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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易人北     异世流放txt下载     异世流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1章回41

    九风的另一个巢穴距离石柱那个窝其实并不远,就在石柱朝南悬崖下的一个天然洞穴中。

    这个洞穴开口不小,足以让九风展开翅膀直接飞进来。

    洞穴一进去咋一看约有一个足球场大,高度足有三到四米多,从洞口朝内吹不到风雨的地方有一个像是碟子的巨大鸟窝,九风一脚踩上去,蹲下来正正好。

    再往里,盐默就没去看过了,不是他不好奇,而是里面太黝黑,哪怕白天看过去也是一片幽暗,他曾试着走到光亮能照射到的最边沿,能感觉出来里面还有空间,可是这种开在山崖壁上的洞穴,不是专业探险者并有着专业的现代工具,想要进去得冒很大危险。

    就是配备齐全的专业探险人员进入这种未知的洞穴也不敢保证百分百安全,就算在他原世界的现代,地球上都不知有多少还未探明的洞穴,更何况他此时手上连根照明的火把都没有。

    严默站了一会儿,没有感觉到洞穴深处有吹出来明显的对向风,那么要么这个洞穴没有其他出口,要么就是这个洞穴里面的空间十分蜿蜒曲折,就算有其他出口,风也传不过来。

    不过由于九风在这里筑巢,他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洞穴一定没有蛇鼠存在。

    为此,严默晚上在这里睡得很安心,除了被身上的虱子和草窝里的跳蚤折腾以外。

    洞穴探险暂时被放弃,为了尽快向外围发展,更为了能度过即将到来的冬天,之后,严默三人就和人面鸟九风展开了一点点试探底线再推进的长期磨合过程。

    “为了不让你们在晚上冻死,首先得给你们找个住的地方。”严默抱着膀子缩着头,抖啊抖地认真地道。

    自从那场大雨后,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冷,才过了三天不到,气温就骤降了至少二十度。

    白天有阳光还好,但披着兽皮衣已经感到没有多大用处,寒气直往骨头里钻。到了晚上,他都不敢从九风的鸟翅膀下钻出来,只要一想到他睡在暖烘烘的羽翼下,而原战和猛两个人只能裹着兽皮抱在一起勉强维持个不冻死,他就好同情他们,真的!

    原战已经习惯了这种天气,从心理到生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战士们哪怕下雪天都敢在外面赤膊战斗,所以他和猛在白天还能扛得住。

    “我们可以鞣制兽皮在避风处搭建帐篷。”正在取石打算磨制一把石斧的原战冷静地道。

    “你确定你们俩在一个单薄的帐篷中能度过整个冬天?”严默怀疑。他的记忆中,盐山族人到了冬季都会进入盐山的洞穴,没有一人会住在外面的帐篷里。

    “不能。”猛带着哭音,从小石山上几步跳下来。

    这三天内,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九风的紧迫盯人下把足迹范围扩大到这里。

    严默感到很幸福,因为石山旁边就有一座树林,他们今天有石头又有木材,肯定能点上火。

    “那你让九风也带我们进那个洞穴。”原战明知无望还是提了一句。

    “你也看到我跟它商量过,我觉得它应该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可是它显然不愿意。”严默摊手,吸了吸鼻涕。

    原战和猛也知道不可能,任何兽类和飞禽对自己的地盘尤其巢穴的排他性都很强,如今九风能让他们住在它的巢穴附近,就已经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你在上面看到什么?”原战问猛。

    猛稍微正经一点地回答道:“附近没有具有威胁力的动物和人,我想我们可以在这座石山的背风处弄一个帐篷,就是毛皮不太够,暂时只能弄一个小的,而且冬天并不是鞣制毛皮的好季节。”

    “小的也行,先有个挡风的地方。后面我们再向附近找找,看有没有适合住的现成洞穴或可以挖洞的土坡。”原战在制作石斧时,表面看起来像是并不费力,但他的额头上竟然渗出了汗水。

    严默感到奇怪,多看了两眼,而这一看,却让他眼中浮起了更深的疑惑。

    他刚才亲眼看到原战从山上随便捡了块石头下来,那石头形状大约成两尺见方的长方形,他当时看到这块石头完全不知道原战打算做成什么。

    可是这才多长时间,他竟然已经可以从那石头上看出一只长柄石斧的外形。可他根本就没有听到强烈的击打声,也没有看到原战有磨制的动作。

    不对,原战开始磨制了,他拿着从那块石头上弄下来的其他部分石头,用力摩擦着石斧的刃口。但问题是,他前面既没有用其他石块来击打他手中那块石头,也没有用其他石头来磨他手上那块石头。

    那么,那块石头到底是怎么在悄无声息间就被弄下了多余的石头,变成了石斧的形状?

    话说,他以前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原战制作石头制品,而那个“家”里的石制品也只有必要那几样。如果原战能用某种他还没有看出来的手法更容易地处理坚硬的石头,为什么他不给家里多添一些石制品?

    对视线敏感的原战抬起头。

    严默没有来得及收回目光,只好做出像是正要询问他的表情道:“对了,先问你们一个问题,木头和石头,你们觉得哪种比较好弄?”

    猛在回答前顿了一下,“……当然是普通的木头。”

    原战停顿得比猛时间更长,但他吐出口的却是:“都一样。”

    猛一惊,看向他。

    “怎么可能一样?”严默发现原战像是要吐露某个重要秘密,立刻抓住机会道:“你能用石刀砍树,难道还能用树枝去砍石头吗?”

    “我有办法。”原战含糊地回答。

    严默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步步紧逼地问:“你是说你有办法处理那些石头,就像你用石刀砍树一样容易?”

    原战犹豫了一下,点头。

    猛抓抓头,无声吁了口气。算了,说出来也好,反正他们都离部落那么远了。

    严默看着原战的眼睛,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原际部落占领的那座石山。该部落占领那座石山难道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需要石头并觉得石头好用?

    严默忽然觉得这个普通的原始部落变得神秘起来。

    是不是在那个部落里不止原战一个人拥有某种可以比较容易处理坚硬石头的方法?那他们的居住地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用石头盖的建筑?

    因为没有这个意识?因为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还是因为不知道最初的一步要怎么弄以及要弄成什么样?

    说白了,这些土著在他看来缺少的根本不是能力,而是对新事物的概念,但只要你点亮他们的想象力,给他们一点点提示,说不定他们自己就可以飞速发展起来。

    “我是息壤族人。”原战突然道。

    “嗯?”严默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

    猛补充:“息壤族,传说中大地之神的后裔。”

    “所以?”严默求详细解释。

    “所以我可以让石头稍微听我的话。”原战指挥猛去多弄点石头来。

    严默心头一震,同时好奇心火速高升,他上次看到祭司秋实的远距离瞭望就特想解剖对方的大脑看看,哪想到和他睡一张床的原战竟然也是真人不露相,暗中藏了这么重大的一个秘密。

    某人眼中闪烁着连他本人都不自知的满满的想要研究的疯狂欲/望,连珠炮地追问道:“你怎么让石头听你的话?你可以利用石头做些什么?你之前为什么都没有提起过你有这样的本事?路上也不见你使用它,为什么?”

    原战不肯回答,猛想说,被他踢了一脚只能硬憋了回去。

    严默决定等会儿避开原战,找猛问个清楚。

    “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我能比别人更容易整弄石头就行。”原战起身,把快速磨制好的石斧插到腰间,居高临下地睨着少年道:“说吧,你想要用石头和木头干什么?我想你应该不是用它们来做武器。”

    严默拧了把鼻涕水,嘀咕:“要早知你还有这么一手,我还愁什么。那猛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手段或本领?”

    “他现在什么特殊本领都没有,顶多跑得快一点。”原战有点后悔把这件事这么快暴露给小奴隶知道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小奴隶看他的目光很可怕,就像是饿了一个冬天的狂熊看到了蜂蜜,但不是想吃他,而是想切开他!

    严默深吸一口气平定了下稍显激动的心情,指了指石山,“如今有九风为我们打猎,我们可以空出所有时间和精力先弄住处,比如,用这边的石头盖一座房子,在石头房子里面点上火堆,那要比帐篷暖和得多,也安全得多。”

    “房子?”

    “类似帐篷的建筑,但要更大、更牢靠、更好用。”

    “你会弄?”

    严默干脆地吐出两字:“不会。”

    刚刚对石头房子冒出兴趣的原战,“……”

    “但我会画,我画出来,你们看着弄,我可以指点,我大概记得一些盖房子的要点。”严默蹲在地上,用树枝简单画了一个房子的外形,“我本来还想弄石头房子太难,不如先弄个简单的木屋,但你既然有整弄石头的本领,那我们就试试看能不能在落雪前弄出一座可以住人的房子出来。”

    原战和猛蹲在地上一起研究地上的石头房子外型,越看越着迷。

    严默工笔画不错,他不懂绘画意境,只把自己的绘画技术练到了凭着记忆就可以写实的地步。

    他画了一栋曾经旅游时看过的四四方方的石头房子,又在四周随手画了一个古城池,把石头房子圈进去。

    “这就是你说的给人住的房子?”猛两眼发光,瞅着严默的样子,似乎恨不得他立刻吹口气就把那房子变出来。

    “天哪!原来除了天然洞穴,用石头还能造出一个方形的洞穴。战,你说我们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有,你们说,三城里神殿的样子是不是就是这样?”

    “也许吧,也许比这个更宏伟。”严默忍住了再画一幅真正神殿外观的冲动,这栋四四方方的石头房子因为外形朴实,猛和原战接受起来也容易,并不会多怀疑,但如果画一座神殿?必然会引来两人的惊异和猜忌,那就没必要了。

    猛忽略了陌生词,现在他们都可以自动忽略少年说的一些词汇,只当是盐山族祭司传承的密语。

    “小默,你是不是见过这样的房子?”猛问。

    “没有,是我族祭司曾经画给我看过,我记下来了。”

    说谎!原战不屑戳破少年的谎言,只撇了撇嘴。

    猛却信以为真,羡慕得直瞅原战,“怎么就给你捡到小默了呢?早知那天我就跟你一起出去了!啊啊啊!我好后悔啊!”

    原战当没听到猛的妒忌叫喊,他已经在通过这幅画来考虑这房子到底要怎么搭建。他尤其对那个城池感兴趣,作为战士,只一眼,他就明白那一圈墙壁代表了什么。

    严默问原战:“这样的平正四方石块你能弄出来吗?”

    “能。”原战没说这会耗费他很大力气,这么多石头……希望他能在下雪前全部弄出来。

    严默又随口问了一句:“你能把一块巨型岩石都掏空吗?”

    原战摇头,“我现在还无法做到。”

    那就是以后能做到。严默决定让这人多活一段时间,这多好的一石匠,少谁也不能少他。

    原战看着图案提出疑问:“石头这样一块块垒上去,不容易倒塌吗?”

    “所以需要在盖房子前先打地基。”严默解释了何谓打地基。

    原战和二猛都听懂了,“就是要先挖个坑是吧?而且要越深越好是吧?”

    “应该……”严默也不确定,“如果我们盖的房子不高,盖房子的地面又比较坚硬的话,只要把第一层的大石块埋在土里,按照房型一圈全部埋好,周围土壤夯实,大约……就可以了。”

    这一段愉快跳过,猛很快提出了第二个问题:“石头和石头要怎么粘在一起?”

    “需要粘合剂,用石灰、沙子、草灰、或者火山灰加水搅拌在一起,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好像粘土也行?”严默说完这句话苦笑,“惨了,这是个大问题,粘合剂要怎么弄?你们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粘性很大,可以把两块石头都能粘合在一起,而且可以经历住风雨?”

