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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十三声馋     大道逆行txt下载     大道逆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仙芝,大蘑菇

    草庐外虽然一片破败不堪,屋内却是整洁的很,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随处可见的草药、药炉,还有两个浑身画满穴位的小金人相对而立。www.uu234.net

    “把病人留下,你们出去等着。”胡仙草声色冷漠的说道。

    苏问本想留下来,被窦华拉了拉袖子,也只得无奈的退回到庭院中去,“窦华,那姑娘真的能救七贵吗?”

    “我也不清楚,当时我们并没有见到胡神医的女儿,不过神医曾经提到过她,想来应该是深的真传才是,既然她敢说出方圆百里除她之外再无人能救,也该有不俗的本事。”窦华认真的说道,只是转眼周遭物是人非,心头还是难免唏嘘。

    “如此一位神医却是栖身在这样的山野之中,真是浪费了一身的才华。”七才不仅叹了口气,这世间名不副实的人多如牛毛,在闹市之中大把大把的收取不义之财,反倒是这些真正的能人异士隐居深山,不问世事,如今这个薄凉,黑暗的世道说到底与他们这些看似不记名节,其实真正无情的高人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

    窦华也是无奈的摇头,以他的医术都可被病人赞誉几声再世医仙,然而他自知在那位前辈面前,自己委实连倒药渣的资格都没有,当初也曾劝说对方出世行医,却被回绝,现在人已不在,莫非那位神仙真的出山去了。

    莫修缘倒是十分看好胡仙草,从对方只是看了几眼便能知晓是谁人所伤,这眼力少说也得有七八年的行医经历,虽说看不到对方容貌,但从声音也可判断年岁应该不大,二十左右,有这种家世,从小学医也不为过。

    “苏问,你当真要去杀那位穆都司?”

    “嗯,既然答应了她,只要她能够治好七贵,一个穆都司,就当是为民除害了,上次的事情李胖子说可以脏穆长寿一手,吕登科当日故意放走刘安全便是存了借刀杀人的心,说不定不用我出手,他就已经被常明除掉了。”苏问自顾自的说着,只是一个赵力都已经棘手的不行,更不要说掌管三郡兵权的都司,除去明面上的一万五千兵马,最头痛的还是那些错综复杂的江湖势力,他们既然不能仰仗李在孝,自然而然的都依附在常明的庇护下,青蝠门这些年为了巴结穆长寿,就不知动用了多少资源,说不得一些一流宗门都与穆长寿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这么说实在是有些自我安慰。

    “你们几个,我这里的草药不够,拿着这本百草经去后山的药田里采些回来,需要的药材我都勾画出来了,这点小事应该办得到吧。”胡仙草将一本略显陈旧的书丢给窦华。

    窦华接过医书,驾轻就熟的翻了几页,目光顿时变得炙热起来,忍不住开口问道:“上面的这些药材,这后山都有?”

    胡仙草并没有直接回答,依旧是不冷不热的口气说道:“尽快去采回来,那个谁,你留下,去烧一锅开水。”

    七才指着自己,很是诧异的问道:“我?”

    “难道是我吗?”胡仙草丢下一句不冷不热话后又回到房中去了,一扇木门重重的合上,只让人觉得再用力些就要散架一样。

    “好了,就听得她,我们去采药,你留下烧水。”莫修缘拍了拍沮丧的七才轻声说道。

    七才一脸没好气的走进厨房,嘴

    里支支吾吾的也不知再说些什么。

    “行,我们快点出发吧!”窦华一脸兴奋的说道,似乎恨不得立刻飞到后山去。

    “窦叔,这医书上都有些啥,把你激动成这样子。”苏问凑上来,瞄了眼书上的墨画,无非是些花花草草,看不出半点意思。

    窦华嘿嘿一笑,随手翻开一页说道:“你看这朵花,放在你们修者世界中便是一本二流武学的价值。”

    “我读书多你可骗不了我,要真这么值钱,那不如我们......”苏问坏笑着,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既然胡姑娘放心我们去药田,我们若是存了别的心思,你觉得她会好好医治七贵吗?”莫修缘叹声说道。

    苏问被教训的满脸无奈,回头扫了眼草庐,悻悻然的说道:“随口一说而已,你还当真了?我又不是郎中,要那么多草药有什么用,说笑,说笑。”

    三人也不再说些有的没的,动身朝后山赶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们见到了所谓的药田,虽然只有三亩地大小,但其中生长的药材种类却是让窦华叹为观止,很难想像在这样一片世外之地,竟然可以寻到如此之多的奇花异草。

    苏问倒是十分老实的按照窦华的指示采摘草药,至少在他孤陋寡闻的认知里,这满圆的宝藏也不过就是一些奇形怪状的草茎罢了,哪有所谓的武学有魅力。

    小半天的功夫,带来的背篓变装满了,然而就在他们返还时,突然听到一声怒喝从草庐传出,莫修缘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七才散动的灵力,以及在庭院中还有三股陌生的气息。

    “不好,有外人去了草庐。”

    苏问听后心急如焚,当即便跃身奔去,远远便瞧见有一彪形大汉与七才和王明渊缠斗在一起,不远处还有一个粉琢的小丫头气鼓着小嘴想要往草庐里面冲,都被胡仙草轻轻一推,阻在了门外。

    “住手。”

    苏问大喝一声,飞身入场,与那名壮汉对轰一拳,整个身躯如同被一辆疾驰的马车撞击一般倒飞出去,撞在一间草舍中,本就破烂不堪的草舍,直接被苏问砸成了废墟。

    “牛叔,你咋下这么狠的手。”小姑娘一下子慌了神,出声呵斥道。

    那名壮汉无奈的摸了摸硕大的脑袋,憨笑着说道:“我咋能想到他这么差劲还敢冲过来。”

    小姑娘连忙跑到废墟中把苏问扒拉出来,一脸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牛叔太粗鲁了,你没事吧!”

    苏问被那一拳打的头昏脑胀,此刻又被这个小丫头这么一问,更是有些不明所以,连忙爬起身来,推开数步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打人。”

    小丫头连忙摇头说道:“不,不是我们要打人,只是我想进去,他们不让我进去,所以牛叔就教育了他们一下。”

    苏问听的脑袋又是一阵嗡鸣,这算哪门子道理,你当这是你家后院想进就进啊!没好气的说道:“既然不让你进,你就更不该硬闯才是,真的是,谁家的小孩,这么没有教养。”

    “啊?是这样的吗?那真是太对不起了,对了,我叫小仙芝,你叫什

    么。”小姑娘像是没有听懂对方话中的不满,反倒是十分友善的说道。

    “大蘑菇。”苏问随口打了一句,揉搓着疼痛的肩膀,将散落一地的药材重新装回背篓里交到胡仙草的手中,“你要的草药都在这里了。”

    “那个小子,把水和木桶抬进屋里来。”胡仙草指着七才,命令的口气从斗笠面纱下传出。

    七才虽然脸上带着不情愿,可还是只能照做,小仙芝连忙跟了过去,嘴里嚷嚷着,“我也要进去。”

    “不可能,在我行医救人的过程中,只能我一人。”胡仙草伸手拦住对方,似乎不管对谁,她都是那副冰冷的语气。

    “算了丫头,咱们也不急这一时,等等吧!”牛叔轻抚着小仙芝的青丝,慈爱的说到。

    “那好吧!”小仙芝失落的退了回来。

    苏问看着对方又是木桶又是药草的,解穴用得着这么麻烦吗?不解的问道:“胡姐姐,你这是打算怎么医治七贵。”

    “药浴。”淡淡的两个字从胡仙草口中飘出。

    “你确定要一个人吗?”苏问连忙说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说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不错,可始终用黑纱遮住面孔,难道样貌奇丑,若真是这样,七贵可就危险了。

    胡仙草根本没有理会对方这种满含深意的问话,将房门猛的一关,冰冷的声音隔着门窗都让人身体一颤,“如果你不想你兄弟死的更快些,最好把脑袋想的东西都给我忘掉,还有,如果在我治病途中,你们敢闯进来的话,我会让你们死的很难看。”

    苏问听的倒吸一口凉气,只得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七贵啊!不是少爷不仗义,实在是这女魔头太凶悍了,你的命都在她手里,放心这事我铁定不会告诉巧巧的。”

    就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王明渊朝他轻笑道:“看不出来,敢和青蝠门大长老正面交锋的人,竟然会畏惧一个女子,苏问,我真是有些好奇你那些传闻是不是都是道听途说的。”

    大闹一气宗,孤身入青锋郡,将沧州毒瘤古大年就地正法,如果再加上这次重创青蝠门,真可谓是把沧州的江湖庙堂掀了个底朝天。

    “王明渊,你还不回去见你夫人吗?”苏问冷不丁的提了一句,就像是抓住了对方的脉门一样,顿时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她说,这三年我隐姓埋名,连家信都没有写过一封,实在是有负与她。”王明渊叹了口气,满脸的惆怅。

    苏问抖了抖肩膀,也难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这般委屈的模样,倒是很好奇对方究竟经历了什么,从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变成了一个粗俐的汉子,而且短短三年竟有开灵修为,要真有这种淬炼体魄的功法,那还不人人抢着学。

    “那你这是来投奔我来了?好说,我现在可正是用人之际,不过我可不给工钱的。”苏问满脸堆笑,俨然一副奸商嘴脸,看的莫修缘都忍不住一个哆嗦。

    “多好的一幅伤情画面,偏偏被这小子一句话搞的不伦不类,有时候真是让人恨不得痛打他一顿才好。”

    七才连忙点头附合,“少爷,你现在发现也不晚。”

第一笔二十二章 再开灵宫

    庭院中寂静无声,几人很是默契的分成三堆,只是互望几眼也不答话,莫修缘和七才坐在门槛边,苏问本想挤过去,结果被对方一个眼神,悻悻然的退到了王明渊一边,两人很没形象的席地而坐,本身都是麻衣遮身,也无需像莫修缘那般超凡脱俗。www.uu234.net

    小仙芝则是乖巧的坐在牛叔旁边,一大一小形成鲜明的反差,却是十分的衬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向草庐中,小脸上既有期待也有忧愁。

    “咳咳,那个,你们两个从哪来啊!”苏问终于忍受不住这样压抑的氛围,你可以让他一天不吃饭,但绝对忍不了一刻不说话。

    “两......”小仙芝刚想说两界山,被牛叔拍了拍小脑袋给止住。

    “我们来自两国交界的一处小乡村。”牛叔依旧是一副憨憨的表情,唯有这样的笑容才能让他在说谎的时候显得自然,这一招是当初跟那个男人学的,当一个人想要别人看不出他在说谎,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脸上的表情传递出更多的意思,杂乱无章才看不出你真正想表达什么。

    原本哭应该是最复杂也是最好掩盖谎言的情绪,奈何两界山的居民从出生到现在都不懂为什么要哭,以及该怎么哭,不过笑对他们来说确实与生俱来的本事,似乎有了这一点,他们距离人类才不会显得那么的疏远。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来这里干嘛?看得出小丫头很好奇那屋子的东西,或者说是某人。”苏问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脚下轻轻碾压着一块凸出来泥土,直到碾平为止,他可不需要隐藏什么情绪,相反的就是要对方看到他此刻蠢蠢欲动的不满和怀疑。

    牛叔挤了挤眼睛,别看有一个比旁人要大上一圈的脑袋,可里面装的东西真心少得可怜,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能瞧出一些事情来,比如,苏问在他面前明明不堪一击,可为什么挨了一拳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另外莫修缘让他感觉很危险,这种感觉很像当年从两界山夺走小仙芝的那个家伙。

    “没什么,小仙芝好奇里面是什么,结果那个姑娘不让她进去,这不,就开始撒娇了,我也是没办法,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七才看了对方一眼,在莫修缘耳边轻语了什么,后者虽然神色不变,但就连苏问都能感觉到场间的气息开始变得有些锐利。

    “这位前辈,方才听我仆人说,你的实力不错,不知师承何处。”莫修缘面带微笑的说道。

    牛叔憨笑着朝前面坐了些许,用他庞大的身躯将小仙芝挡在身后,脚下踩实了地面说道:“没有什么师承,自学成才。”

    “哦,那可真是厉害,小生有个恶好,便是喜欢和各派高手切磋,取长补短,方才见前辈拳脚的功夫不错,不知道可否赐教一番。”莫修缘站起身来拱手说道,以他的身份一旦起了身,便是墨水三大道行,甚至是道中观的观主都得小心翼翼的端着。

    苏问瞧见这架势,不知莫修缘哪里来的火气,放在平时他应该是最沉稳的那个才对,连忙说到,“喂,怎么一言不合又要打,修缘,你不会是想给七才报仇吧!要我说咱能换个时间吗?你们两个打坏了倒是不要紧,万一惊扰了里面那位,我拍七贵禁不起她几下折腾。”

    “牛叔。”小仙芝也连忙扯了扯对方衣袖

    ,脸上闪过一抹担忧。

    “小家伙,你这个恶好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当心那天踩到了硬茬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若是想打架,俺老牛随时奉陪,可今天不行。”

    前口随时奉陪,后句又变成了今天不行,听着像是自相矛盾,可意思却是刺耳得很。

    苏问打了个哈哈,虽说看着牛叔小山般的身材,可真要打起来,他是百分之百相信莫修缘会胜,那可是连天劫都不怵的狠人,轻笑道:“大叔,别人我不敢说,他估计这辈子都踩不到什么硬茬子,不对,应该是整个九州都没有比他还硬的茬子了,莫修缘的大名可是要比岐王还要砸人,早知道当初我就该顶着他的帽子,这一路不知道要少多少烦心事。”

    “你是莫修缘?”牛叔惊愕出声,小山一样的身躯也忍不住颤了颤。

    “看吧!我就说你的名字更加砸人不是。”苏问耸了耸肩膀,一脸无奈的神情,真不知道自己的大名何时才有机会成为别人口中的惊叹词,不过好像屋里那位母夜叉听到他的名字时倒是有所反应,看来咱也不差,想到这里,苏问紧皱的眉头不由的舒展开来,只是还未等他露出一张笑脸,眉头便再次凝成了一团。

    这一次不是莫修缘,而是牛叔,两只宽大的脚掌猛地一踏地面,像一头发狂的巨牛冲击而来,一双铁拳在空中打出十八道罡风砸向莫修缘。

    早已起身的莫修缘不闪不躲,身上略显宽松的麻衣在刹那间鼓荡结实,柔软的麻布料在灵力的涌动下犹如玄铁般坚硬,七才早早退身后方,一路从南到北他与少爷经历了不少苦战,墨水三大道行各个不是流传了上百年的世家,圣女山,幻物宗,每个都是南唐响当当的实力,却唯独此刻的莫修缘拿出了近乎十成的力量。

    “不愧是两界山的强者,不过也都只是些勉强开了灵智的畜生而已。”七才看着怒冲而来的牛叔脸上满是不屑,只是每当他将目光落在小仙芝的身上都会不自然的将对方当做人类来看,这种感觉让他很不适,对于两界山的居民来说,外面的人是比魔鬼还要残忍的存在,同样的很多知晓内情的大能也将两界山的居民视为异类,是与他们争夺天地造化的异类,也许在以后的某一刻,人类将被他们彻底取代。

    苏问没听说过两界山,更不知道那里意味着什么,只是他从没有见过如此躁动的莫修缘,可是他连牛叔随随便便的一拳都扛不住,更不要说拦下对方两人。

    好在局面根本没有给他过多左右为难的时间,一拳碰一拳,让苏问措不及防的竟然是莫修缘连退出数十步,而牛叔却是纹风不动,一声低吼犹如野性爆发,层层残影从他体表扩散而出,肉眼可见的漆黑硬毛从他的双拳上疯长而出。

    “莫修缘,今日我便要为惨死的同胞报仇雪恨。”牛叔怒声喝道,已是无比庞大的身躯在层层残影的加持下如同一只巨兽一般挺立天地之间。

    佛家有金刚不坏之身,身躯拔长九丈九,肉身成圣不惧刀斧,乃是问道榜第七神通身外法相的一个分支,与道家的三头六臂同属一类,都是以灵力在体外幻化法相,借由天地之力加持,威力无穷,显然此刻牛叔所施展的正是一种强劲的法相。

    莫修缘目光平静,手指掐动成决,一股鸿蒙之气冲天而起,在其头顶之上赫然

    出现一团浓云,漆黑如墨,闪烁的雷光在云团中若隐若现,苏问并不陌生,虽然威力相差甚远,但这的确是实打实的天劫无异。

    “三大道行之一雷音殿的劫难缘。”七才口中振振有词,当年莫修缘在开灵巅峰沉寂许久却迟迟寻不到突破契机,便借着雷音殿的镇殿绝学雷鸣一线强引天劫加身,得天地法则认可,执掌一小劫。

    身外法相对天地雷劫,孰强孰弱苏问说不好,但他肯定这两样搁在尘世间必然会让无数修士争抢的头破血流的绝学真要碰撞在一起,这片草庐注定是不复存在了。

    “两位,给我一个面子,有什么深仇大恨等过了今天再说,大家各退一步可好。”苏问稳定被肆意扩散的气机吹动的身形,开口大叫道。

    与此同时,草庐中胡仙草尖锐的声音如同一根针刺痛着所有人的耳膜。“再吵就都给我滚。”

    小仙芝心头担忧,她并不想牛叔打架,更不想对方受伤,忧心不安的说道:“牛叔,算了!我们不打了!”

