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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易人北     异世流放txt下载     异世流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6章回26

    这是严默第一次离开部落,也是他第一次正式去看这个世界。

    醒来的头一天不算,他光是理解自己的身处状况,然后努力求生爬行到草滩边就已经耗去他全部精力,哪有闲工夫去好好地观察周围。

    回头看部落所在地盘,果然是一座前缓后陡的小山包,山不高,大约也就一百多米。

    山下有一片空地,不少奴隶在干活,要么打磨石材,要么就是在磨制木矛,还有拿着兽骨折腾的。

    这些奴隶都是男性,年龄看着大约在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当然这个看法并不一定准确。

    奴隶们的神色很懒散,每个人干活都是慢腾腾的,也没人特意看管他们。

    在这片空地旁边还有一个半天然半人工的大坑,坑口被块巨石堵着,里面还有不少活着的草食动物。

    严默戳了戳抱着他走的原战,悄声问:“下大雨的话,里面的野兽怎么办?不会被淹死吗?”

    “夏天不养兽。”

    “你是说这里夏天雨很大,其他季节雨水很少?”

    “嗯。”

    严默注意到有人在看他,侧头一看,是同样带着一个奴隶一起上路的冰。

    他终于想起这个名字为什么熟悉了,他曾经为了做戏做全套,醒来后主动问过草町那偷窥奴隶的事,草町告诉他,那奴隶叫羊舌,乃是三级战士冰的奴隶,因为那个奴隶得罪了她主人和大山,最终还是被杀死。

    草町还叮嘱他不要把这件事往外面说,烂在肚里就好。

    不知道这位冰大人回来后找不到自己的奴隶会怎么想?是认为羊舌跑了,还是认为他得罪人被杀了,还是认为他被其他奴隶偷偷宰了吃了?

    听说三级战士可以拥有两个奴隶,那么他带的这个就是他的另一个奴隶?

    那个奴隶也在偷偷看他,那眼神似乎在奇怪他的主人怎么会愿意抱着他走,而不是拽着他这个奴隶的腿倒拖着他走。

    严默没管这对主仆,也没特意用目光回敬他们,他们现在还没完全离开部落呢。

    再往前走,看到了一排巨石墙,这堵墙并非严丝合缝,但每块巨石间的间隙也并不是很大,最宽的地方也只有一个巴掌的宽度。看巨石墙下生长的草根,说明这排巨石已经在这里存在很久,并很久都没有移动过。

    巨石墙上有战士或蹲或站,像是守卫。

    严默猜那排巨石墙大概就是部落的大门,但此门非彼门,在两边没有围墙的情况下,这排巨石存在的意义大概只是告诉别人,这后面的地盘有人占了。

    果然,猎并没有带着他们直接朝巨石墙走,而是绕向巨石墙左边,在巨石墙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条被人经常走出来的土路。

    巨石墙上的战士们早已发现他们,待他们走到近前时,石墙上的战士全部站起,右拳捶胸致意。

    猎等人略停顿,但因为手上的行李较多,没有回礼。

    原本心情还算轻松的严默被原战抱着刚刚走到石墙另一侧,一转头立刻就与这个世界的野蛮和残酷直面相对。

    顿时他整个人都凝固了。

    就在他的身旁,就在巨石墙根下竟堆积了一座小山般的骷髅头堆!骷髅堆旁边还有四根长矛竖插在地上,每根长矛都穿刺着一具干掉的人类尸体!

    这些骷髅头至少有上千个!四具干尸的脸皮和头发还在,干瘪紧缩的脸容仍旧能看出尸体死前遭遇到的痛苦。

    严默有种直觉,这四具尸体很可能在活着的时候被穿刺,被插在这里慢慢风干。

    没有直接面对这一幕的人绝对无法体会他此时的心情。

    也许他严默在某些方面真的很人渣,但他毕竟不是来自混乱的战争年代,他只是一个出生在和平时期、长在富裕年代的医生,哪怕他见惯生死,哪怕他可以一边解剖死人一边吃红烧肉,也不代表他可以看到这么多骷髅头和死尸还能冷静如往常。

    这些骷髅头和干尸属于谁?来犯的敌人?放在这里是威胁和震慑?

    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严默只从这些骷髅头的颜色和腐败程度来看,就可以看出这些骷髅头产生的时日并不长,兴许就在近几年几次大规模厮杀中累积而成。同时他还注意到,这堆骷髅头大多数并不完整,头颅上有明显被砸裂或被穿透造成的伤口,最可怕的是一些面骨和颅骨上还能看到清晰地啃咬痕迹。

    是野兽还是……?严默不敢再细想下去,也不愿再仔细观察。

    至于那四具干尸,则顶多只放了一年不到。

    原战在此时,突然恶劣地在他耳边道:“知道这些骷髅头和尸体哪里来的吗?他们都是其他部落的战士,他们在冬天找不到食物的时候跑来攻打部落,想要抢夺部落的食物,想要捕猎我们,但最后都被我们杀死、吃了!你要乖一点,否则我就吃了你。”

    兄弟你几岁了?玩这种威胁幼不幼稚?严默被原战这一打岔,心思转移,也不再多想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可怕,反正再可怕,他已经来了,还能怎么办?死又死不回去!

    猎和原战等人走出石墙约百步距离后停下,转身,站了许久,他们没有看骷髅头,他们在仰望石墙后的部落住地。

    严默的目光从骷髅头堆上收回,眼睛从大山和雕等人脸上一一扫过。

    这些人的表情都略复杂。

    这个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条必死之路,几乎每个人都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包括严默。

    严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死得掉,但这一路势必会碰到许多危险,野外生存哪是件容易事,即便是常年在野外训练、身上携带各种现代生存小工具的特种兵也不是全地形、全天候都能活下来。

    更何况这个世界还有着比原世界多了不知多少倍的猛兽、毒虫、毒植和吃人的原始人!

    原世界想要体会野外生活还得花钱,这里可是出了家门一步就是野外。不,如果论文化、物质和道德程度,这里哪怕有人住的地方也是野外!

    他比较好奇猎等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愿意和原战一起出来?猎甚至是举家出行,他带了他弟弟猛和唯一的女奴一起。

    如果说猎和猛是息壤族人,不得不支持原战。那么山和雕呢?还有那个冰被酋长硬行塞进这支必死的队伍,他心中又是如何想法?

    “现在我们需要决定往哪个方向走。”猎看向原战。

    原战还没说话,冰已经抢先开口道:“祭司大人已经告诉我们应该走哪条路。北方有大雪,不能走。西方有大火,也不能去。只有东方和南方,但南方的哈萨神山下出现山蚁族人,大家都知道山蚁族人特别能生,现在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占领哈萨神山山脚下的土地,还是只是经过捕猎,如果是前者,我们就不能往那里走,矮小的山蚁族人跟蚂蚁一样讨厌,每次冲上来都是一群!”

    缺牙点头,同意冰的看法,“祭司大人的神望从没有出错过,如今北、西、南三方都不能走,只有东方,祭司大人神望的时候说土龙正在和鳐鹏搏斗,白鹰部落的人等在一旁,虽然他没有说那里离我们有多远,但我想等我们走到那里时,战斗应该已经结束,白鹰部落的人捡到残余应该也已经离开。所以东方应该是最安全的。”

    原战看了眼严默。

    严默也在犹豫,他根本不知道要朝哪个方向找盐。他只能从一般人的常识去想当然地认为,找盐当然要往海边走,而且海里的食物丰富,在如今这个人口还不如恐龙类动物多的年代,海里的食物想必足够充裕,哪怕只在近海晃悠,养活一个部落的人想来也没多大问题。

    但是海在哪个方向呢?从少年的记忆来看,这里的人连“海”的概念都没有,那么他们现在待的地方应该在内6较深处,想要到达海边必然要经过长途跋涉。

    严默不知道这个星球大6的地形,自然无法得知从原际部落出发要往哪个方向走才能最快走到海边。

    天知道这颗星球的大6到底有多大,大6是整体还是分割,海域面积又有多少。如果他选错方向,搞不好甚至会横穿整个大6,那样的话,他们还不如找到一个有山有水比较丰沃的地方就停留下来。

    为此,严默才在当初选择了南方。

    南方因为天气缘故,动物植物和水源都能得到保证,如果是更南的方向,甚至不用担心冬天的残酷。虽然机遇多危险也多,但对于一名中医来说,南方又代表了丰富到取之不尽的药草库,能找到的食物也会更多。

    如果找不到海边,那么不如往南方走。如果能在南边碰到海,那最好。如果碰不到,也比北方生存机会大。这就是严默的根本想法。

    至于这里的南方会不会越向南就越像热带森林一样恐怖,他暂时还没考虑那么多。

    “先往南方走。”原战看严默没有表示,以为少年在担心这里离部落不远,不想现在就暴露,当即就下决定道。

    “为什么要去南方?祭司大人都已经提示东方才是最好的选择。”冰立刻反驳。

    “祭司大人并没有说往东方走就能找到盐。”原战冷声回。

    “那南方就能找到了吗?”冰不知道是纯粹不服原战的武断决定,还是只要原战的意见都想抗议。

    眼看冰一副就要冲上去和战决战的模样,猎把长矛往地面一捣,微怒道:“走!”说着就迈开大步走向南方。

    猎一动身,缺牙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跟了上去,其他人自更不用说,冰留在最后,呆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追上了众人。

    渐渐的,身后的部落住地看不见了。

    周围的景色也越来越荒芜,当越过一片半沙化的草地来到一条小河前时,原战等人再次停住脚步。

    严默怀疑这条河就是他上次在部落后山上看到的那条河。

    河水蔓延很远,弯弯曲曲的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只是河水量并不充沛,不但窄还浅。但看河床,却又能看出明显被冲刷出的痕迹,证明这曾是一条大河。

    “这是部落最大的两处水源之一,据说,原际部落在刚开始选择部落住地时,这条河的河水还很宽、很深,但后来就越变越少,有一天这条河突然消失,一点河水都看不见,祭司大人说是刚换来的奴隶趟过河水时得罪了河神,就把部落里所有当年换来的奴隶全部带到河边杀死,血水撒入干涸的河底,肉剁成碎块和骨头一起埋入河底的干泥中。”

    还真是……已经非野蛮可以形容,同时严默也更加感觉到这里祭司影响力的可怕。

    原战还在阴森森地继续恐吓自己的小奴隶,“后来没过几天,河水真的再次出现,自此以后,祭司大人就不允许部落里的奴隶来这里取水,更不允许他们接触河水。可就算这样,这里的河水仍旧经常会断流。我们只冬天的时候不缺水,因为大雪。”

    严默很想告诉原战,这不是什么河神发怒的缘故,而是河道的自然变更,这片草原底下必然有着复杂的地下水道。有时候流淌千万年的河水突然消失,就是因为落入了地下水道中,遇到这种情况你急也没办法,只能等待它们自己再次出现,而有的会再次出现,有的则自此消失。

    但他对地理水文也不是很懂,如果原战问他怎么才能让河水出现和恢复原来的水量,他肯定做不到,到时候这小子百分百会鄙视他,既然如此,他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就让他相信有河神好了。

    “那草町他们取水时去的是另一个水源?在哪里?”

    “在后山后面的一个草滩中,那里近,平时大家都会去那里取水,不过那里的水很古怪,有时会突然变得浑浊,必须用祭司大人的神土净化才能喝。”

    “你喝过净化的水?”严默在想有哪个自然现象会造成这种水质突然变混浊的情况,想来想去有好几种可能,他暂时也不确定原际部落的情况到底是哪一种。

    “没有。神土不多,祭司大人轻易不会动用。你不要下水,坐在这里等我。”原战放下严默,把扛在肩头的大卷皮毛也卸到地上。

    其他战士也一样,都匆匆放下行李,让奴隶原地待着,他们则一起向河水里跑去。从部落到这段河边都是比较安全的领域,等过了这条河再往前走一点就不一样了。

    本来只是战士远离部落时惯例的饮水、洗身活动,冰却敏感地察觉大山等人脸上竟然带了些明显的兴奋和跃跃欲试之色。

    严默看着眼前的河水多想跟那些战士一样冲进去泡个够!

    他就算天天偷偷拿宝贵的水擦身,可因为不敢做得太明显,到今天,他身上堆积的泥垢已经足够滚出一碗小元宵。也就原始人不讲究,再脏都能睡得下去,换个现代人,就算是个喜欢男孩的变态,看他脏成这样,恐怕在动邪念前就先倒足胃口。

    放下行李的原战等人已经解开皮裙冲进了河水中,这种程度的冰凉对他们来说毫无问题。

    年轻的战士们大笑着,在不深的河水中扑腾来扑腾去。

    奴隶们只能羡慕地看着,在收到主人的指示后,纷纷打开扛来的行李卷开始重新收拾整理。

    原战站在河水中让严默把行李中的木瓢扔给他。

    接过木瓢,原战打了满满一瓢水,走上岸。

    “给你,喝水。”木瓢递到他面前。

    这是让我喝你的洗澡水?还好这水是流动的。严默没看对方因为冷水刺激而变得精神的兄弟君,虽然目光高度正好。他接过水瓢,看水质还算清澈,再看战士们都是直接把脑袋埋在河水里喝,便捧起水瓢慢慢喝着。

    其他战士也有让各自的奴隶把木瓢扔给他们,他们也带了水上来给各自奴隶饮用。

    严默心想还是太赶了,否则他无论如何都要把盛水的东西做出来。路上没有食物,暂且没关系,没有水,那才是最大的悲剧。不过看原战等并不是很担心水源的问题,想来至少在附近方圆百里范围内,寻找水源对他们这些经常出门捕猎的战士应该并不困难。

    “你的腿还需要几天才能好?我看看伤口长得怎样了。”原战说着就要扒掉小奴隶已经有点松动的固定板。

    严默连忙伸手拦住,低声道:“别在这么多人面前,我、我已经好得差不多。”

    原战立刻停手,不但如此,他还蹲下/身给他把松掉的草绳重新扎紧。

    “你对你的奴隶真不错,这残腿小子在床上好使吗?”冰走过来,一边系皮裙一边讥诮地问。

    原战拍了拍严默完好的左腿,起身弯腰拿起放在最大一块皮毛上的战裙,慢慢围上。

    冰还不肯放过他,继续挑衅道:“喂,战,带着他只会拖我们的后腿,我看还是趁现在有水有盐,把他宰了腌了吧,肉可以都留给你!”

    原战只冷笑没回应。

    猎皱眉,低喝:“冰,别挑事。”

    “……是。”冰一听猎发话,立刻收敛许多。

    说句实话,他并不敢得罪进入三级很久、在部落中颇有威望的猎,而且他只是讨厌战,并不是讨厌所有息壤族人。另外,他也不是没脑子的笨蛋,在一行人只有他一个是黑原族人而且还和大半同伴都不对付的情况下,他只有老实听猎的命令,才有可能活得更长。

    他知道他算是被老祭司放弃了,作为老祭司非要战在冬天去找盐地的交换。

    酋长派他出来,大概也是为了给老祭司一个警告。虽然酋长的说法是,不管能不能找到新盐地,这个任务不能只交给息壤族人和飞沙族人,他原冰作为战之后的第三代青年首领必须有所表示,否则其他青年战士,包括黑原族人都不可能服他。

    看冰老实了不少,猎态度缓和,顿了一下,还是明白说道:“那孩子是盐山族人,我们能不能找到新盐地都要看他,谁死他都不能死。”

    冰大吃一惊,“那小奴隶是盐山族人?”

    “嗯,而且他曾偶尔听过他们族的祭司提过新盐地的事。”

    “什么?!真的?那他知道新盐地在哪里?这事为什么早不跟酋长和祭司大人说?”冰的眼睛亮了,略急切地追问道。

    猎没有立刻回答。

    这时所有战士都已全部上岸,冰临时走神,当他看到那些蹲在各自大包裹前几乎是迫不及待翻找着什么的山和雕等人时,顿时大怒。

    这些家伙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大事,他们为什么一点都不关心?难道他们都没听见他和猎在说什么吗?还是他们早已知道小奴隶的身份?话说他们到底在包裹中找什么?

27章回27

    “因为我也不确定那地方到底在哪里。祭司大人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很匆忙,当时我只记住了几个要点。”严默开口道。他的神色并没有面对三级战士的恐惧和尊敬,说话音调也正常。

    冰回神。小奴隶的说话态度让他感到有点奇怪,觉得这个小奴隶胆子真大,同时也让他怀疑起少年的身份,“盐山族祭司为什么会跟你说新盐地的事情?”

    严默应对这种事只是小事一桩,当下脸上就带出了恰当的忧伤和悲愤道:“因为彘族攻打我们部落,祭司弟子被杀死,当时祭司大人身边只有我,他要去给剩余的战士们赐予力量,只能在离开前匆忙告诉我一些事,让我传达给其他族人。但是我在和族人逃亡的路上被野兽咬伤,继而和族人们失散,最后被阿战救回。”

    正拿起皮战甲让草町帮助自己穿上的原战挑了挑眉,这就不叫主人了?

    严默肩背上被刺了奴隶的印记,但完全无意真当个奴隶,他相信原战和猎等人在知道他是盐山族祭司弟子后大概也不敢把他真当奴隶看待。

    冰顾不上奇怪战往身上绑的是什么,盯着少年道:“那么往南方走是你的主意?”

    “是。”严默点头。

    “盐在南方?”

    “有可能。”严默狡猾地道,不肯给予肯定答复。

    冰不再看少年,转而看向猎,“我们应该立刻回转部落,把这件事告诉酋长和祭司大人。”

    “然后呢?”猎淡淡地反问。

    “然后……”冰堵住。

    猎接着他的话头说道:“然后酋长和祭司大人一样会派人和这个孩子一起去寻找新盐地,可是因为我们先说了这件事,酋长他们就会抱有很大的希望,如果我们回不去或者找不到,你可以想象他们会如何失望,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先找到盐地,给他们个惊喜不更好?”

    冰沉默。他承认猎说得有理,这事不管和不和酋长等人说,最后结果都一样,祭司大人肯定还是希望战出去找盐,而酋长也一定会让他跟着出去以平息息壤族和飞沙族人的不平。

    冰正要再询问严默关于新盐地的事情,一抬头,却差点惊瞎了他最为自傲的一双鹰眼!

    战和山等人身上穿的是什么?

    不是战士们常见的简单皮裙,也不是冬天战士们为外出打水、寻找食物或抵抗敌人时而套上的兽披。

    兽披就是拿一块大兽皮在中间掏个洞,出去时只要把那洞往脖子上一套,兽皮便可以前后垂下来挡住前胸和后背,再拿根草绳往腰间一扎,又挡风又不碍事。

    战等人此时上半身穿的好像也是兽披,但又完全不同。

    细看,原本的兽披左右肩头都被小块的兽皮加厚,加厚的方法也简单,就是在那些小块兽皮四周钻孔,用皮绳和下面的兽皮扎紧。

    除了肩头,兽披的前胸和后背也被加上了层层切割好的同大小兽皮,兽皮一层层垒紧,看起来特别厚实。

    这种特意保护住自己前胸和后背要害部位的加厚多层兽皮看起来就像厚厚的龟甲,也许这该叫兽皮甲?战甲?

    许是为了防止兽皮甲前后分开,皮甲两边肋下的多余皮绳可以互相系紧,这样兽皮甲就可以紧紧贴敷在身上。

    兽披多余的部分自然垂到腰际,这部分的兽皮没有加厚,想必是为了让腰部可以灵活转动。

    腰际下面就是皮裙,再往下小腿也被兽皮包裹住,手腕也一样。

    小腿上的兽皮从脚腕上面一直包裹到膝盖下面,手腕上的兽皮则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肘部。

    无论小腿还是手腕上的兽皮,其中段都被特意加厚。

    这么一套做工粗糙但足够厚实的兽皮战甲不但保护住了战士的大部分要害,更完美勾勒和衬托出战士们那高大且雄壮的伟岸身躯。

    为什么大家之前都没有想到可以这样弄?

    冰震惊过后,神情立刻变得复杂。

    穿上了这么一套兽皮战甲的战、山、雕和猛四人,猛一看竟然让他感到陌生。

    他们只不过是把平日常见的兽皮稍微改了下形状穿上身而已,为什么看起来竟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干练,肃杀,雄壮,野性十足中又充满一种独属于雄性的魅力,更可怕的是他们给人的气势,就好像可以战无不胜。曾经熟悉的同伴,此时看上去似乎变得比以往更加强大。

    不可能!这是错觉!冰一下握紧双拳,他不能被他们的气势压制住,他是三级战士,他怎么可以向这些二级战士示弱?

    猎一直在注意冰的表情,在看到他先震惊,再疑惑,继而羡慕,最后变为失落和不服时,他对原战施了个眼色。

    原战默默地从自己的包裹里翻出一套扎好的全套皮甲抛向冰。

    冰一怔,差点把抛过来的一大捆给打飞。

    猎开口道:“这是给你准备的,立刻换上。”

    那边雕也翻出一套递给缺牙,缺牙高兴得黑洞洞的嘴巴也不掩饰了,乐得张大嘴嘿嘿直笑,还用颇有特色的漏风声音反复道:“我也有份?真是给我的?”

    雕用右拳砸了他的胸膛一下,“兄弟!”

    缺牙立刻右拳捶胸,重重地道:“兄弟!”

    冰抱着那一大捆,低下头,也不说话,走到一边就开始穿着,他的奴隶立刻跑到他身边,给他帮忙。

    原战没听到冰的感谢也没感到多奇怪,就像他们给冰和缺牙都准备了一套皮战甲一样。

    他和冰在部落里是敌人,但出去他们就是同部落的兄弟!这一点,任何原际部落的战士都不能违反,也不会违反。

    严默瞅着这些原始猛男们感到奇怪,鞋子呢?

    一个个为什么不穿鞋子?

    当然,那也许不能叫鞋子,只能叫裹脚皮。

    但不管有没有鞋子的形状,能用块兽皮把脚包裹上,也会减少很多危险和伤害。

    以前去山里采药,鞋子和裤子是最被重视的,全部都要包得严严实实,不能留一点缝隙,因为山里毒蛇和毒虫多,无论被咬还是被钻都是件糟心事。

    可他上次就看到这些战士回来时全都赤着脚,这次连他特地做了裹脚皮,他们也没有穿上,明明都跟他们说过穿法。

    为什么?难道他们的脚底板和脚皮都特厚,所以不怕磨损也不怕咬伤和划伤?

    严默为了弄清楚原因,亲自从包裹中翻出那块裹脚皮,朝他的毛头主人抖了抖。

    原战厌恶地瞥了眼那块兽皮,“别用它,脚会烂掉。”

    哈?啊……

    严默迅速醒悟,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以前见过不少这样的病例——脚癣,看起来不起眼的小病却特别能折磨人。

    大多数是因为鞋子不透气,或脚长期与湿气接触,或被传染而造成。

    看原战的表情,原际部落的人很可能在以前就用兽皮裹过脚,但却因为兽皮鞣制不当,或者不注意卫生和透气等各种原因,导致脚上生出严重的脚癣,俗称脚气。而没有对症药物处理的情况下,脚癣只会越来越厉害,最后导致脚丫子不但奇臭还奇痒,严重的还会烂脚丫。

    脚癣这种病在他来的那个世界也是几大常见人体顽固症之一,无论古今中外上下几千年,不知多少人受此病一生折磨。

    严默突发奇想,会不会就是因为这点,才导致原际部落的人有意无意忽略了对兽皮的进一步利用?

    “砰!”沉重的兽皮衣砸到他头上。

    原战命令道:“穿上,快点,别磨蹭。”

    严默没反抗,乖乖把用两大块兽皮绞合而成的兽皮大衣套到身上。

    所有人着装完毕,猛和雕性格比较活泼,穿着新式兽皮战甲美滋滋地在自家奴隶面前走来走去炫耀。

    原战在严默面前伸出自己粗壮的大腿。

    严默,“……”嘛意思?