    猛和原战想了半天,一起摇头。

    严默微感沮丧,不过也有种不出所料之感,果然盖房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们还是试试用木头盖房子吧,好歹那个可以用榫卯结构来固定。”

    于是严默再解释何谓榫卯结构。

    原战听完,刮刮脸皮,“也许我可以试着在石头上也弄出你说的凹凸结构。”虽然这对现在只有二级的他来说必将很难很难,但是他现在也期待起当图案上的房子真正出现后的样子。

    “太好了!”严默看原战总算顺眼一点——就是要这种主观能动精神!

    “不过……这房顶要怎么弄石头才不会滑掉下去?”

    “呃,我们可以先建一个平顶的,不不不,还是三角的好,我怕房顶被大雪压塌。”严默冥思苦想当年看过的一些关于建筑的知识,“这里需要一根大梁,还有很多根辅梁,要粗长笔直的木头,用它们平行架在石墙上,然后……”

    解说一步步进行下去,对盖房子只一知半解的严默解说到后来,总觉得这房子肯定是别想在落雪前盖成了。

    但是,他没想到原战和猛会在盖房子上爆发出那么大的热情。

    九风围着他们转了好几天,完全没弄明白他们在干什么。

    那些石头又不能吃,他们天天抱着那些石头又敲又打干嘛呢?

    在打制石头上完全帮不上忙的严默被赶去鞣制兽皮,就是九风这几天捕猎带回来的动物的皮。

    严默坐在小溪边用石头刮着兽皮上残留的皮肉、脂肪等,双手不时浸泡入冰冷的溪水中,一边发抖一边抖抖嗦嗦地背黄帝内经。

    九风慢慢踱到严默身边,严肃地盯着他看。

    严默转头,抬眼看大鸟,“干嘛?我脸上开花了?”

    “咕噜咕噜。”你不冷吗?为什么这么寒冷的天,你还玩水?

    严默,“……啊嚏!”

    “咕噜咕噜!”这是什么?再来一遍!

    “啊嚏!啊嚏!啊嚏!”接连三个喷嚏,严默光荣地宣布自己感冒了。

    十天!

    这十天中三人的损耗都极大,尤其原战,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异样的亢奋和极度疲累中。

    他知道这样消耗不好,可是附近没有找到临时洞穴,才勉强晒干的粗制兽皮连鞣制都还没进行,这样的东西做成的帐篷,夜晚里面有多冷可想而知。

    房子!房子!

    他一定要在这个冬天把房子给盖出来!

    原战发现,一开始他想把一块石头弄得平整不难,开出一条规整的凹槽也不难,但是当他想给另外一块石头凿出突起的与凹槽完全嵌合的突棱时,开始难了。

    尤其难的是,他需要把所有凹槽和突棱全部弄得差不多。

    为了早点见到效果,他决定一边盖一边整弄石块,还好做到后面,他就逐渐熟能生巧,速度也变快了许多。

    地基坑是猛挖的,他挖好后就带着严默去树林里找适合的大梁去了。

    严默说刚砍下来的潮湿树木变成大梁前还需要一番炮制,但这次没时间了,只能先凑合着用,等来年春天再正经地弄些大梁出来——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大梁要如何炮制,只大概知道需要去虫、炙烤、阴晒之类。

    九风本来一直在看热闹,可是当它发现原战竟然把石头都弄得大小差不多一致后,也不知怎么就来了兴致,竟然冲着还没有弄好的大块岩石吐出风刃,想用风刃切割出相同的东西。

    “噗噗噗!”在尝试了十几次后,九风掌握了诀窍,很快就用风刃切割出与原战弄得大小差不多的长条方形石块。

    为此它兴奋地大叫,“桀——!”一边飞一边召唤小两脚怪来看它的成果。

    严默出现,它立刻把人带到那块石头前,炫耀地咕噜个不停。

    严默踮起脚摸自动垂下来的鸟头,一边转头跟和石头苦战的原战道:“我要是你,就弄一堆石头让它玩个够。”

    原战阴阴一笑,虚心接受了此建议。

    从此,九风多了一个玩耍的把戏,原战则多了一个苦力。

    最大赢家严默看着越来越多的石块,为大家点起了火堆。

    原战张嘴,等着奴隶严默给他喂肉,一双凶眼还瞪着他——你以前不也这样喂过我吗?为什么之前行,现在就不行了?

    严默看在对方实在劳苦功高的份上,给他塞了一口半生不熟的肉。

    猛凑过来表示也想要,被原战一石砖给拍了回去。猛大哭!

    “桀——!”那是什么?!你们怎么又在我的地盘玩火!

    一堆火,把正在做苦力做得兴高采烈的九风给气到了。

    “桀桀!”有我在的地方统统不准点火!烤肉吃也不行!灭掉!立刻灭掉!“噗!”

    正要张嘴咬肉的严默被蹦出来的火星烫得蹦了起来,气得狂吼:“鸟兄,天干物燥,小心燎原大火啊!”

    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石山背风处的空地上多出了四堵石墙,石墙已经被垒放得很高,左右两堵墙特别在顶端垒成了三角形,便于横梁可以直接架上去。

    一根粗大笔直的原木被靠在石墙上,木头还没干透,且只去掉了枝叶、扒去了树皮,但他们已经等不得了,原战和猛爬上墙壁,两人合作把那根原木架到了它应该待的位置上。

42章回42

    为了抢时间,这栋石屋建得并不大,整体近正方形,室内面积只有约三十平米左右。

    房门和唯一的一扇窗户全部都是方方正正的形状,对于窗户,原战和猛都觉得不需要,只严默强行要求一定要留出一个窗洞的位置,他们才勉强留出。

    房顶最难弄,房梁虽然架上去了,但接下来要怎么弄才能不塌陷、不漏水、不下滑,严默却没辙了,他只看到过那种瓦片和稻草铺的三角形屋顶,因为一个人想不出头绪,便画了数种屋顶参考图供另外两人一起揣摩。

    原战盯着头顶的主梁看了半天,脑中某个想法逐渐成形,“如果我们把左右两边两堵墙上的三角形部分做成你说的阶梯状,然后在每一阶上搭一根木头,再把石块做成比较薄的长条石板架在木头上,上面一层覆盖下面一层,层层垒上去不就可以做到你说的严丝合缝?”

    严默试想了下,又画了出来,发现竟然可行,当即就和猛跑去树林找合适的树木去了。

    他这么积极地进树林,当然不是为了砍树,因为他发现他砍树竟然会被加人渣值,可是拔一根野草就不会。

    为此他特地试验了下,他故意拔除了一支已经成熟结果、但其中种子还没有自然脱落的翅碱蓬,没有被增加人渣点。

    但是在他连续拔除了一百根以上时,他被增加了一点人渣值。理由是故意轻度破坏自然植被。

    然后他又选择已经结果并种子也已自然脱落的自然枯萎翅碱蓬,连续拔除了一百根多根,指南这次就没有任何反应。

    接着他又拿普通的野草试验,结果同样。

    由此可推断他身上被植入的指南似乎并不仅仅是以人为本,它同时也注重这颗星球的整体环境和各种生态平衡,简单说就是一个环保主义者。

    严默头疼,当他刚发现日子有奔头时,结果新的发现却告诉他,他不仅要做一个人道主义的好人,同时还将被迫成为环保人士。

    幸亏他来到这里至今,除了吸血昆虫外,没有亲手杀死过一只动物,他现在严重怀疑,如果他敢亲手杀死任一只动物,说不定也会被加上不少人渣值。或者指南会根据他的生存需要来进行判定,他是为了生存而杀生,还是为了牟利或其他目的而杀生?

    这点暂时无法验证,只能放到一旁。

    话说回来,他进树林是为了寻找草药和其他有用的植株,因为他发现这片树林的价值于他来说大大超过他当初想象。

    因学辨识药草,他也顺带记住了不少可以直接入药的大型乔木的外形特征,比如柏树。

    而这片树林基本就是由柏树和刺榛等大型乔木构成。

    柏树浑身是宝,树脂、果实、枝叶都能入药,树干本身历来就是制作房梁和家具等的最好树种之一。看到柏树时,他就知道他们的房梁问题解决了,这里的柏树很多都超过了二十米。

    关于柏树的种种好处自不用说,目前,他更看重的是另一种乔木,刺榛。

    猛被成片掉在地上的刺榛果实扎了脚,这玩意让他看着就想敬而远之。

    严默看着地上厚厚的堆积层,却差点哭出来,终于发现肉和水果以外的食物了!这几天天冷,他连水果都没得吃了,每天只有肉肉肉!

    原战和猛两人觉得这种每天有肉吃的生活很幸福,但他却受不了。

    何况榛子对目前他这具病后虚赢、急需营养的身体来说也大有好处。

    这片刺榛林不比柏树矮多少,小树不说,成树最矮的亦有五六米,最高的差不多有十来米。不过,很幸运,他不用上树,只今年成熟自动掉落的那些刺榛果实就足够他吃一个冬天。

    希望这些刺榛的出仁率能高一点,严默在心中祈求。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行吗?”猛担心。

    “没事,我不深入,就在这一片转转看。”

    “那好吧。”猛可惜不能和少年继续独处,不是因为他想摸他,而是少年真的懂得好多,这让他觉得部落目前的祭司弟子秋宁远远不如少年,甚至他隐隐有一种也许现任祭司的秋实大人也不如少年懂得多的猜测。

    说起来他们身处的这片距离石山最近的树林,论植株密度还不算太密集,从远处一个山谷过去才是真正的林海,但就只是这一片树林,他们都没敢走到深处,目前只在外围活动。

    树林里有很多鸟类,也有很多小动物,一次猛顺手抓了两只山鸡带出来,被九风看见,一翅膀差点把他扇到悬崖底下。

    经过严默与九风的艰苦交流,他们终于明白了那树林中的鸟类和动物都是不能碰的,全部属于山神九风老大所有。

    九风把那两只山鸡抢走却没自己吃,而是赏给了严默。

    严默做成了烤鸡,抹上盐,一个人把两只鸡都吃了。因为九风不让猛和原战碰那两只鸡,那天九风也没给他们带回其他食物,硬是把那两人饿了一天。

    不过等九风带着严默回了崖上巢穴,饿急了的原战两人当即溜入树林,趁天还没黑透,赶紧抓了一只白马鸡出来偷偷烤了吃,嚼不碎的骨头全部深深埋入土壤中。

    经过那件事后,原战和猛学聪明了,平时尽量不去动那树林里的鸟兽,就算动也会趁九风不在的时候,而且吃完就迅速毁尸灭迹。

    “记住,最少每隔五棵树再砍一颗,不要捡着一处砍,而且最好捡旁边有小树的大树砍。”严默指点猛。

    “为什么?”

    “因为砍出来的空间可以供小树生长。”严默耐心解释,“高度不要太高,七八米足够。还记得‘米’有多长吗?我昨天跟你们解说过。”

    猛点头,拍了拍缠在腰间的草绳,“记住了,就是这一根草绳上第一个绳结到第二个绳结的长度。”

    严默表示欣慰,总算记住了,他已经连续教了十天,原战接受得比较快,但猛老是会忘,后来他干脆做了几根草绳,把常用的厘米、分米、米的长度全部实际标注出来,并让两人随身携带。

    而这个不太精确的长度标准在后来的九原部落使用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人以此为基础做出了更加精确的标尺。

    “还有砍的时候注意方向,别像上次似的差点把我们俩砸死。”严默再次叮嘱。

    “知道了,小祭司大人!你自己找草药也小心点,有什么事就大声喊我。”猛带着笑意随口回了句,摆摆手扛着石斧离开。

    等猛离开,严默再三确定周围安全后,这才蹲下/身开始捡拾那些掉落在地上的刺榛果实。

    他之前被固定思维影响钻了牛角尖,以为草药包只能装草药。等他想起榛子具有补脾胃、益气力、明目健行等功效后,他才恍然大悟般地试着把榛子装入草药包。

    成功!

    刺榛果实能装,那盐、翅碱蓬和其种子等不也一样能收进来?

