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他不要面子的吗？
“我说姑娘，雪下大了，你确定咱们不找个地方避避，要在这里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顾诚玉满脸真诚，这副花容本已极其摄人。而那狐裘上雪白的绒毛衬得他更是贵气逼人，直叫人不敢直视。
女刺客瞳孔幽深，她望了望昏暗的天空，随后朝着身旁挥了挥手，一旁立刻有人将斗篷送上。
顾诚玉差点想翻白眼，不过他还是生生忍住了，不能破坏他的形象，他一直是翩翩公子来着。更何况他的内力被封，此时如常人无异，其实他很冷了好吗？
表面上装得十分淡定，其实腿上已经冻得没知觉。自从他们挪到一旁的林子中时，他就站着没动了。
没办法，只要他一动，对面就刷刷刷地拔剑。动作整齐划一，且十分迅速，比前世看的阅兵都齐整。
这样寒冷的天气，再加上天快黑下来了，路上一个行人都无，也别指望会有人来救他。更何况他也无所谓救不救，就是冷了点。
茗墨和茗砚有些担忧地看先给自家大人，这么冷的天，他们大人还要在外头吹冷风，大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虽说刚开始顾家并非大富大贵之家，但老爷和老太太对大人那是偏爱到骨子里，从来不舍得大人受这么大的罪。
以前府上银钱少的时候，还给大人用着昂贵的银霜炭取暖呢！
“这位姑娘，你说把你不想伤害大人，那为何不让大人动一动？这样冷的天，大人没了内力，都快被冻僵了。马车上还有几件大氅和斗篷，你总得让大人再加个斗篷吧？否则冻坏了，你们赔不起。”
茗砚见女刺客对他们的态度也并非恶劣，料想只是为了困住他们，那这点要求想必还是能答应的。
顾诚玉顿时抚额，他什么时候将茗砚养得这么天真了？女刺客与他们毫无关系，甚至可能还是敌对。他们现在还是人家手上待宰的羔羊，茗砚竟然还敢讨价还价？
刚才放走姚梦娴就差点将人得罪了，此刻他哪里还会提什么要求？其实也不是受不住这冷，只是比平时冷了那么一点而已，真的只是一点。
他咂了咂嘴，他不要面子的吗？
“哦~忘了顾大人没了内力，顶不住饥饿和寒冷！”女刺客恍然大悟，好似才想起来一般。
“你去他们的马车上给他拿件斗篷过来！”女刺客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指了指身旁的一名黑衣人，让其过去拿斗篷。
“咳！他哪里知道大人的行礼如何归置的？还是我去吧！”茗砚顿时出声制止。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耍什么花样？”女刺客藐了茗砚一眼，眼中已经露出了几分怀疑之色。
顾诚玉默默地转身看了茗砚一眼，茗砚素来机灵，应该是想做什么小动作。
不过茗墨他们的内力一样被封，想做什么也是枉然！
“其实，我们也觉得很冷，想加件衣服！”
顾诚玉又转身看了茗砚一眼，真是看错你了！刚才是你自己觉得冷了吧？
等茗砚被黑衣人押着去拿斗篷之时，一名黑衣人全速往这里奔来。
“公子！前方的山脚下有一间破屋子无人居住，咱们要不要暂时去那处落脚？”
顾诚玉讶异地看了女刺客一眼，明明是女子，被叫公子还真有几分奇怪。
“顾大人，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寻一处破屋避避风雪，你应是不介意的。”
女刺客嘴上在问，却已经开始只会黑衣人将茗砚他们的马车赶过来了。
顾诚玉只想呵呵，其实他挺介意的。这样的天气，谁不想找家客栈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梦周公？
然而他也知道女刺客必然不会同意，先不说此处离下一个镇子有些远，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根本来不及赶过去了。
就拿目前对方看管自己的程度来说，对方也绝不会让自己往人多的地方去。
也罢！只是三日，嗯！或许用不着三日。
“不介意，去避避风雪也是好的！”
顾诚玉笑了笑，却发现自己的马车已经开始越过自己往前行驶，心中顿时有一万句草泥马奔过，这是连马车都不让自己坐了？
约莫走了半刻钟，顾诚玉觉得身上终于暖了起来。
立在山脚下的一个小院子十分破旧，因离山脚十分接近，因此这处除了这个破屋子，并没有居住人家。
顾诚玉打量了一眼这屋子只有两间，看来得多人挤在一起了。
茗砚挣脱了身旁黑衣人的钳制，上前一把扶住了顾诚玉。
“我家大人体弱，没了内力，十分容易生病！”
一旁的黑衣人见茗砚摆脱了他的控制，立刻上前抓住了茗砚的衣领。
女刺客回头打量了顾诚玉一眼，见着顾诚玉修长却并不壮实的身板，经过刚才的跋涉，此刻喘息有些急切。
“随他们去吧！”
没了内力，就如同拔了牙的老虎，哪里还有什么威胁？不过谨慎些还是必要的，毕竟那位说过，顾诚玉实在诡计多端。
茗砚扶住了顾诚玉的手臂，在袖子的遮掩下，将一个小巧的布包塞入了顾诚玉的衣袖中。
顾诚玉心中一动，茗砚果然机灵，倒是比他快了一步。
明艳的火光照在顾诚玉如玉的侧脸上，将女刺客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火堆上驾着一个小巧的陶罐，其中正呼呼地冒着热气。
茗砚将陶罐拿了下来，从中倒出一碗香气扑鼻的肉粥来。
“大人，先将就着吃点吧！”茗砚将碗递给了顾诚玉，顾诚玉不由感叹，还好行李中带了这些，否则就要啃干巴巴的饼子了。
这四溢的香味将黑衣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就连女刺客也不例外。
天都黑了，大伙儿都没进食，确实都饿了。
火堆中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顾诚玉将碗端在手上，突然感受到周遭的热切视线，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顾大人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竟然还有闲心烹煮吃食。”
女刺客冷冽的声音传了过来，语气中带了些讽刺。
“这吃饭是头等大事，虽说本官处境堪忧，但总不能将自己饿死吧？”
顾诚玉笑了笑，心中一个念头顿时升了起来。
第一千零七十章 谁叫你动手的？
“今日是太子登基的日子，难道顾大人一点也不担心太子的安危吗？我相信顾大人不会猜不到太子那儿出现了些变故，你到现在还能如此淡定，真是不知该说你没心没肺，还是该佩服你临危不乱呢？”
女刺客这话倒是没了刚才的尖锐，其实也是好奇顾诚玉为何到现在还如此淡定，难道他在京城还留了些后手？
想起直到现在，京城还未传消息来，女刺客心里不免有些慌张。
“本官如今自顾不暇，心中就是再着急也无计可施，那又何必自寻烦恼？再者太子殿下胸有丘壑，也不一定就会落入别人的圈套。与其担心他，倒不如先担心自己的处境。”
顾诚玉失笑摇了摇头，若是太子真的与皇位失之交臂，那现在这女刺客应该就不会在这里了。
已然尘埃落定，女刺客没必要再看着。说到底，还是京城那边还未平息下来罢了！
“顾大人倒是想得开，只是这般行径未免有些薄情。太子待你不薄，你说起这些竟然能如此轻描淡写。”
女刺客倒是有些疑惑了，之前不是听说顾诚玉很重情义的吗？为何现在表现出来的与之前的传闻截然相反？
待他不薄？顾诚玉心中嗤笑，比起自己的付出，太子对他还真就没多少助益，甚至比起已故的皇上都多有不如，不过也是不好不坏罢了！
其实太子如今的性子倒是有几分皇上的影子在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太子便又是一个慧明帝。
顾诚玉倒是乐见其成，相比较与利用，他更烦太子的优柔寡断。
你有利用的价值，才会被重用。若是没人肯利用你，你倒是应该自我反省了。
之前皇上虽说对他并不信任，但该有的好处还是有的，只是其中夹杂着其他的目的罢了！顾诚玉要的也是这样的关系，大家互相利用，挺好。
可别说什么与帝王感情甚笃，与帝王攀交情，那都是天方夜谭。
帝王本就多疑，连自己的母亲和枕边人都不相信，凭什么与你交心？
“顾大人倒是有自知之明。”
在这说话的当口，有些黑衣人出了屋子，手中还拿着干粮。顾诚玉一看便知这些人是要去用食，毕竟都不能露脸，吃干粮也得避着旁人。
“姑娘要不要喝点热粥？本官向来怜香惜玉，不忍心看着姑娘受苦。”顾诚玉笑了笑，举着碗朝女刺客递了过去。
女刺客闻言睁大了双眼，心中惊讶至极。她反复看了顾诚玉几眼，确定这张脸就是顾诚玉本人后，心中连呼不可能。
顾诚玉一向是恪守礼仪，规矩严谨，怎么可能如此轻浮？
顾诚玉将女刺客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心中有了数，这般难以置信，必然是熟悉了解他之人。
刚才他的话对女子来说，实在有些轻浮，与他往日的作风并不相符。
对方惊讶的程度绝不是一个陌生人该有的态度，仿佛觉得他的话十分不可思议。
女刺客直直盯着顾诚玉，直到顾诚玉的手开始发酸，也没伸手接过。
“可是不放心本官，觉得这粥中有药？那本官就先食用了，你们随意！”
顾诚玉缩回了手，果真就喝起粥来。
女刺客闻着肉粥的香味，腹中不由开始抽搐。她哪里会不饿？只是让她啃那冻得硬邦邦的饼子，她实在咽不下。
说到底也是从小就锦衣玉食，在吃食上自然精细得很。
茗墨他们可不管这么说，早就各自盛了一碗，稀里哗啦地喝了起来。
眼看就要见底，女刺客吞了吞口水，可到底还是没有伸手，其他的黑衣人自然也不会轻举妄动。
“马车上还有一些肉干和米粮，你们不介意的话，自己拿去煮吧！”
女刺客斜了顾诚玉一眼，没有接话。
顾诚玉笑了笑，也不在意。
“去烧点热水来！”过了片刻，女刺客只觉得喉咙口都要干得冒烟，于是吩咐道。
顾诚玉双目一闪，随后与茗墨他们对视一眼。
......