    跟自家奴隶炫耀完自己的身体比其他战士更加雄壮的原战走到一边和猎说话。

    冰不肯被排除在外,也走了过去。

    奴隶们快手快脚地把剩余的行李迅速分堆,草町忙完自家的,又来帮助严默。

    有现成的背包,东西很好收拾,能装入背包的全部装入,体积过大又不重的,比如木瓢就挂在腰带上。

    说到背包,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小插曲。

    当初严默想让草町帮助缝合两种背包,一种斜背式,一种腰包式,在他想来,这应该很简单。

    但实际操作后,才发现很难!不但技术难、材料缺乏,最主要时间也不够。

    在和草町反复商量后,他把原来的设想全部推翻,重新和草町一起敲定了一个更可行的背包样式和制作方法。

    一个双肩带盖背包。

    它的制作方法如下:

    首先做双肩的两根背带。对此,他们使用了两条韧性较好的长兽皮来制作。做之前,先把一条长兽皮折叠几重,折成约半个巴掌宽,再在折叠后的兽皮上来回缝针,把折叠的长条兽皮缝紧,这样可以大大增加背带的韧性和结实度。

    其次做背包的包身。这个就需要一张比较大的兽皮,先切割成规整的四方形,再在普通需要缝合的边缘部位钻孔,孔要小且稍密集。然后把小孔当作纽扣洞眼一眼,用针线全锁边,这样被穿孔的部位就不容易因负重而被皮绳扯坏。之后再把各边洞眼相合,用皮绳扎紧,再用针线上下来回缝上几道,一个圆筒状的包身就做好了。

    再其次,把背包和背带相连。因为缝合材料和技术都不过关,严默考虑再三,在包身底端和上端的平行位置分别开了一道划口,把背带从包里面穿插而过,再把两端划口与背带密密缝合,同时也把穿过背包内侧的背带和包身紧密缝合。如此一来,背包和背带之间因为负重过大而分离或崩裂的危险就可以在目前的有限条件下降到最低。

    最后的收口和盖子都比较简单,收口只要在最上段钻一圈孔,用皮绳穿过收紧就好。防雨水的盖子则只要直接缝合一块兽皮在包身上就行。

    这样做好的背包大约有一个可盛十公斤米的米桶那么大,可以负重约十五公斤,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腌肉塞个三十块不成问题,但背包会变得满满当当。

    别看这个背包的制作方法不难,但使用针线的地方较多,光是给洞眼锁边就极花时间,后来草町、蚊生和严默三人实在忙不过来,原战还让大山拿了几块兽皮去请褐土和猎的奴隶帮忙。

    就是这样,忙到天黑,他们所有人一共也只做出了五个这样的背包。

    所以全套兽皮甲可以提供给冰和缺牙,但背包就没他们份了。

    猎一声呼哨,所有人都靠拢到河岸边,严默把人头又数了一遍。

    除了七名战士,此行还有包括他在内的五名奴隶,一共十二人,十男两女。

    草町和蚊生他认识。那叫夏肥的粗壮女人是猎的女奴,跟草町年龄差不多大。冰的奴隶叫羊尾,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看样子有点胆小。

    猛和缺牙都没有带奴隶。

    直到后面几天,严默才知道猎和猛这对兄弟俩在各种意义上都合用了一个奴隶,也幸亏夏肥壮实,耐折腾。

    缺牙则是养活自己都勉强,自然不可能再养一个奴隶。

    严默也因此发现这里的奴隶制其实也很畸形,通过原战等人的描述,可以看出如果做主人的无法全方位压制自己的奴隶,那么还不如不要拥有奴隶,因为如果做主人的只一味压榨自己的奴隶又不让他吃饱,很可能会被奴隶反过来杀掉。

    不想被奴役的奴隶还会逃跑,严默也是后来才知道冰就以为自己的奴隶羊舌跑掉了。

    “盐默。”

    严默听到猎喊他,抬起头。

    所有人都看向他。

    原战站在他身边,支着他的身体。

    “我不需要你把寻找新盐地的所有要点都说出来,但我们如果往南方走,很有可能会遇到很大的危险,你必须给我们第一个提示。”猎绷着脸严肃道。

    严默在心中迅速盘算,真的要往南方走吗?也许东方也不错。

    不,还是往南方走。如果老祭司秋实的神望没有问题,他说北方有大雪,说明这里的北方要比南方冷,那么他往南方走至少不用担心会走到南极。

    可是南方的情况如果比这里更糟糕、更危险……

    “盐默?”猎催促似的又喊了他一声。

    “我们要找到大海。”严默开口。海,他用了汉语发音。没办法,少年的记忆中就没有相关海的词汇。

    “海?”猎的发音有点怪。

    严默点头,“海就是比湖泊河流要大得多的特大湖泊,像天空一样广阔,水的颜色比天空的蓝色更深,水的味道又咸又苦又腥。”

    “海里有盐?还是海的附近有盐?”原战问。

    严默回答:“我族祭司曾跟我说过,大海里的盐不但取之不尽,还比较容易获取,同时海里还有很多食物,非常多。”

    众人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和喜悦,“真的吗?真有这么一个地方?”

    严默继续忽悠:“我族祭司说有。”

    “在哪里?”冰抢在所有人之前迫不及待地问道。

    “在……大6的尽头。”

    严默习惯性地装逼,他以为他会看到一片沉默的脸,正打算等谁问他大6尽头在哪里时,他先想法透露点东西稍微震慑一下这些原始人,好确定自己在队伍中的地位不止是一个寻盐导向标,然后再向众人详细了解这附近的地理情况,继而推断出之后的前进方向。

    哪想到他话音刚落,说话走风的缺牙就忽然叫道:“我听过大6的尽头,我听人说过!”

28章回28

    就在此时,原战忽然松开严默,双手一撑,趴到地上,耳朵侧贴向地面。

    怎么回事?金鸡独立的严默差点没站稳,还好旁边的猛伸手扶了他一把。

    “喂!”严默黑线。这小子扶就扶了,竟然还顺手掐了他屁股一下!

    猛理直气壮地道:“战答应我,要把你给我摸两次。”

    是吗?严默好想掏出金针扎他个永垂不朽。

    原战忽地抬起一只拳头,所有战士立刻闭嘴,旁边的奴隶们自然更不敢随便乱发出声音,严默也暂时忍了。

    片刻后,原战原地跃起,抓紧木矛,神情凝重,“有沉重的脚步声正在向这里快速接近。”

    猎立刻问:“多少只?人还是兽?”

    “兽,至少三只以上。”原战看向河对岸,“对方身体一定非常巨大,速度还很快,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这不是部落附近吗?怎么还这么危险?”

    唰!所有人立时一起用看山顶洞人的目光看向少年。

    猛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跟自己一样傻的,闻言立刻非常亲切地告诉少年:“快要到冬天了,一些怕冷的野兽和鸟儿会集体往南边跑,有的跑得早,有的跑得迟。土龙为什么会和鳐鹏斗起来?因为土龙每年冬天之前也都往南边跑,而且每次都会经过鳐鹏的狩猎地盘。这次过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大家伙们大概是顺路跑过来喝水的,我们再不走,它们大概就不止要喝水了。”

    “要来了!赶紧走!”猎大喊。

    只说话间,地面已经能感到明显的震动。

    这就要逃命了?坑爹哦,决定未来征程方向的第一次会议还没开完呢!严默虽然疑惑,但速度不慢,猎下令的同时就已把背包背到身后。

    其他奴隶和战士也都背起了背包,等背上身,才发现这个双肩背包有多么方便。

    冰和缺牙眼谗无比,但这时可不是抢东西的时候。

    原战在少年面前一蹲,喝道:“上来,快!”

    严默也不客气,往青年宽厚的背上一趴,两腿紧紧夹住他的腰,手搂住他的脖子。

    原战把木矛交给少年拿着,双手抄起少年的腿,拔腿就跑。

    “走!”没有任何言语吩咐和安排,猎和猛跑在了最前面,山和雕跑在两翼,冰和缺牙断后,原战背着人跑在最中间,其他奴隶跟在他身后,自然形成了一个菱形防护阵。

    严默不禁想为这默契的配合鼓掌。

    这种阵型,这种意识,还有可怕的纪律性,这种训练战士的手段到底从何而来?又是谁训练了他们?

    这是严默来到这个部落后感到最违和的一件事。

    还有战士的说法和级别评定,这都不是原始社会现在就会出现的东西,更何况这不止是一族,而是附近部落、甚至更远的部落都有着同样的认识。

    一定还有更高的文明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他们创造出来的某些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形成了水纹般的影响,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一切。

    “轰隆,轰隆!”

    地面振动越来越厉害,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一具极为庞大的身影正在向河边快速跑来,而在这具身影身后,赫然还跟有一大一略小两只巨兽!

    我操!看到活恐龙了!

    那是怎样庞大又丑陋的巨兽!?

    随着它们快速向河边接近,它们的外貌也完全落入严默眼中。

    一看就非常厚实的、宛如盔甲般的厚皮笼罩住小山般的巨大身体,背部呈三角形,头颅大如磨盘,一张嘴宛如狼嘴一样伸出,没有尾巴,四肢粗壮如柱,脖子靠下的部位竟然还有两只副肢,副肢的爪子异常尖锐,显然不但不是摆饰,还极具攻击性。

    这玩意绝对食肉!看看它的嘴巴,看看它的牙齿,再看看它边跑边流口水的凶残样,它们这是发现他们了吧?这完全就是一副打算喝水外带加餐的势头!

    原战在跑动中也时刻注意着那三只巨兽的动静,一看见它们的身影,青年就吼道:“是铁背龙!”

    猛也在狂嚎:“怎么一出来就碰到铁背龙!我们的运气也太糟糕了吧!亲娘哎,它们发现我们了!”

    猎不好回头,只大喊:“必须把它们引开,不能让它们冲过河边、冲进部落!”

    “这么大的声响,石墙那里的守卫肯定已经发现它们。嗷嗷嗷!哥,我们这次是不是要死了?”

    “闭嘴!”数人狂喊。

    发现来者竟然是什么都吃的铁背龙,当下所有人都使出吃奶的劲狂奔。

    让严默吃惊的是,女性的草町和夏肥速度也一点都不慢,始终跑在菱形阵当中没有掉队。

    蚊生和羊尾看着比战士弱,这时候跑起来都不带喘气的。

    想想自己的体力,如果没有原战肯背着他跑……

    “轰隆!轰隆!”铁背龙发现食物,水也不喝了,竟然紧追着他们不放。

    严默回头,看到越来越近的巨大身影,忍不住大喊:“啊啊啊!它们就要过来了!”

    “闭嘴!”又是数人齐吼,猛的声音最大。

    “这样跑不行,有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可以甩开它们?”严默想闭嘴,但眼看后面三只巨兽正一点点接近,近到他都可以看到他们流着口水的大嘴,他不问个清楚,绝对没办法安心。

    “我们现在就是在设法甩开它们。你别再我耳边吼了,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原战抱怨完,又加快了速度。

    后面喘息声变大,草町和夏肥很可能要支持不住了。

    严默忍不住想到,如果草町和夏肥落后,三只巨兽有了食物,是不是就不会再追捕剩下的他们?

    草町和夏肥自然也十分清楚地知道,如果慢下来她们一定会被抛弃,于是都拼了命在跑,大概不跑到断气,她们绝不会主动停下来。

    严默飞快扫视四周,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利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甩开它们?

    对了,他们现在在朝哪个方向跑?

    西方?不对,好像是西北方。

    他们已经离开河道,正在往草原深处跑。

    “阿战,告诉我,那玩意都吃什么?它们怕什么?它们的弱点在哪里?”

    原战根本不想回答他,但少年一个劲拍他,气得他直吼:“你够了!它们什么都吃!你他娘的再拍我,我就把你扔给它们吃掉!”

    严默感觉原战是真怒了,老实闭嘴不再多问。

    不久,草町开始慢慢落后,雕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停下,如果他停下,整个阵型就散架了,他不能停。

    “啊!”羊尾忽然大叫一声,脚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生生摔了一个大跟头,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三滚。

    他的主人冰从他身上跃过,缺牙绕过他。

    落在最后的草町追了上来,在经过羊尾身边时,她也没有停留。

    羊尾下意识地伸手一拽草町脚踝。

    草町尖叫倒下。

    回头观察情势的严默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

    原战就在此时大喊道:“快了,前面就是流沙地,只要跑到那里,我们就得救了!”

    那草町和羊尾呢?

    ……管他们去死!他们自己人都不救,他瞎操心什么?

    “停下来,救他们!”

    “什么?救谁?”原战怀疑自己的耳朵。

    “救草町和羊尾!”严默大叫道:“快!现在还来得及!把他们背起来跑还来得及!”

    原战没理他。

    严默不知道指南会如何判断此事,他多么希望原战能够一巴掌拍昏他,这样他就有借口自己不是不想救人,而是“无力”救人。

    “救命——!”生死关头,草町明知没有希望还是喊出了口。

    严默心里一抽,他想到了草町对他的好。可如果他们现在停下,也许他们都会没命。

    快打昏我!严默多想这样对原战大喊,可慑于指南的尿性,他喊出口的却是:“放我下来,我要去救草町!”

    原战还是没理他。

    后面的羊尾爬起来向左边跑,可跑得一瘸一拐。

    草町也爬起来了,但她自知必死已经失去了求生奔跑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兽快速向她靠近。

    严默想到上次见死不救被加了十点人渣值,这次一下两个,就是二十点。也许二十点人渣值不算什么,但还有惩罚呢?

    指南可是说了,一次性增加十点以上人渣值会给予他一次小惩。

    但只是小惩加二十点人渣值而已,值得他用自己的命去拼吗?而且说不定还会再拖累死几个。

    如果因为他不自量力而害死别人,是否也会增加人渣值?

    “救命!救救我——!啊啊啊!”草町发出了最后的绝望惨叫声。

    严默转头,闭眼再睁开,手指一动,夹在手指间的金光一闪。

    原战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两侧肩颈窝扎了一下,接着两手臂就莫名一松,本来被他牢牢抓住的小奴隶竟然就这么从他身上滑了下去!

    “你这个xxxx!”原战气得破口大骂,原地猛地转身就去捞落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爬起来就向后跑去,一边跑一边把后背的背包移到前面,打开背包口。

    “草町,起来!跑!”少年从包里抓出一块腌肉,对准扑向草町的巨兽的嘴巴砸去。

    草町不知是听到了喊声鼓起了勇气,还是在极度恐惧下做出了本能的求生反应,她竟然一个驴打滚从那张大张的长嘴下逃了出来。

    “咔嚓!”铁背龙的牙齿合上,正要因为没有咬到猎物大怒,却又立刻被嘴里多出来的肉味给吸引。

    唔!味道好怪!但是……好像也能吃?

    铁背龙张嘴嚼吧嚼吧,把那块腌肉吃下了肚。

    不等铁背龙吃完第一块肉,严默又把第二块肉给砸了过去。

    肉块掉落在巨兽面前。

    铁背龙阿爸低头,咦?好像是刚才的怪味肉?

    犹豫地抬头瞅瞅跑出一点距离的新鲜两脚怪,再低头看看地上现成的肉块。

    到底吃哪个好呢?

    嗯嗯,还是不要浪费了,先把这个吃了,再追那些两脚怪也一样。

    巨兽刚张嘴咬起那块肉,又一块砸了过来。

    铁背龙阿爸好一番困惑,这谁啊,没事把肉乱丢?

    算了,还是都吃了吧。

    在铁背龙阿爸停在原地开始享受不用捕猎就能吃到嘴的怪味肉时,铁背龙阿妈带着孩子也追了上来。

    “吧嗒,吧嗒。”又是几块肉落下。

    早在严默砸出第二块肉时,对情势变化异常敏感的原战就迅速改变了自己的原定计划,在跑向少年的同时,大喊:“冰,带上羊尾!雕,背上草町!”

    跑在最前面的猎已经停下,当他看到原战回跑时,他就带着猛一起握着木矛冲了回来,在听到原战的喊声后,他毫不犹豫地立刻下令:“冰、雕,照做!”

    冰也许不会听原战的,但他不会不听猎的命令。

    冰和雕转头就去救自己的奴隶。

    严默还在投掷肉块,背包里的肉块正在迅速减少。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严默欲哭无泪,骑虎难下。

    他明明听到草町的最后惨叫声,以为她已经完蛋了,他才从原战身上下来,因为在他的计算中,就算他此时停下去“救”草町,也来不及了,但他却可以做出个样子,并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因为正在啃食草町的铁背龙有八成可能会因为已有到嘴的食物而放过他。就算铁背龙也看上他,原战的速度也会快过这只巨兽。

    他都想好了,盐地还没有找到,只要还有一丝可能,原战等人就绝对不会看着他去死。

    他下来,原战肯定会回头来捞他,到时他只要再假意挣扎一二,肯定能让原战发怒打昏他把他扛走。

    可是!为什么草町真的能龙口逃生?为什么他做戏砸过去的肉块会那么巧正好砸进铁背龙的口中?

    最不可思议的是,那巨兽竟然不觉得人类吃的食物难吃,它还就停下脚步开始品尝那腌肉的味儿了!

    为此,他不得不再次投掷第二块,为了做戏做到家。

    那时,他还想着,如果铁背龙发怒,肯定也是第一个吃掉跑不快的草町,等它扑倒草町时,原战完全有时间捞起他就跑。

    可是!原战竟然真的让冰和雕去救自己的奴隶,而且他跑过来没有第一时间扛起他就跑,竟然就停在他身边戒备着等待冰和雕跑回来。

    而他也不得不把腌肉一块块扔出去以争取时间。

    你妈,另外两只也赶上来了看见没有?还不快背起老子跑,你要等到什么时候?那样庞大的巨兽,别说一包肉,就是一车皮的肉,那三只也能分分钟吃完!

    快啊,快背起我跑啊!

    腌肉就要扔完了,严默手伸进包里,一下摸了个空。

    没了?近三十块肉就这样给他扔没了?

    严默木然地看向前方。他可真幸运不是吗?第一天出门就碰见少见的铁背龙,第一次“救人”就救的这么顺利,可见老天对他有多优待,呵呵!

    吃完口中最后一块肉,等待投喂的铁背龙一家三口齐齐抬头向他的方向看来。

    还有吗?继续啊。

    “昂——!”像牛又比牛叫嘹亮得多的叫声响起。

    略小的铁背牛崽子很不高兴地大吼:“昂昂昂——!”就这么点?我才吃出一点味道,兀那两脚怪,还不快继续给本大爷投喂!不给?不给我就去吃掉你!

    铁背牛崽子领头,也不去看离它们更近的冰和雕四人,而是冲着严默的方向就冲了过来,它的爹娘自然紧随其后。

    “轰隆!轰隆!”

    严默原地静默两秒钟,用浑身的怒气吼出一声:“大雕大人,快!”吼完,转身撒开脚丫就跑!靠别人靠不住,还是靠自己吧!

    雕和冰分别背着自家奴隶追了上来,雕举一反三地把背包移到了胸前。

    原战一把夺过跑过来支援他们的猛的背包就砸向冲过来的三只巨兽。

    “跑!”原战扔完背包,迅速赶上严默,一把捞起他往肩上一扛,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向前方流沙地冲去!

29章回29

    “吱——!”

    狂奔途中突然紧急刹车。人体的脚丫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但严默这一刻觉得他好像就听到了。

    原本到小腿肚的稀疏草场倏然消失,前方竟然出现一片茫茫沙漠,再往前看还能看到一点绿色,但不多。

    猎走在第一个,他一点都不敢快,用木矛做着探测,一点点插着地面,终于找到一块坚实的土地,这才一脚踏上去。

    随着猎留下的脚印,所有人并成一排踩着脚印前行。

    原战和严默这次落在了最后面。

    严默顾不上肚子被杠得难受,抬头望向铁背龙一家三口。

    它们正在撕扯争抢那个背包,包里的肉块掉出来,铁背龙崽子第一个抢到。

    可是那崽子一边吃,一边竟然还迈着大粗腿向他们追来,大概它觉着只要跟着他这个两脚怪,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投喂。

    原战的脚踏上了冰留下来的脚印。

    身后铁背龙崽子轰隆轰隆就要撞上他们。

    突然!原本正在和老婆抢夺撕扯那个背包的铁背龙阿爸抬头一看儿子奔跑的方向,高“昂”一声,猛地发力冲到儿子身边,身体用劲一撞,把儿子整个都撞到了一边。

    “昂昂?”铁背龙崽子被撞晕乎了,扑通一下坐了个屁股墩,后腿几次用力,努力半天才站稳。

    铁背龙阿爸对着离它只有五尺远的两脚怪们发出愤怒的吼叫声:“昂——!”

    “噗!”

    严默抬手抹了抹脸,那只巨兽喷了他一脸臭得熏死人的口水。

    就这么点距离,他都能感觉出来巨兽喷出的热息,可是对方就在那草地与沙地接壤的一线边际走来走去,一步都没有再往前跨出。

    后面的危险虽然暂时缓和,但他们现在面临的处境也没有妙到哪里去。

    原战用从来没有的凝重声音呵斥他:“不要动,一点都不要动。”

    严默身体凝固住,刚才他抬手擦脸的动作显然影响到了青年。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慎重?

    严默低头仔细观察,这时他才发现从草地走到这里,他们十二个人,去掉背在身上的三个,一共九个人竟然只留下了一行脚印。

    最让人讶异的是,这行脚印竟然还不是成对,而是只有一个。这是不是也就说他们现在走的路,只有一个脚掌宽的距离才是安全的?!

    这跟踩钢丝有什么区别?还有三个扛着负重在踩钢丝!

    发现了这一点,严默再也不敢让自己的身体动上一分。

    “昂昂昂!”铁背龙还在对他们吼叫,似乎在愤怒两脚怪们的狡猾和歹毒。

    如果不是它曾经跟它爹来过这里,并亲眼看到它爹庞大的身躯被这片沙地吞没,它也不会知道这片沙地有多么可怕!

    两脚怪也许可以走在上面,但它们的体重绝对不成。可恶啊!

    蒸腾的热气和汗馊味夹杂兽皮特有的臭味笼罩住两人,两人身上的汗水都像小河一样往下流。

    原战和严默两人都苦不堪言。

    平时他们从没有在白天穿过这么多皮毛在身上,现在他们只恨不得把厚重、闷热的皮毛全部扒了扔了。

    “轰隆!”后面的铁背龙大约生气了,猛踩地面。

    沙地没有受到很大影响,但还是略微颤了一颤。

    而这一颤,对于平时没什么,但对于正踩在钢丝上的一行人来说,无疑地动山摇。

    前面不知是谁因为这点颤动身体晃了晃踏错了一点,发出了一声惊叫,但很快他就用木矛固定住自己的身体,是缺牙。

    队伍停下,直到缺牙再次迈步,大家才能继续往前走。

    可是这么狭窄的一脚宽道路,如果保持平衡一直走,还能安全走完。但这么一停下来,众人为维持平衡顿感吃力!

    “不要动!”前面的冰突然发出愤怒的暴喝声。

    羊尾没敢动,但出于害怕,他毕竟刚刚从死亡的威胁中逃脱,此时已经顾不得主奴的区别,两腿不由自主又夹紧了冰一些。

    冰的身体顿时一晃。

    他想用木矛稳住身体,但他身后的羊尾看他身体晃动,竟然吓得身体往上一耸,更紧地抱住他。

    重心偏移,冰想要把身体的平衡再拉回来,可背后的羊尾和他一点默契都没有,害得他身体摇晃再也站不稳脚根,一下就向左侧歪倒。

    “噗!”冰在最后努力了一把,他在歪倒的同时,把木矛用力向地面捣去,一手也紧紧插入了那唯一坚实的沙地面。

    羊尾发出惨叫,他和冰大半个身体都陷入了流沙中。

    羊尾抱住冰脖子的手勒得更紧,甚至想踩着原冰爬回那唯一的窄道上。

    冰被勒得脸红脖子粗,手臂上肌肉高高隆起,整个人都在为最后的求生挣扎。

    他多想把身后的羊尾给干掉,但他两只手都不能动。

    冰后面的原战硬是把自己钉在原地,努力不让自己被前面的情况所影响。

    严默整具身体都已经僵直,肌肉绷得发疼发颤。

    他低着头,看到原战双腿微曲,两脚间前后分开了一定距离来保持平衡。青年双腿的肌肉宛如岩石一般,可严默硬是从那些结实的肌肉中看出了极度的紧张和疲累。

    前方冰和他的奴隶还在挣扎,冰聪明得在挣扎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就没有再动,可羊尾却满脸泪水的还在挣扎不休。

    严默倒趴在原战肩头,头垂下,倒看着这一幕。

    原战就要支持不住,这点从他的腿部肌肉的微颤就能看出来。

    必须先把前面的两人解决掉!

    可惜原战不能动,否则恐怕他早就亲自动手清除前面的障碍。

    让两人自杀,那显然不可能,人都有求生欲望,只要还有一分可能,他们都不会放弃。

    而且严默超级阴暗地想,说不定冰他们活不成也会拉着后面的他们一起死,想要从两人身上安全经过,他必须得动点脑子安抚住两人。

    “不要动。”严默轻轻地开口,甚至不敢让自己嘴部附近的肌肉动得太多。

    一开始,踩着冰想要挣脱出流沙的羊尾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羊尾,听我的,不要动,这样你和你的主人都会死。”严默又开口了。

    原战也听到了他的声音,但并没有阻止他。

    “羊尾!冷静点!”严默轻喝。

    羊尾总算听到了少年的叫声,转头望向他,胆小的男人眼中满是惊慌、恐惧和绝望。

    “我不会让你死,相信我,我有办法救你们。”

    冰也听到了严默的安抚,但他根本不相信这个小奴隶,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更糟了,所以他也没有开口反驳,他现在只想多留点力气好不被流沙给吸进去。

    “羊尾,听着,你现在越挣扎就会陷得越深,你不要动,就会感觉到身上的吸力小了一点,你感觉一下。”

    羊尾流着泪,挣扎的幅度慢慢变小。

    “对,就是这样,不要怕,你们别动,我会想办法救你们上来。”严默想用自信的笑容感染对方,但他倒着的充血的脸实在没有说服力,只能尽量在声音上感染对方,“我能救你一次,就能救你第二次,相信我!”

    羊尾嘴唇启开,望着少年喏喏地哭求:“……救我……”

    “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们!”

    前面的人都已经脱离了流沙地,所有人都停留在安全的地方焦急地看着他们,没有人敢开口大喊,就怕惊到他们。缺牙满脸自责,如果不是他中途晃了一下,也不会害得后面的人停住。

    严默通过前方猎等人站立的地方来目测距离,这片流沙地,两边的宽度不知道,看铁背龙没有绕行来捕猎他们,想必这片流沙地宽幅不小,还好长度没那么夸张,他们已经走了将近一半,前面大约还有二三十米。

    再看前面人留下来的脚印,几乎就是一条直线。

    严默打算赌上一次,恰巧扛着他的原战也和他有相同的想法,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一口气冲过去!”