    固定思维一打破,严默立刻就找了个机会把草药包系上身。试想,这世上能入口的东西有多少没有医疗或保健作用?就是粮食,很多也都有补中益气等功效。

    如今,他才真正感觉到这个草药包对于他有多大用处。

    五个立方米的空间,只要他平时注意收集,再有什么突发事情身陷囹圄,他也不会那么容易饿死、渴死了。

    “嗙嗙”的砍树声在树林里回荡,日头渐偏,等猛那边呼唤严默回石屋的时候,他已经捡拾了不下三十斤的刺榛果实。

    为了掩饰,他用兽皮装了一堆榛子回去。

    人有事情忙,且对未来充满希望时,哪怕当时的条件再艰苦都能咬牙熬过去。

    原战每天忙着整弄石头,他还抽空应严默要求做了一个石锅、一个大水缸和两把石刀、一把石锯。

    猛每天都在和木头打交道,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石锯把厚重的木材锯开锯成一片片的木板。

    严默看似最轻松其实一点都不轻松,他除了接手全部的兽皮鞣制工作,同时还得负责为大家烧水、烤肉、安抚九风。

    除此之外,他还在不断地给自己收集和增添各种他觉得有用的东西。

    虽然忙,但严默忙得还算开心,尤其当他发现他和九风的交流越来越顺畅后。

    原战和猛也很开心,因为在第一场落雪后的第三天下午,他们终于可以住进有房顶的石屋。

    当场,猛高兴地在还算宽阔和高大的石屋中原地做了几十个前后空翻。

    原战想要把火坑像以前一样放在屋外,被严默劝阻,“火坑挖在房屋里面吧,可以烤干房子去除寒气,屋子里也暖和。”

    三人走进石屋里面,九风在外面绕着石屋走了几圈,最后把鸟脑袋朝窗户里一伸,颇高兴地叫:“桀桀,咕噜咕噜。”

    不知为何,严默觉得自己听出了对方的意思,那大鸟似乎在说:这个洞有意思,给我也弄一个!

    严默一拍脑袋,觉得自己想太多,他怎么可能明白九风在说什么?这一定是错觉,肯定是他这几天太累、天又太冷,导致脑子某处神经也跟着冻抽了。

    “怎么了?”原战正好看到这一幕。

    严默立刻放下手,“没什么,我在想这房间要如何布局比较好。”

    “布局?”

    “嗯。虽然不用做真正的隔断,但最好把各功能区先分好,这样就可以按照功能所需来安排家具和火坑等的位置。”严默也不管他们能不能听得懂,在屋里走了一圈,考虑要如何具体布置。

    他虽然暂时不在这里睡觉,但白天待在这里的机会肯定很多,为了自己的舒适他也要好好想想怎么弄。更何况他打算拿这个屋子做模型,研究到底怎样的房型最实用,然后忽悠原战和猛趁着冬天没事也给他单独做个石屋。

    “战!?”正兴奋地窜来窜去的猛突然惊叫道。

    严默转头,就见刚刚还跟他说话的原战突然双眼一闭,向后倒下。

    猛飞快地窜过来,一把接住原战倒下的身体,焦急地大喊:“战!”

    原战陷入了昏迷不醒中。

    严默冷静得最快,跪在地上摸着原战的脉搏,指挥猛在屋中挖了一个临时火坑,把外面的火种移进来,同时分别在屋中四个角落点起了四个火堆。

    “他没事,只是累倒了。”严默一脸权威地道。

    焦急的猛看到少年平静的表情,莫名觉得安心,也逐渐平静下来,“吓死我了!我就知道战不能这么乱用能力。”

    果然和他使用的那个能力有关吗?严默仔细查看原战身体各处,原战的身体情况其实并不像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甚至情况微微有点糟糕。

    那脉象不止是劳伤微疾真精损,同时亦有痛滞气侵,气血两滞,有真气不行症痞结之相。

    简言之,就是精气神过度透支,能力使用过度导致身体无法承受。

    加上其之前腿部受伤没有得到妥善治疗,之后更在伤复期间让阴气侵入体内。偏偏之前的半个多月,他不但超出身体负荷的使用能力,同时是忍着腿痛待在寒风冷雪中热了冷、冷了热,被反复冷冻和煎熬到现在,导致那一直潜伏在他体内的阴气也跟着一并爆发了出来。

    也亏得原战身体底子好,否则他现在就不是倒下昏迷,而是可以直接准备棺材了。

    不过如果没有他,原战能不能自我恢复到能挺过这一劫也是未知数。没有医生给他彻底治疗和调养,就算他挺过这一次,下次也绝无侥幸。

    等火堆把地面烤热,严默让猛移开一个火堆,上铺干草和兽皮,把原战移了过去。

    “我要给他做针灸治疗,你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问我……最好不要看。”

    “我知道,你要使用祭司的手段。”猛看到火星子和灰烬被风吹得在屋里乱飞,站在门口想要挡住吹进来的冷风。

    九风原本很想从窗户里把自己的身体挤进来,可当猛在屋里点燃了火堆后它就气愤地飞走了。

    “你把那些还没鞣制好的兽皮先挂在门和窗户上……挂不上去?会凿洞吗?在门窗最上侧两边……”

    猛羞愧大叫:“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弄了!”

    “别害羞,猛,你比你想象的更聪明。”严默随口安抚,“等挂好门帘和窗帘,再请帮我烧一锅水。”

    严默没有对病中的原战身体做任何手脚,因为他不屑。

    他也许不尊重生命,但他尊重自己的医术。

    原战的身体问题只用针灸也解决不了,还得配合较长时间的药物疗养。

    “算你有福气,能被九风活着带到这里来。如果是在原际部落,要什么没什么,我就算想帮你,也不能彻底根治你的问题。”

    当天他给原战分时间段做了两次针灸,途中原战醒来一次,又被严默用金针扎昏了过去,“你现在需要睡眠和放松,小子,别坏了我的招牌。”

    晚上,严默叮嘱猛给原战注意保暖,就和门口来接人的九风离开。

    第二天,严默在猛的陪同下进入树林,找了多种药草带回。

    回去后,他让猛烧水,直接倒入那口大水缸中,又在水缸周围点起火堆。

    “你要干嘛?”猛好奇无比。

    “煮原战。”某人按下兴奋,微微一笑。

    两天后。

    每天都要被生煮一次的原战趴在水缸边缘,眼中带着一种奇怪的复杂神色道:“部落里的人都知道,一般某族中如有神血浓郁的人降生,他们不但可以成为最厉害的战士,还能继承该族之神的一部分能力。”

    搬了一块石头当板凳,坐在那里给生肉抹盐的严默抬头,放嘲讽:“哟,神血浓郁的神之子你好。”

    原战撇嘴,“我们每个人都是神之子。你是山神选定的祭司,不比我们更接近神?”

    “不用妒忌,如果你想天天陪神睡觉顺便喂跳蚤,我可以把你推荐给它。”

    正在用榫卯结构拼门板的猛哈哈笑,插嘴:“我听我哥说过,息壤族刚并入部落时,还有人可以操纵土壤和岩石,所以部落才会选了那座石山当作居住地。但是当拥有这种能力的最后一任息壤族族长回归大地之神的怀抱后,部落里就再也没有战士拥有那种神一样的能力,就连目前部落里除酋长外最强大的战士狰,也没有觉醒这样的能力,他也是息壤族人。祭司大人说是三族融合的缘故,但酋长大人说只要是战士,努力下去就有可能出现本族之神力。”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觉醒这种能力?难道你是那个息壤族族长的后代?”严默微惊讶,竟然整个息壤族只有原战一人出现这种能力?那他为什么隐瞒?

    原战对严默的猜测嗤之以鼻,“谁说族长继承的神血就最多?我们的族长选择的向来是族中最强大的那个人,我们每个族人都有可能觉醒那种能力,只是有的人很早,有的人要到三级甚至四级战士以后。狰将来肯定也能觉醒,只不过迟早的事。”

    “但你比别人都早。”严默抓住重点,“这说明什么?你资质比别人都好?还是你出现了返祖现象?”

    严默对这个竟然有异能存在的世界简直好奇到家了。

    而根据他原世界祖国的一些上古神话传说,在远古时期,似乎地球上的人类也具有堪比神仙一样的各种能力,如果这些传说不是传说而是真的,那么地球后人会失去这些能力的原因是不是跟这里的人一样,是由于各族通婚频繁而导致神血逐渐稀薄,所以属于神的能力也逐渐消失了?

    不过这是一个矛盾的谬论。因为如果不进行各族之间的通婚,只同族同血脉之间繁衍,那么就算再出现一位神又怎样?整个族群不能延续,整出个神也毫无意义。

    而且关于神的传说是真的话,那些神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对于严默的疑问,原战很诚实地回答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来了就是来了,没有任何预兆。”

    严默不满意这个答案,又问:“既然这种觉醒能力的事在你们族中很普通,那你为什么还要隐瞒?你前面在部落里面是隐瞒了这件事吧?只有你几个好伙伴知道是不是?而这几个人就是跟你一起出来的这几个,对不对?”

    猛抢着道:“对,全部落只有我和我哥,以及雕和山河兄弟知道这件事。”

    严默瞅着原战觉得这人不像是会主动说出自己秘密的人,当即意有所指地问了句:“不得已?”

    原战黑着脸摸了摸脸上那条刀疤,回忆道:“当时情况很危险,我们手中的木矛都投了出去,身边什么武器都没有,只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可是我们根本举不动,它太大了,可土龙就要追上来,我当时就想着如果能弄碎那块巨石……结果,当我的手摸上去时,它真的碎了一半。”

    猛兴奋地接口:“有了石头当武器,我们拼命砸那条土龙,总算把它给吓跑了。说起来当时我们都吓了一跳,当土龙跑掉,战忽然就趴到了地上,一开始我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我哥后来猜了出来。”

    “那你们为什么要隐瞒?部落里的战士拥有这样的能力不好吗?”

    原战和猛一起沉默。

    严默似乎懂了,“是因为那位老祭司?”

    原战没说话,猛苦涩地点点头,“秋实大人一直都害怕除黑原族以外的其他族人取代部落酋长的地位,因为他是黑原族的祭司。之前,因为部落三族中除了酋长以外,再没有其他觉醒己族神血神力的战士出现,他一直都觉得很放心。可是他看中的下一任酋长候选人不如息壤族的狰,看中的下下任也样样不如息壤族的战,就这样他已经看战很不顺眼了,如果再让他知道战他竟然那么早就觉醒了息壤族的神之力……”

    “我不想哪天喝口水就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也不想在出去捕猎的途中突然发疯,所以我决定隐瞒这一切。”原战坦白道。

    严默闻言挑挑眉,这老祭司使毒的手段应该不错。随即他问:“这次被派出来找盐,你是不是打算不管结果如何,将来都不再回去原际部落?”

    原战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是,除非我已经成为四级战士,否则我不会再回去,我不想部落因为我一个人而分裂。”

    啧,对部落还挺忠心。严默摇头,“四级……你现在才两级,等升到四级要等到哪个猴年马月?”

    原战抬起眼睛,冷不丁地道:“我现在已经升到三级。”

    “什么?”严默和猛一起叫出声。

    原战看看严默,觉得他的惊讶不像假的,也感到疑惑道:“难道不是因为你现在对我做的一切才让我升级的吗?”

    “哈?!”严默张大了嘴巴。

43章回43

    严默迅速闭上嘴巴,做出一副果然有效的欣慰表情,“没想到我做的这些真的对战士有好处,当初祭司大人教导我时,只说这些手段能治病,能让人身体恢复,还能调理战士的身体。可惜我学到的不多,彘族突然攻打我们部落,祭司大人还没有把他全部的本领传授给我就……”

    少年脸上流露出伤心。

    猛想安慰少年,却被原战抬手制止,他盯着少年的眼睛,忽问:“你说你会的这些都是盐山族祭司教给你的?”