高举的火光连成一片，将东边的城门口照得犹如白昼。
“大哥，你当真不管静贵妃了？”太子比了个手势，随后便有士兵押着静贵妃出现在恭王面前。
恭王心中激荡，眼角已经开始湿润，但面上依旧是一派淡然。
“显儿，你别管母妃！”
平日里雍容华贵的静贵妃此刻颇为狼狈，一丝不苟的发髻变得凌乱，钗环更是摇摇欲坠。她眼中含泪，望着赵显的眼神满是不舍。
知晓赵显已经没了退路，她就没打算继续活着。反正皇上已经驾崩，她这样的后妃也活不成了。依照皇后如此歹毒的心肠，等待她的命运只会是陪葬。
即便皇儿有封地在，皇后也不会允许她跟着皇儿去封地的。
“母妃！”恭王心中揪痛，若不是母妃不愿意离开皇宫，现在怎会被太子拿来要挟他？
“太子，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般做派了？”
“这还不是大哥你逼的？本宫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要你放了母后，本宫便放了静贵妃。”
“本宫愿追随皇上，继续侍奉皇上，不屑于苟且偷生！皇后，你敢吗？”静贵妃突然朝着脸色苍白的皇后吼道。
她的眼中满是讥讽，她还不了解皇后吗？这人世间的荣华富贵，皇后哪里舍得？
静贵妃说完便朝前跑了几步，她身旁的侍卫大急，以为她要逃跑，立刻一刀砍了过去。
恭王看着母妃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临死前眼中满是对他的不舍。
“母妃！”恭王哀痛异常，眼中的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皇后也惊呆了，她没想到静贵妃竟然如此烈性。她不敢看向太子，静贵妃说得不错，她不敢！
太子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他将目光投向了那名士兵，眼中满是阴狠。
“该死的，谁叫你动手的？”太子怒不可遏，这个该死的蠢货！
“太子殿下饶命，卑职见她要逃，没多想就......”这名士兵被太子吓破了胆，连忙跪下求饶。
太子抽出身旁腰上的刀，对着此人一刀砍下，此人肩部顿时血流如注，随后便倒地不起。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中计
“阿弥陀佛！”被缚住带来这里的了悟闭上双眼，隐在黑暗处的嘴角却是微微勾起。
靖王凑到了了悟身边，“三哥你的性子真是变了好多啊！以前可是一点就着的......”
“人总是会变的，贫僧如今参透佛理，佛家戒嗔、戒焦......”
“还不打开城门？”恭王冷眼看着这一切，如今与太子已经水火不容，母妃因太子而死，他与太子势不两立。
“开城门！”太子深吸一口气，他看了眼地上的静贵妃，面色黑沉。
“你可别忘了你的承诺！”太子冷凝着脸，虽然心中暗恨，可还是无可奈何。
恭王面目狰狞，“放心吧！总是本王的嫡母，本王亦不想伤害她。等本王出了城门一百里处，本王自会将皇后娘娘放了！”
话虽是这般说，但恭王阴戾的语气却让在场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皇后有些害怕，她颤抖着声音喊道：“儿！”
太子此刻亦没心情理会皇后，城门被缓缓打开，恭王一马当先，冲出了城门，城门之外自然有人接应。
“赵显谋反，即日起昭告天下！贺将军，本宫命你带两万精兵跟在赵显身后，必要时，直接将人斩杀！”
太子脸上扭曲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声，今日算是纵虎归山了。
靖王双眼一眯，一个已经不足为虑，还有两个，不急！
“殿下！可是皇后娘娘还在赵显手里，还请殿下三思！”沈仕康连忙向前一步，皇后被劫持，他比谁都急。
太子终究只是外甥，可皇后却是亲妹子。只要皇后在一天，他们沈氏就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豪门士族。
可若是皇后死了，他们沈氏的地位将一落千丈，与之前比，终究差了不少。
“回东宫议事！”太子没理会沈仕康，直接转身向东宫走去。
途径靖王和了悟所在之处，太子突然停下脚步，“老三、老四，希望你们识相些，别在背地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二哥还是不信我？”靖王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苍白的面容，衬着染血的衣衫，倒是有些许狼狈。
“这几日宫中有些乱，你们还是守在父皇灵前的好，免得误伤了你们！”
太子望了一眼靖王的伤处，意有所指地说道。
靖王和了悟知道这是要软禁他们了，可如今形势比人强，也只得乖乖应下。
刚回到东宫，沈仕康便上前劝解道：“殿下！您派了贺将军跟在恭王后头，若是被恭王知晓后，对皇后娘娘不利，那该当如何？”
钱立琮对太子将恭王放走有些不满，但对方劫持了皇后，他们这些太子一脉的官员也不好从中劝阻。
“咳！沈大人，那依您之见，殿下该如何做？若是当真将人放走，那可是纵虎归山。若是对方不放了皇后娘娘，难道太子还杀不得他了？”
“那就不管皇后娘娘了？若是太子殿下不管皇后娘娘，那势必会遭天下人唾骂。就如恭王一般，如此失德，大逆不道之人，不要说皇位，连皇室都容不下他。”
自古以来都重孝道，皇后是恭王的嫡母。恭王劫持皇后，已经足够天打雷劈了。
“那就看着恭王逍遥法外，再次卷土重来吗？”钱立琮知晓沈仕康是皇后的大哥，自然要保皇后性命的。
但皇后的生死与他们靖王一脉的官员关系不大，其实没了皇后，京城的世家排位将重新发生变化，与他们也是有利的。
可放走恭王就不同了，后患无穷啊！
只是这事儿不能明晃晃地说出来，谁也不能说，只看太子如何做了。
“成了！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想个法子将这祸患除了，你们且说说，可有什么好法子？”
太子一拍圈椅的扶手，心中本就怒意难平。这些人只会相互抱怨，唧唧歪歪，吵得他头疼。
见太子发火，殿内便是一静。
等了片刻，还是无人出声，太子心中的火气不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怎么？刚才不是还在比谁更大声，现在让你们说，你们反倒不说了？”太子嘲讽地看向殿内的几人一眼，对他们不满极了！
“若是顾少卿在此......”太子突然想起顾诚玉，也是脱口而出。
只是说到一半，他便回过神来，止住了话头。底下的官员皆是面皮一抽，面上露出些许不忿之色。
“指挥同知柏观可有来复命？”太子看先身旁的庞楚，皱眉询问道。
“回殿下！刚才已经在殿外候着了！”庞楚知晓太子心情欠佳，远比之前更加小心翼翼。
“让他进来回话！”
“启禀殿下！卑职带人包围了詹远侯府，只是詹远侯府早已成了空壳，府中细软与珍品全数搬空，只剩下几个守着院子的老仆！”
柏观大气不敢喘，詹远侯府竟然搬空了，他们指挥使司和兵马司的人竟全然不知，说出来还真有些荒谬。
“什么？人呢？”太子瞪大了双眼，一个侯府都搬空了，这些酒囊饭袋竟然一点也不知晓？简直令人震惊。
“想是已经离开京城，投奔恭王去了！”
不用想也知道，陆琛都反了，还会留着家人等着太子来兴师问罪？不跟着恭王走，难道还有其他退路？
可这是侯府啊！世袭罔替的侯府，还真能下得了决心。不过詹远侯府也没得选择，若是不随着恭王走，只等恭王一败露，詹远侯府也是要落难的。
如今好歹还保留了侯府的几条性命，只是苦了陆氏族中之人。
太子气得咬牙切齿，“哼！詹远侯府伙同赵显篡位，以下犯上，当诛九族！你将陆氏一族都关起来，听候本宫发落！”
钱立琮等人立即背脊发凉，詹远侯府好歹是京中世袭罔替的显贵，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这就是站错队的惩罚，今日你还是京城世家们想攀附的对象，明日你就可能会沦为人人都要踩一脚的阶下囚。
......
一阵阵寒风从破旧窗棱中灌进来，窗户上破旧的窗户纸被风吹得四处飘荡，给人一股萧瑟之感。
顾诚玉看着倒了一地的黑衣人，心中十分满意。
“哎呀！你们以为不吃本官的粮食，就不会中计了吗？人总要喝水的嘛！”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消息可真劲爆啊！
顾诚玉微微一笑，他在水中下了些软筋散。没喝水的也被他给吹了一种类似软筋散的药物，他自制的，只是还没想好名字。
在旷野之中吹了药物也无用，但到了这狭小的屋子中，还是能起到作用的。
其实也是趁其不备，若是这些人再警惕一些，只需屏住呼吸几息，他便不能得逞了。
不过因为之前有肉粥的迷惑作用，这些人担心他们会在肉粥里动手脚，因此根本不敢碰肉粥。
顾诚玉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其实粥才是解药，刚才明明叫你喝了的。”顾诚玉摇了摇头，他刚才真是好心来着，可谁叫人家不领情呢？
女刺客望着他的面色十分复杂，可因为顾诚玉给他们下的药量不少，他们此刻根本动弹不得。
“本官一直觉得你十分眼熟，从刚才就在好奇，这会儿总算能满足本官的好奇心了。”
顾诚玉朝着茗墨扬了扬下巴，总归是女子，他不能不守礼不是？
“将她的面纱揭下来，让本官看看，到底是不是老熟人。”顾诚玉摩挲着下巴，还是头一次有这么大的好奇，好奇这这女子到底是谁？
“顾大人，此举可不是君子所为！”女刺客此刻连手指都动弹不得，说话都有些提不起劲。
顾诚玉笑着摇了摇头，“姑娘也不是那等闺阁女子，应不拘小节才对！”
女刺客一听，气得双眼圆瞪，她也是金尊玉贵的天之骄女，比那些个世家女都要尊贵得多。
这顾诚玉竟然觉得自己是那般豪放的江湖女子吗？女刺客心中顿时有些委屈。
茗墨上前一把扯开女刺客的面纱，顾诚玉定睛一看，“咦？姑娘，咱们好似在哪儿见过。”
这张脸，顾诚玉可以肯定自己并不熟悉。但这眉眼间的熟悉感，还是让顾诚玉思忖了良久。
女刺客瞪了一眼茗墨，而后望向顾诚玉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期待。她与顾诚玉还是有些缘分的，当年那幅画将她画得十分传神。
“啊！你是容嘉郡主吧？”顾诚玉恍然大悟，他想起了那幅画。当时他是照着秦世子的面容画的，难怪他觉得眉眼熟悉。
这么看来，那幅画与郡主本人还是很有几分相似的。郡主与她的兄长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两人长得十分相像，且更肖似长公主一些。
秦缨媛张了张嘴，随后将头转向了别处。她没想到顾诚玉见她的第一面，是在她如此狼狈的情况下。
没有华服，没有妆容，是不是有损她的容貌了？
“倒不知是郡主，下官失礼了！”顾诚玉实在有些惊讶，长公主与太子是一母同胞，按理来说太子没必要让人看着他才对。
难道秦国公府与太子不是一脉的？可这可能吗？
长公主不支持自己的亲弟弟，去支持庶弟？这怎么想都匪夷所思，之前不是还听说长公主为太子挡了一刀？
若是长公主与太子之间有了嫌隙，那为何还要这般做？有些说不通。
难道是秦国公？那这么说来，容嘉郡主是替她父亲做事的了？那长公主知晓吗？秦世子又是什么态度？
顾诚玉只觉得京城的水实在太深了，竟连容嘉郡主这样的闺阁女子都参与到了夺嫡争斗中来。这么一想，现在去边关确实是个好选择。
“大人，在外头抓到一个人，探头探脑的。”门被打开，茗砚拎着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走了进来。
“是何人？”顾诚玉打量了对方一眼，见此人身板结实，看着应该是习武之人。
“应该是来送消息的，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信函！”茗砚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茗墨连忙上前接过。
顾诚玉顿时面色一凝，信函中应该是京城如今的形势和动向。
“顾大人，你既然已经远离京城，那便不要参与其中。你根基浅薄，一不小心就会成为炮灰。这封信函，本郡主劝你还是别拆开得好！”
秦缨媛见顾诚玉要打开信函，她连忙阻止道。
嗯？炮灰？姑娘，你也是穿越来的吗？顾诚玉用怀疑的目光将秦缨媛上下打量了几眼，让秦缨媛不禁瑟缩了一下。
这肆无忌惮打量的目光，让秦缨媛的脸红了又红。
“你、你干什么？”她结结巴巴地说着，脸上露出了几分恐惧之色。
顾诚玉嘴角一抽，这话的意思好似自己要将对方怎么样似的。
算了，不管对方是不是穿越的，他可没心思去认什么老乡，难道还嫌自己活得不够长？
不去理会秦缨媛，顾诚玉将信函打开，认真地看了起来。
当看到恭王公然造反，已经带着人马逃离京城之时，顾诚玉着实惊讶了一会儿。
他皱了皱眉头，既然造反，那必然做了充足的准备。最后落败，那只能怪他自己技不如人。
