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七章 白脸白莲
罗静文脸青一阵白一阵，面对罗列的事情，她没有辩驳，想必张婶儿说的都是事实。
罗静宇则要静定得多，“张婶儿，我知道你对我们兄妹俩有意见，但这毕竟是我们家的家事，慧珍，你觉得呢？”
对张婶儿所说的事情，他没承认也没否认，还意有所指说张婶儿一个外人管的太宽，还把问题抛给慧珍。
尽欢冷眼看着，觉得罗静宇还真是个难缠的角色，心机手段都不缺，慧珍怕是对付不了。
“我……”慧珍果然开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一边是一直心疼关照她，她当成自家长辈看待的张婶儿，一边是马上要结婚以后要过一辈子的对象罗静宇。
两边的矛盾由来已久，张婶儿不待见罗家兄妹，罗静宇也不喜欢张婶儿，但也是私底下找她抱怨，从没有正面对上过。
现在真的吵起来了，张婶儿和罗静宇都在等她表态，她觉得很为难。
尽欢看不下去，慢悠悠地说道：
“既然是家事，就该关上门慢慢商量，你现在让慧珍当众表态，是让她说张婶儿关心她是多管闲事，还是承认你们兄妹俩一直在占她的便宜？”
罗静宇没想到尽欢会开口，还直接挑破了他的意图，但嘴上不肯承认，“同志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尽欢真想把面前的胡辣汤扣到罗静宇头上，想想还是算了，为罗静宇还不值得糟蹋这碗胡辣汤。
吃软饭也就算了，长相到底有优势，想占便宜走捷径很正常，但吃软饭还假清高，就太恶心人了。
还说啥误会，呵呵，以为装得跟朵盛世白莲花似的，就真的纯洁无辜了吗？
尽欢见不得这种又当又立的人，偏要撕了罗静宇虚伪的脸皮。
“慧珍给你们买吃的，宁愿亏着自己不吃，也要省下来补贴你们。
你们吃她的用她的，不说同样的物质回报吧，至少从感情上也应该心疼体贴她，而不是这样当众让她为难，你说对吧？”
尽欢的声调不高语气平缓，言辞却格外辛辣直接，罗静宇无法回答，根本回避不了尽欢的问题，脸面终于挂不住。
“你什么意思？”罗静文尖着嗓子喊：“张慧珍，她这样扫我哥的面子，你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到底有没有把我哥放在心上？”
尽欢冷笑，“那慧珍是你未来嫂子，你对她直呼其名大呼小叫，你有没有把你哥放在心上？”
“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们这些个外人说三道四吗，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罗静文气焰很是嚣张。
慧珍知道罗静文嘴巴厉害，又得理不饶人，平时相处她都尽量退让，那是看在罗静宇的面子上。
她这个当嫂子的，总不能和小姑子太计较，那还不得整天吵架干仗？
可尽欢是她朋友，跑这么远来探望她，凭啥要受罗静文的气？
“静文，你这说的啥话！尽欢是我很看重的朋友，不是外人！”慧珍虽然和尽欢很久没见面，但在她心里，尽欢分量非同一般。
当初还是尽欢给了钱和票，她才能有底气从家里跑出来，虽说一路而来也没少吃苦，但至少人是自由的心也轻松，好过在家里受她爸妈磋磨。
她很感恩尽欢当初的资助，也珍惜这么多年通信往来的情谊。
罗静文没想到一向没什么脾气的慧珍会还口，气得快要原地爆炸。
“张慧珍！你几个意思啊？我跟我哥加起来，难道都不如你朋友重要？”
“我没……”慧珍想解释，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没什么没，不打算跟我哥结婚了是吧？”罗静文威胁道：“不想结就算了，我哥这么好的条件，什么样的女同志找不到？配你这种要长相没长相，要文化没文化的女的，简直是鲜花插牛粪上！”
慧珍气得满脸通红，“你也不用动不动拿这个事情威胁我，现在恋爱婚姻自由，结婚是我跟你哥的事情，就算是你是他妹妹，也无权帮我们做决定！”
又转头问罗静宇，“静宇，你是什么意见，要是你也像静文一样，觉得我配不上你，那我们关系就此结束，你这朵人见人爱鲜花也不用插在我这堆牛粪上了！”
罗静宇摆出一副深受打击的表情，“慧珍，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我要是觉得你配不上我，根本就不可能和你处对象！
咱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你还怀疑我，难道我平时对你真的不好吗？”
“静宇，我……”慧珍看罗静宇表情受伤，又歉疚起来，“对不起，我只是……”
罗静宇截过话头，“我懂，我不怪你，话赶话的，你是气静文不懂事，才说了重话，我们是要结婚的对象，我应该更理解你体贴你才是。
回去我就批评静文，我父母不在这边，我应该好好教育她。
你也是她嫂子，都说长嫂为母，她犯错误你就该直接严厉批评，而不是跟她一般见识。
她一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别看这会儿叫嚣得厉害，一会儿就全忘脑后了，你却气得够呛，这多不划算啊！”
几句话就消除了慧珍的愤怒，还把罗静文的嚣张跋扈刻意为难，说成小丫头没心没肺不懂事，罗静宇这个小白脸，白莲花的手段玩得好啊。
胡君澜低声啐了一口，“呸！不要脸！”
“出息！几句话就哄好！以后有的是苦头吃。”张婶儿倒是说得大声，但慧珍和罗静宇没反应，就换来罗静文一个得意的白眼。
旁观者清，大家都觉得罗静宇话说得不真诚，人也油滑不是良配，但慧珍这个当事者不觉得，只感受到了甜蜜和幸福。
装睡的人叫不醒，恋爱的人劝不回，慧珍现在也听不进去别人的建议，谁也没有再劝。
收拾好碗筷，慧珍带着尽欢和胡君澜，准备去农场的招待点。
宿舍实在是挤不下，再说招待点的房间条件更好，不管是尽欢还是胡君澜，在她看来都是娇养长大的小女娃，不应该吃苦受委屈。
开好了房间，慧珍又忙着去招待点的服务处借暖水瓶。
“瞧把你给郁闷的，一个小白脸而已，两根手指就能捏死，用得着这么发愁？”胡君澜翘着二郎腿。
尽欢摇头，“罗静宇好对付，但慧珍在感情中陷那么深，我怕到时候她会想不开！”
慧珍爸妈重男轻女，原生家庭严重缺爱，感情观或许会有偏向。
长大后有了爱情，可能会更依赖伴侣，也更渴望组建新家庭。
所以尽欢不敢轻易出手，就怕不小心闹崩了会刺激到慧珍。
“你跟慧珍是朋友，确实不好出手，一个弄不好，你就里外不是人！
这事我来办，保证他们拉豁，还怪不到你头上！”胡君澜胸有成竹。
尽欢蹙眉，“别！你可别瞎弄，万一影响到你，那才是得不偿失。”
胡君澜摆手，“放心吧，我见过的妄图攀高枝儿走捷径的小白脸，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对付起来也是驾轻就熟，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尽欢还想再说话，慧珍却拎着暖水瓶和脸盆回来了，话题就此打住。
一夜无话，本以为胡君澜有计划也会缓缓，没想到早上一大早好戏就上场。
第七百一十八章 茶言茶语
早上尽欢练完拳脚上楼，胡君澜已经收拾停当，说要先去车里找点东西，让尽欢赶紧洗漱，一会儿在停车场汇合，再一起去找慧珍吃早饭。
没想到尽欢还在洗漱，慧珍却带着早饭来了，听说胡君澜去了停车场，就要下楼去找胡君澜。
尽欢随即跟上，慧珍还调侃，“我一个人去就喊人就成，君澜又不是三头六臂，还需要两个人去抬啊！”
喊人自然一个人就行，唱戏嘛，还是人多才热闹。
精神力一扫，尽欢就发现君澜在停车场上演的好戏已经开场，是时候轮到慧珍上场了。
下楼出了大门，都不用尽欢提醒，慧珍一眼就看到胡君澜，就在她们开来的那辆吉普212的车屁股后面。
也不是君澜一个人在那边，旁边还站着一个高个子。
就算是隔了老远，人还背对宿舍区大门的方向，慧珍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慧珍的对象罗静宇。
可慧珍早上并没有约罗静宇过来，她早就看得出，尽欢不喜欢罗家兄妹。
她和罗静宇的宿舍在另外一个区域，离招待点这片宿舍还是有点距离，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而且罗静宇和胡君澜说话的时候，好像还在推让着什么东西。
慧珍顿时就有点不高兴，罗静宇是她的对象，胡君澜是尽欢的朋友，这两个人越过她和尽欢，两个人在一起拉拉扯扯算怎么回事？
要是被人看见，传出风言风语，对罗静宇对胡君澜都不好。
她抬腿就想往车那边走，尽欢却赶紧拽住了她的手臂。
“嘘！”尽欢比划噤声的手势，冲慧珍小声说道：“我们走近点，听听他们在说啥悄悄话。”
“悄悄话”几个字眼儿，让慧珍直接皱紧了眉毛，她怀疑尽欢意有所指。
转头看过去，尽欢脸上全是恶作剧的兴奋，她又觉得自己多心，尽欢还像小时候那样喜欢捉弄人。
尽欢其实就是故意的，如果能让慧珍看清罗静宇的同时，还不用背挑拨撺掇的罪名，那就真的太好了。
好吧，尽欢承认她确实心机确实狗，黑锅一会儿估计要让君澜给背了。
君澜那边已经设好了局，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是这唱戏尽欢要不接着唱下去，舍了孩子还没套住狼，实在是可惜。
尽欢拽着慧珍弓着背，蹑手蹑脚往那边走，也没靠太近，中间隔了一辆拖拉机和一辆卡车，但足以听清说话的声音。
“你把东西收回去，我不会收的！”胡君澜趾高气昂，“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我姓胡的，像是缺饼干吃的人吗？”
罗静宇姿态放得很低，“我当然知道胡同志不缺饼干吃，但这是我能尽到的最大诚意，我用了我这个月剩下的工资和粮票，还请胡同志笑纳。”
“诚意？那就要看你求的是什么事儿了？”胡君澜笑声娇媚。
罗静宇立马说道：“我妹妹那儿，希望胡同志高抬贵手！”
“你这是想封我口，让我对你妹怀孕的事保密，那大可以放心，只要她不主动来招惹我，我也不会把她未婚先孕的事情拿出去到处说！
按理说对她那种有作风问题的女流氓，人人都有检举揭发的义务，我能放她一马，完全是看在你长得好看，完全符合我的心意。”
胡君澜这嗓音语调，简直让人起鸡皮疙瘩，她骂罗静文是女流氓，她现在才活像个撩男人的女流氓。
不，在被撩拨的罗静宇眼里，这简直是个勾人的妖精，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半天才找回理智。
“胡，胡同志，你别这么说，我是有对象的。”
“我知道你有对象，对象还是我朋友的朋友，我也不好破坏你们的感情，不然我……
哎，我真的太羡慕慧珍了，有你这么好看的对象，不说别的，在一起就光看着也舒心啊！”
尽欢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之前都没发现胡大小姐这么有演技天分。
茶言茶语信手拈来，婊里婊气的腔调也拿捏得死死的。
但罗静宇这个小白脸，本来也是一朵盛世白莲花，演技手段都不缺。
也不知道这两人飙起戏来，最后谁能更胜一筹，尽欢还真挺期待。
旁边的慧珍就不一样了，脸色已经变了好几轮了，她想冲过去，被尽欢死死拽住，还捂住了她的嘴。
“慧珍，别急，你得对罗同志信心！”
信心？慧珍当然也有，不说有十足的把握，总体上是很乐观的。
她觉得罗静宇长得好看，但却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人品能经得起考验。
“胡同志说笑了，男同志不比女同志，长得好看算不上优点！”
“谁说的？对着你这张脸，我可以吃饭不就菜，吃饺子不蘸醋，这还不是优点？
要是我有你这么好看一个对象，我肯定尽我可能对他好！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胡君澜口气完全就像一个包养小白脸的富婆。
可罗静宇自带白莲花属性，才不会承认自己吃软饭，
“胡同志说笑了，你条件这么好，应该配更优秀的男同志！我跟慧珍就要结婚了，你们要是在农场多留几天，还能见证我们的婚礼仪式。”
听到他这么说，慧珍很满意，但胡君澜不满意，没想到罗静宇这么难搞。
可胡大小姐是轻易能认输的人吗？必须不能啊！
“你们以茶话会的形式举行结婚仪式？那也太简陋了点，最起码还是得摆一顿酒。
结婚这样的大事，一辈子也就这么一回，太简单了以后想起来，难免会遗憾。
我家里到倒是嫁妆什么给我准备好了，可惜我就是缺一个合心的对象！”
罗静宇还是不接招，“你条件这么好，慢慢挑，总会遇到合心合意的对象。”
“那你就甘心在农场蹉跎一辈子？我听说你上过一年工农兵大学，中断学业实在是太可惜了？
要是能回大学继续学业，毕业后就能分配到企业工厂，待遇比在农场好多了，如果运气好，还能进机关单位，青年干部前途更是不可限量，”胡君澜开始放大招。
第七百一十九章 小白脸不称职
罗静宇苦笑，“我当然想回城，我们兄妹俩本来也不该下乡，可家里遭了难父母下放，我们没办法跟着，只能到这里当知青，隔一段时间还能坐车去探望。”
胡君澜没兴趣听人诉苦，干脆直接了当，“下乡知青能回城，下放干部能复职，就看有没有人帮忙运作，如果我说我能帮你……”
