惊讶的是,教室里竟然还有几个同龄的女娃也在其中。

    女子读书,这其实并不算太稀奇,比如长孙,比如薛盼,比如平阳公主,都是女中学者, 真论起来,她们的学识绝对不比一些男子差,甚至还要超过大多数男子。

    但是,像是这样的女子,无一不是长在高门大户当中!

    在寻常百姓家中,此时大多还是觉得“女孩读书没有用!”所以在别说寻常私塾学堂,就连一些家庙学堂,都看不到有几个女娃的存在。

    “你这里还有女娃?”仔细看了看那几个女娃,确定她们就是这里的学生,颜之推捻着胡须,再次对萧寒问道。

    “有!”萧寒也不扭捏,很爽快的点点头:“而且不少!在我们庄子里,所有十五岁以下的女娃,都要来读书!”

    “哦?”颜之推眼睛亮了一下,笑问道:“这是为何?”

    “这有什么为何?”萧寒撇撇嘴,不屑道:“读书又不是男人的专利!凭什么不让女子也读书?还有,也不知道哪个混账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小子真想揽过他的脑袋,大嘴巴抽死他!

    无才便是德?什么德?缺德?

    一个连字都不认识,连道理都不明了的女子,怎么期待她教育出一个知书达理的后代?难道那个混蛋,想让我们的后辈越来越愚笨?”

    所以在这里,小子管不了别人,只能管着庄子里有闺女的人,必须将闺女送过来上学,起码要学到十五岁才行!

    不求她们也能学的如同卓文君,蔡文姬一样青史留名,最起码识文断字,懂理明义还是要做的!”

1631 萧家书院

    萧寒的一席话,说的大义凛然,就连隔壁教室里那些因为发现他,而吓得慌忙正襟危坐的学童也是连连点头。

    当然,这些娃娃究竟懂不懂这里面的意思,那估计就不得而知了。

    “夸我啊,怎么不夸我?这不符合剧本啊?”

    说完话的萧寒背负双手,仰头望天,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就等颜之推夸他几句,然后好打蛇随棍上,开始提条件!

    可他没想到,一个姿势等了好久,等的脖子都酸了,周围还是静悄悄的,别说夸奖,就连安慰都没一句!

    到最后,实在忍不住的萧寒扭头一看,这才发现:颜之推此时早就不在自己身边,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就走进了教室,正对着墙上的黑板啧啧称奇。

    “咳咳,颜师什么时候进来了?”脸上的笑容瞬间耷拉了下来,大为失望的萧寒从外面悻悻跟了进来,一双幽怨的眼睛看的阿福都有些心里发毛。

    “呵呵,这东西不错,叫什么?”

    拿起讲台上的一支石膏粉笔,颜之推像是没看到萧寒深闺怨妇般的眼神,笑着问道。

    “粉笔,后边那块叫做黑板。”萧寒翻了个白眼,闷闷不乐的答道。

    “这样在上面写字?”颜之推瞥了他一眼,眼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拿起粉笔,在黑板的空处刷刷写下了“萧家书院”四个字。

    不得不说,颜之推的书**底实在是太过于深厚,哪怕第一次用粉笔,写出的字也足够让萧寒自行惭愧,甚至萧寒都怀疑,这老头哪怕拿脚写字,也能写的比自己好看!

    “写的好又能怎样?又不能挂起来……”

    翻了个白眼,瞅了瞅黑板上“萧家书院”几个字,萧寒先是失望,紧接着却是恍然,再然后就是兴奋,到了最后,一双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挂不起来?谁说的!我可以让人把字拓印下来!不照样是颜之推的亲笔?“萧家书院”,啧啧!这字要是挂在门口,看看哪个腐儒说老子误人子弟!连文宗都认可书院,你们算那根葱!”

    死死的盯着黑板上的几个字,萧寒脑海中似乎已经出现一群老儒望匾生叹的画面!

    再让你们过来找茬,找啊!怎么不找了!有颜之推亲笔题字的书院还不正统?信不信天下读书人一人一口吐沫,活活淹死你们!