    严默没有立刻回答,他发现原战真的比猛难糊弄得多。

    原战不等他回答,又像自问又像问他似的接着说道:“如果盐山族祭司懂这么多,还能帮助战士‘调理’身体……”他第一次接触这个发音,但少年想要表达的意思并不难理解。

    “盐山族的战士肯定会非常强大,高等级的战士也会很多,那么你们怎么还会被彘族打败?”

    他就说这是个精明的小子!严默脑中思绪电转,要怎么说才能给自己争取最大利益并且不让对方怀疑?

    猛左看看,又看看,抓头,看来小奴隶也有他的秘密呢。

    在适当时间的沉默后,严默开口了:“……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到了十四岁还没有成为一级战士吗?”他故意拖慢语调,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好组织语言。

    “因为你是祭司弟子?”猛接口,像他们部落的祭司弟子都不用跟着战士苦练。

    错,因为我在做少年黑狡的时候人比较笨又贪玩,家里又有两个能干的哥哥顶着,盐山族整体又比较富足,所以从没有认真训练过自己。

    严默摇头,“因为我身体比较差,经常生病。就因为这,我和祭司大人接触比较多,才会成为他的弟子之一,但是也因为我身体比较差,经常生病,所以他不止我一个弟子。”

    严默看向原战,“这也是你为什么没有在我族祭司身边看到过我的原因,就连我族人都极少知道我在跟祭司学习。”

    原战眼中疑惑少了一些,确实,自从他见到少年以来,少年不是受伤就是生病,好了也是一副瘦弱体虚的样子。

    很好,解决了第一个问题,下面该铺垫第二个,他目前所泄露的一些知识和技能已经不适合再继续拿盐山族祭司来扯大旗。

    试想,如果连他这个弟子都这么厉害,那么教他的祭司得厉害到什么程度?而拥有这样的祭司的部落又为什么会那么弱?并且衣食住行也和其他部落无异?

    严默打算给自己重新找一个更伟大、更无法找其验证并能一次性解决他所有知识来源的靠山。

    感谢山神九风,这位给了他灵感。也感谢原战两人叙述的关于神血的传说,这让他的说法会更有理可据。

    “其实我族祭司并没有教我很多知识,他着重教的是他另外一名弟子。”少年再次流露出悲伤。

    猛不解,直接问道:“那你怎么会懂这么多?谁教了你?神吗?”

    “我不知道……”少年眼中有着深深的困惑,默默催眠自己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迫使自己也相信,“我经常做梦,梦中有个长着翅膀、人头鸟身的男人,是他教导了我一切。一开始他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小时候我为此经常头疼,晚上睡不好,白天就没力气,结果身体越来越差。”

    原战和猛互看一眼,他们都差不多相信了少年的说辞,因为少年的表情看起来就好像真的为此困扰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此时回忆时的神情都有点恍惚。

    更重点的是,少年提到了一个人头鸟身长着翅膀的男人。他们也曾怀疑过为什么山神九风不但没有杀死少年,还承认他为自己的祭司——虽然这是少年自己说的。

    但如今,听少年这么一说,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少年在梦中得到了神的知识传承,而山神九风就是那位神在世间的另一分/身,所以九风才会把少年抓来,因为盐山族被灭族,老祭司死去,它需要新的祭司。

    很可能那位人头鸟身的神就是盐山族的祖先,虽然不知道少年因何而被唤醒了他的血脉传承,但就像原战自身,他的能力也是突然而来,没有人可以解释这种事情,也没有人知道祭司传承到底是怎样的,也许少年这种得到知识的方法就是最初祭司传承的由来。

    至于九风为什么没有保护盐山族,大概是因为盐山族原来那位祭司没有得到真正的传承,也没有掌握真正的祭祀和召唤之法吧。

    严默看着那两人的表情,知道自己忽悠成功,那么他就可以开始进行第三步铺垫和解释。

    “我小时候没有办法理解那位说的话,他说的话我很多都听不懂。”

    “明白,你说的话我们也好多听不懂。”猛眼中有着深深的同情,“如果我的脑袋中有一位神一直在用那种奇怪的发音对我说话,我恐怕不止头疼,发疯都有可能。”

    严默笑了下,“但是等我长大后,不知怎么回事,我开始能理解那位神……姑且称他为神吧,对我说的话。可是我不知道那位神跟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很少有机会能够验证,直到……”

    严默故作神秘地停下话头。

    原战明明很心痒,却不肯主动上钩,反正旁边有个憋不住的猛。

    猛果然一叠声地追问少年直到什么。

    “直到那位神让我到一个地方取了一些东西后,他说那是留给拥有他血脉之人的传承中的一部分,让我好好使用,也只有我能够使用。”严默在给自己光明正大地使用金针和草药包而找借口。

    至于借口会不会在将来传开,引来某些贪婪者妄图掠夺或毁灭?

    他仔细想过,除非他一直不用指南奖励给他的东西——那不可能,因为他还有近一亿点的人渣值要减,而用了就必然会有泄露的一天,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出来源,让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神赐物,且认主,别人得到也没用。

    猛和原战的眼睛都亮了,古神传承下来的宝贝,听着就好神奇。

    严默接着道:“拿到东西的我终于相信我从那位神那里学习到的一切知识很可能都是真的、有用的,可是等我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族里的祭司大人时,彘族攻打了进来,而我之后不得不跟着一部分族人仓惶逃出,结果却因为没有多少战斗力,在路上被野兽咬伤,被族人放弃,最后被阿战捡了回去。”

    “啊……”猛长长感叹一声,突然斜睨好友,“阿、战!你运气真好,随便捡捡就捡到一个得到祖神传承的祭司大人!”

    原战不想笑,但不小心露出的牙齿却怎么看都带着点得意和自满。不过他得意的内容和猛有点不同,他在想:哈哈!他睡了一个祭司!一个得到祖神传承的真正祭司大人!哈哈哈!

    怎么办?就在这一瞬间,他好像硬了?……呼,还好他坐在水缸里。

    严默感到原战看他的目光有点不对头,瞟啊瞟的,竟然还在舔嘴唇。

    这丫的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严默脖颈汗毛突然竖起,他觉得他好像看懂了水缸里那青年目光中隐含的xx和xx!

    这家伙,才好转多久?真的是年轻就容易“冲动”吗?还是他的药材配置有问题?

    原战就带着这种近乎猥/亵的舔舐目光看着少年,脸上却一脸严肃,嘴上也一本正经地道:“你放心,你今天跟我和猛说的事情,我们都不会说出去,我和猛可以用自己的战魂发誓!”

    猛听了,立刻也一正神色,挺直背脊道:“没错,我用自己的战魂发誓,绝不会把你的事情说出去,如有违背,战魂立毁!”

    原战立了同样的誓言。

    这位是在保护他?严默惊讶之余,心中也有点窘然。难道他错怪了对方?其实对方的目光并不是他理解的那种意思?

    也是,只要不是真正的同性/爱者,谁会没事看着同性流口水?就看猛,一天到晚喊着要摸他,结果不也没对他乱动手动脚?

    严默一拍脑袋,不让自己再多想。好吧,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他至少不用再在这两人面前遮掩什么,这样以后他做事也会方便许多。

    少年憨厚且感激地一笑,露出白牙道:“我把我的事情都毫无隐瞒地告诉你们了,那么你们能不能也告诉我一些事情?”

    “什么事?你想知道什么?”原战看少年的目光终于带上了几分信任,这位直到现在才敢对自己的小奴隶放下戒心。当然,这也跟少年在他不支昏倒后不但没有害他、遗弃他,还帮他疗伤并助他升为三级战士有很大关系。

    “因为我以前在族里一直过得浑浑噩噩,所以对战士的级别划分和如何升级等都不太清楚,你们能告诉我吗?”严默说着,习惯性地抛出诱饵,“这次能让阿战升级,我觉得是碰巧,但如果你们告诉我战士升级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我真能找到帮助你们升级的关键。”

    “这并不是秘密。”听少年想知道的是这个,原战和猛一起笑了,“只要有心成为战士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其实严默通过少年的记忆稍微知道一些,但因为少年黑狡成天除了吃睡就知道玩,对很多事都漠不关心,导致他所能了解到的也只是一鳞半爪,并不足以让他系统地了解战士升级一事。

    听原战打算详细解释,严默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

44章回44

    严默以为自己会听到大长篇,结果原战和猛两段话就说完了。

    整理一下,这两段话的内容就是:

    当战士们感觉自己的眉心部位在某日突然开始发烫,并会持续很长时间后,就表示他们要升级了。如果升级成功,他们会明显感觉到五感都得到提高,体力和速度也会比以前更好,自然战斗力也会更加强大。如果升级失败,则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弄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升级,那就等三天,再找人看自己的脸就知道。因为升级成功后有个最明显的标志,那就是在升级成功的三日内,该战士脸上会自然浮现出一个刺青标识,刺青内容每个部族都不一样。

    又是眉心!

    看来这里的土著们之松果体部位还在起着某种神秘作用。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由此推测,他原世界的现代人没有异能的原因就是源于松果体的退化?

    他之前就一直想弄一两个自称有特异功能的人来解剖他们的大脑看看,可惜直到他离开那个世界,这个愿望也没有达成,如果当时他能有机会解剖那些人,那他就能知道他们的松果体和普通人有没有区别了。

    怎么办?他又想把原战脑子剖开来好好观察了。

    原战似乎感觉到危险,他问:“我能出来了吗?我身上都起皱了。”

    “不能。还要再等十分钟。”为了自己使用和说话方便,严默这两天把一些常见的度量单位和时间概念都一股脑灌输给了这两人,也不管他们能不能理解得了。

    原战也不知道十分钟有多久,总之在少年同意他出来之前,他只能在热水里泡着。

    严默为了打消自己解剖的欲/望,只好另外提一个问题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那战士的训练方法是哪里来的?”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猛奇怪,“你族祭司或其他人没有告诉你吗?”

    严默努力回忆,脑中似乎闪过什么相关内容,连忙捕捉到,“战士的训练方法跟三城有关?”

    “是啊。”猛点头,说起了原际部落所有战士都耳熟能详的传说。

    传说很久以前,有个自称三城神殿来使的人来到这片土地上,他告诉一部分部族锻炼战士的方法以换取大量的兽骨,这些部族的共同特点就是能听懂他说的话,至少也能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按照这人传下来的方法进行训练,很多部落都因此变得强大起来,三城的传说也因此而流传。

    “三城的人要那么多兽骨干嘛?”严默永远都是个阴谋论者,他总觉得那什么三城神殿来使肯定不安好心,至少对方得到的绝对要比他付出的多得多。

    猛摇头,“不知道。”

    “那么多兽骨,那人要怎么带走?”

    “不知道。”

    “他就一个人来的吗?怎么来的?走路还是骑马还是用了其他特殊方式?”

    猛求救地看向原战。

    原战义气地制止自家小奴隶再折磨好伙伴,他挥手道:“你别再问猛了,就是你问老祭司秋实,恐怕他也知道得不多。三城来人那是真的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们部落都还没有合并。我就记得我族祭司临死前曾提过一句,如果部落里出现五级以上的战士,就可前往三城。但到底怎么去,没人知道,而且至今也没有人能达到五级。”

    “是吗?”严默觉得哪里有点怪异,他沉吟道:“你把你们的训练方法说给我听听,一点都不要遗漏。按理说,如果这个训练方法有效,你们不可能一直不出现五级或以上的战士。”

    原战脸色一变,“你是说那三城神殿来使教给我们的训练方法有问题?”

