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1 真的来了
月光如水，洒落在天地之间，仿佛给整个世界都盖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
萧寒所在的营地这时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除去火堆偶尔发出的一两声爆燃，以及某个帐篷里面的呼噜声，便只有轻微的风声在空中飘荡。
在营地中间，一顶不起眼的帐篷中，萧寒已经迷迷糊糊醒来三次。
这不是他睡眠质量不好，实在是心中有心事，睡觉也睡不安稳。
“老程，老程，睡着了吗？”打着哈欠，萧寒拍拍被子，试着叫了叫睡在另一头的程咬金。
“干嘛……”
程咬金眼睛都懒得睁开，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我想尿尿！”萧寒揉着眼睛道。
程咬金烦躁的一蹬腿：“出去尿去！”
萧寒抱着被子弱弱的道：“外面有可能有强盗！”
程咬金被烦的不行，猛的翻了一个身：“呸！这才什么时辰，强盗就算来，也得子时往后！”
萧寒眨了眨眼：“你咋知道？”
程咬金捂着耳朵怒道：“废话，俺以前瓦岗寨是干嘛的？这些事俺怎么能不知道？滚滚滚！别耽误俺睡觉，下半夜还要接小罗的班！”
“呃，你们强盗搞连锁？还是天下强盗一家亲？”萧寒摸了摸鼻子，怪异的问了一句。
不过，程咬金这次却不说话了，只是一连串的鼾声如雷鸣般传来……
看到程咬金这个样子，萧寒也没办法，毕竟他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得知外面没有强盗的事情，萧寒也送了一口气，慢悠悠的爬起身，然后抄着手，钻出了帐篷。
“唔，好冷！”
这人在暖乎乎的帐篷里还不觉得，这时一出帐篷，迎面就是一阵冷风吹来，直吹的萧寒浑身打了一个冷战，这该死的天，也太冷了！
鼓足勇气，急匆匆的来到营地边上的一棵大树底下，在一阵痛快的放水后，萧寒提着裤子，腰带都没系就小跑到了火堆那里。
此时，罗士信正静静地坐在火堆旁边，看到萧寒过来，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这个家伙，前一阵子被萧寒支走，成功躲过了本该陨落的命运，如今活的让萧寒都有些嫉妒！
人长得帅，武功又高，还读过书，家里也有钱！
有时候萧寒都在想：怪不得老天要让他英年早逝！这家伙要是活的久了，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大大咧咧的坐在火堆旁的一根圆木上，萧寒一边伸出手在火堆旁边烤着，一边奇怪的打量了一下周围问道：“老罗，跟你一起值夜的那个家伙呢？”
“看我在这呆着，他就去睡觉了。”罗士信语气淡然的说道。
当然，他的这种语气，并不是他对萧寒有意见。
而是不管他对谁，都是这样说话。包括对小李子，也是如此！也不知道这年纪轻轻，跟谁学的冷漠性子。
早就知道罗士信的脾气，萧寒也没放在心上，
盯着面前跳动的火光看了一会，萧寒又突然问道：“哎，老程说的那个强盗，你觉得今晚能不能来？”
“这个……”罗士信这次难得的犹豫了片刻，随后才慢慢说道：“我认为但凡尝到甜头的人，下次看到肥羊，一定还会来的！”
“哦？”萧寒一惊，盯着他道：“你是说，他们今晚会来？”
“十有**吧！”罗士信有些肯定的道。
“呃……那我先回去养养精神！等着会会这群家伙！”
听到罗士信这样说，萧寒挠了挠头，突然起身就往自己的帐篷走！
当然，他绝对不是真的想要会会这群强盗，而是想赶紧离开这个火堆！
整个营地，属这个火堆最显眼，既然知道会来强盗，傻子才在坐在这里当靶子！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萧寒的手马上就要碰到自己帐篷的门帘时。
突然，从林子里传出一阵轻微的淅索声！声音虽然微弱，但在这寂静的夜里，依旧清晰的传入萧寒的耳朵里。
“我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猛的听到声音，萧寒先是一愣，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从面前的帐篷里便突然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抓住萧寒，将他拖了进去！
“呜呜……”被拖进帐篷里的萧寒手舞足蹈，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是我，别叫！”帐篷中间，程咬金一手抱着着萧寒，另一只手紧紧的捂着他的嘴巴，本来迷糊的眼睛如今几乎快要射出光芒！
这都好几天没活动手脚了，如今有了送上门的，程咬金只感觉一阵的兴奋，至于害怕？混世魔王会怕几个刚刚出道的小崽子么？
“呜呜呜……”
萧寒不解风情的继续挣扎，奈何程咬金的大手跟铁箍一样，捂得他根本挣脱不开！
“别动，嘶……”
程咬金还在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突觉手掌上一阵剧痛传来，疼的他差点没当场叫出声来！
“你属狗的？怎么咬人！”
闪电一般缩回手，程咬金低头看了看手掌上的两排牙印，抬头对着萧寒怒声问道。
萧寒坐在被子上大喘了几口粗气，等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这才翻着白眼道：“废话！你捂嘴就捂嘴，怎么连鼻子一起捂着？想憋死我？”
“你……好了，你先别说话！”
程咬金不想跟萧寒在这个节骨眼争辩，无奈的低喝了一句后，便小心的掀起门帘的一角往外看。
外面，依旧安静，似乎连刚刚淅淅沥沥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在火堆旁，罗士信更是安坐如山，只是透过缝隙往外看的萧寒发现：他的手，已经悄然按在了一柄短刀之上。
“喂，你不说要来也得子时才来？这怎么现在就来了？”帐篷中的萧寒一边小心地往外瞅，一边低声问程咬金。
程咬金紧一双眼睛盯着外面，头也不回的道：“我怎么知道？！可能这些家伙太心急了吧？”
“心急？你以为这吃热豆腐呢？”
萧寒被程咬金的解释噎的直翻白眼，半响才道：“那现在怎么办？”
“等！”程咬金干脆的回道。
“等？”萧寒纳闷的问，不都说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么？
不过，程咬金却依然点头：“对！现在敌暗我明，先等他们跳出来看看再说！放心，他们绝对来不了太多人！”
“切，我信你个鬼！乌鸦嘴，就没一个说中的！”萧寒一边检查自己的袖箭，一边不屑的道。
第882 来袭
面对近在面前的匪徒，萧寒和程咬金的神情却反常的轻松起来。
这可能就跟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水手一样。
在河沟里行舟，等待风来的时候心情是忐忑的。
但风真的来了，他们又会释然一笑：哦，原来也不过如此！
外面，鞋踩碎雪的嘎吱嘎吱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
程咬金轻拍了拍萧寒的肩膀，然后掉头从帐篷角落的包袱里取出几根小臂长短的钢管。
熟练的将它们首尾相连，程咬金再用力一拧，下一秒，一杆足有一人多高的铁枪便出现在帐篷里。
千万别小看了这根组合铁枪，这可是三原县工业区最新的产品！
由萧寒设计，集合无数能工巧匠的想法，最终才赶制出这种可以随身携带的长枪！
虽说钢制的枪身还是没有复合材料制成的马槊好用，但在易携带方面，已经让程咬金等一众武将叹为观止，纷纷问萧寒讨要。
毕竟，动不动就一丈有余的马槊，拿着实在是太不方便，就算是用来当旗杆子，都有些嫌长！
铁枪连接好了，程咬金也不急着出去了，就蹲在帐篷门帘那里往外看，仿佛一只躲在洞口的凶兽一样，随时都会猛扑出去，将来犯之敌撕成碎片！
在程咬金旁边，萧寒此时正乖乖的趴在地上，同时尽量的将自己的身体放低。
萧寒这人最大的优点，其实就是有自知之明！
深知自己武力值为负数的萧寒，在这种时间绝对不会和初出茅庐的热血小青年一般，去逞什么一时意气！
他最多等罗士信和程咬金把一切都收拾妥当，确定没有任何危险，然后才登场去踹上几脚，证明自己也曾帮忙过……
呼吸声越来越重，就在萧寒瞪大了眼睛，准备看看这些山贼小子，怎么去抢劫程咬金这个山贼祖宗的时候。
突然，自营地中间的一个帐篷中却猛然传来一声暴喝：“是谁在外面？！”
“娘的！被发现了，兄弟们，上啊！”
暴喝声来的太过于突然，就在萧寒心脏还在乱跳的时候，山林中，那些强盗却已经怒骂出声！
而伴随着这声怒骂，黑暗中数道喊杀声也陡然响起，瞬间打破了营地的宁静！
“杀啊……”
“兄弟们冲！”
“快，谁抢到就是谁的！”
胡乱的吆喝声伴着凌乱的脚步往营地这里急冲来！
而刚刚发出暴喝声的帐篷也瞬间冲出一人，强壮的身形证明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商队的那个老大！
“快起来！有贼人！”
急切的朝着其他帐篷喝了一声！壮汉也不知从哪抽出一柄鬼头刀，像是一块屹立在浪潮前面的礁石一般，正正的挡在强盗冲来的路上！
“嗡～”
林子里，一道牙酸的声音响起！
而听到这个声音的壮汉眼睛，一瞬间瞪得老大！作为习武许久之人，他如何不知道这是弓箭的声音？
“完了！”
“躲开！”
就在壮汉心凉一片，准备闭眼硬挨这一箭的时候，一股大力却突然从他身体一侧传来！
这股力量太突然，也太大！
竟然撞得他那如同黑熊一般的身体猛然往旁边一歪！
至于那支射来的箭，更是擦着他的衣襟飞进了后面的黑暗处！
“是…你？”
死里逃生的汉子站稳身子，震惊的往旁边一看，却发现刚刚救自己的，竟然是跟随自己商队三个人中最沉默的那个！
不过，罗士信此时已经没时间再去回应壮汉了。
在他前面，一个跑的最快的强盗喽已经红着眼睛，提着长刀当头一刀劈来！
飞快的横起手中的短刀挡下这一击，罗士信接下来没有半分犹豫，身体一扭，手中的刀如同一道闪电，斜斜的自喽眼前划过。
“砰……”
下一秒，那个冲的最快的喽轰然倒地！
睁大的眼睛中还带着不可置信！一个小小的商队，为何会有这样的高手？
干净利落的放倒一人，罗士信脚步却根本不停，迎着那些强盗溯流而上！
眨眼的功夫，他的面前已经倒下了三人，且全都是一击毙命！
商队的汉子哪里见过这等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段？愣愣出神之后，这才反应过来！
一挥自己的鬼头刀，壮汉也暴喝一声：“兄弟们，杀贼啊！”
然后话音未落，他便也冲了出去！
一柄鬼头刀大开大合间，虽没罗士信那般轻松取人性命的本事。但也杀得那些强盗连连避让，不敢上前！
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眼看商队老大如此神猛，那些刚刚醒来的商队之人也纷纷抄起趁手的家伙，死死的挡住了强盗的进攻。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强盗出现的突兀。
且没有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开场白，也没有放下武器，立刻投降的劝告！
这就是摆明了要杀人越货！
为了自己的小命，为了自己的身家财产，商队里的人全部都红了眼，跟他们拼了！