    “这是什么东西?”

    萧寒还沉寂在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那边,颜之推又对着黑板擦起了浓厚的兴趣!

    此刻正拿着那方板擦不断的在黑板前晃动,有好几次,都险些扫到那四个字上。

    “呔!别动!”

    一声爆喝,从回过神的萧寒口中传出!

    不光将老头吓得一激灵,就连下面正襟危坐的学生都齐齐的哆嗦一下,满脸惊愕的看向萧寒。

    而萧寒此刻,却连马夫阿福的九阴白骨爪都顾不上了,一个飞身扑到颜之推身前,瞬间将黑板擦夺下,然后一个大脚,将其远远踹出窗外,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黑板擦已经飞出了教室。

    “哎呦!那个不长眼的,乱丢东西!”

    教室外,远远一声惨叫传来,再然后,某个倒霉学生的怒骂声也紧随而来。

    “萧…萧寒?”

    屋里,老头满脸错愕,一只手还保持着拿黑板擦的姿势,呆立在黑板面前。

    而萧寒则看着黑板上丝毫未动的几个字,如释重负喘了口气道:“那个,这东西脏的厉害!你看,这些灰!”

    说罢,萧寒还不忘装模作样的拍拍手。

    可也不知道哪个值日生这么负责,连黑板擦竟然都洗了一遍,萧寒拍的手都红了,愣是一点灰尘都没拍下来。

    ”咳咳…”

    场面实在是有些尴尬,萧寒搓着手,只得讪笑两声:“颜师,站这么久累了吧?咱去我的屋子稍微休息一下,孩子也该上课了?”

    “不…”

    “不用客气,您是贵客,来来来,这边请……”

    颜之推本想说不用,他想再看看这里,可萧寒却也不管老头愿不愿意,愣是拖着他就往教室外走去。

    当然,在出教室后,萧寒还不忘寻了由头,又窜了回去,随便抓着一个先生仔细叮嘱一番,这才火烧屁股一样追上颜之推。

    ——————

    萧寒在书院是有自己的房间的,毕竟他还挂着一个山长的名号,虽然书院从建成到如今,他也才来过这里寥寥几次……

    推开有些陌生感的房门,没有出现想象中灰尘飞溅的画面,看样子,哪怕他不来,这里也始终有人打扫。

    请颜之推上座,这时候,书院里已经传开颜之推来访的消息,一些没有课的先生纷纷跟着前来见礼,其中不少人更是以师礼相待。

    “咦?侯爷怎么把颜师诓来的?”

    “呸呸呸,什么叫诓?咱家侯爷是那种人?明明就是骗来的!”

    “啧啧,张兄所言,甚有道理!”

    看着自己高价请来的先生一边对老头嘘寒问暖,一边低声诋毁自己,萧寒的脸都绿了!

    “你们在说什么?”

    “呃?张兄,我还有节课,需要赶紧去!”

    “咳咳,我好像也有课,可不能耽搁……”

    很快,在萧寒咬牙切齿的眼神中,一群先生纷纷落荒而逃!

    自己这位主家心眼不大的事情,他们可都清楚的很!

    先生被赶跑了,偌大的房间又只剩下萧寒几人,抓着一个跑的最慢的人让他送来热水,萧寒亲自冲泡了一壶清茶端给颜之推。

    颜之推接过茶水,看着青翠的茶叶在白瓷茶盏里上下翻飞,轻叹一声道:“这种饮茶方式,听说也是从你这里流传出去的?”

    “没有。”萧寒腼腆一笑,说道:“以前就有人这样喝过茶,小子做的,只是改进一下工艺,将蒸茶,煮茶,改成了炒茶而已。”

    “哦?”颜之推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萧寒,他以为萧寒刚刚会一口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

    “倒不是一个贪功好利之辈。”一个简单的回答,没想到让颜之推对萧寒的观感又好转了不少。

1632 坐而论巴掌

    萧寒其实很擅长与一些老人打交道。

    要不然,他也不会将孙思邈,华老头等人笼络到身边,对他不离不弃,甚至就连看淡风云的三朝元老,也对他多有维护。

    简单来说,在这些通达世事的老人面前,萧寒的秘诀就一个:随性而为!