    很好!严默努力再次忽悠冰和羊尾,“你们千万不要动。我活下来,你们才有活下去的可能。如果我死了,那么大家就只能一起死。”

    “……放心,我不会动。你们赶紧过去。”冰干涩地开口。

    如果不是这个小奴隶,他不会回头救羊尾,也就不会陷入到这种困境中。可是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不管这小奴隶是否在骗他们,他弄死他们,他和羊尾也不一定能活得了,还不如让他们过去,如果他们不死,再看他们是否真的能把他们救出来,至少还有个希望。

    羊尾不挣扎后,也感觉到流沙的吸力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恐怖。他甚至开始伸手去抓那道坚实的沙地,想要减小自家主人的负担。

    这样的移动,没有人禁止他。

    严默甚至在指点他,让他如何一点点从冰身上下来,趴伏到安全道上来。

    羊尾其实有机会站起来彻底脱离险境,但他吓软了腿,一只脚又崴了不好走路,只能上半身趴在安全道上,一点都挣脱不出来。

    冰也没办法动,他陷得太深,流沙吸力太大,只靠他一人完全无法挣脱,而且他开始感觉到自己手下的坚实土地似乎有点松散的迹象,似乎就要给他抓踏了似的。但他在此时竟然拔/出了那支木矛,横放于地,好让原战两人通过。

    “准备好了吗?”严默吐气,问原战。

    原战轻轻呼吸,身体微微前倾,力量全部聚集到两只腿上。

    严默最后叮嘱冰两人,“放松,不要动。”

    冰和羊尾两人身体也许无法完全放松,但他们也都努力保持了不动。

    就是现在!严默当即轻喝一声,“阿战,跑!”

    木矛拔起,原战扛着少年压低上半身,瞄准那道脚印直线,顿如脱弦的飞箭一般,一口气就冲了过去!

    羊尾被踩得惨叫一声,冰的一只手掌也被踩到。

    在原战扛着严默冲出了流沙地,冲进了猎等人的包围圈中时,所有人都发出了欢呼。

    原战放下严默,当时就感觉到了腿软,不过这家伙好面子,硬是用木矛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严默才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他直接就躺倒在坚实的沙化地面上直喘粗气,这一放松,他顿时感到浑身肌肉都酸疼得要死。

    明天早上肯定会疼得更厉害,严默躺了一会儿,默默起身给自己按揉腿部肌肉。

    草町绕到他身边,学着他的动作,无言地给他按揉另一只腿。严默发现她的左脚好像也出了一点问题,怪不得雕也要背着她走流沙地。

    “冰他们怎么办?”猛瞅着流沙地里的两人,直愣愣地问。

    原战眼皮一翻,没好气地道:“这蠢货说他有办法!”

    于是,严默再次被众人目光所浴。

    喂,我那只是权宜之计……严默对蠢主人的没默契感到无语。

    这些原始人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善意的谎言吗?都看我干嘛?那小子说我有办法,我就真有办法了吗?

    可是真实的情况是,他确实不得不想办法。

    见死不救都能加他十点人渣值,如果他答应了却没救,这种给别人希望却弃之不顾的诈骗行为岂不是更恶劣?天知道那该死的指南会一下加他多少点人渣值。

    没办法,好歹也要试一试,哪怕只是做做样子。

    严默脱下自己的皮毛大衣,总算能暂时摆脱它了!

    “把你们身上的草绳都解下来,奴隶身上的兽皮衣也一样,战甲不要。”

30章回30

    距离二十多米,中间有一条比脚掌宽不了多少的略坚硬沙地。

    严默对这种奇异的地形没有研究,他只觉得那条近乎直线的坚硬沙地比较奇怪,这就好像大自然在两个流沙池之间建了一堵墙,而那堵那么狭窄的墙能够至今屹立不倒,也许也和两边的流沙挤压有关。

    抛开这种特殊地形不谈,严默最头疼的就是和冰两人之间的距离。

    还好原际部落的人出远门都惯于带上一捆草绳,加上能拆下来的皮绳,大家一起凑一凑,最终凑出了两条二十多米的草绳。

    严默把两条草绳的绳头部位各打了一个活扣。草绳本来就容易断,何况是临时绑在一起的,为此,他需要把两根草绳一起用上,但这时已经来不及把两根草绳揉成一股。

    “谁力气最大?投掷准头最准?”

    猎回答:“力气最大是山,投掷最准是冰,冰不在就是雕。”

    严默看了看原战,原来你也不咋地嘛。

    原战竟然看懂了小奴隶略带嘲笑的眼神,心想等以后你就知道我有多厉害。

    “那雕大人能把这两捆草绳投到冰大人身边吗?”

    雕弯腰拿起草绳掂了掂,看了下距离,略犹豫道:“有点轻,但可以试一试。”

    “等等。”严默伸手让雕把草绳给他,又跟山要了两块腌肉,扣在绳头上的活扣上,扯紧,再递给雕,“这重量你看行不行?”

    雕一拿到手就咧嘴笑了,“你真聪明!这法子真好!”

    原战顺手揉了揉小奴隶的脑袋,严默一脸黑线。

    救人行动开始,严默也不知道能否成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严默让嗓门最大的猛对冰两人喊道:“冰,你们一个个来,你的情况最危急,先救你,羊尾你暂时等着。冰,听着,抓住两根草绳,如果你怕脱手,就把最前面的圈里面的肉块取下来,把绳子套在自己手腕上,然后你把两捆草绳合并在一起,用两只手一起抓牢。”

    冰和羊尾都仔细听着。

    “我们这边会抓住绳子,但不能发力把你拉出来,因为流沙会和我们争夺你,到时不但无法拉出你,流沙甚至会把你活活勒死,所以只能靠你自己,你需要抓住两股合并的草绳,一点点抓着绳子往外爬,千万不要着急,出来一点后,你就把身体尽量往前趴,让自己趴在沙地上,然后再扯着绳子往前爬,这中间你还可以利用那根木矛插入地面给自己借力。等你身体完全出来后,你尝试一下抓着木矛自己爬起来站到那条窄道上,然后自己走过来,你能做到吗?”

    冰翻个白眼,“别把我当废物看,把绳子扔过来吧,有了绳子,我就是顺着道爬也能爬出去!”

    看冰还精神,大家都很高兴。

    两捆草绳一起抛到他身边,冰把木矛插向窄道地面,一手抓住来固定自己,另一只手一点点松开,这只手因为长时间用力抓紧泥土,手指都变得僵硬,费了一点工夫,好不容易才把两捆草绳的活扣圈套上手腕,两块肉也没浪费,全给他吃了补充体力,然后按照吩咐,把两捆草绳的绳身并拢、抓牢。( 平南文学网)

    “现在——!”严默再三叮嘱众战士,让他们千万不要用力,只要当好木桩子,抓住绳子,让冰自己爬出来就行。

    “冰,可以了!”

    冰抓着双股草绳,一点点往外爬,当他的身体大部分都趴到安全窄道上时,他用劲把木矛插/进了窄道中,接着借着那点固定,先拔/出一只脚慢慢踩到窄道上,然后扶着木矛缓缓站起,最后终于完全从流沙中脱身并自己慢慢开始走动。

    大家一起紧张地看着冰,羊尾抬着头,羡慕万分。

    很快,冰抓着木矛和草绳,稳稳当当地走出流沙地,一脚踩上了结实的沙化地面。

    “嗷嗷嗷——!太好了!成功了!”猛喜不自胜地大叫!

    稳重的猎也绽开了笑脸,虽然费了不少时间,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大半都陷入流沙地,还能活着走出来。

    “下面轮到羊尾。”严默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众人都奇怪地静默了一下。

    猛不屑地打了个响舌,“那家伙!”神情虽不屑,但也没有阻止少年救人的意思。

    大概大家都看到或听到了羊尾之前的表现吧。

    严默自己也不想救羊尾,他觉得这家伙很能拖后腿,这次救出来,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拖累他们。

    但是!

    “羊尾的情况和冰大人不一样,他现在趴在窄道上,基本不受流沙影响,但他的胆子太小,绳子扔给他,恐怕他也爬不过来,偏偏他的腿不能自己走,我们也没那么多时间等他慢慢爬,所以我们这次可以主动动手把他拖过来。”严默拿起冰扔过来的草绳把前端的活扣放大,大到可以套进一个人。

    “把绳子扔给他,让他把这两个圈套在自己身上,这样不但可以防止他中途脱手,我们拉起来也会更容易一点。但有一个问题,他身上只有一件皮裙,哦,还掉了,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们就这样把他一路拖过来,他必然会因摩擦而受重伤。”

    “那怎么办?”猛盯着那两个大大的活扣套子,眼睛闪闪发亮,他现在就觉得战的小奴隶好聪明,他们以前也有草绳,可从来没想过还可以这样用来救人,最重要的是这个活扣!

    如果这个活扣圈圈再大一点,如果他把这样有活扣圈圈的绳子甩起来,用那个圈圈套住野兽,那么他是不是可以一下就把猎物给拖回来?

    哇哇哇!感觉这个好像并不难,他一定要试试!

    “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把这种可以从头包到脚的兽皮衣扔给他,让他穿上,然后再把绳子扔给他,把他拖过来。还有一个,先把绳子分左右两边拴在兽皮衣上,然后再把兽皮衣抛给羊尾,让羊尾自己慢慢爬到兽皮衣上,两手张开抓住兽皮衣两侧,人趴在兽皮衣上,这边拉动绳子,就能连带兽皮衣和人一起拖过来。”

    最终大家和羊尾自己都选择了第一个方法。

    羊尾抓住绳子,按照严默指点,一个圈套在自己臀部下方,一个圈套在腋下,然后把两股草绳的绳身并拢,用手握住。

    严默指挥,大家一起发力,很快就把羊尾给拖到近前。

    有点不幸的是,在拖拽穿上兽皮衣的羊尾时,一根草绳吃不住力,断了,但还好另一根草绳坚持到了最后一米处,最后大家采取互相抱腰的方式,除了一只手骨折还未痊愈的猎以外,一个抱一个,山站在最前面,探出身体、伸长手把羊尾拉了过来。

    羊尾安全了,可不代表他的事情就过去了。

    冰走过去,扒掉羊尾身上的兽皮衣扔给严默,提起羊尾把他带到一边,当场就对他拳打脚踢一通。

    羊尾抱着头缩紧身体哭嚎着任他的主人踢打他。

    没有一个人去劝阻冰,似乎所有人都认为羊尾该揍。

    真可怜,不过……揍得好。严默的同情心早在他儿子死掉的时候就死光了,他根本就不想管羊尾是否会被揍死,哪怕他刚两次把人救回来。他还以为差点被自己奴隶害死的冰会直接宰了羊尾吃他的肉,结果对方却像是只打算痛揍凶手一通了事。

    不知道看人挨揍会不会也被增加人渣值?严默看冰揍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假惺惺地劝上两句,就见他家面相凶恶的毛头主人走到了他面前。

    你想干吗?严默直觉不妙,顿时警惕。

    原战用眼神告诉他:算账!随即伸手一把抓住少年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呃!唔!阿……战?大……人?”严默双脚离地,被勒得脸部再度充血,两手拼命去抓那只手,想让他松开对自己的钳制。

    “战!”猎喝止青年,“他也是好心,而且还是小孩子,算了。”

    原战顺手把严默往地上一扔,踩住他的肚子,骂道:“好心个屁!他差点害死所有人!”

    操!我刚救了你们的人,你们不但不感激,还这样对我?什么叫算了?敢情我救人都白救了?严默简直恨不得给这些原始人也人手颁发一部改造指南!

    敢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罚!都得罚!加人渣值,统统加一万点!混蛋原战一个人加一千万!

    草町焦急地看向自己的主人,雕碍于她的目光,也开口道:“战,结果是我们所有人都没事。说到底,我还得谢谢你家小奴隶,要不是他,我家草町就没了。”

    草町走到原战面前,跪下,但没敢开口求情,她的身份不配。

    “可我的背包没了,里面带的食物和盐也全都没了。”猛在一边嘀咕。他不是想要战惩罚小奴隶,只是单纯为了那个还没有背多长时间的背包委屈而已,肉没了可以再猎,但那个背包想要再做一个,目前基本没可能。

    原战把严默放在身旁的背包用木矛挑起,扔给猛,“给你。”

    猛接过背包,大喜。

    猎一巴掌拍上他弟脑袋,抢过背包又扔给原战,“不用,我这边还有一个,这个你自己留着。”

    “哥!”猛大叫。

    猎一脚把二货弟弟踹到旁边,猛气得跳脚,干脆跑过去戳战的小奴隶泄愤。

    严默是那么好给人乱戳的吗?趁人不注意,他拿金针就在猛的手腕上飞快扎了一下。他刚才没敢扎原战,一是当时大家都看着他们,众目睽睽之下不好下手,另外就是他已经对原战扎过一次,再来一次,他怕被原战察觉。

    猛的手指刚挨上小奴隶的脸蛋,忽然停住,继而惊恐地大叫:“啊!我的手!我的手没感觉了,不能动了!哥!你把我的手打废了!”

    没一个人理他。

    猛拼命甩着手,还放到嘴里咬,可不管他怎么念叨自己的手没感觉了,别人都不信。猛哭了,蹲在地上抱着右手腕哀嚎。

    原战目光从小奴隶身上一掠而过,眼中有着深深的疑惑。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会失手让小奴隶溜下去,就是因为他感觉到手臂突然无力,但不到一会儿就好了,而在这之前,他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两侧的肩颈窝各被什么扎了一下,就好像被沙漠里的刺球树的刺给扎了一样。

    小奴隶有古怪,得盯着!

    冰那边也收拾完了羊尾,暂时出了一口恶气。

    大家再次围到一起,整装、检查行李。

    严默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套上被羊尾穿过并磨损严重的那件兽皮衣,草町忽然拦住他,当着他的面,脱下自己的兽皮衣给他,把磨损的那件穿上身。

    “小默,谢谢你肯救我,你是个好人。”草町低低地道,不等严默回答,又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家主人身边。

    严默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并不是有意要救草町,只是被逼无奈。不过……也好,被人感激总比被人恨要好,严默撇撇嘴,毫不客气地把草町那件兽皮衣穿上身。

    毕竟是女人做的衣服,感觉好像就是比他原来自己捣鼓的那件要舒服。

    最后大家清点了还剩下的东西。

    除了穿在身上的衣服和抓在手里的木矛基本没有损失,其他东西多多少少都损失了一些,其中损失最大的就数原战和冰。

    目前,整个队伍一共还有四个背包,但只有三包装有腌肉。

    还好盐的损失不大,除了猛那个被原战整个扔出去的背包和冰掉入流沙中的包裹以外,其他人的盐都还在。

    木瓢则只有冰的丢了。

    猎的背包还在,表示打火石也没丢。

    这么一看,总体损失并不算大,在全员都保住性命的情况下,大家都觉得这个损失完全不叫损失,只是为那个砸出去的背包可惜。

    因为经过这次夺命狂奔,几个背包的结实度和实用性都经受住了考验,大大证明了它的存在价值。

    几名战士看着四个背包的眼神就跟看宝贝差不多。

    山和雕都要分肉给原战,被原战拒绝。

    “我们现在离部落已经有一定距离,差不多快进入三级战士的捕猎范围,这里也不安全,我们得赶紧决定方向,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度过夜晚。”猎神色沉重地开口道。

    “那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再走下去,我们就要进入沙漠了。”猛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恢复知觉,也不再闹腾,只是还会时不时地看看自己的右手。

    猎没有立刻做决定,而是看向缺牙。

    缺牙一拍脑袋,开始跟大家说他之前听到过的关于大6尽头的事情。

    据缺牙描述,他曾经在一次乱石滩交易中见过一名自称是高山族的战士,那人似乎长途跋涉了很久,偶尔的机会碰到了这次乱石滩交易。

    “我觉得那人至少是一名四级战士,否则他不可能穿过草原和黑树林来到乱石滩。”缺牙道。

    “他穿过了黑树林?”猎惊讶。

    缺牙点头,“他是这么说的。”

    严默发现一经缺牙肯定,在场所有战士竟然都露出了肃然起敬的表情,那是一种对于强者自然而然产生的尊重和畏惧,就好像他们面对自己部落的酋长时。

    四级战士到底强大到什么程度?

    这点严默现在还无法体会,直到他踏足草原深处并经过黑树林时,才深深感觉到能活着穿过草原和黑树林的四级战士到底有多厉害。

    “那他为什么会和你提到大6尽头?”冰问。

    缺牙回忆道:“他当时就坐在我旁边不远处休息,我感觉他很强大,就过去问他来自哪里,是哪个部落的人。”

    “他告诉我,他是距离这里很远的高山族人,因为寻找一样对他们族人非常重要的东西而离开部落。”缺牙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他还说跟他同行的原本一共有五个族人,但走到这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

    “他在找什么?”冰又问。

    冰的好奇心像是比其他人重很多,而且憋不住话,并时时刻刻都想体现自己的存在感。这种性格,让严默感到略熟悉。

    某人摸鼻头。他上中学那段时期,好像就这德性?处处都想出头、处处显摆自己的能耐,感觉那所中学都要装不下他,任何学校活动都想插一脚,任何评比都要拿个奖,不服人,嘴还硬,做错事也不愿承认,还喜欢被人捧、被人夸奖,到处树敌也不自知,直到后来受到接二连三的打击,直到真正吃了大亏,才学会韬光隐晦是如何重要。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一段时期可以压制下去,可本性偶尔还是会冒出头来,导致他后来无论求学还是任职期间,还是被不少人讨厌和记恨。

    这样的性格也许并没有什么问题,顶多活得比别人稍微艰难一点,等将来更加成熟,自然会慢慢沉淀,最终找到自己的节奏。

    可偏偏他是个受不得半点委屈的人。本着你对我不好、我对你更差的报复式天性,他对那些凡是厌恶他并不利于他的人,都做出了一些很是给自己增加人渣值的缺德事。

    他不知道冰是否也是同类人,但已足够让他不喜欢并远离这个人。坏人都不喜欢与自己相似的人,更不会相信其,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就算他救过冰,可是这世上关于农夫与蛇的故事并不少。

    阴暗的严默面无表情地想到。

    “不知道。”缺牙摇头,“他没有详细说,但他偶尔说了句也许要到大6的尽头才能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那大6尽头在哪里?”猛抢在冰前面问道。

    缺牙抓头,“我也不清楚,也许高山族人知道?”

    还以为你真知道什么宝贵消息,结果还不是白说?

    严默觉得不重要的消息,猎却十分重视,他详细地问道:“那个高山族人后来去了哪里?你有没有看到他离开乱石滩?”

    “我看他后来去找了拜日族人,似乎有什么事问他们,之后那人就跟拜日族人一起走了……等一下!”缺牙木矛一捣地面,突然大喊:“我想起来了,他会骑马!他跟那些拜日族人一样会骑马!那些拜日族人分了他一匹马,他一翻身就骑了上去,那匹马也没有把他摔下来!”

    “难道拜日族和那个高山族有关系?”属于大山的浑厚男低音响起。

    “很有可能。”猎沉思,“上一代的祭司大人就曾说过,部族里的男人不能只和部族里的女人在一起,得和别的部族交换,否则部族便会逐渐衰落。祭司大人没说为什么,但我们三族合并后确实要比以前强大得多。也许拜日族和高山族跟我们一样也打算结合成新的部落?”

    严默心想,看来这里的祭司已经注意到近亲繁殖的危害性,也许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但只要知道其危害性也就足够。

    原始社会是否也就是这样一点点发展起来?因为生存受到各种威胁,于是某些部族便在一些比较睿智的祭司的推动下,逐渐与外面的人群接触,进而发展到合并与融合,再形成新的部族,就这样周而复始,部落出现了,城镇出现了,最后国家也出现了。

    “拜日族生活在东边的大草原上。”原战忽然道。

    猎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转头看向严默,问:“小默,你知道大6的尽头在哪里吗?离部落大约有多远?我们要走多久?是不是真的能找到产盐的大海?”

    谁知道呢?走下去,只要没死,兴许哪天就走到海边了。严默当然不会这么说,他在想措词,前面被打击到了,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说才能真的在这些原始人心中树立起威信。

    猎却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猛然变脸:“我命令你,现在,立刻,清楚地告诉我方向和要走的天数,否则……!”

    原战的手迅速搭上他的脖子。

    又来?!严默心中一凉。

    枉他还以为他和他的毛头蠢主人处出了一点感情,刚才对方掐他脖子,他虽然很生气,但他也能稍微感觉得出来原战会动手凶他,不过是为了先一步堵住其他人的嘴,那家伙根本就没用劲掐他和踩他。

    可现在猎不过一个暗示,这家伙竟然就已做好了杀他的准备,瞧这动作麻利快速的,竟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不过这些人为什么会突然变脸,刚才不都好好的吗?他说错了什么吗?不对,他根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

31章回31

    原战手一紧,严默当即大叫:“等等!为什么要杀我?我之前说了往南方你们又不信,具体天数……我没去过,我怎么能知道?”

    “你要么知道不想说,要么就是在骗人。”冰冷笑。虽然这小子救了自己,但也不代表他就没其他小心思。一个他族人,怎么能够彻底相信?

    “什么意思?我哪里骗你们了?我跟你们一起走,如果有危险,我不一样遭殃?”严默头疼,他确实在骗人,但这时谁承认谁白痴。

    冰摇头,满脸都是讥诮,“你说大6的尽头在南方?而大6尽头就有你说的那什么产盐的大海?”

    严默只能一路走到黑,咬牙道:“没错。”

    冰立刻道:“那高山族人也在寻找一样东西,而且他也说了可能要到大6的尽头才能找到。”

    冰这话一出口,严默顿时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也明白了猎和原战变脸的原因。

    “你们怀疑那高山族战士也是在寻找新盐地?”严默看向猎和其他人。

    冰没有回答,但猎和旁边原战的表情已经说明答案。

    大山和雕反应慢了一步,直到这时才明白猎为什么对盐默变脸,当下脸色也都有点难看。

    猛最迷糊,看看他哥,又看看冰,最后看向严默,傻乎乎地问:“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们在担心新盐地已经给那高山族人和拜日族发现并占领了?”

    原战捏紧严默的脖子,逼他看向自己,凶恶且冰冷地问道:“新盐地到底在哪个方向?东方,还是南方?说!”

    “南方。”严默双拳紧握,腰间暗藏的金针已经被他摸到手中,这时他再改口只会说明他心虚。

    “你还坚持南方?”猎似乎有点讶然,“拜日族的地盘在东边的草原上,而那打算到大6尽头寻找某物的高山族人在乱石滩谁都没找,却去找了拜日族,他还会骑马,显然他早已有准备。这不就说明大6的尽头其实就在东方,而你说的大海也就在东方?”

    猛终于明白了,“啊”的一声大叫,手指着少年的鼻子大喊:“原来你在骗人!祭司大人的提示果然没有错,他明明已经告诉我们东方才是最正确的道路!”

    原来他还是败在了那个老祭司手底下吗?摔!

    这种根深蒂固的信任真他妈可怕。再摔!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盐默。”猎和声道。

    “你之前救了大河,还告诉大家大蓟的用处和断骨固定的方法,所以哪怕你是他族祭司弟子,我们也选择相信你,没有把你的事告诉祭司大人。”

    猎说出的话让冰一皱眉,但很快他就把这份惊讶压下。

    “现在你又救了冰和草町他们,还做出了背包和兽皮战甲,如果没有必要,我们也不想伤害你。但是这并不是说我们可以让你随意欺骗,你应该明白欺骗我们的后果。”猎的声音很温和,但脸上的杀意却很明显。

    “我没有骗你们。我为什么要骗你们?”严默怒极而笑。

    战冷哼一声,捏紧他的脖子,“也许你是为了让你的族人先我们一步找到新盐地,然后再带我们过去,到时你就能让已经占好地盘的族人设法救出你,再杀了我们。”

    听听!谁说原始人的想象力不丰富的?这理由连他这个被质问的人听了都觉得特别像那么回事。

    严默无奈地为自己辩解道:“你们会那么蠢吗?当你们发现那里有人占领,会只站着让别人杀吗?难道我不怕你们先杀了我?再说那高山族人只说了是在寻找一样东西,并没有说自己在找盐。你们怎么就能肯定他就是在找盐?”娘的,他装个大神怎么就这么难?

    “我们不肯定。”猎非常诚实地道:“但你提到了大海在大6的尽头,偏偏那高山族人也说要到大6尽头找东西,如果是你,你会不怀疑对方也在找盐?”

    严默简直要为这些原始人的联想力点赞。话说你们不是原始人吗?为什么脑子会这么聪明?你们不应该是蠢笨如猪,随便忽悠一下就该把我这样的人捧为大神吗?

    当然他也知道一个开始蓄养奴隶的部落,哪怕她的生产力万分落后,连针线和衣服等基本物品都还没有出现,也并不代表他们的脑子还处在古原始人的启蒙阶段。

    他们没能发展起来,物质的缺乏大概是最主要原因,另外大概就是部落祭司为维护自己的神秘和权力地位,而对各种创造发明和发现进行了有意无意地暗中压制。而这两点,在原世界的世界发展中都是已被证实过的阻碍人类发展的要因中的一部分。

    总之,落后也许代表愚昧,但并不代表愚蠢。

    “大6的尽头并不止在南方。”严默斟酌着说到,“也许东方,甚至其他方向都可能有尽头。”

    猎皱眉道:“这不够。我现在不止要知道方向,我还需要知道具体要怎么走。你的祭司不可能只告诉你只朝南方走,而不给你任何其他提示。现在如果你想证明你没有欺骗我们,那就拿出更有力的证明来!”

    我能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明?让你们跟着河流走?那要走到猴年马月?

    我只是医生,又不是资深的探险者!倒是你如果能给我一张世界地图,我马上就能告诉你具体要怎么走!你倒是拿出来啊!