    然而两人都没有收手之意,雷劫迅疾,法相高涨,卷动的风暴将整个草庐笼罩在岌岌可危之下,苏问神色一横,脚下开始飞奔,王明渊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方冲向了风暴中心。

    “苏小子,你疯了,会死人的。”

    突然出现的一人终于让两人炙热的目光出现了一瞬冷静,莫修缘赶忙收回灵力,十成力道如洪水倾泄,飞速减弱,然而这一切都是他的单方面作为,也就是说如果牛叔依旧全力迎来,那么不仅苏问会死,连他都不可幸免,只是时机只有一瞬根本容不得他多想,几乎是本能的卸去力道。

    牛叔看到突然出现的苏问,再想要收拳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强行错开对方的身躯,将拳风轰向天际。

    两大立尘宗师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几乎在同时戛然而止,可停滞的是力,爆发的势却是一丝不剩的全部灌给了苏问,其中夹杂的灵力冲击不亚于一位开灵小宗师自爆灵宫。

    “一人两相。”

    狂浪之中,苏问双手合十,点点星光从他体表散出,一左一右两道身影背向而驰,拼死调动灵力,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将两股力量中和,脚下的大地层层碎裂,但终归是比能量爆发带来的破坏更小,然而不过数息光景,其中一具法身便隐隐虚幻了几分,已然到达崩溃的边缘。

    苏问紧咬牙关,一抹鲜血从嘴角涌现,在那一瞬,紧绷的双手竟再次合十,“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人三相。”

    整个空间为之一颤,在他眉心处一点殷红破体而出,生花笔仿佛受到牵引一般点在殷红色彩之上,以虚空做纸画出勾勒出一道残影。

    为数不多的灵力在点朱砂和生花笔的加持之下勉强凝聚出第三具法身,就在三相鼎立的刹那,法身头顶三花,一条青色纹脉贯穿其中,一气化三清道法,取三生之象在苏问体内凝聚出三组筋络,终于在这此刻显现真正神通。

    三生相连,气机源源不断,破而在立,将两大宗师驱散在天地间的灵力意念吞噬一空,咔嚓,一阵在识海中炸响的声音因绕耳畔,世间修士借以灵力叩门推开灵宫,可有谁如苏问这般,被两位立尘宗师生生将宫门撞碎。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两个消息

    尘土落地,整个庭院再度安静下来,三道法身缓缓融一,苏问的神色有些恍惚,但是体表依旧残留着灵力的波动,被映照的熠熠生辉。www.uu234.net

    “苏问,你没事吧!”莫修缘连忙问道,尽管三具法身生生不息耗去大半劲力,可剩余的气机也足以将对方的经脉摧枯拉朽一般的撕碎干净。

    “还好,就是感觉有点,有点晕。”苏问只说出了这一句话,随即一股澎湃的气劲涌上头顶,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咔咔。”房门打开,走出来的胡仙草见到这一幕轻叹一声,“才治好一个,得,又躺下一个,抬屋里来吧!”

    七才和王明渊赶紧手忙脚乱的将苏问抬进草庐,顺势扫了一眼屋中的七贵,苍白的脸颊已经恢复了些许色彩,只是整个人被浸入漆黑的药汁中看不清别的变化,但总归是比前几日多了几分活力。

    “我再把规矩讲一遍,这里是我家,要打架出去打,还有不要吵到我,否则就自己救人,懂吗?”胡仙草冷冷的说道,一个普通人训斥着两名立尘宗师,这画面着实很喜感,奈何两人除了点头作为回应外,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莫修缘,今天俺老牛就放过你,但这事没有结束。”牛叔指着莫修缘一字一句的说道。

    “随时奉陪。”莫修缘抖动了一下身上的麻衣盘腿坐下,强行中断雷劫的牵引饶是他也受了不轻的反噬之苦,与其在这里和对方逞口舌之利,不如赶紧调息来的有效。

    牛叔虽然也受伤不小,但他天生体魄便胜过常人,又在两界山多以灵力淬炼,只要不是肢体残缺,对他而言都算不上伤势,但方才那一幕总在他心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想不明白,人类都该最是自私才对,为了自己的攀升可以不惜将同伴踩在脚下,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这一路他们所见过的人情冷暖说到底也不过利益二字罢了。

    “俺问你,你刚才为什么收手,难道就不怕被俺一拳打死,你这样的人应该很怕死的。”

    莫修缘一边调息,一边平静的说道:“那你知道为什么他明知危险,还非要拦在中间吗?难道他不怕死吗?”

    牛叔耷拉着脑袋,脑中不禁闪过苏问两次飞身而来的画面,可以说最后时刻如果不是借助其他手段拼死凝聚出第三道法身,苏问的下场就算不是当场暴毙也绝对是经脉尽断,以人类的聪明绝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

    “他太自大了,你们人类也都是这么自大,自以为真正掌握了天道,其实不过是天地间的蝼蚁而已。”

    莫修缘笑着摇摇头十分肯定的说道:“我们中再找不出一人比他更想要活命,也绝不会有人比他为了活命而不择手段,但他之所以愿意铤而走险,只因为那屋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重要到他可以舍弃一切,这一点你们这些无感的生灵怎么会明白。”

    牛叔被问得哑口无言,身后的小仙芝却是走上前轻声道:“我明白,有的时候我也很想念老爹,那时我以为没有

    谁应该为了别人而舍弃自己,因为彼此都是平等,但这些年我过的很不好,总是在想如果当时可以用我的命去救老爹,也许这才是我所追寻的成长。”

    “哦?你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离开两界山。”莫修缘沉声问道。

    小丫头皱着脸,可还是哭不出来,“我叫小仙芝,我想去老爹以前生活的地方看一看。”

    “以前生活的地方?难道你老爹是人类!可你。”七才忍不住惊声道。

    “没错,她老爹确实是人类,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刚才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收手的,是他让我看到人类的情感并非只有恶,但是你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中。”牛叔仍是恶狠狠的说道,却也刻意压低了音量,生怕再吵到屋中的那位。

    “随你,但是既然你们敢出现在人类世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已然违背了当初的约定,你确实厉害,可立尘境界不等于顶峰,其上还有不惑,闻道,劝你们趁早回去,不要白白浪费了性命。”莫修缘轻语一声便在不开口了。

    王明渊和苏问一样,看着这场闹剧都是一个头两个大,虽然两界山的传闻他听的比苏问多,可还到没能触及到最深处的秘密的地步,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身旁的七才,悄声问道:“你家公子和那两个人有什么过节吗?怎么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

    “人?我只能告诉你他们可不是人,至于其他的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七才冷笑着说道,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尤其是那个一直让他感到惴惴不安的小仙芝,甚至他根本就不相信对方的话,一个人类怎么会是她老爹,说不定只是一个借口,正如数百年前双方开战的借口一样。

    王明渊吃了一记闭门羹,脸面不由的僵硬,索性裹着衣服缩在一旁,能做莫修缘的仆人有脾气也是应该的,再说对方的实力即便不如那名壮汉,收拾他还是足够的,这一点从青蝠门三位长老凄惨的死相他便已经能够肯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何苦自讨没趣。

    许久后,胡仙草从房中走出,依旧是斗笠黑纱看不清容貌,可也能察觉到对方的疲惫,莫修缘连忙起身问道:“他怎么样。”

    “有两个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

    “一个好消息?”牛叔插嘴说道。

    胡仙草可是一点没惯着对方,管你是什么立尘强者,隔着面纱都能让对方察觉到一束冰冷的目光直击心神,“一个更坏的消息。”

    “你说。”莫修缘很快镇定下来,并没有像旁人那般将惊容展露在脸颊上。

    “他的体魄虽然不算强壮,但经脉的张力却是前所未见,**多处撕裂却没有伤及五脏,命是无碍,不过他的明堂宫被外力强行破开了气窍。”

    “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他的第一个灵宫等于是废了?他有可能就此变成一个凡人。”胡仙草声色不变的说道。

    只是

    在场的人却做不到她那样的古井不波,就连最沉稳的莫修缘都忍不住紧皱了眉头,明堂宫被废可不仅仅是表面上理解的那么简单,修士九大灵宫,明堂宫是除去泥丸宫外最先开启的灵宫,而在那之后所需要的灵力强度已经超越了经脉容纳的极限,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明堂宫内的灵力支撑,是绝无可能开启第二座灵宫的,而现在苏问的明堂宫被废,岂不是意味着他此生都不可能迈入开灵境界,当初的一句玩笑话想不到就此应验,只是他很可能连最强起凡修士都保不住,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普通人。

    “那更坏的消息是什么吗?”莫修缘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制住激荡的情绪问道。

    胡仙草隔着面纱搔了搔脸颊,满不在乎的说道:“他已经变成一个废人,那他帮我杀掉穆长寿的交易也就作废了,这么说的话,你们可能还要再多一个废人,屋里的两个一起抬走吧!”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医者仁心,你怎能见死不救。”窦华冲上前来怒声喝道。

    “怎么,是我让你们打架的吗?是我让他冲上去拦的吗?再说,我没有要你们的钱,本身就是一桩交易,早先就已经讲的明明白白,还浪费我那么多草药,不然你们多的就不是一个废人,而是死人!”胡仙草根本不惧,凌厉的口齿说的窦华面色通红。

    “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你空有一身医术,可你的医德何在,你根本不配做一个医者,更不配做胡神医的女儿。”窦华忍受不了,绝不能容忍对方将他最崇敬的事业变的如此乌烟瘴气。

    “医者?神医?若是老头子早点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也不会惨死。”胡仙草喃喃自语,语气第一次流露出颓势。

    “胡姑娘,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需要什么,只要你说得出来,我绝对办得到。”莫修缘不甘心的问道,自己耗费了一颗点朱砂却只是换来了这样的结果,怎么会就此罢手,而且他是莫修缘,自信世间绝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若真是救不活,带他去一次问道天又何妨。

    胡仙草冷冷一笑,再度变得冷漠道:“有啊!如果你能采来一只两界山的血灵芝,那就有办法!”

    “你后山的药田中有那么多灵药,肯定也会有血灵芝的。”窦华连忙说到,拿出怀中的医术拼命的翻找着。

    “你当我这是什么,仙圃吗?要什么有什么,而且必须是两界山的血灵芝,年份越老越好,否则没戏。”

    牛叔连忙将小仙芝藏在身后,十分警惕的看着莫修缘,目光逐渐变得凶神恶煞起来,若是对方敢生出一丝的心思,他一定会杀死这里的所有人,苏问的情感他没有,他只知道小仙芝是那个男人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以及他对对方的承诺。

    “我来吧!也算是向你们赔罪了,如果不是牛叔他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小仙芝不知何时走到了牛叔身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似乎在她看来自己终于有了可以走进那间屋子的理由,只是这一点就值得高兴。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座墓碑

    “你?你有血灵芝?”胡仙草看着走来的小姑娘,面纱下的脸颊稍稍泛起一丝不耐,只当对方是想要进屋的胡言乱语而已,血灵芝本就世间罕见,更何况还是两界山的奇珍,关于那里的传闻她也只是在父亲的手札中看过,究竟有没有传闻中的效用她不敢肯定,但既然对方非要追问,也就脱口而出。

    小丫头摇摇头,摸出一根银簪,这是老爹在她出生时送给她的,也是老爹留给她唯一的记忆,只见她用簪子锋利的一头刺破了手指,鲜血从伤口中涌出,伴随的七彩光华仿佛雨后虹光绽放,喷霞吐瑞间浓郁的药香充斥整个草庐。

    胡仙草面露惊容,看着从伤口中滑出如同晶石般聚而不散的血滴,连忙从衣袖中翻出一个玉瓶,将那滴血液接入瓶中,再看小仙芝的指尖竟已是完好如初,看不出半点受伤的痕迹。

    窦华有些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血灵芝有何妙处,但以他的眼力也能看出那滴鲜血的宝贵,毫不客气的说这一滴鲜血便胜过后山药田中无数草药。

    胡仙草将玉瓶放在鼻尖轻轻一嗅,那双展露在外的眼眸瞳孔收缩,猛地看向小仙芝,难以置信的问道:“你吃过血灵芝。”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七才和莫修缘那般深谙其道,肉眼凡胎的她更是看不出对方的真身,所以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算是吧!我的血有用吗?”小仙芝谨慎的问道,一旁的牛叔更是已经握紧了双拳,小丫头刚才的做法无疑是家财万贯的地主向世人展现他无穷无尽的财富,两界山的一切对于人类来说既是秘密也是宝库,正如莫修缘之前所说,小仙芝的存在,绝对够资格惊动一名不惑甚至是闻道修为的老怪物。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其中的药力非但没有衰减,反倒更适合吸收,实话说如果只是血灵芝的话,我还没有十全的把握成功,但是现在我可以肯定,有戏。”胡仙草的声音都变得高亢,身为医者还有什么比亲眼所见传说中的药材更加兴奋的事情,就像窦华第一次见到那片药田的时候,恨不得此生就住在其中。

    胡仙草小心翼翼的将玉瓶收入怀中,重新平复下心情说道:“你随我进去,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不行,俺也要进去。”牛叔连忙说到。

    “不用了牛叔,你在外面等着就好了,千万不要再打架了。”小仙芝冲着对方呵呵一笑,无比开心的跟在胡仙草的身后蹦跳着走进屋中。

    房中,苏问昏迷的躺在地上,小仙芝看着一旁被整理干净的床铺问道:“为什么不让他躺在床上,地上又脏又冷。”

    “那是我的床,为什么要让他躺。”胡仙草一阵忙碌,回身将一个瓷碗和一把小刀交到对方手中,“接一碗血。”

    小仙芝接过小刀,没有丝毫犹豫的划过手腕,小脸上看不到丝毫痛楚的感觉,胡仙草不可思议的摇头自问,“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古怪吗?当初老头子要给我针灸的时候我都怕的哭了好一阵。”

    小仙芝没有在意手腕涌出的血液,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看向被放在木桶中的七贵,她之所以要来这里,就是因为对方,准确的说是对方带给他的一种熟悉的感觉,她端起瓷碗走近对方,七贵那张带着稚嫩的小脸在她眼中不断变化,直到最后,一股压抑感觉涌上心头,一下子将碗中些许血液溅落在了药汁中。

    喷洒的霞瑞配合着药汁的气息竟然弥漫出一阵朦胧的雾气,朦胧中一道身影徐徐勾勒而出,

    一身白衫,温文尔雅,小仙芝明亮的眼睛竟然泛起一片湿润。

    胡仙草见那小姑娘呆呆的站在木桶旁,痴痴地看着双目紧闭的七贵,不觉轻骂了一声,“这小姑娘长的挺可爱,可惜审美有些问题。”

    朦胧中的身影冲着小仙芝微微一笑,探出的手掌隔空抚摸着她的青丝,仿佛无声,却又有轻语因绕耳畔,“小仙芝长高了,有没有想老爹。”

    “有,小仙芝好想老爹,老爹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小仙芝叫喊着,朝着雾气中的男子拥抱而去。

    “哎呦,我的姑奶奶。”胡仙草眼疾手快,一手接过快要洒落的瓷碗,一手拉住险些栽进木桶的小仙芝,心有余悸的说道:“小丫头,犯花痴也要找个顺眼的,不要见到男人就往上扑,可惜了我的药。”

    胡仙草并没有看到什么雾气,更没有看到隐身雾气中的男子,除了木桶中溅落的些许血液,只当是小丫头不小心溅落其中的,心中大呼可惜。

    小仙芝被这么一拉,眼前的景象消失不见,依旧是草庐之中,男人消失了,耳边的喃喃轻语也不见了,连同眼角即将涌出的泪珠一起,仿佛只是一个梦,醒来之后她依旧还是那个不懂得伤心为何物的小仙芝。

    “你啊!老老实实的坐到那边去,别捣乱好不好。”胡仙草苦口婆心的说道,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脱口而出的话语竟会变的如此温柔。

    庭院中,莫修缘闭目养神,七才和牛叔相互角力的彼此怒视,王明渊乐得清闲,顺着山路自顾自的欣赏起周遭的风景,在一处山坡下,他看到一座坟包,周遭杂草丛生,想必是许久都没人打理过了,一块十分简陋的木牌依稀写着几个大字。

    “胡青牛之墓。”

    “原来胡神医已经过世了,真是可惜,一代神医竟然会是如此凄凉的下场,也不知他那个做女儿的究竟懂不懂孝字如何写。”王明渊喃喃自语,这么多年了还是没能丢下腹中的墨水,口中时不时便传出几句百善孝为先的古语来,默默蹲在坟头前将那些杂草拔出。

    “喂,是谁允许你给这罪人扫墓的。”一声叱喝突然从山下传来,只见几名着装统一的青壮男子从山下快跑而来。

    王明渊站起身来,看着对方身上绣着的青蝠纹样忍不住轻笑一声,“嘿,还遇上熟人了,敢问几位可是青蝠门的弟子。”

    为首那名男子见对方认出了他们的来历,不觉趾高气昂起来,虽说青蝠门已经落寞,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至少在这里谁都要给他们青蝠门几分薄面,随即语气不善的说道:“算你有点眼力,我问你,谁允许你给这罪人拔草的。”

    “罪人?”王明渊惊语一声,“这位胡青牛不是一位神医吗?怎的成了罪人。”

    “哼。”那名男子冷哼一声,语气更是不善的说道:“狗屁个神医,分明就是庸医,治死了穆都司的小妾,害的我们青蝠门都跟着遭罪,呸。”

    一口唾沫啐在墓碑上,身后一名弟子更是冲上来一脚踢飞了木牌,恶声恶气的骂道:“这种家伙就该被暴尸三日,尸骨无存。”

    王明渊对于青蝠门弟子的做法并无好感,但胡青牛若是真的治死了人,那就是另一种说法了,只是既然人都死了,又何苦再羞辱一个离世之人,不满道:“死者为大,几位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过分?我还没有治你的罪,你竟然还敢说我们过分,我问你你是哪里

    来的。”男子一把推在王明渊肩头,然而对方纹丝未动,反而是他被一阵反力震倒在地。

    “放肆。”王明渊怒声喝道。

    “呦,看不出来,还是个练家子,不过在这你敢招惹我们青蝠门,简直是自寻死路,兄弟们,给我好好招呼!”男子恼羞成怒的怒骂一声,几位同门早便跃跃欲试,当年青蝠门被迫从三水郡城迁移到莫城这座小县城来,结果又因为胡青牛导致他们青蝠门受了牵连之罪,只怕没个十年八年已是无望回到郡城去了,不过这些年在这小小的莫城倒是作威作福无人敢惹,年轻弟子总是抱怨一身本事无处施展,早厌倦了土皇帝的威风,今天终于遇上个敢挑衅的人,心头别提多欣喜。

    一众人恨不得把这些年从宗门学来的那些皮毛功夫一股脑的全都倾泄在王明渊身上,要说他们这些人比上不足,再不呈呈威风,要寻求满足,真不知修行是为何,这世间修士相比凡人是凤毛麟角,但也不在少数,真正能够吃得住修途中的苦难的才是真正的少之又少,更多的还是如他们这些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家伙。

    可惜平日里他们欺负惯了毫无还手之力的老百姓,自以为本事不小,眼界却是鼠目寸光,王明渊也不跟他们客气,三拳两脚打的众人鬼哭狼嚎,直求饶有眼不识泰山,好在王明渊无心杀他们,这才狼狈不堪的拖着青肿的身体仓惶逃走。