    在与这些老人接触时,他可以谄媚,但不过分!也可以迟钝,但不会愚钝!

    该屈的时候屈,该刚的时候又一定要刚!

    一味的软骨头,一味地阿谀奉承,只能让这些睿智的老人心生厌恶。

    而要一个劲的生硬,一个劲的不解世事,又只会讨人嫌弃!

    恰好,萧寒天生的性格就带着这种古怪。

    说他无耻吧?有那么一点!但这也看在哪里。

    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他可以连脸皮都不要。但如果涉及到一些原则性的事情,估计就算是一些刚正不阿的君子,也远做不到他那一步!

    可要说他正直吧,也不对。

    好家伙,上来一阵二杆子脾气,能活生生把人气笑,至于平日里做的事情,更是常常让人啼笑皆非。

    可就是这样一个嬉笑怒骂的性格,对付起那些老人,偏偏无往而不利,哪怕是颜之推,在接触过后,也有些喜欢上这个小子。

    或许,与那些在颜之推面前,总想表现自己,或者总刻意引起他注意的孩子相比,萧寒这样的人,才会给颜之推一种特殊的真实感。

    ——————

    书院山长房间。

    颜之推坐在铺有厚厚锦缎的座椅上,一边品着香气四溢的茶水,一边打量着对面的萧寒。

    “颜师,你总看我干嘛?”

    被颜之推看的有些浑身不自在,萧寒扭扭身子,纳闷的问道。

    “小子!”

    听到萧寒问起,颜之推将茶碗放下,突然开口道:“老夫突然在想:你这些天在朝堂上肆意横行,是不是在有意为之?”

    “咳咳,怎么会?”萧寒闻言一愣,立刻咳嗽一声,张口否认道:“颜师开玩笑呢?我要是有意为之,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情况了。”

    “呵呵……你这小子,不老实!”颜之推看着萧寒的表情笑了:“那让老夫猜一猜,你是不是在军中待的时间长了,觉得厌倦了朝廷中的勾心斗角,想抽身而出,所以在大军回返的时候,你就开始故意犯错,好期待能想法子脱离那滩浑水?”

    “呃……”

    “至于回到朝中,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衅侯君集,一是因为李靖的缘故,你确实对侯君集有怨气,想打他一顿,出口恶气!二就是想通过动手打侯君集,让其他人知道,你不好惹,轻易不要来惹你。三则是借此事,再累计之前犯的错,想法子将自己从朝堂上彻底踢出去,好让你做一个闲散侯爷。”

    “……”

    “但是,你没算到,陛下并没有如以前一样配合你!再加上侯君集等人出乎你预料的反击,让你这下甚至连一手组建的新火卫,也有可能沦落到他人之手!所以这才是你失算的一点,也是让你伤心的一点,对么?”

    颜之推一点一点说着心头的猜测,而萧寒也从一开始的惊诧,震惊,慢慢变成沉默,最后又化为苦笑。

    “老先生是怎么猜到的?”半响,萧寒抬起头,苦涩的问道。

    颜之推端起茶杯,轻吹了吹升腾的热气,慢慢说道:“呵呵,因为之前有一个人,也曾向我请教过如何在朝中立足!而你现在做的,跟他很像!”

    “那个人,是谁?”萧寒这时候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程咬金。”颜之推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程咬金也曾经去请教过颜师!”听到这个预想中的答案,萧寒深吸了一口凉气,他这才突然间想起:程家在山东也是属于大户人家,与同为山东氏族的颜家很可能沾着亲戚!那么,这一切,都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程咬金在颜之推的教导下,变成了世人眼中的混世魔王,而自己觉得他的法子不错,也跟着他学,现在遇见颜之推,这不就活活演了一出班门弄斧?