    说到地图,这时候严默才迫切感觉到减少人渣点的重要性,如果他把人渣点减掉一千,他现在不就可以使用指南的第三条,从而得知这里的地理和水文情况了吗?到时别说找产盐地,他找什么矿物找不到?

    “盐默?”猎再次催问他。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可是他们的眼神不是信任和依赖,而是怀疑和急切。包括平时对他最为友善和信任的草町也一样,不过草町眼里还多了些担忧。

    等等……找盐?找矿?地图?贼老天!他前面到底都忽略了什么?

    严默恨不得再给自己一巴掌,他前面只想着指南会惩罚他,而不得不救人,为此还憋屈得不得了,却忘了指南还有几个相当实用的功能,而他只要减到相应的点数就可以使用。

    一旦他达到使用条件,弄懂怎么使用指南第三条,他还用愁找新盐地?还愁找不到适合的地方建设属于自己的家园?

    而且一旦有了确切的地图,在这个原始社会的生存率不用说,立马就可以拔高一大半,至少不用担心走着走着就走入沼泽或流沙中,更能有的放矢不至于瞎走一通,避免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和生命。

    思想一转变,严默顿时就有了种豁然开朗之感。为什么他之前就没有重视这点?为什么他之前就没有注意到这坑爹的改造指南不只是会坑爹,它还会很有用?

    ——因为他的眼睛和神智都完全被各种愤怒和各种恨意给蒙蔽了。真是蠢到家了!

    但他要怎么才能快速且大量地减少人渣值?严默没时间详细看数据,只能大概估算了下。

    如果挽救一个人的生命可以获减一百人渣值,他前面救了羊尾两次,冰一次,草町一次,应该已经可以减掉四百点,那么也就是说他只要再救人性命六次就可以达到使用指南第三条的标准。

    六百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旦有机会,说不定很快就能减掉。

    第一次,严默有了点前方似乎大有奔头的期待感和微兴奋感。也是第一次他开始认真思考如何利用指南、利用他自己的特长和知识,好在这个世界更好地活下去并顺利减掉人渣值。

    其实从来的那天到刚才,他多少都有点随波逐流、和老天爷消极对抗的意思,基本上都是事不逼到眼前就不去管它,或者就是在千方百计地研究怎么钻指南的空子,根本就没有好好考虑将来要怎么样。

    虽然他很想要把人渣值全部减掉,好让宝贝儿子回到自己身边,但也只流于有想法而无行动的层面。

    现在,他彻底醒悟并改变想法了。

    不得不说人的想法真正是瞬息万变,有时候只一点触动就会让人产生顿悟般的思想转变。不过,顿悟也要看人,严默本身就不是傻子,他前面已经悟过一次,只不过弄错了方向,这次总算悟到点子上。

    这一醒悟,再回头看自己原来的计划,严默顿觉好气又好笑。概因他原来的想法太幼稚也太胡闹,就目前的现实和条件而言,在这么一个什么基础设施都没有、恐龙和人并存的纯原始社会,才忽悠这么点人,带这么一点东西,就想一路横穿大6找到大海?开玩笑呢!

    严默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他本来想忽悠土著们说跟着朝南方流淌的河水走。虽然江河流淌路线有地上和地表之分,跟着大河走并不一定能找到大海,更多时候甚至还会因为地形而要多绕许多路,但这已经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好的能找到大海的方法。

    现在想想,真是找死也不是这样找的。

    不过现在要怎么说才能合理又不让猎他们怀疑地改变目的地?并能暂且找个安全且食物充裕的地方停留,好让他大把减人渣值?

    严默的思想变化说来话长,但于真实时间上也就只过了不到一分钟。

    可原战等人已经等得不耐烦,正在心中盘算来盘算去的严默就感到自己脖子一疼,心狠手辣的毛头主人又捏了他一下。

    “我、我害怕……”严默惶恐的神色不用装。爪子抬起,肮脏的长指甲已经快要碰到青年的手臂。别人都以为他要伤人,结果他的手指却轻轻地摸了摸青年的上臂内侧肌肤。

    原战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古怪,他家小奴隶在干嘛?这是在跟他求饶吗?

    虽然心中在嗤笑小奴隶的“软弱”,一脸凶巴巴表情的青年却微微放松了手劲,嗯,实际放松了很多。

    感觉到原战的松动,严默也变得更加冷静,只要这些野蛮人不是真想杀了他就好。脸上配合着刚才的话做出适当的表情,后续的想法和说法则一一在脑中成型。

    “我族祭司确实跟我说了些找到大海的提示。我刚才没说是因为我怕我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一怒之下杀了我。”少年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但又坚强地忍住。

    “你不说,我们才会杀了你。”猎的神色变得更加和缓。他也不想这样逼这个孩子,但是作为这支队伍中年龄最长的领头者,他必须为所有人的生命考虑。

    “好吧,其实……祭祀大人跟我说过,大海离我们很远,我们一路过去必然会碰到很多危险,让我们去之前,必须做好很多准备。”

    这才像实话。猎和原战等战士一起这样想到。

    不等猎他们发问,严默立刻又道:“如果你们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我并没有强行要求你们一定要去找海,是你们问我哪里有盐,我才说要找到大海,因为我族祭司跟我说那里的盐最多,而且我还实话告诉你们,大海在大6的尽头。如果我要骗你们,根本不会提大海的事情。”

    见众人脸色都有所缓和,严默知道他们听进去了,看来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并没有白费,虽然完全不足以和他们的祭司大人的影响力对抗,但也给这些战士留下了他很有用并心地不错的印象。

    于是他赶紧趁热打铁道:“如果你们不想去找大海,那么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其他盐地,盐量也许没有大海多,但应该足够原际部落几年之用。”

    “听你的意思,你好像不止知道一个可以产盐的新盐地。”冰怀疑地道。

    严默冷静地胡扯道:“是,我是盐山族祭祀弟子,肯定比普通族人更会找盐。”

    猎等人互看。

    战把严默推到草町身边,让她看着,别人都以为小奴隶腿断了不能走,只有他知道小奴隶的腿九成已经没事。

    众战士聚到一起进行了快速而简短的商议。

    “先找盐地,谁知道那大海在哪里。”雕道。

    “可是小默不是说大海有取之不尽的盐,还有很多食物吗?”猛可惜道。

    “我觉得盐山族人如果也知道那大海的消息,必然是往南方去找那大海了。”缺牙判断。

    “有可能。”猎点头,“海如果真在大6的尽头,那孩子没说谎,一路上肯定会很危险,我们只有十二个人,那高山族的四级战士带着四名同伴出门,才走到这里就死得只剩下他一个,还不知道他以后和拜日族能不能找到大6尽头。冬天就要来到,部落里又急等着盐用,我们如果能就近找到盐最好。”

    众战士回到少年身边,大家一起蹲下。

    原战戳了戳自己的小奴隶,“说吧,除了那什么大海以外,还有哪里能找到盐?”

    严默不答反问:“哪里食草动物最多?比如牛、羊等。”

32章回32

    食草动物多的地方还有什么多?

    草?

    草是有很多,但同样多的还有食肉动物,和其他部落的原始人。

    严默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很简单,哪想到猎一脸“就知道事情不会容易”的认命表情。

    “附近最大的凤尾草原离我们有三个白日的路程,那里是几个部落共同的狩猎场,每次去那里,收获虽然会很大,但必须去至少百人以上的队伍,冬季之前的这段时间,去的人得更多。”猎握拳。

    严默想起了那支千人军队。

    “如果一定要往那里走,我们得小心再小心。”说这话的时候,猎已经抱着我肯定回不来了,只要能有一个逃回来报信就好的悲壮心情。

    看到大家慎重到接近沉重的表情,严默一脸不在状况地道:“不一定非要去那里,如果附近有比较大的种群也行,我不是想捕猎它们,而是想跟着它们。”

    “跟着它们?跟着那些食草兽就能找到盐?”冰立刻问。

    严默没点头,也没摇头,保持了适当的神秘。他没有寻矿本领,只能从一些他知道的小常识中寻找办法。他记得,原世界的古人类一开始完全靠动物的血肉来补充盐分,后来住在海边的原始人很可能先一步发现了盐这个东西,而内6的人则是偶尔发现食草动物会舔舐一些岩石和土壤,从而也发现了盐。

    所以,他决定效仿之。

    反正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能姑且一试。

    根据少年记忆中的一些蛛丝马迹和猜测,他甚至推测盐山族祭司很可能就是跟踪和观察食草动物而找到了盐山。

    见严默不肯回答,大家也不觉得奇怪,祭司总是神神秘秘,这种通过食草动物找盐的本领肯定也是盐山族祭司传承之一,少年肯说出来才怪。

    原战起身,似乎在寻找标志物,最后他一指某个方向道:“如果不去凤尾草原,从我们这里出发往东南方走,大约一个白日的路程,那里有一个较小的羬羊群。”

    “东南方?”猎也起身望过去,“我记得那附近有一个人数不少的毒刺族群长驻那儿,我们真要往那里去?”

    “总比我们这点人杀进凤尾草原好。”原战冷静地道:“这时候正是冬季来临前的最后捕猎时期,所有附近大部落都集中在那儿,草原大半厉害猛兽也都守在那儿,如果我们不小心被发现,那下场不是被猛兽咬死吃掉,就是被其他部落俘获或杀死。”

    “毒刺族群可也不好对付,他们虽然人少,可甩出来的毒刺防不胜防,而且他们连我们的话都不会说,跟他们说什么都没有用。酋长一直都想杀光他们,就是担心会损失很多部落战士,而且那帮野人暂时也没有骚扰附近部落的意思。”

    野人?听原始人说别人是野人,这感觉简直了!严默顿时对那群毒刺族人感起兴趣来,如果是刚开智的族群,说不定会比原际部落的人好忽悠?就是语言不通可能会有比较大的麻烦。

    “只要我们行动小心点,别去抢夺那群羬羊,那些毒刺族人轻易也不敢招惹我们,他们身上的毒刺也不是用不完,而且毒刺用多了他们也死定了。”

    原战这句话的后半句,严默没怎么听懂。为什么毒刺族人毒刺用多了他们自己也会死亡?难道是因为毒针的毒性太大,哪怕皮肤直接接触太多和时间较长都会让毒素进入体内?

    严默更心痒,恨不得马上就能弄一些毒刺族人的毒刺来看看——如果能针对其毒性研究出解药,这可是防身和保命的利器。

    “行,那就去那里。太阳快落山了,我们先得赶紧找个地方过夜,往东南方……最近的落脚地还需要走很远,我们得快点!”猎抬头看了下太阳的位置,立刻招呼大家动身。

    众人纷纷站起,没有一个多话,背起各自行李就走。因为流沙事件,他们在这里耗费了很长时间,如今太阳已经降到离哈萨神山山顶两人高的位置。

    一路无话,大家只埋头赶路,途中经过一个水源匆匆饮用了些水,严默本想查看附近植株都没时间,被原战催着上路。这时,严默还没有意识到深入草原后到底会有多危险。

    终于,在天边出现红霞时,一行人赶到了猎所说的落脚地。这处地方离水源较远,背靠一座小土丘,地上残留有不少火坑或骨骸,想必是原际部落的战士出来狩猎的日常宿营地之一。

    天还未全黑,原战把少年交给草町照顾,和冰、雕、山一起,四个人拿着木矛离开去捕猎。

    猎掏出两块火石,薅了一把干草放在火坑里,把两块石头交给蚊生。

    蚊生拿着两块石头放在干草上方互相击打了半天,也没掉出足够的火星把下面的干草点燃。那真的是用了很长时间,中间还换了人尝试,可直到原战和冰等都拎着在水源那里处理好的猎物回来了,火还是没有生起。

    最后猎宣布:“今晚火神心情不好,大家挤着点睡。”

    哈?!严默盯着猎简直无法相信,难不成这就是你们不怎么在野外生火的原因?因为生火全部靠运气?

    “不生火也好,免得被野兽闻着味寻过来。晚上冷,大家挤挤睡。”雕一脸这种事很正常的表情,完全不以为意。

    上次原战说到这事,他就想反驳来着,这次事关自己的生命安全和野营舒适度,严默再也忍不住道:“野兽都怕火,如果我们有个火堆,哪怕真的烧烤什么也不用担心它们敢冲过来。而且点火还可以驱散蚊虫,晚上挨着火坑睡也暖和,好处一堆堆。”

    “那也要火能点着啊,这里又不在部落。部落里有长期保留的火种,需要就可以去取。”猛很无奈地道。

    敢情你们说的没有火还能少招点野兽之类的话,完全是因为火难生而做出的一种自我安慰?

    想想看也怪不得众战士会如此为难,他原世界的古人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确实也不喜欢长途跋涉,一般捕猎采集等都会在家门口附近,很少会在野外逗留过夜,也是直到出现哪怕是晚上也可以在野外方便取火的火镰、火石及火绒,才有较多的人敢出门远行。

    原际部落的人敢离开家园,大概也是靠人多来壮胆,而且人一多,生火的事完全可以交给奴隶,让他们分开一个个试,只要有一个成功,那就不愁没有火用。

    可如果人手少、工具也少的时候,想要生火就成了大难事,就比如现在。天色黑了,没人愿意再去费时费力地弄火,只想早点填饱肚子睡觉。

    严默抓头皮,他的头发里肯定有虱子。

    用石头生火不是不行,但想要有好效果,也要看是什么质地的石头,比如硫铁类矿石、含磷含铜类矿石,和燧石等。

    除石头以外,就目前的条件,他现在还能想到的取火方式就是钻木取火,但那玩意看似简单,对工具却也有一定要求,这么晚了,天都黑了,想要找到合适的干燥木板、坚硬树枝、易燃的火绒也不容易,而且想要快速钻出火,最好能再制作一个带弦的弓。( 平南文学网)

    “能把那两块石头拿给我看看吗?”严默问。

    猎没在意,直接把石头扔给他,这种石头后山多的是。

    除了那些可以当作药物使用的矿物,严默对矿石并不是很懂,他也就是想拿过来看看,结果这一看,倒真给他看出了问题。

    两块石头像是用了较长时间,边角都已经变得有点圆润。

    严默立刻问道:“这两块石头,你们刚弄到手的时候是不是边缘比较锋利?”

    “是,就在磨石场捡的,那里这种碎石很多。”猛随口回答。

    “那一开始你们用这两块石头是不是比较容易打出火星?”

    猛看向他哥,猎想了想,点头。

    “这样,你们试试看能不能把石头砸开弄出比较锐利的边缘,然后再用那锐利的一边去击打、削擦另外一块石头,说不定这次会能比较快弄出火星。另外,在一个人击打石头时,另外一人最好趴在一边吹那些干草……等等,把那些干草也拿一点给我。”

    猛速度最快,当即屁颠颠地抓了把干草递给严默。

    严默拿着干草摸了摸,比较干,但还达不到火绒的易燃效果。

    于是严默拿着两块石头把干草夹到中间开始摩擦。

    “你在做什么?”猛好奇地问。

    不止猛好奇,几乎所有晚上还能看得见的人都在看着他。原战取出粗盐,用木瓢里的水化开一点,慢慢抹在已经扒了皮和内脏的草原鼠上。

    严默头也不抬地答:“磨一点火绒。”

    “火绒?”大家一起竖起耳朵。

    “就是用干苔藓、干草末子、干羽毛丝等做成的容易燃烧的东西,这些东西用之前最好能再揉一揉,把它们的结构揉得更松散……就是更轻更软。”严默耐心解释道:“打火的时候,先把这些易燃的火绒放到火石下面,火星落在上面,轻轻吹一吹就能烧起来,等火绒点燃再添加干草等,注意不能一起加太多,慢慢地就能把火生起来。”

    猛眼睛闪闪发亮,“小奴隶,你懂得真多。”

    “……我是祭司弟子。”抱歉我只是总结了前人不知多少年的累积而已。就算我现在不说,等你们发展时间长了,自然也会一点点改进生火方法。

    “可我觉得我们部落的祭司弟子秋宁就没你懂得多,他应该还比你大一些,战说你已经有十四岁,可我数过秋宁在自己帐篷外挂的绳结,有十六个。”对于自己能数到二十以下的数字,猛非常骄傲,虽然他他连自己的哥哥到底多大都弄不清,这里的人除极个别外,很少会记自己的年龄,像战那样能精确记得自己活了十七年的已经属于异类。

    猛说完还伸手捏了捏少年的脸,“是不是祭司弟子都比较瘦弱?你脸上一点肉都没有。”

    等我营养赶上来,你看我还瘦弱不瘦弱。严默抓住他的手,推开,“别闹,你要闲着没事做,就帮我用手搓一点火绒出来。”

    “行!交给我。”猛是个闲不住的人,当下就坐到地上,两手抓了一把干草就搓起来。

    猎看了看少年抿了下嘴唇,作为一个他族人,他竟然开始担心这孩子泄露了这么多盐山族祭司之密是否会受到盐山族历代祭司灵魂的诅咒。

    冰一边处理手上的草原鼠,一边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少年。一个他族祭司弟子会这么好心?

    严默本来也想给其他奴隶找点事做,可他发现羊尾和夏肥自从太阳落山后,就坐在原地没怎么动过,再看蚊生和草町,蚊生不受黑夜影响,可草町也有点摸着做事的感觉。

    是因为营养跟不上而造成的夜盲症?据说古时候不少人有这种毛病,哪怕到近代还有不少山村的人一到晚上就变睁眼瞎。

    可是为什么所有原际部落的战士都没事?因为他们吃得比奴隶好?

    那为什么蚊生和他都能看见?

    咦?不对!他怎么能看得这么清楚?

    严默翻来覆去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抬头看看周围的人和景色,终于发现异样。

    之前在部落里几乎都是天擦黑就睡觉,不睡也有火把照明,他一直没发现视力上面的变化,可是这一到了野外,虽然天上有星空,但按照常理来说,在没有火光照耀的情况下,他能看清送到自己眼前的手指就不错,怎么会附近二、三十米处都能看得跟白天一样清楚?再远一点也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他是医生,对于人类正常视力应该怎样再清楚不过,他这样的视力能力绝对不正常。

    这是怎么回事?刚来几天也没发现他晚上视力有这么好啊。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睛到了晚上也能看清周围?

    他听说过也亲眼验证过生活在大草原上或某些特殊环境下的人会因为环境和食物缘故,而出现比普通人好几倍的视力,这些人到了夜晚也会因为已经适应环境而能大略看清周围的景象——就好像我们在黑暗中一开始看不清,但适应了某种光线后会看得越来越清楚一样。

    但他现在这种宛如夜视镜一般且更真实的视力效果,却和他知道的那种不太一样,因为太清晰,他甚至能清楚地看见两米远的地方一只指甲盖大的小虫子在草丛里爬动。

    是指南在改造他的身体?就比如他越来越强的自愈能力?

    还是……那天原战硬塞进他嘴里的那颗鳐鹏的眼珠造成了他视力上的变化?

    严默心情较复杂地看向正在忙活的原战,如果真是这样,也就能解释那天雕和草町对他的各种羡慕妒忌的表情了。

    力气最大的大山把火石拿了去,用营地一块大石头把火石给砸裂了一小片,露出锋利的边缘。

    按照严默的指示,猛负责击打火石,蚊生负责吹火,大山负责添加干草,忙活了一小会儿,竟然真的把火生了起来。

    在火焰明显冒出后,营地里响起了一片小小的欢呼。

    也许是过于兴奋,也许是为了更好地吓住野兽,也许是为了取暖,除了装作腿不能走路的严默,其他十一个人一起动手,连点了三个火堆。

    这下也没人说要吃生肉、啃干腌肉了,刚才耐不住饿已经啃了些干腌肉的人此时都有点后悔,不过他们吃的少,有现成的鲜肉,他们也不介意多吃点。

    原战四人出去,因为怕天黑被夜行动物偷袭,他们一共就抓了四只草原鼠和两只狡兔。

    但加上其他人携带的干腌肉,十二个人在今晚还是勉强吃了顿饱饭。

    烧烤时,没事干的严默抽了个空唤出指南查看人渣值被减情况。

    指南亮起,按照他的吩咐,显示了他目前各项和总计减少的人渣值。

    制作兽皮衣一件,-1o点。

    传授他人制作兽皮衣,工艺复杂程度达到一级,-1点。

    制作兽皮战甲一套,-2o点。

    传授他人制作兽皮战甲,工艺复杂程度达到二级,-2点。

    制作背包一个,-1o点。

    传授他人制作背包,工艺复杂程度达到三级,-3点。

    以上三条,包括传授在内,直接和间接的,他一共获减了79点人渣值。

    而救人上则果然如他所料,获减了整整4oo点。

    另外,流沙中救人的方法也给他减了2o点。

    之前,传授生火方法,获减2o点。

    严默看到最后一条,有点奇怪点数之少,后来想到这种用石头打火的方法已经出现,他只不过又稍微总结了下经验而已,只减2o点也算合理。

    只是最可笑也最奇怪的是,在所有获减人渣值的项目中,竟然还夹杂了一条:

    ——喂食三只饥饿的铁背龙一次,饱食度低,人渣值-1点。

    看到这条时,严默差点骂娘,后来又啼笑皆非。原来这样还能减人渣值?那他要是杀了铁背龙会不会加人渣值?

    这点只能暂时留待以后求证,严默现在已被指南冒出的另一条讯息给完全夺取了心神。

    ——恭喜流放者累计获减人渣值超过5oo点,现在总计获减人渣值638点。为奖励流放者的改造积极性,同时也为了让流放者进行更好的改造,特此奖励草药包一只,容量体积为5立方米,请到本指南的奖励列表中领取。

    特注:此只草药包只能装与草药、药物有关的东西。草药包内可以装入的物品都会保持装入时的状态,直到取出。遗失不补,请流放者善加使用、多多使用,以期早日明正心性。

    严默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奖励列表,原本只有一行的奖励列表现在果然变成了两行。

    严默没有傻到现在就把奖品拿出来,但他手指在草药包三个字上划来划去,心里兴奋得一塌糊涂。

    采药人最想要的是什么?除了辨识、挖掘和焙制草药的技能外,谁不想要一个可以保鲜又不占地方不占重量的乾坤袋一样的宝物?

    有了这玩意,虽然5个立方米的容积不算大,但他就不用看到路边的草药而愁没地方装了!最重要的是它还可以保证草药和药物的新鲜度,这简直是神赐的功能!

    有了这麽一个奖励,严默顿觉那四个人救得值得的不得了,就算那四个人全都忘恩负义,就算原际部落的战士们都没有足够的感恩心,他都觉得无所谓了。

    呵,我就是来减人渣值赚奖励的,我要你们感激我干什么?某人心理扭曲地想。

    大约是心里太兴奋,严默没处说,只能换种方式发泄兴奋道:“我会做火折子。”他悄悄对坐在身边的原战道。

    “火折子?”原战不舍地把最后一口嫩骨头也咬碎吞下,费力地发音道。

    “一种可以存储火种的工具,可以随身携带,外出生火时用它会容易得多。”

    原战手指一曲,神情变得凝重,“怎么做?”

    “我需要一个竹筒……好吧,你可能连竹子都没见过。不怕烧的木头做的木筒和石筒也行,要这么长、这么粗,筒里面是空心,一头必须封死,另外一头打开,平时用塞子塞上,火种存放在里面,随取随用。”

    “火种存放在这样的筒里面不会熄灭吗?”原战确实没听过竹子,但他更关心火种的保留方法。

    “通过不完全燃烧……说给你也不懂,以后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被鄙视的原战也没生气,对他来说这是属于祭司的本领,青年继而又特意低声问:“竹子是什么?”

    严默撕扯着肉块,“那可是好东西!”说着便开始给原战科普各种关于竹子的知识和好处。

    “附近没有看过这样的植物。”原战脸上满是惋惜,“不怕火的木头……我不知道,石头也许可以让奴隶打磨一个,你应该早点跟我说。”

    早点说,好让你把我交给你们祭司大人吗?严默忍住翻白眼的欲望,撕下一块较大的肉递到青年嘴边,一边自我催眠:就当做爹的喂大儿子了!

    被当大儿子看的原战张大嘴“啊呜”一口就把肉条吞进嘴里,手抬起,在小奴隶的背上摸了摸。

    严默被他摸得一身鸡皮疙瘩,但纵观队伍其他人,现在能真正保护他的也只有这个把他当半个老婆看的凶恶青年,他想要收服这些人,就得先收复他的“男人”。

    而想要一个性格坚毅、脑子活泛又天性粗鲁且心狠手辣的人软下来,首先他就得软下来,还得软得非常有技巧。

    当然,严默绝对不承认他在勾引人,他认为他只是在驯兽而已!

    晚上,被小奴隶的刻意示好给弄得浑身火起的原战,也不顾旁边有没有人听墙角,抱着严默蹭了大半个晚上。

    也幸亏明天要赶路,原战怕他再受伤,没真正进入。

    严默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各种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声,再听着营地里那些不加掩饰的xx声,顺便感受了一下各种小虫子在周围爬行的动静,一边任由青年蹭他,一边开始在心里默背本草大纲。

    早上起来时,负责第一班值夜的猎和缺牙都不住声地赞扬,说很少能在外面还能睡得这么舒服。有暖和的火堆不说,还有铺盖两用的兽皮大衣用。

    羊尾从最边缘的地方爬起,却被他的主人冰撞得差点摔了个跟头。草町起来时被他的主人雕扶了一把。

    从夏肥身边钻出来的猛看着严默的目光有点奇怪,犹豫了一会儿,一下跳到他面前,“还有一次。”

    “什么还有一次?”严默一下没反应过来。

    猛正要说明,负责最后一班值夜的原战走过来就把他推开,“收拾好,该出发了!”