营地角落的帐篷里，萧寒看外面打斗场面看的热血沸腾，但这并不妨碍他依旧趴在地上纹丝不动……
别说暗地里还有弓箭，就说那些黑暗中不断冒出的强盗，他也不会出去……
“我靠，他们竟然还有弓箭！东西挺齐备，这武艺咋这么差？！”
萧寒趴在门帘缝隙后面，对着外面的战斗场面啧啧称赞。
程咬金听到这个时候，萧寒还有心情评价贼人的武功，不禁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对他说道：“刚刚那弓是猎弓，听声音最多不过两石！一伙贼子有几张猎弓很奇怪么？”
“哦？是猎弓？”
听到这个名字，萧寒本来吊起来的心立刻就放了下来。
他家里就是做军械的，自然知道因为工艺和材料的原因，猎弓无论是力量还是准头，都差军弓太多，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两个压根就不是一样东西！
笑话，一张军中的好弓足足要上百贯钱！
都能买下一匹最上等的战马，而就算是拿它来买地，也能买上十多亩，自己安稳当个地主。
有这个弓，傻子才拿出去打猎！
第883 激战
战斗在开始的一瞬间，就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程咬金这时，也跟着冲出了帐篷，加入了战团！
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天，太黑了。
再加上今天的月亮也不是满月，所以在朦胧的月光和跳动的火光映衬下。
萧寒只能看到人影绰绰，根本算不准这次究竟来了多少贼人。
不过，看到刘现在这个架势，来的人绝对不会低于三四十！
程咬金这张乌鸦嘴，再一次证明了它的强大，说好的就没灵过一次！就算是说坏的，也得往再坏三个阶级的方面进行！
不过好在，这些所谓的贼人看起来都有些色厉内苒，跟萧寒想象中的悍匪，差距极大！
萧寒到底是军营里面待惯了，就算是没吃过猪肉，起码也天天见过猪跑。
在他眼里，这些冲进来的贼人就连军营里的新兵都是不如。
明明拿着砍刀，但面对着举着木杆子的商队人员却依旧畏首畏尾，吆喝吓唬声音不小，就是不敢上前真打！
看这个样子，萧寒便知道：也就是现在夜黑声杂，没人看到罗士信和程咬金肆意杀戮的模样。
要不让他们看到那一地尸骸，这些怂包早该一窝蜂的溃散逃跑了。
话说另一边，在纷乱的人群中，小峰提着一根木棒，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
刚刚罗士信救自己父亲的凶狠果断，他全部看在了眼里！
本来对萧寒三人的轻蔑敌视，在那一刻也全部都化为乌有！
此时的他，脑袋全部被那股子冲劲所灌满，只想着能跟在这种狠人旁边，一起并肩作战！
“大哥！我来帮你！”
好不容易看到了前面的罗士信，小峰心中一喜，大吼一声，举起木棒，便朝着一个在罗士信背后捅刀子的贼人没命的砸去！
罗士信是谁？那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战场悍将！
眼前的这点小场面，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也早就发现了有人绕到自己后面，想趁机抽冷子补刀。
本想一刀结果了这个贼人，但是在看到小峰状若疯狂的冲来之后，罗士信心中一动。
手中的刀改砍为拍，在贼人脖子那里一拍，那个贼人立刻就两眼一翻，软软的倒了下去。
不过，还不等他晕倒在地，小峰的木棒便重重的砸在他头顶上。
“嘭……”
“嗷……”
惨叫声陡然响起，这凄厉的动静，几乎要盖过周遭所有的杂音！
那个可怜的贼人，今天可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本来就要晕过去了，偏偏脑袋挨了小峰这么一下，立刻又清醒过来！
只是现在两股剧痛一起传来，贼人疼的把自己的脑壳摘下扔掉的心都有了！
看着面前这人一边疯狂嚎叫，一边抱着脑袋胡乱打滚！刚刚还发狠的小峰吓得差点把手中的木棒都一起扔掉。
“干得不错！”罗士信难得的对小峰笑了笑，惊的小峰连忙握紧木棒，露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
罗士信继续冲杀下去，小峰吐了一口唾沫，左右看看，正要跟上去的时候。
他眼睛的余光，却突然看到黑暗处好像有人朝着他这里，做了一个抬手拉弓的动作！
“大哥！小心！！！”
看到这个动作，小峰的心脏在这一刻似乎都停止跳动了。
他此时的脑海，就剩下罗士信救他父亲的那个画面！
所以很自然的，他也在大吼一声后，双腿猛然用力，整个人飞扑起来，朝着前面的罗士信就撞了过去！
“嗡～“
牙酸的弓弦声音再一次响起！
伴随着这道声响，一支箭影闪电般的从黑暗处飞了出来，下一秒，便重重的钉在了腾空的小峰身上！
“小峰！！！”
正在帐篷里观战的萧寒恰巧看到了这一幕！此时的他，再也趴不住了，怒吼一声！整个人便冲了出去！
在他看来，一个平日里对他们很不友好的人，此时都能跳起来为罗士信挡箭！
他如果再躲下去，那跟缩头乌龟又有何异？
人都是怕死的！但相对于窝囊的活着，萧寒宁愿不要那一份苟且！
罗士信早在弓弦响起的时候就反应过来，挑起掉在地上的一柄刀，重重的朝射箭那人投去！
“萧寒！交给你！”
来不及细听到黑暗处传来一声闷哼，罗士信伸手一把接住跌落的小峰，等看到萧寒已经赶来，这才下意识喊了一句，将手中的小峰推给萧寒。
萧寒一把接过住中箭的小峰，将他放倒在地上，急急的打量了一眼他中箭的地方。
万幸，这孩子还是命大！
那支箭矢是钉在了他的肩胛骨处！要是再往下三寸，射中心脏，估计大罗金仙来了都难救！
“不要动！这点伤不碍事！”
感觉到地上的小峰还要挣扎，萧寒立刻大喝一声，双手用力摁住他，防止他乱动让伤口变得更大！
不过，萧寒的这声大喝不但没有让小峰安静下来，他反而挣扎的更剧烈了！
“身…身后……”
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小峰的脸色已经变成了惨白一片，一双惊骇的眼镜更是直直的盯在萧寒的背后
“身后？”
萧寒听到这两个字心中当时就是一惊！
他不用回头，借着那些朦胧的光，便已经看到地上有一个人形阴影，而在这个人影手中，似乎还高举着什么！
“闪？！”
实话实说，这是萧寒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而且以他当初为上战场，而特训的逃跑技术来说。
这个时候做一个驴打滚的动作绝对算不上难事！
但是，再一想到自己身下，就是中箭的小峰！萧寒想闪的心瞬间就熄灭了。
他很清楚，自己要是躲了！没有任何防护的小峰就死定了！
“不要砍脑袋，砍老子背！”
几乎是电石火光间，萧寒便做了平生最大胆的决定！同时，尽量的将后背拱起，脑袋缩低，准备硬扛这一下！
重重的一刀还是落了下来。
只听“当啷”一声脆响，萧寒就感觉自己的后背给大铁锤重重砸了一下一样，身体一个踉跄，一股子甜腥瞬间涌上喉咙！
第884 受伤
“萧寒！！！”
眼看着那一刀重重砍在了萧寒的身上，不远处的程咬金目眦尽裂！
狂吼一声，他整个人就如同一头愤怒的犀牛一般，一把掀翻挡在前面的贼人，朝着萧寒这里便疾冲而来！
“给老子死！！！”
人未至，枪先到！
伴随着这声恨极的怒吼，程咬金手中那根铁枪带着丝丝残影，以雷霆万钧的姿态朝那个贼人扫去！
“轰！！！”
一声巨响在萧寒背后猛然炸响！
而在场的人们，此时也全部都呆住了。
愣愣的看着程咬金面前，他们这时候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看到的恐怖一幕！
就在那一声巨响之间，拿刀的贼人甚至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整个身体便被铁枪直接扫断成了两截！
断开的上半身打着转的飞到半空，滚热的鲜血，还在蠕动的脏器漫天飞舞，一颗硕大的头颅上，两只睁大的眼镜似乎还在眨动！
而在血雨下。
黝黑的程咬金抓着手中那根已经弯曲成了u形的铁枪，一步一步的缓缓前行！
沉重的步伐，配上明暗不定的火光，再加上周遭纷飞的鲜血。
此刻的程咬金，就如同一个真正的魔王一般，行走在属于他的世界里！
“妖怪啊！”
“不是人！他不是人！！！”
终于，有一个贼人受不了这残酷的场景，第一个崩溃了！扔下刀子，转身便嚎叫着逃走。
而有了这个开头，剩下的贼人立刻也反应过来，疯狂的往林子里逃去。
眨眼的功夫，贼人便逃的一干二净，留给萧寒他们的，只有一地的残尸断臂，和偶尔几个重伤没法逃的山贼。
“萧……三！你有没有事！”
伸手一把将萧寒抓起来，浑身浴血的程咬金紧张的上下打量着他的身体。
萧寒强忍着身体上的伤痛，慢慢的摇摇头。
他身上的内甲，用的几乎是当今世上最好的钢材所制！每一片甲叶子都经过千斤水锤的反复锤炼。
就这些山贼的破刀，连在上面留下印子的资格都没有！要不是被那股冲击力震到了脏腑，他现在该一点事都没有。
“小峰！！”
就在程咬金紧张询问萧寒的时候，商队老大也是急急的冲了过来，伸手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药呢！药呢！”
看着小峰肩膀上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大半个衣裳，壮汉的眼睛都红了！颤抖着朝那些至今还没反应过来的商队成员就是一声大吼！
“咳咳……你别动他，越动他的伤越重！”
萧寒听到了壮汉的吼声，回过身，艰难的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好，我不动！我不动……”
壮汉现在已经彻底慌了神！听见萧寒的话，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小心的将儿子重新放倒在地。
然后，他更是双膝着地，整个人重重的跪倒在地上：“求公子救救吾儿！”
萧寒努力喘息几下，等到肺里火辣辣的感觉消退一些，才对着壮汉摆摆手道：“你且起来，你儿子的伤势并不太重，只要祛除箭矢，敷上伤药，便应该无碍。”
“公子说的是真的么？！”壮汉猛的抬头，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萧寒，生怕自己刚刚听到的话是错觉！
有道是关心则乱！壮汉自己年轻时候争强斗狠，也不知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伤。
那时的他，流点血受点伤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根本就不拿当一回事！可现在换作他的儿子，心情却是截然不同！
“废话！俺们能骗你？！快些让开，别耽误了伤情！”
一边的程咬金看到萧寒都带伤为小峰医治了，而那个壮汉却还在质疑！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怒斥一句，伸手就将汉子抓起，一把推到一边。
“好，好，请公子医治！”
汉子被程咬金推得一个踉跄，可他却没有丝毫的不悦，一双眼睛仍旧死死的钉在萧寒身上。
萧寒看了看已经昏过去的小峰，他本来想蹲下，可惜胸腹中闷痛连连，只得小心的坐在小峰身边。
“把他扶起来，小心点，我要看看箭头多深！”
低声吩咐了一声，眼看着程咬金跟旁边几人七手八脚的将小峰扶起，萧寒探过头去，仔细看看他的肩膀，发现这支箭已经整体贯穿了过去，箭头在肩膀的另一边都露出了大半。