    “老夫当初送给程咬金四个字,以直报怨!没想到,你也在学他,只是你学的,却是不对!”

    “哪里不对?”萧寒这时候已经对颜之推彻底的服气了,闻言忍不住开口问道。

    颜之推笑吟吟的看着萧寒,直把他看的满脸通红,这才意味深长道:“因为你与程咬金不一样!

    程咬金只想要戎马一生,富贵一生!这个想法注定不会与别人出现太大的冲突,所以哪怕有些小冲突,别人也会忌惮他是个浑人,从而忍让,退去!至于你……”

    说到这,颜之推停顿了一下,指了指这书院,慢慢说道:“你却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更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哪怕老夫刚认识你,也看出你的要求,想法,注定要与很多东西,很多人背道而驰,这是一种根本无法调和的矛盾!

    所以你要是继续学程咬金,只能越学越错!因为那些人不会像忍受程咬金一样忍受你!

    因为利益,权利,理念等东西,一旦你们起了冲突,不管你表现得如何难缠,他们也只会硬着头皮针对你,直到矛盾彻底激发,一方彻底败亡为止!”

    “所以,颜师的意思,是我该以德抱怨?”萧寒沉默片刻,语气也变得冷了下来,他以为这是颜之推在劝自己委曲求全,而这一点,他绝对不可能接受。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颜之推笑问。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可刚刚您说,我不可学以直报怨?”萧寒愕然抬头,看向颜之推,不明白他究竟要自己怎样。

    “蠢货!”颜之推愤怒,伸手在萧寒脑袋上狠狠的拍了两巴掌。

    萧寒缩了缩脖子,惊疑不定看着他道:“颜师,您这是,让我晚上两更去找你?”

    “晚上两更找我?老夫不让阿福打断你的腿!”颜之推翻着眼睛,怒斥道:“老夫这两巴掌是让你开开窍,难道这世道就一条路?你就不能想想别的法子?”

1633 为万世开太平

    “别的法子我也想了,比如请教你,但是你不理我……”萧寒揉着脑袋,有些委屈!

    心道:我又不是没问你,可你那时候不教我,现在又骂我蠢,简直不为人子!

    而颜之推此刻,却仿佛没看到萧寒可怜巴巴的眼神,只是哼了一声道:“老夫说了,不可教你!”

    “那你还说这么多废话?”

    萧寒使劲的翻白眼,早知道这老头油盐不进,自己还跟他装什么孙子?客气什么?

    “啪……”

    很快,又是一记巴掌重重的拍在萧寒后脑勺上,险些没把他拍在地上!

    “干嘛打我!”抱着脑袋,萧寒龇牙咧嘴的瞪眼喝道。

    颜之推揉着手掌,慢腾斯礼道:“打你不敬师长!”

    “你又不是我老师!也不肯教我!”萧寒恨得牙根痒痒,自己让他教,他不教!不教就不教吧,还来教训自己,这到底有没有王法了?

    颜之推瞥了他一眼,面露笑意:“谁说老夫不是你老师?昨天你师傅托老夫管教你,如今老夫就是你的老师。”

    萧寒一惊,连忙问道:“那你教我?”

    颜之推学着萧寒的模样,翻了翻白眼:“哼哼,不教!”

    “……”

    这下,萧寒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下之师么?感情做自己老师,不是为了教人向善,纯粹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打骂自己一顿?

    “不服?”这个时候,颜之推望着脸色灰败的萧寒,笑眯眯的问。

    “服!比口服液都服!”萧寒咬牙,心中却只想着将这老头吊打一顿,让你再敢倚老卖老,欺负老子!

    当然,这种事情,他也只能想想,别说做了,就连告诉别人,那都是大错!

    所以这个愿望,萧寒此生是怕难以完成了。

    打不了你,那今天晚上,就再给你做一顿干炒黄豆,筷子上还要抹油的那种!