33章回33

    本来就已受伤,昨天还快走了小半个下午的草町和羊尾的脚在一夜过去后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肿得更加厉害。

    如今,草町还能走,羊尾明显勉强,可他不敢说,怕被当成累赘宰掉。

    严大医生因为昨天受刺激较多,几乎忘记了这两人脚部受伤的事情。结果早上一起来,那指南就开始用发光的方式来显示它的存在感了。

    严默一看指南主动亮起,就知道肯定没好事。他正准备查看,结果猛来了,等原战把猛赶跑,他才有机会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掌。

    因为忽视了身边已知病患的病痛,指南判他疏忽,给他加了4点人渣值。

    还好不是见死不救那样一下就一人给他加1o点,否则他真的会很想杀人。

    严默觉得有点冤屈,这次他还真的不是故意疏忽,而是真忘了,他原本就打算给两人看脚伤来着,否则队伍里有三个不良于行的人,那绝对是一场悲剧。可惜人渣值已加,他现在也只能想法补救再把它给降下来。

    这一出一进……浪费啊!

    “你就不能提醒一下吗?”严默对自己的右手不满道。

    指南毫无反应。

    严默嗤笑,懒洋洋地嘀咕:“知道知道,你是想让我时时刻刻把医生的本职记在心头,而不是需要提醒才会想起,对吗?”

    指南当然还是毫无反应。

    严默见原战用奇怪的目光看他,当下不再自言自语,抬头对草町两人叫了一声:“羊尾,草町姐,你们过来一下,我给你们看看脚。”

    “我脚没事。”羊尾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反驳道,为了掩饰,他甚至不顾疼痛,故意笔直走了两步,而这两步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如果不是怕你耽误行程又拖累我,我管你屁事!严默撇嘴,“草町姐,你过来,脚扭伤得赶紧治,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何况我们后面都还要用到脚。”

    草町在听到严默说要给她看脚伤时,脸上露出惊喜,但她还是先转头看向自己的主人,征求他的同意。

    雕当然点头,还亲自抱起草町把她送到严默面前。

    猛收拾得快,从他哥那里把背包抢过来背上身,正准备出发,听到小奴隶说要给草町和羊尾看脚扭伤,转身就又冲到了少年身边蹲下。

    原战见此,只好去跟站在高处的猎说暂缓出发。

    猎看着远方皱眉,“我们被盯上了,如果不能带的,就干脆丢下。”

    原战知道猎在说什么,他早就在值夜时发现那些在远处草丛中晃动的灰影,当即冷酷道:“先让盐默治治看,那小子手段多,说不定有办法让草町他们走起来。真不行……就在路上丢,还可以甩掉这些恶兽。”

    土丘下,严默摸了摸草町的左脚,确定没有骨折,只是扭伤,肿胀也不厉害,只按压和转动脚踝才会有痛感。

    “情况不严重,我先帮你消肿止痛,考虑到后面要长时间行走,我会把你这只脚的脚踝部位固定一下,你走路的时候尽量不要用这只脚使力,建议你最好弄根拐杖。”

    草町松了口气,她觉着她脚扭得也不严重,可这里不是部落可以让她留在帐篷中休息,他们得在到达目的前,一直走下去,这样她的脚说不定会硬生生走废掉。幸好有心善又会治病的小默在!

    严默解释名词脚踝和拐杖。

    旁听的雕转头就去附近找适合的材料。

    轮到要给草町动手消肿止痛时,严默看向猛,“我需要使用盐山族祭司的手段,你不是我族人不能看,否则会被我族祭司的灵魂诅咒。”

    猛满脸失望,但无论多厉害的战士,心中对各族祭司都有着深深忌惮,哪怕那些祭司已经死掉也一样。所以听到严默这样说,他虽然不舍,也只能离开。

    “等会儿你能帮我拿一些碎兽皮来吗?不用很大……”

    猛立马转身,飞快答道:“有,包里带了一些,等我拿给你!”说着就把背包取下,从里面翻出几块碎皮递给少年。

    “谢谢。”少年温和地笑,“帮我和其他人也说一声,让他们不要往这里看。”

    “好。”猛傻笑点头答应,重新背起背包一蹦一蹦地跳远了。

    严默又看向草町,还没开口,草町就笑道:“我也不能看,对吧?我这就闭上眼睛,保证不乱看。”

    看草町老老实实地闭紧了眼睛,头还偏向一边,严默满意地点头,扫视四周,见猛已经把话传到,不管战士还是奴隶都不敢看向这边后,他亮出了金针。

    等雕拿着两根约有1.5米高、明显是灌木类植物的主干回来,严默已经施针完毕,正在给草町用多块兽皮交叉包裹的方式给她固定受伤脚踝。

    草町微微动了动左脚,高兴了,“啊!真的不疼了,小默,你真的好厉害!”

    雕把用石刀简单劈削的木棍递给草町,草町撑着木棍在雕的帮助下站起,试着走了几步,觉得只要不走快,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当即又把少年一顿猛夸。

    土丘高处,猎拍了拍原战的肩膀,“你这小奴隶哪儿捡的?告诉我,我一定多过去转转。”

    原战得意地笑。

    猎狠狠拍了他一巴掌,妒忌地道:“被大地之神宠爱的野人!”

    羊尾后悔了,看着笑得跟朵花似的草町,又是妒忌又是羡慕。早知草町会承认,他也就不否认了。

    胆小的青年不停地偷瞄他的主人,希望他的主人能帮他开口。

    冰根本懒得理他,这家伙自找的!今天这家伙如果再敢拖累大家,他就杀了他。

    还好,“心善”的少年再次给了胆小青年一个机会,“羊尾,你想你的右脚彻底废掉吗?”

    羊尾这次再也不说他的脚没事,少年的话音刚落,他几乎等不及他主人的许可,就拖着腿用最快的速度向少年走去。

    冰气得脸色发青,看着羊尾的背影,眼中满是杀意。

    严默压下对羊尾的厌恶,神色平淡地对坐到自己面前的青年道:“把那些干草解开。”

    不知是为了止痛,还是为了掩饰,羊尾在自己的右脚脚踝处包了一圈又一圈干草。

    羊尾听到吩咐,连忙伸手把那些干草全部粗暴地扯下。

    “我、我的骨头是不是断了?我觉得疼得特别厉害,脚一碰到地面就钻心的疼。”

    严默觉得这人是即可怜又可悲,但同时也有点小小佩服他,伤成这样,他还能一声不吭地跟着走了那么长时间,昨晚也没怎么叫疼。他身上可不止右脚脚踝一处伤,当时被他主人冰打出来的青肿也不少,身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就一张脸能勉强见人。

    这要真是胆小的人能忍到这种程度?而且真胆小,他敢拖倒草町,还敢踩着他主人往流沙坑外爬?

    “你躺平,我看看你有没有受内伤。”

    羊尾连忙躺下,还对少年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严默心里不想回应,脸上却自动回了对方一个微笑。

    羊尾像是放心了,身体微微放松。

    严默在心中嗤笑,目光落到羊尾身上,望、闻、问、切、摸,一番检查后,他对羊尾的伤势已经了然于心。

    冰揍人似乎留了分寸,羊尾表面看起来伤得不轻,但真的不过都是皮外伤,疼是特疼,但不至于死人。

    严默给羊尾说了他的身体状况后,同样让他闭上眼睛。可他最终还是不放心这个人,看碎皮还有剩,就直接盖到了对方脸上,之后,这才开始动手处理对方身上的跌打伤。

    最后固定脚踝的碎皮不够,严默找原战,冰听到后寒着脸跟大山拿了些扔过来——他的奴隶,他必须负责。

    等羊尾也可以拄着雕顺手奉送的另一根木棍站起来时,队伍终于再次出发。

    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周围的野草便已经长到大腿处,有的地方,野草甚至比人还高。

    “啪!”严默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

    原来草原里最多的不是草,也不是动物,而是昆虫。某人看着掌心中的虫子,麻木地想到。

    才走了短短一小段路,他就打死了飞到他脸上、手臂上的不下二十多只虫子。脚背上的他都已经顾不上,任由它们停留在上面吸他的血、吃他的皮、舔他脚丫上的盐分。

    昨天虫子也很多,但没有多到这种地步。

    因为昨天接近沙漠和干旱地带,而这里已经进入草原深处的缘故?可这里夜晚已经这么冷,这些昆虫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它们不但耐高温,还耐一定低温吗?

    恼怒的严默不停地拂开盘旋在他周围的各种飞虫,他觉得浑身又热又痒,他甚至能感觉某些吸血的小虫子,比如虱子类正在他身上爬行。可是他又不能把兽皮大衣脱下来,一个是没地方放,还有一个至少这从头包到脚、只露出了部分肌肤的兽皮衣能帮他抵挡住大多数虫子的侵袭。

    就是太热了,明明晚上那么冷。昨晚他已经看到自己胸腹和腰间冒出了一些红豆豆,像痱子又像毛囊炎。

    可虫子虽然讨厌,却并不是最可怕的,至少现在不是。

    严默趴在原战身上深吸气,还假惺惺地给青年擦了擦汗。

    现在他们的最大敌人是潜伏在半人深草丛中的各种猛兽。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就被盯上,一路过来他们身后一直跟了一群像狼、又像鬣狗的野兽。

    严默只瞥到一眼,完全无从分辨那到底是什么动物,也不知道它们有多少只,但看猎和其他战士紧张的神色,恐怕不会少。

    战士们和奴隶们都高度紧张着,战士们一路紧握木矛,矛尖全部横放朝外。负责断后的冰与缺牙一直在半倒退着走,负责两翼的大山和雕则一直防备着左右两边。

    没有人说话,只有不同轻重的喘息声,因为一路戒备,这次他们的速度不是很快。

    没有人笔直地站着,所有人都猫着腰在草丛中穿行,包括拄着拐杖的草町和羊尾。

    背着严默的原战成了块头最大的一个,也成了目标最显著的一个。

    那些鬣狗……姑且把它们当作鬣狗,耐心好得出奇,它们一会儿跟近、一会儿又拉远,像是在故意吓唬他们,又像是在等待他们疲累、困倦、松懈的那一刻。

    严默心脏怦怦地快速跳动着,他知道,自己在害怕。这种情况和昨天不同,昨天铁背龙来得太凶猛和突然,他们只顾着跑了,而今天他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被危险包围并被持续威胁的恐怖感。

    “喤——!”

    高度集中精神中的严默被这声低沉的猛兽吼声吓得身体一颤。

    “那是煌兽,体型跟铁背龙差不多大,浑身都是长毛,它们有一根宛如蝎子一样的尾巴,头上有尖角,嘴中喷出来的气可以杀人。”原战忽然解释道。

    “食人?”

    “嗯。”

    严默抹把脸,顺手也给男人擦把汗,心想这声音听着就不像是草食动物,而且听声音距离,离他们应该也不远。

    原战觉得小奴隶很体贴,虽然背着他很热,但小奴隶会给他擦汗,还会用手掌给他扇风。

    “biu——!”不知哪种鸟类的叫声,在旷阔的草原和天空中传出很远。

    严默抬头,天上盘旋着不少大型飞鸟。一看那些离得近的鸟的外形,严默顿时心颤,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是这些凶禽的捕猎目标之一?

    叫声之后,一只翅膀展开足有两米多长的老鹰一样的凶鸟,突然俯身冲下,片刻后再次冲回天际,可这时它锋利的脚爪上已经紧紧抓了一只像是羚羊一类的动物。

    而就在这只凶鸟抓着猎物飞向天空时,很多大型飞鸟都在向它靠拢,但很快,一只看起来和它同类型但身体较小的大鸟出现,宛如护航一般,飞行在同伴身边。

    而原本想要在天空展开一场争夺战的其他大型飞鸟们,不甘心地跟了一会儿,但终究没有追上去。

    忽然!

    草丛里一只豹子般的野兽无声无息地猛地扑向大山。

    大山发出一声低吼,队伍立停。

    可是那巨大的豹子却没有和大山正面对上,它在大山停下想要用木矛戳它时,它已经闯进了大山和冰之间的空隙,直扑里面走路一瘸一拐的羊尾。

    羊尾发出了绝望的惨叫,但他也没有被吓到没有任何反应,巨豹虽然可怕,却不像铁背龙连反击都无意义。

    他没有跑,而是立刻一手抓木棍,一手举起一根断口锋利的骨头蹲了下来。他的石刀和皮裙一起掉了,这根骨头是他在宿营地捡的,就是为了防身。

    原战一听到大山吼声就把严默扔到了地上,夺过木矛就向那豹子冲去,其间时差不会超过两秒。

    严默超近距离看到这么一只巨大的野生花豹,整个人都要吓尿。这时候如果谁来跟他说你胆子真小之类的屁话,他一定会一石刀砍死他,这是人类在面对猛兽时由基因记忆传下来的根深蒂固的本能恐惧,非特殊锻炼不可克服。

    甚至他觉得这只花豹比铁背龙还让他恐惧!未知让人害怕,可是已知更能让你在还没有鼓出勇气前就先吓趴下。

    目前,除了负责断后的冰和缺牙没有动手,其他人都动了。

    不过围攻豹子的只有四人,猎作为接应,暂时没有参与围攻,他身边还有四名没有多少攻击能力的奴隶。

    奴隶们也都拔/出了石斧或石刀,自动面朝外围成了一个小圆圈,他们没有攻击的本事,至少也要做到能自保。

    严默想想不能就这样坐在地上,当即就拉着蚊生的胳膊,让自己站起,假装一脚虚浮一脚独立,但也拔/出石刀,咬牙守住了一个方向。他必须适应这个世界,而不是让这个世界来适应他!

    巨豹发出了一声痛吼,羊尾举起的断骨划上了它的爪子。

    同样羊尾也被对方一爪子招呼到脸上。

    “啊——!”虽然羊尾的姿势和反应让他避开了大多攻击,但脸上还是因为闪避不及迅速多出了两条爪痕,鲜血一下就冒了出来,那爪子险险就抓瞎他的眼睛!

    后面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们兴奋了,它们停下了跟踪,转为一个半圆的包围圈,如果不是忌讳那只巨大的豹子,说不定那些鬣狗们就一起扑了上来,现在它们在狡猾地等待两败俱伤或一方完全败亡,想要不劳而获。

    羊尾在避开第一次袭击后,就滚到一边,捂着脸哭号了一声,在冰的厉喝下,又赶紧闭嘴,擦擦血液,颤抖着举起石斧进行自保。

    巨豹身体灵活、速度又快,虽然爪子受了点小伤,但对它影响不大,哪怕这时三名手持木矛的战士对上它,它也显得游刃有余,甚至还能抽空打量有没有更适合、更肥美的食物。

    严默的目光不小心和它对上,心中顿起寒意,这些野兽可一点都不像动物世界里宣传的那么可爱,看他的目光除了冰冷、残忍,就只有对食物的执着。

    而他不巧,偏就曾亲眼看过猎豹把人撕碎的全部经过,那经历……他真的不愿再回忆第二遍,而那个经历也让他留下了看到大型猫科动物就会忍不住恐惧的心理疾病。

    有人说,动物可以敏感地察觉到人的各种情绪,尤其是恐惧和杀意。

    巨豹尾巴一甩,对着大山做出了一个扑杀的姿势,却在就要扑到大山面前时,这只巨豹竟然一踏大山的长矛,从大山头顶跃了过去。

    严默明知危险临头,可两脚却像钉死在地面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花豹向他扑来。

    “盐默!闪开!”原战愤怒狂吼,用尽全身力气投出了长矛!

34章回34

    草丛中,一行十二个人,互相背负起不良于行的人,快速跑动。

    身后,一只巨大的花豹脖颈穿了一个大洞,腹部被刻意剖开,血流遍地地躺在地上。

    一群不下二十多只的鬣狗包围住那只已死透的巨豹,大快朵颐。

    有的鬣狗似乎还不舍得放弃跟踪了一路的猎物,可是刚抬起头,就发现位置被人争夺,又连忙埋头冲进去抢夺现成的新鲜血肉。

    血腥的气味引来了更多饥饿的动物,包括天上的大型飞鸟们。可有一只鸟的行动比较奇怪,在所有鸟都盯着下面那滩血肉时,它脱离了大部队,向那十二个逃脱的人追去,似乎那里有什么在吸引着它。

    有隆隆的脚步声接近鬣狗群,可贪婪成性的鬣狗们舍不得刚到口的血肉,直到作为首领的一只母鬣狗再次发出了警告的低吼声。可是这声低吼已经迟了……

    已经跟着伙伴们远去的严默并不知道,就在他们刚才离去的地方,一场新的捕猎战和杀戮即将开始。

    严默捂着脸,他的脸上被豹子狠抓了一下,他觉得他的鼻子很可能没了一半。

    那可怕的巨豹明明脖颈都被木矛穿透,竟然还有余力在他脸上招呼一下。

    这下他和羊尾成了一对难兄难弟,但他的情况比羊尾糟糕得多,他的半张脸都毁了!

    脸上大量流出的血液不但吸引了一些野兽跟着他们,还吸引了更多的飞虫向他脸上扑来。

    严默疼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就在刚才,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就连原战把他背上身,他都没反应过来。

    跟着最前面的猎,一路不回头地奔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跑到一株树冠极大的大树下,众人才停下脚步。

    “呼哧,呼哧。”不少人都发出了大口的呼吸声,蚊生直接两手撑着膝盖,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夏肥最可怜,一停下来,人就瘫倒了。

    三名不良于行的奴隶被或扔或放到了地上。冰不高兴背着羊尾跑,把羊尾扔到地上,又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原战一放下少年就转身去抓他的脸,“我看看,伤得怎么样?”

    严默已经从剧烈的恐惧中逐渐恢复,他慢慢放下血乎乎的左手,慢慢抬起脸。

    原战抓着他的下巴,眼眸突然收缩,随后快速抬起手掌呸了几口口水,然后看似很随意地在小奴隶脸上用劲乱抹一通,一边抹,一边一副没什么大事的腔调道:“还好,血流的多了些,但伤口不是很厉害,还没羊尾被抓那一下重,涂点口水,过几天就好了。”

    不可能!他当时明明感觉到……

    严默迅速摸上自己的脸,他以为已经整个裂开的鼻子好端端地留在他脸上,他以为已经毁掉的半张脸现在摸上去却只摸到了几条还未愈合的细小划痕。

    他的愈合能力似乎又加快了?

    难道他的愈合能力不但和他吸收的营养有关,还和他受伤的次数有关?会不会他每增加一次受伤次数,他的愈合能力就会再提高一次?

    坑爹哦!那这样他还能不能再受伤了?

    而且如此快速愈合,他的身体和大脑为什么会没有一点反应?能量守恒定律呢?喂狗了?还是饥饿就是反应?

    这些可以暂时都不考虑,严默一挥手。但重要的是,他要如何隐瞒此事?

    如果是在安全的原世界,他一点都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他的超人愈合能力,可在这个世界,他要是哪天不受点伤,那才叫奇怪。

    他异于常人的愈合能力一定会被其他人发现,他得先想好一个借口好解释这个事情,他可不想被烧成灰或磨成粉当成特效药。

    另外,幸亏刚才那豹子扑伤他的脸时,他就下意识捂住了脸。

    “小奴隶没事吗?”猛窜过来看严默,“我刚才还以为他的脸都被抓烂了,那花豹的最后一下可狠。”

    “没事,那花豹脖子插了一根木矛,扑到我面前时已经没多少力气,我就是吓懵了没闪开,否则这点伤也不会受。”严默弯腰抓了把草搓揉,试图去掉手上已经基本干固的鲜血。

    猛还想仔细看,被原战抓着脖子推到树边,“你最灵活,去爬树顶上看着。”

    猛嬉笑两句,把背包扔给他哥,猴子一样快速爬上大树树顶,还随手扯了几张树叶塞进嘴里。

    远远的,一只大鸟在高空盘旋着。

    猛多看了那大鸟两眼,见它暂时没有扑下来的意思,一边戒备着,一边又扫向其他方向。

    严默发现大家在经历险情后竟然都恢复得比他快,包括唯二的两位女性,似乎没人把刚才的危险特别放在心上,都是一脸过去了就过去的放松表情。尤其是战士,已经各自用木矛敲打草丛开始查看周围情况。

    观察完伙伴,再看周围环境。

    这里的环境很有意思,四周都是半人高的野草,但零零散散的也有几株大树,这些树的树干都相当粗壮,树冠也都非常大,但有的树树叶已经少了大半,有的却还枝繁叶茂。

    而他们所在的这棵大树下面,以树干为中心,周围近十米的地方都不见多少野草,一直到离大树约二十米远以后,野草丛才繁密起来。其他大树能看到的好像也是这样的情况。

    再往远处看,可以看到绵延起伏的山峦,这些山有近有远,近的似乎一天就可以跑到,远的则完全无法测算出距离。

    严默一边用口水和野草擦拭脸上血迹,一边慢慢转了个圈,因为视野开阔,他可以清晰地看出这片大草原似乎被群山包围了,有点盆地的感觉。

    但看气候又不太像,为什么?因为山的高矮分布关系?因为草原太大?

    那些遥远的山峦背后是另一片平原大6,还是……

    原战从附近的草丛中回来,手里多了一根很长的骨头,“没有适合的树木,只有这个。”

    “……谢谢,这个也行。”严默接过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大腿骨,在地上拄了拄,觉得还行。他之前“好心”把雕给自己准备的拄棍送给了羊尾,只能恳求原战到附近再帮他弄一根。

    “有没有人曾经到达过那座山?”严默手指最远也是最高的一座山问。

    原战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你说父神山?我没去过,部落里也没有一个人能到达那里。但是我听说那里的山脚下有座下城,偶尔那里会有人翻过父神山前的龙背山,再穿过整个草原和黑树林,走到这边来。”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大海就在那些山后面?”严默随口道。

    哪想到原战的眼中却冒出了一抹狂热,“如果我成为四级战士,我一定要爬上父神山或母神山,再翻过它们,看看它们的后面有什么。曾经有人说那些山就是大6的尽头,但下城里的人却留下了大6尽头不在山后面的传言。”

    严默看向原战所指的母神山,那是正好与父神山远隔一个大草原遥遥相对的另一座高山,母神山和父神山谁高谁低,暂时看不出来,它们的主峰都已插入云霄。

    恰巧的是,父神山在北方,母神山则在南方。父神山前有座龙背山,而母神山前也有座龙头山。哈萨神山虽然也在南边,却比母神山要离他们近多了。

    看山跑死马,他不能选择那么远的地方落脚,只能就近选择。不知道毒刺族人现在临时占领的居住地风水如何,如果好的话……

    在严默忙着研究附近环境时,草町拄着木棍走到大树下,伸手摘了几枚叶片,首先送给她的主人雕。

    正在割草的雕立刻把叶片塞入口中咀嚼。

    草町拿着另一片树叶递给想心思的严默,“你吃,可以当水喝。”

    严默收神,疑惑地接过,他不认识这植物,但看雕随意的模样,似乎这种树叶他们以前吃过?

    这时,其他有空的人也都纷纷走到大树边采摘树叶,也不多摘,摘一片吃一片。

    草町看出严默的犹豫,笑了笑,脸上露出悲伤又怀念的神情道:“这是大地之神给予我族的厚赐,我们叫它水神树,它从不结果、从不开花,但它的叶片只要嚼一嚼,就能嚼出好多清水,而且它一年四季都不会落叶。”

    “你族?”

    “嗯,我原来的部族,春族。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草町垂下眼睑又抬起,“原来我族就生活在这一带,原来我们的族地上有着很多棵水神树,可是附近贪婪的部族在消灭了我族以后还不够,他们还把水神树挖出来,想要带到他们自己的部落去。”

    “但是没一个部落能让水神树在自己的地盘上成活。”盘膝坐在地上用石头磨矛尖的原战接话,“我们部落也弄了几棵回去,都死了。”

    “为什么不干脆占领这里?”严默奇怪。

    “因为想要这块地盘的部落很多,偏偏这里又处于水、草都比较丰富的位置,如果不能迅速占领下来,就会被数不清的野兽猛禽骚扰,还会被别的部落偷袭。”

    走过来的猎随口解释,又特别跟严默提到:“等过了这棵树,再往前三个飞矛的距离就是那个毒刺族的居住地。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会儿分头去找那个羬羊群,不管找到找不到,太阳落山前,大家必须回来这里。”

    “我们离那个毒刺族那么近,会不会被袭击?”严默看大家都没问,只好自己问道。

    猎回答前,冰先嗤笑了一声:“你没有听过这个野人族吗?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戒备防守,他们也没有我们部落这样的战士,你只要别跑到他们家里,别跟他们抢食物,他们才不会理你。”

    严默没有理会冰的挑衅,带着一把水神树叶,和原战一起向正西方摸去。

    在走出大约两百多米后,看附近草丛比较密集,原战把严默放了下来,肯定地道:“你应该能走了吧?”

    严默没否认,“能。”

    “走的时候用你手中骨头击打草丛,像我这样。”原战教少年如何在草丛中穿行,“这附近因为曾经有过的春族和后来跑到这里的毒刺族的关系,猛兽不多。所以你只要小心,就不用担心被突然窜出来的猛兽扑倒。”

    怪不得猎敢让我们分散开。

    “那小群羬羊喜欢吃水神树的叶子,所以一直在附近徘徊。”

    “毒刺族和你们来这里捕猎多年,还没有杀光它们?”

    原战回头斜睨他,明明白白地鄙视道:“杀光?你这个傻蛋,杀光了,我们来年吃什么?哪怕毒刺族那帮野人也知道不可以杀光那群羬羊。”

    “我知道这个道理,我以为……”你们不懂。

    “道理?”