“这他娘的哪是一两石的猎弓？这丫的最少是三石的弓！”
咬牙吐了一口吐沫，萧寒知道现在不是跟程咬金计较这些的时候，转头便对着罗士信道：“箭头不能倒着取，你先把箭身斩断，我待会直接从前面把箭抽出来！”
“好！”
因为刚刚没有保护好萧寒，而心中有愧的罗士信闻言赶紧出声应下，随后手中刀光一闪，小峰身上那根长箭便断成两截。
在这期间，留在他身体里的那半截箭竟是连动弹，都不曾动弹一下，可见罗士信的刀究竟有多快！
“都别围在这里，分出几人警戒四周，免得贼人再杀个回马枪！”
“老程，去帐篷把金疮药和白布拿来！”
“老罗，你把车厢夹层的酒拿来！”
“你们几个，把火堆移过来，再多加点柴火，让这里亮起来！”
“还有你，过来摁着小峰，用力！这一下会有些疼！”
一道道吩咐自萧寒口中传出，周围人这时已经完全以他为主，听到指使，立刻就去照办，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刚刚，程咬金那魔神一般的姿态，还是给他们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或许是骤经大变的缘故，所有人的动作都很麻利，眨眼的功夫，萧寒要的东西便已经准备妥当。
接过罗士信拿来的酒精，萧寒亲自用它清洗了小峰身上的箭杆和伤口，然后抓住已经透体的箭头使劲往外一抽，一股鲜血带着箭杆便甩到了一边。
“嗯哼！”
“咳咳……”
箭杆落地，小峰的闷哼声跟萧寒的咳嗽声也几乎同时传来。
看着拿着金疮药的程咬金又要来扶自己，萧寒咬牙急声道：“别管我，先上药！快！”
第885 重新上路
熊熊燃烧的火堆不断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像是要给周围的死寂环境增添一点烟火气息。
已经收拾妥当的萧寒此时正靠在一截木桩旁边。
双目微闭，胸膛微微起伏，努力调息着后背与胸腹之间的闷痛。
至于已经拔出箭矢的小峰，这时已经被送到了帐篷里昏睡过去。
营地的四周重新陷入寂静，静的都能听到他人粗重的喘息声。
经过刚刚简短而剧烈的战斗，哪怕精神旺盛如程咬金者，在这个时间也不愿意多动弹一下。
眼前，突然黑了一下，似乎被什么挡住了火光。
萧寒睁开眼睛往前一看，却发现是罗士信走到了他的面前。
站在萧寒面前，罗士信的表情有些奇怪，带着几分懊恼，几分后悔，还有几分自责。
“萧……”
“停！”
奇怪的罗士信刚刚开口说出一个字，没想到萧寒就干脆的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吸了一口气，萧寒开口对诧异的罗士信道：“如果你是来说些“对不起”之类的屁话，那你就干脆别说了！有那个心，还不如请我搓一顿好的！”
“你不怪我？”听到萧寒这么说，罗士信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但仍旧还有一丝担忧挂在上面。
萧寒叹了一口气，慢悠悠的道：“怪你？怪你什么？那些杀千刀的又不是你找来的，再说！谁知道那个家伙被你拍了一下，又被小峰砸了一棒子，还会跳起来砍人？奶奶的，还砍得这么用力！”
“可是……”罗士信被萧寒哎呀咧嘴的模样逗乐了，不过那丝笑容一闪而逝，转眼间就消失不见，倒是忧愁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对于萧寒受伤，更是有着深深地自责，再加上程咬金刚刚又埋怨了几句。
罗士信便真把萧寒受伤的罪过套在了自己身上，以至于到现在都无法释怀。
萧寒抬眼看了罗士信一眼，很快又重新闭上眼睛，有气无力的道：“没什么可是的！别听老程瞎说，你看我现在不是也没事？顶多休息两天就能痊愈！战场上的这种事情多了去了，要是每一个你都要这样，怕是自责，也早就自责死了！”
“那好，你别埋怨我就成！”
罗士信听了萧寒的话，心情终于释然了，看了看四周，也学着萧寒的的模样盘腿靠着树桩坐下。
“老程刚刚审了那些贼人，发现那些人只是一些山野流民，冬日里没了吃食，便跑出来抢劫，所以商队才没提前预警，这点倒是咱们多心了。”
坐在萧寒身边，罗士信看着前面的火堆，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简单的把事情给萧寒讲了一下，这次，好像是他们多心了。
萧寒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问道：“那几个人呢？怎么听不到叫声了？”
“被老程结果了！在审问的时间，他听到了一些恶心事，觉得那几个人留着也是祸害，便索性一刀杀了。”
罗士信无所谓的答道，作为一个将军，他跟程咬金是一模一样的，对敌人，从不会有半分怜悯！
萧寒听到那几个人已经被杀，微叹了一口气，却什么都没有说。
遭遇，是最能锻炼人的东西！
曾经的他，连杀一些牲畜都不忍心去看！
但是现在，亲耳听到几条人命就在身边没了，却只能换来他的一声叹息。
天，渐渐放亮了。
在第一缕阳光透过树梢照进营地的时间，熬了一夜的商队人员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平日里是走南闯北惯了，但昨夜惊心动魄的战斗，以及一地的尸体鲜血，还是超过了他们的承受能力。
没有崩溃逃跑，已经是他们能表现出来的最大勇气。
迎着第一缕朝阳，早就准备好了的商队老大跳起来，快速的指挥着人们重新收拾东西上路。
总处在一堆尸体旁边，再大胆的人也会有些发毛。
商队里的人手脚麻利的收拾东西，就连几个受了轻伤的人都过来帮忙。
东西，很快就收拾妥当。
对于那些散乱的尸首，也始终没有人再多看一眼。
发生了这么一件糟心的事情，或许从今以后，这个商队里的人，再也不会来这里过夜了。
战斗，也是培养男人之间感情最好的方式。
要不然，后世也不会把男人三大铁中的：一起扛过枪，放在第一位上！
当日上正午，已经逐渐从昨夜恐怖场景中走出来的人们，便有了不少的欢笑！
程咬金和罗士信今天也不再坐在马车里的，而是跟着那些商队的人坐在板车上，嘻嘻哈哈的说着一些趣事，顺便再收一波崇敬的目光。
毕竟两人在昨夜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而作为强者，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会受到尊重！
与骚包的程咬金不同，萧寒依旧待在马车里，只是马车里除了他，还躺着中了一箭的小峰。
说起来，昨天那一箭带给小峰的的伤害其实并不大。
主要是因为现在天冷，感染发炎之类的事情发生几率低。
所以除了流血太多，浑身没有了力气之外，小峰现在的精神还是蛮不错的。
“萧哥！以前我还奇怪，为什么你们总躲在车厢里，没想到这辆车这么好，连颠簸都试不出来，要不是知道在赶路，我都以为现在停住了！”
瞪着眼睛四处打量了一下貌不惊人的车厢，小峰不禁连连啧啧称奇，像是眼前这种神奇的马车，他这还是第一次乘坐。
萧寒张嘴打了一个哈欠，他昨夜就没睡好，再加上受了伤，所以现在格外的困倦。
“别拍马屁，当初你小子对我们可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别当老子不知道，要不是老子涵养好，早打的你满脸桃花开了信不信？”拍了拍嘴巴，萧寒有气无力的说道。
躺在马车里的小峰眨巴一下眼睛，奇怪的问：“桃花开？那是什么意思？”
萧寒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就跟被你一棒子敲得那个家伙一样，你不觉得那些飞溅的血很像桃花？”
“呃，哪里像了？！”
应当是被萧寒的话勾起昨晚的回忆了，小峰猛的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摇头。
第887 步步惊心
“嘭……”
萧寒仰身，重重躺倒在马车里。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也罢，让他去呗，到时候别被罗士信的臭脸气死就行。
安然过了一难的萧寒几人，继续沿着崎岖的道路往北方走去。
而此时南边的长安，却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话说，自从收回李世民手中的军权后，李渊和李建成便已经做好了应对其反扑的准备。
甚至于，在最关键的那几天，太子六帅跟千牛卫都跟战时一样，彻夜不眠，守备皇宫！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作为当今此次风暴中心的李世民，这时却没有半分动作。
要军权？你要就给你。
撤将领？撤你想职就撤职。
关完禁闭的李世民出来后没有反抗，更没有愤怒，只是站在朝堂上一身的寂寥，就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自己是不是对世民有些太过分了？”
今日的朝会散去，回到立政殿的李渊摩挲着一方玉佩，思绪已经不知道去到了哪里。
“禀陛下，太子殿下求见！”就在李渊神游物外之际，突然有一内侍小跑着过来禀报。
回过神来的李渊抬头看了看大门，放下玉佩长出一口气道：“让他进来。”
“喏！”内侍闻言，恭敬的拱手倒退了几步，而后才转身匆匆离去。
片刻功夫过去，身着一身常服的李建成便满脸微笑的来到了李渊面前。
抬头打量着自己英武的大儿子，李渊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对李世民的愧疚顿时消失不见，他笑着起身问道：“建成啊，怎么，来找为父有什么事？”
李建成躬身拱手，同样笑着道：“父皇，儿臣闻听您最近操劳过甚，特意寻了一支千年人参熬成参汤给您送来，希望您能保重身体！”
“哦？还是你有心！那为父就尝尝，哈哈……”李渊闻言，顿时老怀大慰！
这些日子，自己的大儿子对自己可算是寒虚问暖，殷勤异常。
就连自己的众多嫔妃，都被李建成的孝心感动，不像那个二儿子，等闲都见不到一面，对于那些后宫娘娘，更是视而不见。
李渊正想着，参汤便已经被内侍端了上来。
拳头大小的一盏白瓷中，参汤清盈盈的在其中流转，不时冒出一丝的热气。
“父皇，就让儿臣替您尝尝温热吧！”
看到李渊身后的老太监盯着参汤大步走来，李建成连忙抢先接过参汤，小心的喝了一口，然后吹了吹参汤上的热气，才呈送到李渊面前。
李渊见到李建成的动作，不禁皱了皱眉头，回头瞪了老太监一眼：“胡闹，朕儿子送来的东西，还能有什么问题？”
“咳咳，君王不食未检之物！”
太监长满皱纹的脸抽动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慎重的说道。
“你……”
李渊闻言，勃然变色！李建成见如此，赶紧上前一步开口道：“父皇，他说的没有错，如今天下初定，乱臣贼子甚多，父皇不可不防！”
说完这些，李建成不等李渊去想那些乱臣贼子是谁，便又看着老太监道：“公公，刚刚我代为试毒，可行？”
老太监看了太子一眼，缓缓点头：“太子有心了，您既然试过，自然可行！”
“好，你且退下吧。”李建成大袖一挥，上位者的气势显露无疑。
老太监看了李渊一眼，慢慢的退到了房间角落里，然后像是一节木头一般，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不仔细看，都发觉不到那里还有一个人。
屏退了老太监，李建成转身再次把参汤递给李渊，刚刚的威严面孔也换上了温和的笑容：
“父亲，莫生气，他跟孩儿一样，都是为了您好！”