“真的吗？你能帮忙？我们全家都会感激你的恩情，我罗静宇也会一辈子记得胡同志你的帮忙，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回报你！”
“情分这种东西，说到底都是虚的，你要是想报恩的话，不如许诺点实际的？”
“实际的，可我现在一穷二白，恐怕拿不出你能看上的东西！”
胡君澜娇笑，“怎么拿不出，我想要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我和慧珍就要结婚了。”罗静宇语气艰难神情愁苦，其实只是表象，他原本就不是坚定衷心的人，只是不想担陈世美的名头罢了。
可胡君澜也介意担横刀夺爱的罪名，她和慧珍没交情倒是没啥，可尽欢的立场会很难做。
“平反复职这样的大事，我一个人可搞不定，总得让家里人帮忙跑关系，我回家说要帮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家里人怎么想？”
罗静宇沉默了很久，才期期艾艾地说：“这件事是我对不起慧珍，我也不想伤她太深，我能不能缓缓再告诉她，等我父母那边的事情办好，我再跟她说！”
听到这里，慧珍的眼泪刷一下就流出来，瞬间就打湿了尽欢捂住她嘴巴的手。
看到慧珍哭得伤心，尽欢有那么一瞬间的无措，但要说后悔，还真不至于。
罗静宇就不是一个能托付终身的对象，慧珍现在被悔婚，伤害也比结婚之后被离婚抛弃要小得多。
“缓缓再说？你们再过几天都要结婚了，你以为我稀罕一个结婚再离婚的二婚头？还是说你觉得把事情办好了，到时候你翻脸不认人我也没辙。”
罗静宇连忙解释，“当然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和慧珍处了两年对象，感情一直很好，临近结婚突然分手，我怕慧珍会想不开。”
“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提过，”胡君澜冷笑，“我费神费力帮你，还要担一个破坏你们感情的罪名，你觉得合适吗？”
“不，我愿意，是我自己选择辜负慧珍，跟胡同志你没关系，我现在就去找慧珍说清楚。”罗静宇连忙答应。
慧珍站起来走出去满脸泪痕，“不用去找了，我都听到了，罗静宇，你是要悔婚吗？”
“你怎么在这儿？”罗静宇见慧珍从卡车前面走出来，旁边还站着尽欢，让他直觉有点不对劲。
但既然慧珍都听到了，与其之后再费劲儿去解释，不如现在当着几个人就把话说清楚，“慧珍，我对不起你，我们不能举行婚礼了！”
“不能举行婚礼，”慧珍小心翼翼重复，态度甚至有点卑微，“你是不想办婚礼吗？那我们直接去扯证，我都可以的……”
罗静宇直接打破她的幻想，“不！慧珍，我的意思是，我们分手，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是她！”慧珍指着胡君澜，手指都在颤抖，“都是她勾引你对不对？”
胡君澜气的要死，就算是她是作戏，也不想担横刀夺爱的罪名。
刚说得好好，没想到姓罗的这个贱男人，关键时刻不吭声，居然摆了她一道。
她扯过罗静宇手上的饼干，扔到慧珍脚下，“我勾引他？你看清楚，是他一大早买了东西向我献殷勤！就这么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也就你把他当宝贝！”
“胡同志，你——”脸皮都被撕掉了，罗静宇再也不能继续装无辜了。
胡君澜嘲讽技能火力全开，“怎么？以为我真看上你了，你也不瞅瞅你那操行，小白脸都当得不称职，还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就是你看上我了，还说能帮我父母复职平反，威逼利诱之下，我不得已才和慧珍分手，你现在居然想不认账？”罗静宇咬牙说道。
胡君澜冷笑，“一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小白脸，也值得我威逼利诱？
当只叭儿狗给我逗趣取乐，高兴了赏顿饭吃，不高兴了，跪地上给我舔鞋，我都嫌碍脚！”
“你，你……”罗静宇脸红脖子粗，“你这么折辱人，就真的不怕我报复？”
胡君澜不屑一顾，她又不是吓大的，这样没有实质性的威胁，也就是说的人嘴上能痛快点，别的毛用没有。
罗静宇阴测测继续说道：“我是一无所有，但光脚不怕穿鞋的，我要是较起劲来拼个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以。
就拿这辆车来说吧，就算是干部家庭子女，公车私用也不合适吧？”
“想要去诬告，先把自己身上的屎擦干净，比如先考虑怎么弄掉你妹肚子里的那块肉！
我好心提醒你一下，就算是弄掉了那块不能见光的肉，也洗脱不掉她女流氓作风不正的事实！
你要跟我鱼死网破，怕是不在意，那你在农场改造的父母呢？
如果再受牵连，罪上加罪，处境不用我多说了吧！”
有现成的把柄，胡君澜怎么可能不抓？她不仅抓了，还狠狠踩了一脚，罗静宇果然迟疑了。
迟疑着迟疑着就没有下文了，形势比人强，刚刚破罐子破摔想鱼死网破的勇气，也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有窒息的沉默。
慧珍自始至终没在意罗静宇和胡君澜的对峙，只是死死盯着地上四散粉碎的饼干。
罗静宇开始沉默丧气，慧珍却突然崩溃大哭。
地上这包摔碎的饼干她认出来了，是她用钱票跟同宿舍的知青换的。
沪江特产的小圆饼干，别说农场的服务社没有，就是市里省里的供销社可能都买不到。
罗静宇居然拿着她补贴的东西，去向别人献殷勤，让她情何以堪？
尽欢也不知道安慰大哭的慧珍，安慰哄人，特别是安慰失恋崩溃的女人，她实在没经验。
等慧珍止住哭声，稍微平息站起身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她哑着嗓子对罗静宇说道：“分手我答应了，也同意男婚女嫁，各不相关！
但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把从我这里，以各种理由借去的钱还给我？”
罗静宇也不敢说不还，不然小白脸吃软饭的名声真要做实。
揭开真相的胡君澜，同样没得慧珍的好脸色，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胡君澜破坏了她的感情是事实。
一直没说话的尽欢，慧珍也有点迁怒，好歹还是交代了两句：
“我还赶着要去上工，下午收工再来找你行吗？”
“你安心去上工，不用管我，我把东西收拾好，一会儿就准备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尽欢也不打算多留。
慧珍胡乱点了几下头，就急匆匆走了，她走后罗静宇也灰溜溜离开了。
尽欢去招待点楼上，把东西收拾好，又把慧珍的饭盒送到食堂。
不仅是托张婶儿代还饭盒，也让张婶儿最近多留心注意一下慧珍，别想不开做傻事。
还留了地址和一些钱票给张婶儿，以备慧珍不时之需。
尽欢没想到这些钱和地址，后来真用上了还改变了慧珍的命运。
第七百二十章 暗恋心机
尽欢和胡君澜开车回围场县，在单位的招待点，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打算开车回京城。
刚好贺重九和岳卫州的任务结束，岳卫州休了几天假准备送胡君澜回去，再加上冯挺和两个联络员，一行总共七人。
这么多人一起走倒也热闹，就是三辆车需要分配一下司机和乘客。
胡君澜这个家伙，已经习惯重色轻友了，都不用提醒，率先上了岳卫州的车。
贺重九则主动揽了尽欢司机的活儿，冯挺和两个联络员，自然就开剩下的那辆车。
岳卫州的联络员乖觉，没去当领导的电灯泡，小钱去想不到这上面去，还想去帮贺重九开车，被冯挺眼疾手快拽住了。
“你这小子咋没点眼色？没见贺队是在向小姑娘献殷勤？你去凑啥热闹？生怕贺队打不了光棍？”
“我得保护贺队啊，”小钱有点委屈巴巴，“冯队，那姑娘真是贺队的对象？”
“他们是不是对象我不知道，”冯挺吐了个烟圈还挺深沉，“但我知道，你这傻小子要不长眼色去打扰，两人肯定成不了，那你贺队估计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小钱被冯挺唬住，乖乖呆在最后一辆车上，没去打扰贺重九。
其实也不存在打扰不打扰，贺重九和尽欢之间气氛和谐，但还真没有一点暧昧因子。
两人一路都在聊天，也不拘泥一个话题，天南海北都能侃上几句。
只不过贺重九并没有惜字如金，他和尽欢在一起，一向很有谈性，会认真回应尽欢的话，还会主动积极表达看法，哪怕事情跟他的生活，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人换着开车还能聊天，开长途车也不算难捱，在热河吃了休息吃午饭的时候，胡君澜还把侄子胡运明给捎带上了。
“徐同学，你好呀！”胡运明表情不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往岳卫州的车那边走。
看着胡运明微红的脸，和近乎落荒而逃的姿态，贺重九下意识怀疑胡运明这是喜欢尽欢才会害羞。
有了这个怀疑，贺重九不缺把胡运明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胡运明长得还不错，心里就警惕了。
尽欢看脸的毛病，他太清楚了，这个胡运明和尽欢还算是校友，平时再接多接触接触……
贺重九越脑补，心情就越不妙，脸上却强挂着一丝笑意，“徐宝儿，你跟胡君澜的侄子很熟？”
“不熟，今天是第二次见。”尽欢顺口答话，随即视线又转向车窗外，看着胡运明的背影乐不可支。
走路一瘸一拐，上车动作更是笨拙滑稽，坐到车上之后，还痛得龇牙咧嘴抽冷气。
尽欢一看这姿势，就知道她那天蜡没白点，那天她和胡君澜走后，胡运明没逃过父母男女混合双打。
场面估计还挺激烈，不然也不至于过了这么几天，胡运明的伤还没养好。
快二十岁的小伙子了，还被当成小孩子摁住打屁股，还被尽欢看穿，胡运明不觉得难为情才有鬼。
现在大部分父母都没啥**意识，都觉得孩子是自己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身上哪里没看过？又是男孩子，自然是想抽哪里抽哪里！
尽欢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却让贺重九误会大发了，醋缸属性也被激发，一路上都在暗戳戳观察胡运明。
到了京城路过三里河，胡君澜最先到家，尽欢让贺重九停车，要把后备箱里胡君澜一路上买的东西卸下来。
好不容易把胡君澜买的两卷皮毛，从最下来翻出来，胡君澜非要按照之前她说的，分出一半皮毛硬塞给尽欢。
实在不好推脱，在大院门口拉拉扯扯也不像话，尽欢也就收了。
随即她装老物件的包裹打开，也让胡君澜随意挑几样。
胡君澜刨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拿了那个鎏金双狮纹银盒就收手。
她对这些本来也不太感兴趣，更没有尽欢那样的收藏老物件的爱好，在黑市看中盒子，一方面是单纯觉得盒子颜值高，另一方面就是想体验一下讨价还价的乐趣。
刚才收了她一半皮毛的尽欢，见她这么委婉，就做主帮忙挑了。
瓶瓶罐罐的瓷器首先被排除，新的都易碎，古瓷更脆弱，刚出土瓷器没经过清理，脏兮兮的有点磕碜。
有几个漆器金属器保存得不错，颜色和纹样都很鲜亮好看，但偏偏这些东西体量都大，拿回去摆着太扎眼，藏起来又会占地方。
还是首饰最合适，既好看又好藏。
虽说这批东西很少看到黄金赤金，但珠玉首饰成色工艺都很好。
红玛瑙嵌水晶坠璎珞，摩羯鱼琥珀耳环，凤头衔珠鎏金耳坠，白玉包金手镯，银鎏金手钏，螺形和田玉盒佩……
挑选好了一股脑全塞到银盒里，又在盒子外裹了两张报纸，才递给胡君澜。
“都给我？”胡君澜有点不好意思，她是不懂古董珍玩，但看得出尽欢都是按照成色好颜值高的东西在挑。
尽欢压低声音，“这些东西好看，但毕竟来路不明，戴是不可能戴了，留着看以后能不能升值吧。”
她俩在这边挑东西说话的时候，小伙子那边也没闲着，贺重九拉着岳卫州打听胡运明的情况。
“哟~贺队，你打听了我侄子这么多想干嘛？”岳卫州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怎么可能不趁机洗涮。
贺重九看不得他嘚瑟的样子，也不客气泼冷水，“别人姓胡你姓岳！”
潜台词是，不同姓没有血缘，叔侄关系名不正言不顺。
“我和君澜是未婚夫妻，君澜侄子不得管我叫一声姑父？”岳卫州理直气壮。
贺重九冷笑，“那声姑父你听听就行，你也说了还是未婚，以后是不是还不知道呢。”
“未婚怎么了？别说我定下日子就能结婚，就是那种没见过家长的处对象，也比暗戳戳单相思好……”
岳卫州毫不留情怼完一顿，见贺重九无言以对，又以成功上岸的身份进行勉励。
“你要是真有意，就赶紧行动，机会稍纵即逝，高地要是被人抢先占领，后面再想拿回来就难了。”
贺重九沉默，道理他都懂，可知易行难。
在他心里，尽欢的地位可比一个高地分量重得多，因为看重，所以更胆怯。
一个弄不好，不是丢掉高地据点，而是满盘皆输。
送尽欢回去的路上，贺重九比之前沉默了些。
“重九哥，你怎么了？有心事吗？”尽欢下车时问了一句。