    “服气就好,可不要想着报复老夫,要不然,后果你知道的。”颜之推那双清澈的眸子似乎能看穿萧寒心中所想,笑眯眯的又在后面加上一句,差点没把萧寒气岔气。

    “那个,我肚子不舒服,颜师请自便!”太憋屈了!可怜的萧寒这样如坐针毡的待了片刻后,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随便找个理由,也不等老头答应,他人已经冲出房间。

    “哼!想当老子的便宜老师?没门!我这就让人把你的字挂起来,你不说是我老师么?学生挂老师的字,天经地义!到时候你让我摘我都不摘!”

    出了房门,深吸一口清新空气的萧寒终于感觉舒坦了一点,刚刚因为偷摸留老头字的负罪感,在这一刻也瞬间消失!

    出道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只有他占别人便宜,什么时候被别人这样占自己便宜来?这一副字,就权当利息!

    “老爷?”

    听着外面萧寒的脚步声逐渐离去,屋子内,一直沉默不语,形同透明的马夫终于轻叹口气,来到颜之推旁边问道:“老爷为何不教他?”

    颜之推闻言,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起身来到房间角落,对着墙上一幅不起眼的字道:“老夫不是不教他,是不敢教他!”

    “哦?”马夫一怔,怔怔的看向颜之推的背影。

    他之前没听到颜之推对华老头和孙思邈说的话,适以此刻心中格外惊骇!

    “不敢教?!什么叫做不敢教?老爷连皇帝都不止教过一位,如今竟然会对一个小小的侯爷说出“不敢教”三个字!这位少年侯爷,到底是什么身份?!

    “此子心机深沉?”

    “非也!”

    “此子生性歹毒?”

    “未然!”

    “此子别有用意?”

    “不是!”

    “那为何不可教?”

    “因为老夫的学问,不适合他!”

    听着老仆惊诧的询问,颜之推看着墙角的那副字画良久,这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在昨天的时候,他还想着可以适当教给萧寒一些谋略之类的事情。

    但是今天来到这里,看到了这些孩子,看到了墙上的这副字,他又反悔了!

    颜之推不知道在一千年后,会有位叫做余秋雨的人写下一行字:我们的历史太长、权谋太深、兵法太多、黑箱太大、内幕太厚、口舌太贪、眼光太杂、预计太险,因此,对一切都构思过度。

    但是此时的他,心境也与这位后世文人一般无二。

    不教萧寒,不是他敝帚自珍,而是权谋一道,实在是太过黑暗与幽深!

    权谋,权谋!

    为权而谋!

    如果,萧寒真的因为他的教授,抛下心中所想,抛下一切,一头扎进权利的漩涡当中,那么他,还不如不教!

    “可老爷您之前说过,此子处境堪忧!”望着老爷的背影,马夫犹豫良久,还是提醒了一句。

    颜之推轻轻摇头:“呵呵,无妨,不是还有老夫么?”

    马夫再次惊诧:“老爷,您难道要……”

    颜之推背负双手,慢慢说道:“老夫活了快百年了,临到大限,却发现这样一个小子,实在是有趣的紧!也罢,去告诉师古,勤礼他们,老夫要在这萧家庄子常住一段时日,让他们不用担心,也不必来找。”

    “可……”

    “没有什么可是!放心,老夫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再说了,这里还有孙思邈在,家里那些庸医,哪个敢说比人家精通医术?哼,一个个生怕老夫死在外面,就只知道清心休养,可如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休养,如垂垂朽木一般,只等老死的那一刻,到底还有何意思?”

    “这……喏!”

    心中震惊莫名的马夫无话,最后只得拱拱手,将老爷说的铭记心中,好过后告知家里的几位少主。

    其实,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今天的老爷为何会一反常态,如此看中这个小子!甚至为了这小子,连家也不回。

    不过,到底是跟在颜之推身边数十年了,哪怕阿福再疑惑,此刻也只将疑惑压在心中,

    直到,他也看到墙上挂的那副字。

    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二十二个字,字字如铁画银钩,深嵌于纸上!