劫持了皇后，德行有亏，即便日后真能夺得皇位，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不过恭王没有殊死一搏，而是退出了京城，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太子必然会派人前往靖王府捉拿恭王，而恭王也不可能不留后手。
忽然，他心中一凛，恭王这是要圈地自立为王吗？与朝廷为敌，发动内乱，攻打城池，最后逼得太子不得不让位。
他接着往下看，接着又震惊了。镇远侯府追随了恭王，陆琛还与恭王一起杀出了皇宫？
他深吸一口气，今日的消息可真劲爆啊！不成，太刺激了，他得缓缓。
这么一来，那大衍内部已经乱了，若大兴再趁机攻打大衍，岂不是真正的内忧外患吗？
信函中的内容不多，只有大概，并没有细节，让顾诚玉有些遗憾。不过，照这封信的内容来看，秦国公府应该与恭王没关系。
那剩下的就是靖王与三皇子了，而信件的结尾只有不可轻举妄动，并看好顾诚玉的字眼。最后头没有署名，只有一枚黄梅的图样。
到底秦国公府效忠的是谁呢？顾诚玉觉得那两位皆有可能。
顾诚玉想了想，将信函又递到了秦缨媛的面前，“此物还与郡主！”
秦缨媛叹了一声，看向顾诚玉的目光中十分复杂。她不想顾诚玉浑水，顾诚玉却偏要！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阴魂不散
“郡主放心，等一个时辰之后，郡主便能行动自如！”
将信函扔在秦缨媛身上，顾诚玉命人将那名送信之人绑了，随后才道：“收拾行李，咱们出发！”
“啊？大人，咱们去哪儿？”茗砚看了一眼屋内东倒西歪的黑衣人，有些不明白大人怎么突然就要走了？那这些人该怎么办？
顾诚玉率先出了屋子，望着黑沉的夜空，外头的雪已经停了，赶路倒也不影响。
马车继续往北边行驶，车上挂着的灯笼被车身晃得左右摇摆。
“大人，咱们是还要去边关？那京城那边......”茗墨有些疑惑，京城都打乱了，大人居然还要去边关？
若是太子没能继位，皇帝换了人做，大人却远在边关，那岂不是失了先机？更甚至新帝与大人没什么交情，说不定还会忘了远在边关查案的大人，于仕途无益啊！
“京城如今乱成一锅粥，太子目前无事，咱们用不着着急。只是恭王那边有些棘手，或许内战的日子就要开始了。大兴又对大衍虎视眈眈，边关也会随之乱起来。一旦开战，苦的便是百姓。”
所以顾诚玉才要去边关，不镇住边关那些蠢蠢欲动的大兴人，岂不是乱上加乱？
一旦开战，赋税加重，征收兵丁，百姓流离失所，苦的可不就是百姓吗？
“再者，太子命我去边关查案，今日来召我回去的是皇后，与太子无关，我没有理由回京城。”
太子没让他回去，他回去做什么？
茗墨才想到这一点，不过他倒是有些惊讶，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子竟然还将自家大人派到边关去，难道一点也不担心京城的局势和他自身的安危？
先不说其他，自家大人的武功这般高强，留在太子身边保护，太子也能省点心不是？
叹了一声，茗墨甩了甩头，这些个上位者肠子里的弯弯绕绕，他是整不明白了。
约莫走了近一个多时辰，茗墨看见前方有个城门，这应该是个小县城。只是天还未亮，看不清城楼上的名字。
“大人，咱们要不要进这县城歇歇脚？”茗墨转头问道。
“不必！等下个县城再歇吧！”才刚上路没多久，就歇了好几个时辰。虽说不着急，但也不能跟游山玩水似的，毕竟师兄还在边关。
突然，身后一阵紧锣密鼓的马蹄声响彻寂静的夜晚。
马蹄声正向这里靠近，顾诚玉皱眉，来的人不少。仔细听不但有马蹄声，竟然还有凌乱的脚步声，听声音倒像是一个军队。
他皱眉思索，怎么回事，难道有军队过来了？可这会儿还未开始打仗，哪里来的军队？
“大人，后方似乎很多人骑马过来了，速度极快！”茗墨与茗砚自然也听到了动静，连忙向自家大人禀报。
顾诚玉掀开帘子，朝着后方看去。发现对方虽然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但火光排成的长龙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了拐角处。
“是军队，咱们靠边让让！”顾诚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现在还不到战乱的时候，怎么会有夜行军？
难道是哪方势力已经开始部署了吗？不对，现在能如此肆无忌惮的，不正是那位吗？
顾诚玉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眼那条火龙，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京城向北啊！
“军队？大人，没听说朝廷要调遣军队啊！”茗砚有些迷糊，大人说会有战乱，可是战乱还没开始，这军队怎么会夜行？
顾诚玉望了望身后的两辆马车，又观察了一下地形，发现这里只有这一条宽敞的路，路旁皆是农田，视野十分开阔。
“近了，先让他们过吧！你们进车里来，调个车夫来赶路！”去边关路途遥远，顾诚玉可是雇了五个车夫的。
京城中认识茗墨他们的人不少，他们都知道茗墨他们是自己的随从，坐在外面，想忽略他们都难。
他现在还不想和那位杠上，只想低调抵达边关。至于什么逆党叛贼，那也不是凭他一己之力就能搞定的，他也用不着这么卖命。
将给自身安危抛诸脑后，舍己为人的精神，他一向是没有的。
马蹄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芒将这一片空地照得十分亮堂。顾诚玉坐在马车内，仿佛都能感觉得那些火把灼热的气息。
“王爷！前头有三辆马车！”陆琛驱马上前，向恭王提示了一声。
“约莫是行商！你们戒备，若是无异常举动，便不必理会！”恭王勒住缰绳，将马儿的速度放慢。
虽说劫持了皇后，但这一路声荒无人烟的地方多得是，谁知道太子这会儿是不是后悔了？倘若太子找了个荒野之地下手，不顾皇后的死活，誓要铲除他，这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换了他，其实他也是难以下决心的。放虎归山之后，再想将他擒获，可谓是难上加难。
顾诚玉已经吩咐车夫不要慌，只管将马车赶至路边，安抚好马儿便是。
陆琛打量了三辆马车一眼，马车上无任何族徽。除了第一辆马车有些内敛的奢华之外，另外两辆就着实普通了。
这倒不像商队，反而像是携带行李出行。他握住剑柄，骑马与马车擦身而过，见对方毫无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吁~”突然，陆琛想到了什么，立刻勒住了缰绳。
而恭王也与他同时勒住缰绳，“停下！”
随着一声低沉的厉喝，行军被打断，火把将车夫的脸照得一清二楚。
车夫有些慌乱，突然见了军队，他本就有些害怕，可身后那位年轻的大人却执意要他坐在前面。
原本白日里这位大人被人劫持，他和其余几名车夫便不想接这趟活了，可那些黑衣人愣是不放他们离开。
而后这位大人也再三保证，会护住他们的性命，又有比之前多两倍的银钱诱惑，这才让他们继续赶路。
谁知刚没走多久，又来事儿了，今日出门真是没看黄历啊！
原本见这些人不理会他们，车夫还松了口气。可这会儿这么多人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他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了。
“顾大人，你这是去游山玩水了？”一声隐含着笑意，却低沉悦耳的男声传了过来。
顾诚玉抚额，唉！真是阴魂不散呐！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本王反了！
顾诚玉百分之百肯定，这个开口说话的人必然是陆琛，真是冤家路窄啊！
他之前与陆琛合作过两回，自然能分辨得出陆琛的声音。那此刻与陆琛一起的，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恭王了。
马车内毫无动静，陆琛挑了挑眉，更确定自己的猜想了，谁碰上军队会如此淡定？早就掀开车帘偷看了，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车内？
没承认，这不是也没否认吗？
“顾大人这是睡着了？”陆琛挑眉，将马调转了头，到了顾诚玉的马车面前
顾诚玉轻叹一声，“竟然在此处碰见了陆大人，陆大人连夜赶路，是为了公干？”
反正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已经知道恭王造反的事，睁眼说瞎话一向是他的擅长。
撩开车帘，顾诚玉下了马车。
刚下了马车，就看见面前立着两匹高头大马。他抬眼一看，这身穿玄色箭袖交领长袍，高高在上俯视他的，不是恭王是谁？
“下官拜见恭王爷！”顾诚玉边行礼，便低头思索恭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恭王望着顾诚玉沉默了半晌，才道：“太子命顾大人去边关查案，本王恰巧路过此处。能碰到顾大人，也算是缘分。”
陆琛闻言侧首望了恭王一眼，见恭王盯着顾诚玉的目光有些复杂。他目光幽深，挑了挑眉。
顾诚玉势必在京城留了探子，京城的消息，顾诚玉会不知道吗？陆琛思忖了一会儿，也对啊！时间太短，或许顾诚玉还真未收到消息。
那若是将顾诚玉拐到恭王这边来呢？有了顾诚玉，恭王府夺嫡的希望也能更多些。
还缘分？这样的缘分，他其实并不想要。
“不知王爷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顾诚玉面露疑惑，表现得恰到好处。
恭王摸了摸手中的缰绳，“本王反了！”
他说完，便目光紧紧盯着顾诚玉。反正早晚要知道，到了这一地步，没必要再隐瞒，他倒要看看顾诚玉是个什么反应。
顾诚玉一愣，这么干脆？
“王爷这是在说笑吗？这话可不能乱说的。”顾诚玉微微一笑，“可是太子殿下有差事要指派您去做？”
“既然是夜行军，想必差事十分重要，下官便不耽误王爷正事了。”说完，顾诚玉就往一旁退了一步。
陆琛有些意外，待他想说些什么，可恭王这边的马车内却响起了一道女子的呜咽声。
恭王和陆琛同时将目光投向了顾诚玉，却见顾诚玉恍若未闻，立在一旁，只恭敬地低着头，仿佛根本没听见异常。
可那马车内的呜咽声却越来越响，顾诚玉不但充耳不闻，还笑着对着两人说道：“王爷和陆大人请便，下官身子疲累，准备进县城歇歇脚！”
陆琛转头看向恭王，他欲言又止，可恭王却点了点头。
“本王有要事在身，既然顾大人不着急赶路，那本王就带人先行一步了。”说完，恭王便调转马头，向着前方疾行而去。
恭王的突然离开，让陆琛愣住了。他深深看了顾诚玉一眼，片刻之后，才调转马头。
“希望下次遇见，顾大人不会成为我的敌人！”陆琛回头看了顾诚玉一眼，待顾诚玉抬起头，对方已绝尘而去。
不会成为敌人？可他们一直都在相互防备。或许陆琛从未想过害他，但他们立场不同。
想起躺在空间中的那封遗诏，顾诚玉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第一次，他对自己的决策有了几分动摇。
等排成长龙的军队都走过之后，顾诚玉才深吸一口气，人不少啊！
他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禁卫军统领厉长安、裴将军裴书等人，看来恭王已经做了不少准备。
而恭王会出现在这里，那便说明他的基业并不在靖原府，而在临近边关的几个州府。
至于具体的地方，顾诚玉还未深想。临近边关的州府有些复杂，离京城更是距离遥远，若是能择了其中一处招兵买马，做得隐秘些，京城没收到消息也十分正常。
这么一想，顾诚玉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微阖双眼，他利索地爬上了马车，“去县城歇脚！”
茗墨有些惊讶，刚才不是还说不进城的吗？
不过，他知道大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不敢多问，让车夫将马车赶往县城的城门。
“留一人在此处打探，看看后头可有追兵！”
顾诚玉想起刚才听到也呜咽声，知道这是恭王劫持的皇后，给郡主送的情报中曾提过一句。
不管皇后在不在恭王手里，太子都不会善罢甘休，势必会派人跟踪。
这厢陆琛追着恭王而去，待过了半刻钟，才勉强行到了对方不远处。
“王爷为何不劝顾诚玉加入咱们的阵营？有了他，咱们能省心不少。他有勇有谋，文武双全，会是咱们的一大助力。”
陆琛撇头看向黑暗中的恭王，想看清楚恭王面上的神情。只可惜天色太暗，纵使有身后有火光照耀，也只能看了个模糊的轮廓。
“不急，来日方长！他不是也要去边关吗？”恭王沉声说了一句。
陆琛沉默了，恭王什么时候这么有耐性了？
“更何况你现在让他表态，他是不会同意的。他的家人还在京城，你认为他会贸贸然做决定？他精得很，心里的算盘比你的汗毛都多。”
陆琛震惊地看了一眼恭王，这话他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但这语气，怎么感觉有些违和？
......