那一瞬间，贺重九还真有顺势剖白心意的想法，想想还是觉得算了，他的小姑娘那么好，值得更郑重更正式的表白。
“没，在想什么时候休假，”贺重九顿了顿说道：“下次休假带你去吃烤全羊。”
尽欢瞪大了眼睛，还没出息咽口水，“烤全羊？哪里有？”
京城清真饭店不少，只要有钱有票，煎炸烹炒的羊肉应有尽有，东风饭店还有烤羊肉串呢。
虽说烤的都是羊肉，但羊肉串和烤全羊能一样吗？
每个月人均才有几两肉，烤全羊这种奢侈的吃法，不说一般人消费不起，饭店也没那么多羊供应。
贺重九看尽欢那馋猫样儿就忍俊不禁，“地方先保密，下次休假带你去。”
之前岳卫州还说贺重九是暗戳戳单相思，殊不知暗恋的人也很心机。
烤全羊三个字，让尽欢垂涎三尺，贺重九却偏偏对地点保密，说下次休假一起去。
那休假前这段时间，尽欢惦记着烤全羊，顺便不也会想起他吗？
第七百二十一章 被投出局
收假复课后，培训班的课业进度明显加快，不仅白天课程排满，一周还要上三天晚自习。
一方面得益于几个医务班的学习小组成效明显，大家的基础上了几个台阶，学习理解能力大大提高，授课进度自然可以拉快。
另一方面也是学校故意为之，月初的学生活动闹得那么大，最后差点收不了场。
学校被少没被上级部门批评，校领导一时间受到的压力很大，上面的批评要接受要改正，学生这边的处理又不能太生硬。
谁让现在老师这个职业地位不高处境尴尬，工农兵学员和培训班学生的出身成都挺好，要真是强硬对上，校方注定干不过敢闹会闹的学生，只能用迂回手段。
之前就是课业太轻松，才有时间出去组织活动，现在把课程排得满满当当。
学习成绩一般学生，光应付学业都都够呛，更别说分出时间精力出去搞活动。
别想逃课出去搞三搞四，学校出了通知，逃课抓到一律受处分。
工农兵大学毕业后不包分配工作，学员基本都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但谁也不想背个处分回单位或原籍。
至于那些成分出身好，毕业后根本不愁出路，革命激情最旺盛，最容易出刺儿头的学生，也有应对法子。
想走行政路线的，安排到助教或校职工岗位，想成留校任教的前奏也好，单纯当成镀层金也罢，基本上都安分了。
想干实事挣表现的学生，就更简单了，直接放出去实习，很多单位愿意接收。
尽管现在工农兵学员的素质能力，远远比不上以前统考统招的正规大学生，但华清作为数一数二的最高学府，很多单位还是愿意给面子。
只是实习生而已，既不用发工资，也不调动组织人事档案，单位接受起来毫无心理压力。
待遇好的单位，可能会象征性给实习生一点生活补贴。
条件差点的单位，不给饭白使唤实习生也无可厚非。
工农兵学员这个身份，本来就自带口粮指标，国家财政拨款，让学校统一发放管理。
大不了到司务科把学校的饭票换成粮票，去哪里都能自行解决吃饭问题。
尽欢也是被首批安排出去实习的学生之一，医务培训班三个班将近两百来号人，第一批实习只有五个人，一班就只有一个名额，她都不明白怎么就被班主任给选上了。
明明她一点也不刺儿头！
既不张狂也不惹事儿，更不爱参加学生活动，在一帮革命激情爆棚的学生中间，完全就是个不起眼的小透明。
对待学习态度端正，上课认真课后用功，成绩好基础好，对同学们的请教也不吝啬，一向是有问必答，自认为把学习委员的带头责任履行到位了。
所以，班主任是哪里看她不顺眼？第一批就首先把她给投出局？
但不选也选了，尽欢还能说不去吗？
她要敢说不去，不光班主任那里说不过去，同学们的口水都能淹死她。
那可是三零一医院啊喂，不仅在京城名号响亮，全国排名都是靠前，是个综合实力很强的医院，尽欢哪里是去实习，分明就是去镀金。
三零一这块招牌的确金光闪闪，但一个不知道能待几天的实习生，也想顺便蹭点金粉回去？
做梦！
反正尽欢就没看到一个好脸色，报道程序比之前培训班开学的时候还水。
负责报道登记的年轻姑娘，扫了眼介绍信，填上了名字，就不耐烦赶人，“手续办好了，你可以走了！”
“同志，你没告诉我分配的地方，我往哪里走啊？”初来乍到，尽欢也不想跟人较劲，但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
“一楼的会议室等着，”那姑娘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一个实习生，口气倒挺大，还分配的地方呢，我让你去门诊部坐诊，让你进手术室，你敢去吗？”
尽欢之前不想多事，人事科除了现在报道和实习完毕的手续，平时也不会有接触，态度差点就差点。
没想到她不计较，倒是给了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被明晃晃奚落讽刺还不还口，道德圣母估计可以，尽欢绝对不行，还是发刀怼人比较爽：
“门诊部和手术台，我都敢去，倒是你就一人事科员，能安排敢安排吗？”
“你——”年轻姑娘气呼呼瞪尽欢。
要是有安排人的权利，她还用得着在这儿登记报名办手续？
“我什么？”尽欢轻笑着说道：“要是你不敢也不能安排的话，我就先走了，再见！”
“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让你好看！”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尽欢漫不经心答应，“行！我等着。”
转身出了办公室，还没走到楼梯口，就传来一阵叮里哐啷的声音，用脚指头想，是哪里出来的动静。
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么沉不住气，也就只能放放狠话摔摔东西了。
有人气着了，尽欢就气顺了，心情颇为愉快下楼找会议室。
刚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本来还坐着的十多个人，顿时齐刷刷站起来。
这阵仗这动静弄得尽欢有点懵，还是镇静地开始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刚来的实习生徐尽欢！”
听到“实习生”三个字，原本还精神振作表情肃穆的十几号人，全都立刻蔫吧委顿下来。
靠讲台最近的那个男青年，很有领导风范招呼，“有新同志加入，大家鼓掌欢迎徐同志！”
掌声稀稀落落参差不齐，大家明显都提不起劲儿，靠窗那个长脸的女同志冲尽欢招手，“徐同志，快来这边坐！”
尽欢从善如流入座，长脸女同志态度特别亲热地拉着她说话。
“刚大家以为你是医院的医生，我当时就觉得不像，你这分明是电影演员的模样，年龄也就对不上，瞧这小脸蛋嫩的，能掐出水。”
过度热情的态度，让尽欢简直吃不消，极力渲染夸赞长相，也让她心生警惕。
来医院是为了实习，如果一定要给人留下印象，她希望是扎实的医术，而不是长相容貌。
正想着反驳，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扎双麻花辫的姑娘就截走话头。
“夏大雁，你少马后炮了，刚你不也站起来了，生怕迟一步耽误挣表现。”
其余人也赞同这话，倒也不是针对尽欢，只是等久了心里不安，需要吐槽抱怨发泄一下情绪：
“原来是个实习生，弄得我好一阵紧张！”
“刚我以为是医院的医生呢，结果还是空欢喜一场。”
“你们说到底啥时候开始分配科室啊，医院不会就这么晾着我们不管吧？”
实习生嘛，坐坐冷板凳太正常了，尽欢早有心理准备。
现在有这么多人陪着一起坐，她就更坦然了。
听了一番抱怨八卦，尽欢就大概这群人来历摸得差不多。
有医科大刚毕业的学生，有招进来的学徒工，还有只报出身成分的那种，很可能就是走关系进来的。
尽欢在里面并不起眼，得知她是培训班过来实习的，之前还拉着她问东问西的夏大雁，态度也冷淡了许多。
她觉得这样正好，她也想和大家处好关系，但这种别有用心的热情，她实在消受不起。
别看现在大家一起吐槽相互玩笑，这种和气的氛围撑不了多久就会被打破。
当医生过来选人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
好的科室大家都想去，技术好脾气好的带人师傅，更是可遇不可求，大家不就得竞争吗？
“在老家的医院，我已经独立坐诊看病过！”
“我四岁就开始学医，中医理论基础很扎实！”
“我毕业时专业成绩第一名！”
“我不仅成绩好，身体素质还强，学习医术的同时，还可以帮忙料理生活杂事。”
……
实习生们极力推销自己：我基础好，我技术棒，我的能力呱呱叫！
尽欢都有种身处人才招聘会现场的错觉，但现在是医生来翻牌选人，主动权在人家手里，实习生说得天花乱坠，显然都没用。
“就你了，跟我走吧！”一直没说话的尽欢率先被一个中年男医生点到。
不仅尽欢意外，别的实习生更是错愕，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
他们嘴皮子说干了都没用，徐尽欢一言不发安静如鸡，隐形人却先被选走，衬得他们毛遂自荐的举动特别可笑滑稽。
尽欢走了，可不知道别人这么怎么想，羡慕嫉妒恨也没所谓，谁让她拔得头筹被挑走。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运气太好怪她啰！
第七百二十二章 公然抢人
跟着中年男医生径直回到了门诊部，进了一间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陈设倒是不大像，里面没有办公桌，倒是有几张病床和零星的医疗器械。
环境也很安静，没有一路走来内外科诊疗室外排队等号，一片拥挤忙乱的景象。
“啥也没有，是不是很失望？”中年男医生问。
尽欢一个地皮没踩热的实习生，面对顶头上司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连忙摇头，“没，就是好奇这是哪个科室，门口没有挂招牌。”
“观察能力倒是不错，”中年男医生语带赞赏随即又自嘲道：
“哪个科室都不是，我正在筹备新科室，但领导那边态度还没明确，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里都是名不正言不顺，被我选中，算你倒霉！”
“任何跟开荒拓新沾边的事情，都会很辛苦，但同样也很锻炼人，能得到这样的挑战机会，我觉得这不是倒霉，而是我的幸运。”尽欢态度语气特别真诚。
中年医生笑起来，“也是我的幸运，小徐同志，欢迎你加入紧急救治科。”
“紧急救治科？”尽欢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对，这里主要针对急症，外伤大出血，紧急腹痛、昏迷休克、淹溺中毒、急性过敏和烈性传染病，都在我们紧急救治科的收治范围。”
尽欢一听这诊疗范围，就全明白了，“王医生是想成立急诊科？”
“急诊科？”王医生一拍大腿，“哎，这个好这个好，比紧急救治科更简单明了，我决定了，正式名字就叫急诊科！”
正式名字这么随便就决定了？尽欢简直惊呆。
她一不小心就把“急诊科”三个字秃噜出来，纯属口误。
其实急诊医学科，尚未正式被承认是一门独立学科。
发达国家的医院，已经有了急诊急救相关的科室，但离大面积推广开来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国内就更迟缓，医学远远赶不上国际平均水平，不仅是技术设备人才的客观条件不足，时代大环境也是问题。
思想批评斗争才是又红又专的主流，知识分子是高危行业，做学问搞研究一不小心就会被白专。
王医生这这样的情况下，提出成立急诊科，可不仅是有远见，勇气也是可嘉。
决定要加入急诊科，尽欢也没把自己当外人，直截了当开口，“王医生，关于急诊科的事情，我能说说我的看法吗？”
“当然可以的，急诊科名正言顺成立，我还得仰仗你呢，你畅所欲言，我洗耳恭听！”王医生笑眯眯点头。
上司态度表现得太和蔼，职场菜鸟可能会更惶恐，尽欢连连摆手，“你太抬举我了，就是一些不成熟的看法，你先听听看。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难点，不在于医院不重视，也不在于科室条件简陋，最难的是没有病人。
新成立的科室，病人不知道，不可能挂我们的号，挂号处那边也不见得会信任我们，主动给分配病号。”
“你说的没错，没有病患来看病，急诊科就没法正常运转起来，”这也是王医生一直担心的问题，“那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诊针对的是急症急病，我们科室却在走廊最里面，地理位置不占优势，等我们接到病人的消息，可能黄花菜都凉了。
我建议把咱们诊疗室的位置，往外面挪挪，如果能在门诊部的入口挨着挂号处，就最好了。”
王医生头捏了捏额角，“这个恐怕有点困难，我之前已经提过，但领导一直没回复，就是他们同意给换，估计也要等很长时间，你还有别的建议吗？”
“既然占不了地利，我们就只能求人和，去跟挂号处的人拉拉关系，让他们尽量安排病人挂我们科室的号。”尽欢不再纠结急诊科的地理位置，转而就说要和挂号处的人拉关系。
王医生瞪大眼睛，“拉关系？”
他对那些弯弯绕绕的规则当然清楚，但那是他工作十多年，一直都在医院这个圈子混，总结出来的经验。
眼前这个小姑娘，还没正式上过班，年龄也不过十六七，怎么就这么世故圆滑？