    严默也不敢确定,“我观你们的身体素质,哪怕只是普通、正常的锻炼,你们自己也可以达到三级的标准。而那个训练方法至今没有让你们出现五级乃至以上级别的战士,就连四级战士也极少,那么其存在意义,说真的,并不大。虽然还没有了解你们到底是怎么训练的,但我觉得那来使教给你们的训练方法很可能只是经过整理的、军队用来锻炼和培养军人的初步训练法。”

    原战和猛虽然不懂什么是军队和军人,但少年想要表达的意思他们都听明白了,闻言不禁一起皱起了眉头。

    那天交流过后,又过了两天,已经是第一场落雪过后的第八天。

    瞅着今天天气不错,严默拒绝再去鞣制那些兽皮,全部扔给二猛后,自己跑到盐湖边的湿地来收集那些还未完全脱落的翅碱蓬种子。

    这里的翅碱蓬比他原世界的品种似乎更耐寒一些,落雪过后至今仍旧是赤红一片,种子脱落而自然枯萎死去的植株并不多,但看势头,大概再冷一些,或者再下一场雨或雪,那些包含着种子的果实恐怕都要脱落。

    终于顺利升级并身体恢复势头良好的原战在屋里闲不住,看到严默往湿地跑,他也跟着跑了过来。

    看少年在刻意收集那些五角形的果实,便也拿着兽皮跟在后面采摘。

    严默下意识地看向旁边青年的脸,他知道对方脸上那些刺青都有其特殊含义,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刺青有些并不是人手刺上,而是天然浮现。

    比如青年左脸颧骨的位置上就有并排三个一模一样、整整齐齐的小小青黑色三角形图案,而两天前,这里的小三角图案还只有两个。

    感觉到少年在看他,原战抬头,特意把自己的左脸转给他看,“我族人认为这三角形代表了山峦和大地的意思。”

    “那猛右脸上那像个旋风圈似的、由三条曲线构成的涡旋图案代表什么?风?速度?”

    “旋风圈?涡旋?”

    严默给他解释,原战笑,“是很像,应该是风吧,飞沙族传说是风神和沙漠王蝎的后代。”

    人和蝎子?好吧,是神和蝎子……他真的不应该太惊奇。

    “也就是说,猛将来很有可能觉醒控制风的能力?”

    “有这个可能。”原战突然抓住少年的手,在对方感到奇怪并挣脱前,他把刚采摘到的一些翅碱蓬果实放到了他手心里。

    严默看着手心里那一小捧果实,无语半晌,随之全部收进草药包。

    原战拖过兽皮继续采集,“不是每个人都会在成为战士前就能觉醒己族的神之力,也不是你只要成为战士就一定能觉醒,但事实表明成为战士后等级越高,就越可能觉醒自己身上隐藏的血脉传承,我们的部落酋长就是在成为四级战士后突然觉醒了神之力。”

    “哦?他觉醒的是哪种能力?”

    “眼睛。”

    “眼睛?你是说视力?他能看得更远?对了,冰的视力好象也很好。”也许黑原族人比较适合做弓箭手?

    “不止。”原战像是不知该怎么解释,想了一会儿才道:“在酋长眼中,我们的动作都很慢。比如我一拳向你打去,你可能都没有看到我是怎么出手的,但在酋长眼中,如果我这一拳头是打向他,那么他不但会把我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还会觉得我的动作很慢。而他只要出手速度更快,就能在我打中他之前先把我揍翻。”

    嗯?这不是鹰眼效果吗?严默又手痒了,好想解剖那酋长的眼睛看看。

    “你从九风那儿搬过来住吧。”原战突然道。

    严默手一顿,他感觉有人在摸他的屁股,而这里没有内裤这个东西……

    所以他那天看到的目光其实并不是错觉,对吧?

    严默没有躲避,也没有拍开那只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想做一个部落的酋长吗?属于自己的部落。”

    那只摸他的粗糙手掌停住,“三个人的部落?”声音中含着自嘲。

    “我们可以想办法把原际部落的一些人接过来,比如猎和草町他们。”

    那只手离去,“我也想。但原际部落离这里太远,我们短时间内走不过去,他们也无法在冬天走过来,除非九风肯把猎他们带来。”

    “九风才不会同意。它能特地把你们俩抓来陪我,我就已经很惊讶。”严默当初看到九风把两人抓来时,还以为其他人都凶多吉少,后来问清楚才知道其他人都没事,而且他们也找到了像是裸/露到地表的盐矿石,已经商量打算弄下块盐石就回去部落,好让祭司看看能不能真的弄出盐来,如果能,他们来年春天就会想法彻底占了那块地。

    所以这个时候,如果没有意外,猎他们肯定已经回到部落。

    原战也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是真的打算让九风把猎他们带过来,因为九风一旦出现在部落上空,肯定会遭到攻击,那最后不管有没有带回猎他们,原际部落都会因此死伤很多人。

    “不过就算无法带来原际部落的人,我们也不一定就永远只有三个人。”严默内心其实一点都不想把原际部落的人弄过来,至少在他彻底站稳脚跟,有了自己的势力前,不能。因为那些人真来了,以他们霸道的价值观,十有八/九会喧宾夺主,他可不想把自己辛苦弄出来的一点成绩全部拱手送人。

    “你想走出去到这块土地上寻找其他部族?”手又贴了上来,小奴隶那里暖暖的,摸着好舒服。

    “嗯。”严默忍耐又忍耐,他现在还不宜和这只混蛋手掌的主人翻脸。

    “就我们三个人,你就想收服一个部族?”原战很现实,“就算九风参战,可你是想要族人,还是奴隶?”

    严默一点都不打算使用武力,就算使用,也只是威慑,而不是伤害,“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们可以先试着接触一些缺盐少食物的弱小部落……”

    “再弱小的人,如果让他们发现我们只有三个人就拥有这么大一座盐湖和树林,他们也会在瞬间变成狼兽!”原战说着已经有自己先化身为狼的意思,他想扑倒他的小奴隶和未来的祭司大人。

    严默赶紧站起来道:“你说的对,所以我打算……”

    “桀——!”严默话没说完,天空中突然传来九风清亮的叫声,这叫声不凄厉,但穿透性很强,似乎正在对什么发出警告和威慑。

    又来了,他又听懂了,他觉得九风是在喊:“那些两脚怪又来了!我要把他们都赶走!”

    如果这不是他的幻觉,如果九风说的两脚怪单指人类,那么来的是……人?!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的运气是不是变好了?严默激动地一个转身,飞速向九风面朝的方向跑去。

    原战瞅着自己差点就要碰到小奴隶的手,想杀鸟。

45章回45

    原战跟了上去,人猫着腰在湿地中穿梭,目标——眼睛状盐湖的左眼角处。

    盐湖占地相当广阔,如果不是九风在天上鸣叫,他们根本不会发现有人来到了盐湖一角。

    这还是他们首次穿过生长了翅碱蓬的整个湿地,前往盐湖边缘。

    原战追上了前面的少年,把他直立的背往下按了按。

    严默回头看他一眼,顺着他的手劲弯下背脊,也学他猫着腰用前脚掌走路。

    大冬天赤脚走在雪水半化湿地中的感觉那就甭提了,但也不知是不是这里土著们的身体都已经适应了环境,他的手脚冷得厉害也有开裂,可竟然都没有生冻疮。

    但等闲下来一定要想法做一双有底的鞋子,否则脚也太遭罪。

    九风还在天空盘旋,不时发出一声鸣叫。

    严默加快了脚步,他担心等他们赶到盐湖的左眼角处,那些两脚怪们已经离开。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等他和原战两人摸到了湿地左边的边界时,那些两脚怪们还在那里。

    先说一下盐湖周围的整体环境。

    盐湖周围环境从内往外说,大致可分成三重。既,死地,湿地和普通土地。

    从盐湖岸边往周围辐射,其相当范围内的一片土地基本上是寸草不生,严默称其为死地。

    在这圈死地外围就是流淌了好几条小溪、长满了翅碱蓬的大片湿地。湿地里的溪水的源头像是来自地底的泉眼,终年不断,有的流入盐湖,有的婉转曲折地流到其他地方,比如原战他们现在住的石山附近。

    而湿地外围就是普通的土地,最靠近湿地的土地上面长满杂草和高高低低的灌木丛,再往远处看,地形就越来越复杂,有树林、草原、山丘和湖泊等等。

    盐湖左眼角处的地形和生态环境也差不多同样,但也许那里地势较低,盐湖流过去的盐水更多,导致湿地在那里断开,翅碱蓬到那里就长得十分稀疏,寸草不生的死地范围也更广。

    现在那片眼角处的死地上就站了一群人。

    当原战远远看到那群人时,他一拉严默,带着他稍微绕行,走出湿地,躲到了不伤人的灌木丛后。

    那些人大概也没想到这片神圣的禁地中会有其他人类存在,大多仰头望着天空,注意观察着九风的动向。

    那些人望着九风,从人群里拉出一名少女往外一推。

    那蓬头垢面、身上只简单套了一块干硬兽皮的少女踉踉跄跄地冲出来跌倒在地,虽然很快爬起来,但也只是惶恐不安地站在那里,没有逃跑,更没有喊叫什么。

    严默奇怪,“他们在干什么?”

    “你作为祭司会不知道?他们在祭祀,向山神九风献上祭品,大概想用祭品交换一些盐湖里的红盐。”原战在他耳边小声道。说完,他张了张嘴,想要咬小奴隶的耳朵,又强行忍住。

    “九风可不稀罕那样的祭品。”严默嘀咕,九风正在天上抱怨呢。

    原战没有反驳他,但他在仔细观察了那些人的举动后,实事求是地道:“他们以前应该成功交换过。”

    那以前被交换的人呢?现在在哪里?严默并没有问原战这个答案很明显的问题。

    对于九风以前有没有吃过人肉,他并不是很在意。人吃动物,动物吃人,都是为了生存。你吃人家,凭什么不让人家吃你?在这个世界要想不被吃,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让自己更强大,或武力、或其他方面。

    而且说不定那些祭品自己跑了呢?

    空地上那些人也不知在依据什么做判断——也许因为九风一直在天空盘旋,并没有飞下来的迹象?他们出来两个人把少女又给拖了回去,这次换推了一名年龄更小的男孩出来。( 平南文学网)

    那男孩冻得浑身发抖,两手环抱着自己,眼里含着泪水,被推出来后他想走回去,又被那些大人推出来。

    男孩一屁股坐到地上,抽抽噎噎地哭起来,不时还回头向人群看一看,看上去像是渴望有谁能来把他拉回去,或者再换一个人。

    九风在天空上不满地叫着:“不要不要,我已经有了小两脚怪,不要其他了,带走带走!”

    严默头疼地按了下眉心,那里从早上就一直疼到现在,他以为是感冒的原因。

    原战转头看他,突然抬起他的脸,“你前段时间有没有突然身体发热过?很热很热就像身体里有火在烧一样,尤其脑袋里面,也很疼很疼。”

    “嗯?”严默想到那天大雨后他发烧的事,“怎么?”

    “你觉醒了。”原战按照他以前听过的一些常识和他现在亲眼看到的变化,判断道。

    “哈?”

    “你脸上刚刚……”原战用拇指擦过少年左边脸颊的颧骨位置,“这里多了一颗六角形的星星。”

    严默呆滞,“你是说我成了一级战士?”

    原战点头,“血脉传承的神之能力一旦觉醒,哪怕你不是战士,脸上也会出现战士的标记。”

    严默简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他此时的心情,他一直把别人当神奇物种看,却忘了他这具身体也是当地土著。

    “盐山族的神之能力会是什么?”他无意识地问道。

    “你问我?”原战微惊讶,嗤笑了下。

    严默警醒,弥补道:“我虽然接受了祖神的传承,但他并没有告诉我,我族的神之能力是什么,也没告诉我他是什么神,我族祭司也从未跟我提起过。”主要是黑狡平时太不关心族里的事情,而盐山族内也没听说过有特殊能力者出现。

    原战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他只说道:“我只听说过盐山族以前并不叫盐山族,他们迁徙到那座盐山后才被周围部落叫做盐山族。”

    “我族之人从没有对外说过他们的来历吗?比如他们是哪位神的后代?”