“殿下！刚才收到消息，恭王竟然没带人回靖原府。”柏观急匆匆入了东宫，面上更是焦急万分。
此时东宫内挤满了议事的朝臣，之前恭王谋反，将这些人都看押在了太和殿内。如今恭王撤出京城，这些人自然被放了出来。
只是出了这样的事，太子就是想捂都捂不住。当然，他也没必要捂。因为恭王谋反一事，势必要昭告天下。
“你说什么？”太子有些讶异，恭王的封地是靖原府。不回靖原府，能回哪里？
“殿下！恭王带人离开京城之后，一路北行，目的地不明。”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又提升官
太子皱眉沉思，北行？为何？恭王不要封地，能去哪里？封地是他的根基，不去封地，除非在别的州府已经有了安排。
突然，他一拍圈椅的扶手，不好！
“他是要去边关！”太子震惊异常，如今边关可不太平，若是恭王的根基在边关，那就棘手了。
“什么？殿下！他怎会去边关？”沈仕康有些震惊，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子，恭王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与边关搭上了关系？
“去请靖王过来，说本宫有要事商议！”太子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眼中满是怒火。
边关到底还是乱了，一定是出了内奸。派顾诚玉去边关，乃是上上之举。
等靖王急忙赶到东宫之时，东宫内一片静默。虽然人头攒动，但却无人说话，气氛十分压抑。
“老四，你这两年在封地，可曾有听说附近州府有何异常的？”丰庆府是离边关最近的的府城，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丰庆府一定能听到什么风声。
“不知二哥说的是什么异常？”靖王目光微闪，有些不明所以。
“恭王出了京城，未回靖原府，却是一路北行了。”太子紧紧盯着靖王，他知道老四是个人精，不敢放过靖王面上的任何表情。
靖王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他是聪明人，当然能理解太子的意思。
赵显竟然要去边关吗？什么时候赵显在边关有了布置？
等等，他突然想起之前查到一个商队常常去大兴买马，说是为大衍的军队采买。
他还让人仔细查过，可对方拿出的公文和随行的官员皆无问题。且他还让人来京城查过几次，马匹确实供给了大衍的军队和京城的世家贵族。
他便是再有疑惑，在查不到分毫不妥之后，也只得将此事暂且搁下。
而这个商队，每隔三个月，便会去购置一批军需。
大意了，他没想到恭王竟然有法子，将这些东西在朝中走个过场，最后还是回到边关。
又想起近两年边关多了不少奴仆的买卖，这个之前他也是查过的，都是些年轻俊逸的少年，因为大兴好男色成风。
现在想想，这些人必定也不是单纯被人买了服侍主家的。
纵使心中已然惊涛骇浪，更恨自己大意，但靖王面上却不露分毫。
他摇了摇头，“近两年，我在封地的日子不好过。每日周旋于那些地头蛇之间，根本没精力去关注其他州府之事，因此并未听到什么风声。”
他这话一出，殿内许多大臣便将目光都投了过去，甚至有的官员还投去同情的目光。说起来，靖王这个封地，确实是穷的很，麻烦又多。
而靖王这真真假假的一番话，让那些个大臣倒是相信了几分。但太子深知靖王的秉性，并不肯轻易相信。
“四弟再好好想想，凭你的聪明才智，无需为兄多说，应当知晓此事的严重性。若是边关乱了，大兴乘乱而入，咱们大衍必将风雨飘摇。外敌当前，还请四弟以大局为重，覆巢之下无完卵！”
太子凌厉的目光投了过来，他希望外敌当前，老四能抛开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先抵御外敌再说。
大殿之内顿时静默了下来，靖王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二哥，你也知道弟弟我身子骨弱，一年倒有大半的时间缠绵病榻，哪里有精力去管这些？二哥不是派了顾少卿去边关查案吗？倒不如将此事一并交给顾少卿核查，相信他会给二哥一个满意的答复。”
靖王的丰庆府离边关最近，恭王部署的府城必然离边关也不远。若是打起仗来，他的丰庆府也有沦陷的危险。
虽说出门前他已经做了妥善的安排，可谁叫他穷呢？也就去年开始才多捞了点儿银子，否则他连府邸都要修缮不起了。
可他去电才开始动作，怎么比得过经营多年、财大气粗的老大？
靖王觉得这是个棘手之事，可偏偏他此刻还在京城。不等太子登基、父皇过了二十七日的热孝期，他是回不了封地的。
靖王从来没有这般强烈想回封地的**过，好不容易将封地的事理顺，若是恭王插上一脚，那他岂非要前功尽弃？
突然想起前往边关的顾诚玉，既然老大也北行了，那会不会碰上顾诚玉？
不成！这两人不能勾搭到一块儿，否则更难对付。
太子皱眉看了靖王一眼，也觉得这算是最好的法子了。不过他想到顾诚玉应该是今早出发的，若是碰到了恭王，那后果不堪设想。
靖王微眯着眼，“二哥！顾少卿身为大理寺官员，去边关查案也无可厚非。只是大哥不是省油的灯，此事着实难办。前几次顾少卿为朝廷办了不少实事，不若大哥给顾诚玉升一升品级，如此一来，办事也能更顺畅些。”
靖王不想顾诚玉和恭王结盟，便想用官职绊住顾诚玉。只需太子给顾诚玉升了品级，顾诚玉应该不会毫不犹豫地加入恭王的阵营。
再者，这些个朝臣自身的能耐有限，可又偏偏看不得顾诚玉升迁的速度，还嫉妒他的能耐。
若是太子真将顾诚玉升了品级，那这些朝臣对顾诚玉势必会更为不满，连带着心里对太子也会有几分怨言，今后只会更加排挤顾诚玉。
太子又是个耳根子软的，顾诚玉不在京城，太子听得多了就会对顾诚玉起嫌隙。若是太子不信任顾诚玉，届时顾诚玉与太子之间只会越来越疏远。
正好让顾诚玉看看，选了太子，到底是对还是错。
而此事传出去，他为顾诚玉提议升官之事，也算是卖顾诚玉一个人情，这简直是一举三得！
卖弄权术对靖王来说，已经成为了习惯。他不认为自己算计顾诚玉有何不妥，这朝中谁不算计谁？
就拿与顾诚玉关系不错的师兄尹坤来说，对方难道没有算计吗？只不过那份算计中，好歹夹杂了几分真心罢了！
“靖王爷！这顾少卿才刚刚升官不过数月，这又要升品级，您觉得说得过去吗？咱们朝中兢兢业业的官员不在少数，这让他们如何自处？若是他们心生怨愤，这对朝廷可不利啊！”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升官的条件
吏部尚书仲士泽身为吏部的主事者，四品以下官员升迁都是归他管辖。
顾诚玉从今日翰林院，成为从六品的修撰开始，每一步升迁从来都不是他们吏部决定的，而是由皇上钦点。这就说明顾诚玉有多风光，升迁之路有多平坦。
顾诚玉已经开了先河，成为朝堂之中特殊的存在。但朝中的升迁制度若都像顾诚玉这般，那岂不是要乱？这国法摆着干什么的？还有没有了用处？
他们吏部因为顾诚玉，多次下压那些犯了红眼病的低品级官员，已经惹了许多官员的不满。
如今皇上驾崩，他们认为好不容易就要回归正轨的制度，难道要再次在顾诚玉身上打破？
“下官也觉得仲尚书言之有理，顾少卿身为朝廷官员，为朝廷效力乃是理所当然。总不能他为朝廷办一件差事，就为他升一次品级吧？这对朝中其他官员来说，实在不公平。”
顾诚玉升品级已经够快了，一个文官，比武官升官的速度都快，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沈仕康自然先提出反对意见，顾诚玉崛起太迅猛，对京城世家来说，绝不是好事。
许多官员都觉得顾诚玉升迁的速度实在太快，再这么下去，他们岂不是要给顾诚玉让位？因此都产生了大大的危机感。
靖王仔细观察着太子的脸色，见太子没有出声反对，且似乎还在认真考虑他的提议，他心里一松。
“二哥！顾少卿是贤臣，如今大哥造反，若是他伺机拉拢顾少卿，那便是咱们朝廷的损失。不若将其提升品级，将寻查恭王落脚之处的事交予顾少卿去办，不是正好能杜绝这样的情况发生吗？”
靖王知道太子这是意动了，只是碍于国法，有些压力罢了！
“王爷此言差矣，还是那句话，纵使不升顾少卿品级，顾少卿也得为朝廷卖命，这是他的本分！”
沈仕康望向靖王的目光十分不善，此人如此撺掇太子，难道是与顾诚玉结盟了？
靖王微微一笑，“要想马儿奔跑，就得给马儿吃草，沈大人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反正本王认为顾少卿能耐非凡，给升个品级远远抵不过他为朝廷出谋划策的功劳。”
“二哥！您若是也赞同沈大人的话，那不若在朝中另选朝臣去查办此事！依皇弟看来，沈大人就很合适嘛？”
靖王面上带了几分讥笑，接着便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荒谬！下官乃是户部尚书，与查案并不精通，这些本就是大理寺和督察院职责所在。王爷这般说，有强词夺理的嫌疑。”
沈仕康被靖王怼回去，心中自然不满。如今皇上驾崩，靖王便没了依靠。不但如此，还有站在太子对立面的嫌疑，他哪里还会客气？
“那顾少卿生来便是大理寺的官员了？他不也是从翰林院调来的吗？沈大人之前不是还在督察院待过？”
“好了！如今是非常时期，你们都收敛点。总是为了这些无谓的事争吵，不如动点脑子，想想如何营救母后。”
太子此刻心情十分欠佳，偏偏这些人还十分没眼色，他哪里还压得住心中的火气？
他深吸一口气，狐疑地看了一眼靖王，“老四，你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之前本宫倒是没发现，你对顾少卿这么赏识？”
靖王挑了挑眉，“就事论事罢了！又不是瞎了眼，顾少卿的才干我还是认同的。”
此话一出，殿内大部分官员都黑了脸。
“二哥！我之前受了一剑，身子还有些不适，这便退下了！”
太子点了点头，“也好！太医不是说你要多休养吗？你身子骨弱，需要好长一段时日才能补上元气，这段时日安分一点，可知晓？”