1634 阴谋

    也不知道在这个没有网络信息,没有报纸电视的时代,消息怎的也会传播的如此之快。

    几乎是颜之推刚决定在萧寒家住下,远在数十里以外的长安,就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得到了消息。

    “这小子,怎么又突然遇到颜师了?还将颜师哄得在他那里住下?”

    皇宫当中,正手捧一本古书的李世民听到下人禀报,不禁瞪大眼睛,呆在当场,就连手中的古书,也无声的滑落到了地上。

    不过,这也不怪李世民如此惊讶。

    这次萧寒在朝堂受挫,他偏偏选择了不偏不倚,认真来说,并不是单纯只为了保持皇帝的公平,公正性。

    而是他想借这次机会,好好磨练磨练这小子的心性。

    这些年来,李世民也看透了萧寒。

    明明有一身济世安民的本事,而且不管放在哪里,都能做出令人眼前一亮的功绩!却偏偏,懒惰的简直令人发指!

    别人欲求而不得的朝奏机会,他却弃之如敝履!哪怕冒着被罚的风险,也要整点事情出来,将其推脱掉,好只当一个消散侯爷!

    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做兄弟是最好,但是做臣子,却是皇帝最不希望见到的!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一个能干的臣子,哪个皇帝不希望他多干一点,多替自己分担一点,老是没事就往后躲,这算什么?

    再者说了,李世民也很清楚:平定了突厥,对于大唐王朝来说,只是一次有些纪念意义的胜利罢了,并不代表天下太平,更不代表他的雄心已经得到满足。

    所以,趁着在这次草原大胜,国内也不怕翻起什么浪花时候。

    李世民就想着借侯君集,王诗龙等人的手,重重的挫折一下这小子,好借此激发他奋进的心,为之后大唐的以后做准备。

    可他现在,是万万没想到,挫折确实是挫折了,但受挫折的却是侯君集和王诗龙!

    而且这俩人还没来得及反击,萧寒转头又傍上了颜之推这条大腿!

    这下好了,有这位老人在,侯君集他们,还能有什么手段可以用在萧寒身上?

    “哎,这小子,倒真如袁天师所说一样,是受上天眷顾之人。”

    良久,李世民只得长叹一声,捡起地上的古书继续看了起来,只是刚刚还看得颇有意思的古书,如今却变得味同嚼蜡。

    ——————

    如果,颜之推住到萧家庄子只是让李世民无奈,那对王诗龙来说,那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让他整个人都绝望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颜师住在那里!就算我家里的那些长辈,也不敢再出手对付他!”

    侯君集家中,脸上还未消肿的王诗龙如同一头拉磨的驴子,不断的围着侯君集转圈,转的本就心烦的侯君集越发焦躁起来。

    “够了!”

    终于,当王诗龙再次从自己眼前转过,侯君集再也忍不住,狠狠地一拍桌子,怒而起身喝道:“不就是一个颜之推么!有什么大不了?至于将你吓成这个样子?”

    “就一个颜之推?”王诗龙惊愕的止住脚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侯君集,像是不认识他一般,半响才道:“你难道不知颜师代表的什么?”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侯君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对王诗龙说道:“我现在只想问你!你还想对付萧寒么?”

    “废话!”王诗龙这次毫不犹豫的点头,不过很快,他又苦着脸道:“可是……”

    “没有可是!”侯君集粗暴的打断了王诗龙的话,冷声继续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萧寒已经被赶回了家中,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管是颜之推,还是他祖先颜回,都不可能阻止我们接下来的计划!”

    “那我们继续……”王诗龙被侯君集的疯狂模样所感染,心中忐忑稍去,也跟着握紧拳头低声问道。

    “继续!”侯君集冷笑一声:“明天上午,我会让兵部的人去新火卫的大本营接收!而你则要想办法去给我盯紧了他!如果有必要,哪怕找人在那里闹事,也一定要牵制住他!

    没了他,区区一些低贱的匠人,又敢翻起什么浪花!等那处营地在手,剩下的新火卫只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到时候,我们哪怕重新组建新火卫,也是易如反掌!”