    原战想了想,摇头,“没有。”

    随即奇怪地问他:“你们自己也不知道?”

    严默也感到好奇,就算黑狡再不懂事,这种关于整个部族来历的事情也不可能不知道,而黑狡对此一点不知,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盐山族里的人都不愿提起他们的来历,或者被禁止提起他们的来历。

    但是为什么?

    这是个谜,在没有碰到盐山族人以前,只能先放着了。

    严默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难道是因为他前面一直希望能和九风交流,而这个愿望太迫切,才会导致他冲破了某个关卡而让隐藏在身体血脉中的神之能力觉醒了?

    能听懂一只人面鸟叫声的能力……他能换一个吗?他对花毕生时间去致力研究一只鸟一点都不感兴趣。

    而能不能和九风沟通,对目前的他来说也并不重要。他宁愿换一个更有战斗力的,哪怕换成力气大也好。

    “我现在相信你真是山神九风承认的祭司了。”原战摸了摸他的头。

    “喂!”难不成你前面一直不相信?

    “你竟然在这么小、甚至没有受到一点战士训练的情况下就觉醒了己族的神之能力。啧,你的族人将来一定会为抛弃你而后悔。”青年像是在感慨自己的运气,又为盐山族人的眼瞎感到高兴。

    “对了,你觉醒了什么能力?”青年好奇地问。

    严默决定不告诉他,憋死他。

    空地上,交换祭品的行为还在继续。

    而那些人的表情越来越不安。

    他们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到现在,已经连续换了许多人,他们几乎每个人都站出去了一遍,可都没有换来山神大人的许可。

    这是为什么?以前可不是这样。

    这些人慌了。

    一名浑身披着长长兽毛衣的老者跪了下来,他一跪,其他人也都跪了下来。

    老者双手上举,口中发出连续的宛如哼唱一般的奇怪声音,每唱一遍,他就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磕击一下额头。

    数次过后,老者的额头已经破皮流血。

    老者站起,见九风仍旧没有要飞下来带走祭品的意思,他的身体晃了晃,有人从后面扶住他。

    老者转身,亲手从人群中抓出刚才最小的那名男孩拖着他走到湖边,然后抱起那名男孩往湖水里一抛。

    严默差点冲出去!

    他是人渣没错,他是漠不关心世事没错,他是那种绝对不会见义勇为的人没错,但是这都不代表他在看到一个孩子被生生抛入湖里时还能假装没看见。

    再说,他见死不救可是会被增加最少十点人渣值!

    原战手快,在他身体刚动之际就按住了他,“别出去!你想死吗?”

    严默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盐湖边上的水比较浅,盐水又有一定浮力,那孩子如果不是太恐惧,拼命在水中挣扎,也不至于呛到水。可虽说那孩子不会那么快被淹死,恐怕也挺不了多长时间,因为这个天气,他冻也会被冻死。

    他必须马上出手救下那个孩子,否则就迟了!

    在男孩被抛出之际,那群人中有人大叫一声,似乎想要冲出来,被他周围的人死死按住。

    被按住的人流下了眼泪,痛苦地哀嚎着。

    把孩子送给山神,他看不到他的死,还能当作他就像祭司说的,被山神接去过好日子了。

    可是现在祭司却把他的孩子扔进了冰冷的湖水中,他的孩子在哭叫,他很快就会冻死淹死,哪怕这不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也无法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神啊!求求您,把我的孩子带走吧!

    那人挣脱了按压住他的手,学老者的模样,也双手高举,五体投地的不住跪拜。

    严默推开原战转身往后跑去,跑到那些人看不到的拐角处,手指迅速插/进嘴里,吹出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声。

    正在生气的九风头一转,咦?小两脚怪在召唤他?

    这哨声是他们这段时间经过几番互相折磨后定下来的音调,九风现在听到这个音调的口哨声就知道是小两脚怪在找他。

    “桀——!”九风回应一声,翅膀一扇,身体侧滑,直接俯冲了下去。

    空地上的人群在听到口哨声后一开始还没反应,当看到天空上的人面鸟突然俯冲下来,那群人竟然爆发出了喜悦的欢呼声。

    老者以为自己的方法凑效了,激动地仰头看着九风,以为它会冲向湖水。

    那在拼命磕头的男人也露出了欢笑,他的儿子要被山神接去过好日子了。

    盐湖里,那小小的男孩还在挣扎,嘴里哭喊着什么,渐渐的,在族人们的欢呼声中,男孩的挣扎越来越弱,哭喊声也逐渐低微。

46章回46

    “桀!”小家伙,叫我什么事?九风收翅在严默面前落下。

    严默仰头望着九风那张人脸,手一指盐湖,“请把那个孩子带到石屋那里,不要弄伤他。”

    九风一歪头,小家伙在说啥?

    严默明白了,他的异能是单向的,九风根本听不懂他的语言。

    “那个孩子,看到没有?就是那个小不点,快要被淹死的那个!把他带过来,我要他!”严默手脚并用,努力想让九风明白他的意思。

    九风看小家伙一直指着湖水的方向,它就顺着其手指偏过头去看。

    “桀桀。”你是想要那只小两脚怪吗?

    “对!对!”严默猛点头。

    点头这个动作,九风明白,前面它看过好多次。

    奇怪,原来两脚怪的小两脚怪不是用蛋孵出来的,而是从湖水里捡的?好吧,它的小两脚怪既然想要养一只更小的两脚怪,那它就去捡来给他玩好了。

    九风转瞬就飞了过去。

    小孩在被淹死前终于被九风从湖里抓了出来,在严默多次刻意纠正下,它现在已经知道要如何在不伤害两脚怪的情况下抓住他们。

    九风飞到湖边时,那群人一起噤声并又一起跪趴在了地上。

    直到他们感觉那巨大翅膀扇出的风离开,才敢慢慢抬起头。

    见湖里的小孩不见了,这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万分高兴的神色,老者激动地一挥手,立刻有几人冲进盐湖浅水层用石锤硬砸下了两个大盐坨,抱着走了。

    那些人倒不贪心,还是他们贪心会被九风惩罚?

    严默从九风爪中抱过那个昏迷过去的小男孩,先反过来按着他的上半身,让男孩头朝下的同时又抬起他的额头,逼他吐出腹中积水,见吐得差不多,听他呻/吟出声,又抱起来摸了摸他的脉搏,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皮,随即立刻快步向石屋方向走去。

    这孩子一半被冻着了,一半是被吓着了,湖水倒没喝多少。可惜周围第一场落雪化了很多,否则就可以立刻给男孩身上搓雪来给他回温和增加血液流动速度。

    严默想走快,可他自己都还是个病弱的十四岁少年,抱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不一会儿就感到了吃力。

    原战默不作声地从他手里抢过了那孩子,抱着快速向石屋跑去。

    九风觉得这几只两脚怪的举动很有趣,便跟在他们头顶上飞,看他们想做什么。

    严默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上。他理解小孩族人的行为,可心里又忍不住鄙视他们。

    拿自己的孩子换盐,这跟原际部落冬天没食物吃只好吃人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也许跟九风太强大且紧守自己的领地又一毛不拔也有很大关系。

    不过盐湖这么大,九风晚上视力又并不好,那帮人就不能在晚上过来偷盐?

    “晚上外面更危险。”原战在一边用一种“求你别这么蠢,你可是祭司大人”的讽刺目光瞅他,“这片虽然是九风的领地,可它晚上不出来捕猎,对周边习惯晚上出来捕猎的猛兽的威慑力不大,到了晚上,这附近的草原和树林中肯定兽比人多。那些人也许就生活在九风领地的边界上,白天穿行过来还安全一点,晚上……呵!”

    严默撇嘴,他一时没控制住情绪,竟把心里的抱怨说了出来。

    跑过小溪时,正在处理兽皮的猛看到他们,当他看见原战手里抱着的孩子后,大吃一惊,丢下兽皮就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哪来的小崽子?你又捡到一个祭司吗?”

    “让给你。”原战把男孩往猛怀里一塞。

    猛下意识地接过,“哎?是祭司才要,不是祭司不要。”

    “您要求还真不高!”严默受不了这二货,拍了他背部一巴掌,催促道:“快!赶紧把人抱屋里去,死了这一个,你赔我十个。”这可是整整一百点!

    再吩咐另一个准备开溜的,“阿战,麻烦你到树林里和山阴面找找看还有没有没化的雪,如果有就用石锅给我带一锅来,快点!”

    原战收住脚步,转了个方向回去拿石锅。他本来想去跟踪那些人,看看他们到底住在哪里。

    九风看他们往石屋跑,生气地叫了一声。那石洞太小,它进不去,而且两脚怪们还喜欢在里面点火玩,这让它十分讨厌那个石洞!

    它决定了,它要把那个石洞给摧毁掉!

    受冻厉害的人不能立刻泡到热水里,也不能放到火边烤。

    严默让猛把小男孩放到当床用的兽皮上,打算给他按摩和搓揉全身。

    原战真的收集了一锅未化的雪回来。

    严默大喜,立刻用雪擦揉男孩四肢。

    看到严默用雪给男孩擦揉身体,原战和猛两人都感到特别惊奇,这样不更冷吗?

    严默便把人冻伤后的一些急救方法和注意事项跟他们说了。

    猛盯着少年,眼中又冒出了亮闪闪的小星星。

    原战则舔了舔嘴唇,直接从锅里抓了一把雪,抓起少年的脚就擦了上去。

    严默气得一脚把捣乱的给蹬开,“你去烧水!二猛你没事做,就给我去和泥巴把石头缝全部堵上!”

    “是,小祭司大人。”原战和猛两个抓起石锅里的雪,你擦我一下,我擦你一下,竟然玩起来了,谁都没去干活。

    严默,“……”勤劳纯朴的原始人在哪里?这些家伙吃饱了睡暖了就不求上进了啊啊啊!

    男孩被雪擦揉得全身发红,嘴中发出了喊痛的哭叫声,严默这才停下手。

    “别哭了,那只是身体回暖时的自然刺激,过一会儿就好。”这一阵按摩也把严默累出一身汗,而没让旁边两个混蛋动手,一个是他想从这个孩子身上多减一点人渣值,另外一个就是担心那两人没轻没重不知道按摩诀窍,反而把小孩伤了。

    小孩“啊啦啊啦”地叫起来。

    严默扭头看那两个把一锅剩下的雪都给糟蹋光的大号顽童,面无表情地问:“你们谁听得懂这小孩在说什么?”

    原战和猛一起摇头。

    原战伸了个懒腰,曲腿坐到少年身边,顺势搂住他的肩膀,拿冰凉的手摸他的脸,跟他解释:“我们那片原来也没有统一的语言,听祭司大人说,我们现在说的语言也是那三城来使所教,不过就算这样,每个部落之间还有不同的族语和部落语混杂其中,在交易日有时候要猜好一会儿才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也就是说那三城使者没有去过的部族和部落,他们说的话,我们就很可能听不懂了是不是?”严默在这一刻竟然有点又是感激、又是埋怨那三城使者起来。感激他统一了很多部落的语言,埋怨他既然要教为什么不教给这片大6所有人?

    “这小孩到底哪里来的?”猛看小孩醒了,跑去戳人家的脸。

    小孩看着脸上有刺青、闻着身上有浓浓血腥味的猛,被吓哭了。

    “二猛!”严默被小孩的哭声吵得头疼。

    猛转头,不在状况地好奇道:“你为什么叫我二猛?叫战为阿战?”