“哎，我知道！”
李渊不知为何轻叹了一口气，接过李建成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喝过了参汤，将空碗放下，李渊拉着李建成去书桌那边坐下，对着他道：“今日无事，陪朕说说家常吧。”
李建成自是点头答应：“好，儿臣也好久没跟父皇聊天了。”
李渊笑着点点头：“朕昨天听尹贵妃和张贵妃说，你孝敬了一些稀罕的水粉？”
李建成笑道：“不是水粉，是一种名叫香水的东西，只要滴在身上一点，就会遍体生香，在长安很稀罕。”
“哦？”李渊闻言，眉毛一挑，恍然大悟的道：“怪不得昨天总觉得有香风吹过，原来还有这种奇物？”
李建成有些不好意思一般道：“孩儿也是刚刚知道，然后就拿了一些孝敬诸位娘娘，也好让她们尽心服侍父皇。”
“嗯！”李渊点点头，然后开口问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以前怎么没听过？”
李建成眼神闪烁了几下，轻声说道：“听说，是从西域一个叫做波斯的国家传来。”
“波斯？”李渊听到这个名字不觉眉头微皱，他总听着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李建成见李渊苦思冥想，便在一旁低声道：“父皇您忘了？宫里的那几只花猫，不就是从波斯来的？”
“哦～”
听到李建成的解释，李渊再次恍然！
“没想到那个弹丸之国，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那些华美的地毯，也是从哪出来的是吧？”
“是的！”李建成点点头，然后声音奇怪的道：“不过说来也巧，儿臣府中正好有几个波斯人，是之前孩儿对他们那里好奇，故留下他们讲将西域的见闻，儿臣拿到香水的时候也曾给他们看过，那几人却说根本不认识。”
“怎么？是他们孤陋寡闻了？”
李渊笑着问道，他对这事并不上心，因为总归是一点妇人的东西，不值得他去刨根问底。
“呵呵，那几个人也有波斯国王的座上宾，怎么可能连他们自己的东西都没听说？”李建成苦笑着摇头。
“那又是为何？”李渊听到这里，也有了一点兴趣，开口问道。
李建成嘴角微微上扬，停顿一下后才道：“儿臣当时也觉得奇怪，就让人查了一下！然后发现像是香水这东西，在长安，全部都由萧寒家的人在贩卖，除了他家，再没任何一家有过此物。”
第888 深夜密谈
“萧寒？”
听完李建成说的话，李渊的笑容立刻凝滞了片刻，不过很快又释然道：“原来是那个小子，呵呵，不稀奇！”
从刚刚开始，李建成便一直关注着李渊的表情！现在看到他这个模样，心中不免叹息一声，这小子圣眷正隆真不是假的！
“父亲很喜欢那个小子？”李建成貌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差不多吧。”李渊不暇思索的答了一句，而后或许是想到了关于萧寒的诸多事情，竟是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李渊笑的开心，李建成却眼神闪烁的问道：“哦？他有什么地方，能这么讨父皇喜欢？”
李渊止住笑意，看着李建成问道：“建成，难道你就没发现那小子身上，有股很特殊的感觉？”
“特殊感觉？古灵精怪么？”李建成回答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
李渊没注意自己儿子的表情，依旧笑着问道：“你记不记得《竹林七贤论》里对嵇绍的描述？”
李建成眉头一皱，缓声答道：“昨于稠人中始见嵇绍，昂昂然若野鹤之在鸡群？”
李渊点点头道：“是，萧寒给我的感觉，正如稠人初见嵇绍之感一样。”
李建成吸了一口凉气：“鹤立鸡群？父皇对此人未免太过看重了吧！”
李渊收回脸上的笑容，突然叹了一口气对李建成道：“不为过，不为过！等你日后有一天站在为父的位置，就会同样看出这一点！
需知这芸芸众生，其多是庸庸碌碌之辈。然大才之人，如锥处囊中！即便暂时不显，日后也会崭露锋芒。”
这些话李渊说的很慢，这是他的教子之言，同样他也希望李建成能真的听到心中。
不过，李建成此时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这上面，等到李渊说完话，他便紧跟着问道：“可若人不为我所用呢？”
李渊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而后有些失望的说道：“你太着急了！”
“儿臣也不想急！”李建成握紧拳头，眼中也有了一些血丝：“可二弟他手下兵多将广……”
“你想多了！”
不等李建成说完，李渊便摆摆手，有些疲倦的道：“世民是帅才，所以他的身边总能聚集起一批能人悍将！不过建成，你可知为何我一只青睐于你，而不是想要立他为太子？”
李建成一愣，旋即摇摇头道：“儿臣不知。”
李渊呵呵一笑，伸手指了指李建成的心脏位置，语重心长的道：“这是因为世民在战场久了，杀心太重！如果他当了皇帝，你跟元吉没了我的庇护，就会很危险！
而你的品性温和，不论是我，亦或者宫里的人都对你称赞有嘉！如果有朝一日你登基为帝，为父只希望你哪怕不重用世民，也要保得他富贵一生就好。
哎，这也算是为父的一点私心，毕竟我先是你们的父亲，然后才是这天下的皇帝！”
“父亲……”
李建成被李渊的话震惊的愣愣无语，半响才有些语塞的喊了一声。
不过，李渊却疲惫的轻轻的一挥手：“罢了，为父今日也累了。建成，还有一点你要记住：作为君王，您不需要事事躬亲，更不需要什么都做到最好！
你要打仗，就会有猛将为你指使！你要计谋，就会有无数大臣献上良策！你要做的只是在他们中间选择，不论是人还是事，只要选择对了，就是对的！选
至于那些暂时的不合心意的人，你也不用在意，他们总要在大唐生活下去，等到大唐都是你的时候，他们再骄傲，也会乖乖的低下脑袋的。”
听了李渊语重心长的一大段话，李建成的脑袋里都有些混乱，出了门，被冷风一吹，才算勉强回过神来。
看了看周围漆黑的环境，再看看那些投来好奇目光的侍卫，李建成的心胸豁然开朗！
也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太子之位稳定，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优秀！毕竟论优秀，两个他绑一起也比不过李世民！
“快马通知杨文干，让他将武器军械妥善藏好，不得私用！”
急步回到东宫，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的李建成来不及收拾自己，便当先唤来自己的心腹，嘱咐他明日一早，立刻启程去往庆州，让杨文干继续潜藏！
“原来老头子最怕的还是停尸不顾，束甲相攻！那我就继续扮演一个人畜无害的太子罢了！”
看着心腹匆匆离去，李建成就跟心中放下一块千斤巨石一般，一头栽倒在床上，喃喃自语几句后，便闭眼睡去。
与此同时，长安城秦王府中。
李世民如今依旧站在书房窗边，遥看向皇城上方的一轮明月。
“二郎，风这么冷，小心冻伤了身子。”
不知什么时候，长孙的声音突然从李世民身后响起，同时，一件轻裘也悄然的披在了他的肩上。
“无妨，这点风，不算什么。”李世民看着面前的窗户被长孙关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将窗户关好，长孙又返身捧来一杯热茶递给李世民，看着自己的丈夫一点一点的喝茶，这才柔声道：“二郎，你又在担心萧寒他们？”
李世民在长孙面前没有秘密，所以也毫不惊讶长孙会猜中自己的心事，抿了一口茶水，慢慢道：“嗯，也不知他们现在走到了哪，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长孙笑了笑，走过来一边替丈夫锤着肩膀，一边柔声道：“二郎放心，萧寒机敏异常，又有大气运加身，再加上程知节跟罗士信二人，一定不会出现问题。”
李世民听了长孙的话，却没有她那般乐观，放下茶盏，叹息道：“但这是私调甲胄，等同谋反！一旦被那些人知道他在追查这事，哎……”
说这话的时候，李世民眉头紧皱，言语中包含着深深地忧虑。
其实在之前，他便无数次升起让萧寒回来的念头！
但是，正如萧寒曾说过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如今的李世民，所代表的远远不是他一人！那些他的手下，他的支持者，已经将利益跟他紧密捆绑在了一起，如今的李世民哪怕想退出，那些人也会携裹着他滚滚向前。
第889 山贼程咬金
长孙默默不语，只是上前一步，轻轻的依偎在李世民身边。
她知道，此时说什么，也不会打消丈夫的忧虑，既然如此，还不如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一起。
“罢了，不谈这些！”
良久，李世民伸手揽住长孙，叹了口气道：“你这两天在宫中如何？太子妃他们没为难你吧？”
“没有。”长孙在李世民的怀中微微摇头。
“真的？”李世民低头看了长孙一眼，如今他跟李建成已经彻底决裂，实在是不信那群妇人会对长孙客客气气。
“真的没有。”
长孙没去看李世民的眼镜，反而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手，轻声道：“她们只是多嘴了些，我不去理她们便是了。”
“嗯！”李世民缓缓点头，只是在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他知道，在如今的形式下，长孙在宫里一定过得很不快活！
但是，为了让自己能时刻掌握宫中的动态。长孙却从没有过半分怨言，每天都要有大半时间逗留在那座阴沉的皇城之中。
“父亲最近如何？”深吸一口气，李世民摇摇头又问。
“陛下最近很好。”
长孙先开口答了一句，然后犹豫了一下，又接着道：“不过他身边的尹贵人，和张贵人最近却对我有些疏远。”
“尹贵人？张贵人？”听到疏远长孙的是这两个人，李世民不禁颇有些意外。
要知道，长孙口中的两位贵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他跟刘文静使计，让李渊酒醉亵渎的杨广妃子！
当初也正因为是她两人，犹豫不决的李渊才最终痛下决心，举起了反隋的大旗，而后一路坐到了皇帝的位置！
“难道是我们做了什么事情无意中损害了她们？”
这是李世民心中的第一想法。
因为一直以来，他与这宫中的二人相处的一向不错，那两人在很多时候，也将他当半个恩人来看。
长孙听了李世民话，神色却越加复杂起来，犹豫了好久才道：“二郎，我在宫中听到一些闲言风雨，不知该不该说给你听。”
李世民看着长孙正色道：“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不该说的？”
“嗯！”长孙对李世民点点头，然后慢慢道：“我听说，太子建成与那两位贵人有些不清不楚……”
“什么？你说他竟然秽乱后宫？！”
长孙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丈夫便浑身一震，整个人都有些僵直起来！
缓缓放下抱着长孙的双手，李世民震惊的退后一步，同时口中不住地念叨着：“不会的！我们是皇家，建成想要什么美女没有，他不会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
“二郎，二郎？”长孙惊恐的喊着李世民。
像是被长孙的声音惊醒，李世民眼睛猛然睁大，一把抓住长孙，厉声道：“观音婢，此事是谣言，以后切不要再提了！”