太子将身子骨弱几个字咬得十分用力，虽太医说靖王的身子的确没好全，但他却保持怀疑态度。
“是！”靖王行礼之后，便退出了东宫。
他嘴角露出一抹隐秘的笑容，顾诚玉啊，顾诚玉！他这可是给顾诚玉送好处呢！
经他这么一提醒，太子肯定会担心顾诚玉与恭王勾结，必然会同意升迁一事。
“殿下！您真打算升顾少卿的品级？”钱立琮看出太子似乎对靖王的提议十分心动，他自然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
“殿下！其实这事儿也不是不可行，但未免不能服众，顾少卿势必得做出些功绩来！皇后娘娘还在恭王手中，若是顾诚玉能解救皇后娘娘，这么大的功劳，自然能堵住悠悠众口！”
刑部右侍郎姚青岚转头看了沈仕康一眼，这个老狐狸，解救皇后哪有这么容易？
不过顾诚玉若是办好了这件差事，那升迁之后最少也是个从三品了。只比他低一级，除了出身差些之外，配他的嫡女倒也勉强能够上了。
还未及弱冠，如今已经是正四品，算得上是年少有为。再升一级，与自家面上也更好看一些。
太子闻言一震，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太子点了点头，“至于登基一事，钦天监已经算过吉日，就在五日后。本宫还未登基，自然无权提升顾诚玉的品级。若他能在这几日内救出皇后，那本宫自然要奖赏的。”
这便算是同意了！
姚青岚不由心中一动，这可是个好机会，希望顾诚玉能把握住。
两日后，顾诚玉揉了揉被马车颠得有些发麻的身子，深深叹了口气。
距离边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之前为了和恭王的军队拉开距离，他们耽误了行程。为了早些到边关，今日他便让茗墨他们加快了行程。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道急促的马蹄声，茗墨连忙将马车往旁边让了让。
这条路上白日里赶路的人不少，其中商队最多。当然，单枪匹马的也很多，多数是沿途驿站送信的信使，他们通常都是行色匆匆，从他们马车身边绝尘而去。
因此听见马蹄声，茗墨已经习以为常。
“前方可是顾少卿大人的马车？”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打脸
“咦？大人，似乎是找您的！”茗墨有些疑惑，将马车放慢速度，回身看了过去。
“或许是京城来的。”联想到之前碰到的恭王，顾诚玉如是猜测到。
“正是！”茗砚应了一声，看其穿着，应该是驿站的信使。
“可算追上了！卑职这里有一封太子殿下的手谕，要亲手交给顾大人！”
这人听得茗砚应声，不由狠狠松了口气，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驱马赶到马车前。
“倒是辛苦你了，给本官吧！”顾诚玉将给自己的牙牌和官印给对方看了一眼，便拿过封着火漆的信函。
等展开看了个大概，他心中便有无数句mmp要说！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打脸啪啪地疼。抚了抚额，无奈地道：“追上去！”
茗砚有些迷茫，追上谁啊？
“咳！赶快些吧！”茗墨鄙视地看了一眼茗砚，觉得这小子平时看着挺机灵，可他总觉得茗砚脑子里缺根弦。
只用了一日时间，顾诚玉他们就远远吊在了一方军队的末尾。然而这并不是恭王的军队，而是跟踪恭王的贺朝光。
“将我的帖子递上去！”
恭王的军队在前头，前方约莫已经快要到一百里了，就是不知恭王会不会信守承诺，将皇后给放了。
而要想与解救皇后，那就必须与贺朝光谈妥，否则对方会将他当作与恭王一样的乱党。
“马车内可是顾少卿大人？咱们将军请顾大人过去一叙。”一名小将上前，对着顾诚玉行了一礼。
顾诚玉笑了笑，“那边劳烦小将军带路！”
“不敢！”
贺朝光对于在此处碰到顾诚玉，一点也不意外。毕竟顾诚玉奉命去边关，路上自然会碰见。
太子命他跟着恭王，伺机解救皇后并将恭王押回朝庭，这事儿十分棘手。
可太子越过他，将此事交给顾诚玉去办，这就让他有所不满了。他带着两万人马，而顾诚玉却孤身一人，难道说顾诚玉一人比千军万马都管用？这不是下他的面子吗？
不过太子既然已经下命，他自然只能服从命令，可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哼！他倒要看看，顾诚玉能有什么好法子救出皇后娘娘。
顾诚玉随着那小将走到了对方歇脚之地，便看见一名身穿褚色交领窄袖长袍的男子坐在一棵大树下。
此人已过而立之年，面庞瘦削，棱角分明，全身都透出一股杀伐之气，应该是上过战场的。
唇上浓密的短胡须更为他添了几分肃穆之气，这是个不苟言笑之人。
当日有刺客行刺太子之时，因为事情纷杂，顾诚玉也没顾得上仔细观察此人，今日一见，倒是觉得此人周身的气质很符合武将的特质。
只是对方看他的眼神中为何会有轻蔑？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顾诚玉还是敏锐得捕捉到了。
估计此人对他的印象不太好，或许是文官与武官总看不顺眼的缘故？
“下官大理寺少卿顾诚玉拜见贺将军！”
“顾少卿不必多礼！相信少卿已经收到太子的手谕，目前最重要的任务便是解救皇后娘娘，并将乱贼赵显押回京城，听凭殿下发落。”
贺朝光不喜欢文官那些一见面就相互吹捧的把戏，虚伪至极，索性直接谈起了正事。
顾诚玉点了点头，倒是快人快语。那接下来他的打算，还是直截了当地说吧！此人与靖王那等一句话中包含几种含义的人不同，他也不想惹得此人对他更为不喜。
在这朝中，纵使常常身不由己，但也不能到处得罪人。
“太子殿下命下官将皇后娘娘毫发无损地救回京城，恭王之前承诺过，到了京城外一百里之处，便会放了皇后娘娘，如今算算，路程也差不多了。下官想前去与恭王交涉一番，看看恭王的意图再做打算。”
顾诚玉也觉得这事儿有些棘手，若是恭王不打算放了皇后娘娘，那他去交涉，基本是徒劳无功。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恭王的确需要皇后娘娘来保命。毕竟还未到边关的老巢，身后又有追兵，皇后是正是护身符。若换作是他，他多半也是不会放的。
“你想与恭王交涉？”贺朝光上下打量了一眼顾诚玉，心中顿时鄙夷万分，看来是那些子人夸大其词了。
说顾诚玉多有能耐，多精明能干，可顾诚玉刚才的话让贺朝光认为此人也不过如此。
“顾少卿，你可知晓恭王已经造反了？有皇后娘娘掣肘太子，他还能苟延残喘几日。你认为他会轻易将皇后娘娘给放了吗？不得不说，你还是年纪太轻，想法未免有些天真啊！”
贺朝光常年在兵营，难得回京城，那里的消息相对要稍稍闭塞些。
对顾诚玉此人，他只听了一些传闻，并不真正了解。再加上对文官只会动嘴皮子，整日算计人的行为十分不满。因此对顾诚玉来办此事，十分不看好。
“不试试怎能知晓？”顾诚玉微微一笑，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让贺朝光对他更加不满起来。
其实贺朝光哪里知道，顾诚玉是打算文的不成，就来武的。
虽说恭王身边也是高收如云，但凭借他的伸手，抢了皇后安全撤退，应该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
“王爷，贺朝光还跟在身后，甩都甩不脱！这皇后？”陆琛有些担忧，他倒是认为将皇后捏在手心，对他们十分有利。
因此，此番来便是为了劝解恭王的。他怕恭王守承诺，真的将皇后给放了。
“放心吧！此处距离京城够远了，他就是想求援兵，也来不及了。就凭这两万精兵，就想拿下本王，简直是异想天开。跟了咱们一路，总得让他回去有个交代不是？”
恭王望了一眼周围的地形，将视线放在了前方三面包围的山峰上，随即冷笑了一声。到底没将皇后的事放在心上，他的依仗可不是皇后，现在皇后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在宫中他也不是不能杀出重围，劫持皇后，自然另有打算。
“贺朝光此人还算是有些能耐，你去仔细部署一番。对待此人，还是要小心应付的。”
不劫持皇后，贺朝光怎会奉命跟在他身后？这样的好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宏图大业
“王爷！后方递过来一封帖子！”陆琛刚打算离开，却发现一名士兵将一封帖子递了过来。
他顿住了脚步，心中有些疑惑，这贺朝光竟然会递帖子？这可真是稀奇啊！不应该直接杀过来吗？
恭王也同样疑惑不已，他将帖子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名讳却是大理寺少卿顾瑾瑜！
他张了张嘴，不由失笑着摇头，“老二倒是长进了！”
“是咱们的老熟人，之前还说不与咱们同行的顾少卿大人！”恭王的眼中一丝笑意转瞬而逝，让陆琛心中突然有些不悦。
他沉思片刻，“可是为了皇后娘娘来的？是奉太子之命吧？”
顾诚玉前儿刚说不与他们同行，这会儿就打自己的脸。他想不出这不是奉太子之命，又是什么。
“他之前不是还不想管吗？难道太子许了他什么好处？他这人没好处，怎会这般积极？市侩得很！”
陆琛微微一笑，不过转瞬，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前顾诚玉明明已经听见了皇后的声音，却恍若未闻，这不摆明了不想掺和吗？
这会儿竟然还投了帖子过来，想必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良辰倒是对顾少卿的性子十分了解！”恭王眯了眯眼，面色倒是没变。
良辰是陆琛的表字，只是除了家人，倒是少有旁人这般叫他。因此他对恭王突然叫他表字，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想起他跟着恭王造反，已经没了官职，更不是侯府尊贵的少爷了，这么叫也算正常。