    王明渊去寻那块被对方踢飞的木牌,奈何木料本就平常,又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无人打理早已经破败不堪,一脚已是极限,四分五裂的散落一地,无奈只得从一旁的石崖旁切下一块石料,几番打磨出一块墓碑来,又以双指做笔调运灵力,双指在石料上如笔翻飞,重新写就出五个骨气洞达的大字来,再将小坟包周遭的野草除尽,也算是尽了绵薄之力,至于青蝠门那些弟子他并没放在心上,顺着山路走了些许便原路返回了。

    再说那几名被打的落荒而逃的青蝠门弟子,一路仓惶逃回宗门之中,此刻的青蝠门可谓是多事之秋,先是宗门未来接班人鬼医不幸惨死,而后派遣为之报仇的四位长老到现在都了无音讯,门主古道昌坐在椅子上辗转反侧,总觉得最近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时听到门外弟子急报,说是采药的几名弟子出事了,当即便坐不住了,奔出门外,正好见到几人鼻青脸肿的瘫倒在庭院中,连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弟子赶紧答话道:“禀告门主,方才刑路几人前往草庐采药,不想被一人拦下,在亮出了青蝠门的身份后,还是被不问青红皂白的一通毒打。”

    “刑路,真有此事,那人是谁。”古道昌怒声问道,这些日子的烦心事着实让他这个门主躁动不已,若是药田再出事了,那整个青蝠门便要彻底被穆长寿从沧州抹去。

    刑路挣扎着坐起身,捂着脸颊说道:“弟子不知,不过那人实力极高,而且弟子亲眼所见他在给胡青牛扫墓。”

    “难道他真是冲着药田去的。”古道昌心头一紧,当年胡青牛之事害的他们被穆长寿一通责骂,好在他们发现胡青牛有一片生长灵药的药田,才免去了推举之罪,如果说这时候药田再出现问题,那对整个青蝠门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传令下去,门中剩余的长老和二等以上的弟子随我一同前去草庐。”

    “弟子领命。”

    古道昌十指紧扣手掌,脸上的阴鹜不言而喻,老虎打盹久了,真是有人当他们青蝠门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来捏一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取剑杀人

    等到王明渊回来时,庭院中的人和物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莫修缘闭目养神犹如一尊雕像般纹丝不动,牛叔和七才则是两只斗架的公鸡,真怀疑从他走后到现在两人是不是连眼睛都没眨动过。www.uu234.net

    “得,就我一个闲人,一个人也是乐得自在,山青山上有情人,水泊水边是谁家,牙牙摘花不学语,谁家小娘抱儿归,清水荡,浑水摇,洗衣杵,长又长,三两下打在阿哥心头上......”王明渊哼唱起家乡的小曲,想起那道在溪水边垂衣,在灶厨边忙碌的身影,嘴角上扬,眼角却湿润。

    也不知过了多久,莫修缘紧闭的双眼赫然睁开,七贵与牛叔也都如临大敌的错开目光,警惕的站起身来。

    “怎么了。”原本沉浸在医书中的窦华被几人反常的举动惊起,连忙问道。

    王明渊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敏锐的目光快速扫过草庐外的山坡,没来由的一个前冲,一把拉住浑然不知的窦华,直接将其丢进了破败的厨房中,下一瞬,整个天际仿佛被乌云密布,细眼去看才发现遮天蔽日的根本不是乌云,而是成千上万根密集压来的丧门钉。

    南唐的逐鹿弓为何会在李在孝出现之前有着九州历来最强兵武之称,便是在于其势霸道,其形惊人,百万支飞羽穿城而过,那样的场景就像蝗灾,只不过后者过后寸草不生,而前者却是留下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箭支,犹如一画家手下的勾描,能够将整座城池勾勒出一道厚两尺的墨影。

    上万根丧门钉犹如暴雨倾盆而下,哪怕其中的某些的威力还不如从山顶飞砸的石子,可因量而变质,更不必说其上附着的致命毒液,这一次古道昌下足了血本,在他察觉到草庐中几人的气息,尤其是莫修缘和牛叔之后,直接将整个青蝠门隐匿数年的爪牙一股脑的倾泄而出,若是没有这份果决他这个门主又怎能安座这么久。

    莫修缘最先反应,一跃升空,两只袖笼凌空甩动,施展出一手道家的袖里乾坤之术,衣袖扫过上百枚丧门钉不翼而飞,只是短暂的空白很快便被第二阵漆黑所掩盖。

    “闪开。”牛叔怒喝一声身形暴涨,佛家的不灭金刚之体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与生俱来,皮糙肉厚的肌肤如同玄钢一般,无数丧门钉在他的身躯上擦出层层火星,却没能留下丝毫伤势,两双大手犹如蒲扇一般每一次闪动便有百枚丧门钉倒飞回去,在半空中碰撞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七才则是落在草庐之顶,他不会莫修缘的袖里乾坤,更没有牛叔那种天赋神通,只见他结下上衣,拧绳成枪在半空中奋力挥舞,尽可能不让丧门钉穿透屋内,王明渊勉强护住窦华,再没有功夫顾忌其他。

    山崖上,古道昌冷眼看着即将变成刺猬的草庐,冰冷的笑意缓缓爬上脸颊,“两个立尘境的宗师可是珍贵的很,天不负我青蝠门,就用你们的血来证本门主立尘巅峰道路。”

    草屋中,胡仙草就像没有听见外面噪杂的声音一样,手中的银针不断落在苏问周身几处穴道上

    ,每落一针都伴随着一滴小仙芝的血液沁入皮肤。

    小仙芝忧心忡忡的护在七贵身旁,就在方才她亲眼看见几根丧门钉几乎是紧贴着对方的衣衫划过,然而对方却充耳不闻,将所有的精力全都融入在下针之中,此刻聚精会神的模样根本不像是在屋外如他们所见的那般散漫轻浮,也许她口中所说的的不在意,只有当她独自面对自己的内心时才会真正意识到自己仍然是一名医者。

    狂风暴雨过后,数百名青蝠门的弟子冲上了山顶,古道昌明白只靠丧门钉根本不可能给对方带来致命的伤势,所以哪怕是用人头去填,只要让他抓住一个机会,他自信就算是立尘强者也终将变成他口中的养料,为此这些换一个地方就能够招收到无数的弟子是死是活又有何干。

    喊杀声淹没了整个庭院,凡人因为信仰而变得强大,不论是佛是道还是强如大陆顶峰的凌天宫,他们所传播的信仰感染着无数信徒,不仅巩固了他们地位,更是一股深入人心的力量,东晋的一位大学究曾经说过一句话,“只要是当权者,那他一定是这世间最好的说客,说服的不仅仅是人心,更是生死。”

    当莫修缘看着杀气冲天的青蝠门众人时,尽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无尽的疯狂,心头渐渐掠过寒意,凌天宫大神官认为世人皆是鲁钝,需要有一位智者引领世人前行,但他从不认为这世间真的有谁有资格去引领别人的人生,所以他之后便在没有去过凌天宫,他想寻找此间的真理,所以他找到了苏问,因为他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一丝渴望,与他一样的渴望,但现在他知晓不管这时间是否真正存在智者,只是此刻,这些人的命运就已经不属于他们自己了。

    牛叔一马当先的冲杀出去,手段简单而直接,依仗着近乎变态的体魄在人群中每一拳每一脚都会带走无数生命,本就对人类充满敌意的他,更是对方才的偷袭手段气愤不已,没有丝毫留情。

    莫修缘虽然游走于人群之中,却没有杀死一人,只用手掌击中对方后脑,对他而言能力强大并不意味着屠杀,不管身处何地,如果世人真的愚昧无知,那么在那位智者尚未出现前,我去做那名智者又何妨。

    “嘭。”

    一声炸响在牛叔身旁传开,掀起的气浪冲散了人群,漫天的鲜血染满牛叔庞大的身躯,然而在他的后腰,一处殷红的伤口尤为瞩目,一名一等起凡修士的自爆竟然破开了他强横的皮肤,只见丝丝黑气从那名修士残缺的肢体中飘散而出,或许这些才是真正伤到他的东西。

    古道昌面部表情的看着场中发生的一切,一名长老神色阴沉,似是欲言又止却又不敢多言,古道昌阴笑一声说道:“诸位长老不必担心,这血蝠术我是断然不会施加在你们身上的,用几名弟子的性命换来两个上乘的血袋,其中的价值不用本门主多言了吧!青蝠门的未来说起来还是在于我们身上。”

    几位长老也不再多言,不管是因为惧怕还是对方抛出的诱惑是在很合他们的胃口,至少

    在他们眼中这些弟子的生死显然不太重要。

    青蝠门精通以血养道的手段,只需饮取鲜血中的灵力,便可增强自身修为,但是这种近乎魔道的修行手法有利有弊,他能够让一名刚入修行的修士以惊人的速度到达起凡巅峰,甚至是开灵境界,但这毕竟不同于寻常修士水积成川而来的修为,以至于后期再想有所精进普通人的血已经无法满足,就如在祥和镇薛重看中了苏问一样,此刻古道昌便是打起了莫修缘和牛叔的主意,以至于为了重伤对方不惜施展血蝠术,这血蝠术是他亲手植入每一位弟子体内的术式,关键时刻用以引动灵宫自爆,原本是为了镇压以下犯上的动乱,现在既然存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念头,那也无需顾虑什么。

    “该死的蚂蚁,都给我死。”受伤的牛叔狂躁的咆哮着,再次施展出身外法相,身形骤长九丈九,宛如金刚降世,深深震撼住所有青蝠门弟子。

    “好强大的血脉之力,真是上乘的血袋,只可惜中了我的血蝠术,越是施展血脉力量就越是加快发作。”古道昌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过嘴角,好似一头贪食的恶兽,欲将对方从里到外吃个干净。

    一缕缕黑气从牛叔的皮肤下渗透而出,每当他催动灵力之时,经脉就如同被烈焰灼烧,痛楚难忍,纵然他将**练就的坚不可摧,可五脏六腑依旧是最脆弱的地方,虚火中烧,损耗的是根基,除非你是超脱之人,神魄可出体神游天地,否则都脱不开这身皮囊。

    “蠢牛,还不快收了法相。”莫修缘瞧出了端倪,看来青蝠门的手段正克制两界山的血脉力量,虽然对方嚷嚷着要杀他,可其实说到底双方并没有直接的仇怨,再者那丫头甘愿损耗精元去救苏问,这份情义他也当是还给两人了。

    牛叔虽然恼怒对方,可也不得不收回法相,身形重新变回原本大小,但体内的痛楚丝毫没有减弱,只是还未等他反应,嘭嘭又是两度灵宫爆炸,一股手腕粗细的黑气顺着他的鼻腔涌入体内,皮肤已然呈现紫黑之状,气机如泄洪之水急转直下,悍不畏死的青蝠门众人一拥而上,也不知他们是真不怕死还是知晓此刻如若退去也是必死无疑,莫修缘相信信仰,但他绝不会认同这种强硬的信仰,他修的是缘,不杀人只因世间一切皆是善缘,当日他曾说过如若苏问有一日后悔,则缘断人死,为缘杀人亦是修行。

    此刻面对着无数近乎痴狂的教徒,哪怕他是立尘强者稍有不慎也将葬身人潮,又何况是身后弱不禁风的草庐,如果说还有什么是他心头难以逾越的天堑,那么再加上一个苏问够不够,这世间本没有我莫修缘做不到的事情,今日我要他活,就谁也无法取他性命。

    当五名青蝠门弟子冲至莫修缘身前时,却愕然发现对方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十丈之外,这一刻整个山岗便是莫修缘,这一眼望向远处的古道昌,后者只觉被一头洪荒猛兽注视般脊背惊凉,一只虚幻瞳孔俯视大地,原来这世间的一切都只是蝼蚁。

    “许是今日,莫修缘终于要杀人了,七贵,取我剑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信仰与束缚

    莫修缘一步登天,廉价的麻衣在此刻熠熠生辉,宛如天神的金甲,七才听到公子的呼唤,从房顶俯冲之下,身形坠地,大地为之一颤,只见他单手张地,炫彩流光从他体内散出,虚空中随即幻化出一道残影。m.www.uu234.net

    此剑名为众生,乃是凌天宫十三把之二,取天外之铁炼制,凝聚九州千万信徒信念,此剑一出众生臣服,凝显霸道之意,无鞘亦无匣,众生之剑藏于众生之间,七才沉喝一声,天空骤然劈下一道惊雷点中他的眉心,散开层层涟漪,残影在光晕中凝实,一把模样古怪的三尺青锋,剑开两刃,一宽一窄,一条金色纹线自剑锋直没剑柄,看似笔直,却又在徐徐蜿蜒,众生并不如一,世人皆不平等,左宽右窄世人相对也,金线曲折命途多舛也。

    “第一剑,众生结缘。”

    莫修缘大手一挥,众生剑破开虚空向他飞来,就在手掌握住剑柄的刹那,金线撩动,宛如一条被封印在剑身上的蛟龙蜿蜒盘绕,手腕一翻宽刃待人,一剑挥斥而下,整个山岗奏起阵阵吟唱,仿佛清晨的朝露洗礼山间浮尘。

    剑光扫过,疯狂的青蝠门弟子眼神中浮现出一抹神迹,全都呆呆的站在原地,仰望着头顶那道灼目的身影,太阳般刺眼却让人不舍追求,凌天宫有救世经十二言,但每一位信徒口述而出的却是截然不同,救世救人,凭借心头所想,人人不同,所听真言自然也不同。

    莫修缘以方寸手段引接山岗,众生剑加持凌天宫念力,尽管他不愿强迫旁人心生信仰之力,但他更不愿这些人死在剑下,圣洁的光辉洒下,几名青蝠门弟子不由自主的松开手中刀刃,紧接着又有数十人恍惚失神般丢下兵刃,口中振振有词,脸上浮现出难言的满足感,重伤的牛叔愤怒的挥动手掌便要将身前几人拍成肉泥。

    “休要伤人。”莫修缘出声阻止,牛叔的身形赫然停滞,心神被那道斥责震撼,竟生不出丝毫抵抗之意,颓然放下了手臂,便是心头那几分对对方的怨恨都消减了几分。

    这就是凌天宫的救世真言的威力,世人朝拜,心生朝拜之意,如同一颗种子在世人心头发芽,一旦种下,此生便脱不开凌天宫的教义,若问此间真有超脱之地,此去凌天七十二座峰,佛教结善因才能有善果的说辞在凌天宫面前一概不论,只取今日悟道便可立地飞升,往日因果为何只看你今朝所为善恶,这便是凌天宫所言的世人鲁钝,需要一位智者引领众生前行,而这位智者便是凌天宫宫主莫渡。

    莫修缘自点朱砂后便在凌天宫修行,由大神官亲自指导,天道神术无一不通,但越是道义通达,越是觉得其中真意有所曲解,上天既然赠予众生不同的意志,便不是为了使其归一,信仰本无错,他能够使弱小的人变得强大,但不该是用以约束旁人意志的手段。

    于是他离开凌天宫去追寻他所要寻觅的道路,修缘始末无非是想看清众生本来面目,如今迫不得已施展出久违的神术,既是救人,也是杀人,只需他心念所动,这些从未见过凌天宫的新教徒也会甘愿赴死,信仰杀人无需用刀,这才是最最可怕之处。

    “你们几个,拦住他,待我解决了那个壮汉,再将此子斩落,事成之后我非但解了你们身上的血蝠术,还可赐你们突破立尘境界的法门。”古道昌冷言冷语的说道,身后几名长老听的毛骨悚然,这哪里是交易分明是恶毒的要挟,只是富贵险中求,何况受制于人,虽然那人很强,可他们毕

    竟有十几名开灵修士,只要拖住对方片刻脚步,等到古道昌将那立尘壮汉的血脉吞噬,自己几人说不得就靠着分来的一杯羹真正挺立凡尘。

    “属下自当为门主肝脑涂地。”有几个反应快的长老连忙说到,而一名天资不错的核心弟子许是听不出其中的杀意,或是实在畏惧莫修缘骇人的实力,转身便要逃走,随即在一阵呜咽中被古道昌抽干了血气化作一具干尸。

    亲眼见到如此残忍手段,众人再不敢有丝毫的迟疑,毕竟他们也都不想死,莫修缘虽然强横,但似乎从始至终未杀一人,就算是赌一把,也比当场毙命好过百倍,身形闪跃而出,直奔莫修缘而去。

    牛叔被血蝠术反噬了血脉,此刻被古道昌术式催动,空有金刚不坏的身躯却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方化身血蝠俯冲而来。

    早在数年前便是立尘处境修为的古道昌,当初正是亲手将上一任门主一身精血化尽才寻觅到突破契机,然而这几年修行之途愈发艰阻,想要再进一步,无异需要立尘境修士的血液补足,只是立尘境的强者又岂是地里的白菜,说有就有,大多都是一流宗门中的长老人物,莫说是要杀一个,便是见都少见,想不到今日竟然遇上两个散修,只恨当初派遣鬼医去管那闲事,不然也无需这般棘手,有四位长老助阵,他有十足的把握降服对方。

    古道昌只顾朝前袭杀,谁知铺面而来的血蝠突然溃散,只见一道豁口从猩红之中展露,七才横空一拳打在古道昌化蝠而出的蝠群,狂涨的气劲将无数血蝠绞杀成丝丝黑气,与薛重的化蝠术不同,古道昌修行的是更为狠毒的血蝠术,血蝠溃散而成的煞气在侵入体内后,不仅能扰乱心神,侵蚀筋脉,作为鬼医的师傅,古道昌的封穴之术自然不会差。

    七才一时不察与煞气冲撞满怀,眉心处一条黑丝密集成网,可他仍是不退,金蛇缠沾手频出,将整个蝠群彻底捣毁一空,而两条臂膀也彻底黑化。

    阴冷的笑声突然从七才身后传出,一条苍白无血的手臂悄然绕过他的脖子,将其紧紧勒住,凭空浮现的古道昌探出猩红的舌头舔过七才的脖颈,一对獠牙若隐若现。

    “不错,你的血也很美味。”

    七才强忍体内浮动的煞气,双手以一个及其古怪的姿势向后反抱,带着古道昌连连倒退。

    “蠢牛,还不出手。”

    只等两人终于退身到牛叔身侧,致命铁拳从天而降,古道昌不得已再次化作上百只血蝠分散而出,脱了控制的七才也连忙抽身闪出,整个地面被牛叔的拳头砸的层层龟裂,被震起的丧门钉弥漫半空。

    “去。”