老黄瓜刷绿漆的尽欢，假装没看到王医生的惊诧，理直气壮道：
“是啊，我们急诊科现在这个情况，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不然总不能伸长脖子，等挂号处主动给我们分配病人吧？”
“当然不能干等着，但挂号处那些人，哎~”王医生叹气，“你小姑娘家家的脸皮薄，低头求人的事情我来办，不用你丢脸，不过等有了病人看诊治病，你可不能掉链子。”
尽欢认真点头答应，怎么会掉链子呢，她对医术和业务水平可是信心满满。
急诊科的事情都是人命关天，她就是性格再怠懒松懈，也不可能在工作中摸鱼划水。
到时候医院不处理她，培训班那边不收拾她，她师父齐教授也能喷死她。
至于“小姑娘脸皮薄”的评价，到时候露了真面目，希望王医生别后悔话说的太早。
回锅复炸的老油条子，就没有低不下的头，厚不起的脸。
挂号处那帮人资格不老，架子却一个比一个拿的大，王医生好话说尽，人家就是不给主动挂号。
头破血流的外伤病人，看着情况惨烈凶险，外科那边医生不空，挂号处宁愿挂给内科，或者叫护士先进行预处理，也不给急诊科分病号。
急诊科没有病人，尽欢就坐了好几天冷板凳，她能沉得住气，好饭不怕晚。
别人可不这么想，不仅是别的科室的医生，还有报到第一天，她在会议室见过的实习生，估计也少不了幸灾乐祸。
就那个特别亲切热情，夸尽欢好看的夏大雁，还专门跑急诊科来明知故问，“小徐同志，你这边进度怎么样，瞧着好像挺清闲？”
连缝个伤口都吓得哭的夏大雁，不在外科好好练胆子，跑这儿来刷存在感，尽欢只想呵呵。
“我们急诊科暂时没有病人，是挺清闲的，但你们科秦副主任天天喊着人手时间不够用，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你咋还有空专门过来找我聊天？”
夏大雁当然有空，她跟尽欢一样，也闲的蛋疼。
没技术还胆子小，给正式医生当助手不行，只能在科室干点无关紧要的杂事，打杂也打不好，还要都被护士嫌弃不专业。
被尽欢戳中痛点，夏大雁却绷着面子不承认，“是挺忙，我就是路过，我得赶紧回去，不然被主任抓到不在就惨了，回头聊啊小徐。”
看着她落荒而后的背影，尽欢简直不要太爽，但同时也觉得，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吃完饭尽欢接去了挂号处，挂号处的领导不在，里面都是小姑娘和年轻小伙，都特别好说话。
尽欢本就是健谈的人，又有求于人，自然要好好拉关系，她拿出糖果瓜子开路，没一会儿就跟挂号处打成了一片。
牛好吹事难办，零食吃了不少，让他们帮挂急诊科的号，就不接话茬，一个个眼神躲闪面露难色。
尽欢还有啥不明白的，明显是有人打过招呼，从源头上就不给急诊科机会呗！
既然如此，尽欢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去器械科借了把轮椅，坐在了挂号窗口旁边。
轮椅借来当然不是用来营造身残志坚的人设，她在门诊入口处坐了三小时，终于等到一个蛇伤病人，一看就是毒蛇咬伤，明显已经有了中毒的倾向。
尽欢赶紧起来。让病人坐上轮椅，然后推着就往急诊科跑，陪同来病人家属也跟着跑。
挂号处的人没挂上号，急得把脑袋从窗口伸出来大喊，也没把家属喊回去。
不光是病人家属，经过一排诊疗室还吸引了不少医生护士过来围观。
王医生出去开会，不在急诊科，尽欢自然不能浪费现有资源，直接点了两个熟悉的护士。
一个去药房设备处领药器械，一个留在急诊科打下手。
等医院的领导得到消息闻风赶来，尽欢已经包扎好伤口，正在给病人输液挂水。
一切都处理得很恰到好处，除了在挂号处公然抢人之外，竟然找不出她一点错处。
领导也只能口头上批评，“小徐医生，在医院办事情要讲规矩守纪律，你在挂号处那样推着病人就跑，影响多不好？”
“是，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注意！”尽欢认错态度很好。
她这么干脆利落地承认错误，倒是让批评她的领导不好再说什么，难道还能说她救人治病的速度太快了吗？
那是蛇伤，耽误时间是要命的事情，谁担得起延误病情草菅人命的责任？
尽欢承认了错误，却拒绝改正，至少在挂号处结束区别对待急诊科之前，她都打算推着轮椅去抢人。
王医生开完会回来，听到尽欢的丰功伟绩，简直都惊呆了。
在挂号处正大光明抢人，被领导批评也不哭不闹不难为情，比他这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都稳得住，这也叫脸皮薄的小姑娘？
第七百二十三章 不服憋着
之后的一段时间，急诊科一天不落去抢人。
挂号窗口的不远处，总能看到尽欢或者王医生蹲守的身影。
也不是见个病人都不放过，他们抢的是危重紧急的病患，得在急诊科的收治范围内才抢。
挂号处的人不同意也没办法，也不敢和急诊科纠缠拉扯，就怕耽误了急诊病人的救治时机，只能找领导投诉急诊科不按规矩办事。
领导来也只是口头批评，批评王医生和尽欢就听着，承认错误都很爽快，但就是不改。
转身该去挂号处蹲守还蹲守，该抢的急诊病号抢起来丝毫不手软。
告状，批评，再告状，再批评…
如此反复几次，领导都给折腾烦了，冲挂号处的人发了火。
急诊科每次抢走的病人都治疗得当，业务水平完全过关，那挂号处就应该按照收治范围，主动给急诊科分配病人，而不是让急诊科来抢。
理由借口啥的，领导统统不想听。
都是老油条子，还能看不出这是有人从中作梗。
要是牵扯不到他身上，也就算了，但现在想借他的手打压急诊科，就明显过火了。
不说闹大了他要担责任，现在明晃晃把他当枪使，当他是没脾气还是没脑子？
既然要闹，干脆就把事情闹大，领导召集各个科室干脆开了个自我批评斗争大会。
会上不仅勒令挂号处按照收治范围，给急诊科分配病号，还让别的科室在必要时配合急诊科的工作。
这个大会一开，也算是给急诊科正了名，不仅领到了正式的科室招牌，连科室位置都换了，挪到了挂号处隔壁。
王医生不仅把之前申请的器械，全部领回来了，又挑了几个实习生，天时地利人和，能够正常运转了。
器械齐了人多了，急诊科却更忙了，一下子冒出不少病人来。
要不是挂号的病人都符合收治范围，尽欢都要怀疑挂号处的人是在故意报复。
病人多诊疗任务就重，王医生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不仅给尽欢分派一部分诊疗任务，还让她帮忙带新来的实习生。
实习生来源不一，构成也挺复杂，尽欢想一下子锊顺也不容易。
只上过培训班的实习生，没什么基础，更谈不上医术水平，自然愿意她学听她指挥。
读过医科大的那帮实习生就不一样了，他们觉得连培训班都没上满一学期的尽欢，是不配让他们这些“出身正统”的医学生当助手的。
嘴上没有明说，但言里言外都是酸唧唧的，反正都不服气。
尽欢才不管这些，不服憋着，有本事手底下见真章。
不甘屈居人下，遇到紧急凶险的病患就别往后缩，你们倒是挽起袖子直接上啊！
技术不过关，不敢担责任，还矫情个屁？
有时间眼红嫉妒，没时间努力学习奋起直追？
王医生让尽欢带人，她也没拿架子，没排斥打压新人，也不刻意去关心讨好。
只要工作做到位，背后说几句小话，尽欢就当不知道，但要是干不好事还逼逼赖赖，尽欢肯定不会有好脾气好脸。
等把这帮子实习生全都收拾服气，一个月眨眼而过，尽欢觉得工作强度倒是还好，对她来说，最要命的是值夜班。
医院绝大部分科室都免不了值夜班，其他科室值班或许还可以趴在桌子，稍微打个盹。
急诊科却不行，是真的生熬，能半夜来看病的，基本都是忍不了的急病。
如果病人痛得奄奄一息，还要等医生慢慢醒神的话，那急诊科还有啥存在的价值？
尽欢一直坚持早睡早起，如果没有意外，作息都特别规律，现在要值夜班熬通宵，生物钟强行被打乱，肯定很不适应。
熬完夜早饭就容易没胃口，她一般是回大院，去食堂草草对付两口，然后回家倒床就睡。
“小鱼儿，你最近怎么回事？我都好多天没见你人影了？”沈云旗今天下班好不容易在逮住尽欢。
甥舅俩住一个家里，竟然一周都没碰上一次面。
尽欢睡眼惺忪打哈欠，“我们急诊科刚成立，事情多又缺人，这周我值夜班，晚上都不在家，你肯定见不着我啦。”
“你这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这样一宿一宿熬大夜，伤了身体的底子，以后想补也补不回来。”沈云旗皱眉，“再说你还是实习生，有必要排夜班吗？”
“谁让您外甥女能干呢，能者多劳嘛！”尽欢厚脸皮自卖自夸，“估等急诊科那边多两个正式医生，我就要去别的科室轮转，别的科室人手充裕，就用不着我一个实习生冲锋陷阵，就能好好歇一歇。”
沈云旗还是担忧，“要实在太累，就打报告回学校上课，反正你年纪还小，等几年再考虑工作也不迟！”
这个馊主意让尽欢哭笑不得，“舅舅，我今年都十七了，就你觉得我小，像我这个年纪的人，读完书毕了业都是要上班的好不？
有班上的都算是的幸运，没找到工作，上山下乡的知青更惨！医院的工作再怎么累，也比下地干活要强吧？”
“别说你十七，你就是七十，在我这儿也是小姑娘，”沈云旗弹了尽欢一个爆栗子，“你不用跟别人比，家里不缺你那份工资买米下锅，舅舅养得起你！”
尽欢捂着头，“舅舅，你这是养孩子，还是晒咸鱼啊！家里不等米下锅，我也不能成天无所事事瞎玩吧？”
“你以前不是说医院工作枯燥无趣，怎么？现在又喜欢在医院上班啦？”沈云旗语气十分无奈。
养孩子他真心不在行，但他也不是真想把尽欢养成废柴，只是觉得值夜班辛苦，除了医生，还有很多别的职业可以选择。
脑子聪明心性也是上佳，不管从事什么行业，前程肯定都差不了，沈云旗对尽欢的自信反正是没边了。
就算是事业上不成，生活也有他兜底，完全没必要在艰苦的岗位上煎熬。
尽欢倒是没想那么远，就觉得实习除了累点，其他方面都还不错。
“忙起来也不会觉得无聊，三零一是首都数得上名号的大医院，特殊典型病例多，乡下当赤脚医生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我觉得能够学到不少东西。
而且我上来首都上培训班，是老首长亲自点名推荐，我要是半途而废，多对不起他老人家，连带舅舅您面上也不好看！”
提到老首长这茬儿，沈云旗也不好多说，“行吧，无论医院怎么忙，也要注意休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要是身体给熬坏了，一切都是白搭！”
“放心吧舅舅，我知道轻重。”尽欢点头，一口气把杯子里剩下的奶粉喝完，然后背着包出门上班去了。
尽欢都走了好一会儿，沈云旗才想起贺重九托他给尽欢带话的事情。
忘了也就忘了，姓贺的臭小子一看就对自家小白菜没安好心，还想让他帮忙给方便，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隔天下午，贺重九汇报完工作，才说起私事。
“首长，我去华清问了，学校说徐宝儿不在学校，已经去医院实习了。”
“是实习了，最近小鱼儿值夜班忙得很，我也难得见到她一回，你的话我没机会带到。”沈云旗不咸不淡。
知道沈云旗是故意防着他，贺重九也不敢有意见，“没事，我去医院找她就成。”
“你明天有任务，不抓紧时间回冀北准备，到处瞎晃啥？”沈云旗横眉冷对。
贺重九假装看不见冷脸，“不瞎晃，开车路过三零一，把东西交给徐宝儿我就走。”
“东西留下，我替你转交，就不用耽误时间了。”沈云旗皮笑肉不笑。
“一脚刹车的事，不用麻烦您了。”贺重九果断敬礼走人。
沈云旗咬牙，还是没防住，臭小子还跑得挺快！
第七百二十四章 亲昵喂食
开车到医院直奔急诊科，贺重九却没有见上尽欢的面。
“徐医生不在，上手术去了。”黄佳佳压低声音。
贺重九有点意外，上次和徐宝儿通电话，还说一个病人都没有，在急诊科坐冷板凳闲得发慌。
这才一个多月，居然就能上手术了，工作进展速度挺快。
“手术什么时候结束？”
黄佳佳摇头，“这个可说不准，看病人具体情况，今天这台手术情况估计有点复杂，十点多就进手术室了，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不吃午饭？”贺重九看手表指针四点已经过半。
“手术中途出不来，午饭多半只有跟晚饭一起吃了。”黄佳佳语气同情中还带着些艳羡。
虽然手术室不自由，但毕竟不是谁都能进的，技术门槛挡住绝大部分的医生护士，实习生就更被提了，尽欢是例外，其余人基本都没戏。
贺重九蹙眉，低声道谢后匆匆转身。
看着门口迅速消失的背影，黄佳佳很是遗憾，难得见到这么精神的小伙子，可惜没说上几句话。
急诊科就找不出几个略为平头正脸的男人，除了被病痛折磨得面容扭曲的男病人，就是忙得脚不沾地行色匆匆的男医生。
哦，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发量稀疏，隐隐有谢顶风险，还随时会咆哮骂人的王医生。
养眼的帅小伙儿，不存在滴！
其实黄佳佳不用遗憾，帅小伙儿贺重九并没有走远，就在附近转悠觅食。
靠近医院的两家国营饭店都被略过，门口黑板菜单都显示没有肉菜供应，最后还是循着饭菜香味找到一家私营饭馆。
贺重九随便吃了碗面，决绝掉自己的晚餐，却点了好几个菜打包带走，回到医院手术刚巧碰巧尽欢手术结束。
尽欢扒拉着被手术帽压塌的头发走出手术室的门，出门就到窗台旁挺拔的身影，很是惊喜。