    “就是原因和理由的意思。以后你听到我说一些比较奇怪的话,不要问我,如果必须解释的,我会解释给你听。而有些……”

    “我明白,你说的是祭司传承中独特的咒语。”原战自动给他找了个很恰当的理由。

    严默深深点头,“对。”

    “喂,”原战用木矛敲了他小腿一下,嫌弃地道:“我说未来的祭司大人,你脚步能不能放轻一点?踩那么重,是想告诉别人,你来……小心!趴下!”

    原战想要推倒少年,可那扑下来的大鸟速度比他快得多,在他手还没有碰到严默的肩膀前,少年已经被那大鸟抓住肩膀,直接提到了空中。

    原战再次用力投掷出了木矛,可那大鸟爪子上抓了一个人,仍旧能在天空灵活闪避,翅膀一掀,就躲过了飞来的木矛。

    原战绝望又痛苦地捶胸愤怒狂吼,追着大鸟往前狂奔!

    被大鸟紧紧扣住双肩的严默,无语泪双流。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我得罪谁了我?

    对,差点忘了,我得罪了老天爷。

    ……但你这样还想让我怎么好好改造?还是您老想让我学习佛祖割肉喂鹰来减人渣值?

    “如果真能这样,只要点数合适,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可以一两肉换减一千人渣值吗?如果不能,当我割完全身肉时,可以让我死吗?死得透透不会复生那种。”

    严默哭完,又呵呵冷笑,笑得抓他的大鸟都忍不住想低头看他——为什么这次抓到的猎物的惨叫声这么奇怪?

    大鸟猛地拔高,冷笑中的严默顿时哑巴了,被冷风灌得差点噎死,脸部皮肉也瞬时变形。剧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身上,割得严默想要惨叫都叫不出来,因为他连维持自己的呼吸都困难。

35章回35

    原战在筋疲力尽后放慢了脚步。

    天空中,抓走小奴隶的大鸟已经飞得只剩下一个小黑点。

    他的小奴隶没有了……

    原战忽然蹲下/身,手掌紧握成拳死死压在自己的左胸上。

    很奇怪,他再一次感受到当他得知自己父亲再也回不来时那种他无法形容的感觉。

    心脏处明明没有受伤,可是那里却像是被人一点点抽出了里面什么东西一般的疼痛。还有,如同深入荒漠怎么都找不到水源一般的恐惧和绝望。

    奇怪,他为什么会感到恐惧?因为他又要变成一个人了吗?

    明明只是一个奴隶,丢掉了还可以再养一个。

    也许因为这是他第一个奴隶?也许因为他第一次有了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活生生的东西?

    片刻后,原战站起身,脸上表情看似已经恢复到他平常的凶恶冰冷,可是阴沉的脸色加上他脸上的刺青和刀疤,让他看起来似乎随时随地都可能暴起伤人。

    他的木矛掉了,他得回去找他的木矛。

    还有,他得先去找到那群羬……羊……

    原战瞪视着前方大约一飞矛之远的几只羬羊,深深吸了口气。

    刚才那通疯跑,似乎让他跑出了很远,这里的环境他并不陌生,那小群羬羊除了喜欢吃水神树叶,会往那边跑以外,还有几个经常去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其中之一。

    小奴隶说要跟着羬羊群,然后呢?

    原战猫着腰悄悄地向那几只羬羊摸了过去。今天他不抓羊,他只看看那些羊都在做什么。

    话分两头,严默在大鸟飞到中途的时候就因为短暂的缺氧而昏迷。( 平南文学网)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那大鸟带着他到底飞了多远,也不知道它带他飞到了什么地方,直到……

    “砰!”

    大鸟爪子一松,肩膀两边各多了几个洞眼的昏迷少年被丢进了一个巨大的鸟巢中。

    本来在汩汩流出鲜血的洞眼慢慢地停止了再流出鲜血,几个洞眼也在用肉眼可以看出的速度在一点点合拢痊愈。

    如果有人在这里一定会为这种愈合速度感到惊讶,但目前这个巨大鸟巢里只有一只看起来诡异又可怕的巨大凶禽。

    严默在震动下醒了过来,他醒了,但没动,装死趴在地上偷偷打量不远处的那只大鸟。

    这一看,他差点暴露出他已经醒来的事实。

    这只鸟当时抓他时的速度太快,他都没有看清大鸟长什么样就被提到了空中,而这时他终于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大鸟的外形,但此刻,他宁愿自己没有看到。

    这只鸟……竟然有一张属于人的脸孔!

    如果不是它的嘴巴比较尖锐,还有点弯钩,这张脸甚至不算难看,但配上了那样的嘴、那样的身体,还有那双斜吊向上看起来精明得一塌糊涂的丹凤眼,就让人感到莫名的诡异和毛骨悚然了。

    而且这只鸟在位于耳朵和头顶的位置,都各长了一簇翎毛,头顶的几根羽毛高高竖起,长长的尾端则自然向后披倒。配上它那张人脸,真是又华贵,又傲娇。

    除了头上的三簇金黄翎毛,人面鸟全身黑羽,那羽毛黑得发亮,肚腹处的颜色较浅,翅膀最深。

    其身体之庞大,收翅半蹲在那里也有两米多高。

    不知道那对翅膀完全张开时能有多大,可惜自己当初太惊恐又不小心抑郁了下,没能注意到。

    再看那对能提起一个人也异常轻松的大爪子,不但虬结有力,前端更是形成倒钩状锋利无比。而其一双腿更是比一般大雕类巨禽要粗壮得多。

    这鸟肯定食人吧?严默微颤了下,疼的。他的肩膀好痛,如果是一般人,这两只肩膀百分百废定了,也就是他……可既然给了愈合能力,为什么就不能再顺便给他除痛?

    他总觉得他感受到的痛苦要比一般人受到同样伤害时感受到的痛苦要多,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不过以那老天爷的尿性,真不是不可能。

    “咻!”人面鸟头忽地一转,一双精明无比的丹凤眼顿时对上了他,严默想要闭眼也来不及了。

    鸟巢很大,足够庞大的人面鸟在它窝中踱上几步不成问题。

    看到猎物活了,人面鸟立起身体,向前跨了一步。

    严默瞪大眼睛,看着那有着巨大倒钩的嘴巴向他一点点靠近。

    拱。

    ……嗯?严默呆,他好像被鸟嘴拱了一下?

    人面鸟歪头,这次的猎物不但血液比以前的所有猎物都要更加香甜诱鸟,而且这只还没有像以前那些两脚怪一样一见它就吓得尖叫,或爬起来对它磕头,或直接想要攻击它,这只小两脚怪就只是趴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它。

    它低头,用嘴巴再拱了猎物的脑袋一下。

    严默其实很惊恐,任谁第一次被一个坚硬、冰冷、黑中还带点金黄的巨大鸟嘴蹭了蹭脸,恐怕都不会感到惊恐以外的情绪吧?

    他其实不是不想攻击,只是他的胳膊太疼,伤势还在影响他,他想抬手都难。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大叫着用脚踹鸟的那张人脸,因为他知道面对任何动物,尤其禽类时,千万不能露出强烈的攻击之意,甚至一些会让对方误会的动作都不能有。当然如果你是在被抓住之前并且距离较远的地方,可以用剧烈的动作吓走对方。

    虽然这样做也许还是逃不掉被吃掉的下场,但至少不会立刻引起这只人面鸟对他的反击和暴怒。

    他也没有逃,因为他身边就是鸟巢的边缘,他想往旁边多缩一点都难,所以他索性就不动了。

    甚至在鸟嘴啄向他的脸时,他还很光棍地想着:大不了就给它啄几口,反正老子一时半会死不了,等我两手恢复力气,就算不知道鸟的穴位在哪里,我也能找到机会扎废你!只要我还活着,那咱们就青山绿水等着瞧吧!

    而现在……他发现他好像赌对了。

    他的安静让那只鸟没有攻击他,同样对方似乎也没有立刻啄他肉果腹的意思。

    因为那只有着一张人脸的鸟头又蹭了蹭他,这次还不是用嘴巴,而是用头顶靠近耳朵那处有着比较柔然羽毛覆盖的侧边。

    接着,那只顶着金黄翎毛的人面鸟在严默身边蹲了下来,紧紧挨着他的身体。

    严默,“……”所以这是暂时不打算吃他的意思?

    十分钟,二十分钟……严默睡着了。

    瞪着眼睛时时刻刻防备敌人实在太累,而且他趴着的姿势又不太适合战斗,还有这个鸟巢里面垫着的干草和羽毛比起曾经一段时间睡过的直接铺在地上的兽皮不知道柔软了多少倍。

    身边紧紧挨着他的鸟身又太暖和,四边高高的鸟巢壁又挡住了外面的寒风,还有一点已经歪斜的太阳余光撒到他身上……

    这么棒的硬件条件,加上他稍微失血过多的身体,哪怕肚子饿得咕咕叫,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投入了睡神的怀抱。

    人面鸟在严默睡着后不久,立起身,低头瞅了瞅他,见这只小两脚怪趴在那儿睡得口水都流了出来,它抬起头,发出了似乎很高兴的“咕噜”声。

    人面鸟忽然轻轻一跳,展翅从鸟巢上滑飞了出去。

    天边的红霞渐渐隐去,代表危险也代表安宁的黑纱逐渐笼罩住整个天空。

    在外面饱食一顿的人面鸟在黑夜真正降临之前叼着一串黄/色的果实飞进巢穴,见小两脚怪还在睡,就把果实丢到巢内一侧,挨着小两脚怪蹲下,脑袋微缩,鸟眼闭上,也睡了。

    日夜交替,晨雾升起,当天光逐渐大亮时,严默动了。

    好一会儿,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这一觉睡得!

    “呃……”脖子好痛!因为一直保持了同样的趴睡姿势,他现在不止脖子疼,肩膀和背部也充满了酸痛感。

    对了!人面鸟!

    动了一半的严默凝固住。

    抬头四看,那只大鸟并不在巢中。

    太好了!机会!

    严默不顾身体疼痛,迅速爬了起来。

    鸟巢的巢壁虽然比较高,但因为是碗形结构,真要攀爬也不是没有办法。

    严默甚至顾不上去仔细打量整个巢穴,又是抠又是抓,努力地爬啊爬,好不容易爬到了鸟巢的最高边沿,脑袋探出……

    茫茫无尽的草原一眼望不到头,因为今天天气不好,远处的群山都被烟雾笼罩着。

    底下的河流看起来像一条身体长得看不到头尾、颜色较浅的灰蓝龙,因为今天太阳没出来,水面上看不到多少反光,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没有流动一般。

    草原中有成群的活着的动物,像是野马群?可那些野马离他遥远又遥远,如果不是他的视力加强,他甚至无法分辨那豆子一点大的黑团就是马匹。而这里说的遥远不是水平距离,而是垂直距离。

    这高度,目测绝不低于两千米。

    怪不得那人面鸟敢留他一个人在巢里而不怕他逃掉。

    这只鸟巢竟然建在一座高山的山峰最顶端的……一根上下几乎一般粗的巨大石柱上!

    而这根巨大石柱就立在山崖边上,石柱的南边,也就是他现在看的这一边与下面的山峰呈垂直状,他要是从这边跳下去,等落到地面上时差不多就可以包饺子了,就是不知道他碎成那样是否还能活得下来。

    从他所能看到的范围,他发现碗形鸟巢的最外沿甚至超出了底下的“鸟巢座”,也就是说他就算爬出去也没有可以落脚停留的地方。

    严默不死心,慢慢地挪动,换到了对边再次伸出头去打量。

    他首先看了下鸟巢与这边地面的垂直高度。

    ……呵,其实想从这个鸟巢中逃出去,真的很简单,只要你不怕那与最近的地面垂直一百多米的高度,直接往下一跳,你就自由了。

    也许他可以驯服那只人面鸟,让他带自己飞出去?

    对自己的绝境求生已经从失望直接跳跃到神展开的严默故作轻松地哼着他最喜欢的一名歌手临死前的最后一首歌,带着一点坐牢放风时看风景的心情,抬眼看向鸟巢这一边的远方。

    大约三分钟后,出去捕食的人面鸟回来,远远地就看见那个头发乱蓬蓬、脸上又是血又是土、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小两脚怪,两只手紧紧抓着鸟巢边沿,正神情呆滞地看着鸟巢外面。

36章回36

    他看到了什么?!

    就在石柱往前大约近一里地的地方,有着一片呈弧形,广阔无垠几乎望不到两头的灿烂紫红色草海。

    这片幅度不知、对面直径至少有半里的紫红草海的怀抱中,有一个微微凹陷、同样看不到两端、占地广阔的狭长眼睛状湖泊。

    狭长湖泊后面是一片草原,草原的远方还能看到一个占地面积更不知道有多大多广的超大湖泊。

    而他所处的这根石柱就好象处于一个大弧形的最中间、最顶端也是最边缘的位置。石柱周围近一里方圆的扇形土地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锥形山丘,石柱就是锥尖。

    从石柱上望过去,弧形右侧的土地约千米以外全是密密麻麻到完全挡住了视线的森林,那森林看着也不知到底有多大多广,更不知道它后面的地形怎样。

    弧形左侧的土地树也多,却比较低矮,还能看到几座起伏的小山与远处的山脉相接。

    石柱正前方,也就是他现在面朝的北方,在遥远远方还能看到影影绰绰的高山群。

    原来这座从南边底下的草原往上看约有两千米高的山峰上竟然也是一座平原,或者更正确的说法是高原?

    不管这片土地是平原、高原还是半盆地,按照这种往两翼和前方延伸的趋势,哪怕就到遥远处的高山群为止,这片土地的幅员该有多么辽阔?

    严默敲脑袋,这地形看着似乎有点熟悉,好像他在原世界也看过相似的地形?

    想起来了!只是在他的记忆中,那高原式的断崖下不是另一个平原,而是海洋。

    据说这种地形就是因为地壳变动,土地相互挤压的成果。导致一部分土地上升,待海水干了后就成了与海平面落差很高的大6,而下降的部分则还是海洋。

    那么,这里曾经是否就是海洋的一部分呢?还是这里原本就是这样的地形,根本没有过海洋?

    严默对地质学只通了六窍,而他也顾不得去研究这些,不管是哪种地形变化才能造成前方那片狭长湖泊,那个湖泊都已经存在。

    是的,重点是湖泊!那个被大片紫红草海包围、两端狭长如同眼睛状的湖泊才是他呆滞的真正原因!

    不,其实他也不是在发呆,他眼中射出的明明是对看到巨大财富的狂热,和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般的满满惊喜!

    原际部落的战士们那么辛苦地在找盐,为此不惜生命地跟他这么一个“骗子祭司弟子”出来,只为了那一点希望。

    彘族攻打盐山族,死了那么多人,逼得多少人不得不逃离安全的居住地,为的也是那一点盐。

    加上南面山底下的平原,这片广阔得也许占他原世界华国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面积的土地上,不知有多少原始和发展中的土著们都在寻找着盐。

    盐!盐!盐!

    他被人面鸟抓走,从绝望到有希望,再到以为暂时逃生无望时,竟然就在自己的囚牢下,看到了一片占地辽阔的超大盐湖。

    这个盐湖的岸边和一些水浅的地方都已经自然堆积出一朵朵宛如花儿一般的盐堆结晶。

    盐结晶发出淡淡的红色,清澈的湖水也是由浅到略深的红,这种颜色大约跟湖里所含某种矿物质有关。

    就好像他原世界里有名的红盐,又叫吉盐。这种盐以颗粒大、杂质少、味道鲜浓而有名。

    他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因为缺盐吃而导致身上长出白毛了,笑。

    至于这盐到底能不能吃,他一点都不担心。( 平南文学网)

    因为就算那盐不能吃,他也不用担心缺盐用。

    因为他认识那大片的长成草海的紫红植物,那是盐蓬中的一种,又叫翅碱蓬、黄须菜等。

    一般碱蓬不会变红,这里的碱蓬会这样,很可能与这里的土壤含矿物质有关,他原来的那个世界就有一片海滩旁的湿地中长满了到秋季就会变红的碱蓬。

    这植物好处多多。

    首先,它的幼苗和成株都可以当菜吃,尤其是幼苗最好,同时种子还可以榨油,下锅炒着吃也行,口味据说可以与芝麻媲美。

    其次,它还具有医疗和保健作用,适量进食这种菜,对风湿性关节炎、气喘肥胖症、糖尿病等疾病都有一定疗效,且还具有抑制癌细胞生长和抗衰老等多种作用。

    最后,你把它烧成灰,还可以当做盐和碱来使用。在原世界的古时候,就有人把这种植物烧成的灰当盐用,后来还有人用这种碱灰来和面,据说揉出的面会非常劲道。

    惊喜来得太突然,也太丰满,这让严默久久都保持了同一个姿势。

    这个地方不算特别理想,但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地盘。

    如果他能在这附近找到合适的落脚地,应该可以很好的生活下去吧?

    生活的地方不能离盐湖太近,但也不能太远,比如西北方那座与树林接近的石山前的一片土地就很不错,看不太明显的反光,那里似乎还有河流一样的水源。

    用石头建造房子,在附近的草原上开垦田地,到树林和草原里打猎,远处还有内海一般的超大湖泊可以打渔,这座盐湖可以取盐,碱蓬的种子可以用来榨出食用油,说不定还能让他折腾出肥皂。

    就在严默已经开始想象他带着一帮原始人大杀四方,开城建邦,成立国家,自立为王,四方都来朝拜,他靠卖盐就赚得盆满钵满、富得流油时,庞大的黑影靠近,翅膀带来了一阵大风,严默身体被吹拂得一动,下意识地一抬头,顿时与那张傲娇的鸟人脸对上。

    陷入白日做梦的某人瞬间清醒。

    他现在还在一只鸟的掌控下,而他本人是个空有知识却没有多少战斗力的辅助职业土著男。

    别说成立国家自立为王这么遥远得几乎不可能达成的野望了,他现在能在这个鸟巢中活上几天都是问题。

    他也想过要么不管不顾地就直接跳下去,按照他的愈合能力,说不定几天就能痊愈到爬起来走路。

    可是这几天中他得保证自己的碎裂身体不会被这只人面鸟或其他禽、兽、虫子等吃掉。他可不想成为那位金发神使一样的神赐大餐——怎么都吃不完,那样附近的生物还不得高兴死?说不定就从此驻守在他身边,今天一口、明天一口,养着他慢慢吃。

    如果真变成那样……简直不能再想下去,会让他立刻失去求生意志。

    话说回来,所以在没有解决眼前这只最大的敌人之前,想什么都是白搭。

    “早,回来了?”严默微笑着用汉语跟人面鸟打招呼,声音特意放得比较轻。

    再说就算真的解决了这只人面鸟,他一个人能在这里活下去?

    这附近暂时没看到其他凶禽猛兽,不外乎这只大鸟的威慑,如果大鸟离开或死去,他能保证占有这个地盘多长时间?

    到其他地方找地方落脚?他能确保那附近就不危险,就没有其他土著生活?

    老兄,别忘了,冬天就要到了,而你连一座可以栖身的房子都没有。别说房子,让你搭一个不漏雨、不会被风刮走的帐篷,你会搭吗?

    再说,你到哪里能在短时间内弄到足够的兽皮和足够整个冬天食用的食物?

    严默的微笑变成了苦笑。

    “桀!”人面鸟叫了声,抓着窝边,盯着严默。

    这小两脚怪想干什么?逃跑?他会飞吗?没看到他长翅膀呀。

    那么是看风景?它有时候无聊也会这样傻盯着一个地方望。

    不过他不饿吗?为什么巢里的果子他没有吃?不喜欢吃?不能吃?可它明明看见过那些两脚怪吃过这种果子,而且还经常去摘。

    还是……他不会吃?需要它像喂幼鸟一样喂给他?

    人面鸟偏了下脑袋,一翅膀把人扇跌进窝里——没有翅膀掉出去会摔得稀巴烂,它就经常这样摔死猎物。

    随即,它跳进窝里,叼起那串黄/色的果实,送到少年嘴边。

    “咕噜噜……”一连串不是很响亮却绝对无法忽略的腹鸣声响起。

    严默顶着一头鸟毛和干草从窝底爬起来,他正在想他是不是得罪了这只鸟,金针已经握到手中,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那可怕的鸟嘴叼着一串果实送到了他嘴边。

    那串果实瞅着很像是马奶葡萄的变生种,果粒更加细长一点,长度有点像小手指。

    嘟噜一串子,果粒长得不密集,但果穗很长,一根茎条上疏疏散散的长了不少,大多颗粒饱满,有几颗坏掉了,发出浓郁的甜香味。

    “咕咚!”有人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

    严默实际上已经饿得胃抽筋头发昏,只是他前面太兴奋所以暂时压下了这个感觉,等他意识到时,他已经无法控制地伸出了右手。

    人面鸟看他伸手摸上果子,喙口一松,让他自己拿着吃。

    它见过那些两脚怪吃东西,都是这样用两只前爪抓住食物。

    严默揪了一颗“马奶葡萄”,犹豫着送进嘴里。

    这是他见到的第二种他不认识的食物。第一种是昨天草町送给他的水神树叶,当时他一犹豫,没及时吃,带着几片和原战一起去找羊群,结果被大鸟抓来也没吃成,如今那几片叶子早不知掉到什么地方。

    话说他那个毛头主人现在怎么样了?

    他记得那小子当时想救他来着,还听到了他的吼叫声,最后还追着他跑了很长一段路。

    感动吗?

    他当然会感动,人渣不代表冷血,尤其是当对方在为自己付出时。

    不过触动不大,只是觉得有点可惜,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那小子。一直想着要从那些人身边逃开,可真逃开又发现没了他们,自己一个人根本寸步难行。

    “唔!”皮有点涩,但里面的果肉很甜,果肉不像他吃过的马奶葡萄一样多汁,似乎更为凝实和脆口一些。

    看到小两脚怪开始吃东西,人面鸟的喉咙中发出代表喜悦的“咕噜”声。

    严默没有感到来自大鸟的威胁,索性盘膝坐在窝里尽情享用起那串马奶葡萄。

    吃完,他一抹嘴,抬头跟大鸟商量:“如果你不想杀我,能不能送我出去?我想喝水,还想撒尿。你应该不希望我尿在你巢里吧?”

37章回37

    鸡同鸭讲?

    不,他们是人同鸟讲。其艰难程度按照生物常见分类的八个阶梯来看,直接跨越了五阶。

    无论他说什么,比如耐心解说自己需要大小解的重要性。结果那鸟都只是一脸精明相地盯着他看,任他说的口干舌燥、说到喉咙沙哑,对方也就是多歪了下头。

    渴,还有真的迫切需要解决人的生理卫生问题,他站了起来,直接用行动向对方表示自己要干什么,比如掀起了皮衣。

    然后在对着巢壁尿到一半的时候,被蠢鸟一翅膀扇倒,正好倒在自己弄潮湿的那一滩上,顺便剩下的一半也没憋回去,而不能站起的他可想而知……

    严默默默地爬起,站直,脱掉了那件厚重的皮衣,扔到一边。同时告诉自己要有耐心,驯兽的过程就是一个和对方比耐心的过程。

    随即他面对蠢鸟吐出舌头,扇了扇,接着仰头做出想要喝水的姿势。现在说话已经没有用,直接用行动表示也不行,他只能做动作,抱着万一的心情希望对方能理解。

    他不知道那蠢鸟是不是真的理解了,也许它自己也渴了吧,那时候他已经做了类似想要喝水的动作不下三百次,他甚至在途中听到那蠢鸟发出像是很高兴的“咕噜”声,那表情看着可像是在看小丑演马戏。

    蠢鸟飞了出去,他咽口唾沫,迅速在窝中开始翻找一切有用的东西。

    羽毛、干草、树枝,这些都暂时没用。

    埋在干草和羽毛下面有很多半透明的石头,人的巴掌大,椭圆形,很规则,看着像鹅卵石,漂亮是很漂亮,也没用。

    他以为会找到许多兽皮和兽骨之类,但几乎一根都没看到。

    奇怪,蠢鸟不在自己窝里吃饭吗?

    他对鸟类的习性不了解,何况不同种鸟就有不同的生活习性,目前从这只人面鸟的鸟窝之清洁和整齐程度来看,这是一只很爱干净并很会做窝的鸟。

    他查看了巢壁的结构,并挖到了窝底下最下面几层。

    这只鸟巢整体以树枝、碎石、干草、泥巴以及其他一些他看不出来的黏合物混合在一起建成。

    鸟巢的味道舔了下有点咸,很多材料比如泥巴很可能就是取自那个翅碱蓬的盐碱湿地。

    这只鸟甚至懂得在鸟窝的下层摆放了很多鹅卵石用来压窝,不让它被大风吹走。

    不过这鸟窝到底是如何固定在石柱顶端上的?山顶风大,虽然鸟窝整体体积很大,但这应该不是它不被吹掉吹散的真正原因。

    严默无法理解,在找不到任何可以帮助到自己的东西后,他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自己脱下的兽皮衣上。

    用牙齿把它们咬成一条条的,然后结成兽皮绳垂下去,可能吗?

    或者做成风筝和滑翔翼?