    古道昌轻吐一字,指尖连点,上千枚丧门钉在他手中划出一道漆黑的半弧倾泄而下,铺天盖地的丧门钉比起之前无疑更为迅猛霸道,七才躲闪不及勉强用双手护在身前,却听到身旁突然传来的异响,一道黑影闪到他身前,宽大的手掌一把将其护在身下,紧接着便是一阵沉闷的冲击声。

    鲜血滴落在七才眉心,那头他最是看不上眼的蠢牛竟是愚蠢的为他吃下全部的攻势,仿佛冬日雪地里插满枯树枝一般的后背涌现出鲜血,顷刻间在丧门钉的毒液腐蚀下化作袅袅青烟,“俺不要欠你们人类人情,这下两清了。”

    “不用算的这么清楚,你们两个都要死。”古道昌缓缓落地

    ,手掌一抬,一团由鲜血凝聚的赤色圆球不断的膨胀滚动,牛叔猛然声嘶力竭的嚎叫起来,只见无数血线破开他坚硬的皮肤汇聚成一道刺眼的洪流涌入血色光团中。

    “还从没人敢硬抗下我的丧门钉,真害怕你会直接死掉,现在看来你的血脉之力更让我兴奋了,放心,我不会杀你,我会废掉你的手脚,让你多活几年,这么上等的血袋可不好找啊!”古道昌瞳孔中绽放出疯狂的色彩,不过数息手中的血球便有婴儿头颅大小,他的气机也随之攀升,隐隐触及到立尘中境。

    “你以为凭你那些臭鱼烂虾可以挡住我家少爷吗?你必死无疑。”七才抚着胸口,那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灼烧着他的鲜血、经脉。

    古道昌微微一笑,不知哪里来的兴趣蹲在七才面前,手指一点,对方皮肤下的血管便一根根的凸起,快破出血肉一般,“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家少爷施展的是凌天宫的神术,我们这种邪魔外道可真是怕的不行呢?不过啊!你家少爷的心可是比那些神官要软太多,凌天宫都除不尽我,他更是不行。”

    “嘭。”

    半空中一道振聋发聩的炸响,气浪如浪潮般汹涌拍打着两侧的崖壁,一名开灵小宗师自爆的威力可是远胜过起凡修士数倍,莫修缘纵然以众生剑横在身前,却仍是被激荡的劲气震飞数十丈远,一抹鲜血从他的嘴角滑落,没料到对方竟如此决绝,只是相比于伤势,更让他通明的道心有了些许波澜,也许他所寻找的缘并非都是善缘,甚至黑暗到让人畏惧。

    “门主,你疯了。”一名长老怒然喝到。

    然而话音未落,古道昌将手中的血球抛入空中,四射而出的血箭没入众位长老体内,一股血腥狂暴之意不断催生,众人的修为竟在那一瞬被生生拔高了一个台阶,突然暴涨的实力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僧多粥少,我的手段你们已经见到了,谁能伤他一次,赐血符十道,若是谁能杀了他,本门主保证一年内助他突破立尘境界。”古道昌将手一扬,那血球又重新飞回到他手中。

    如此一番震撼话语,起先还在犹豫不决的诸位长老们各个面露贪婪,更是狂躁不安的逼向莫修缘,后者只守不攻,脸上的难言越发凝重。

    “你在骗他们,这世间根本不存在这种拔苗助长的修行手段。”七才怒视着对方,血脉喷张带来的痛楚让他每说一句话都显得无比艰难。

    古道昌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可那又怎样,人的贪婪永无止境,我说过,凌天宫都无法灭绝我,只要有人的地方,我就是生生不息,对了,我在你身上嗅到了薛重的气息,难怪这么久都没有他们的消息,看来你们这些家伙真是把我逼上了绝路,不过我也早就过够了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吞噬掉你们的精血,我就再也不用担心凌天宫的除魔者,至于区区一个青蝠门又算得了什么,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做否极泰来。”

    “你们人类还真是阴险。”牛叔冷哼一声,被对方抽去了大半的精血,此刻已是虚弱到了极点。

    “牛叔,你们怎么了。”就在这时,草庐的房门突然打开,小仙芝惊愕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古道昌睁大了眼睛,脸上的惊讶逐渐被狂喜取代,嗜血的獠牙兴奋的碰撞出声。

    “瞧瞧,我看到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魔头莫说魔

    小仙芝与古道昌四目相对,后者几乎可以嗅到对方体内那股堪比琼浆玉液一般的美味,相比之下,牛叔,甚至是莫修缘都远远不如。www.uu234.net

    “老天真是待我不薄,这种百年难遇的极品都让我遇见了,天授不取,反受其咎。”古道昌贪食的舔过嘴角,神色狰狞十足,

    牛叔奋力的挣扎着身躯,却被对方手指一点,封闭的经脉彻底让他变成了一座动弹不得的雕像,七才仰望着天空中莫修缘大喊一声,“少爷。”

    “我明白。”莫修缘眸光一凝,脸上的凝重终于徐徐退去,顿时整个人的气机放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一刻他不再是从凌天宫走下的莫修缘,也不再是为世人证道,寻觅一切善缘的空灵之子,在他心头一直有一个身影挥之不去,那座冰冷的石台,**的身躯,刺骨的血水不断灌入他的体内,另一个莫修缘,一个在梦境中只为杀人而存在的残影,说不清他究竟是畏惧梦中的自己才不愿杀人,还是那本身就是被他沉寂的内心,但是这一刻,他选择面对。

    “第二剑,除魔亦是修行。”

    窄刃翻转,大道独行本就是踏着万千尸骨而上,一条险儿又窄的道路,好比刀锋行走,众生剑,宽刃待人,窄刃诛戮,剑身上的金线笔直靠向一侧,一道百丈剑光滑过天际,横贯虚空,青蝠门众位长老依旧保持前行姿态,直到腰腹处一道光华刺眼夺目将整个人包裹其中。

    “超度。”

    莫修缘轻吐两字,手中长剑归天,双手飞快掐出一道印决,无尽的光明将这些已然被古道昌点燃灵宫的的弃子淹没,天道无穷,圣洁光辉笼罩世间,在凌天宫上有一座永远沐浴光明的石碑,它代表着苍穹的意志,便是淹没众生黑暗。

    古道昌快步奔出,隐匿多时的王明渊从旁侧偷袭,却还未靠近十步之内便被一股骇人的气浪掀翻在地,但是对方的脚步竟也骤然停滞,几乎同时高高扬起手臂,刹那间如同整个空间都停止了。

    “再走一步,死。”冰冷的话语从半空飘来,莫修缘立在山崖上,两人之间相距数百丈,而那道声音却像是在古道昌耳畔炸响一般,也正是心头泛出的一丝危险之意让他在停住脚步的瞬间将手指高高举起。

    “你若杀我,此间上百人同时自爆,你又救得了几人。”

    草庐中数百名青蝠门弟子此刻沉心于救世真言之中,崇敬的目光仰望天际,神色尽是满足,全然不知自己的性命只在一瞬间。

    “为了一己私欲,便要拉着这么多人陪葬,果然是邪魔外道。”莫修缘冷漠说道,充斥而出的肃杀之意,仿佛一座冰川矗立山间让人不寒而栗。

    古道昌无需回头也知晓有一把剑此刻正悬在他的后脑,“外道?莫非这天地间只有你凌天宫才是正途,这些人难道不也是你手中的筹码,除魔卫道不过是你们道貌岸然的借口,你们才是这世间最大的魔。”

    一字吐落,古道昌高举的手臂猛然挥下,就在众生剑穿透他身躯的瞬间,百只血蝠四散

    而飞,伴随着身后惊天动地的炸响,血蝠群重新凝聚在草庐前,古道昌现身而出,一手钳住小仙芝的脖颈,然而就在他准备脱身离去时,草庐中骤起一道寒芒,龙吟声不绝于耳,一道瘦弱的身影闪过小仙芝的身前,稚嫩的脸颊上看不出丝毫的波动。

    “我曾对某人说过,早晚会找上你们青蝠门。”苏问凝视着对方逐渐涣散的瞳孔,轻笑着说道。

    古道昌不甘的抓着苏问的肩膀,明明只差一步他就可以真正超脱尘世,口中的鲜血止不住的涌出,喉咙中发出咕咕的闷响无比尽力的吐出几个字来,“你,你是谁?”

    “沧州,苏问。”声落,气绝,苏问不会在意对方是否能够在临死前想起这个名字,手中的龙舌缓缓拔出,可怜了这个在凌天宫的除魔意志下苟延残喘了数十年的老鬼,就这么死在了一个起凡境界的小子手中,古道昌第一次吸食的人血便是一名起凡修士,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古道昌身死道消,却还是在临死前带走了数十条人命,青蝠门就此覆灭,从神迹中清醒的众人看着众位长老以及古道昌的尸身,惊恐的四散而逃,看着这些人,莫修缘心生感慨,他不怀疑其中的一些人在离开后会继续作恶,但这并不是就此大开杀戒的理由,就像他之前救下对方的初衷一样,如果世间真的需要一个智者来引领,那么错的便不是世人,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根源,只能是那位智者出现的太晚了。

    半边庭院被彻底摧毁,胡仙草没好气的嚷嚷道:“怎么回事,我家的院子该谁来负责。”

    “也许你该感谢我们帮你除掉了青蝠门才是。”王明渊支撑着墙壁从废墟中站起身来,一语点中了对方的软肋,胡仙草冷哼了一声,便也没有在追究。

    七才不可思议的看着身旁这个粗鲁的壮汉,竟然第一次有人让这个霸道无理的女人哑口无言,梁芒轻声问道:“你好像知道什么?我也纳闷为什么青蝠门会找上这里,似乎并不是为了薛重一行人而来的。”

    “想知道?”王明渊故意买了个关子,揉了揉沉闷的胸口笑道:“你先告诉我你家少爷和那两个有什么深仇大恨。”

    听到这话,七才脸色立马拉了下来,不屑的白了对方一眼,像是看白痴的眼神,伴随这一句,“爱说不说。”快步离去。

    “你这小子活该被女的使唤到死。”王明渊暗骂一声,幽怨的坐下疗养起来。

    “你怎么样了。”莫修缘瞧着还有些虚弱的苏问说道,似乎方才的杀戮之心并没有彻底隐匿,脸颊上的冰冷配上他本就拒人千里的气质,实在让人听不出话语中有多少关心的意思。

    “死不了,我这还是两个消息,先听......”胡仙草语气平淡的就像一锅没有加盐的汤,除了烫嘴外没有任何能让人留意的地方。

    牛叔坐直身子,少了血蝠术的束缚,他的血脉之力再次发挥了骇人的功效,体表的伤口已经结痂,若是一般的修士被人放了

    大半的精血怎么说也要静卧上一年半载不可,而他就只是说话时多带几次沉闷的呼吸而已,着实让王明渊羡慕的紧。

    “更坏的那个。”

    这次他自以为聪明的接了下嘴,可换来的依旧胡仙草一道冷彻的寒眸。

    “他现在的灵宫还未痊愈,所以依旧无法储存灵力,至于什么时候能够痊愈,得看他的造化,以及我的心情,因为如果再有人接我的下嘴,我就让他第二个灵宫也废掉。”

    牛叔连忙把嘴巴捂得掩饰,窦华作为场中仅有的两个普通人之一,内心的震撼几乎让他认定胡仙草分明就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能,要不然怎么把这些常人几辈子都没见过的强者教训的服服帖帖,难不成医术高超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那另一个消息是什么?”

    “另一个就是他的明堂宫算是叩门成功了,但是在他灵宫恢复的这段时间里,肯定是有史以来最弱的一个开灵小宗师。”

    “这也算坏消息吗?”牛叔抓了抓脑袋,这句话乍一听确实不怎么样,可细细品来,最弱的开灵依旧是开灵。

    胡仙草目光如刀吓得对方连忙闭嘴,随即没好气的说道:“我有说过是两个坏消息吗?”

    苏问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迈入开灵了,从有史以来最弱的起凡,变成了有史以来最弱的开灵,也许自己注定要走上一条最弱的修途。

    “对了,七贵怎么样了。”

    “他啊!比你好上一些,算是货真价实的开灵境界吧!”胡仙草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下窦华更加坚信心中所想,怎么会有人可以将开灵境界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就在众人都面色欢喜之时,牛叔突然站起身走向莫修缘和七才,苏问以为他们还要打,好在这一次王明渊反应很快,一把将他拉住。

    “俺牛霸天是知恩图报的人,但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你们救了俺两次,俺也两次不杀你。”牛叔仰着头很是豪迈的说道,本是大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味道,唯独最后一句大煞风景。

    “牛霸天?!”七才轻挑的咂咂嘴满不在意,“你要真有能耐杀我家少爷,就别只放牛屁,被一个立尘初境教训成那副模样,还是趁早滚回两界山,免得让人把牛皮拔下来了。”

    七才出了名的牙尖嘴利,一路上与七贵拌嘴从未败下阵来,后者真是打也打不过,吵也吵不过,憋屈到了极点。

    “那,那是他的招式正好克制俺,你要是不服,咱俩现在打一架,俺输了就你当马骑。”牛叔想气却气不出来,事实摆在眼前,也只能愤懑的踩踏着地面发泄。

    “免了,骑你出去太丢人了,再说了你是牛不是马,这要是让你娘听见了,还不得下了你的牛角。”

    牛霸天险些要被这句话逼得抓狂,却拿对方毫无办法,学不来人类的冷嘲热讽,仰天干嚎几声,默默钻到倒塌的草棚下疗伤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惊雷不断

    孤坟前,戴着斗笠的女子轻抚着石碑上的名字,将手探入面纱之中轻抚着脸颊,冰冷的目光缓缓融化,说不出的悲情,痛惜。www.uu234.net

    “老头子,我要走了,本来是想着回来跟你多住一段时间,谁知道一回来就给你收尸,也许你我注定就是天生的冤家,你这辈子都让人叫做神医,却没能救活两个人,娘走了,我恨你,结果你又治死了穆长寿的小妾,连命都没了,何苦呢?就为了证明你医术无双。”

    “你爹明知道那小妾是不治之症,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相信你爹为的不会是一两声虚名,我看过你爹留下的手札,里面记载了许多疑难杂症的解法,但唯独有两起病例他尤为用心,都司的小妾和你娘患得是一种病,与其说是不甘心,倒不如是自我的救赎,那种内心的愧疚和自责只有身为医者的我们最能明白,更何况还是他一生最挚爱的人,也许他从来没有认为过自己是什么神医,但他不想做一个只会逃避的懦夫。”窦华走上前来,手中端着一坛清酒,默默倒满一碗,敬这位医道前辈,敬这位有情有义的悲壮男人。

    胡仙草将头上的斗笠压低,以遮住她此刻的目光,十分干脆的站起身便要转身离去,却被窦华叫住,“害怕别人看见你的软弱吗?你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如果想哭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什么都不懂,他的眼中只有他的医术。”胡仙草冷冷说道。

    “我也有一个孩子,作为父亲,现在我似乎明白为什么他会一直守在这里,这里有他所有的回忆,他一直在等你回家,我在药田里找到一株草,草名独念,原本是很平常的野草却被种在药田最中间,空空如也的草庐,孑然一身,又在独自想念谁人。”窦华长叹一声,可以想象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独坐庭院,看着往日妻子忙碌的厨灶,轻抚过曾经教导女儿的书台,寂寥的背影,当他又一次走出山外,只为了心头的挂念和愧疚。

    胡仙草停住了脚步,泪水打湿面纱,深藏在袖中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窦华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再陪你爹多呆一会吧!”

    留下一坛酒,窦华离开了,胡仙草仰起头,拼命的想让眼泪收回去,“你这个死老头子,娘走了,现在连你也走了,你说你死后没脸去见娘,可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爹!”

    “你要跟我们一起走?”苏问惊声问道。

    胡仙草收起几件衣服,将两座牌位放入背囊中,做完这些才终于开口说道:“那当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我要亲眼看着穆长寿死,再说你们两个的伤还没有痊愈,要是死在半路可别回来找我。”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太不吉利了。”七贵忌讳的说道,一觉醒来,他又变回了当初那个胆小怕死的小仆人,只是让他烦恼的是,不知哪里冒出的小丫头,从他清醒到现在就一直缠在他身旁,要单是这样也就算了,还有一个壮如山包的男子也总是拉着他说东道西,有时兴起上来就是一个拥抱,险些没让他瘦弱

    的身躯散了架。

    “道理是这么说没错,可这里毕竟是你的家,还有后山那片药田总要人来打理吧!”苏问无奈的说道。

    “放心好了,胡姑娘已经将药田托付给了我,再过几日刘坡会带几个兄弟来把这里重新修缮一番。”窦华满心欢喜的说道,且不说那片药田的价值有多少,就是屋中有关医学的藏书以及胡青牛亲手写就的手稿都足够他受益终生。

    “现在还有问题吗?”胡仙草随手拔出一根银针在苏问面前若无其事的把玩着,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口气,把苏问吓出一身鸡皮疙瘩,他可是不敢再拿自己的第二座灵宫跟对方开玩笑,连忙点头说道。

    “没问题了,有胡姐姐在,这一路我和七贵都放心。”

    “切,虚与委蛇。”七才冷嘲热讽的吐出一句话来,结果被胡仙草一蹬,立马原形毕露,心底一阵发毛的躲到莫修缘身后。

    七贵难以置信的拍了拍脑门,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目光看着胡仙草,这世间还有人能让少爷和那个心比天高的臭小子吃瘪的存在,究竟自己这一觉错过了多少事情。

    几人说走就走,莫城是三水郡一个偏远小镇,相比于繁华的三水郡彷如原始一般,从前镇上的居民少有活过五十岁人,自从胡青牛来到这里后,悬壶济世,施医赠药,被镇上的居民奉为神仙,当得知神医的死讯时,多少受过他恩惠的人痛哭流涕,胡仙草带着胡青牛的尸体回到镇上时百姓夹道相送,无奈于青蝠门的压迫,和几番血腥镇压,终于再无人敢提及半句胡青牛,如今青蝠门被灭门的消息传出,百姓无不拍手称快,纷纷前往悼念恩人,并向恩人之女表达歉疚,却已是人去楼空,不过窦华接过胡前辈的传承,算是此地百姓的福分,日后清明时节能有人代为扫墓,也是替胡仙草尽一份为完成的孝道。

    三水郡是常明手中的第三大郡,仅次于青锋郡,如今古大年被斩首,太守之位悬空,整个郡的黑色利润断了链,而合阳郡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李在孝放在沧州的棋子,如此一来三水郡一跃成了常明手中最重要的力量。