“之前与他一起办过差事，还被他摆了两回，自是有些了解的。”
“可你之前也没少占他便宜，得了不少好处。”恭王一句话将陆琛说得哑口无言。
若不是后来皇上身子每况愈下，因着与顾诚玉一起办事，而得到的好处来说，他现在或许已经升官了。
“那王爷想对皇后如何处置？顾诚玉的武功不弱，不在你我之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得看他表现了！”恭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将顾少卿大人请进来吧！”
“下官拜见王爷！”
恭王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顾诚玉，原本沉闷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顾少卿之前不是说不与本王同行吗？那现在是改主意了？”心情一好，恭王也乐得调侃对方几句。
“此来正是为了皇后娘娘，京城发生之事，下官已经有所耳闻。您之前便承诺过，等过了一百里开外，便放了皇后娘娘。下官此刻过来，便是为了接娘娘离开的。”
恭王脸色沉了沉，看来顾诚玉现在已经相信他谋反一事了。也罢！索性摊开了说。
“顾少卿，本王再问一次，你可愿助本王成就宏图大业？本王之前的承诺依旧作数，除了皇位，其余皆能满足你！”
恭王知晓顾诚玉会同意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仍旧想试一试。
顾诚玉望着恭王俊逸的侧脸，不由又想起躺在空间内的那封遗诏。
“王爷可知，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得已？有些事，从来都不能随心所欲。羁绊多了，便不敢赌了！”
望着顾诚玉突然落寞的神情，恭王脑海中闪现出自己母妃被一剑斩杀的情景。
是啊！谁活着能随心所欲呢？就连帝王，都有太多的不得已！
顾诚玉有族人羁绊，比起自己，或许有更多的不得已吧？
“既然本王之前做了承诺，那必然会做到！本王也不为难你，皇后你带走。你若改了主意，依旧可来寻本王。不管到什么时候，本王的承诺永不会变。”
恭王望着顾诚玉的眼神十分认真，如一眼望不见底的幽潭。顾诚玉有些意外，原来恭王这么看重他的吗？
这么容易将此事办妥，顾诚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能不费吹灰之力便救出皇后，顾诚玉自然是乐意的。
“那便多谢王爷体谅！下官还有要事在身，这就告退了！”
顾诚玉向后退了几步，便打算离开此处。
“瑾瑜！边关动乱，大战在即，你即刻启程吧！”恭王望着少年单薄的身影，终是开口警告道。
顾诚玉猛然回头看向了恭王，恭王想做什么，这是要动手了吗？他心中翻江倒海，望着恭王的目光中有些挣扎。
恭王幽深的双眸望着顾诚玉，其实告诉顾诚玉也是无妨的。若顾诚玉与他为敌，他或许会损失惨重，但也不是没有胜利的把握。
这是一次试探，若是顾诚玉插手了，这便是他们最后一次友好的会面。至于今后......不管怎么说，还是江山为重。
顾诚玉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他心中挣扎万分，出不出手？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注视着他的恭王，他突然大跨步往马车走去。
能走到最后的人，或许才是最适合之人。既然一开始便错了，那就只能一错再错。
更何况凭他一己之力，如何能阻止得了这一切？过多牵扯其中，不是好事。他是文官，只管文官的事务。
他是人，不是神！
皇后被蒙着双眼，嘴里还被塞了一块破布，嘴里只能发出呜咽声。
她心中恨极，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可她心里也是害怕的，害怕皇儿不救她回去，害怕恭王会对她不利。
在经过了几日的忐忑心情之后，皇后的情绪几近崩溃。
一连几日双眼被蒙住，手脚更是动弹不得，她心中更加恐慌。
突然，她发觉马车动了。之前马车停下了好一会儿，她闻到了火把上的桐油味。她只能以此来判断一天的时辰，只有天黑才需要点火把。
可这一认知却让她恐慌的情绪更加剧了几分，因为已经三天过去了。
“咦？大人，您将人救出来了？”茗砚望着顾诚玉身后那辆宽敞的马车，不用说也知道那里头的人是谁。
他家大人果然厉害，这去一趟，耍耍嘴皮子，竟然就将皇后给救出来了。
顾诚玉没理睬他，而是让车夫将马车赶至贺朝光处。
贺朝光对顾诚玉能如此轻而易举将皇后救出来，也是惊讶万分。
他用怀疑的目光将顾诚玉上下打量了一眼，为何会如此顺利？这不可能啊！难道顾诚玉真的与恭王结盟了？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改年号
“贺将军，皇后娘娘就在这马车里，还请将军将人尽快护送回去。皇后娘娘身份最贵，未免护送途中出现差池，贺将军还是亲自护送，才更为稳妥。下官还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即刻赶往边关，咱们就此别过！”
贺朝光还在惊愕中没回过神来，顾诚玉却已经转身向着自己马车走去。
人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已经提醒对方，至于对方如何做，那便是对方自己的事了。
“哎~事情还没完呢！”
顾诚玉转身，“太子殿下只让下官解救皇后娘娘，其余之事下官不便插手。更何况边关还有要务等下官去处理，实在耽误不得！这里不是下官职责所在，还是请贺将军多多劳累吧！”
“咱们走！”顾诚玉吩咐了一声，茗墨见自家大人脸色凝重，于是二话不说，等顾诚玉上了马车，立刻赶起了马车。
陆琛走至恭王身边，“王爷，已经全都布置好了，何时下手？”
恭王望着渐行渐远的三辆马车，“再等等！”
这一日，天空依旧飘着小雪。茗砚小心翼翼地赶着马车，连着两日下雪，车轮有些打滑，实在不好赶路。
渐渐地，雪花变得稠密起来。被风吹得四散的雪花穿过斗笠，打在了茗砚的脸上。
茗砚有些睁不开眼，他不禁回头对马车内喊道：“大人，雪越下越大，有些看不清路了。前方有个小镇，不若咱们去避避雪吧！”
顾诚玉撩开帘子，此刻外头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他叹了一声，天公不作美。此处离驿站有些远，不过倒是有个不大的镇子，先躲躲风雪，等雪停了再做打算。
“去那镇子避避雪吧！”
茗砚得了命令，连忙招呼身后的车夫将马车往小镇赶去。
因为近日天气实在恶劣，城门口并没有多少来往的行人。顾诚玉也没拿出帖子，马车无需排队，只缴纳了几枚铜板，就顺利进了镇子。
几人好不容易在南街上找到一家客栈，这家客栈不大，但看着还算干净。一连赶路几日，顾诚玉也是累得慌。
“小二，挑上几个你们的拿手好菜给咱们都送到房里来！”
茗墨吆喝了一声，这几日赶路当真是累得够呛。
“哎！好嘞，客官先回房歇着，酒菜一会儿就得！小的要不要给你们准备些热水？”小二舔着脸问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头先进来的那位贵公子穿着华贵，气质雍然，长得也跟个天仙儿似的，必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贵公子。
若是将人伺候好了，对方随手给的赏银都要比他一个月的月钱多。
“自然是要的，快着些，别让我家公子等久了！”茗墨对有眼色的小二很满意，吩咐完之后便转身上了楼。
“是是是！不敢让您和公子久等！”
小儿艳羡地看着上楼的茗墨，这公子身边的随从都穿得这么好，看着比他们村儿里地主家的公子都富贵。
唉！同人不同命哦！
顾诚玉揉了揉额头，想起前几日与恭王所谈之事。当日他没有留下暗探，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派出去的丁六回来没有？”顾诚玉派了丁六去打探消息，前儿去的，两日内追上他们应该不难。
自从上次与恭王一别之后，顾诚玉他们就再也没碰上过恭王的军队。他也无从得知那日的结果，因此只好派人去打探。
也不知是对方与他们走的不是一个路线，导致错开了，还是那日恭王被贺朝光给抓走了。
“还未曾！咱们行踪不定，也只能靠人力来传递消息了。丁六的速度不慢，只是这天还下着雪，想追上咱们，必然要花费不少时间。”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进来！”
“公子，您的热水和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您是先用饭，还是先洗澡啊？”小二佝偻着腰，仿佛要低到尘埃里。
没办法，这位公子虽说年岁不大，但却十分有威严。
再说这样好看的人，他还从未见过。与对方说话，总让他有几分不自在。
顾诚玉点了点头，虽说腹中已是饥肠辘辘，但他这两日都是趁着茗墨他们不注意，才去空间洗个战斗澡。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闲，自然要先泡个澡解解乏。
“先提水来吧！”
“好嘞！公子您稍等，小的这就去提。”有这样好看的人与他说话，小二哪里还记得赏银的事儿？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此刻只想赶紧去提水，好让这位贵公子解解乏。
“等等！”顾诚玉想了想，又叫住了小二。
“最近几日可是有什么新鲜之事？说来听听！”顾诚玉看了茗墨一眼，茗墨立即会意，上前给了一角银子。
小二见着银子两眼放光，他就知道这些贵人大方得很。
“您说新鲜事儿，那就莫过于新帝登基啦！”小二收下银子，脸上是笑颜逐开。
“哦！”他一拍脑袋，“这事儿您肯定早就就知道了，小的......”