“好，好！我再不提了！”
虽然双臂被丈夫抓的生疼，但长孙依旧忍着疼点头。
他知道这种事情，对于一个皇家来说是多大的耻辱！但却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会如此的反应剧烈，两相比较下，也去了拿此事来攻击李建成的心思。
清冷的夜色下，长安的众人各怀心事。
而在距离长安快有千里之遥的扬梁县，此时却是另外一幅模样。
“砰！！！”
一声巨响，扬梁县最大的客栈：古城客栈的大门被程咬金狠狠一脚踢开！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声响，惊的里面已经睡下的店小二，“啪”的一下从两张拼起来的桌子上滚了下来，此时正满脸震惊的看着那扇，被程咬金踹的摇摇欲坠的客栈大门。
“你们……”
好不容易回过神，店小二结巴着要发问，就见那黑熊一般的壮汉大摇大摆的进了店中。
“你们掌柜的呢！”抬眼打量了一下客栈，最近都是风餐露宿的程咬金满意的笑道。
不过，他的这个笑容，看在店小二眼中，不亚于地狱恶魔的微笑！
“打……”店小二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指着程咬金嘴巴张得老大！
“哎！大爷就不用叫了！赶紧让你们掌柜的出来！俺们忙的厉害！”
程咬金还在挺直腰杆，沾沾自喜！结果没想到下一刻，那趴在地上的店小二就猛的跳了起来，随后更是声嘶力竭的喊道：“打劫了！有强人进城了！！！快来人啊！！！”
“轰……”
伴随着店小二的惊叫，偌大的客栈立刻就沸腾起来！
楼上几乎所有的客人全部都跑了出来，战战兢兢的攀着楼上的木栏杆往下看。
在这其中，偶尔有几个胆大的，更是抽出防身的短刀，对楼下的萧寒一行人大声呵斥。
“打劫？我打劫你？”
程咬金面对着如此场景有些哭笑不得，连忙摆摆手辩解了几句，却都被淹没在喧闹的人声中，连半点浪花都没翻起来。
不仅如此，那楼上的众人看萧寒几人没有什么动作，胆子也不禁大了起来，喝骂声更是越来越大！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口干舌燥的解释了半天，眼看那些人缺越来越激动！到了最后，程咬金实在是忍无可忍，猛的抽出腰间的短刀，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重重一刀将面前的桌子劈成了两半！
到底是软的怕硬的！
眼看着足有三指宽的坚实桌子，被那黑汉子只一刀就砍的稀碎，住店的众人立刻跟摁了静音键的收音机一般，刹那间鸦雀无声！
就连那几个拿刀的汉子，都忍不住一个哆嗦，差点把刀掉了下来扎脚上………
“几位大爷，几位大爷啊！咱们店小利薄，实在没什么东西孝敬几位，几位大爷饶了我们吧……”
等到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一个带着哭腔，衣衫不整的矮胖子，便从后堂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程咬金面前，看那样子，老娘死了也不过如此。
程咬金瞪着大眼，挥刀对着这个几乎都要跪下的家伙喝道：“混账东西，看清楚，老子是客人，不是贼人！”
看着几乎指在自己鼻子上的刀刃，矮胖子一个哆嗦，险些尿了出来。
“大爷，爷爷！不要杀我，有钱，有钱！”
第890 扬梁城
“谁要你的钱？我们是住客！”
关键时刻，一个哭笑不得的声音自掌柜的前面传来。
那已经吓得险些尿出来的掌柜听到声音，畏缩着抬头一看！
却发现在那拿刀的黑熊汉子身后，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年轻人，正对着他和煦的笑着。
不消说，这个年轻人，自然就是萧寒！
他今日跟商队的人紧赶慢赶，就是想来扬梁县过夜好好休息一番。
但因为路况，以及要照顾小峰的缘故下，他们也是直到夜深才赶到县城。
等到了县城，城门早就已经关上。
要不是这里天高皇帝远，要不是商队老大以前经常在此暂歇，与那些守门值班的人相熟，再加上使了银钱，萧寒觉得他们今晚，免不了又得露宿野外。
刚刚进城，一群人便往这家最大的客栈这里赶，等到了门口，萧寒忙着跟商队老大将小峰从马车上搬下来。
闲来无事的程咬金就自告奋勇的去敲门，所以，这才发生了这么一档子误会。
好不容易跟掌柜的解释清楚，期间再次用了百试不爽的一招，花钱！
这客栈里惊魂未定的客人才骂骂咧咧的各自回去休息。
至于在钱面前恢复精明的掌柜，也赶紧派店小二去把从后门跳出去报官厨子追回来……
折腾了这么一下，夜便已经很深了。
走了一天的萧寒几人困乏的更是厉害，把骡马交给店小二，他们也没去客房，而是直接到了客栈后面专供贵客的小院中住下。
睡了好几天荒郊野外，再加上昨日连吓带累的，萧寒几人连梳洗都懒得做，只是匆匆吃了几口饭食，便拥着被子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直到日上三竿，被窝中的萧寒才懒懒的醒来。
爬起身，打了一盆子冒着热气的井水，萧寒叼着一根柳树枝，就着青盐把牙捅了一遍。
此时的萧寒，早就已经习惯了没有牙刷的日子，一根毛毛的柳树枝子用的纯熟无比。
其实在这时，已经出现了用猪鬃做的牙刷，但萧寒用过一次后，便打死都不想用第二次的！
用那玩意刷牙，萧寒总感觉自己是骑在一头猪身上拼命地啃……一口猪毛的味道恶心的要命。
“萧公子早！”
“萧三兄弟早！”
就在萧寒刷牙的时候，不大的院子也不时有他所在商队的人进出。
这些人看到萧寒，不管在忙什么，皆微笑的打着招呼。
害得萧寒也不得不时时回礼，以至于嘴里的咸盐豆子都不小心吞了几粒，的他一张脸都快皱到了一起……
说起来也怪。
自从遭遇贼人之后，最受商队众人推崇的，不是杀敌最多的罗士信，也不是拥有无敌之资的程咬金，反而是这里面表现最平凡的萧寒。
或许在所有的时代，舍己救人都会被人崇拜，毕竟这东西，一般人真的做不到。
洗漱完毕，萧寒回到房间，便换上一身厚实的衣服准备出门逛逛。
已经勉强能起身的小峰也很想跟着去，结果被他老子一瞪，立刻又老老实实的待在床上，只是一张嘴还在不断的开合，应该是在抱怨着什么。
这扬梁城并不大。
但它的位置，却比较特殊，被生生夹在多条通往各地的大路中间。
这样一来，小城即使是冬天，也有不少外来人进出。
萧寒跟程咬金，罗士信三人走在街上，根本不会引任何人注意。
“萧寒，咱们真的早在这耽搁三天？”石板大路上，程咬金走在萧寒身旁，一边看着街上的光景，一边有些疑惑的问道。
萧寒瞅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不耽搁还能怎么？小峰现在受不住舟车劳顿，三天对他来说，已经是少了。”
“那我们可以不跟他们一起走啊！咱们三个轻装上阵，没了那些累赘，铁定走的比现在快多了！”
程咬金对李世民交代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嘟囔了一句，见萧寒懒得回答，便又说道：“还有，我觉得那商队的头头今天有些不对，他该看破你的身份了？”
“废话！你还知道啊？”
听到程咬金这样说，萧寒一脚踹飞路上的一块石子，闷闷不乐道：“你昨晚喊我名字喊那么大声，聋子都听到了！他要再不知道我的身份，那他的脑袋一定是被你踢了！”
程咬金没听出萧寒的隐喻，所以只是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
他本身就是武人，崇拜一柄大刀解决所有问题！
所以，他对萧寒身份泄露的事情并不看重！再加上这商队的人也颇对他胃口，程咬金便更加不拿这个当一回事。
“那现在怎么办？”
程咬金傻笑，萧寒闷闷不乐，到最后，还是向来不爱说话的罗士信开口问了一句。
萧寒挖了挖鼻孔，紧跟着将抠出来的一块不明物质随手一弹，神态恶劣的道：“还能怎么办？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呗！”
“切……”
凑过脑袋，想听听萧寒主意的程咬金把硕大的白眼甩了过来，就连问话的罗士信，也头疼的摇摇脑袋。
哎，秦王，你怎么就弄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来处理这件事？还让他主持事宜？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萧寒也乐的安静。
扬梁县的规矩不比长安，在这城中心的大街两旁就公然开了许多家店铺，还有不少沿街叫卖的小贩，这让萧寒一路看的是眼花缭乱。
也不知走了多久，萧寒再抬头，突然发现几人已经走到了一家牙行门口。
而看到这牙行的招牌，本来走的好好的萧寒立刻站住脚步，随后毫无预兆的原地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大弯，朝着牙行便走了进去。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害得已经走过的程咬金又赶忙返身追了上来。
应该是是冬日里生意冷清，这间算不上大的牙行里面到了这个点，也一个客人都没有，只剩下柜台里面坐着一个瘦老头在不断的打盹。
“哎？你到这里面来干嘛？”
程咬金追着萧寒进了门，看着周围的陈设，立刻就开始抱怨起来。
老程的抱怨声很大，瞬间便惊醒了牙行掌柜，那老头抬头看了萧寒一眼，便懒散的坐直身子，张嘴打了一个哈欠道：
“几位这是要买房屋地契？还是租用车马牲口？要不，就是想要寻几个仆人丫鬟？尽管开口，小店自然帮您办妥。”
第891 特务接头
“东都皇城。”
萧寒笑呵呵的走到老掌柜面前，随后又在罗士信和程咬金诧异的目光中，突然说出这么一个词。
“哦？”
在萧寒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那老头的身子微不可查的颤抖一下，不过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抬头看了面前的萧寒一眼，老头继续低头，耷拉着眼皮像是随口说道：“两座城门？”
“这谁想的特务街头暗号？弄得跟傻叉一样……”
萧寒扶着柜台，一边腹诽着这个接头暗号，一边又老老实实的按话说道：“南宣辉，北丽景！”
“哎？不该是南丽景，北宣辉么？”
萧寒说罢，那老头还没说话，程咬金却瞪着迷糊的大眼凑了上来。
他跟萧寒在洛阳呆过，这两座门自然知道，这时听萧寒说错，便上前替他纠正。
“你聪明，你厉害！”萧寒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敷衍了程咬金两句，再对那已经变了脸色的掌柜缓声道：“不用紧张，他俩不是什么外人。”
掌柜深深看了萧寒一眼，拱拱手道：“那上官的腰牌，可否给属下一观？”
“我去，转这么大一个圈，到最后不是还要看腰牌？既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甩出来！”
听到老头要验看腰牌，萧寒不禁再次对丽景门的接头腹诽了一句。
不过他也没想过，这要是两个不认识的人上来就互相丢腰牌，那场面才叫诡异！
尤其是腰牌甩对人还好说，这要甩错了人，身份暴露且不说，光尴尬也得尴尬死。
冬日里穿的衣服有些多，萧寒废了不少劲，才将那面长孙无忌给的腰牌从几层衣服里拿出来。