    “掌握了哪里,就掌握了命脉!”王诗龙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好转了许多,不过转头想到闹事,嘴角又不由得抽搐几下。

    去萧家庄子闹事?试问一下满长安的泼皮无赖谁敢?

    恐怕他掏再多的钱,也找不到一个人愿意去!

    钱是好,但也得看看是不是有命拿没命花不是?

    “谁让你一定要让泼皮闹事!你就不能想想其他?”侯君集看了眼苦着脸的王诗龙,大体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心中不禁有些悲哀。

    有这样的书呆子做队友,以后起事时,真的没问题么?不会被他活生生坑死?

    “不让泼皮去?难道让读书人去?”

    可怜王诗龙到现在也没发现侯君集的不对,仍旧皱着眉头喃喃道:“可颜师在那里!他们的书院也挂上的颜师的亲笔提名,哪个读书人敢和之前那样放肆?”

    “你的脑袋里,就只有这两种人?”

    这时候,侯君集已经彻底无奈了,为了避免自己被这猪队友气死,他索性直截了当的告诉王诗龙:“你去城中找几个病入膏肓的人!他们不是在三原县有座医院么?送过去,关键时刻……”

    说到这,侯君集眼中厉茫一闪,单手做刀,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这……哦!”王诗龙看着侯君集的动作,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的欣喜之色油然而出!

    “妙啊!听说萧寒的师傅也在那里,到时候,就说他医死了人!要抓他赔命!就不信萧寒不去!到时候,你这边趁机下手!等他反应过来,新火卫的大本营都是咱的了!真有了那里,这天下兵马,谁不要仰仗于您?”

1635 吴家老三

    吴家老三。

    此人在长安百姓中颇为出名,当然他出名不是因为做了什么丰功伟绩,而是此人是长安城内,远近有名的不孝子!

    据说,在前朝,他人还小的时候,就已经颇具端倪。

    别人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要不去学堂念书,要不早早的帮家里干活赚钱,可这吴家老三去了两天学堂,就再不肯进学堂大门一步一步,成天里是游手好闲,浪荡街头,有钱就去吃喝,没钱就去他父亲老吴头那里要。

    而他的父亲,老吴头,又是一个惯孩子的性格。

    想着老婆死的早,老三从小就成了没妈的孩子,确实可怜。

    所以只要老三哭的凄惨点,他这心也就软了,一来二去,些个日常省吃俭用下来的钱,都教老三这样抠了去,家中其余两个儿子见状,也是劝过,骂过,却是一点用都没有,反倒让弟兄三个反目,成了仇人。

    按理说,如果一直这样,那其实也没什么。

    无非就生了一个败家子罢了,这周围那个坊间不出几个败家子?老吴头到时候把家一分,各过各的,这老三为了不饿死,怎么也得找点营生吃饭。

    可坏,就坏在这里!

    还不等老吴头分家,大隋就掀起了浩浩荡荡的征高句丽战争!

    一时间,天下大乱!隋室为了强征男子入伍,挨家挨户清点人头,凡是家中男子过十六,且身体健壮的,二进其一!

    老吴头接到征兵,本想将老三和老二送去,剩下已经娶了媳妇的老大,也好在万一时,继承香火。

    可这时被吴老三不知怎么听去,一顿撒泼打滚不成,后来直接偷偷趁夜逃走,等官差上门领人,全家翻遍了都找不到他。

    老吴头是知道这小子一定是躲了起来,过两天就会回来,但是官差却不管这些,等两天?做梦!抓起吴老头,就要将他算成一个。

    到后来,还是老大不忍老父亲这么大岁数,还要奔赴战场,上前替换下了老吴头。

    但谁知,这一还,便是永远都换不回来了!