顾诚玉心中一凛，“无妨，不拘什么，你只管说！”
他们已经行了小半的路程，越往北去，气候越是寒冷。自然，论消息灵通，此地比起京城来，也是天壤之别了。
小二见他们感兴趣，虽不知这几人为何还不知道消息，但不知道更好。他让贵人高兴了，或许接下来的赏银会更多，于是连忙张嘴吧吧说起来。
“这新帝登基啊！就是五日前的事儿，那话怎么说来着，叫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听说这太子殿下禁不住诸位大人的规劝，终于登基为帝。这不？虽说还在国丧期，但也不能阻碍太子殿下登基不是？不过因着国丧，登基大典便推后了。”
小二说到兴起，将肩上的抹布拿了下来甩了甩，接着道：“咱们这里离京城有些远，朝廷的诏书在前儿才到达，此刻正贴在镇子的城门上呢！”
“几位是远道而来吧？这段时日在路上想是错过了这消息，小的给公子您说啊！朝廷的年号改啦！如今正是光徽元年，亏了好您问了我，否则日后出去再说错，被官府知晓了，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第一千零八十章 有军队打来了
小二说的唾沫横飞，一屁股坐在了顾诚玉对面，立刻接收到对面那茗墨警告的眼神。
他不由有些心虚，连忙站了起来。娘哎！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顾诚玉却没精力注意他，他心里有些不平静。
太子登基了，改了年号为光徽！大衍王朝正在历经第三代帝王。
在思忖了一会儿过后，顾诚玉清了清嗓子，“可还有其他的新鲜事儿？”
小二一改刚才的拘谨，又来了精神。
“倒是还有一件大事！据说好几天前流韩府与恨天府临近的地界处，竟然发生了两军对战。好几万的兵马，那是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啊！直至本朝，除了边关，还从未有过这样大规模的战役。惊动了朝廷和两府的官差，可惜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唉！”
“你说说，这些个将士没死在征战的沙场上，倒是因为内战，死得还真是不值啊！”
小二无限感慨，但他对这些其实也不懂，只是因为听了在客栈内留宿的客官议论，这才人云亦云罢了！
“您可知是这两方人马是何人吗？”小二突然神神秘秘地凑了上来，被茗墨一把拦下。
茗墨额头的青筋直爆，他错了！这个小二一点眼色也没有。之前看着倒还本分，这会儿便暴露出了本性。
是个话痨也就罢了！偏偏还一个劲儿往大人跟前凑，他们家大人除了亲近之人，可从不与人挨这么近的。
再次以凶狠的眼神警告了小二一番，看小二老实了许多，茗墨才收回凶狠的眼神。
“说到这个，就得让您震惊了！那恭王反了，您知道吗？”小二用期待的眼神看向顾诚玉，见顾诚玉点了点头，他有些遗憾。这个绝对是最劲爆的消息了，还想看看这位吃惊的神情来着。
“其中一方便是他了，听说他还劫持了皇后娘娘，咱们大衍可是极重孝道的。这几日就连那些个私塾的夫子都对此事义愤填膺，如此大逆不道，简直是枉为人子，更不配成为皇室之人，这恭王的名声如今可算是臭大街喽！”
茗墨轻咳了一声，这小二真是个能唠的。他不提醒，这话头还不知要偏到哪里去。
“哦！那另一方人马便是个什么将军的，听说是为了解救皇后娘娘，便与恭王的军队血战起来。只可惜啊！那恭王早有准备，竟然在那处藏了埋伏，将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什么将军被打得落花流水，带去的两万精兵死伤过万，反正啊！啧啧！战况之惨烈，咱们可想象不出！”
茗砚将床铺铺好之后，也不禁翻了个白眼，“说得你当时就在那儿似的，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小二顿时有些气短，“好多来投宿的客官都在议论啊！有些客官是到处跑的走商，消息可灵通了。不过，咱们这儿住的人杂，这是真是假，小的就不知了。这位公子也不是让小的说新鲜事儿吗？小的这都是听来的，哪里能分辨真假？”
小二捏了捏袖子里的银子，有些委屈地道。
顾诚玉微微一笑，“那你可知那王爷和将军，最后是谁胜了？两人都还活着吗？”
“这还用说？那恭王爷可是早有准备，自然是恭王胜了，那将军简直输得一败涂地啊！听说还受了重伤，被护送回京城去了。不过，估计回去也得挨训斥！”
顾诚玉沉思了一会儿，将小二打发了之后，这才去沐浴。
坐在热气腾腾的浴桶中，顾诚玉不由喟叹一声，接着便想起了接下来的打算。
看来恭王已经前往边关了，没与他们碰上，应该是走了另一条路。而他去边关，最主要是查谁与大兴有勾结，至于恭王那儿，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插手得好。
恭王不可能在这么短时日内部署的这么周密，看来是早就有不轨之心了。
既然恭王已经决定要反，那说明兵马和钱财都不缺。要说恭王此人，从他的行事作风看来，这是个极其冷酷之人，之前的山贼案就是个很好的作证。
成为帝王，铁血作风自然是要的，但也要心系与民。若是为达目的，将百姓的性命弃之如敝履，百姓还会相信朝廷吗？
仁政也不可或缺！这点如今的新帝倒是符合，只可惜新帝行事作风还不够果断。若是能综合一下，该多好？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人，人都是有缺点的，包括他自己。
而他目前担心的是，就怕他还未到边关，边关就乱起来了。既然恭王已经开始谋反，新帝也才刚刚登基，朝纲还不稳定，此时正是夺取城池的好时机。
马车越行越远，越往北边去，天气越是冷得让人颤栗。
顾诚玉运起全身内力，这才将裹紧的斗篷稍稍放开些。他已经比平时多穿了一件狐狸毛的大氅，可还是觉得有些冷。
撩起车窗的帘子，他看向了冰天雪地的平原和前方被积雪覆盖，高耸入云，又被层层烟云缭绕的山峦。耗时个把月，终于快到了。
“大人！前头是武钧府，咱们要不要在武钧府先休整休整？”他们已经有好几日不曾找到客栈或驿站好好休息了，茗墨都觉得自己身上快长虱子了。
武钧府前头便是靖王的封地丰庆府，再往前是玉门关，而大人的师兄还在玉门关前头的玉和关处。
“也好！”顾诚玉也觉得有些乏累，更何况这里已经临近边关了，他们也不能贸贸然去玉和关，还是得打听一下这里的近况。
马车缓缓朝着城门而去，看着城门口的长龙，顾诚玉便让茗墨拿了帖子去。毕竟他来边关也不是什么秘密，更是以监察御史的身份来的，没必要掩掩藏藏。
“快跑！有军队打来了！”
原本顾诚玉正静静等着京城，谁想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接着人群顿时乱了起来。
城门口乱成了一团，几名守城的士兵也是慌乱不已，“快关城门！快！”
马儿受了惊，顾诚玉努力在马车内控制住身形。他掀开帘子，看向外头的乱象，不由眉宇一皱。
“等等！我家大人还未进城，你们将我家大人放进来！”茗墨还高举着帖子朝那些个士兵厉喝，茗砚迅速蹿上车辕，试图安抚好马儿。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战争的号角
“怎么回事？”顾诚玉看着城门前一哄而散的百姓，他们连身边携带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拿，只顾着四处逃窜。
城门口竹篮子、包袱，担子等东西散落了一地，可见这些人跑得有多急。
“刚才好像听这些人说有军队打来了，也不知是谁的军队。难道大兴的贼子这般猖狂，竟然打到武钧府来了？”
茗砚也有些惊讶，这里离边关毕竟还隔着一个丰庆府呢！丰庆府的南边还有淄封府，怎么可能打到这里来？
顾诚玉思忖了片刻，“或许不是大兴的军队！”
茗墨运起轻功，在城门关闭的瞬间挤进了城门。他高举着帖子，朝着关闭城门的士兵厉声喝道：“你们敢不开城门，可知我家大人是什么身份？”
守城的士兵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还在暗中庆幸他们机灵，终于在叛军来之前，将城门关闭了。
谁想还没来得及大喘气，便听见有人朝他谩骂。他转身看了过去，便看见对方手里拿着一封名帖。
边关民风彪悍，这些士兵也是个个长得人高马大，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突然来了一个瘦弱的少年对他们大声呵斥，心里自然不高兴。
不过，他们欺软怕硬惯了，也知道柿子捡软的捏。在没确定对方的身份之前，也不敢太猖狂。
“你没听说军队来了吗？若是不关城门，军队攻进城来，这武钧府就被对方攻陷了。你刚刚说你家大人，你家大人是哪位？”
这边关的大人物他们多半都见过，对大人物身边的随从自然也不陌生。这里离朝廷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天高皇帝远，谁来管他们这些个贫瘠之地？
那些个二三品以上的大员，他们更是很少听说。对他们来说，镇守边关的将军已经是最高官职的大人物了。
“我家大人乃是朝廷派来的监察御史，你们敢将朝廷派来的御史大人关在城门外？”茗墨斜着眼，冷厉的目光让守城的士兵心头一颤。
茗墨对于这几名没眼色的东西十分不耐，“还不开城门？”
监察御史？几人面面相觑，他们只是最低等的守城士兵，哪里懂这些个临时官职？
“啪！”身后一名小将对着前头一名士兵一巴掌拍了下去，将对方的脑袋打得一偏。
“没眼色的东西，这可是朝廷派来的监察御史，你们敢将人关在城门外？还不快开门？”
这小将之前就听知府大人提过，说是朝廷派了监察御史下来，虽说是去玉和关，但也会经过他们武钧府。
只是这御史比他们预料得来晚了几日，这几日因着事儿多，他倒是给忘了。
监察御史的权柄可大得很，若是这位大人觉得武钧府对他不敬，那就是对朝廷不敬，对皇上不敬。
皇上刚刚登基，正是需要树立威信的时候。届时这位大人参知府大人一本，知府大人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不是说军队马上就要来了吗？”士兵有些犹豫，若是开了城门，将那些个叛军放了进来，他可成了千古罪人了。
“你猪脑子啊？只是开一会儿，那军队哪有这么快？再说谁知道刚才那人说的是真是假？咱们的斥候和暗哨都没反应，若是真的来了，他们会不发信号？再者咱们也不是没做准备，那城墙上一排排的弓箭手是吃素的？他们要是来了，那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这小将怒斥了士兵一顿，脸上还带着几分傲娇。
茗墨观其年岁，应该与他一般大，想来是家学渊源了。刚才没细看，这会儿仔细一打量，才发现此人应该是个百户。
百户统管百户所，又隶属于千户所，是个世袭的军职位，乃是正六品官职。不过大衍朝武将的地位向来比文官的要低一些，这个正六品武将见了文官的正六品也只有低头行礼的份儿。
可对方如此年少，就能成为正六品的武官，想来府上在这里的势力不低。
这名百户将手递了过来，茗墨便将名帖放入对方手中。
“原来是顾大人！“此人看完后点了点头，算是确认过真伪。只是再看一眼后头的官职，却发现了一件新奇之事。
“咦？顾大人是大理寺官员？”这百户有些惊讶，一般派下来的监察御史都是督察院的官员，直接派了大理寺的来，还真是少见，难道是要查案？
茗墨这会儿可没心思与对方闲聊，“这位大人，我家大人还在城门外，也不知是否会有危险。还请大人将城门大开，放咱们的马车进来！”
“开城门！”百户也知现在不是套话的时候，于是便喝令士兵将城门打开。
“大人，城门开了，咱们得赶快进城去！估摸着军队要来了，且人数还不少！”
茗砚已经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就连马车都震得微微抖动起来。
“进吧！”顾诚玉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四周，城门口视野开阔，但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约莫是来不及了。
只是这武均府也不知能不能守得住，战争真的开始了。
马车迅速地进了城，那百户见状连忙迎了上来，“卑职百户王守义拜见顾大人！”
“王百户不必多礼！敌人就要攻过来了，还请王百户尽快做好守城的准备，并安排人去边关报信，请求增援！”
顾诚玉也顾不得寒暄，已经火烧眉毛了，还讲究那些个虚礼做什么？
王百户原本还惊异于顾诚玉的容貌，又看此人十分年少，似乎与自己年岁相仿，觉得有些新奇。
可等他回过神来时，便听到顾诚玉说敌军攻来了。
“不可能，斥候和暗哨皆无消息传来！”可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号角声，他吃惊地北方看了过去，这方向是望台。
“快！做好防御！弓箭手准备，有敌军攻过来了！”
王守义心中暗暗叫苦，那些个斥候和暗哨怎么没有传消息来？虽说这两日得了消息，粗略做了些准备，但他只是个百户，权柄有限。
他手中的士兵太少，看来得请示上峰，去边关请求调兵增援。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死到临头
“你去禀报知府大人！”百户王守义随意指了个士兵，让其去禀报，而他则是往城楼上跑去。
“咱们直接去知府衙门！”顾诚玉皱眉，看来得让知府派人去请援兵。
“是！”战争一触即发，茗砚和茗墨都心中一沉，脸上尽是凝重之色。
街上商铺都陆陆续续关了起来，想是听到了风声，不管真假，都避之唯恐不及。大街上行人也渐少，显得十分萧瑟。
没过一刻钟，顾诚玉他们便到了知府衙门，他命茗墨将帖子递到了知府后衙的角门处。
“咚咚咚！”茗墨有些急切，上前使劲地拍门。
“来了，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角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你是哪位？”门房打量了一眼茗墨，见对方眼生，但茗墨穿着不俗，他也不敢太过怠慢。
“我是来替我家大人投拜帖的。”茗墨将拜帖递了过去，按理来说他们在城门口出示了帖子，知府应该很快收到消息，来迎接才对。
不过现在情况有些特别，敌军都攻来了，忽略了此事也十分正常。
门房有些疑惑，望了马车一眼，这才接过了帖子，“你家大人是？”
“朝廷派来的监察御史顾少卿顾大人！”茗墨皱了皱眉，这才回道。
“那你们稍待，我这就去禀报！”门房说完之后，便砰地将门给关上了。
茗墨顿时脸色难看起来，这个门房竟然不请他们去外院等候？还给他们吃了闭门羹，还有没有规矩了？
不管是品级多高的官员，监察御史上门，绝不可能将之拒之门外，除非不要头上那顶乌纱帽了。
“杨管事！不好了，不好了！”门房好歹还有些眼色，拿着帖子就要往里头冲。京城派来的监察御史，应该是了不得的官儿。
“何事如此慌张？没看到大人这会儿正在宴客，若是惊扰了客人，你担待得起？”
外院杨管事立刻上前将门房训斥了一番，这个没眼色的东西。大人之前吩咐过，今日宴请十分重要，决不能打扰他和客人。
如此喧哗，被大人听到，不免又要一顿重罚。
“杨管事，府衙外递来一张帖子，说是......”