    不过这几日三水郡的太守可谓是食不下咽,寝食难安,短短几日徒生半头白发,同样的穆长寿这段日子也不算安生,青锋郡一事他真是裤兜里抹黄泥,不是屎也是屎,被常明劈头盖脸的怒骂一通,原本手中掌握着沧州三大郡的兵权,可称得上十二位都司中权柄最显赫的一位,然而青锋郡太守被斩,守备在逃,偏偏逃走之前还给他写了几封不痛不痒的书信,惹得常明心疑不说,合阳郡的近千名私军又从何而来,怎的事后又消失无踪,究竟是你穆长寿暗通李在孝,还是你这个都司无能,现在他巴不得吕登科把他手中的兵马明明白白的拿出来,哪怕担一个监察不利的罪名,也好过被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本以为躲到了三水郡来能够逼一逼风头,谁曾想好死不死冒出来个赵力,领兵杀到了吕登科的地盘上,偏偏又没脑子的把吕登科的马帮扣了,这要是搁在以前,常明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暗地里还要叫一声好。

    可就在

    不久前,常明三令五申各郡的贸易马帮不得私自扣取,违者必处以重罚,这下被吕登科抓住把柄还不得往死里捅他刀子,再者如果人都安安稳稳的回来,凭他的手段,还有周旋的余地,实在不行就推给赵力私自调兵,反正一个游牧副尉死了也便死了,谁想到李胖子心狠呐!愣是一个人没放全宰了,到头来吕登科拿着从赵力那里搜来的令牌,连夜跑到常明那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听说常府一晚上又多掉了好几十颗头颅。

    “他奶奶的,这是杀了古大年之后,要拿老子开刀啊!谁他娘的能告诉我为什么赵力会拿着老子的令牌跑到合阳郡杀人。”都司府中,穆长寿恨得掀翻了桌子,吓得一众美妾不敢近身,兢兢战战的躲到一旁。

    三水郡太守许正龙连忙匍匐向前,唯唯诺诺的说道:“大人息怒,下官听闻赵力出兵时曾向青蝠门求助,所以下官连夜派人前往青蝠门打探,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报。”

    许正龙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侍卫的声音,真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只见一名风尘仆仆的官差从屋外快步走如。

    “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许正龙起身问道。

    官差不敢回应,脸上的难色显而易见,急的穆长寿怒声骂道:“快给老子说。”

    “回禀大人,属下前往莫城才知道青蝠门已经,已经让人灭门了,门主古道昌被人一刀毙命,众长老不知所踪,属下拦住一个逃走的弟子追问才知,他们都死在胡青牛草庐里。”那名官差惶恐万分的说道。

    “胡青牛草庐?!”穆长寿又惊又怒,“难不成是那个死丫头灭了青蝠门满门不成,她要有这本事,为何当日不杀我。”

    穆长寿癫狂的大笑着,语气中的狂妄和杀意如潮水般淹没整个大堂,吓得那名官差险些连跪都跪不住,颤巍巍的说道:“那名弟子说,杀人者自称莫修缘,并非胡仙草。”

    “什么?”穆长寿怒冲下台阶,一把将其提了起来,目眦欲裂的瞪着对方,“你再说一遍是谁?”

    “杀,杀人者自,自称莫修缘。”官差断断续续的从喉咙中吐出这句话来,脸色早已被吓得铁青。

    穆长寿手一松,对方直接瘫倒在地上,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再不敢去看对方吃人一般的目光。

    “大人,这个莫修缘该不会是最近盛传渡江而来的那位吧!”许正龙小心翼翼的问道。

    “除了他,这世间还有谁敢叫莫修缘。”穆长寿面如死灰的说道,脚下一颤,扑通一声坐倒在台阶上,抬手撑着额头,神情颓靡。

    “你们都下去吧!”

    穆长寿长叹一口气,向众人挥手示意,堂中几人无不是如释重负般快步退出,尤其是那几名自称深知老爷心思的小妾们,何时见过对方这般可怕,连万福都忘记,逃一般的离开了。

    “陈茂川,吕登科,还有莫修缘,你们这是在逼老子死,好,那就休怪我先下手为强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买卖划算

    三水郡作为沧州北侧第三大郡,其内的繁华程度丝毫不逊色青锋郡,不过苏问还没在这里见着类如散仙楼一样规模宏大的根须组织,想来也不是什么人都足够常明这样放心的。www.uu234.net

    “先找个地方落脚,李胖子给我的消息,再过几天矮川也要过来,到时候我非得好好吓一吓他不可。”苏问露出一副自得神情,且不说自己是不是比对方先一步突破开灵境界,单是身边跟着的阵容,丢出去都要吓退好几十波沧州的杀手组织。

    不过多强的过江龙,也不愿意被如狗皮膏药的地头蛇放在心头惦记,然而就在他们刚入城的时候便被人瞧上了,大地方的地痞也是晓得法度二字,当街抢劫这种除了野蛮再找不出其他的形容的蠢事自然是不会做,借口收取保护费的利润随随便便都盖过好几个大商铺的运转,闲来无事在街市上戏弄几个老实人找找乐子,倒也是安分守己。

    “三愣子,你看那女子大白天带个斗笠,还用黑纱蒙面,要我说不是长得倾国倾城,就是丑的一塌糊涂,不过那胸前的鼓囊和肥大的屁股瓣,就算是个丑八怪,只要不看脸那也是活脱脱一个尤物。”一个笑面猥琐的中年大叔蹲在墙角,嘴里叼着一根树枝,时不时的要伸出手指撇一撇嘴角那几根稀疏的胡渣。

    被叫做三愣子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年,骨瘦如柴,却是一身的机灵劲,这几条街谁不知道这个跟猴子一样活脱的小子是个狠角色,至于三愣子的叫法自然不可能有这么缺德的父母起出来的,只是他从小看着机灵可脑子却是一根筋,做事不过脑子,想做就做,不过就是这股子无赖脾气深的三水郡的头号黑势力赏识,这一来在在这片小城区耀武扬威更是没人敢招惹了。

    “我看多半是个丑八怪。”三愣子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句,他这个岁数少年可不是身旁中年大叔那种瞅见个丰满的女人都稀罕的不行,那眼睛至始至终都是停在街边买布匹的小俏娘的胸脯和屁股上,可没闲工夫去瞅别家的姑娘,还口口声声说道这就叫做专情。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别看他长得猥琐,那可是三水郡头号黑势力的一个小头目,沉鱼帮,听着名字文雅的紧,沉鱼落雁,可背地做的事也是差不离,专找那些模样俊俏的外乡女子,然后拐卖到青楼里去,沉鱼帮的首领姓许,名永乐,不仅仅是太守许正龙的亲弟弟,更是穆长寿的姑爷,有着两重身份在,整个三水郡基本是都是横着走。

    “劳叔,要不你跟三愣子赌一把。”身后一个毛头小子坏笑着支招道。

    “有啥好赌的,要看,我现在就给她斗笠掀了去。”三愣子直接站起身来,径直朝着街道上走去。

    “这三愣子是真的愣,没瞧见人家身后跟着一个跟熊一样的壮汉,说不好就是一顿毒打,叫兄弟们准备着,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刮点油水下来,这些天可把老子憋坏了,看到女人都走不动道了。”劳叔眯缝着眼睛,手指不停拂过稀疏的胡渣,依旧是揣着开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蹲在墙角,撑着脸哼起了小曲。

    要说这戴斗笠蒙面纱的女子,除了胡仙草整个三水郡也再难找到一个来,苏问等人也问了几次,见对方不说,便也都心知肚明了些许,一路上虽然引来了无数围观,好歹也没谁真敢上来动手动脚,且不说谁有这吃饱了没事干的闲心,就是看见牛霸天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也都退避三舍。

    谁曾想迎面一小子,二话不说突然冲了过来,掀了胡仙草的斗笠便是一路飞驰,胡仙草愣神的功夫,终于是让众人见着了她斗笠下的真面目,眉目清秀,鼻梁高挺,白皙的皮肤犹如出生婴儿般嫩滑,但就是那标志的脸颊旁却多出了一块触目惊心的伤痕,分明是被人用烙铁烫出的一个罪字。

    随着胡仙草一声尖叫,拼命的用手遮挡脸颊,苏问连忙结下上衣帮对方遮挡,这才在不远处看见刚才那个少年和十余个流里流气的地痞捧腹大笑,为首那名猥琐的中年男人则是不停轻叹道:“美人是美人,可惜了,那么俊俏的脸上让人糟践了,不然扔到那个青楼那都是绝顶的姿色。”

    “朋友,过分了吧!还请把斗笠还来。”苏问并不想将事情闹大,强龙不压地头蛇,再者他们也不想刚到郡城就引起穆长寿的注意。

    “外地人,到了三水郡就要守三水郡的规矩,这里不允许带着斗笠出门。”劳叔阴笑一声,“如果那位姑娘还有什么不懂的规矩,不如去我家中,我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劳叔,你真下得去嘴啊!不挑啊!”一个瘦小子嘿嘿直笑,结果被劳叔一巴掌拍在后脑上,一脸鄙夷的说道:“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懂个蛋,这女人啊!脸好看有啥用,该凸的地方不凸,该凹的地方不凹,干瘪瘪的,还以为上的是个男人哩!再说了那小脸就算被烙了字依旧有几番味道。”

    “就是,就是,反正吹了灯看不见脸,一起到床上说道说道。”几个地痞随声附和着,纷纷的淫.语不绝于耳,在这大日头下面,管他什么火都得被点燃。

    “你们这些家伙欺人太甚,是不是讨打。”火爆脾气的牛霸天怒声说道,一对铁拳捏的铮铮作响,若不是被小仙芝拉着,只怕当即便要冲过去。

    见此,三愣子来了脾气,他本就是一根筋的脑袋,再加上这几年作威作福惯了,向来都是他找别人麻烦,谁见着他不是乐乐呵呵的,突然被人这么叱喝,怒气也跟着提了上来,当着对方的面把斗笠扯了个粉碎。

    “怎么,不守规矩还想打人,我告诉你,在三水郡,只有我们沉鱼帮打别人的份。”

    随即身后地痞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苏问可不是好脾气的人,能忍着怒意劝你一次已经是不易,偏生对方还不是好,就在他准备出手好好教训对方一番时,重新遮好脸颊的胡仙草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道:“算了,沉鱼帮是穆长寿的打手,招惹上他们不要紧,要是暴露了我们的行踪,我怕穆长寿会有所防备。”

    苏问想看看莫修缘的态度,谁曾想对方好像知道似的提前开口说道:“别看我,这是你们之间的交易,我就是个顺路的。”

    “哼,要是我,我就撕烂他们的嘴。”七才倒是当仁不让的说道。

    苏问犹豫了片刻,还是一咬牙说道:“好吧!放他们一回,不过你放心,等穆长寿死了,这口气我肯定给你出的顺畅。”

    只是他们是打算忍气吞声,对方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反倒见苏问几人服软后更加嚣张,直接围了过来,街市上的人一看是沉鱼帮,吓得连忙四散而走,刚刚还挺热闹的街道眨眼功夫就只剩下苏问一群人。

    “想走啊!可以,不过坏了三水郡的规矩,不破点财,你让我们怎么交差啊!”劳叔伸出小指骚动着耳朵,一边轻挑的窥视着躲在苏问身后的胡仙草,此刻近距离的风景可是要比刚才还要壮观许多,小腹中那股无名邪火噌噌的涌上来,脸上烙印的女子那也不是谁人都有这个资格,再加上如此绝美的姿色,想必不是普通的人家,想到这里内心畸形的淫.欲便越发不得控制。

    “那你想怎么样。”苏问耐着性子问道。

    “好说,这么大热的天,我们兄弟几个在这里蹲了半天了,随便给个三四百两打发我们去吃两碗茶,这事呢?就算了,不然要是送到官府那里,少不了一通板子,我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只怕十板子都挨不住。”

    “三四百两,你们怎么不去抢。”七贵小脸皱的比一颗快要蔫死的瓜苗还不堪,想从他那里拿钱走,跟杀了他没什么区别。

    劳叔啐了口唾沫,手指摸了摸嘴角的胡须淫笑道:“没钱也行,不过呢?做错事就要认罚,这样让那姑娘给老子泄泄火,要是舒服了,事后我还打赏你们几两银钱。”

    “劳叔真是大气,这等恩惠你们还不赶紧接着。”三愣子随之附合着,几个人交换着眼神,看来这种勾当他们可没少做。

    “可是我既不想交钱,也不想交人,你看这买卖有的做吗?”苏问突然冷笑一声,劳叔只

    觉得下身一阵惊凉,紧接着脖间便被一股寒意包裹,透着杀气的短剑稳稳落在他的肩头,而他的裤腰应声而断,长裤落地,一条红裤衩在热浪的鼓动下竟是让他感觉到冰冷刺骨。

    “有得做,有多做。”劳叔满脸堆笑的说到,那里还顾得上丢不丢脸,讨好的语气瞬间从云端降到泥地,他这种人只有耍狠的本事,真是斗起恨来,立马就怂了。

    身后一群小弟也都手足无措,根本没看见对方出剑,也就是三愣子是真的愣,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招惹上的是谁,告诉你,你完了。”

    劳叔恨不得跳起来给这家伙一个嘴巴,看不清局面吗?敢情刀不是架在你脖子上的是吧!

    “住口,你个蠢货。这位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各位,给姑娘赔不是,就是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还望爷大人有大量别难为小的。”

    胡仙草冷面寒霜也不答话,一双眼睛仿佛刀口一样挽着对方颤栗不安的心房。

    “劳叔。”

    “住口。”三愣子还想开口说什么,直接被这两个字震得头皮发麻。

    “好说,不过赔不是也不是这么赔的,好好的一个斗笠让你们给扯烂了,这该怎么算。”苏问轻声细语的说道,手中的龙舌在对方的脖子上转过来,划过去,险些没把劳叔的魂吓掉。

    “赔,我赔,你开个价吧!”

    七贵窜上前来,神色云开雾散,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咔咔响,“怎么说也得给个五百两吧!”

    “五百两,你当你的斗笠是金子做的吗?”劳叔失心疯的喊了一嗓子,一用力脖子上被划出一道清晰的血痕。

    “你们喝碗茶都要三四百两,我一个斗笠怎么就卖不到五百两了,你要是觉得不妥,我也在你脸上刻上几个字好了。”苏问抽出剑身拍打在对方的脸颊上,口气渐渐冰冷了许多。

    “没毛病,给钱,你们几个快把钱都掏出来。”劳叔神色骤变,连忙朝小弟招手喝到。

    众人一阵翻衣掏兜,勉勉强强凑出了二百两银票,劳叔双手颤巍巍的捧着,险些哭出声来,“爷,就只有这么多,你要觉着不够,跟我上家去拿!”

    “免了,今天爷开心,滚吧!”苏问一声令下,如释重负的劳叔两腿一软,被小弟们连扶带抬的一溜烟就没了踪影,只剩下三愣子一人,站在原地,依旧恶狠狠的瞪着苏问。

    苏问觉着好奇,抖了抖手上的龙舌,轻声问道:“你怎么不跑。”

    “我不怕你,在三水郡没人敢对我们沉鱼帮不敬,你完了,等着付出代价吧!”

    “所以,我该现在就杀了你吗?”

    “随便。”

    “有趣的人,你这种家伙做地痞可惜了。”苏问轻笑一声,便不再理会他,一众人继续朝前走去。

    三愣子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离开,也不知是真愣还是硬气。

    莫修缘摸着下巴,有意无意的问道:“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苏问摇头苦笑,将龙舌收回剑鞘,“你当我愿意,麻烦只会越躲越多,最好是一次打痛他,更何况我这人心肠好,见不得别人受委屈。”

    “就是,少爷心肠可好了,最见不得女人受委屈,当初在拒南城就见了那卖汤圆的小妇人一面,就答应帮她找人。”七贵作为一个小弟,附合的水准比起三愣子委实差远了,被对方一个眼神瞪住,也不知错在了那里,尴尬的拍了拍旁边的王明渊打趣道。

    “说起来那妇人的男人跟你一个名字,不过人家是个读书人,肯定比你好看多了。”结果又吃了一个瞪眼。

    “好,我闭嘴,找辆马车撞死我算了。”看着小仆人满脸窘迫的模样,连心头沉闷的胡仙草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一百三十章 永乐未必永乐

    城南一处偏僻的民居里,为了避人耳目,苏问等人没有选择人多嘴杂的客栈,而是花了大价钱租下了一处偏僻的宅子,好在有从沉鱼帮那里得来的不义之财,否则以七贵的吝啬露宿大街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一点陈茂川可是吃尽了苦头。m.www.uu234.net

    小院中,苏问坐在石桌前看着眼前的垂柳随风摆动,当初在木屋中只有一块两手大小的窗户,偏偏半边还被一颗该死的松针树挡住,从春到夏,从夏转秋,就是到了冬日依旧是一片绿色,也许这样的长青最讨世人欢喜,可对于苏问而言只剩下枯燥单调,远不如柳树随风摇曳的姿态让他沉醉。

    “今天的事情多谢了,不过接下来你想要刺杀穆长寿就要麻烦许多,说不定此刻他已经盯上你了。”胡仙草不知何时出现在苏问身后,不再似之前那般冷漠,至少落在耳中不算难耐。

    “没事,我最见不得别人欺负女人,而且我的伤还得劳你费心,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可不想第二个灵宫也被废掉。”苏问打趣的说道,将一旁的椅子拉出,示意对方坐下。

    “我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胡仙草坐下,头上重新戴上了斗笠,甚至还专门加了纱帘,犹豫了片刻说道:“你问吧!”

    “你脸上的伤是穆长寿所为,因为你的父亲。”

    “算是吧!如果不是因为药田需要我亲手照料,也许我也死在他的手中了。”隔着漆黑的面纱,胡仙草沉重的话语声实在不该是一个正直芳华女子该有的消沉。

    苏问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解,说起来今天他也被对方的容貌惊艳到了,不得不说即使被毁容依旧遮掩不住原本的清艳脱俗,从小到大苏问见过的女子少之又少,出了木屋倒是遇见不少,可惜命途都有些悲惨,哪怕是上官灵儿和穆巧巧这些天之骄女同样过的不如意,或许这也是他相较于男子更在意女子的原因。

    “可是,以你的医术想要除掉脸上的伤疤应该不是难事,为何?”