“重九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贺重九冷峻锋利的轮廓，在夕阳映照格外柔和，“听说你十点多就开始手术，怎么样，累不累？”
尽欢活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累倒是不累，这台手术我是二助，基本都是观摩学习，上手的机会不多，就是……咕噜——”话还没说完，肚子就先抢答成功。
“我给你带了饭。”贺重九提高手里装着饭盒的网兜。
尽欢鼻翼翕动，闻到了隐约的菜香，顿时口水泛滥，“重九哥，你可真是我的及时雨，你觉得我现在都能生吞一整头牛。”
“牛没有，牛骨头倒是有。”贺重九把网兜放在窗台上，笑着打开最上面的饭盒。
是带骨头的牛小排，排骨红烧得浓油赤酱，看着就很有卖相，随着热气四处溢散的肉香，尽欢完全抵挡不了诱惑，下意识就想下手去抓。
贺重九眼疾手快盖上饭盒，“先去洗手。”
“我刚在里面洗过了。”尽欢对饭盒目不转睛。
“再去洗洗。”贺重九实在没办法相信馋虫上脑的尽欢，刷手服的袖口上还有没干透的血迹。
尽欢委屈巴巴，竖着食指讲条件，“给我先吃一块！吃完我立马就去洗手。”
洁癖发作的贺重九，卫生标准比尽欢这个医生还苛刻，“不行！洗完再吃！”
“那我不动手，”尽欢委屈巴巴，“用的手给我喂一块！就一块！”
贺重九愣住，要换成私底下，他自是乐意亲密腻歪，可医院是公共场合，还是徐宝儿工作的地方，万一被同事看到，终归是影响不好。
“重九哥，快给我喂一块，”尽欢张嘴催促，“啊~”
明知道尽欢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馋的，不过贺重九还是抵挡不了她的撒娇。
瞄了一下周围没人，拿筷子夹了一块排骨，飞快喂到张着的嘴巴里。
“唔，好次！”尽欢口齿不清地赞叹，牛排骨烧得软烂，轻轻一抿就骨肉分离，浓郁的肉香也随即在嘴巴里炸开。
贺重九瞧着她享受的小模样，心都要化成一滩水，“快去洗手，我就在这儿等你。”
尽欢洗完手换完衣服出来，到底没在手术室门口吃饭，带着贺重九去了食堂。
正值晚饭时间，食堂人满为患一座难求，想找个两人座位还真不容易。
幸好靠窗的角落里，传来清脆的声音，“徐医生，快来！”黄佳佳冲尽欢使劲招手，示意她旁边还有空位。
招呼是冲尽欢打的，视线却黏在贺重九身上，同样颜控的尽欢对黄佳佳心口不一的行径无力吐槽，却戏谑眨眼，“重九哥，得亏有你这张脸，不然这顿饭我多半得站着吃了。”
“别胡说！”贺重九已经习惯尽欢的调侃，知道尽欢颜控，就当这是夸赞好了。
尽欢在空位上坐下来，发现挨着的两张桌子，坐的不是实习生就是学徒工，一看就是报团取暖的小团体。
除了冲尽欢挤眉弄眼的黄佳佳，其余人显而易见都有点不自在。
有把脸埋向饭盒努力干饭的，有人交头接耳小声说话，还有突然努力发奋练技术的。
那个正拿猪头练习缝合的男生，下针都比之前卖力许多，伤口都被骤然拉紧的针线挤得变形起皱，猪皮瞬间惨不忍睹。
其实也不是他们对尽欢有意见，主要是带来的心理阴影面积太大，谁也不乐意当优秀标杆的对照组，被衬托得资质平庸一无是处啊！
都是处于医院鄙视链的最底端的实习生，他们在医院一呆几个月，仍旧磕磕绊绊不怎么上得了手，而尽欢却对一切驾轻就熟，不仅能独立看诊，还能上手术台操刀。
如果只是医术被吊打也就算了，技不如人只能认了，偏偏带他们的医生，还特别爱拿尽欢举例鞭策。
一次两次没啥，说的次数多了，尽欢这个“别人家孩子”，不说遭人妒恨，绝对也很难让别实习生产生好感。
两桌子人各有各的心思，只有黄佳佳比平常还热情，颜狗的她不好意思也不好一直盯着贺重九那张脸看，八卦之魂只能冲尽欢烧去，在桌子下面狂拽尽欢的袖子，“徐医生，这位同志……”
尽欢没回答她的话，反而指着桌上一字排开的饭盒，“吃肉还是八卦？你选一个！”
第七百二十五章 否认三连
肉？黄佳佳听到这个字，两眼瞬间泛绿光。
三零一虽说是首都数得上号的大医院，但食堂大锅饭也就那么回事。
肉菜难得一见，距离上次打牙祭，已经大半个月，平时基本都是素食主义。
不是包菜炖土豆，就是茄子煮豆角，红烧豆腐都是隔两天才做一回。
单锅小炒倒是也有，但实习生那点补助，大锅饭得计划仔细才勉强够用，买小炒实在是奢望。
饭盒被贺重九一一打开，尽欢招呼黄佳佳吃菜，黄佳佳却有些踟蹰，她是真没想到菜色好到这个地步。
红烧排骨，煎带鱼，木须黄瓜，一看就不是那种国营饭店糊弄人的货色。
瞧着卖相十足不说，香气更是引人垂涎。
黄佳佳努力忍住流口水的冲动，迟迟没有下筷子，她当然不是不想吃。
只是吃了这样的好菜，月底拿到伙食补贴之后，她就算请徐医生下馆子也未必能还上这顿饭的人情。
见她犹豫半天没行动，尽欢接过贺重九递过来的筷子，端着饭盒往她搪瓷盆里拨。
“够了够了，徐医生，我菜够了。”饭盆里迅速铺平还堆出一个尖儿来，黄佳佳很是不好意思，徐医生这也太大方了，旁边别的小伙伴都快要馋哭了。
馋不馋哭尽欢可管不着，又不是她的小伙伴。
这些人在背后酸她，她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搭理，还能指望她不计前嫌当圣母？
“重九哥，你的饭呢？”尽欢见只有一盒米饭纳闷问道。
“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了，”贺重九把牛排骨往尽欢面前推，“这些都是给你带的，不是说饿得能吞下一头牛，快吃吧！”
尽欢顿时傻眼，她是挺饿的，但没吃中午饭，肠胃早就已经饿过了，这连菜带饭满满四个大饭盒，明显超纲太多。
这是当她真的能吞下一头牛，还是把她当成牛在喂？
可被贺重九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尽欢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干脆直接努力干饭。
正埋头苦吃的时候，听到一道惊呼，“二表哥！！！”
声音大得把黄佳佳一颤，筷子上夹着的肉片吧嗒掉回碗里，桌子旁边窜出一个人来。
是个年轻姑娘，盘着的麻花辫上罩着白色护士帽，看样子是三零一的护士。
“二表哥，我叫你呢，你怎么不答应我？”护士姑娘没在意大家的注目礼，欢快冲贺重九问：“二表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你是？”贺重九扑克脸毫无波澜。
“二表哥，你这啥记性啊，又不认识我了？”姑娘有点委屈，“我是娇娇啊，乔荣骄！”
一说姓乔就很好猜，应该是贺重九外家那边的亲戚，尽欢记得几年前在首都和贺重九一起出去玩，也碰到过这个乔荣骄。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当时被拦着叫表哥的贺重九，同样面无表情问对方是谁？
“我不是来找你的，”因为和乔冬霜关系不睦，贺重九跟外家更是一直没来往，对所谓的表妹自然冷淡，“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这里没有空余座位。”
周围不知内情的人，都觉得贺重九太不近人情。
好歹是表妹，就算是旁枝远亲，人家好心过来打招呼，也不好这么直接赶人。
但乔荣骄不介意呀，反正贺重九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对谁都不假辞色。
她突然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来看表嫂的吧？”
这声“表嫂”就像是一颗炮弹，顿时把悠闲啃带鱼的尽欢给震惊了，贺重九啥时候处对象了？
听表妹这口气，对象还是三零一的，可休假来找对象，你不去约会，居然来找我吃饭？
这是请吃饭还是拉仇恨啊！嫌我在医院流言不够多吗？
食堂本来就是个八卦集散中心，尽欢用脚趾头都能预料，不等晚饭结束，绯闻就会满天飞。
虽说以前她也有流言，为急诊科抢病人争机会出头，还可以说是挣表现求上进的良性竞争，抢别人对象却是完全负面绯闻，偏偏这种八卦绯闻传得最快最猛。
两桌人目光果然在尽欢和贺重九之间来回扫射，黄佳佳尤其兴奋，笑嘻嘻冲着尽欢挤眼睛。
尽欢一边加速咽嘴里的东西，一边连连摇头，只恨不得凭空祭出一个否认三连表情图。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食物还没完全顺下去，却突然呛了一口气，眼疾手快捂住嘴转过身子低下头咳嗽起来。
“呛到了？”贺重九赶紧帮尽欢拍背。
黄佳佳也站起来，“喝点水润一下估计好点，我去打碗汤来！”
尽欢摆手表示不用，仍旧咳个不停，好不容易不咳嗽了，直起身子还是捂着嘴。
“嗓子还难受？还是卡住了？”贺重九着急说道，“啊~张嘴我看看？”
他的关心和急切显而易见，语气像哄小孩子，把一桌人都给看呆了，尤其是见惯了他冷脸的乔荣骄，难以相信他还有这么温和的一面。
“二表哥，你跟这位同志……”
贺重九没搭理她，仍旧示意尽欢张嘴。
尽欢想说话，嘴里却一阵刺痛，确实被东西卡住了。
她左手掩唇，右手两根手指，从扁桃体上方拔出一根鱼刺来，刺尖上还带着一丝血迹。
幸好鱼刺是扎的是扁桃体，没往喉咙里卡。
“这么大的鱼刺，同志你是怎么吞进去的？这都没被卡住也是奇怪了！”乔荣骄睁圆了眼睛。
这话说得，不知道是真的惊讶，还是故意说风凉话。
黄佳佳没好气道：“你啥意思，徐医生没被鱼刺卡住，你挺遗憾的不？”
“你怎么分不清好赖啊？”乔荣骄就算心里幸灾乐祸，嘴上也不敢真承认，尤其是旁边还杵着她想讨好又惧怕的贺重九的情况下，
“我就是觉得情况凶险，这么大的刺幸好是扎到嘴里，要是真卡喉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人回应她这言不由衷的解释，她偷瞄了一眼贺重九，又自顾自接着话茬说：“鱼好吃也不能心急，吃鱼还是要仔细点，上星期医院就接诊过被鱼刺卡住喉咙的病号，病人连饭都吃不下了，还是我表嫂……”
黄佳佳皱眉打断乔荣骄的滔滔不绝，“我们急诊科上星期没接诊过被鱼刺卡住的病号，徐医生前两星期就开始排手术，根本没空在科室里坐诊。”
第七百二十六章 食堂辩论
乔荣骄哼了一声，“我有说病人是急诊科收治的吗，要论做手术的经验和水平，还是外科更厉害，上星期那个病号，鱼刺还是我表嫂取出来的呢！”
“外科？”黄佳佳很是诧异。
实习生要轮流转科的通知已经下来，但这不是还没开始正式实行嘛，徐医生怎么就变成外科的人了。
尽欢哑着嗓子无奈摊手，“刚才我就想说，你八卦的对象搞错了！”
“呃……你表嫂也会操刀？是外科哪位医生？”黄佳佳严重怀疑自己的消息渠道出了问题。
要不然外科也出了个能操刀的女医生，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乔荣骄翘着嘴角，语气很是与有荣焉，“我表嫂可是外科公认的一朵金花，医院里谁不知道？”
八卦小达人黄佳佳，迅速在脑海信息库搜索，外科所有女医生，在脑海里都过了一边。
长相出挑年轻女医生有几个，容貌上确实称得上一枝花，但这技术过硬还有胆子操刀的，真的一个都找不出来。
她这边还犹疑，隔壁桌一个实习男医生，率先表示了不忿：
“医生又不是电影演员，靠的是医术又不是长相！
再说女同志嘛，简单的手术还能勉强一试，大手术还不是得靠我们男医生主持大局。”
前半句话没毛病，后半句话却捅了马蜂窝。
黄佳佳不干了，刷一下站起来率先发声：
“那都是实习生，徐医生能独立看诊，手术台上能主刀，而你比我们还早几期实习，现在还在抄病历打杂，又怎么说？”
她话音未落，其他急脾气实习生，已经跃跃欲试。
她们也不拿尽欢说事，三零一建院二十多年以来，也就出了这么一朵天赋异禀的奇葩。
拿祖师爷追着喂饭的天才，碾压老老实实靠认真努力的普通人，确实也太欺负人。
她们也是普通人中的一员，老提起尽欢也会感觉打脸。
跟天才没法比，但她们努力学习，付出了辛苦的汗水，难道还不能跟普通男同志较量么？
“老首长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凭什么看不起女同志！”
“学的是一样的课本，培训的是一样的技术，我们女的怎么就不如你们男的？”
“拿手术工具来说，刀和针线，也是我们女同志用得比较好吧！”
“要是体力劳动，农村下地种庄稼、矿厂下井挖煤矿，还能说男人天生力气大体能好，做手术拼的是知识是脑力是技术，女人怎么就比男的差了！”
“体力上女的也不比男的差，治沙治窝的郭凤莲，钻井采油的徐淑英，改革纺织技术的郝建秀，
这些劳模先进人物，哪一个不是女的，哪一个不是重体力一线劳动？”
“对啊，男女同工同酬都提出多少年了，你们男同志凭什么歧视妇女，这个思想可要不得！”
……
你一言我一语，一吵就停不下来，不仅是两桌实习生，就连隔壁相邻的女同志都纷纷下场开怼。
引战的那个男实习生，开始还能硬着头皮回嘴两句，但随之而来的谴责声讨更为强烈。
以一敌多说不过，想尿遁都不行，女同志们围追堵截，不给他偷溜的机会，非要给他上一上思想教育课。
被围在中间怼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有男同胞看他实在可怜，开口帮腔解释一二，却越描越黑卷入其中。
男同志觉得女同志得理不饶人不可理喻，女同志则认为男同志在打压她们的地位权利。
谁也说服不了谁，两边越吵越激动，食堂成为了临时辩论赛场，针锋相对唇枪舌剑，谁还记得最开始的话题。