在送给掌柜仔细验看过后，这老头才重新拱手作揖，话语里更是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属下邓老四见过上官，不知上官前来，需要属下做些什么？”
“咦？你这……还有细作？！”看着突然变了一副模样的掌柜，程咬金恍然大悟，再看萧寒，眼神中便带着几分怪异。
“哎，这位兄弟，我可不是细作！”
可能是很久没有人联系老头了，此时乍然看到同僚，老头眼神中全是兴奋，一开始暮气沉沉的模样早就消失不见，甚至都能跟程咬金开起玩笑。
不过，看着面前这一阵风就能吹倒了的老头，程咬金不禁撇撇嘴嫌弃道：“打住！别套近乎，你这年纪做俺大叔都嫌老，俺才不跟你做兄弟。”
老头愕然，瞅了瞅扶着额头做头痛状的萧寒，忽的哈哈一笑：“这位兄……小娃真是快人快语，容我先关了店门，再与几位详谈。”
说罢，老头这就要往门口走。
萧寒看了看已经站在门口，有意无意把守门户的罗士信，伸手拉住了老头道：“还是不必麻烦了，我把事情简短的说一下，马上就走。”
老头止住脚步，闻言正色道：“请上官吩咐！”
萧寒见状，也不嗦，压低声音道：“你帮我们去看一下，前一阵子，城里有没有从山东往西走的运货队伍，大概有几十辆车，运的东西很重！”
老头皱了皱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点点头回答道：“这个应当不难，这么大的队伍，并不常见！”
萧寒“嗯”了一声，想了想，又从袖笼里掏出一些银钱塞进老头手里，微笑着道：“滋事重大，尽量不要被人发觉！还有他们也不一定非得过扬梁城，在这周围，你尽量打探吧！有什么消息，就去古城客栈找我！我会在哪里待三天。”
老头此时捧着手里的银钱，本老眼昏花的一双眸子，都开始重新放光，不过嘴上却依旧犹豫着道：“这，不大好吧，上官有事吩咐就行，这些……”
萧寒交代完了事情，也不在这小店里磨蹭，掰着程咬金厚实的肩膀就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道：“都拿着吧！打探消息也是要花钱的，放心，皇帝还不差饿兵。”
听到这，老头笑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十分熟练的把手上的钱财往怀中一塞，这才腿脚利索的往店后面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吆喝着什么。
事情交代了下去，萧寒便也不再多管，隐隐听到老头的呼喊声，他也只是微微一笑。
做事情，只看结果就好，至于过程，那不是他该担心的事情。
出了牙行的门，外面的太阳已经热烈起来。
温暖的阳光撒在屋顶上，不时有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滴下，将坚硬的青石板否砸出一排浅浅的小坑。
三人继续漫步路上，也不说话，直到拐进一条岔路，眼看左右无人，憋的很辛苦的程咬金便立刻拿着一双怪异的大眼瞅着萧寒，直瞅的他浑身不自在。
“别看了，再看，我脸上也长不出花花来！”萧寒低着脑袋，闪烁其词的道。
程咬金冷笑一声：“那可不一定，今儿个的事要说不出个所以然，你脸上搞不好真会开桃花！”
“桃花？”萧寒一愣，立刻瞪着程咬金，恼羞成怒道：“你，你竟然偷听我跟小峰的话？！天啊，要不要这么无耻！两个大男人你也偷听？你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我可没有，要找，你找老罗！”
“呸！谁偷听你谈话了？俺只是无意中听到的！另外，别岔开话题，先说说你想要干嘛？俺这一路就觉得你不大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俺们？！”
被萧寒一阵抢白，程咬金脸上无端一红，亏得他脸皮天生就黑，这个细微的变化别人也看不出来。
“啥话题啊？我有啥可瞒你们的？”
见程咬金紧追不舍的问，萧寒也只能拿出自己的看门绝招，装傻充愣！
哎，他不是不想告诉罗士信和程咬金两人，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现在能说：哎呀，我想说来了，历史书上记得清楚，造反的人是杨文干，那些铠甲也运到了他的庆州府？不在山东？
不能够啊！
这样一说，先不论这俩货信不信，就算是信了，萧寒又该怎么把话圆上来？
第892 详谈
程咬金默不作声，只是“不信”二字，差点就刻在脑门上了。
甚至就连罗士信，都不再做呆头鹅状，而是频频对萧寒投来怪异的目光。
“行行行，我投降！”
看到这俩的模样，萧寒就知道是瞒不过去了，无奈的叹口气，正巧看到前面有一家挂着酒幡的店家，他便往那里一指道：“正好饿了，走，去那里坐着说。”
因为早晨起的太晚，再加上又在街上磨蹭了半天，等到这时，时间已近正午，萧寒的肚子早就叫了起来。
三人也不废话，大步来到饭馆。
此时也正是饭馆最忙的时候，几张桌椅几乎都被客人坐满，肩膀上搭一条白毛巾的店小二，就像是一条水沟里的泥鳅一般，在客人中间不断穿梭照应。
不用问也知道，像是这种县城小店，是绝不会有什么二楼雅间的。
所以，萧寒跟程咬金三人便找了一个角落上的位置坐下，唤是过店小二上几道拿手好菜，再要了一坛子酒，便让其下去。
饭馆不大，但是上菜速度倒不慢，而且让萧寒惊奇的是，这里竟然也开始用炒菜的方式烹饪。
虽说菜式粗劣了一点，用的油也不对，但比外面那些不是烤，就是煮的店铺强太多了。
三壶烫好的老酒被送了过来，已经很久都没沾酒的程咬金眼睛都亮了，也不用店小二拿来的酒碗，直接对着酒壶就是一通鲸吸牛饮。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饭菜上齐，萧寒三人当即就是一通饿虎扑食，风卷残云！
这些天，可真难为了这几位在长安养尊处优的大爷。
“萧寒，你刚刚是什么意思？怎么，那些东西不应该是在山东么？你在这查个什么劲？”
一通饭吃到快结束，饭馆里的人也走了大半，程咬金抬手将面前剩下的半壶酒倒进嘴里，一边砸吧嘴品着味道，一边对着萧寒萧寒问道。
“谁跟你说在山东？”萧寒放下筷子，回了程咬金一个白眼。
“啊？”程咬金惊讶一声，抛开手中的酒壶，瞪大了眼睛：“那东西不在山东？”
“废话！”萧寒抹了一把脸，然后看看左右，用只有三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你们难道就没想过，那些东西是要用的，不是摆在那里看的！你觉得咱们的太子殿下，会把东西放在山东？难不成到时候在山东扯旗？”
“在山东扯旗怎么了？俺山东大汉，还不能反个天？”
程咬金和罗士信都是山东人，听萧寒这么说，登时有些不喜，尤其是程咬金，要不是周围人多，现在早就嚷嚷起来了。
听了程咬金的话，萧寒立即就有些头疼的感觉！心道这人的脑子是被肌肉塞满了？听不出他的真正意思？
实际上，不论哪朝哪代，在山东这个地方，都是足以让上位者头疼不已的存在。
盗拓起义、田横起义、赤眉军起义！
接下来还有没来得及发生的黄巢起义、唐赛儿起义、义和团起义等等。
如果再加上一个水泊梁山，那山东这个造反大户的帽子算是摘不掉了。
揉着脑袋，萧寒痛苦的对程咬金说：“我知道你们敢造反，你们也能造反！但现在咱们查的是什么？是太子！我问你，要你们是太子，你们想造反，还会把兵器甲胄放在距离长安千里之遥的山东？”
“那……肯定不会。”程咬金大出了一口气，话说，他好像搞清楚了萧寒想说什么。
“你是说，他会把那些铠甲运到长安，或者长安附近？”蘸着一点水，程咬金一边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圆圈，一边惊奇的问道。
萧寒点点头，伸手在圆圈中间一点：“对！咱不管他是真造反，还是准备造反，但这些东西，只有在靠近长安的地方才会有用！否则在山东，河北这里，顶多跟刘黑闼一样，被咱们当成兔子撵！”
“对啊！还是你精啊！”
就在萧寒还在为自己编造出来的推理而沾沾自喜时，一个熊掌就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下直拍的他半个肩膀头子都在发麻！
“娘的，以后一定要打造一件软猬甲，淬毒的那种！”
感受着肩头传来火辣辣的感觉，萧寒咬牙切齿的瞪着程咬金。
不过，程咬金却乐的眼睛都快眯到了一起，得有些意洋洋的道：“既然如此，咱们只要在山东通长安的几条要道留心一下，就不怕抓不住这群龟儿子！
哦，怪不得你要跟着商队走，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就这花花肠子，俺老程一辈子都长不出来！”
“你那花花肠子长得还少了？”
瞅着老程这个不要脸的家伙，萧寒在心中狂喊，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半分，毕竟，杨过大侠就够惨了，如果再让他拍一下，无臂大侠不做也得做了。
“咳咳……”
程咬金还在咧嘴大乐，桌上的罗士信却轻咳一声。
“怎么？嗓子卡驴毛了？”
程咬金不高兴的转过脸，只用一句话，就差点没让萧寒把吃进嘴里的东西当场喷出来。
罗士信的脸黑了一下，不过他也知道程咬金那足以跟城墙媲美的厚脸皮，所以只是瞪了他一眼后，就低声道：
“萧寒说的话，我是同意的！而且我认为，像这种事情，太子定会找他的心腹之人操办！我们只要看看长安周围，哪个人手握军权，同时与太子关系密切，这样就能大体列出几个怀疑对象！”
“咦？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不对劲？你们意思咱们这跑了这么远的路，白跑了？到最后，还是要回长安？那还费这么大劲干嘛？”
程咬金在一旁听罗士信说话，不过他是越听越不对劲！
感情这一路餐风饮露的，都是自找的？
萧寒看了看眼睛圆溜溜眼睛的程咬金，无奈的摇头道：“不白跑！不白跑！老罗不是说了？几个怀疑对象，到底是谁，咱总得去查吧？
在长安那种地方一查，一查不就打草惊蛇了？如果咱们能在这里能找到那支队伍的信息，跟着他们的路走下去，不就可以十成十的确定是谁了？”
（感冒，发烧，各种不舒服，可乐快点写完了，要睡去了，各位亲们，也早些安歇了吧）
第893 午后
“那你们就去查吧，俺是粗人！干不来这精细活？”
程咬金大大咧咧的甩出这么一句话，听的萧寒又是一阵头大如斗。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俺是粗人”这四个字！
仿佛是个人只要说出这几个字，就会自动拥有豁免权一样！
事情办的好了，那俺要舔着脸跟着一起领功，事情办砸了，那关俺什么事？
你这精细人，总不能跟一粗胚计较吧？？？
就这样，一顿饭吃的萧寒郁闷不已，再加上背上的伤也没好利索，磨磨蹭蹭，一直快到申时，这顿饭才算结束。
招手喊来小二结账，萧寒临走前看到柜台那里还剩一只羊腿，便索性将其打包带走，准备回去给小峰补补。
虽说是那混小子跟个唐僧一样，一直在耳朵边上喋喋不休，扰的片刻不得安宁。
但萧寒觉得，自己还是喜欢这样心底单纯一点的人。
要这世上的人都跟程妖精一样，心黑脸厚！
那萧寒就该考虑考虑，像他这样“单纯”的人，是不是该去南山结庐而居……
走出饭馆大门，外面温暖的冬日照的人暖洋洋的，似乎连空气中，都漂浮着一股特属于冬天的慵懒气息。
“走吧，回去吧！咱在这坐着，人家也不能自动送上门来，不如回去困觉！养足了精神，才能对付那群混蛋。”
站在石阶上，程咬金抬手打了一个哈欠，本来就很大的嘴登时咧的更大了，看的萧寒都有往里面丢一整个西瓜的想法。