    因为你二!严默微笑,“因为你排行老二,你哥哥是大猎,你就是二猛,如果你再有一个弟弟妹妹,就是三某某。”

    猛一拍巴掌,“这个叫法好!一听就知道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好,以后我就叫二猛了。”

    原战总觉得小奴隶的微笑另有含义。

    而严默在此时并不知道,就因为他这个无心的微笑,让后来的九原部落酋长大人对一切有关“二”的数字和字眼都产生了微妙的排斥心理,甚至因此搞出了一些在旁人看来很莫名其妙的举动。

    比如他习惯在给敌人宣战前竖起两根手指,或者朝对方砸两块石头或扔两根干草之类,以此表示嘲讽。

    后话暂且不提,且说现在。

    为了安抚小孩,严默烤了一块肉。

    那孩子看到肉,口水都流出来了。

    在严默把烤肉递给他时,他“唰”地就扑了上去,还差点咬到严默的手。

    严默再次扭头看给自己自觉准备生煮的原战,“你不是说这里晚上的野兽多吗?他怎么还饿成这样?”

    “野兽多也要他们能抓得住。我刚才看过了,那些人中没有受过训练的战士,只有你说的那种自然锻炼出来的勇士,他们脸上的刺青标识告诉我,他们中最厉害的也只有二级。”原战把严默按份量放好的药材一一放进水缸里,有些要水开前放,有些要水开后放,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如果他们中间有觉醒了血脉能力的人?”

    “不可能。”原战斩钉截铁地道,转而:“就算他们的二级勇士都觉醒了血脉的能力,那种能力一定也很弱,否则那些人不会大多都瘦得像你一样。因为如果他们有充足的食物,不可能在入冬没多久就饿成这样。”

    “看来这是个很弱的部族?”严默眼中有算计。

    不过不管对方弱不弱,想要接触就要有交流,而想交流,语言不通绝对是个大问题。

    如果他能听懂这个孩子的话就好了。

    “你、你们是谁?”

    咦?严默眨眨眼,他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

    一转头,就看到刚才扑肉大嚼的小孩正偷偷瞄着他们。

    “你们也是被送给山神大人的奴隶吗?”

    严默张大嘴,他是不是听懂了那小孩在说什么?

    难道他的能力不止可以单单听懂九风的叫声,还能多民族、跨种族的进行全生灵无障碍沟通?

    严默忽然激动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个看起来鸡肋的能力可就太有用了!

    但,老天爷真的会对他这么好吗?

47章回47

    虽然救回来的不是一个立刻能用的壮劳力,但看在对方给他减掉了一共1o6点人渣值的份上,严默对这个言语不通的土著小孩还算顺眼。

    鉴于他的沟通异能目前只能单向行驶,他干脆就装听不懂小孩的话,把自己觉醒了沟通异能一事暂时隐瞒了下来。

    至少在他把自己的异能研究透彻之前,他没有泄露的打算。

    就当他小心过头吧,以他的前生经验来看,有时候就是这暗藏的一两手,在必要时说不定能够救他一条命。

    所以哪怕他听懂了小孩的话,他仍旧装出一副不解的神色。

    小孩大概喝了盐湖水又吃了烤肉觉得渴,看那石锅里还有一点雪,偷偷看看屋里几个人,自以为无人知道地偷偷从锅里抓起雪来填进了嘴里。

    严默瞄见了没说话,他在想要怎么和这小孩交流。

    小孩因为救得及时,冻得并不厉害,紧急处理过后,他身体自然回暖,又吃了东西喝了水,肉眼可见地恢复了不少精神气。

    和小孩沟通是个漫长且费力的过程,好在严默养过儿子,对于安抚小孩有他的一套,对小孩的耐心也比较足,加上他在听的方面可以作弊,慢慢的也和小孩达成了初步的交流。

    最起码,他知道了小孩叫什么名字。

    而小孩因为知道是严默救了他,对严默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点类似雏鸟第一眼看到亲人的亲近感,他明显害怕原战和猛两人,只愿亲近严默。

    小孩叫阿乌。其实小孩并没有名字,他只是反复一直提到“阿乌”两个字,这个好像是他们部族的名字,他说他来自阿乌族,住在一片大草原中,族里有很多人,冬天到了,他们要开始饿肚子了,祭司大人说要给山神大人送奴隶换盐和食物。除此之外,他似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原战泡在水缸里盯着小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孩看到原战被煮,吓得尖叫一声,神色瞬间变得极度惊惧不安,如果不是严默抱住他,他可能都已经冲出了石屋。

    这可怜孩子一直在害怕,他害怕等他吃饱喝足,那两个身上有着浓浓血腥味的可怕大人就要来把他煮了吃,结果他们真的在煮人,还是活煮!

    “哇啦哇啦!”不要吃我!求求你们不要吃我!

    严默听着小孩的哭喊声,心里十分不耐烦,他最讨厌哭闹不休的小孩,他家嘟嘟以前多乖多懂事,一点点大就很少跟他哭闹。

    瞅瞅那两只,都不是能哄人的,只好他自己出马,抱住小孩拍抚他的背尽量安抚他。

    小孩一把搂住少年的脖子,呜呜咽咽地哭泣。

    猛看到小孩的举动哈哈笑,“这小崽子肯定以为我们要把他煮来吃了。”

    “不准哭!再哭敲破你的脑袋吃了你!”猛突然变脸,对着小孩一声大喝,竟然把那孩子真的吓住不再哭叫。

    猛对严默得意地笑了下,“这些小崽子就要这样对付。”

    严默,“……”真想给你也测一下人渣值。

    原战看着耐心和小孩鸡同鸭讲并努力安抚他的少年,眼中浮起一抹奇怪的神色。

    这人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可他却觉得这人看起来比老祭司秋实还复杂,有时候无意间看到他的某些表情,会感觉这人好像曾经历过许多许多似的。

    难道在梦中接受祖神的传承会让孩子变得不像孩子吗?

    他甚至没有看到过这少年露出过真正的欢笑,哪怕他现在吃得饱、睡得暖,还这么早就觉醒了血脉的能力。

    总觉得小奴隶还藏着更多的秘密没告诉他们,而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特别希望能知道小奴隶的一切。

    他不喜欢少年对他有所隐瞒。

    不过没关系,他迟早一天会挖掘出小奴隶的所有秘密!

    原战在心中终于做下了一个决定。

    “别管那小崽子了,你不理他,他一会儿就会老实。”青年拍了拍水缸边沿,呼唤严默,“你过来,跟我说说,我还有多久才会彻底好清?”

    他自觉他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甚至他的腿都在好转,这两天在外面跑跳,明显没有了以前那种难耐的酸疼感。

    少年说这除了和他治疗有关以外,和他本人升级也有关系。少年还说到什么升级后身体素质和免疫力都有可能加强,身体中一些隐藏的暗疾也会被自然排除一些,说了很多,他大多没听懂,他只抓住了一个重点,那就是升级可以让身体变得更加强大,而他身体越强大就越不容易生病和受伤。

    他必须升到四级、五级,乃至更高。

    不是为了前往三城,而是为了建立自己的部落!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祭司!

    强大的祭司不会允许自己部落的酋长弱小,小奴隶这么厉害,如果他不能变得更厉害,等以后盐山族人找上他,他要去做盐山族的祭司怎么办?

    谁都不能跟他抢他的奴隶,更不能抢他的祭司!

    盐默是他的!谁敢抢他,他就杀了谁!

    脸上有着诡异刺青和难看疤痕的青年唇边浮起了一丝阴狠的笑。

    小孩比较倒霉,恰好偷瞄到了青年脸上一闪而逝的狠辣阴毒,当即吓得身体一抖,竟然尿了。

    正要起身过去看原战的严默低头看着自己腿上的一泡热尿……有点想杀人。

    小孩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严默身上传来的杀气,乖乖从他身上下来,无声抽噎着走到墙角边蹲下,把自己抱成了一团。

    严默瞅瞅怕得发抖的小孩,再瞅瞅笑得咧开嘴的原战,默默改变方向走向那个孩子。

    一边走,他一边自我催眠:人渣值,人渣值,一切都是为了减少人渣值!

    妈/的!他好想抽这两大一小一顿好不好!

    稍有安慰的是,严默晚上查看自己的人渣值收支情况,发现他终于总计减去了一千点人渣值,达到了开启使用指南第三条的条件。

    前面从九风鸟爪下救出原战和猛,可能因为情况不算太危急,指南只给一人减了5o点人渣值,两个人加起来才1oo点。

    这次救了小孩,倒是直接给减了1oo点。

    其他零零碎碎,比如建房、辨识草药和树木、辨识食物、辨识红盐和教导提炼方法、以及这次的教导冻昏急救法等,一共给减了56点。

    比较特殊的是,他救治能力使用过头不支昏倒的原战并调理他的身体,指南竟也给他减了整整1oo点,理由竟是他用温和的方法辅助当地土著自然升级成功。

    奇怪,难道指南支持并希望他帮助当地土著升级?

    这是为什么?

    严默想得太多,但他觉得最有可能的是,是不是指南希望这里的生物能够尽量开发出自身的能力,而不是大量利用星球本身资源来进行生活和战争,因为利用往往也代表了破坏。

    放过这个猜测不提,严默现在最感兴趣的是指南给他的第三次奖励。

    ——恭喜流放者累计获减人渣值超过1ooo点,现在总计获减人渣值1oo6点。为奖励流放者的改造积极性,同时也为了让流放者进行更好的改造,特此奖励手术工具一套,包括手术刀、剪子、镊子和血管钳等,请到本指南的奖励列表中领取。

    特注:此套手术工具遗失不补,请流放者善加使用、多多使用,以期早日明正心性。

    严默看到手术刀几个字时就兴奋地大叫一声,在九风翅膀下狠狠扑腾了一下。

    九风啪地睁开眼,“咕噜咕噜。”吓死鸟,好端端地突然叫什么?

    九风不高兴,弯钩嘴轻轻啄了少年脑袋一下。

    九风觉得很轻,可严默当时就被啄得捂着脑袋清醒过来,“轻点啊,老兄,我都已经给你啄成秃子了!”

    “咕噜咕噜。”听话,睡觉!再吵,明天不让你去那个讨厌的石洞。

    “好好好,我马上就睡。”兴奋到近乎亢奋的严默怎么可能能真的睡得着?憋了没一会儿,他就偷偷把手术刀等从奖励列表中摸出来,一个个反反复复爱抚了好一会儿。

    工具的材质有点奇怪,似乎不太像是金属,严默也没太在意,他试了下重量和锋利度以及适手程度,都觉得异常满意。

    金针如果不能近身,就只能自保。可手术刀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以前年轻时也蠢过,拿手术刀当飞刀练,虽说最终并没有变成小严飞刀之类,但对于静态物的投掷准头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手术刀在手,天下我有。哈哈哈!

    “咕噜咕噜。”你在玩什么?鸟头低下,张嘴就要叼走严默手中的手术刀。

    严默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术刀放回奖励列表中,这玩意要是弄没了,他会心疼死!

    桀?怎么没有了?九风也不睡了,盯着少年的手掌看个不停。可惜它晚上看得没有白天清楚,洞里又比较暗,刚才如果不是看到一道反光,它也不会注意到小两脚怪手里有东西。

    严默连忙摸摸他的脑袋安抚它,“没什么,你看错了,快睡吧。”

    就在这时,九风的人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表情,像是惊讶,又像是惊恐,微微还带了一点喜悦。

    “桀?小两脚怪你难道不是两脚怪,而是……我的同类?”

    “我不是两脚怪,我叫严默,我也不是你的同类,我是人。”严默继续摸着九风的脑袋,温和地笑。

    九风脑袋往下一垂,突然把自己的额头贴上少年的额头蹭了两下,喉咙中发出快乐的咕噜声。

    严默一惊,九风在干嘛?为什么那么高兴?

    ……不对!九风刚才好像在跟他对答?它听懂了他说的话?

    “九风?”严默现在彻底把手术刀放到了脑后,他开始做实验。他刚才做了什么?好像他把手放在了九风的头上?

    九风歪头看他,“桀?你在叫我吗?”

    严默在心中做了个胜利的握拳动作,手摸着九风的头道:“对,我在叫你,九风,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咕噜噜,名字?”

    “对,名字。我,严默。你,九风。”

    “桀?”