    呵呵,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但也未免不可一试……

    大鸟回来了,这次竟然给他带回来两个蜜瓜!一个爪子上面插着一个。

    蠢鸟伸长爪子对着他抖啊抖,“啪嗒”,掉下一个瓜,另一个也是这么抖了下来。

    严默也没客气,只那串马奶葡萄怎么可能让他吃饱,尝到味后反而让他更饿,这下有了真正可以果腹的东西,他坐下就沿着瓜皮上的爪洞把蜜瓜掰了开来。

    他把瓜皮留了下来,他有预感,这样吃,他等会儿很可能会做出一些更不雅观的事情。

    见严默吃完,大鸟对他“桀”的叫了一声。

    嘛意思?严默擦擦脸,坐在地上抬头看它。

    大鸟用嘴巴对着严默的脸一拱,严默被对方的力道给掀翻了。

    “唔!”他的鼻子好痛好酸!严默捂着鼻子眼泪都流了出来。

    大鸟又对他发出叫声,严默不明白它的意思,也不想躺着,捏着鼻子再次爬起。

    结果……蠢鸟用它的坚硬鸟嘴又对他拱了一下,这次拱的是他的背。

    严默再次跌倒。

    “咕噜,咕噜。”蠢鸟在窝里踱了两步,像是高兴异常。

    见严默趴在地上不肯起来,它还用鸟嘴叼他头发,扯他。

    严默头发被蠢鸟没轻没重地叼掉了好多簇,头皮可能都破了,他摸到了鲜血。

    无奈,他只得再次站起。

    他明白了,这蠢鸟在逗他玩!包括他刚才对它说话和做动作,它都以为自己在娱乐它!

    于是蠢鸟为了表扬和鼓励他,给他带了两个蜜瓜,让他吃完以后好跟它一起玩耍,人家已经不满足于观赏,而是要一起互动参与了。

    严默……快要被整死了。

    当他趴在地上装死,死活不肯再起来跟蠢鸟一起玩你戳我一下、我摔一下给你看的游戏后,蠢鸟把他的头发给扯掉了大半。

    那蠢鸟竟然还叼起他的头发把它们往自己的脸边堆。

    严默翻过身,抓起头发扔了蠢鸟一脸,冷笑道:“想玩是吧?过来,叔叔给你打针。”

    最终,严默只拿金针扎了蠢鸟的爪子几下泄气,因为在他没有把握一下就把蠢鸟给定住或扎死前,任何让对方感到敌意的行为都不可取。

    偏偏蠢鸟的爪子外角质层足够坚硬厚实,他那金针都没有扎进去。

    看蠢鸟只低头看着他,啥反应没有,就知道人家根本不痛不痒。

    很快,严默肚子开始如他所料的有反应了,他很平静地把瓜皮扯过来,然后解决问题。

    他不知道这只鸟有没有嗅觉,据说有的鸟类有极为敏感的嗅觉,有的则没有,不过看对方硬喙上端的两个小孔,他想对方应该能闻到味儿吧?

    他自己都觉得臭极了!

    蠢鸟本来还偏着头看他想干什么,很快,它就像是凝固了。

    “桀!”蠢鸟受不了地一把抓住那放出可怕臭味的小两脚怪,把他带飞了出去。

    他的肩膀再次倒霉。

    不过不管如何,他已经被带出了那个囚牢,逃出的机会就在眼前!

    蠢鸟把他丢进了翅碱蓬草海附近的一条小溪中。

    “噗通!”水花溅起,严默嘴唇接触到了冰冷、没有异味的水流。

    他没有张嘴就喝,而是慢慢坐了起来。

    出来了!

    回头再望那根石柱,这才发现那石柱上端竟然是凹陷的,而蠢鸟建造的鸟巢就恰好整体卡在那个凹陷中。那石柱顶端的碗状凹陷上似乎还有些缝隙,并不是完全闭合,可以让鸟窝积留的水流出,石柱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从鸟窝里流出的黑色水痕。

    收回目光打量身周环境,小溪很浅,溪水极度清澈,溪中有很多那种半透明的巴掌大鹅卵石,还能看到小鱼游过。

    受伤的肩膀流下的鲜血流进小溪中,血水一点点化开。

    严默吃力地站起,走到岸上。

    随后他就看到了大量零散的各种动物骨骸,在一些低矮灌木中间还夹杂着不少没有腐烂的动物剩余皮毛。

    原来这里才是那只人面鸟的食堂!

    “噗通!”又是一声落水声。

    某人回头,就看到一半瓜皮倒卡着被水流冲到了他面前。

    严默嘴角抽了抽,这真是一只爱干净的鸟。

    人面鸟像是很愤怒,又像是很无可奈何,它丢掉了那个弄臭它鸟巢的可怕东西,虽然它用爪子插它的时候,里面那可怕的东西还流出来不少。不过没关系,明天天上就会流下大水,过了明天,它的那个窝就不会再有那可怕的味道。

    人面鸟在溪水中踱步似的走了走,它不喜欢洗澡,但可以洗洗爪子。

    今晚要不要带小两脚怪去它另外一个窝呢?

    不过在这之前,它得先教会这只不爱干净的小两脚怪,让他不要在自家窝里大小便!

    像它,从来都是一边飞一边拉,一点都不会弄到自己窝里。

    可是小两脚怪不能飞,怎么才能让他飞起来?

    如果小两脚怪能够自己从窝里走出去,拉完了再回去,该有多好?

    严默以为蠢鸟生怒,带他到食堂是打算吃了他,抓了两块鹅卵石就逃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在蠢鸟没有盯着他的那一刻,撒丫子就往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跑,妄图跑进远处的树林,这样蠢鸟进不来,他就算暂时安全。

    “桀——!”人面鸟发出了与往日不同的厉叫声,翅膀一扇,就冲了过去。

    严默跑进了灌木丛,然后在冲进去的一刹那,他狂吼了一声:“啊啊啊——!”

    他刚才明明看着这片灌木像是安全的,可为什么这看起来没有表刺的灌木丛竟然会分泌一种粘液?

    尤其当他冲进去弄断了几根枝条后,那绿色的粘液沾到他身上,立刻就让他感受到了火辣辣的痛苦,就好像被烧红的铁条给烫到一般。

    可怜严默刚跑进去,又迅速掉头冲了出来,冲向不远处的溪水。

    人面鸟看到小两脚怪掉头,翅膀一收,慢慢地滑到了溪水边。

    “桀!咕噜,咕噜。”你是我见过最蠢的两脚怪,竟然往雷神的口水那里跑。

    “噗!”严默冲进了溪水中,拼命擦洗沾到身上的粘液。

    凉水流过,会让他好受一点,但并不能彻底解决他的痛苦,而且看着那些被粘液沾到的皮肤,已经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就这样!就这样他还想一个人从鸟口下逃出,在这附近生活下去?!

    哈哈哈!做梦呢你!

    看看吧,给你逃走的机会,你都只能再跑回来!

    严默眼泪不停往下流,不是伤心,而是生理性不可抑制的泪水,那些红肿烫伤的皮肤实在太疼了。

    如果他没有嫌弃那件兽皮衣沾到尿液而一时犯了糊涂,想要等干了再穿上,他也不至于就这么光/溜溜地被烫伤这么多地方。

    人面鸟在他屁股后面踱步,“桀!”

    不要乱跑,笨蛋,这附近很危险。

    还有你为什么要扒了自己身上的毛皮?你不能冷吗?

    人面鸟歪头,翅膀一扇,再次飞回自己的巢窝。

    “噗啪!”这次掉下来的是他的兽皮衣。

    严默无言地看着那件迅速沉底的兽皮大衣,再一次表示出深深的后悔。

    溪水并没有让他身上的烫伤得到多少缓解,他需要找到药物治疗。

    当严默急着在附近查看有没有合适的草药时,人面鸟低头从水里叼起半透明的鹅卵石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

    严默没有立刻接过。

    人面鸟有点着急,叼着石头就往他腰部红肿的最厉害的那条伤口擦。

    但它的鸟喙先接触到了他的皮肤,当下,严默就像被人又在伤口上划了一刀般惨叫出声。

    人面鸟歪头,这次它叼着鹅卵石往少年的手上送,拿着,拿着!

    严默懂了,他接过了那块鹅卵石,并尝试性地在自己被粘液沾到的红肿处轻轻按下,滚动。

    冰凉透骨的感觉立刻从伤口处传入。

    不消片刻,随着他拿鹅卵石在自己伤口上不住滚动,那火烫难忍的感觉就越来越少。

    严默一发现有效果,立刻弯腰再次抓起一块鹅卵石,两手并用,往两处最厉害的伤口处按去。

    这件事过后,严默暂时失去了逃跑的心思,他能感觉出来,那只看似可怕诡异的人面鸟似乎真的没有拿他当食物的意思,更多的倒像是在养一只……宠物。

    当天,他又被大鸟带回了那个窝,不过这次他没等大鸟来抓他的肩膀,他主动伸手抓住了它的脚踝。

    大鸟一开始被抓住脚踝相当不习惯,甚至自然抖动身体想要把他扔下去。

    严默保持不动,任由大鸟带着他在天空盘旋,直到它飞到那个窝的上空,他觉得高度还算安全,就自己松手跳下。

    人面鸟似乎相当惊讶,两脚抓着窝的边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喉咙中发出“咕噜”声。

    严默现在已经可以简单地判断出,每当大鸟的喉咙发出类似的咕噜声时,大多表示它心情很好。如果发出“桀”叫声时,声音轻,还好,如果声音很尖锐高亢,则多是警告和愤怒的意思。

    大鸟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鸟窝里的臭味虽然已经不重,但那大鸟竟然不愿在自己的窝中多停留,丢下他一个晚上都没回来。

    第二天,大雨倾盆而下。

    无处躲雨的他,只能顶着那还没干透的兽皮缩在鸟窝内一角,他的身边全是他聚拢过来的干草和羽毛,可就算这样,他仍然冷得发抖。

    明明昨天白天还算暖和,可今天大雨一下,就如冻雨般,直寒心肺。

    大鸟不知去了哪里,也许找地方避雨去了?这个窝可不适合雨天和冬天。

    畜生就是畜生,把他丢在窝里就不管他了,看他能洗澡就以为他不怕雨淋是不是?至于喂宠物的食物,昨天的蜜瓜还有一个在窝里,水……这么多雨水还怕没水喝吗?

    他会不会冻死?严默在抱着自己的肩膀缩成一团昏迷过去前这样想到。

    严默病了,整个人烧得滚烫并神智不清。

    人面鸟在次日雨停就飞了回来,当它发现它抓回来的小两脚怪怎么弄都醒不过来,也不吃东西不喝水后,它急了,飞上飞下地运送那半透明的鹅卵石。

    它以为,小两脚怪身上还有雷神的口水,否则也不会呼吸都冒着热气,整张脸都红通通。

    很快,鹅卵石堆得就要盖住烧得稀里糊涂满口胡话的严默,咋一看,就好像鸟窝里多了一个人形的石头坟墓。

    “嘟嘟……,这里你不要来,爸爸错了,爸爸不该让你再到这世上受苦……”

    “嘟嘟,爸爸来找你了……我们……”

    “原战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我要……”

    “盐……很多盐……”

    “原战,你救我……我还你一百斤……不……十斤盐……我们两清,我不欠你的了……下次见到你,我就……杀了你……”

    小两脚怪在说什么?

    他要死了吗?

    它不想让小两脚怪死。

    小两脚怪是不是想家了?

    它看过,那些两脚怪都生活在一起。

    一起……对,它要再抓一只两脚怪回来!

    “桀——!”人面鸟陡然拔高,巨大的翅膀猛地一扇动,身体化作一道黑色流光,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远方。

38章回38

    人面鸟冲到了它捕捉小两脚怪的地方,人呢?都在哪里?

    藏在树枝里负责瞭望的猛一看到人面鸟出现,立刻撮唇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人面鸟一听到口哨声就瞄向了那棵大树,很快它就发现躲在那里的两脚怪一只。

    可是那树的树冠很讨厌,长得非常大,那两脚怪看到它竟然又往中间缩了很多,让它俯冲下去也不一定能把他从树枝里拎出来。

    猛的口哨一响,附近某个小丘的上端地面突然破开一个洞,从里面钻出一个脑袋。

    原战仰头一看是人面鸟,面色立刻变得狰狞,回头:“是人面九风鸟!它又来了!”

    猎从旁边挤出,也探头向外看,“九风鸟是天柜山的山神,那里才是它的狩猎地盘,它怎么会来到这里?”

    “看来小奴隶的肉很好吃,让这位山神鸟惦记上我们。”原战神色阴沉,他之前只听过人面鸟的大名,但从未见过,两天前第一次看到,也因为小奴隶被抓,愤怒和急迫超过了恐惧,让他甚至追着这位山神鸟跑了很长一段路。

    等他观察了羊群动静,又找回木矛,回来后把事情经过和人面鸟的外形详细告诉了猎,猎听后立刻一脸后怕和沉重地告诉他,那人面鸟很可能就是天柜山的山神九风,一个他们绝对不能招惹的对象。

    “被山神看中也是那孩子的福气,我们不要出去,它找不到猎物就会离开。”猎重新钻回洞中。

    这个洞并不是临时挖建,以前原际部落的战士也会经常到这片捕猎,因为没有比较安全的落脚地,就干脆自己在适合的小丘上挖了一个洞,洞不大,塞上十一个人就已经满满当当,甚至不能全员躺下来睡觉,只能轮流。

    里面处理得也相当粗糙,墙壁上到处都露出草根,有些根须还拖到了地上。

    但这里至少能避雨、躲风,也不容易让食肉兽发现。

    昨天下大雨,十一个人一起动手,把洞又稍微扩大了一点,但也不敢多,以前他们经常会把洞穴挖塌,所以这个落脚地哪怕挤了些、小了些,他们也忍了,把洞稍微扩大一点后,再把两边的接水沟又挖深了不少,好让渗透下来的雨水可以从沟里流出洞外。

    原战站在洞口握紧了木矛,自从他回来说小奴隶被山神九风给抓了去,大家就都没有对盐默的活命再抱有希望,神色麻木,又似觉得理所当然。草町和猛看起来有点悲伤,但也没有说要让大家去救少年。

    原战知道族人和伙伴这样的反应实属正常,就是他被山神九风鸟抓走,大家知道了也不会去救他。因为第一,天柜山位于部落的西南面,路途十分遥远,从来没有族人到达过那里;第二,在猎的口中,没有人会是山神九风的对手,哪怕是酋长那样的四级战士。

    见到这位山神,他们唯一能做的不是攻击,而是躲避和隐藏。

    原战也明白这些道理,可是这样的情形又让他十分不甘,他渴望变得更加强大,渴望去做些什么。

    “战!”猎回头叫他。

    原战抬头。

    “不要再去想你那个奴隶了,等找到盐以后,你可以拿盐再去换一个回来。如果你喜欢盐山族人,也可以拿其他东西和彘族交换。”猎也很喜欢那个盐山族祭司弟子,那是个心地很好的孩子,可毕竟是他族人,又是奴隶,丢了也没什么,何况他们对找盐也有了些眉目。

    原战也是这么告诉自己,可是……那人就在他面前,在他手中被抢夺了去。这种耻辱和不甘,以及对自己无能的愤怒,让他根本无法放下,至少现在不能。

    “战,你说的那个地方的石头真的能尝到咸味?”大山挤到洞口,他需要透口气。天亮了,他们正准备出发去战说的那个地方。

    前天因为毒刺族人发现他们,他们和毒刺族人打了一架,没去成。昨天又下大雨,还是没去成,哪想到今天山神九风鸟竟然又来了,现在他们谁也不能出去,只能先等对方离开。

    原战点头,“能,我舔了。如果不是石头很大,我就扛一块回来给你们一起舔舔。”

    能让战说大块的石头,那肯定非常巨大,有几位战士对那边地形还有印象,一听原战所说,脑中立刻就一起浮起了几块矗立在地面上的巨大岩壁的景象。

    “啾——!”模仿鸟儿的清亮而急迫的口哨声再次响起。

    原战立刻看向洞外。

    “糟了!猛!不要下树!”原战站在洞口大喊。

    猎脸色一变,立刻挤开大山,凑头往外看。

    洞外,水神树上,找不到其他双脚怪的人面鸟九风不肯离去,围着水神树冠不住盘旋,刚才它发现了一个空隙,带着一点恐吓的意味,它的爪子对准那处的树枝狠狠一抓。

    树枝断落,空隙变得更大。

    猛想不到这只可怕的大鸟竟然会如此聪明,怪不得他老哥说这只鸟是山神不能惹,哇呀呀,它要抓住他了!

    任谁近距离看到这样巨大且面容诡异的凶禽都会感到恐惧,哪怕猛这个战士也不例外,他开始挪动身体,想要躲过九风。

    “猛!不要动!”猎神色剧变,那山神九风太厉害,竟然知道用爪子掰断外面碍事的树枝。

    可是猛从树上下来才最危险,从树到这个洞穴有一个飞矛不到的距离,虽然很近,但猛的速度一定赶不上那传说中乃是风神之子的山神九风。

    “猛这样太危险,我们得想法把那只人面鸟吓走!”原战沉色道。

    猎突然回头,“冰,把你的奴隶送给我,我以后还你。”

    冰二话没说,起身,抓住脸色瞬间惨白的羊尾的胳膊就把他向洞口拖去。

    羊尾被拖得踉踉跄跄,连拄腿的木棍都没来得及拿。伤脚拖在地面上,受力后钻心得疼。

    可羊尾没有求饶,因为他知道求饶也没有用。

    战士们都这样,当遇到无法解除的危险时,就会把奴隶当鲜肉抛出去,没有奴隶,就是最老最弱的战士自己站出来。

    当山神九风出现在洞外时,可以说洞内所有奴隶都已经做好了自己很可能被喂鸟的心理准备。

    羊尾被推了出去。

    因为腿脚不便,加上后推的力道太大,羊尾被推出去后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才停下。

    被称作九风的人面鸟一下就注意到从一个洞口突然滚出来的两脚怪。

    九风飞了过去,掰树枝太麻烦,还是捡现成的快。

    羊尾撑起上半身,想要站起逃跑,却又因为恐惧和慌张而差点跌倒,最后只能瘸着腿走了几步,就眼含绝望地看向向自己冲来的人面鸟。

    “桀——!”腿坏的?不要!换一个!九风对着那个洞口发出威胁的高亢叫声。

    “它为什么不抓羊尾?”猎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原战随口道:“它是山神,羊尾那样的大概看不上吧。”

    而洞内大家竟然都认为原战说的对。也是,盐默虽然是奴隶,可人家在当奴隶之前可是盐山族祭司的弟子。

    “我去吧。”草町主动站了出来。

    夏肥和蚊生没说话,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他们都松了口气。没人想死,对于草町的主动,他们只能心怀感激。

    雕一下抓住她的手,但很快他又慢慢地松开。

    猎对草町一点头,郑重地道:“部落英灵与你同在。”

    草町拄着木棍弯腰走出洞穴,一点点向羊尾那里靠近。

    在草町出去时,原战抓着木矛也猫腰走出洞口,其他战士迅速一起挤到洞口。

    九风盯着草町手上的木棍,首先判定这玩意对自己没任何威胁,随即又盯向草町的脚。

    “桀——!”九风大怒,怎么又来一个坏腿的!不能走路,怎么能和小两脚怪一起玩!

    九风一扫洞口的原战,下意识地认定那个洞穴出来的都是坏腿的,当即翅膀一扇,扭头又找上缩在树上的猛。

    猛抱着树干大哭,神啊,你怎么又回来了!

    洞口看到这一幕的战士们都有点呆滞。

    这位山神大人怎么这么挑剔?连草町那样的奴隶,它都不要?

    原战握紧木矛,眼神阴狠又灰暗,可惜了。

    不过,他还有机会。

    九风盯准了躲在水神树上的猛,每次它俯冲下来时,都会抓起一大把树叶。

    可怜那水神树,平白无辜地受到了无妄之灾,宝贵的水叶下雨似地掉落。

    猛抓着木矛决定拼了。

    洞内的猎也钻了出来,树上的是他弟弟,奴隶没有用,他就用自己来换!

    可是抢在所有人之前,原战动了。

    他早就一直在盯着那只人面大鸟,他就不信这只鸟真的能神到连木矛都穿不透!

    就在九风看到猛的身体已经露出,伸出爪子想要抓住他,猛投掷出木矛反抗,九风闪开后在天空停顿的那一刹那,原战的木矛出手了!

    “咻——!”用尽原战全身力气投掷出的木矛在天空中划出尖锐的破空声。

    九风扭头,眼看那飞矛就要扎中它的身体,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九风张开它那巨大坚硬的鸟嘴,“噗”地吐出了一道厉风。

    宛如飞箭一般的风刀与掷来的飞矛撞在一起,飞矛偏离了原来的轨道,直接擦着九风的尾翼掉到了远处。

    猎和原战,包括其他看到这一幕的战士和奴隶们,没有人能明白和解释,为什么那木矛飞得好好的会突然从天空掉落,他们只看到在木矛快要射中山神九风时,那位山神人面鸟扭了下头,张了下嘴巴,然后木矛就掉了下去。

    羊尾当场就跪了下来,他早就无力再支撑身体。

    草町也缓缓跪倒,趴在地上乞求山神的慈悲。

    猛抱着树干,呆呆地仰望着在天空傲然盘旋的大鸟。真的是神……他见到神了!他死而无憾了!

    猛突然跳下水神树,跑到空地上,对天上的九风挥手大喊,又蹦又跳,“神啊,来抓我吧!放走我的族人!”

    猎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弟弟被抓走,他冲了过去,把猛一脚踹倒,自己站在了猛的身上,高举木矛,“抓我,我在这里!”说着,他还不死心地对着九风再次投掷出木矛。

    九风谁都没看上,他就看上那只差点给他造成威胁的两脚怪了。

    而且那两脚怪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虽然这些两脚怪长得都差不多,但它的记忆不止靠眼睛,那两脚怪的声音、还有从他身上传来的汗馊味,都跟上次它抓小两脚怪时,小两脚怪身边那个妄图用木矛伤他的大两脚怪一样。

    看来这只两脚怪应该是小两脚怪的亲怪,就他了!

39章回39

    谁都没有想到人面鸟九风会放弃其他人,偏偏冲去抓捕原战。

    更没有人想到在原战抵抗、九风只一只爪子抓住原战一只脚时,那被他哥踹翻在地上的猛竟然掀翻他哥,像只脱兔一样冲了过来猛地一扑……两只手一起抓住了九风另一只爪子的腿部。

    九风也呆了一下,它没有想到那些连木矛都没有了的两脚怪竟然敢赤手空拳地来抓它。

    要换到平时,它绝对不会被抓住,可是它看中的那只两脚怪比较凶悍,竟然躺到地上学兔子用脚踹它,而它在不想一下抓死他的情况下就低空多绕了两圈,瞅准机会才抓住对方一只脚。

    哪想到它刚抓住一只两脚怪的脚,它自己的脚也被另一只两脚怪抓住了。

    躲在洞中的其他战士一看到猛抓住了九风的腿,竟然狂吼一声,一起冲了出来,大家木矛纷纷向九风投掷而去。

    九风大怒,张口突出风刃把那些木矛全部打烂不是打落,巨大的翅膀一扇,带起一股狂风,扇得周围的人都立不住脚也睁不开眼。

    等猎和其他战士们一起睁开眼时,九风已经提着战和猛两名战士飞到了高空。

    底下的战士和奴隶们或痛苦哀嚎、或流泪、或愤怒大叫,也有人在追着跑,可是不久,他们都被远远抛下。

    天空中,二猛整个人都呆了,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大胆地扑了过去,他只是不想小奴隶没了,连好兄弟也没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抓住了山神的大腿……

    而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被他的山神大人给提到了空中。

    二猛看着脚下越来越小的人影和地面,咽口口水,更紧地抓住了九风的粗腿。

    “战?”二猛觉得对面的好伙伴要比他惨多了。

    他是主动抓住九风鸟的腿,还是两只手一起,可战却是被九风倒提着一只脚拎上了天空。

    血液全部倒流向脑部,没一会儿,战的脸部就开始充血。

    眼看人面九风鸟越升越高,战在感到自己呼吸都开始困难的时候,深吸气,调整身体肌肉收缩,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绷出了漂亮的肌肉弧线,随即配合腹部发力,猛地一个倒挂卷腹,上半身挺起几乎与腿部折叠平行,两手伸直去抓那只鸟腿。

    抓到了!

    但这个姿势也相当难过。

    原战是个不服输的,胆子也大,在高空中他就敢做各种杂技动作,他曲起了那只被抓的腿的膝盖,另一只脚也伸上来盘起挂在两只手当中,把身体重量尽量放在两只手上,以减少对自己脚部的伤害。

    这一连串动作看得旁边的二猛张嘴几次又被风灌得直翻白眼。

    九风没有低头看,但它总觉得爪子上那两只两脚怪的其中一只,如果不是它还抓着他的一只脚,恐怕对方就要爬它身上来了。

    另一只它不想要,弄死他也很容易,不过既然他抓上来了,只要他自己不掉下去,那就一起带给小两脚怪玩吧。

    “桀——!”两脚怪们,让你们感受一下我的终极速度吧!

    “嗖!嗖!嗖!”九风不再直行飞行,它开始一会儿拔高,一会儿俯冲,且全是用的急速。

    “啊啊啊!”原战和二猛被它整苦了,两人到最后只能记得要死死抓住它的腿不能放松,原战咬牙紧忍痛苦,二猛则发泄般地大叫。

    再说严默。

    在九风离开他去找其他两脚怪后不久,他在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

    嘴唇好干,嘴里好黏。

    严默吞咽口水,却觉得喉咙也特别干疼。

    凭借着一股对求生的直觉,他推开堆在身上的鹅卵石,爬到了鸟窝另一侧,摸上了他昨天吃剩下的瓜皮。

    感谢他昨天没再拿瓜皮另作别用,而这点很可能会在今天救他一条命。

    也感谢昨天下了一场雨,晚上的气温又低,容易腐坏的瓜皮只裂口外延有点蔫,闻着味儿并没有腐坏。

    瓜皮里还有一些雨水,这时严默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埋头就去喝里面的水,喝完又去啃瓜皮里面较嫩的部分,一直啃到外层粗糙的表皮层,瓜皮都已经被他啃得透明,他才依依不舍地丢下这一块,又去抓另一块。

    死鸟,养宠物不知道看护,连按点投食都忘记,不可原谅!