打哈欠这东西很奇怪，它好像是会传染的！程咬金刚刚闭上嘴巴，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萧寒和罗士信便跟着张大了嘴巴。
两个人肩并肩站在一起，罗士信不想跟萧寒再嘴对着嘴…便把脑袋下意识往旁边转去。
“咦？”就这一转头的功夫，罗士信眼睛的余光突然瞥见街上有一个行人，看背影貌似有些眼熟。
“这人……”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程咬金抹着油光锃亮的大嘴，看罗士信突然站住， 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是大街上人来人往，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点什么。
“是我看错了？”罗士信被程咬金一叫，也回过了神，想想自己现在所在的不是长安，而是一个名不见传的荒郊小镇，便只在心里嘀咕一句，也没有深思。
毕竟，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偶尔有熟悉的感觉那也正常。
在很多时候，自己明明去到是一个之前从未去过的地方，也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心事尽去，弟兄三个一路晃晃悠悠的往回走，等走到牙行门口的时候，发现那牙行已经关门大吉，只剩下一面旗子在风中摇曳。
“哎，希望他能查出点什么，要不，自己真的不好交代！先知先觉，也会让人痛苦……”
看了紧闭大门的牙行一眼，萧寒未三人做停留，只是各看了一眼，便回到了客栈。
客栈里的人依旧很多，昨夜的熟面孔也有不少，看到程咬金进来，这些人齐齐的转头看过来，然后又像约定好了一般，冷哼一声！
他们可没忘，昨天就这个混球，害得自己大半夜被吵醒，以至于回去后怎么睡都睡不着……
对此，萧寒和程咬金自然是不管的，大摇大摆的穿过大唐，几人径直来到暂时租住的小院那里。
罗士信上前推门而入，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商队老大坐在一个角落里，在为小峰煎着中药。
看到几人回来，他也不过是点头致意，便继续专心熬药。
罗士信对小院的清净并不惊讶，毕竟这个时间点，商队的人不是在睡觉，就是跑出去胡吃海喝，谁能耐得住性子在屋里待着？
当然，也不是没人老实待着，起码小峰现在就很老实……
废话！他倒是想不老实，但他老爹会告诉他，不老实的下场会有多惨烈……
“嘭”的一声开门声音突然传来，吓得床上的小峰一个哆嗦，连忙往房门处看去。
“哈哈，还在发呆？看看给你带的什么！”
毫无疑问，开门的是萧寒！他看了看满脸震惊的小峰，先嘿嘿一笑，然后脚一勾，将门关上，便一摇三晃的来到床前
“呼……不在这待着，我还能去哪？你们又不带我一起。”被萧寒吓了一跳，小峰噘着嘴冷哼了一声，不过，在一阵香风吹过后，下一秒，他那能挂油瓶子的嘴角，就有一丝晶莹垂下……
“羊肉？给我的？”狠狠咽了一大口口水，小峰那一双眼睛就跟色狼见了美女一样，一眨不眨的盯着萧寒手上的油纸包！
十**岁的年纪，正是最能吃，也是最好吃的时候！
加之这几天风餐露宿，昨晚好不容易有点像样的东西，他们却又累又困，根本无暇享受。
如今闻到了烤羊腿的香气，怎能不叫小峰食指大动？
“看你那点出息，喏，给你！”
见小峰这幅馋死鬼托生模样，萧寒也不逗他了，将手中的羊腿抛给他，然后就自顾自的坐在凳子上，看着小峰用一只手抓着羊腿大嚼特嚼。
小峰吃的很香，即使这羊肉有些凉了，他也不嫌弃，一口咬下去，满嘴都在往下流油！
就这幅场景，萧寒哪怕肚子已经吃的很饱，这时也不禁跟着咽了咽吐沫。
“伤口怎么样？疼不疼？”
对自己丢人的表现感觉有些脸红，萧寒努力移开视线，去问其他的事情。
“呜呜……不太疼了，就是换药的时候疼！萧哥，你挨了那么重一刀，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小峰使劲咬着嘴里的一大块羊肉，口齿不清的对着萧寒回答。
萧寒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道：“废话，那么大一把刀，砍谁谁也疼啊！不用说刀，就拿根棒子敲一下，不也疼？”
“啊？那你现在怎么就能活蹦乱跳？”小峰眼睛瞪得很大，就连手上的羊肉，也不急着吃了。
萧寒眼睛一转，哈哈笑道：“因为我天生神力，刀枪不入！你那天不是看了？那歹人就那么砍我，我都没事？”
“啊？”小峰眼睛瞪得越发大了起来：“天生神力？刀枪不入？这要做个护镖教头，不光不用担心劫匪，连骡子钱都省了？”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瞬间在房间里外同时响起……
第894 亲生父子
房间里的不用说，自然是差一点，就被活活噎死的萧寒发出来的。
而房间外的，就是小峰的老爹，商队的领头咳嗽出来的。
咳嗽声很快停止，萧寒刚刚关好的房间门又被重新推开。
在门后，神色很是复杂的商队老大端着一只黑陶瓦罐走了进来，紧跟而来的，还有一股浓厚的草药味道。
“爹！”小峰抬头看是自己老爹，傻呵呵的张口叫了一声。
壮汉瞪了眼自己的儿子，又对萧寒歉意的一笑：“犬子无方，让萧公子见笑了。”
“哎？怎么又是犬子！也不想想，谁能生出犬子？”
萧寒还没回话，小峰却先对父亲给自己的称呼大为不满，趴在床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嗯？小兔崽子你说甚？”
壮汉听到动静，猛的一瞪眼！
那小峰却立刻就做出一副乖乖宝宝的模样，就连啃羊肉的姿势都优美了许多。
“果然从犬变成兔了……”
萧寒看着这父子两人感觉有些好笑，起身让开桌子，好叫壮汉把端在手上的药罐放下。
这东西，萧寒在华老头和孙思邈门下端了很久，知道不好端……
起身站到了床头，萧寒乐呵呵的对汉子说：“老大多心了，我与小峰也算是一见如故，年岁也相仿，怎么会笑话他？”
壮汉把药罐小心的放到桌子上，转头看着床边的二人有些唏嘘：“年岁是差不多，可……”
“可什么？”小峰半个脑袋趴在萧寒身后，一边咬着羊肉，一边奇怪的问。
被儿子的话一惊，壮汉神情凝滞了一下，随即便摇摇头道：“没什么！哦，对了，你吃人家萧公子带的东西，有没有谢过人家？”
听着父亲反问自己，这下轮到小峰发楞了，半响才犹豫着道：“好像，大概，也许，是谢了吧？萧哥，你说是么？”
萧寒叹了一口气，回头瞪了他一眼：“是，已经谢了！”
床上的小峰浑然不在意萧寒瞪过来的眼神，毕竟他老爹的眼神要比萧寒的有震慑力多了。
傻呵呵的对老爹一笑，小峰得意的道：“嘿嘿，我就说嘛！咱也是懂礼仪的人！”
看到自己的儿子这副模样，汉子只得无奈的叹口气，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瓦罐道：“行了，你什么样子，我做老子的能不知道？赶紧吃过了东西，把这些药也趁热喝了！”
小峰不耐烦的从萧寒背后露出半个脑袋：“安啦安啦，我知道！嗦！”
壮汉又是一瞪眼：“小王八羔子！还顶嘴！”
小峰立刻“嗖”的一声，缩回了脑袋，倒真的跟那千年的王八一样……
萧寒再次无语。
这当爹的，每次叫自己儿子都不带重样的！关键是这儿子，每次还都能跟叫的对上号，果真是亲生的，厉害！
再次给小峰一个警告的眼神，壮汉才对萧寒歉意的一笑，也不多做停留，道了声别，便转身走出房间。
萧寒看壮汉出去，心中也是一动，对着身后的小峰做了一个慢慢吃的手势，也起身走了出去。
房间外，小院的角落里。
那用来熬药的小炉子还在冒着细细的火苗，底下碳火烧的正红。
壮汉回到炉子边，从背阴处抓了一把未融化的雪撒了上去，顿时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伴着一股子白雾升腾而起。
冬日里的木炭金贵着呢，虽说这两年因为石炭炉子的原因，木炭的需求不高，但是熬药，烤制食物，总不能也用石炭吧？
“老大，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了是吧？”
萧寒抱着胳膊来到壮汉身后，看着他弯腰收拾炉子，不禁低声问道。
而听到这一句，汉子的身子立刻微不可查的颤动一下。
萧寒见状，心中了然，也不等汉子回答便接着自言自语道：“也对，那天老程把我的名字喊的那么响，你又跟我家做过生意，自然能猜到。”
“小人……”
汉子一点一点直腰转身，萧寒却发现，他看向自己的表情却并不带半分喜色，反而还有着一股深深地忧虑在里面。
想想，这也难怪。
一个堂堂的国侯，大冬天不在长安里安心待着，居然会突然出现在他一个小小的商队里面！要说这里面没什么问题，估计鬼都不信！
而且，与年少热血的小峰不同，汉子可是真经过了不少风浪的。
他不想，也不敢去干涉萧寒的事情，更不会做什么路遇贵人的白日梦！
这两天，汉子已经竭力控制自己跟以前一样对待萧寒，所做不过就是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好快快打发走这座不知吉凶的大佛。
“哈哈，老大，不要这么拘谨嘛！”
汉子神情复杂，面对着萧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萧寒却像看穿了他的心事一样，乐呵呵的拨开汉子作揖的手势，改为他伸手揽着汉子的肩膀。
只是，商队老大的个头足足比萧寒要大出三个号不止，他揽着汉子，看起来就跟豆芽菜傍着一根弯香蕉一样奇怪。
萧寒可不管自己的姿势有多别扭，只管这样亲密的揽着壮汉的肩膀，仿若多年的至交好友一般轻声在他耳旁道：
“放心！我这次，就是出来办点事情，办完就走，不会给你带什么麻烦的！这期间，你就跟这两天一样，把我当成普通的小三，啊呸！就是普通人一样就好！”
汉子听到萧寒的话，僵硬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嘴上更是下意识的客套了一句：“咳咳，侯爷说笑了，小人，不怕麻烦……”
“你不怕麻烦？”
不过，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寒眼睛一转，突然又有一个想法窜上心头。
“呃……”
汉子一听萧寒这语气，悔的肠子都青了，就差没当场给自己两巴掌！
“那个，我是说，侯爷您的事，都是天大的事情！像小人这些凡夫俗子，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说是吧……”
看着壮汉忐忑中挂着希望的一张脸，萧寒总算是知道小峰那姿势神态是跟谁学的了。
不过，与达到目的的小峰不同，这次萧寒却哈哈一笑，拽着汉子就往自己屋里走，根本不管汉子脸上哭丧的表情。
“能帮上，怎么帮不上？走，咱屋里谈，外面冷！”
第895 入眼是疾苦
小峰不知道萧寒去追自己老子后，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但是他却看得出，自己老子回来后，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甚至还带着一点兴奋？
“爹，你遇到什么好事了？说给我听听呗？”刚刚喝了那一罐子药，此时正苦的呲牙咧嘴的小峰问汉子。
汉子听到小峰的话，脸上的喜色不禁一收，随手拿过桌子上的水递了过去，然后道：“没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别打听！”
“谁小了？！”小峰接过水杯，不满的再次嘟囔。