门房连忙苦着脸将手上的拜帖递上，谁想杨管事一把拽过帖子后，看也不看，十分不耐烦地朝着门房挥了挥手。
“每天都收到这么多帖子，不是跟你说了，等晚上一起处理吗？”
杨管事翻了个白眼，今日大人已经耳提面命过，不许打扰他宴客。若是他这时候去打扰，那便是自掘坟墓。
再说不管是多重要的帖子，一般都是提前几日送来，晚上看，完全来得及。
“可那是京城来的大官......”
门房看着消失在视野中的杨管事，心中一顿苦恼，这可如何是好？
顾诚玉坐在马车内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外的茗墨和茗砚此时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你再去敲敲门！”茗砚沉声说了一句，他望了一眼沉静的马车，心中满是无奈。
这些人就是欺负大人年少，因为年岁的关系，大人吃了多少亏？这知府竟然敢如此慢待大人，真是自讨苦吃。
一些小事大人从不计较，但将大人惹火了，可没好果子吃。茗砚在心里为这位知府大人点了根蜡烛，大人一向是面上笑盈盈，可心里记仇着呢！
“咚咚咚！”茗墨大力的拍着门，这门房是去京城请示了吗？这么久都没回来？
门房忐忑了一阵，又听见了敲门声，他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也不是自己的错。反正自己已经将帖子交了上去，便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想通之后，门房便一脸坦荡地开了门。
“来来来！诸位无需客气，咱们共饮一杯！”
知府后院内，邱知府喝得满面红光，他双眼微眯地看着眼前的宾客，又看了看正在翩翩起舞的舞姬，心中一阵畅快！
“这就是聚香楼的醉春华吧？这般名贵的酒，咱们可是难得喝上一回啊！”
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尝了一口眼前的美酒，醇酒入喉，一股甘冽的香味在舌尖肆虐，蜜香清柔，简直令人回味无穷。
“果真是千金难买的醉春华！好酒！”
“这酒可是本官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年才卖二十坛，说是千金难买都不为过！”邱知府面有得色，一双小眼衬得笑得有些变形的脸庞，有了几分猥琐之感。
“大人您是不知道啊！自从这聚香楼开到边关之后，咱们是看着它日进斗金，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儿啊！”
说话的这人府上也有两家酒楼，之前聚香楼只开在富庶之地，与他们自然无关。
只是前年聚香楼突然在边关开分号之后，他们酒楼的生意便一落千丈了。
“谁说不是呢！这聚香楼着实贪心，咱们都快被逼得没活路了！也不知背后是哪位菩萨撑着，是动也动不得，咱们再着急，也只能干瞪眼。”
另一位有些富态的锦衣男子说起这事儿也十分不满，他也是有一家酒楼的。之前生意不错，盈利不少。可自从聚香楼开了之后，他那酒楼就维持不下去了，最后只能被迫关门。
“嘿！你们还没看出来吗？丰庆府那位王爷可对聚香楼照顾得很，靖王不好惹，你们还是识相些吧！”
邱知府嗤笑了一声，这些个人知道聚香楼背后是谁吗？以他的猜测，这聚香楼便是那位王爷的产业，不然对方为何要如此关照？
“唉！咱们不论这些，今日请你们过来，便是有要事相商！诸位，时至今日，你们难道还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吗？”
邱知府将目光放在了酒杯上，心中却在嘲笑这些人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若不是为了银子，他何至于对这些个商贾如此客套？那位要银子，觉得强取豪夺实在难看，才将此事交给了他。
这些人识相便罢，不识相就怪不得他了。
“大人何处此言啊？”先前那人闻言一惊，与其他人对视一眼，暗道果真是个鸿门宴。
这老狐狸平日里就是个雁过拔毛的性子，可今日不但宴请他们，还上了这等好酒，这不正是对他们有所图谋吗？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硬闯
茗墨用脚抵着门，不让门房关上角门。
“哎哟！这位大爷，咱叫你大爷了，你可别为难我了。我就是个下人，哪能左右主子的决定？我家大人正在宴请贵客，实在不得闲，不若你们过上两个时辰再来？”
门房苦着脸，看着面色不善的茗墨和茗砚，这不是为难他吗？
茗墨面上带着几分嘲讽，“敌军已经快攻到府衙了，你们大人竟然还有心思宴请客人？心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门房一听这话，便立时觉出不对来，“你说什么？敌军来了？可是大兴的敌军？”
“我家大人才刚到武钧府，哪里知晓这里的情况如何？这不应该问你家大人吗？”茗砚剑眉倒竖，对这位敌人都打到家门口，却还在饮酒作乐的知府十分不满。
“哎哟！那你们还是再等等，我再去禀报一声！”门房自然知晓轻重，想起近日来整个府城紧张的气氛，他便有些站不住了。
“算了，茗墨，也别为难这位小哥了！”顾诚玉撩开车帘，那门房立刻将视线投向了声音的主人，只可惜还未看清面貌，此人便将车帘子放下了。
只是这声音，也着实年轻了些。
“直接将门板卸了进去！”顾诚玉不耐烦再等，不知来的是哪路人马。若是大兴的军队攻了过来，那岂不是要玩完？
虽说这样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也没听说玉门关和玉和关沦陷。不过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日，平时也只顾着赶路，并没有往人群中扎堆，消息有些闭塞也不一定。
“啊？”门房愣住了，随后立刻嚷嚷起来，“万万不可啊！”
茗砚听得大人下令，顿时热血沸腾起来。他将放在了车辕上的宝剑拿在了手上了，一脸凶神恶煞地道：“走开！不然我这剑可不长眼！”
门房被吓得两股战战，他不明白这人不是什么京城来的大官儿吗？可如此行径与那些个大兴那些野蛮人有何不同？
“哎哟！你们这是要强闯啊？”看着茗墨上前将门槛给卸了，门房立刻往府里跑去。
茗砚也没管对方，去通报正好，反正他们大人也是为了见那知府才闯进来的。
一名士兵跑的气喘吁吁，他刚到府衙角门，便看到门户大开，门口连一个守门的都无。他心中焦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立刻朝着府内冲了进来。
顾诚玉下了马车，见此处应该是外院，一名管事模样的人正向这里走来。
“你们是何人？”杨管事有些怔楞，大人已经说了暂时不见客，这些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让此人带路！”顾诚玉瞥了一眼这管事，这院子是三进的，看来宴客的地方应该在第二进。
......
“诸位，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那位是个有雄才大略的。当今这位，终究还是手段不够啊！近日朝廷的动向你们也明白，若是能投靠那位，日后也算是从龙之功。族中有出息的后辈，还能借此平步青云，少说也能混个一官半职的。士农工商，经商不是正途，只有士，才能成为人上人！”
邱知府意味深长地说道，将底下众人各异的神色尽收眼底。
“可那位终究是......当今才是正统继承人，这不是？”锦衣男子有些不敢说，没想到邱知府请他们来，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他们还以为邱知府只是为了从他们身上捞点银子，可谁想对方的胃口这么大。可不得不说，这提议着实让人心动。
但话说回来，若是失败，那便是万劫不复。
“那又如何？咱们大衍的开国皇帝是从何人手上抢下来的江山？你们怕什么？富贵险中求，难道你们甘愿自己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商贾？鱼跃龙门的机会，你们都不知道把握？照实话和你们说吧！那位已经开始攻城略地了，你们只要提供些财力，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邱知府早就将下人都遣了下去，他望着还在犹豫的众人，心中有了些许不耐。
“还犹豫什么？不赌一把，如何能成为人上人？”之前那番话已经将刚在座的几人说得动了心，此刻被邱知府再三挑拨，自然更加意动了起来。
“你们放心，事后亏待不了你们！如今正是改换门庭的好时机，你们再犹豫，机会可就要从眼前飞走了。再者，若是你们不愿意，今日就出不了本官这知府衙门。”
几人面露骇然，他们望着表情变得阴狠的邱知府，顿时觉得寒气从脚底下冒上来。
这是不答应，就要杀人灭口啊！
“可之前不是听说朝廷派了监察御史下来？更何况那位尹大人如今可还在玉和关呢！若是被他们知晓，咱们倒是贱命一条，可大人您是金贵人，这？”
一名身穿葡萄紫交领长袍的男子小心翼翼地说着，望向邱知府的目光中满是担忧。
哼！邱知府冷笑一声，此人倒是巧舌如簧，这番话还不是为了刺探他？
“本官都不怕，你们怕什么？知道朝廷之前派来驻守边关的两位御史吗？哼！这世上哪个男子不爱黄金屋和颜如玉呢？”
邱知府笑得猖狂，当官是为了什么？清正廉明，为民着想，简直是可笑。
众人又是一脸惊异，“那这位尹大人？”
顾诚玉面色阴沉，他止住了脚步，身后的茗墨将管事的嘴捂住，拖到了一边。
“哎~那两位御史如今可是听话得很，这尹大人与这两位御史算是旧识，你们说呢？也就是这位尹大人棘手些，那两名御史，一个出身寻常，身后没有家族撑腰，没银子还想做官？另一个还是同进士出身，洗脚婢、如夫人一般的存在，何须在意？”
自古以来，进士出身都看不起同进士，邱知府这话虽说不妥，更是猖狂至极，但也算是朝中的常态。
那些个同进士常常被进士出身的官员耻笑，只是不放到明面上而已。
不过这些个商贾可是不敢跟着说的，他们连个芝麻官儿都不是，还是最低等的商贾，哪里有资格嘲笑朝廷官员？
“至于朝廷派来的监察御史，听说年岁不大，与尹大人又是师兄弟关系。想拿住此人，办法多得是！”
“哦？是吗？本官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拿住本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