    不过瞅到那多到可以给他造坟用的鹅卵石,严默忽然又觉得那蠢鸟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可原谅。

    把所有瓜皮都啃了一遍的严默翻过身,让太阳直接照射在他脸上,顺手扯了片薄薄的瓜皮盖到眼睛上。

    所以他这是又熬过来了?

    不过身上为什么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好像整个人都抽空了?而且摸上自己的排骨,感觉好像又瘦了许多。

    果然快速愈合也并不是没有代价,当自己身体营养跟不上时,这能力抽取和压榨的很可能是他剩余的生命力,他一直没有重视这件事,结果这两天接二连三的受伤,而指南或者他身体本身则忠实地执行了让他身体快速愈合的指令,而不管他这具身体是否能吃得消。

    严默很想做一个测试,就是不吃不喝硬饿着,看自己会不会死。

    由于这个过程过于痛苦和漫长,他一点都不想在自己身上施展,再次可惜没有实验用观察对象。

    但他有个推测,就算把他关进棺材里埋进地里千万年,他可能还是死不了,可是也不会活得很理想,如果万年后有人把他挖出来,人们很可能会发现那是一个没有多少东西的空棺,这并不表示他不存在,而是在长久的饥饿中,他很可能自己吃自己,把自己吃得只留下一点细胞。

    而细胞需要的营养就更少,理论上只要空气还在、水分没有消失、他的思绪电波还存在,他就能无限时间地活下去。

    这样想有点可怕,毕竟他所设想的是一种极端情况,可是道理相同,世上从来没有平白就可以得到的好处,现在他不重视补充身体营养,将来说不定就要一直做一个永远看不好自己身体的病大夫。

    身体弱?会经常生病?在这个世界?哈!那最后等着他的就是,不停受伤、不停痊愈、不停地继续虚弱,然后因为虚弱再受伤或生病,整个一恶性循环。

    看!老天爷多疼爱他。关于这事,指南上一点提示都没有,完全靠他自己摸索。如果他没有反应过来,将来不就要沦落到一个很惨的下场?

    身体不好,没有健康,要那些权势和利益又有什么用?

    且身体不好,他要怎么保护自己的孩子?

    严默想到这里,稍微纠结了一下,到底是自私点,让他的宝贝蛋重新回到他身边,还是为儿子着想,别让他来这个凶残的世界。

    纠结的想法暂时放一边,通过这次对自身自愈能力之能量来源之推测,他再一次确定,老天爷让他过来,果然不是让他来享福的!

    也因为这个推测,某人发誓要狠吃、狠锻炼,绝不当一个病弱的软脚大夫,而这点亦直接导致未来的某个部落多了一位有着六块腹肌、飞针如电的彪悍祭司。

    九风玩了一会儿,突然想到窝里的小两脚怪还在等它回去,立刻放弃玩耍,带着脚上晕乎乎的两人飞速冲向自己的鸟窝。

    二猛此时已经叫不出来,只紧紧抓着鸟腿,害怕自己会从天上掉下去。

    原战因为保留了体力,这会儿还算清醒,他还能抽空看了眼对面的猛。

    虽然被九风抓住,但原战并不会因此就放弃求生的欲望,现在天空中什么事都不好做,他在等这只人面鸟把他们带回鸟巢,只要让他的脚落到地面上,他就敢再搏一搏。

    蠢鸟不知飞哪儿去了,饥饿的严默希望它是出去捕食顺便给自己找食物去了,在没有办法离开这个百米高囚牢的情况下,他现在只能等鸟饲主的投喂。

    无聊又没什么力气的情况下,严默滚到阴影里叫出指南查看自己的人渣值,上次他被奖励时已经减了638点,后来又被加了4点,也就是一共只减了634点。

    指南页面在右手上出现。

    显示表明,他治疗草町和羊尾的伤脚,分伤势轻重,各给他减了5点和1o点,另外转赠木棍竟然也让他减了1点。

    最后他最新的人渣值总计一共减了65o点。

    对了!草药包,从得到这个奖励到现在,他还没有摸过、也没看过这宝贝呢。

    唤出奖励列表,手指尖在草药包三个字上点了一下,心里默念取出。

    随即草药包三字发光,一阵模糊,他手中多出了一个茶绿色、看起来像兽皮材质做出的草药包。

    同时他的掌中指南奖励列表也出现了草药包的使用方法。

    严默一一记下,打算等会儿就验证看看。

    草药包很小,约只有一个腰包大,也像腰包一样两边有带和扣,可以直接系在腰上。

    不过不管是草药包本身,还是带和扣,看外表都是用兽皮和兽牙所做,系在身上虽然打眼,但至少不会让人感到特别奇怪,只会觉得做这个腰包的人比较心灵手巧。

    草药包有盖子,打开盖子,就能往里面塞东西。

    严默抓了块鹅卵石,尝试性地往包里放。指南表明,靠意念不行,他必须亲自把相关物品直接放进包里才行。

    放进去了!

    看来这个草药包承认这块鹅卵石具有医疗作用,属于药石一类。

    取出时,他则需要先把手伸进包里,这样他脑中才会出现包内到底都有些什么东西,然后专注地想那样东西或者直接叫出那东西的名字,相关物品就会在他手中/出现,然后他就可以从包里拿出来了。

    如果是比较大件或重量较重的物品,无法直接拿起,那么就需要把草药包打开覆盖在那物品的上面,并且还要他亲自专注地想或直接喊“收”,那物品才会被草药包收进去。

    总之,用起来不算特别方便,但绝对要比普通包好用。

    另外这草药包也是遗失不补,所以小心起见,他平时还是把这包放在奖励列表中比较好。

    比较方便的是,一旦他取出来一次系在腰上后,下次再把它点出来,它会直接出现在腰部。

    几次试验,证明了这草药包果然不是什么都装,与草药和药物无关的,你怎么用劲把它往里塞都没有用,比如他的兽皮衣。

    玩了一会儿,严默收起了草药包,重新握起了一块鹅卵石。

    草药包虽然神奇,但作为一名医生,他对这石头的治疗功效更感兴趣。

    这石头的治疗功效是只针对那灌木的汁液,还是它能在类似伤病上都能起到相同的效果?

    这石头除了外用,能内服吗?

    可惜这石头属于矿物,不是生物,否则他就可以通过指南来认识它了。

    一千点啊一千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减到?留在这里肯定不行。

    严默扔掉石头,再次滚到太阳底下,顺手扯片瓜皮贴在眼睛上,两手放在脑后,大腿翘上二腿,一边晒太阳消毒,一边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他开始认真考虑抽用鸟窝内的树枝和干草,利用他的兽皮衣做一个滑翔翼的可能……感觉还是把兽皮衣撕了做成绳子更现实点。

    或者他可以想办法忽悠那只鸟带他出去,表示一定的臣服也行。

    昨天下场大雨,他就差点烧成干尸,如果冬天来临……也许他还是应该直接跳下去!

    “桀——!”

    蠢鸟回来了?严默从脑后抽出手,揭去贴在眼睛上的瓜皮……真心希望它能带些吃的回来。

    天空上,九风在鸟巢上空盘旋了两圈,它焦急小两脚怪的情况,想要看看它有没有活过来。

    坚强的原战和二猛一路被折腾过来,竟然还能保持神智清醒。

    两人也看到了脚下那个巨大的鸟巢。

    鸟巢中……那是什么?!

    “咦?”揭去瓜皮、仰躺在窝里的严默看到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一幕。

    蠢鸟回来了,它爪子上……

    严默竟然感到了一丝兴奋,那种同时看到落难人的幸灾乐祸和莫名生出的安心感,他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大鸟靠近鸟窝,它爪子上的人已经清晰可见。

    严默抬起手,对瞪着他看的两位战士挥了挥,微笑道:“嗨,你们也来了。”

    战和猛没有被丢进鸟巢,九风把他们扔进了灌木丛中的一块空地。

    鸟窝是它用来养小两脚怪的,雷神的口水中的空地才是它用来困住猎物的地方。

    战和猛在看到地面不远的时候,猛不等九风再降低,就赶紧松手跳了下去。

    站被九风扔了下去。

    二猛刚想逃跑,从地上坐起的原战一把拉住他,“别动!这是雷神的口水!”

    猛不敢乱跑了,灌木丛把他们包围得死死,没有一处空隙可以让他们走出去。他抬头看着向鸟窝飞去的人面鸟,突然大叫一声:“刚才我们看到了什么?那是小奴隶是不是?他没死是不是?”

    他何止没死……原战也感到惊讶,那人竟然能在九风身边活到现在?而且那神情、那说话语气,真的不像是被死亡威胁的猎物,倒像是他也是那鸟窝的主人一般。

40章回40

    小两脚怪不再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看到它,还对它摆了摆爪子,这让九风很高兴。

    “我要下去方便。”严默站起,面对立在窝延上的人面鸟,两手张开,做了两次扇动的动作,然后屁股往下连续蹲了两次。

    九风一开始没看懂,但在小两脚怪来回做了几次,并掀起身上的皮毛,面对巢壁挺了挺下/身,又作势抓了一块瓜皮打算蹲下后,九风不等小两脚怪蹲下,立刻冲他叫了一声。

    “桀!”不要把窝弄脏。

    严默伸出双手,默默看向人面鸟。

    九风歪歪头,尝试着冲他伸出一根爪子。

    成功!这只大鸟真不愧长了一张人脸,严默狂赞,这鸟的大脑体积肯定也比一般同体型的巨型鸟类大。

    原战揉着自己的脚腕,这次他很幸运,人面鸟抓他时没直接把爪子扣进他的骨肉中,而是像抓握树枝一样握住了他的脚腕。

    所以他的右脚腕和小腿都很疼,但骨头没事,可能肿上几天就会好。

    “战,你看!”猛一拍他,手指那根石柱。

    原战抬头,就见那只人面鸟脚下吊着一个人从窝边滑了下来。

    大约离地面还有半人高时,严默松开手曲腿扑地,勉强安全着落。

    猛又跳又叫,冲着严默大声喊:“小默,我们在这儿!”

    看到了,兄弟们。冲不远处被困在那丛灌木丛中的难兄难弟挥挥手,严默走到昨天的溪水边,掀起兽皮衣下摆,彻底放松了一次。

    呼,好爽!

    还没完全发育开的少年忍不住抖了抖身体。

    九风收翅立在高处,看看下面的小两脚怪,又瞅瞅那边两只大的。

    要不要把他们放出来陪小两脚怪玩呢?

    “太好了,你还活着!大家都以为你死了,哈哈,我差点以为我也要死了。”猛高兴得语无伦次,不住拍打身边的原战。

    原战被他几巴掌拍烦了,踹了他一脚。

    猛惊醒一般跳了一下,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指着原战兴奋地大叫:“小奴隶,小默,你看!你看这是谁,战也来啦!”

    严默嘴角抽搐,这消息听着一点都不让人高兴好不好?他宁愿来的是羊尾,都不愿是原战。

    至少羊尾在某种程度上还算比较好控制,可原战……这小子绝对是个腹黑的货。

    原战不是傻子,他也看出来他家奴隶看到他并不像很高兴的样子,而且小奴隶虽然好像又瘦了一大圈,但行动上却比他们自由得多。这让他很好奇对方这几天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取得这样的自由。

    严默转身冲人面鸟不带怨气地叫:“我饿了。”边说他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又装作拿着东西放到嘴边,上下颌咬动几次。

    这个动作很容易理解,雏鸟讨食的时候也是这样张着嘴巴喳喳叫,九风很快就看懂了。

    九风飞了起来,可是它并没有马上破空而去,而是先飞到严默身边,伸出爪子。

    严默没明白,但考虑到这不是反对的时候,为了表示自己的臣服和友好,他再次用两手握住了那只爪子。

    九风把严默带到了那片空地上,降低,抖了抖爪。

    严默意会,自动跳了下去。

    九风放心飞走,小两脚怪有亲怪陪着玩了,也不用担心他们一起逃走。

    而严默、原战、猛三人终于在雷神的口水包围中胜利会师。

    猛在严默跟山神九风说话时,就惊呆了,等他看到九风竟然把小奴隶送到了他们身边,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看着跳下来的小奴隶傻乎乎地盯着他看了半天。

    原战开口了,“你还活着。”

    严默有点疑惑,他似乎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某种相当复杂纠结的情绪?

    “是,我还活着。”

    “山神九风为什么不吃你?”原战直接问了出来。

    严默在看见这两人时就知道肯定会被问类似的问题,而对此他早已有腹案,不过他没想到那人面鸟竟然被原战他们称作山神,为此,他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立刻稍微改变了一下,吐到嘴边的话变成:“因为山神九风想让我做它的祭司。”

    说话的少年一脸淡然,可惜他现在的形象不太适合他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啊!”发出这种奇怪叫声的人不用说,自然是二猛。

    这位指指严默,又胡乱指指天空,最后看向原战,吃力地憋出一句话:“你的小奴隶没了。”

    原战一挑眉,冷哼一声,压根不承认,管你是不是山神认可的祭司,反正你是我的奴隶,想不当我的奴隶,等打过我再说。

    就在严默还想装两句时,原战突然起身,对他喝道:“把兽皮衣脱了!”

    与此同时,在同一片大6的某一处空地上,一名盘腿坐在太阳下苦修的年老祭司身体忽然剧烈颤抖了一下,随之猛地昂起头,两只眼睛睁开,眼皮撑到最大,眼白全部翻出,嘴唇颤抖了半天后,喊道:

    “部落,新的部落要出现了,山神指定了祭司!”

    盘坐在老祭司身边的年轻祭司弟子闻言立刻冲上前扶住身体后仰要跌倒的老祭司,焦急地低声喊道:“抵牾大人!”

    老祭司一把抓住弟子的手腕,两眼白死死盯着他,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了生命终途的最后一句话:“九原……这个部落将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而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部落还没有成立就已经被人当作眼中钉的严默听到原战的话,足足呆滞了三秒钟。

    “你说什么?”他十分怀疑自己的耳朵。

    猛也戳原战,“你别那么急啊,你脚不疼吗?我都没急着要摸!”

    原战差点给这俩人气笑,“我让你把兽皮衣脱下来,是因为你的皮衣铺开来最大。你们都不想从雷神的口水中走出去了?”

    “这灌木叫雷神的口水?”倒也贴切。严默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误解对方的意思,用最快的速度把身上的兽皮衣给扒了下来。

    “哇!战你好聪明!”二猛两眼亮晶晶,崇拜地看着原战。

    “你也脱!”原战没好气地道。这两人怎么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山神是那么好侍候的吗?惹怒了,一爪子抓烂你们。再说小奴隶成了祭司,那么他和猛呢?献给山神的祭品?这时候不趁着山神不在赶紧逃,都傻了吗?

    原战把猛的皮甲拆开,用来包裹自己的腿脚,再用皮绳扎紧。随后又把从腿上拆下来的皮甲裹在手臂上,身上的皮甲则没动。

    而严默的兽皮衣他直接从头部罩住自己,只设法露出两只眼睛。

    就这么武装好以后,原战手上裹着两块皮甲上拆下来的兽皮向最窄的一处灌木丛走去。

    猛在后面紧张地看着他。

    原战身负开路重责,不但要走出去,还要给后面的人尽量清出一条路。

    这种灌木一旦长成,根系都会缠绕在一起,不过只要力气大,也能把它们一根根拔/出来,断在土壤里的根用土踩实了也不会再有多大威胁力。

    严默仰头看着天空,他希望九风能回来得迟一点,不是给他们逃出的时间,而是他想向那只人面鸟证明一件事。

    所幸,直到他们三人全部从雷神的口水中安全走出来,九风也还没有回来。

    虽然走了出来,但三人并不是一点汁液都没沾惹上,还好严默这次已经知道要如何治疗这种毒伤,没让自己三人受太多罪。不过由于他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人,最前面走出来的原战就多疼了一会儿。

    别看原战全身包裹得像只熊,但兽皮你裹得再紧,多多少少也会有些缝隙,而且他直接用手拔,如果兽皮做成了手套也就罢了,可这里压根还没出现类似的东西,最后导致他两手受伤最严重。

    猛非常好奇那鹅卵石,看样子还想揣几个走。

    把兽皮衣泡在溪水里压了几个石头任水流冲刷,严默对两位准备离开的战士道:“你们抬头往前看?看到了什么?”

    原战和猛同时抬起头望向严默手指的方向。

    “红色的草?”猛早就看到那漫漫的紫红色植物,但他也没多想,这世上长满奇怪植物的地方多着了。

    原战反身走向靠近石柱的高地,站在高处往下望,猛一拍脑袋也跑了过去。

    “除了红色的草,就是……湖水?淡红色的湖,是被祭品的血染红的吗?”原战问。

    严默惊讶地看向他,“你没看出那是……”啊,原战能看出来才怪,他差点忘了原际部落的人吃得都是什么样什么颜色的盐了。

    大概在原际部落众人的认识中,盐就是那种黄黑色的半晶体石块一样的东西。

    “看出什么?”原战莫名觉得这事重要无比,紧盯着少年追问。

    严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说道:“我们不能离开这里,因为我们就算现在逃走了,将来还是要回来。”

    “回来?为什么?”猛也凑过来问道。

    “因为,这里有盐。”

    一句话震傻了两个人。

    原战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少年,逼问道:“盐在哪里?”

    “你们不是已经看到了吗?”严默皱眉,这小子的手劲真大。

    如果不是需要你当苦力……某人硬压下了心头的不满。

    原战猛地扭头看向淡红色的湖泊,那力道大得让人怀疑他会不会把自己的脑袋给扭下来。

    猛还有点呆,四处张望,“看到什么?盐在哪里?”

    “那叫红盐。”严默一指湖泊,平淡地解释道:“看到那些结晶块没有?如果不精炼,这样直接吃也行,其毒副作用大概和盐山族提供的盐块差不多。但如果把那些结晶块加适当的水反复煮熬精炼几次,就能得到几乎没有什么异味的细盐。细盐……只要你们吃上一次,就会明白它的好处。”

    有些词,原战两人没听懂,但严默整段话的意思他们都明白了。

    猛吃惊且不敢置信地指着前方看不到边际的巨大湖泊,口吃地问:“你、你是说……那、那么大一个湖泊里的所有那些像花朵一样的透明石头都是盐?”

    “不。”严默摇头。

    猛吐气,他就想嘛,如果这么大一个湖里的那种透明石头都是盐,那以后大家吃盐还要那么节省干嘛,直接吃一碗倒一碗都行。

    原战却没有猛想得那么简单,他想到了少年曾说过的海水,他说海水里都是盐,那这里呢?这个湖泊的水是不是……

    严默给予了肯定的答案:“除了那些结晶块,这湖里的水只要经过晒制都可以晒出盐来。”

    “什么?!”猛要昏倒了,“你是说那么大那么大……一个湖泊里的水都能变成盐?”

    原战看着很冷静,除了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以外。

    猛的反应最真实也最直接,他不相信,他反复地追问严默,跟在他屁股后面不停地念叨:“真的吗?这是真的吗?真有那么多盐?你不会在骗我吧?或者……也许我已经死了,被山神吃了,我现在正在做梦。”

    “你要是被吃了还做屁的梦!”严默给他跟烦了,爆出了粗口。

    猛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还是一脸梦幻的表情。

    严默可以理解猛的状态,作为现代人的灵魂,对于盐当然不稀奇,可是对于这个时代的这些土著们来说,别说拥有这些盐,就是看到这么大一个盐湖,都能幸福得立刻死过去。

    原战稍稍冷静了一点,脑子也开始正常转动,“这么大一个盐湖在这里,不可能完全没有人知道,如果没人知道,表示这附近至少五个白日的距离内没有人的部落居住。”

    “那如果有人知道呢?”

    “占领。”原战肯定地道,“可这里不见任何人影,也没有帐篷和草窝,可见就算有人知道这个盐湖,也不敢接近这里。”

    “因为山神九风。”严默低语。

    原战点头,“是,因为山神九风。”

    严默正色道:“所以我们更不能就此逃走,如果让九风记恨上我们,以后我们就别想再来这里弄到一颗盐。话说你们饿不饿?既然不逃,那我们找点吃的吧?”

    那蠢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么大两个人在这里放着不用也太可惜,正好他准备探一探生长翅碱蓬的湿地。

    突然的神转折让原战沉默,让猛兴奋,他刚才就在小溪里看到好几条鱼了,而且最让他兴奋的是,今天他可以在鱼身上抹大把的盐!

    为此,当九风爪子上提着一头角牛、嘴里叼着一串果子飞回来时,就看到被它丢在雷神的口水中的三只两脚怪竟然一起跑了出来。

    可这三只两脚怪竟然一个都没逃,一起蹲在石柱前的空地上忙活着什么。

    他们怎么逃出来的?九风感到神奇无比。

    “这里周围除了你说的什么翅碱蓬,就只有雷神的口水和野草,我到哪里去给你找树枝来钻木取火?”原战对小奴隶的挑剔感到生气,鱼怎么不能生吃了,不就是腥了一点,能填饱肚子就行。

    “有石头。”猛从石柱下面捡了两块碎石,像宝贝一样呈现给原战。

    原战呲牙,“太小!使不上劲!”

    猛推开原战,好奇地凑头看严默,“小默,你在做什么?”

    严默抹把汗,不太认真地道:“我在用盐结晶做放大镜,我小时候用放大镜对着太阳点燃过卫生纸。”

    “小默,你在说什么?”猛听得一头雾水。

    严默往地上一坐,扔掉了手中的盐结晶块,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一/丝不挂,就那么敞开两条腿坐着,“累死我了,用这玩意做放大镜果然异想天开,杂质这么多,透明度这么低,做成了恐怕也没什么效果。不管了,鱼拿来,生吃!就算有寄生虫也以后再说。”

    原战和猛忽然一起抬头,又一起跳起来做好了防守和攻击准备,虽然他们已经没有了木矛。

    严默慢了一步才感觉到头上的黑影,一抬头就看到一只正在往下淌血的巨大角牛。

    “砰!”砸到地面上的沉实声响,让人感觉地面都抖了三抖。

    九风丢下角牛,叼着果子飞到三人上空不住盘旋。

    严默立刻惊醒,对原战和猛喊道:“放弃攻击,别摆出任何想要攻击的意思,放松!”

    放弃攻击和戒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九风身上都吃过大亏的原战和猛明知严默喊的可能是最正确的做法,可是他们仍旧害怕那位山神人面鸟大人会突然冲下来啄瞎他们的眼睛或抓破他们的头颅。

    “九风!山神大人,这边!”严默远离那两人往旁边空地跑去,一边跑一边仰着头对大鸟挥手。

    我这算救人了吧?一人不给减一百点,好歹也给减个五十点!

    九风在天空上盯着下面的两只大怪,耳中听到小两脚怪的声音,转头看他一点点跑远,立刻放弃了那两只大的,去追小的了。

    严默看着从空中收翅滑落到他身边的人面鸟,试着向它接近两步,“你回来了,我们没有逃,只是出来找食物,你知道,我们都饿了。”

    九风听不懂小两脚怪的话,但看他不住摸肚皮,又张嘴的动作,猜想他应该是饿了,就伸头把果子送到了他嘴边。

    巨大人面鸟和少年的互动,让原战和猛再次吃惊。

    少年盐默不仅不怕那只人面鸟,他还敢在接过食物后,大胆伸手摸了摸对方的硬喙。

    “山神真的承认了他。”猛喃喃道。

    原战在此时,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像是骄傲,又像是一种好东西就要被别人抢走似的不快。

    严默看着九风要分享给他的大块新鲜牛肉,舔了舔嘴唇。要是能点着火就好了。

    九风歪头看他,“咕噜咕噜。”你不吃吗?才死,没坏。

    “火,我想要火。”严默口中模仿雷鸣闪电声,手指在地上一点,然后做了个炸开的动作。

    九风,“咕噜咕噜。”再来再来!

    严默再来了好几遍,还苦心变更了最后的动作,试图让对方理解“火”是什么。

    九风愉快地低头,在角牛身上挑了块最嫩的肉,撕下来,打赏给严默。

    严默捧着血淋林的肉块,默默流泪几秒钟,低头,狠狠咬下。

    对面重新被扔到雷神的口水中的原战和猛两人看着严默痛苦的表情直流口水。

    猛饿得嗷嗷叫,“小默,给扔一口啊,山神大人连根毛都不肯给我们啊!它把我们的鱼都给抢走了啊!小默,你们俩根本吃不完那么大一头牛啊!”

    原战坐在空地上没说话,他们不是不能再跑出去,但每当他们跑出去,九风就会飞过来用翅膀把他们扫进雷神的口水中。

    两人被烫了几次,学乖了,再被赶进去就不出来了。

    直到山神大人吃饱,大方地表示剩下的肉都归小两脚怪了,严默才找到机会,用手和牙齿撕下了两块肉送去给那两人果腹。

    夜晚来临,这次九风没有再把严默丢在石柱上的窝里,而是把严默带到了山崖壁上它的另一个巢穴中。

    而原战和猛就这么被山神大人给遗忘在雷神的口水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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