    “你说过只问一个问题。”胡仙草突然俏皮的说道,仿佛恢复了几丝青春活力。

    始料不及的苏问被对方的变化塞住了嘴,只是虚空张着说不出话来。

    “现在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想要怎么杀掉穆长寿。”

    空荡荡的庭院只有一颗垂柳随风而动,没有其他的杂音,所以哪怕胡仙草的声音再小也都清晰可闻。

    “啊!这个,当然是直接走到他面前,一刀捅死他。”苏问翻动着眼皮,随口敷衍道。

    然而胡仙草显然没有计较对方不着边际的诳语,纱帘掀开,露在面纱外的眼睛恳求的注视着苏问,“如果可以,最后一刀能不能让我亲自动手。”

    “好说,好说,到时候我会把穆长寿五花大绑丢到你面前,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苏问不要脸的说道,其实他心

    里那里有杀人的计划,莫修缘不肯帮忙,就算使唤的动牛霸天,可穆长寿也不是田里的草人等着你来杀,何况三水郡还有五千府兵,以及暗中混杂的江湖势力,当初只是古大年的一封追杀令,就让他焦头烂额,现在三哥又不在,真是正面冲突恐怕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不过再有几人陈茂川便要来了,在南侧杀得再痛快也不过是除掉些皮肤上的癣子,沧州真正的顽疾还是在于常明的九郡势力,既然王庆珂以死除掉了古大年,三郡之中,一郡无主,一郡助力,只剩下孤落落的三水郡,自然先从这边开刀。

    原本从青锋郡离开便想着彻底和这些官场黑暗分道扬镳,好好游戏江湖,走一走这大好河山,等玩够了再到学府去混上几年,之后再给七贵张罗门婚事,至于自己凑活着办了,人生苦短,真真是要及时行乐才对。

    只是他越是想要平平淡淡的游走山水美景,就越是会看到那些令人身不由己的悲凉,一个口口声声自私自利的家伙,这种东西看多了也难免怀疑自己的心头是否真是铁石心肠,如此绕了一圈,他还是回到了这里,除掉了穆长寿,下一个就是常明,躲来躲去,师兄为他安排的道路虽然路途偏差,可他还是走到了终点,既然无力改变,索性接受好了,至少这一路他不后悔结识陈茂川,不后悔承下王庆珂一跪,更不后悔有莫修缘一路同行,何苦总是抱怨上天将你丢到了一条充满艰难险阻的道路,那必然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披荆斩棘,这一点苏问深有感悟,十五年的煎熬,正悄无声息的还增给他,夜深人静之时,他总会想起那时他们三人在星空下的感悟,不免由衷的冲着老天喊一声,“多谢了。”

    就在苏问愣神的刹那,胡仙草已经起身离去了,看着对方被薄薄衣衫包裹的身姿,凹凸有致,苏问嘟着嘴不由的叹了一句,“确实比书中的文字更加真实,好看。”

    沉鱼帮作为三水郡最大的帮派,势力遍布整个郡城,再加上帮主与两位大人的关系,寻常的二流宗门都要给上几分薄面,据说今日沉鱼帮帮主被太守一封信令便急匆匆的出府而去,不仅扣子系歪了两颗,出门时脚上套着的也不知是那位妾室的绣花鞋,可见其匆忙程度。

    等许永乐一路催促着轿夫感到太守府中时,等他的人却是他的岳父穆长寿,忙不迭的上去请安。

    “多大的人了,这副模样成何体统。”穆长寿看着自家姑爷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年若不是他和许正龙帮持着,沉鱼帮早便丢到末流的帮派,哪会有此刻一统三水郡黑帮的霸气,不过这样的家伙却也让他省心不少,说什么就做什么,也从不问为什么,简直比一条狗还听话,想到这里气也消了大半。

    许永乐人如其名,永乐永乐,快要三十的人了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在某些人眼中,这辈子得亏是有个能耐的哥哥,否则别说乐了,哭都哭死了。

    “岳父大人急招我

    来所为何事。”许永乐整理着衣衫,随脚踢掉错穿的绣花鞋,想了片刻,又连忙将鞋捡回来,在鼻尖嗅了嗅,很是满足的揣回胸口里。

    穆长寿满脸不耐,脸色变了多次才终于克制住发火的念头,不再与对方计较这些,将桌前的几张画像递给对方,沉声道:“发动你沉鱼帮的势力,把这几个人找到。”

    许永乐小心翼翼的接过画像,一共三张,像模像样的欣赏起来,片刻后头头是道的说着,“这画工的手法不错,要是我也有画上男子这么英俊就好了,咦?好动人的女子,可惜脸上怎么被人烙了一个罪字,是那个杀千刀的畜生干的,怎就不懂得怜香惜玉。”

    还没等他评论完,穆长寿一脚将其踹倒在地,不管是用什么方法爬到都司位置上的,穆长寿怎么也都是武夫出身,虽然如今五十多岁的年纪,下手的力道还是让人吃不住,本就松松垮垮的许永乐哀嚎着瘫在地上,谁能想到三水郡第一大帮的帮主竟然会是这种干啥啥不会,吃啥啥没够的软蛋。

    “再给我扯那些有的没得,老子就把你废了,免得你早晚有一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穆长寿恨铁不成钢的怒骂道,如若不是为了拉拢许正龙,断然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这种废物。

    许永乐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自言自语道:“那还不是你女儿的肚皮。”

    见着穆长寿似乎听到了,连忙扯开话题说道:“岳父大人,这三人是什么人需要你如此大动干戈。”

    穆长寿阴沉着脸指着画上的人说道:“这个是岐王陈茂川,这个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苏问,至于这个女子,你找到她之后先不急动手,看看在她身边有些什么人。”

    许永乐听的瞳孔一怔,他虽然是个玩世不恭的混人,可决不是个蠢人,要做好一个名副其实的傀儡也未尝不是种本事,当即就变了脸色,轻声问道:“岳父,你难道要对岐王殿下动手?这事要不要像常大人禀报。”

    “还禀报个屁,人家都快杀到家门口来了,再者常布政使对我已经心生间隙,只颗头颅必须得由我亲手摘下。”

    “可是,不好下手啊!万一出了事我不就万劫不复了。”许永乐话里有话的说着,别的事情他还可以装傻充愣的不闻不问,可刺杀皇亲国戚这是掉脑袋的大事,低垂着的眼眸时不时瞟向对方。

    穆长寿脸色骤变,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怒骂道:“叫你做你就做,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我养了你们沉鱼帮这么久,关键时候跟我讨价还价,七日之内我要是听不到有关他们的消息,你就等着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吧!滚!”

    许永乐摸着红肿的脸颊,咬牙切齿,目光中充斥着莫名的阴鹜,却不敢再说什么,只得转身离去,走出太守府仰望着天上的流云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日子终于是到头了吗?不过还好,该来的人都来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疯魔只为杀人

    三水郡终于变得匆忙起来,郡城门口每日都会有巡查的守卫,集市上突然多出的沉鱼帮弟子让百姓们惶恐不安,生怕一个不小心招惹来滔天大祸。www.uu234.net

    沉鱼帮的议事大厅中,许永乐斜躺在长椅上,手中轻抚着一只臃肿的肥猫,几名姿色上佳的侍女正为他捶腿捏肩,在他身前,劳叔颤巍巍的跪在,慌张的不成样子。

    “这么说你见过画像上的人。”许永乐平静的说道,随手探入一名侍女的衣物中肆意的揉搓着,那名侍女羞涩的轻哼出声,像一只被人抓住尾巴的猫身子紧绷起来。。

    “小的确实见过,不过后来便不知他们的踪迹。”劳叔连忙答到,将头埋得很低,不敢与对方直视,虽说他也是沉鱼帮的一个小头目,手底下也管着几条街的生意,可这也是他第一次被对方召见,心头的惶恐胜过欣喜。

    许永乐慢慢坐直身子,将那名侍女拉入怀中,如若无人一般自娱自乐着,“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到了郡城,有多少人。”

    劳叔拼命的回想着当日的每个细节,生怕说错一点惹来对方的震怒,别看对方一副沉迷女色的颓靡模样,在沉鱼帮中总会传着几段有关对方的故事,内容虽然不算残暴,却总能让人在事后感到脊背发凉,就算只是耳听都觉得不可思议,就比如有人曾说其实穆长寿的女儿早已经被许永乐幽禁起来,残忍折磨的不成人样,哪怕在几次家宴上对方都曾现身,可这样的传闻仍是层出不穷。

    “一共八人,六男两女,画像上的男子和那名女子都在其中。”

    “苏问和胡仙草吗?我听说青蝠门被灭门了,不过下手的人好像是莫修缘,这两个人为何会在一起,有趣,好了,你先下去吧!”

    许永乐扬了扬手,劳叔长舒了一口气,可仍是不敢抬头,倒退着离开。

    “你们也下去吧!”许永乐松开怀中的侍女,对方面露赧颜,艰难的施了一个万福,也不敢整理衣物便紧跟着着其余几位侍女退去了,快要离去时回眸看去,却发现长椅上已经没了对方踪影。

    许永乐走到一面墙前,手指在上面轻轻敲打了几下,只见旁侧出现一道暗门,许永乐深吸一口气,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神色被一抹深情所取代,在他走进暗门时,长椅上的肥猫缓缓跳下椅子,欢快的跟在主人身后。

    门后是一处不大的房间,只摆放的下一张床,在床上躺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只是肤色苍白,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生气。

    许永乐坐在床边,轻轻拉起对方的手掌放在脸颊上,感受着一点点的冰冷将自己的体温驱散,目光迷离的看着女子,嘴唇微动,“兰芝,我来看你了,今天那个女人又被我教训了一次,你开不开心,她叫的好凄惨,可我一丝可怜都没有,看着她的血一点一点染红你亲手绣的长衫,下次我穿给你看好不好。”

    就在这时,肥猫看着只是自言自语的主人,灵动的眼睛忽闪着,一跃跳上床沿想要主人的爱抚,却不小心划破了女子的衣袖,许永乐眸光骤然一寒,脸上的狰狞仿佛变了个

    人一般,一把扼住猫的脖子,手掌缓缓用力,肥猫痛苦的挣扎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伤害她,我不允许,谁要是伤害她,我就要谁死。”

    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溅落在床头,沾染在女子的紧闭的眼眸上,终于是让那具冰冷的身躯多出了一丝温暖。

    许永乐随手将头颅分尸的猫丢在地上,脸上的温柔再次浮现出来,甚至带着一丝慌乱和歉疚。

    “对不起,把你弄脏了。”许永乐轻轻将对方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轻轻将女子的长发束起“对了,给你治病那人的女儿回来找穆长寿索命了,你说有不有趣,不过你放心,他们都要死,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到你的人。”

    女子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她早已经是一具死了许久的尸体,哪怕许永乐用了什么办法保住了她肉身不腐,却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不甘和失落渐渐布满他的脸颊,直到一道娇声从密室外传来,许永乐脸上所有的神色在刹那间被一股无尽的杀意所取代,随即杀意消了又起。

    密室外,一名身着华贵的女子拘谨的站着,头戴金钗身披绸缎,俨然是一派富贵人家的女儿模样,只是那端庄的脸颊下依旧掩盖不住些许的畏惧,如果劳叔还在这里,一定会一眼认出对方便是穆长寿的女儿,穆美心。

    “何事?”许永乐从密室中走出,眼眉低垂的扫过女子,没有丝毫的夫妻恩爱,甚至不要说相敬如宾,只剩下厌恶和恼恨。

    “许大人来了。”穆美心小声说道,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双硕大的眸子里尽可能的压制住不安,不过仍是能够看到莫名的情愫。

    许永乐默不作声的走过女子身旁,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让穆美心脸上的失望彻底凝固,悄悄看向身侧的男人,被对方突然停下的脚步吓的连忙回过头,心中说不出是害怕还是期待。

    “密室染了血迹,你去收拾一下,还有她不会称呼我大哥叫许大人的,记住,下次别再错了。”冷冰冰的话语从许永乐口中传出,不等对方回答便迈步离去了。

    女子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仍是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了一声,“知道了,老爷。”

    走进密室中,穆美心一眼便看到自己心爱的猫惨死的模样,痛心的连忙捂住嘴巴,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涌了下来,待她走到床边,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子,不管看过多少遍都还是忍不住内心的羡慕。

    “好美,你哪怕是死了也能紧紧抓住他的心,而我呢?哪怕只是个替代品,得到的也都是难以磨灭的厌恶和痛恨,好想他能亲口叫一次我的名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

    穆美心轻轻探出手触碰到对方冰冷的肌肤,不觉惨笑一声,“看来我跟他一样都疯了,竟然会羡慕一具尸体,人活着真是不幸,得到的,得不到,两者永远都不会满足,你叫兰芝,真是个好名字,如果我也叫兰芝就好了。”

    大厅中许正龙漫不经心的品着手中的香茗,即便带了高冠仍是遮掩不住已经半白的发丝,这时许永乐快步走来,身上的血迹也为擦去。

    “永乐,人你找到了吗?”许正龙连忙问道。

    “还没有,不过已经有了消息。”

    许正龙放下手中的茶杯,瞥了眼四下的仆人,沉声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老爷。”

    “怎么了,大哥。”

    “刚刚收到消息,陈茂川进城了,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这件事肯定会落入穆长寿的耳中。”许正龙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交给对方。

    许永乐接过密信,目光扫过其中的内容,眉头不由的皱作一团,反问道:“这信是谁给你的。”

    “你再看这个。”许正龙从怀中摸出一支形状古怪的飞镖,通体漆黑,唯有尾翼多了一点刺眼的猩红。

    “这是阴曹的催命帖,大哥你从哪里得来的。”许永乐正襟危坐,以他在外人眼中的不堪模样本该是不知道这些的才是,可却一眼道出了来历。

    “那是我得来的,今早连带着这封信一起定在府衙的大梁上,而且穆长寿那里也有一支。”

    “怪了,阴曹为何要将这种事告诉我们,而且信中所述,连王珂也一起来了,这可够穆长寿喝一壶的。”许永乐竟然还能笑出声来,许正龙可是愁的直敲脑袋,在外人眼中这对兄弟俩一直都是大哥最有本事,弟弟无非是在哥哥荫庇下的浪荡纨绔而已,只有许正龙知道眼前这个平日里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弟弟才是真正能搅动三水郡风云的家伙。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若真是如信中所说,那陈茂川和王珂是铁了心要除掉穆长寿,到时为难的还不时我们兄弟俩,那边都得罪不起。”

    许永乐毫不在意的喝着茶,许正龙只得叹了口气,幽幽然的说道:“你又去看她了,唉,你啊!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逼成这样,值得吗?”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大哥你好好坐着看就是,这些年我也安稳的够久了,自从兰芝死后,我就知道这后半生是不可能再安生了。”

    见对方不听劝,许正龙也无可奈何的阴沉着脸,一但对方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改变,只求这场风雨之后能够雨过天晴,不求甚多,只要他们兄弟俩安稳便足够了。

    “好吧!你想闹就闹吧!实在不行咱兄弟了就逃,大哥就你这么一个亲人,我没那个福分,年轻的时候不争气,咋个说你也要好好的给咱老许家留个后。”

    “呵呵,大哥雄风依旧才是,昨天才听嫂嫂说起大哥在床上的英勇事迹,小弟真是望尘莫及。”许永乐舒心一笑,难得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那个婆娘真是啥话都往外说,唉,最近烦心的很,今天陪哥哥喝顿酒如何。”

    “好,不醉不归。”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好久不见

    偏僻的小庄园远隔着闹市的喧嚣,似乎连沉鱼帮的爪牙都懒得触碰到这里,心情正好的苏问支起画板,许久没有想要作画的雅兴了。

    柳叶纷飞,乳白的柳絮淹没着湛蓝的天际,这是苏问的画,眼前的柳树随风摆动了好几日终于也停了下来,静静的显露着自己的婀娜,苏问想要找到那日在一气宗提笔点墨的灵感,可不管他怎么回忆起那日的情景,落笔时都少了一份韵味,这种感觉似乎连生花笔都重新变得疲懒高傲起来。

    “我看过你在一气宗的画,枯木逢春,我从不认为有谁能够改变即将发生的事情,但是那一刻你确确实实为那片天地增添了一丝异样的生机。”莫修缘走近看着画板上满天的飘絮,口中说到。

    苏问在指间玩转着生花笔,这一幕若是落在那些对书画炙热的追捧者眼中,甚至是颇具文学之气的吕登科见到都一定会气得跳脚,大骂一声贼庶子,然后不惜倾家荡产也要将生花笔换来,焚香高台日日供奉着。

    “也许是这笔最近又开始闹脾气了,今天晚上就把它丢到七贵的臭鞋里。”

    生花笔似是显灵一般拼命的颤抖起来,笔杆中的阵法嗡嗡的轰鸣着,反驳着对方无理放肆的话语。

    “有灵的器物实在少见,也许你不该只把他当做一支笔,如果你真想做他的主人,至少也要拿出一点胜过诗仙的才能才是。”莫修缘揉了揉眉心,七甲之中他最尊敬的便是诗仙唐一白,即便在七才眼中,只要自家少爷真心去争,七甲之名十之**都会被少爷夺得,不过莫修缘对于唐一白的看好,更准确的说是对对方日后成就的看好都远胜过世人对他的评价。

    诗仙唐一白身具仙气,衣藏仙骨,不似凡间俗人,本该是飞升的仙人才对,但莫修缘却从对方的诗中读出了一种无奈,以及一丝郁郁不得志才寄情山水的悲凉,像这样的超脱之人仍是脱离不了俗世,但也让莫修缘真切的感觉到这样的唐一白才是人间的诗仙,才是一个饱满的人。

    “呵呵,这世间也就只有你莫修缘敢说这种话了吧!论才华他是诗才甲魁,论修为人家还是天下第五的超脱之人,你要我怎么比。”苏问瘪着嘴很是认真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生花笔,要说心中又不甘,多的也许该是怨气,我好心好意把你从那个暗无天日的盒子里释放出来,你非但不感激涕零,还时不时给我甩脸子看,真以为每个人都视你做珍宝,我苏问就偏不。

    “要不这样,你答应我三件事,我就把生花笔送你如何。”

    这种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交易,莫修缘应该想都不会想的答应下来才是,然而事情还是没能随了苏问的意,莫修缘摇了摇头,洒脱的说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不强求,既然这生花笔与你有缘,我本就是修缘之人,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不过你借我用几日,我可以卖你一个人情,但是有言在先,我不会帮你杀穆长寿,这是你俩的命格纠缠,我不会插手。”

    “成交,笔给你。”这次换做苏问一口答应,五十年内必定成为修途第一人的莫修缘一个人情那真是值了大钱。

    莫修缘双手接过笔,生花笔无比亲热的低鸣起来,像一只小兽一般在莫修缘的手指尖自在的摩挲着,看的苏问眼珠子快要气出来。

    “你看看,这副德行,真怀疑唐一白那样的人物怎么会用这种毫无廉耻的笔。”

    就在这时一声闷响庭院的大门不知被谁踹开,苏问身形紧绷,手掌已经摸到了腰间的龙舌,却看到

    门外空空如也,别说人,就是连鬼影都看不到一个。

    “在上面。”莫修缘突然喝到,身形连连倒退,只见一袭黑影从空中倒坠而下,手中一柄锋利长剑在日光折射下光彩熠熠,一阵疾风皱起,吹散了柳树的叶子,长剑划空柳叶齐齐断开,切口如镜。

    苏问虽然听到莫修缘的提醒,却根本来不及像对方那样潇洒抽身,剑锋距离他的天灵不过半寸,只见他身形猛然下沉,一个深蹲拉开短短间距,两脚顺势滑到侧躺在地,随机翻滚滚出了数米之远,狼狈躲过致命的一剑。

    黑影坠地,剑尖一荡地面,借势翻身站立,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年岁比起苏问还要小上一些,只是那对眼睛中所隐匿的杀伐和果决却是连在沙场拼杀了十余年的老兵悍卒都自愧不如,这双眸子的主人要么是自幼便在战场上磨砺,要么便是游走于刀尖与夜幕中的刺客。

    “你是何人,沉鱼帮的杀手吗?”苏问沉声喝道,手掌悄然按住龙舌剑柄,论果决,这一路的经历早已让他明白优柔寡断的下场。

    “苏问?不过如此。”少年冷笑一声,手中的长剑徐徐抬起指向对方,俨然是还要动手。

    见对方不答反问,苏问心头泛起一丝疑虑,可依旧不妨碍他抽剑疾驰,鬼魅的身影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寒光出鞘,呼吸间剑锋已然逼近对方脖颈,少年丝毫不惧,长剑在手中翻了个剑花倒刺而行,稳稳挡住龙舌,清脆的碰撞声在苏问耳边回荡,只是这一手就让他清楚对方不是等闲之辈,难不成刚刚才让莫修缘欠下的人情这么快就要用出去了吗?