楼歪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九头牛都拽不回来。
连乔荣骄都被女同志们激愤的情绪感染，撸袖子叉腰，一头扎进包围圈当起了辩手。
最开始引起争端的表嫂，早就给忘到九霄云外。
这场临时辩论赛，开头还能斗语录讲道理，后来人多了也没人主持纪律，就成了车轱辘话和比嗓门大的相互揭短，越听越没意思。
但尽欢还是送了口气，好歹转移了大家注意力，好过她上医院的话题热搜榜嘛。
绯闻危机解除，她就有心思关心别人的八卦，“重九哥，你对象是谁啊？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专心吃饭！”贺重九不自然的神色转瞬即逝，“刚就被鱼刺卡住了，还疼不疼？去给你打碗汤？”
尽欢用筷子戳米饭，“我不喝汤，已经没事了，我就好奇你对象！”
贺重九无奈，“有没有对象，还能耽误你吃饭？”
“那当然啦，你要是有对象，我就得和你保持距离，要是你对象误会影响了你们革命感情，我这错误就大了。”尽欢不当汉子婊也拒绝背锅。
“少听人胡说八道，”贺重九一听尽欢说要保持距离赶紧澄清：“我没对象！”
尽欢知道贺重九原则性强，也不屑于说谎，还是多嘴提醒道：
“最好还是调查一下，你一点不知情，都能突然冒出个对象来，下次说不定就是结婚喝喜酒了。”
贺重九剑眉微皱，很快又松开，“这个不用担心，我单位性质在那儿摆着，恋爱结婚都需要打报告。
只要我没点头，单位没批复，别人私下搞小动作再多都没用！”
“该澄清还是要澄清，这种事传着传着就走了样，万一弄成作风问题，到最后不好收场。”尽欢有点担心流言。
“嗯，我知道，”贺重九颔首认真说道：“我回去先跟领导通气，单位里留过底，后续的事情就好处理。”
见他心里有谱，尽欢就不再多说，转而聊起别的话题。
辩论会没有僵持很久，很快最终以男同志的退让而结束。
单纯比嗓门大，也是女同志赢面大，谁让医院女同志多呢。
虽然起头的男实习生前半句话没说错，能操刀的女医生确实少，手术室和手术台基本由男医生主场。
不过情况仅限于外科，别的科室男女比例还是相对均衡的。
妇科产科，女医生则占绝对优势。
医院里比医生数量更多的是护士，一百个护士里面可能找不出一个男的，几乎是清一色的娘子军。
群众基础都没搞清楚，就敢大言不惭放话说女同志不如男同志，不是找虐是干啥？
现在的社会风气，“男女平等”喊的比后世更厉害。
不仅是口号，实际也的确是这样，男人能做的岗位，女人也行。
舆论也鼓励妇女参与到生产建设中，不仅跟男人干一样的工作，甚至还要比男人干得更好。
刚有人提到的郭凤莲徐淑英，就是比男人干得好的典型——铁姑娘。
“铁姑娘”虽说有点矫枉过正，但可以看出现在对男女平等的追求，也是宣传的重点。
至于实际中落实得如何，个人心里认同与否，都没多大关系。
但宣之于口，公开和主流思想唱反调，怕不是要凉？
第七百二十七章 拉踩上位
“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谁敢说是错的？ 怕不是日子过得太舒坦，想深度体验批评斗争劳动改造一条龙服务哟！ 男同志们心里不服气，嘴上也得认怂，吵吵半天最终低头认错，闹了好大个没脸，灰溜溜地收拾饭盒撤退。 女同胞们志得意满欢呼击掌，像打了场大胜仗。 凉透了的大锅饭当成庆功宴，吃着也非常美滋滋。 乔荣骄找回自己搪瓷饭盒，也不去打饭，捡着空出来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来。 贺重九不理她，也不影响她继续自说自话： “二表哥，你怎么直接来食堂了，去外科没找到表嫂？” “表嫂咋还不下来吃饭？哎~多半又被事情给绊住了。” “她们科室也真是的，病人信任表嫂，科室的医生护士有事也爱找她！” “事多也没办法，能者多劳嘛，谁让她这么优秀又能干呢。” …… 巴拉巴拉一顿吹，贺重九没回应，倒是让还在享受胜利余韵的医生护士很不爽。 整天被尽欢吊打也就算了，祖师爷追着喂饭的天分，不是谁都能有。 可要都是资质一般的普通人，大家都是在学经验攒资历的年龄，谁又比谁强多少？ 乔荣骄一直强调她表嫂多厉害，当所有人都是死的不成，纷纷不服气开怼： “医院这是出了个能人啊，我咋没听说？” “外科我也熟，能动刀的女医生倒是有几个，说的到底是哪个？” “吊了半天胃口，也不说姓甚名谁，谁知道是真是假！” “是骡子是马，倒是拉出来溜溜啊。” 你一言我一语，语气越来越不客气。 “溜溜就溜溜，我表嫂这么厉害，就怕你们不成？”乔荣娇被这么多人追问也不心虚，“我表嫂就是……” 话还没说完，一道温柔的嗓音传来，“娇娇？娇娇！乔荣骄！” “表嫂，我在这儿！”乔荣骄站起来挥手，然后冲大家道：“说曹操曹操到，我表嫂杜若，就她这样的，说是外科一枝花没错吧？”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到来人身上，从头到脚来来回回打量。 年轻女同志心气儿高，谁也不服气谁，存着比较别苗头的心思，难免在心里对杜若品头论足。 杏眼翘鼻樱桃嘴，皮肤细腻又白皙。 算不上惊艳绝伦的类型，论脸蛋的精致度，远比不上旁边艳光四射的尽欢，但杜若的各个五官都长得不错，组合在一起也很和谐耐看。 比长相更出色的还是她的气质，杜若见人就带三分笑，笑容清新甜美，让人如沐春风，和尽欢高岭之花的冷若冰霜完全是两个极端。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拿来当参照物的尽欢，也觉得杜若很好看，那种温柔和顺的美，很是沁人心脾。 尽欢手肘连拐了贺重九好几下，示意他看传说中绯闻对象。 贺重九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轻叩桌面，“徐宝儿，排骨凉了不好吃。” “嗯嗯，我知道了。”尽欢嘴啃着排骨也不耽误她拿眼睛看美女。谷 她总觉得杜若那双圆杏眼有点熟悉，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杜若到了桌子前，笑意盈盈冲大家打招呼。 伸手不打笑脸人，本想挑刺找茬的女同志都偃旗息鼓，实在开不了那个口。 只有黄佳佳克制不住八卦欲，忍不住打听，“杜医生，我记得你是上个月才来医院的吧，这么快就可以操刀做手术，真的太厉害了！” 杜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的水平操什么刀，还差得远呐，你哪儿打听来的小道消息，与事实不符啊！” “你表妹说的啊，”黄佳佳指着乔荣骄，“前一阵你不还给病人取鱼刺了，听说当时情况很凶险，全靠你力挽狂澜。” “娇娇不了解情况就胡说，让大家看笑话了，取鱼刺哪算得上做手术？”杜若红脸柔声说道：“病人是个小孩儿，我刚好会哄，不然外科那么多优秀能干的医生护士，哪轮得上我捡便宜？” 她这说法合情合理，态度也大方谦逊，让心思微妙的姑娘们，彻底没了别苗头的想法。 刚才那点龃龉，可以就此过去，杜若还可以刷一大波好感，但乔荣骄意见很大。 “表嫂何必这么谦虚，你的医术是家学渊源，个人天分也高，不好跟老资历的前辈争高低，碾压同龄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管杜若医术有多高，刚来医院还没崭露头角，就说要碾压同龄人。 在场的年轻的医生护士集体膝盖中箭，合着她们就该是衬托别人优秀的参照物垫脚石？ 就算狂妄放话不是杜若本人，也非常败好感。 谁知道乔荣骄咋呼的，是不是杜若想说又没能说出来的话？ 杜若也察觉到了大家眼神不善，连忙拽乔荣骄手臂，示意她闭嘴快别说了。 没想到没让大家改观，倒是把乔荣骄刺激到了，一把甩开杜若的手臂，更加义愤填膺，拔高声音说道： “表嫂，你就是这样脾气太软和，才会被人欺压！ 那些十几岁的小年轻，一共才学几年医，名声就吹得那么响，人家都没心虚，你那么低调干啥？” 她这话意有所指，且目标明确，眼睛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尽欢。 哟哟哟，新来的够胆儿，地皮子都没踩热，就敢公然拉踩尽欢上位？ 总所周知，尽欢在医院里不说跋扈霸道吧，那也相当不好惹。 门诊处抢病人的事还历历在目，平时工作也非常严谨，但凡跟她工作有交接，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说实习生学徒压力大，就是那些工作几年年轻医生，碰上她也犯怵。 面对这样赤果果的挑衅，她会有什么反应？ 视线扫过去，只见尽欢慢条斯理啃排骨，眼角连余光都没给一个。 乔荣骄又没指名道姓，她干啥要上赶着回应？ 要是急吼吼对号入座，说不定还显得她心虚！ 倒是旁边的贺重九，本来融化柔和一些的冰块脸，持续降温，瞬间就结冰上冻。 寒光湛湛的双眼一看过来，空气仿佛都凝滞，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眼神躲闪，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罪魁祸首乔荣骄，更是肉眼可见地缩了下肩膀，眼睛也不自觉往旁边乱瞄，恰好瞄到杜若为难的神色，咬牙再开口： “徐医生，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第七百二十八章 上山夺笋
小嘴巴拉巴拉个不停，尽欢还以为乔荣骄要放啥杀招，饶有兴致等半天，结果就这？
都不敢跟贺重九对视，却要在她这儿找存在感，难道她最近吃胖了，脸都有包子倾向，谁都能来捏两下？
尽欢不由得摸了下脸，确认不是宣呼呼软绵绵的包子脸才放了心。
旁边贺重九比她反应大多了，那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黑沉瞳孔里酝着风暴，尽欢拽了下他的袖子摇了摇头，才阻止了冰山变火山。
贺重九要是一出头，乔荣骄肯定就萎了，但尽欢还是想自己处理。
乔荣骄不是想拉踩她帮杜若上位吗，她会让乔荣娇知道，选垫脚石也是需要眼光的，错把绊脚石当垫脚石，爬不上去不说，反而会摔得更狠。
“杜医生医术怎样我不清楚，毕竟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见她对杜若避而不谈，乔荣骄脸上涌起喜色，以为她心虚，便想开口鄙视嘲讽。
没曾想尽欢又继续说：“不过这怀才就像怀孕，要真是才气冲天，不眼瞎的都能看出来！
怀才不遇，那是封建时代才有的悲剧，现在新社会了，人才是不可能被埋没被打压的。
真有本事就不怕没出头之日，但机会面前人人平等，想要出人头地，就得自力更生力争上游，而不是等靠要别人的提携推举，大家说对吗？”
其实不用问，看大家不住点头，就知道这番话，得到了一致认同。
都觉得尽欢这番话说得好，没有拔高声音喊口号，也不是慷慨激昂打鸡血，就是很平静陈诉，却很激励人心。
“对，人民当家做主，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压迫挟制那一套玩不转，我们也不可能一直都是实习生学徒嘛！”
“机会也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徐医生不也坐过冷板凳，急诊科最开始连病号都没有，病人全靠徐医生去挂号处抢，难道不是自力更生吗！”
“徐医生技术这么好，尚且还那么努力，我们还有啥理由可抱怨，玩命学习磨练技术吧！”
“一起加油干吧，总有出头之日！”
……
七嘴八舌都在赞同呼应尽欢的话，对尽欢有认同有崇拜更有敬畏。
看向乔荣骄的眼神就是另一个极端，有不屑有嫌弃，更多的是一言难尽。
乔荣骄完全傻眼，不是都看不惯尽欢出风头吗？
医院里关于尽欢的酸话层出不穷，厕所和楼梯间，都能顺到一耳朵，反正她摸鱼划水的时候没少听八卦。
背后眼红嫉妒，当面热血拥护，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们切换这么自如流畅，小丑竟是我自己？
被大家排挤孤立无援，面子上十分挂不住，尽欢冷锐的目光扫过来，乔荣骄根本不敢对视，眼睛四处乱瞟，最后干脆鸵鸟埋沙低头沉默。
杜若更不自在，她不敢面对的不光是尽欢，她觉得周围的人全都在看她。
或奚落或嘲弄，更多的是那种意味深长的打量。
这种打量比直接的讥讽更难受，像针尖子一样扎进皮肉，痛感不猛烈却细密绵长，让人无所适从坐立难安。
她羞愤又难堪，只能自己找台阶下，她拉乔荣骄胳膊，“娇娇，我们赶紧去打饭吧，不然一会儿没饭了。”
乔荣骄这时候一拉就动，顺势往后退走，再也没有之前要跟尽欢一较高低的气势。
“杜医生稍等，”尽欢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收场，不然事情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呢，“刚才你表妹说你在工作中被人欺负打压，情况属实吗？”
杜若一怔，很意外尽欢会问她。
之前乔荣骄那样明里暗里挑衅，尽欢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这会儿反而抓住一直没出声的她发问。