    大隋三次失利,葬送的不仅是隋朝的国运,杨广的江山,还有那无数叫不上名字,写不进史书的普通人!而老吴头的两个儿子,就是这千千万万孤魂野鬼中的一员。

    当噩耗传来,得知三个儿子,眨眼间没了两个,还是听话孝顺的两个时。

    老吴头几乎是一夜白头,整个人都病倒了,从此再一卧不起。

    而眼看父亲病倒,不孝子老三不但没有悉心照顾父亲,反倒偷卖了两个哥哥的所有物品,换成钱出门就去青楼住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间,要不是老吴头年轻时还结下个好兄弟,听闻此事过来照顾一二,他估计当时就要去下面找自己的两个儿子了。

    后来,几乎和以前一样。

    吴家老三将钱挥霍一空,被丢出青楼,身无分文,肚中空空,没法子又只能回到家中。

    放日,家中正看望老吴头的那个兄弟见他还敢回来,愤怒抽刀,怒吼着就要将这个不孝子打杀在当场!

    可老吴头宠溺了儿子一辈子,哪能真看着兄弟杀了自己儿子?一见此景,几乎是趴在床上苦苦哀求,这才求得兄弟饶儿子一命。

    说起来,老吴头这位兄弟也是有智慧之人。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在长安久留,更没法子照顾老吴头,刚刚做势要砍,那也是为了吓唬吓唬这不孝子,让他长长记性。

    如今看的老三吓得跟废物一样,面如土色,腿似筛糠!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半推半就的放下了刀,只是狠狠的抽了他一顿,并恶狠狠的告诉他,自己以后不时会来看老吴头。

    到那时,要是老吴头一切安好,他自然会出些钱财给两人继续生活。

    可如果老吴头不在了,哼哼,别说钱没了,新账旧账也得一起清算!

    而且,当时为了防止这个败家子卖地卖房,这位兄弟早早就通过关系知会了坊正,将家中一切都登在老吴头身上,没有老吴头亲口所说,哪怕摁了老吴头哦手印都不做数!

    如此这般,老三哪怕再不孝顺,看在钱的份上,也看在这位叔叔的煞气上,也不敢真饿死老爹!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多年中,老三确实也算照顾过自己的父亲,而这位老吴头的兄弟也如他所说般,每隔几个月,或亲自,或找人来看望一下,再给两人留一笔钱。

    钱不多,但足够两个人过活。

    这般平静了很久以后,也就是在今年,老吴头的那位兄弟,突然间再没了音信。

    一开始,吴老三还以为他人忙,没顾上这里,可左等右等,足足等了一年,这人还没来!

    他不来,就没人给老三钱花。

    没有钱,还得照顾老父亲,这也使得老三对老父亲的怨气越来越大,没事就对着父亲喝骂一顿,咒他怎么还不快死,死了好把房子卖了,也能喝上几顿酒。

    而老吴头如今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面对儿子的虐待,整日只能以泪洗面,却毫无办法。

    这天,躺在床上的老吴头听到院子大门被一脚踹开,登时就是一个哆嗦,眼底深处又出现一抹熟悉的恐惧。

    不过,与以前儿子进门总得喊一句“老不死的死了没?”今日吴老三却一反常态,满脸喜色的冲进屋内,看了老父亲一眼,这就撸起袖子,上前要将他背出去。

    老吴头被儿子这个动作吓个不轻,以为他要拉自己出去投到井里,当即又气又怒,口中更是因为激动,都有鲜血喷出!

    哪怕,他之前早已经想就此死去,但是一想到自己会死在亲生儿子手上,到地狱变成一只枉死鬼,哪怕投胎都不成,吴老头此时心里依旧是无比的无比绝望。

    “逆子!你,你要做什么!”猛喘着粗气,老吴头怒目圆睁,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喝到!

    吴家老三生的身高马大,此刻压根不管父亲的挣扎,跟背个破口袋一样,一把将老吴头背气,一边往外冲去,一边不满的呵斥:“老不死的,乱动什么?告诉你,你有福气了!今天带你去看病,啧啧,听说还是华大夫给你看,就是三原县萧侯的师傅,关键时刻,那两个死鬼都靠不住了吧?还是得看你儿子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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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腾飞之路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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