    “速度不错,可惜力量缺了些。”这种短兵相接的瞬间,少年还可以不急不躁与对方指点一二,更是让苏问心头炸起一阵骇浪,双手猛地松开剑柄,龙舌竟是无所依托的绕着长剑剑身飞行一圈,这一招脱手的功夫终于是让少年平静的神色多了一抹惊讶,脑袋后仰看看错过剑锋,一缕长发被龙舌轻松斩断。

    猛然间苏问直觉浑身寒毛炸立,甚至来不及收回脱手的龙舌,身形连忙急退,就在他刚刚生出退意的刹那,少年另一手摸过腰间,看不清是什么兵刃,只知飞旋之间阵阵破风声,急速从苏问胸口滑过留下一道殷红,若非他早早退后半步,只怕已是开膛破肚。

    “好手段,招招都是杀人的伎俩,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莫修缘啧啧赞叹,能让他赞叹的人不多,比如凌天宫的圣子圣女,比如道中观的观主,又或者渡漓江时看见江边一名钓鱼的渔夫,总有让他觉得眼前一亮的手法,而少年的杀人技至少在他这五年的历练中可排前五。

    “你有闲心点评,还不帮我。”苏问悻悻然的摸了摸胸前的伤口,出声叫嚷起来。

    “那我们两清了?”

    “做梦。”苏问话音落下,莫修缘竟是自顾自的坐回了石凳子上,然后拍手鼓励到,“那你可要加油了,提醒你一点,对方真是要杀你的。”

    苏问被气的胸口闷痛,这一点似乎已经显而易见了吧!

    “你究竟是谁?”

    “无所谓,拿出你全部的实力来,我想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活下去的资格。”少年神情冰冷,手中的剑更加凌厉,只见数十朵剑花破空而出,每一剑都直指苏问要害。

    “他娘的,真是欺人太甚。”苏问似乎自修行以来便总是被别人压着他,可再怎么说自己此刻也是开灵小宗师,这期间的艰辛和造化也不是谁人都

    能承受的,既然是得天独厚之人,凭什么是个人就把自己打的狼狈不堪,想到这里,那股子倔脾气猛地涌了上来,双指一并,远处被对方打落的龙舌竟是隔空飞行起来。

    “御剑术。”少年惊叫一声,连忙举剑,然而下一刻剑身传回的力道却让他大失所望。

    “哈哈,吃爷一脚。”

    就在对方被迫举剑的刹那,苏问已然欺身而来,他那里会什么御剑术,不过是借着念力勉强让龙舌悬空罢了,要说威力甚至不如冉红云的驭剑手法,不过作为障眼法确实十分奏效,苏问一手接住短剑,抬腿一脚结结实实的揣在少年的腹部,整个身形在无比的穿透力下弯成了一张弓,重重倒地,还未等他起身,龙舌短剑已经落在了他的脖颈处。

    “小子,打架就不要说那么多废话,说那不多不如多动动脑子。”苏问轻蔑的说道,从对方之前的话语中他断定这少年并不是沉鱼帮的杀手,至于为什么要来杀他,这也是他没有直接用龙舌划破对方脖子的原因。

    屋中的几人听到外面的打斗声连忙跑出来,王明渊一眼认出被苏问压在身下的少年,连忙诧异的问道:“怎么回事,苏问你怎么和王小将军打起来了。”

    “你认识?”苏问抬头问道。

    “你赶紧放开他再说。”王明渊嘴上说着,却已经上手将苏问拉开,恭敬的将少年扶起身来,然后毕恭毕敬的介绍道:“这位就是王珂将军的小少爷,王少哲王小将军。”

    “王家的小少爷?王庆珂不是说他是独子吗?那来的弟弟。”苏问一边将短剑归鞘,一边打量着这个让人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的少年。

    王少哲还没有傲慢到每句话都要让王明渊代为开口,拍了拍身上的土,冷声说道:“庆珂哥是我的义兄,我并非王将军亲生。”

    “哦,这么说起来也算是友人,那你为何要偷袭我。”苏问吹胡子瞪眼,刚才他可是切切实实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杀意。

    王明渊听的不知所措,怎的两个人还打起来了,谁知王少哲似乎是铁了心的要恶心苏问,根本不回话,而是倨傲的看向王明渊,语气中分明是长官对部下命令的口气,“本将问你,你不在祥和镇做你的暗桩,跑来这里来做什么。”

    “嘿,我说你个小家伙怎么说话的,人不大官腔倒是不小,而且你不该先回答我的问题吗?”苏问骂骂咧咧的说道,一个尚未及冠的小子口气却是异常无理,王明渊怎么说也是为沧州任劳任怨整三年的功臣,又不是你家的私兵,架子摆给谁看。

    “我在跟他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王明渊,你可知道擅离职守是什么罪名,本将现在就可以将你就地正法。”王少哲口气生硬,根本没有将对方看入眼中,小小年纪有的不单单只是杀伐,还有官家子弟盛气凌人的臭毛病。

    王明渊倒吸一口凉气,神色飞快的变化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我让的,你有意见?”苏问再也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一把推开对方,趾高气昂的说道。

    王少哲眸光一寒,手中的长剑就要掠起,语气阴沉道:“你算什么东西,谁给你这样的权利。”

    “是我给的,你有意见吗?”

    几乎同样的话语从门外轻飘而来,王少哲听的神情木讷,苏问却因这熟悉的声音神情一震,忍不住的骂出声来。

    “他娘的,好久不见。”

第一百三十三章 隐情的味道

    “一见面就骂人,看来这些日子你不只身手长进了,脾气也古怪了许多。www.uu234.net”陈茂川从门外走进,亦如第一次见面是的风流倜傥,只是那一身一寸一金的貂绒皮子换成了一条束身的锦衣,上面的花纹一看就是出自西蜀地界做工精妙的绣娘之手。

    “你啊!还是改不了满身的铜臭味,走到哪里都是一副臭瑟的样子。”苏问嗤之以鼻,作势在鼻尖挥挥手,似是真嗅到一股怪味。

    “放肆。”王少哲怒声喝道,眉宇间的厌恶难以掩饰,一副要将对方欲杀之而后快的痛恨之意,“岐王殿下是何种身份,岂是你这种卑微之人可以菲薄的。”

    对方看不得他,苏问也不可能捏着鼻子去闻对方的臭屁,当即便是一阵阴阳怪气的反驳道:“真不好意思,我这种卑微之人在一个月前才帮你们殿下顶下了这个杀千刀的岐王名号,可惜我不怎么稀罕,还给他了,其次,如果不是我这个卑微之人手下留情,你就得去见你大哥了,不过他的稳重你真是一丝都没有学到。”

    “住口,你还有脸提我大哥。”

    这一番话终于是让王少哲紧绷的脸颊彻底狰狞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归鞘的长剑再度破空挥出,不同于之前的剑招,这一次切切实实调转了灵力,六座灵宫虚影若影若现,不过十五岁的年纪除了一手凌厉的杀人技能,竟然还是一位六座灵宫的开灵武者,这两样随便一个放在军营中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苏问愣了下神,心中越发苦闷,难免有些难以抑制的嫉妒,可嫉妒并不意味着畏惧,这一路走来任你是开灵小宗师还是立尘强者,甚至是赏善司那等伪不惑的超脱之人都不曾让他退后半步,此刻就更是不会。

    “住手。”就在王少哲的剑即将斩下的刹那,一声沉喝宛如雷霆之威振聋发聩,苏问余光瞥见陈茂川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一个身材魁梧,陵厉雄健的中年男子,只是一眼就让人头敬畏,不觉停下了动作,王少哲纵然面有不甘,却还是不得不收回手中的剑,回头看向对方,幽怨的说道:“义父,大哥就是因他而死的。”

    “你大哥是为将军尽忠的。”中年男子苍劲的脸颊微微颤动,深深隐藏在眼眉下的双眸不知喜怒,此人便是王庆珂的父亲,如今沧州军方第一人王珂。

    王珂朝着苏问微微一拜,哪怕连弯腰都算不上,但以对方的身份和威望即使只是一个拱手的动作,沧州够有资格的也不过一手之数,“苏小兄弟,小子鲁莽,老夫替他向你赔罪,庆珂的事情我听说了,早在当年他抽中那根签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能在临死前多你这位知己好友,是他的福分,老夫再谢你一次。”

    “老将军言重了。”王少哲年纪轻轻一身的戾气,苏问自然不会与他计较,但眼前这位手握权柄的男子,不管他是真心实意的感谢,还是碍于陈茂川的面子故作姿态,都让苏问如坐针毡。

    “义父,少哲不需要你替我向别人赔罪,姓苏的,我王少哲行的端立的正,明说,你我的事没完,另外王明渊擅离职守,论罪当斩。”

    “王明渊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他为沧州任劳任怨三年,我已经答应他还他自由。”苏问一字一句的说道,态度无比坚决,即便是王珂亲自与他说也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王少哲是个倔强的家伙,但他并不蠢,陈茂川和对方的关系非比寻常,所

    以他不会明知故问的再问一次,在王庆珂身死后,王明渊选择明哲保身,这心机是何等的恶毒,对于他来说是最不可饶恕的,更是对王庆珂遗志的侮辱。

    “自由?身为魏武卒的一员,这条命早已经是属于大将军的,你想要自由,你对得起同在敌营之中的同僚?你对得起我大哥以死保全尔等的大义,魏武卒第一条铁律,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王珂站在原地,既没有阻止王少哲的激进言词,也没有认同苏问的话语,沧州二十万兵马是大将军李在孝临走前亲手交到他手上,即便是陈茂川也都没有资格越过他决定一兵一卒的调动,愿意出兵协助陈茂川并不等同于他也认可了对方,因为他相信的只是李在孝而已。

    王明渊忧心忡忡的看向苏问,王珂随口的一句话便能够决定他的生死,而这一点他相信即便是陈茂川也无法改变对方的决定,甚至是为了他站在王珂的对立面,所以他将一切都压在了苏问身上,没有去想应不应该后悔,他只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去见上一面那个等了他三年的女子,亲口对她说上一句话,他这辈子才是真的完了。

    “那是你的命,不是他的,我不知道李在孝是个怎样的人,但如果只是一个用部下的生命才能成就自己的将军,哪怕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也绝对不会为他卖命,自己的命只有自己才能把握,你大哥之所以情愿身死来打消常明的疑心,我想他所考虑的也是如他这种悲苦暗桩的安危,你口中的大义有人视为生命,但还有人有比这种大义更该去珍惜的东西。”

    “一派胡言,这不过是你贪生怕死的借口,就像在青锋郡一样,我大哥死了,而你却活着。”王少哲悲愤的沉声说道,古大年这颗毒瘤明明有无数种方法拔出,陈茂川一纸书信便要所有蛰伏多年的暗桩绕着苏问转,要护他周全,难不成他的命就要胜过许多。

    苏问叹了口气,对方的话语充斥着一丝无理取闹,却尤为的真切,突然意识到对方还只是一个孩子,哪怕被冰冷武装了每一处弱点,可内心仍然是一个需要呵护以及温情的弱者,王庆珂的死对他来说无异于极大的打击,他没有哭,没有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为他所敬爱的人保留最后一丝存在的意义,只要这一点,即便是错,苏问也会欢喜,渐渐的对这个敢爱敢恨的小子有了些许的认可。

    “你不懂你大哥,如果有机会希望你到青锋郡城外的一处草庐里,看看那里的两座碑,去摸一摸上面读书人的三个字。”

    “读书人?”王少哲喃喃自语,脸上的愤怒悄然退去,被一抹迷茫所取代。

    “王明渊,老夫问你一句,你可是要走。”王珂突然开口问道,语气中的不怒自威仿佛一坐山峦压在王明渊的胸口,让他连呼吸都变的艰难起来,但他不想退去,逼迫着自己迎上那道刀尖般锋利的目光,深深咽了口唾沫,斩钉切铁的说道:“将军,末将恳请将军给我一年时间,一年后我定然回来请罪,一切以军法处置,末将绝无怨言。”

    “哈哈,苏小兄弟果然不同凡响,看人之准让老夫惊叹,也罢,青锋郡老夫欠你一个人情,今日就还给你,王明渊从今天起你已被逐出魏武卒,脱去军籍,永不录用,不管你所珍惜的东西是什么,老夫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王珂神色不变,却是让苏问心头一震毛焦火辣,这人情从何而来。

    “多谢将军,日后不论身在何方,王

    明渊都不会忘记自己曾是魏武卒的一员,曾是大将军手下的兵。”王明渊感激涕零的说道,几欲下跪都被苏问一把拦下,王珂看在眼中却并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别说那些伤感的,好不容易见面了,苏问,快给我介绍介绍你这些朋友。”陈茂川打着哈哈的将话题转开,王珂,王少哲这对父子就像是烫手的栗子,十三叔甩给他的难题,他想要真正成为沧州的主心骨,绝不是杀几个人,做几件事就足够的,至少要让王珂像对李在孝那样听命自己,不管是因为尊敬也好,畏惧也罢,御人手段讲究恩威并施,他这次来三水郡也就是想借着苏问刁难一下这位位高权重的军方第一人。

    “殿下,老夫还有些要事处理,便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就此告退。”王珂面无表情的说道。

    陈茂川尴尬的一笑,对方话中所含的意味根本无需隐藏,浪费二字着实让他折了好大的面子,但也只是笑着应道:“王将军既然有事,那本王就不留你了,请便。”

    等到对方离去,苏问才拉过陈茂川的衣袖,挤鼻子瞪眼的说道:“怎么回事,你都拿出本王压他了,那老东西还不卖你面子,你这个王爷当的真是失败。”

    “不可乱说,王将军战功显赫,是十三叔最器重的部下,我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又怎会安心将整个沧州交给我,这事还得慢慢来,不过你这次折煞了王少哲的锐气,倒也是替我出了口恶气。”陈茂川诉苦的说道,平日里他从不以本王自称,方才故意说出口,可对方依旧转身离去,虽说心中不会有恨,总归还是不顺心。

    “算了,我还想向你显摆一下呢?现在看来你过的也不怎么样,介绍一下,这位是鼎鼎大名的南唐天才莫修缘,这是他的仆人七才。”苏问嘴上说着不在意,可还是藏不住脸上的得意。

    “久仰,你的大名在北魏也是一样响亮。”陈茂川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客套,抓住对方的手就不放。

    苏问连忙推开莫修缘继续说道:“这位则是鼎鼎大名的北魏神医胡仙草。”

    “久仰,你的大名我也听过,如雷贯耳。”陈茂川仍是那副相见很晚的凑了上来,碍于胡仙草脸上待得面纱,看不出她脸上的不耐,毕竟她最烦有人靠她很近。

    “虚伪呦,你听过个屁,她比你大不了几岁。”苏问好不客气的揭了对方的短,然后指了指牛叔和小仙芝,“这两位是路上遇到的,这壮汉可是厉害,连莫修缘都不是对手。”

    陈茂川仔细打量着对方,脸上流露出爱才之意,连连点头说道:“敢问壮士姓名。”

    “俺叫牛霸天。”

    “诶,那这位姑娘呢?”陈茂川被对方的名字震得有些口干舌燥,能胜过莫修缘的人怎么会起个如此奇葩的名字。

    “我叫小仙芝。”小仙芝总是那副无邪的笑脸,尤其是此刻揽着七贵的手臂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他跟七贵?”陈茂川皱了皱眉,嘀咕了一声。

    七贵连忙说到,“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的,我跟老爹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仙芝嬉笑着紧凑着他的手臂,硕大的小眼睛忽闪着,陈茂川满含深意的说道:“我怎么嗅到一丝隐情的味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仅此而已

    偏僻的小庭院依旧保持着宁静闲淡,胡仙草都没有怎么着急,反倒是苏问整日的坐立不安,陈茂川第一天与莫修缘天南海北的论道许久,又和牛霸天比试了几番力气,虽然都是落败,可两人的相交似是伸了许多,大有想要笼络对方的意思,虽然苏问并不像过多干涉,但当他得知对方这次一兵一卒都没有安排时,终于忍不住将陈茂川拦在门前。

    “你怎么想的,就带着那对父子往三水郡跑,难不成想着就我们这几个人冲进都司府,一刀捅死穆长寿。”苏问咋咋呼呼的也没什么好语气,在他心里对方从来不是一个莽撞的家伙,如果说陈茂川和自己都是贪生的人,唯一不同的就是对方并不怕死,甚至不怕别人死。