被尽欢那双锋锐威压十足的眼睛定定看着，她唇舌好像粘连在一起张不开口。
“杜医生有顾虑？”尽欢眉峰轻敛循循善诱：“难道说，欺负打压你的人也在场？”
随着尽欢的温软柔和的嗓音，杜若的手越攥紧越紧，短短的指甲几乎掐破掌心，她仿佛又回到了让她不堪回首的时刻。
当时尽欢也是这样，轻飘飘一句话，瞬间就让她无所遁形颜面扫地。
樱桃嘴唇紧抿，杏眼蓄起水雾，肩膀也有些颤抖，动作无一不在诉说着主人的弱小可怜和无助。
有吃瓜群众于心不忍，觉得尽欢太强势，上蹿下跳的是乔荣骄，杜若从头到尾没吱声，尽欢又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也有人认为杜若矫情，又没打你骂你，问句话而已，有啥就说啥，这么委屈巴巴给谁看？
矫揉造作！典型的资产阶级大小姐臭毛病！
群众的眼光怎样，其实尽欢一点也不在意，反正强势蛮横的标签，早在她去挂号处抢人那会儿就钉死了，虱子多了不怕咬，她不差这一星半点的看法。
她注意力仍旧放在杜若身上，语气严肃中又带着诱惑：
“杜医生，你不用怕，你告诉我那人是谁。人要是急诊科的，我保证提溜到面前，让她公开向你道歉。
如果是别的科室，我插不上手，也帮你向上反应，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杜若杏眼里的水雾，酝酿了这么久，终于凝结成珠，大颗大颗往下掉，偏偏死咬着嘴唇，听不到一点抽噎和哭声。
梨花带雨的哭相娇弱唯美，简直比琼瑶剧还琼瑶剧，尽欢在心里啧啧称奇，嘴里还不忘把话往下说：
“杜医生，事情还没办，你就感动哭了，我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不过就冲你这么信任我的份儿上，我一定把欺负人的坏分子揪出来。”
杜若的泪珠子瞬间滚得更快，吃瓜群众也渐渐回过味来。
这一本正经的语气，嫉恶如仇的架势，再大义凛然不过了，可说出来的话怎么字字诛心句句入骨？
顿时也觉得有点庆幸，幸亏尽欢平时工作忙没那工夫，也幸亏她们最多也就在背后酸几句，要真面对面掐起来打嘴仗，还真不是对手。
就凭这嘴皮子利索劲儿，尽欢要是放飞自我，山上的熊猫，怕是都要愁口粮！
原本无声落泪的杜若，开始啜泣抽噎，眼泪鼻涕一起下，最后哇一声大哭起来。
第七百二十九章 谁该道歉
“我？”尽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一头雾水。
她是看不上杜若哭哭啼啼那一套，但要不牵扯她，她完全可以当成苦情戏来围观，谁让杜若梨花带雨的哭相，确实美得很有观赏性。
至于乔荣骄所说的欺压，天地良心真没有。
今天之前她都不认识杜若，欺压从何说起？
她的不解，被乔荣骄看做是扮无辜，心里火气烧得更旺，扯着嗓子喊：
“你丫装什么装，你不就是怕被超过，才千方百计打压，不让我表嫂有出头的机会？”
“说话是要摆事实，检举更是要讲证据，说我打压杜若，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具体是那些事，都要一五一十说清楚！”尽欢词锋凌厉。
陡然凛冽的气场把乔荣骄吓了一跳，这比她二表哥贺重九还阴风恻恻，两人能处得来，真是臭味相投！
耳边传来两声急促的抽噎声，打断了腹诽吐槽，把她拉回了现实。
杜若眼睛肿得比核桃大，哭得肩膀都在抖，罪魁祸首居然还那么嚣张，她就看不惯尽欢那副一切皆在掌握的样子，
“怎么？姓徐的，你敢做还不敢当吗？”
“我有什么不敢当的，你有证据就拿出来，只要证明我真的欺压了杜若，让我公开道歉也好，开会批斗也罢，我都没有二话！
如果没证据，张口就给我扣帽子泼脏水，我也不会善罢甘休，我要求在宣传公告栏贴大字报澄清，还我清白恢复名声！”
尽欢字字铿锵，态度坦荡淡定，没有一丝心虚，还好整以暇挑了下眉。
乔荣骄心口那股气本就翻腾得厉害，被尽欢这么一挑，更是憋不住倾倒而出：
“我表嫂医术好得领导看重，特意让她到手术室里锻炼，你仗着主刀的位置，对她呼呼喝喝也就算了，最后还莫名其妙把她赶出手术室，这不是刻意打压恶意排挤是什么！”
噼里啪啦一顿巴拉，没说清楚何时何地何人何事，还大量夹带私货，乔荣骄这逻辑和表达能力，实在令人捉急。
从严重注水的吐槽里，联系上下文发挥想象力，尽欢才抓住了重点，“你说的是上个月30号下午的那场剖腹产手术吧？”
她参加手术不少，但真正主刀的就那么几场，相关细节都还很清楚。
怪不得之前就觉得对杜若的那双杏眼熟悉，原来还真的打过照面，还挺有渊源。
乔荣骄怒目而视，“记得那么清楚，欺负我表嫂时很得意……”
“娇娇，你别说了！”杜若哽咽道。
乔荣骄恨铁不成钢，“她都承认了，你还怕个鸟，就是因为你这样忍气吞声，啥都不说，才会被她肆无忌惮地欺负，你支棱起来啊，不然以后……”
杜若再一次被乔荣骄甩开手后，突然拔高声调尖声吼出来：“闭嘴！我让你别说了别说了，你听不见啊！”
猝不及防的爆发，不仅让乔荣骄愣住，把旁边的吃瓜群众也吓了好大一跳。
尽欢笑容玩味，“你不让她说，那就自己来说，既然事情都说到这份上，还是掰扯清楚的好！
不然以后别人一说起我，那就是为富不仁鱼肉乡里的恶霸黄世仁，你呢，则是畏缩胆小不敢斗争革命的杨白劳！
都是封建形象，贴在我们两个革命青年的身上不合适，还是把事情摊开说清楚为好，你觉得呢，杜医生？”
“我……”杜若舌根发苦，“我没别的意思，徐医生，娇娇她脾气急，你别跟她计较，都是我的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着还来了个九十鞠躬，如果没咬紧牙关忍辱含垢的表情，尽欢都会觉得这道歉有诚意。
侧开身体避过杜若的鞠躬，尽欢平静说道：“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哪有直接就赔礼道歉的道理？
与其这样含糊不清的认错，不如把事情一一摊开来，让大家都来评评理，说不定还是我的错，那我该向杜医生你道歉才对！”
杜若心下一沉，嘴巴嗫嚅好久，却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到时候，你可别不认账！我表嫂那是……”正主不说话，脑残粉倒是激动。
贺重九一记冷眼丢过去，乔荣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顿时不把卡在喉咙里的话咽回去。
“上月30号下午，我所主刀的那场剖腹产手术，进了手术室，病人到位器械完备，我发现一助临时换了人。
但当时手术已经开始，我也只能和换来的一助搭档，但没有提前接触磨合，配合一直不顺畅。
我让切口，一助站在对面一动不动，让止血，一助犹犹豫豫慢慢吞吞，
让牵引固定切口，一助拉钩脱手，差点没扎进产妇切口里。
手术禁不起耽误，更不能出事故，当时产妇身体情况也不好，我就让二助和一助进行工作替换。
一助对这个决定不满，直接甩袖子走了，离开了手术室，直到手术结束也没有回来！”
尽欢讲述得很平静，语气没带一点情绪，甚至都没点明事件经过中，这个一助的名字。
但谁也不是傻子，杜若一会一变的脸色，显然很有问题。
只有乔荣骄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这会儿当然说啥就是啥，谁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你有没有利用主刀的权利打压欺负一助，只有你心里最清楚！”
“手术室又不是只有我和一助，二助三助还有两个护士都可以作证！”尽欢对乔荣骄的胡搅蛮缠简直无语。
乔荣骄还是不服气，“你主刀，手术室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当然都听你的，都帮你说话咯！”
“我就算主刀，也还是个实习生，没那么大能量，让这些老资历的正式员工，口径一直帮我作伪证。
也不光是参与手术的医生护士，那天还有领导找我了解情况。
没想到领导那边还出结果，你倒是火急火燎，先我拍板儿定性了！”
乔荣骄被怼得招架不住，恨恨干瞪眼。
尽欢也不想再跟她歪缠，把矛头直指杜若：“杜医生你来说，作为当事人，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发表意见！”
“我没意见。”杜若条件反射地答话。
尽欢冷笑，现在她对杜若的厌恶感，更胜于乔荣骄。
咋呼挑事的脑残粉是客观的蠢，挑拨戳火的幕后主使则是主观的坏。
“你没意见，作为当事人，也有澄清真相的责任，而不是由着你表妹胡乱揣测随意造谣！”
“对不起，”杜若脸涨得通红，“都是我的错，我没跟娇娇解释清楚，才让她误会这么深，我诚心向你道歉，真的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们！”
轻飘飘两句话，就想轻松糊弄过去，尽欢可不吃这套，“原谅可以，按照之前约定，在宣传公告栏贴大字报澄清就行！”
第七百三十章 一男许二女
杜若头大如斗，她美想到她都承认错误鞠躬道歉了，尽欢还不依不饶，坚持要她去公告栏贴大字报声明。
当着这么多人道歉，她已经够丢脸了，但咬紧牙关还能忍。
去公告栏贴大字报，那才是把面子里子撕撸得一点不剩，以后她在三零一还怎么待下去？
“娇娇，”杜若泪光盈盈地拉乔荣骄的袖子，“其实都怪我，我早该跟你说清楚的，不然你也不会对徐医生有成见，但事情闹成这样，都是我们的责任，你也跟徐医生道个歉吧！”
乔荣骄木呆呆看着杜若，整个人还沉浸在震惊中难以自拔，
她真没想到事情的经过居然是这样，跟她想的完全是两回事。
其实尽欢那句话说的没错，就是她胡乱揣测，因为自始至终杜若都没说尽欢欺压她。
最多的就是语气略带落寞，说羡慕尽欢医术好能主刀，在手术室说一不二有权威。
再结合尽欢强势严谨的工作风格，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她得出了杜若被尽欢欺负为难的结论。
可闹起来之前，杜若要是态度强硬一点，也有机会把事情解释清楚，偏偏哭起来忘了正事。
可她能怪杜若吗？她也不是不清楚杜若的性格，绵软又软弱，为丁点儿大的事情和完全不相干的人，都能伤感好几天。
这样善良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之前没告诉她真相，是觉得手术室那件事太丢脸，难以启齿才没告诉她真相。
对，一定是这样！
乔荣骄对友谊重新坚定，但仍然难以答应杜若当众道歉的要求。
她很要面子，尤其在她二表哥贺重九的面前，尤其张不开口。
“娇娇，赶紧给徐医生道歉！”杜若见乔荣骄神情飘忽，忍不住催促。
杜若嗫嚅好几下嘴唇，始终说不出道歉的话语。
“乔同志敢作敢当，”尽欢笑着说道：“之前说好是公告栏贴大字报澄清，就不会用口头道歉来敷衍了事，对吗？”
被尽欢这么一架，乔荣骄更说不出道歉求情的话，只能点头，“愿赌服输，说好的大字报就是大字报，有这么多人看着，我还能赖账不成？”
她答应得爽快，没顾得上杜若僵硬的脸和复杂的眼神。
“行！”尽欢粲然笑着说：“那就等着你们的大字报了，到时候我会跟宣传科的干事打招呼，把大字报保留一星期，务必把事实澄清！”
大字报的参展时间都定好了，杜若知道大势已去不可挽回，不想再跟尽欢告饶求情，更不想留在原地让人看笑话，拉着乔荣骄就走。
“娇娇，我们去打饭吧，等会儿晚班就要开始了！”
“吃饭急什么，正事都没办呢，”乔荣骄冲尽欢挑衅一笑，“我二表哥难得休假，你们得抓紧时间相处了解，培养革命友谊才对，被不想干的人耽误，算怎么回事？”
杜若眉头皱紧，“你胡说八道啥？”
“我没胡说啊，”乔荣骄指着贺重九，“这位就是我二表哥，贺重九同志，你对象！你不是看过照片吗？怎么还不认识人！”
对象？吃瓜群众集体惊呆，这都是什么神展开？
杜若也目瞪口呆，她是真的惊愕，其实她刚到时，就注意到贺重九。
和容貌惊艳的尽欢坐在一起，没被尽欢的光芒压住，倒是衬托的相得益彰，长相气质都够出色。
她一时不能把眼前这个英挺俊朗男人，和她从未见过面的相亲对象联系到一起。
她自问是个实在人，找对象看重对方的发展前景，却不要求外貌皮相。
当初介绍贺重九她点头同意，也是听说贺重九在单位级别不低，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乔荣骄和乔家人都说贺重九长得好，她一直以为是夸耀的话。
给的照片时间久远有点模糊，看不出个所以然，她也没深究，反正她原本就对未来丈夫的长相没要求也没期待。
现在见到真人版，她承认自己是个俗人，贺重九那俊脸，让她真切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胸腔里像是藏了只兔子，活蹦乱跳把呼吸都撞乱，气血也被搅得沸腾，翻涌往上一路燎过嗓子舌头嘴唇。
“贺同志，你，你好，我是杜若，谢谢你专程来看我。”杜若硬着头皮主动打招呼，不求什么好开场，但求能挽回点印象。
想到之前那么难堪的场面，被未来对象看了个彻底，她心里又羞又恼。
尽欢那样为难她，肯定是故意搞事，想搅和散她的姻缘，着实可恨。
乔荣骄也是，既然要介绍，不知道早点说，非要等脸丢得一点不剩才想起来，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与她羞窘交加不同，贺重九淡定得过分，“这位同志，你误会了。”