“嗯哼？”汉子缓缓抬头，瞥了他一眼。
别看小峰在萧寒面前吹的牛皮哄哄，可看到自己老爹立刻就焉了！见状立刻心虚的缩了缩脑袋：“咳咳，这水真苦…不对，这药真淡……”
休息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三天的时间便一晃而过。
在这期间，牙行的掌柜来找过萧寒三次，不过每次，都是悻悻而来，悻悻而归。
到了最后一天，老头的脸都哭丧的跟死了老娘一样，就差没抱着萧寒大哭一场。
拿了人家那么多钱，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查到，良心过不过得去不说，钱是不是也得还回去？？
不过，老头却不知道，对于这样的结果，萧寒早有预料，因为人家本来，就没在自己身上下多大的希望。
把眼泪婆娑的老头好言劝慰了一通，又将还回来的钱重新塞给他，萧寒这才才打发走羞愧难当的老头。
“不在这里，那接下来，就只有平阳和晋阳两个地方，平阳，平阳……”
重新回到房间里，萧寒重重的躺倒在床上闭眼假寐，只是在脑海里，“平阳”两字却不断浮现在眼前。
古时候的路，跟现代有些不同。
看似四通发达，但如果要走远路，尤其是在辎重很多的时候，你会发现供你选择的路其实很少。
这也是为什么一座城关相阻，十万大军不得寸进的根本原因。
萧寒知道，从山东，到庆州，路途千里之遥，中间更隔着一道长长的太行山脉！
而运送那批甲胄，最少需要几十辆大车，随行之人上百！
这么大的一支队伍，要不走北方，过晋阳。
要不就南下，顺黄河经洛阳、长安。
至于像是现在的扬梁之类的小城，他们走的可能性委实不大。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鸡才叫两遍，萧寒的房间便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这是房门被踹开的声音，萧寒连睁眼都不用，就知道这是程咬金来了。
因为同样的声音，这道门已经发出过几次，也不知道，它以后还能够发出几次……
“萧寒，你怎么还睡？一会就要出发了！”
程咬金的大嗓门在耳朵边隆隆作响，萧寒避无可避，只得不情不愿的从床上起来。
也是，今天又该赶路了。
洗漱完毕，再一通收拾，最后将这几日的食宿费用结清。
萧寒一行人便在收了一大笔房屋折旧费的掌柜目送下，再次踏上路程。
原本，商队是不去平阳的，不过在小峰老爹的指挥下，众人虽然有些疑惑，却依然执行了这条新的路线。
此去平阳的路途并不远，而且在这中间，又多有村庄小镇。
所以一路行来，队伍也算是平平安安，再没遇到什么绿林好汉，响马山贼。
只是这种安静，这让已经能够自由走动的小峰多少有些失落。
他真的还想看看程大和罗二大杀四方的无敌场景。
说起小峰，萧寒就不得不感叹一句：年轻，真的就是本钱！
就这么几天，小峰肩膀上的伤已经开始慢慢长合了，照这样下去，最多不用两个月，伤口就该彻底愈合。
这让擦破个皮，都要长上一两个星期的萧寒大为嫉妒！
路途，就在平淡中慢慢过去，在一个午后，萧寒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平阳城外。
《帝王世纪》称：“尧都平阳”，也是说：三皇五帝中的尧帝，就出自这里。
而《禹贡》里，又分天下为九州。
平阳为冀州之地，冀州处九州之中央，故称“中国”，我们喊了数千年的“中国”一词，更是由此而来。
这样一座古城，提起名字，都感觉沉甸甸的，只是等萧寒真正靠近它的时候，才发现这座出现不知几千年的古城，早已破财的不成样子。
远远看去，破旧的城墙上，刀砍火烧的痕迹到处都是，就连城门顶上的门楼子，也已经塌了大半，只剩下半个框架，孤零零的树在高处，也不知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这里虽说很是破旧，但来往的行人却真的不少。
即使在如今寒冷的冬日，萧寒也见有不少人在城门口进出，就连拉货的大车，也并不不罕见。
“萧公子？”
商队老大回头看萧寒望着那座城愣愣出神，便放慢脚步，落到萧寒马车旁边，低声对他道：“前面就是平阳了，等进了城，我立刻就去帮你打探。”
萧寒闻言点点头，思绪也从千年的时空慢慢抽离出来，再看前方，便看到自己的对面正迎头走来一辆牛车。
在这里看到牛车并不奇怪，哪怕它拉的全是石炭，那也没什么。
毕竟从平阳开始，一直到晋阳，再到云中郡，也就是现在的山西大同，都是产煤的地方，在这里看不到石炭，那才叫不应该。
那辆牛车真正让萧寒奇怪的是：就在这车后面，竟然还跟着几个衣衫不整，手脸漆黑的小孩。
“雇佣童工？”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萧寒自己就当先笑了。
因为就算是用童工，也不会用这么小的！别说推车，就是那牛放个屁，也比他们几个劲大……
“老大，那群孩子是怎么回事？”萧寒指了指那几个追在牛车后面的小孩问壮汉。
壮汉朝那里看了一眼，苦笑一声道：“这个，萧公子马上就知道了！”
“哦？”
萧寒跟凑过来的程咬金闻言都是一愣，再看那牛车，前面路上正好有一个大坑，可那赶车的老头却不闪不躲，正正的赶着车压了上去。
随后，就见“轰隆”一下，拉的满满的板车猛然一震，车斗里堆得高高的石炭便伴着震动滚落下一些。
“噢～”
那些跟在牛车后面的孩子眼看石炭滚落，立刻欢呼一声，一拥而上，争相抢夺那些落在地上的石炭。
第896 太原王氏
牛车一路颠簸着走远，后面的孩子拾了满满两口袋石炭，也欢天喜地的挤进了城门，再不见了踪影。
一阵冷风吹过，萧寒站在车厢前，望着这一幕如有所失。
“萧哥，看什么啊？”
手臂被绑着，跟电视中神雕大侠一样的小峰好奇的从车厢里探出头问道。
萧寒一愣，随即呵呵一笑，没有急着回答他的话，反而从口袋里伸出手，郑重的向着那赶牛车的人弯腰做了一揖。
“走吧，进城！先安顿下来！”
再次直起身子，萧寒便率先迈开步子，向破旧的城门走去，走的比之前更为洒脱。
人的想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如果刚刚的一幕，看在刚到大唐的萧寒眼中，估计除了世态的悲凉，就只剩下对那些小孩子的深深怜悯。
但是，到了现在，萧寒从同样的一幕，却看到了希望，看到了赶车人的善心！
孩子总会成长，苦难总会过去，盛世也终会来临。
唯有这一颗善良的人心，等不得，盼不得。
入城。
唐时，对流动人口管辖并不严谨，基本上只要不出关，天下之大你都可以随便乱逛。
当然，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财，或者足够的才！
比如李白，曾去过庐山，天门山，敬亭山，采石矶，天姥山，黄鹤楼等等……
而杜甫，也登过泰山，去过洞庭湖，到过洛阳，去过成都。
就连看似参禅悟佛。隐居山林的王维也曾出使过塞外，见识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场景。
好吧，这些都是有才的，去哪不光不花钱，还能赚钱！
至于萧寒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缴纳了每人两个铜板，骡马五个铜板的入城费，他们一行外乡人，才算是进入到了平阳城中。
走出了黝黑狭长的城门洞子，等面前一切重新明亮起来的时候。
萧寒豁然发现了一个与刚刚破旧城墙完全不同的平阳。
时间虽是冬日的下午，但平阳城中却依然人潮如织，虽比不得长安那般富硕，也要比萧寒见过的其他大城更加繁荣。
街头卖力吆喝的小贩，扛着一根草棒子，棒子上插满了红艳艳的冰糖葫芦的老头，蒸一锅热气腾腾包子的老板娘，还有几个耀武扬威的衙差，这一切都是如此的鲜活。
“你，你们跟个棒槌一样杵在路中心干嘛？没见挡道了？“
刚刚说到衙差，衙差就找上门来。
一个太阳穴上贴着狗皮膏药，胸前写着一个大大的差字衙役，斜眼瞥了萧寒他们一眼，放下一个白白的肉包子，脚下迈着四方步就朝着萧寒他们走了过来。
“嗯？”本来就闲的手痒的程咬金看这人要找麻烦，立刻一瞪虎眼，甩着胳膊就挤到了萧寒前面。
笑话！他程大将军，哪里会在乎这种小角色？在长安，就算是不良帅见了他，那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更别说这些连品级都没有的小小官差！
程咬金挡在了萧寒面前，就跟一个黑熊立在那里一样！
那走过来的衙差虽说品相不佳，但眼力劲还是有的，一看这气势，立刻便站住了脚步，惊疑的看向摩拳擦掌的老程。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色厉内苒的刚喝了一句，那衙差却突然感觉得有什么东西塞到了自己的手里，冰冰凉，沉甸甸……
“呵呵，这位官差大人，这几个是从我们老家带来的人，没见过世面，您别见怪！”
不知什么时候，小峰的老爹来到了衙差的面前，脸上笑容满面，再无一丝平日的冷峻。
衙差瞥了壮汉一眼，熟练的颠了颠手上的铜子，等心中盘算出价值后，脸上的神情立刻缓和了越多。
不动声色的将一把铜子全踹进了怀里，衙差像是不耐烦一样一挥手：“快走，快走！别耽误了别人！想看光景，也得到路边看！”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商队老大一边笑着答应，一边不动声色的拉了拉程咬金，然后领着队伍就继续往城中心走去。
程咬金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虽然很想痛殴一顿面前这看不顺眼的家伙，但见汉子说到如此，也只得悻悻的随着队伍一起前行。
“老大？你刚刚？”
队伍重新开动，但是萧寒却对壮汉的表现有些奇怪。
这一路上，他们也遇到过差官衙役，可汉子表现如此殷勤的，委实是第一次。
“没什么，不想招惹是非罢了。”壮汉像是知道萧寒要问什么，叹了一口气，漫不经心的答道。
萧寒见状，“哦”了一声，然后看着城中随处可见的石炭摊位，突然又想起一事问道：“对了，这里的石炭买卖我看也很红火，你怎么不从这进货，非要舍近求远？”
“呵呵，这个，萧三兄弟您就有所不知了……”
听到萧寒的问话，壮汉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随行的商队人员便笑着为萧寒解释道：“平阳这里的石炭是产量大，但多是普通的散碳，我们要的最上等石炭产出却不多。而且，这里是太原王家的地盘，我们，也不好去人家这里乱伸手。”
“太原王家？”萧寒听到这个名字，眼中不禁光芒一闪。
他自从无意中与崔家结怨后，对七宗五姓自然是仔细研究过。
这太原王氏，往上能追溯到秦朝大将王翦，不过虽然祖先勇猛无匹，但太原王氏的门风却极为端正，处处透着一股中正太平之意。
对政事，他们也不如其他几家那般上心，反而尤其喜欢读书育人。
这，只要看看王家走出的名人就可以看出。
且不说与萧寒有过一面之缘的王通，就看看王良，王诩，王祥，王勃， 以及王维等人，就可见的太原王氏的学风有多深厚。
（王通，传说中薛收，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的师父。
王良，传说中的伯乐。
王诩，鬼谷子，这没什么好说的，都已经神话了。
王祥，传说中二十四孝之一，卧冰求鲤就是他，可乐一直好奇，那石头砸不是比拿身体化更快？
王勃，滕王阁序的作者，上初中背的可乐脑瓜子嗡嗡的。
王维，不用说了，背的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