    陈茂川耸了耸肩膀,拉对方坐在桌前,怡然自得的沏了壶茶,淡淡的茶香顺着翻滚的热气弥漫开来,将有些紧绷的气氛缓缓冲散,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苏问,我原本是想安安稳稳的前往平京去,有十三叔在沧州与我交相呼应,至少性命无忧,而十三叔却将沧州丢给了我,我现在不仅要保下自己的命,连同他的命也在我的手中。”

    “李在孝去平京会死吗?谁能杀他,你大哥要杀他岂不是自断一臂,难不成是李居承要杀他,这更不可能啊!虎毒还不食子。”苏问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尽管他不怎么喜欢这位青衣军神,但他还是认为沧州甚至整个北魏能有此刻的安定,都是对方的功劳无疑。

    陈茂川笑了笑,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僵硬,“哪有这么简单,谁都不想杀他,可又谁都不得不杀他,十年前李居承既然肯压下所有大臣的进谏,让皇兄连下十二道金牌命十三叔不得跨过漓江半步,现在也绝对不会答应,而十三叔这些年来所想所做的都是收复江、丰二州,这次进京老事重提,只怕凶险更胜过三年前那次。”

    “如果李居承是为了避免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那你大哥呢?他难道也是这么想的吗?收复河山统一天下这不是每一个君王梦寐以求的宏图大业,如此的话李在孝正合他意,还能借机压过李居承一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就连苏问这等只会纸上谈兵的门外汉都看得真切,更不要说深谙其道的陈茂川。

    “皇兄怎么想的,只怕连李居承都不知道,当年他为何送我出京,又为何整整七年没有招我返京一次,如果他真的甘心做一个傀儡,那我这次进京要么打醒他,要么......取代他。”

    苏问听的心头一紧,连连灌下三四杯热茶,顾不得滚烫的茶水,完全凭着那股充斥在喉咙中的灼热感才终于消散掉后背的凉意,对方刚才所说的话语真真是大逆不道,可偏偏又为何要说给他听。

    “你,你想造反?等等,难不成李在孝也想让你造反所以才......那你更不能进京去了,说不定你也会死的。”苏问猛然间捋清了其中的曲折,李在孝这次进京一定是上奏出兵南唐,收复失地,如果陈茂域是位明君必然会以此打压李居承一番,但结果肯定是逼得李居承起杀心,不管他究竟敢不敢真的以下犯上,陈茂域的处境定然更加不堪,反倒是陈茂川在沧州愈发得势。

    如果陈茂域畏惧李居承而斥回李在孝,那么他不管是在朝堂还是民间的威望都会大打折扣,而这时身为岐王的陈茂川便会重新落入那些老臣眼中,不管如

    何选择得益最大的都是陈茂川,前提是他不进京,而李在孝不管哪一种都是必死之局,如果说还有什么可搏一搏的,那就是只要陈茂川也入京,不仅可以打消了李居承对沧州的顾虑,同时也逼得陈茂域不得不战稳自己的立场,但结果也许是被李居承终生囚禁在平京成为第二个傀儡皇帝,亦或者是被陈茂域作为牺牲的代价与李居承彻底决裂,可谓是最失败的一种博弈。

    “我不能看着十三叔白白为我而死,我想过了,王珂只是因为十三叔才被迫听命于我,所以不论我做出如何成就,在他们眼中都不过是再走十三叔为我规划好的道路,所以这次我决定自己来,我没有时间了,最迟一个月,最快半个月,整个沧州就是我拿去换十三叔的筹码。”陈茂川斩钉截铁的说道,手中的瓷杯被握的的咔咔作响。

    苏问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凝重缓缓退去,当初在地狱幻境中他因为没有选择才闯出了一条活路,那么这一次选择也不多,究竟是装作充耳不闻,一觉醒来将对方方才的话语抛之脑后,从此彼此天涯陌路再不相见,还是卷起袖子大干一场,然后亲眼目送对方走入一座牢笼。

    “说吧!你想怎么干。”最终苏问还是选择了后一种。

    陈茂川预料之中的展露笑容,他可以向对方展露一切,那便有相当的自信对方会给他怎样的回答,这便是所谓的帝王御人手段,就连李在孝都曾赞叹过,有人生而为王,这是天命。

    “虽然我不想依靠王珂他们,但不得不借助他们的威势震慑住三水郡的府兵,所以穆长寿所能调动的也就是他精心培养多年的江湖势力,那我就跟他来一场硬碰硬。”

    “怎么?你跟江湖势力很熟吗?”苏问问了一声,这可不是街边随便三两个打打架的混混就有资格自称是江湖人士,沧州所有修行宗门大致分成三等,如一气宗那般至少有五名以上的立尘宗师庞然大物才能够成为其中的佼佼者,而青蝠门只能算是二流之中的末端,只有门主古道昌一名立尘处境而已,至于三流之数的门派大多只有开灵小宗师坐镇,数量虽多却不足为惧。

    陈茂川含蓄的一笑,自嘲道:“原来我在你眼中如此的不堪,倒也不能怪你,若是连你都骗不过,又如何骗得了京都那些老狐狸,你还记得一气宗聚气殿殿主陈支念吗?论辈分我还要叫他一声叔叔。”

    “哦?难怪当初你敢带兵闯山门,原来其中还有这层关系,我可是感动的不行。”苏问这么说着,其实心头的情分丝毫不见,就算陈支念与陈茂川私交再好,以陈支念的身份根本不足以替他挡下这么大的罪过,更何况当时的宋贺正愁抓不住其余几位殿主的把柄。

    陈茂川知晓对方是在开玩笑,所以并未在意继续说道:“这次我就不藏着掖着了,准备把我这些年的积攒全都拿出来,也好让王珂看到,我并非表面上的那么不堪。”

    “那我呢?这其中好像没我什么事。”苏问连忙问道。

    陈茂川饮了一口茶,笑道:“青锋郡的时候就让你以身犯险,这次要再麻烦你,我那里好意思,你切在一旁看戏就好。”

    对方虽然这么说,可苏问不买这一套,若是真不需要自己,又何须将之前那番话特意说上一遍。

    “别骗我,你肯定有事求我,只管说便是,难道我还会跟你计较这些吗?”

    追问之下,陈茂川惭愧的摸了摸鼻子,惨笑一声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虽然不需要你做什么,不过我还是希望穆长寿这颗人头能算在你的身上。”

    苏问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对方,此事若是成功,那绝对是天大的功劳,至少在沧州百姓的心头也都会念着一份岐王殿下的好,到了京都说不得就是一张保命符,轻声问道:“这又是为何,难道我看着像邀功之人吗?再说了我苏问的大名早已经在沧州打响,看看这一路追杀我的人就知道,你莫不是怕自己功劳太盛会碍着你大哥的眼。”

    “不管我做什么都会碍着他的眼,算在你身上自然是别的意思,当初在一气宗李诚然与你的关系不浅,我听说南追星在青锋郡出现也是因为你,再加上那封信,如果这都猜不出你是个了不得的人,那我这眼力还真是差的够可以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自己好像挺有背景的。”苏问嘿嘿一笑,搔了搔后脑勺,他知道这一切一切的关系都源于他的师兄,那个十五年来从熟悉逐渐变得陌生的师兄,但这与他其实没有半点关系,心中突然泛起一阵疑虑,若是自己什么都没有,那么陈茂川还会像此刻坐在这里与自己聊着这些杀头的大事吗?

    虽然陈茂川早从一开始便觉得苏问不平凡,却未太过在意,直到吕登科给他的回信中提到了阴曹和南追星,他才真正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对于苏问的身份也从好奇变成了敬畏,不过他还是庆幸当初御人的手段,多这么一个朋友,可是要比多这么一位属下更让人安心。

    “你日后进入学府,再加上这份功劳傍身,我相信无论是皇兄还是李居承都不会错过你这个香饽饽,到时你也有理由跻身庙堂,那个时候你对我的价值又何止一个穆长寿。”陈茂川说道。

    “原来如此,你这鱼线放的还真长啊!”苏问恍然大悟的说道。

    “那这鱼饵你吃是不吃。”陈茂川正襟危坐,神色第一次有了凝重的意味。

    苏问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认真的问道:“我不清楚你对我究竟是真心的朋友,还是所谓的御人手段,但我苏问交往的人不多,你绝对是一个,一气宗那个赤脚的说我是个善交的人,我也希望是,但我绝不是一个**的人。”

    “所以,你是要拒绝我。”陈茂川谨慎的问道,心头却已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穆长寿我一定会杀,不过不是为了你,庙堂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去搀和,如果你真的拿我当朋友,日后多来学府看看我就好,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能够做到的事情有限,除了那些事,我们还是兄弟。”苏问点到为止,起身准备离去。

    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陈茂川尽力想要挽回些什么,开口说道:“我明白了,也许是这段日子让我又变回了当初那个陈茂川,我的朋友同样不多,你绝对也是一个,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帮我。”

    “如果你真的死在京都,我会帮你收尸。”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第一百三十五章 阴曹,平等王

    苏问走出房门,本想就直离开,却被一声轻咳停下了脚步,不用回头也知道莫修缘正在他身后。顶 点 X 23 U S

    “为什么不答应他呢?其实这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甚至说句不好听的,也许你师兄正希望你这么做。”莫修缘斜靠在墙边,又如喃喃自语一般问道。

    苏问转过身,并没有计较对方为何要偷听他们说话,哪怕这些内容足够他被杀头十次,而对方又是和北魏敌对的南唐人,,“也许正是这样我才会拒绝他,当初我满怀期待的走出木门,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我能成为李居承那样的人,才算真正让沉寂了十五年的人生焕发出不一样的色彩,可经历过一些事之后,我突然发现我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能干,尤其是在遇到你之后,似乎一下子没有了那么急切的理由让我去做这些,也许我想真正欢快一阵子。”

    “原来是这样,不过陈茂川可能会死在京都,因为你今天的决定也说不定,如果是这样你会后悔吗?”莫修缘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语气,按理说作为一个南唐人,如果听到这样的消息必然是欣喜的发狂,更何况他还有那样的身份。

    苏问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不敢说后悔,因为对方说过一但有一天他后悔了,便会亲自结束他的性命,即使对方此刻依旧笑着,他也绝对相信那番话不是玩笑,现在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畏惧那样的生活,还是不愿再成为师兄手中的牵线木偶,虽然这个词在他心中很不好,但不得不承认,他的人生似乎正是如此。

    “少爷,你确定不把这消息传回去吗?”角落中七才的身影若隐若现,等到对方离开后才幽幽然说道。

    “不用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好了。”莫修缘看着天空,一只鹰隼划破天际,天空很大,相比之下鹰隼就像一枚无不足道的黑点,可当它急速穿过云层之际依旧拖出了长长的痕迹。

    午后,陈茂川离开了小庄园,苏问很想知道对方要去做什么,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跟去,自顾自的在庭院中张弓拉箭,可是他的心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箭尖的晃动随着他的呼吸越发明显,终于他松开了弓弦,集聚了半个时辰的箭羽化作一道黑影洞穿了空气,深深刺入面前的石墙,似乎是一次不错的发泄。

    “少爷,你有烦心事。”七贵连忙递上一根毛巾,看着对方满头大汗脸颊紧绷的模样,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曾经见过。

    苏问接过毛巾很是粗鲁擦过脸上的汗水,沉默了许久才继续开口说道:“七贵,你觉得矮川怎么样。”

    “矮川啊!有钱,长得也好看,修为又高,关键是他从来没有给我们摆过岐王的架子,你是不知道当初在拒南城的时候,那位太守大人整日鼻子都快冲到天上去了,见谁都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

    “还有呢?”

    “还有?”七贵含着手指想了想。

    “矮川对我们也挺仗义,在一气宗他不是为了少爷带兵闯山吗?而且那天矮川当着满宗弟子说道谁敢动你就直接砍了,我虽然不在,可听懒人师兄说起也都热血沸腾的很。”七贵展露着笑脸,总之陈茂川落到他这里就是一千一万个好,他比苏问入世的早,这些年就算真的安心做个山野之人也少不了被人颐指气使,指着鼻子骂娘,奈何别人家有权有势,七贵还得带着苏问这个拖油瓶,吃了不少闷亏。

    虽然与陈茂川的见面有些不堪,可对方并不像书中写的那些王爷世子蛮横,霸道,反倒是接地气的很,这让他打心里高兴,尽管从不觉得自己是君子,但谁给他脸色看,一定是报仇不在早晚,可谁真心对他好,他也不会昧着良心糟践对方。

    “也对,那如果他有事求我,我没有答应是不是有些不仗义。”苏问轻声问道。

    七贵眼睛虽小,但两条眉毛却是粗大的很,此刻皱在一处很是喜感,“少爷,你是不是又在算计我,我脑子笨,这种事别问我。”

    “你......”苏问气不打一处来,抬手直敲打对方的脑门,七贵吃痛的跑远,躲在角落中看着对方。

    “你过来,我还没问完。”

    “没事,你就站那说,我听得见。”七贵连忙说到,怎么都不肯再靠近。

    苏问没好气的走到石桌旁坐下,撑着脑袋说道:“在一气宗我欠了矮川人情,但是在青锋郡的时候我已经还给他了,这么说来也应该是两不相欠才是,只是为何心里还是不舒服。”

    “少爷,你这么算账和店铺里的老板与顾客有什么区别,矮川上一气宗为了啥,那时候他可没欠你什么,你若非要一一计较的话,连我都有些看不起你,我读的书没你多,反正我只认准一个,情字就是这世上最大的道理。”

    “这么说是我错了,老板和顾客?我和矮川。”苏问猛的一拍大腿,紧皱的小脸豁然开朗起来,兴奋的说道,“七贵想不到你个木鱼脑袋也有开窍的时候。”说罢起身便朝庄园外走去。

    “少爷你去哪?”七贵起身去追,却发现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屋外,喃喃自语着,“少爷今天怎么了,尽问些没头没脑的话。”

    这一幕正巧落入窗台变得莫修缘眼中,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唯有脸上隐匿着笑容,口中喃喃自语,“缘起缘灭,如果真的是一报还一报那么简单,这世间不知要无趣多少,苏问啊!多给这一成不变的天地带来些新的道理,我有些相信你就是那位智者。”

    天空中一只鹰隼落入沉鱼帮的议事大堂中,许永乐取下鹰隼脚上的信筒,延展而开,眼中的决意越发浓郁,挥了挥手,一道黑影从阴暗中闪出,半跪在地。

    “人已经到了,去准备吧!”

    “是。”黑影应了一声后,身形竟直接在空间中消失,许永乐从墙壁上取下一块面具戴在脸上,再拿下时已然是另一副面容,犹如恶鬼,勾魂索命。

    陈茂川离开庄园后一路偏转来到一家客栈,规模虽小却是五脏俱全,不同于寻常客栈,这里聚集的全是修者,他们都是三水郡有名有姓的杀手,不过却无人敢在这里闹事,毕竟能挣这份钱的客栈的老板也该有相应的本事。

    陈茂川刚刚踏入门口便有人前来接引,没有停留,来到楼上一间素雅的隔间中,里面早早有人在等候,见到来人伸手一扬请对方入座。

    “岐王殿下,好久不见。”对方轻笑着说道,那人一袭长衫,发髻束成一丝不苟的学子模样,看起来很年轻,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一股难以用时间形容的沧桑沉淀。

    “你见过我?”陈茂川开口问道。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当年你从平京来到沧州,我也就随你一同在这里扎根,说起来已经有七年了。”

    “是吗?看来九叔也很在意我,既然你已经隐姓埋名了七年,为何又突然找上我了呢?”陈茂川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其中的内容与钉在太守府那封大致相同,只是多了这家客栈名字,至于那枚镖,他也是再熟悉不过,李家排行第九,李在信的阴曹催命帖。

    “我想与你做笔交易,一人换一人。”

    “用什么人换什么人。”陈茂川眯着眼睛,冷声问道。

    那人没有犹豫,淡然的说道:“苏问换穆长寿。”

    “不可能。”陈茂川斩钉截铁的说道。

    “别这么早做决定,你的时间还有很多,慢慢想。”那人不急不慢的轻敲着桌面,饶有趣味的看着陈茂川。

    “不用想了,别的事情都好商量,唯独这一点。”陈茂川起身便要离去,却被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如果他的死能够换李在孝活命也不行吗?”

    “你什么意思?”陈茂川猛地回身,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窗边,眼眉低垂的看向街市的远方。

    “没什么意思,阴曹要杀的人必死无疑,同样阎王不收的家伙,谁也取不走他的命,如果还有商量,就坐回来。”

    陈茂川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坐回椅子上,沉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点魄力都没有,你如何进京去救人,李在孝也有看错人的时候,你知道三年前他为什么能够从平京安然离开,有了这个提示,交易可做吗?”

    “只凭你空口无凭,我为什么要信你。”陈茂川眼中露出杀意,三年前李在孝虽然从平京脱身,但其中艰险绝非外人所想的那般,每一步都透着险象环生。

    “我还以为你会想也不想就同意的,看来李在孝在你心中的位置并不重要,既然如此,那就两个人都去死好了。”男子微微一笑,只见他从袖口中丢出一枚黑剑,眨眼间便淹没在云层之中。

    陈茂川骤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一个跨步冲向窗台,只见到不远处苏问的身影正在人潮中穿梭,可如他的角度看去便会发现原本拥挤的人群正在莫名的退去。

    “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让你的思考快一些而已,如果他死在我的手里,你可就真的没有跟我谈条件的筹码了。”男子若无其事的退回座椅,双手撑着下巴,仿佛休息一般。

    “叫他们停手,否则我会让你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陈茂川冷声道,背后虚幻的灵宫投影徐徐掠动,从一到七,赫然是七座灵宫,与此同时楼下也传来阵阵嘈杂之声,伴随着的还有无数充斥的强横气息。

    然而这些都没能让男子微闭的双眸睁开,摇头笑道:“只凭楼下那些人可还伤不到我,至于你,距离我如此之近可是很危险的。”

    对方话语间的自信让陈茂川心绪不宁,甚至让他隐隐觉得或许楼下埋伏的十名一流杀手真的无法伤他分毫。

    “你究竟是谁?”

    “阴曹,平等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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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逆行介绍:
身处樊笼里,我心向自然。大道三千,我一道不通,可修行?可。世间多磨难,我想救人,却自身难保,可修行?可。他家帝王攻道,你家剑道至颠,我不过世间一株浮萍,可修行?可,正道不通,那我便逆行直上。大道逆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道逆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道逆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