杜若很不解：“误会？？”
“我来这里不是因为你，我与你无亲无故，不是能相互探望的关系……”
贺重九话还没说完，就被乔荣骄打断，“二表哥，你跟表嫂现在处对象，以后迟早都是一家人，怎么能叫无亲无故？”
“我没有对象！”贺重九面庞冷肃：“杜同志，我从始至终不知道这件事，我也不同意相亲，不存在所谓的对象关系，希望你不要误会！”
杜若哪还受得了，眼泪瞬间决堤，这回是真哭，贺重九虽说语气冰冷，但严词拒绝再三声明，和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自作多情有啥区别？
“二表哥，你怎么能这样？”乔荣骄现在看到杜若哭就头大，“你和表嫂相亲，二姑也是点了头的，表嫂这样的相貌家世，工作品相，难道还配不上你吗！”
贺重九面无表情，“谁点的头，你们就去找谁，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乔荣骄恨恨道：“我二姑，不是你亲妈，她做的主你凭什么不认！”
贺重九仍旧波澜不惊：“我和乔冬霜同志已经断绝了关系，我的事，她做不了主，就算是关系没断，她说了也不算，现在是婚姻自由的新社会，不是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的旧时代！”
“你——”乔荣骄词穷。
尽欢冲贺重九竖起两只大拇指，不光为他这话说的有道理，惜字如金的人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实属难得。
贺重九看见尽欢俏皮的动作，有被可爱到，绷着的唇角放松了好多。
两人之间的互动，在泪流满面的杜若看来，自然觉得十分刺眼，她泣不成声开口：
“贺同志，你也不必那么上纲上线，两方家长也是觉得彼此条件符合才撮合我们，你要是不同意，我不会勉强，但我想问一句，你不愿意是不是因为徐医生？”
贺重九眼风瞬间化成刀锋直指杜若，“你有何资格立场，来过问我的事情？”
“我，我就是想知道……”我差在哪里，后半句话实在说不出口，其实杜若心有不甘，只有一小部分是为贺重九的态度，大部分还是对尽欢不服气。
尽欢五感何等敏锐，当然察觉到了杜若眼神中对她的不善，但也没放在心上，反而冲贺重九笑着抱怨：
“重九哥，撇开新时代倡导婚姻自由不谈，单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你断绝母子关系的乔女士，也不太地道啊！
当年贺太爷说，你们贺家和我徐家有娃娃亲，让我在你和重阳哥之间选一个做亲结婚。
乔女士怕我看上重阳哥，都不让他与我接触，只安排你带我玩，默认我们的关系。
现在乔女士又在我们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撮合你和杜医生相亲，算怎么回事？一男许二家？”
贺重九对尽欢知道娃娃亲这回事讶然，对“一男许二家”的雷人说法更是哑口无言。
扑哧笑出声的人是黄佳佳，“哈哈，徐医生，正确说法是‘一女许两家’，三妻四妾在旧社会是合法的，贺同志的他妈胆子真大，都什么年代了，还敢搞的旧社会那一套，真是，啧啧啧……”
“你们可别胡说，娃娃亲的事情也就那么一说，怎么能当真！”乔荣骄的求生欲上线，贺重九和乔冬霜断绝关系了，可她没有，弄出事了，她可撇不清干系。
尽欢赞同点头，“娃娃亲当不得真，父母做主的盲婚哑嫁同样如此。
重九哥的个人情况都是要汇报单位的，没打报告就代表关系没落实。
所以，杜医生，重九哥不同意和你相亲处对象，你可以凭本事追求他，而不是意有所指对我介怀！”
杜若讷讷说不出话，她能说什么？
要论感情，尽欢和贺重九更亲近，论先后，也是尽欢在先她在后！
她涨红着脖子，连眼泪都忘了掉，尽欢瞬间觉得无趣，就像桌上凉透了的饭菜，引不起一点食欲。
正想收拾饭盒不吃了，食堂门口的喇叭，传来王医生火急火燎的暴跳声音，“喂！喂！听得到吗？徐尽欢医生，听到后速回急诊科！徐尽欢医生，速回急诊科！我再重复一遍啊，请徐尽欢……”
面对夺命连环广播，尽欢认命站起来，开跑之前还拍了拍贺重九的肩膀，“重九哥，饭盒就拜托你收拾了！空了我给你打电话再约哈！”
没想到这一空，就是两个月后，约的场面比这次更惨烈，是真的人间修罗场。
第七百三十一章 干饭吃播
乔荣骄和杜若的大字报，在公告栏贴了不少天。
两人没少到宣传科求情，特别是杜若，没少顶着她那张清纯无辜的脸，去宣传科办公室使水磨工夫。
但宣传科始终没松口，直到约定的公示时间结束，才撤下大字报。
期间每天被异样的眼光包围，乔荣骄和杜若自觉丢了大脸，从此都避着尽欢走，医院其他人，对尽欢也更加忌惮。
撇开尽欢用实力挣来的江湖地位不谈，那张能给熊猫点外卖的嘴，也是惹不起。
只要稍微还有点理智，都不会主动去招惹，就连那些关于她的流言绯闻都消停不少。
后来各科轮转，其他科室更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但尽欢挺满意。
别的科室工作强度比急诊科低，不仅夜班少了，一周竟然能捞到半天到一天的轮休。
可她师父齐寅桐没给她休息的机会，勒令她一周至少去三零五汇报一次情况。
一到三零五就跑不脱，齐寅桐总能找到让她加班的理由。
开会诊会议带着她，能和齐寅桐会诊的医生，不说全是顶尖技术大牛，与会人员不是水平寻常的小人物。
这样的会诊，旁听名额在三零五能抢破头，尽欢要是敢说不去，齐寅桐估计真会拿竹板子打死她。
齐寅桐坐诊，会让尽欢先号脉问诊，然后自己再看诊一遍，最后还要分析讨论脉案药方。
手把手教学还带随堂测验，亲徒弟待遇没跑了。
出诊还不如坐诊呢，徒弟待遇立马下降到药童，任劳任怨背药箱，有时候还得兼职司机，骑车载着齐寅桐出去看诊。
所以这天尽欢就顶着大太阳，背着药箱跟在齐寅桐屁股后头去了园子里。
老首长一见到尽欢就打趣：“猴丫头今天怎么蔫吧了啊？不见你上窜下跳，我还真不习惯！”
“放假被我抓过来当助手，这会儿心里指定不知道怎么骂我呢。”齐寅桐笑着回话。
“我哪有？”尽欢撇嘴，“老首长，您评评理，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师父让我加班，我也不说啥了，但饭也不让我吃完，是不是太过分了！”
老首长可不信这个说辞，“想蹭饭就直说，哪次来了少你吃喝了，不然你这这个猴丫头，还不得把房顶给我捅个窟窿？”
“嘿嘿，被发现了，就知道瞒不了您，”尽欢打蛇随棍上，“我可馋韩师傅的回锅肉了。”
老首长一点也不意外尽欢的顺杆爬，还很高兴吩咐：“小王，去食堂让韩师傅晚饭做回锅肉，再加一碟臭豆腐！”
“多要点主食哦，”尽欢完全不知道客气是何物，“我得趁机把我中午少吃的补回来。”
“老首长，你看这孩子真是，说到吃把正事儿都给耽误了，”齐寅桐恨铁不成钢：“小王说您最近老睡不好，一会儿不妨让小鱼儿给你针灸？”
“他们就是大惊小怪，人老了觉都少，睡不着我正好可以看看书，”老首长对失眠不以为意，“猴丫头这么快就能针灸了，看来深得你的真传。”
齐寅桐也不谦虚，“要是勤奋点，她早就出师了，就是贪玩惫懒，非要让我放眼前盯着，拿鞭子催着才肯上进。
不过她针灸技术您可以放心，这孩子从小习武，经络穴位拿捏上极有天赋，有些人行医三五十年，针灸不一定有她到位。”
“行，让她试试，”老首长转头对尽欢说道：“我就知道让你来首都准错不了！”
尽欢点头：“我就是那孙猴子，也翻不出您这个如来佛的掌心嘛！”
“不错不错，继续努力啊！”老首长高兴拍尽欢肩膀。
肩膀上的手掌动作滞后又轻飘，昭示着主人的身体状况。
美人白头英雄迟暮，任何人都逃不过岁月摧残，眼前这位也一样。
尽欢心里泛着酸涩，脸上却绷住不露情绪，挺胸抬头立正，啪地敬了个礼，“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长了本事还是猴丫头，照样是个泼皮！”老首长嘴角的笑容就没掉下来过。
齐寅桐也跟着笑，笑口常开心情愉快，对身体有利无害嘛。
小王和张秘也高兴，他们其实都希望尽欢能多来，一点不怕尽欢闹腾。
都知道老首长喜欢孩子，尤其喜欢调皮孩子。
尽欢这年纪其实已经不算小孩子了，但尽欢胆子大性子熊啊，完全没有一点别人面对老首长小心翼翼和诚惶诚恐。
就像个来探望长辈的小辈，撒娇耍赖信手拈来，简直不要太自在。
每次她一来，都能逗得老首长开怀，时间合适留饭的话，有她陪着老首长还能多吃半碗饭。
关键是尽欢有分寸，蹭吃蹭喝蹭泳池理直气壮，却从不提过分要求，更没有仗着老首长的青眼恃宠生骄，对园子里的工作人员客客气气，更没在外面扯着旗号高调行事。
能讨喜还不惹麻烦的尽欢，老首长喜欢见，身边的工作人员也欢迎。
欢迎归欢迎，但让尽欢给老首长扎针，就算有齐寅桐担保，他们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不踏实。
小王偷偷打电话，多叫了两个保健医生，美名其曰斟酌处方，实际上就是监督，就怕齐寅桐尽欢师徒
等齐寅桐号了脉开了药后，尽欢就开始给老首长施针。
下针不是一根根慢慢来，直接手指飞针，速度快得目不暇接。
捻转提插的手法，也非常娴熟，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穴位全过一遍之后，只见她指甲轻弹脖颈处的一根针，头上和背上的金针集体震颤，甚至发出持续的嗡鸣。
小王惊讶得长大了嘴巴，针灸他没少见，但能发声的针灸，他别说见过，听也没听过。
三个负责监督的保健医生叹为观止，啧啧称奇的同时，心里更羡慕齐寅桐。
有尽欢这样的徒弟还愁啥，照着这手针灸的水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必然结果，安心等着徒弟挣脸面就行。
哪像他们，别说后继有人，徒弟不作妖贴他们的大字报检举，他们就要谢天谢地了。
齐寅桐可不知道这些丰富的内心戏，盯着尽欢下针的同时，还时不时询问老首长的感受。
身上的感觉从微微刺痛到酸胀再到绵软，老首长语速越来越慢，后来竟然打着鼾睡着了，直到扎完收针都没醒。
齐寅桐下午还个重要的术前会诊必须出席，很放心地把尽欢留下，观察老首长后续情况，然后就一个人走了。
午觉老首长将近四小时，尽欢不能离开，无聊到蹲在院子里的花坛前数蚂蚁。
“老首长午觉睡得好吗，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尽欢听到动静连忙站起来。
“睡得很踏实，我现在脑袋好像轻了两斤，脖子也活泛了，你这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老首长不吝夸奖。
“我师父天天拿打手板威胁，再没点长进的话，我这双手早就不保啦。”尽欢晃着两只白生生的爪子。
老首长一手叉腰一手虚点尽欢，“你这猴精眼睛滴溜溜转，一看就憋着坏招，说吧，又想干啥？”
小王也凑趣吐槽：“依我看呀就是馋的，老首长您瞧，她把您种的黄瓜藤揪秃啦！”
“叶子秃了不影响嘛，”尽欢拒不承认搞破坏，“老首长您这种菜的水平不咋样，黄瓜秧没选好，这开的都全是谎花，摘花吃吃还行，结黄瓜肯定是没戏了！”
老首长当即大笑，“小王，就你还敢打这丫头的小报告，没见她连我错处的都敢挑嘛，端饭去吧，堵住她的嘴，省得她放刁。”
小王火烧屁股跑了，好像真的很怕尽欢耍浑一样。
尽欢默默为自己的形象点了个蜡，不过她对形象的隐忧，很快在回锅肉和臭豆腐的面前烟消云散。
干饭人尽欢兼职吃播，吃相那个一个欢实，还真带动老首长多吃了一碗饭。
吃饱喝足在院子里消食，尽欢又瞄上墙根的菜地。
“哎～小徐……”小王来不及喊完，梢硕果仅存的一个红番茄已经落入魔掌。
胡乱在衣服上蹭两下，直接上嘴就咬，酸甜的汁液在口腔里爆开，滋味着实不错。
“老首长，小王同志种菜水平也比您强，鉴定完毕！”说完叼着就跳上自行车就跑，“今晚我要值班，我先走啦，首长再见！”
“慢点跑，这猴急的，”老首长故意逗尽欢：“要是把番茄掉了，我这菜地里可再找不出第二个熟的！”
“等几天就熟了，到时候我还来！”尽欢拿下嘴里的半个番茄，示威一样扬了扬。
对于这明晃晃的无赖行为，老首长哈哈大笑。
小王无言以对，还沉浸在心疼中，番茄好不容易熟一个，本来准备给老首长炒菜尝鲜，结果半路杀出个猴丫头说摘就给摘了。
突然一个东西，嗖一下飞过来，小王条件反射挡在老首长身前，一把接住不明飞行物。
“瞧你这心疼劲儿，用这个赔你的番茄，可别给老首长吃啊，这个跟药性相冲！”尽欢扔桃肉干还回头冲小王喊话。
几个正要进门的人和她擦肩而过，见如此胆大的言行纷纷侧目，老首长却满面笑容语带亲近，就更好奇尽欢的来历。
尤其是其中那个青年，好奇之下还多方打听，最后惹出事来啼笑皆非。
尽欢可不知道这些，她又恢复了忙碌的节奏，她周一就轮转到妇产科。
妇产科和急诊科，忙起来是半斤八两，最近入院的孕产妇一多，妇产科人手就不足，刚轮转过来的尽欢有技术也又经验，不可能闲置不用。
尽欢忙得没一点空闲，当然也没空去园子里，没吃上老首长花坛里的第二个番茄，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所有既定节奏，也牵动无数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