    “你没听懂吗?我是严默,我不是两脚怪,我……操!”严默觉得不对,一抹自己鼻下,翻手一看,看到血红一片。

    流鼻血只是开始,很快他就感觉到眉心处像是针刺一般的痛苦,紧接着这种痛苦就扩散到了整个头部。

    “呃啊!啊啊啊!”严默抱住了头。

    “桀!桀桀!”九风不明白小两脚怪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他们还在说话,可现在小两脚怪就像要死了一样。

    严默生生痛昏了过去。

    九风焦急,身体立起,对着严默叫了好几声,鸟嘴还拨了他几下。

    见严默没有反应,九风慌了,也不管是不是夜晚,它毅然从安全的崖壁巢穴中飞了出去。

    它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只同族,哪怕他没有翅膀也没有羽毛,但他能和自己说话,它不要他死!

    “桀——!”凄厉的鸣叫声撕裂了静寂的夜空。

    正在石屋中看起来睡得死沉的原战突然翻身坐起,睁眼起身就往窗户那里快步走去。

    猛也警觉地睁开了眼睛,轻轻一跃而起,悄步走到原战身边,“怎么了?我好想听到了山神九风的叫声,它这么晚怎么还会在外面飞?”

    小孩阿乌窝在一角的兽皮上睡得人事不知,一点都没有被惊醒的迹象。

    原战掀开兽皮帘,放下挡风的木板,伸头看向外面天空,外面九风已经飞不见了。

    “到底怎么回事?”猛也凑到窗户前,一起伸头向外看。

    原战收回目光,神色疑惑并沉重,“我觉得……盐默那里可能出事了。”

48章回48

    原战和猛从屋里扛出一圈用干草搓成的草绳,直接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出去后他们反手把木板又给卡回窗口,外面还加了两条木杠,避免树林里的动物跑进去。

    猛举了一支火把,两人快速朝崖壁那里跑去。

    到达九风那个巢穴的上空,原战趴在悬崖边勾头朝下面喊:“盐默?”

    没有人回答他。

    原战又叫了两声,当听不到一丝回应后,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我下去看看。”说着,他就扛着草绳找适合固定的地方。

    “你疯了!这是晚上,又是悬崖!那草绳也不结实!你再感觉一下这个山风!谁下去谁死!”猛不同意,拦住他,“九风应该会很快回来,等它回来再说。”

    “等它回来,说不定盐默已经死了。”原战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到底是舍不得一个奴隶,还是舍不得一个祭司,反正不管哪一个,现在他一知道盐默有可能出事,就怎么也坐不住。

    “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死了。”猛实话实说道。虽然他不知道小奴隶为什么会突然出事,但他们都这样,有时候早上看着还好好的,到了晚上人就没了,也许是被野兽吃了,也许是误吃了毒草、误喝了有毒的水,也许是被毒蛇毒虫咬中,也许是被别的部族人的杀死,也许是得罪了谁,有时候他们战士在训练和奔跑的时候也会莫名其妙突然死上一两个人,他们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哪天有个人突然就没了的生活。

    所以原战也并没有因为猛说得直接而生气,因为他知道猛说得有可能是事实,但他还是想下去看看。

    “盐默是有祖神传承的祭司,他不可能那么容易死,而且……我建立新部落需要他。”

    猛仰头望了望有着半个月亮的天空,一拍脑袋,“好吧,其实我也想下去看看小奴隶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们就这样下去,也真的很容易摔死。”

    猛伸头看看黑黝黝看不到底的崖下,害怕地缩回脑袋。

    原战活动了下手脚,“你在上面看着,我下去就成。我已经升到三级,对于土壤和岩石的控制也比以前好,如果没有谁攻击我,我应该能够顺利攀下去。”

    听原战这样一说,看他也确实不像是冒险的样子,猛让步了,“绳子给我,这绳子不够长,还不如拴我身上。兄弟,你可记住,你要是掉下去了,我可会跟你一起摔死。”

    原战捶了下他的胸膛,把草绳一端交给自己的伙伴,另一端拴在自己腰上,瞅准崖下的位置,走到了悬崖边。( 平南文学网)

    原战并不是盲目下去救人,他确实有把握。

    在升到三级后,他就发现自己对土壤和岩石的掌控要比以前更自如、范围也更大。

    自发现这点后,他就一直很想徒手攀岩从悬崖上爬到九风的另一个巢穴里去看看。

    只是这两天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他甚至在白天多次打量过到达那个洞穴的路线,心中差不多已经有了下去的方法。

    哪想到这么快就会用到。

    手指轻松地插入坚硬的岩石中,脚尖也一样。

    如果不是身后的山风太大,经常吹得他身体贴在崖壁上不能动,逼得他只能一点点挪下去,他的速度可能会更快。

    就这样,真正一步一个脚印还要加上两只手印,原战从悬崖顶上硬生生爬到了九风在崖壁上的另一个巢穴中。

    一进洞,原战没有立刻从上面跳下去,而是像只壁虎一样,从洞壁上方快速爬行下来。

    “默?盐默?”

    原战就着洞外一点月光摸到了那个巨大的鸟窝前,鸟窝很浅,一眼就可以看到角落边趴着一个人。

    “盐默?”原战连忙走过去伸手扶起侧趴着的少年。

    少年双眼紧闭,口鼻都是鲜血。

    原战心里一紧,那种奇怪的揪心感觉又再次升起,连他伸出想要探对方呼吸的手都有点颤抖。

    青年紧握了下拳头,手伸到少年鼻下,有那么一会儿,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这让他的心一点点下沉。

    他固执地不愿让手掌离开,终于在他再次深呼吸静下心后,他感觉到了少年微弱的呼吸。

    “祖神保佑!”原战一把抱紧少年,然后又快速放开,查看他身上有无明显伤口。

    刚才看少年的满脸血的惨样,他还以为少年触怒了山神九风被啄死,或者吃了什么有毒的食物。

    可是找了半晌都没有少年身上有明显伤口,这时外面传来了猛隐约的叫声。

    原战拉动草绳三下表示自己没事。

    他想带少年离开,等九风回来,发现他在它巢穴里,肯定会把他强行逐出,甚而杀了他都有可能。

    但是他要怎么把少年带走?

    他想过把少年背在身上,背着他爬上去,但那草绳并不结实,外面山风又大,如果爬到半途,草绳断裂,少年从他身上摔下去,那还不如把人留在洞中。

    少年忽然抖动了一下。

    原战下意识地抱紧少年,洞中虽然避风,但仍旧很冷,他不能把他未来的祭司一个人留在这里,九风不在,他又昏迷不醒,就这样放上一夜,不到天亮人说不定就冻死了。

    原战仔细想了想,他放下少年,尽量把鸟窝里的干草和羽毛堆积在他身上,又把自己身上的兽皮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他在洞里转了一圈,四处看了看,随即他又沿原路爬回了崖顶。

    “小默还活着么?”猛一看他冒头,立刻伸手把他拉上来。

    “还活着,但呼吸很微弱。”

    “他怎么了?”

    “不知道。”原战解开草绳,让猛把草绳全部给他,“你回去,晚上太冷,这里不能待。”

    “你呢?”

    “我还要下去,盐默一个人在下面会冻死。”

    猛脸色一变,“九风回来看到你一定会把你从洞里抓出来扔下去。”

    “我知道。”原战冷静地道:“我看了那个洞,很大,里面还有路,九风回来要杀我,我就往里面跑,等它离开再爬出来。”

    “那我和你一起……”

    “别蠢了!记住,如果明天你发现九风叫声不对劲就往树林里跑。盐默一死,九风必定不会容许我们还留在它地盘里。”

    猛抓了抓脑袋,“好吧,你要火把吗?”

    “怎么带?山风那么大。”有时候原战对自己这位兄弟也有点无语。

    当原战再一次抱住他的小奴隶后,他忽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满足感。

    拥抱、进入,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亲密的行为。可是这时,只是这样抱着少年,两人肌肤紧密相贴,体温交织,身体四肢纠缠到一起,他就觉得很舒服很舒服。

    他曾经与少年更加紧密相连过,可那时更多的是发泄,少年于他也就只是一个奴隶。

    而今……他不知道哪里生出了什么样的变化,他发现他已经不仅想要那样占有少年,他还想要与少年更近更近,可是要怎么做才能更近呢?只是这样紧紧抱着还不够吗?

    在生理需求外产生了另一种变化的青年还在迷茫中,他分不清自己对少年产生的奇异感觉到底是什么,他想对怀中少年做很多事情,单纯的进入和占有已经满足不了他。

    在原战胡思乱想的时候,严默第一次接受到了指南的主动警告,虽然是在他昏迷中。

    那个警告在他脑中一直反复出现,导致他重新恢复意识时,对周边环境全都疏忽,只注意到那个警告。

    ——警告被流放者,身体条件不足以支持精神力的透支使用,建议停止对脑域的进一步开发和利用。

    ——警告!因流放者对自己生命的疏忽和漠视,强行和任意透支使用精神力,导致脑血管破裂,致使被流放者身体死亡一次。为示惩戒,人渣值+1oo点。

    ——因被流放者一次性被增加1oo点人渣值,将予以一次大惩,惩罚内容:用心体会生命之重。惩罚即刻施行,时间为十日。

    ——因人渣值总计减点不足一千,本指南第三条使用关闭。同理,第三次的千点减值奖励亦被收回。

    “所以我该感谢我前面足够坚强没有自杀吗?”否则不但死不掉,还得被强行增加一百人渣值!操哟!

    “我又不是故意透支精神力,我怎么知道这该死的沟通技能会要我的命?”严默冤得不住磨牙,一百点啊!他不但要接受一次大惩,还暂时失去了他的手术工具和指南第三条的使用权力!

    话说那个用心体会生命之重是什么惩罚?听着很空泛也很恐怖啊,不会让他感受一遍生孩子的痛苦吧?如果真这样……他一定会用毕生之力来诅咒老天爷。

    “难道我以后被人杀死、被动物咬死,也要加我一百人渣值?”严默继续磨牙,不过这只是他的气话,从指南警告他的口吻来看,如果不是他自己搞死自己,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被加人渣值。

    气归气,其实严默也知道他确实就如指南所指出的,对自己现在这条生命并不是太重视,甚至因为有着自动复原的好处,更进一步漠视了这具身体的健康状况。

    作为医生,尤其在看过原战透支使用能力的后果后,他不可能不知道他这具不太健康的身体在多次使用能力后会有什么下场,但抱着一点拿自己做实验的想法,和笃定自己肯定不会死亡的信心,他连一点小心使用能力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任其发展,结果……

    结果如果不是有指南和他这具可以自动修复作弊似的身体,他现在已经死于脑溢血,就算不死,也是个严重中风的下场。

    “盐默?”有人在耳边充满惊喜地呼唤他。

    严默还在哼唧,要早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他一定会小心将养这具身体,保证跟侍候祖宗一样侍候自己。

    “盐默你醒了吗?你在说什么?是不是祖神在跟你说话?”

    哪来的外国人,唧唧歪歪的烦死人!严默生气地蹬了下腿,却没发现自己对那“外语”的领会一点问题都没有,他甚至开始觉得这个外语音调听起来无比熟悉,几乎跟他母语差不多。

    “盐默?”

    严默被吵得受不了,只好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睁开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为什么不开灯?”

    “你在说什么?不要使用祭司之语,我听不懂。”原战皱眉。

    少年醒过来他很高兴,但少年不但在昏迷中,就是醒过来也在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这让他感觉少年离自己很远,就好像他随时都会回去祖神的怀抱。

    冷风吹到脚面上,严默缩了下脚,彻底清醒。

    “阿战?”

    “是我。”听到少年开始使用他们都熟悉的语言,原战终于放心。

    伸手摸了摸身下,摸到了熟悉的干草和羽毛,“你怎么在这里?九风呢?”

    “不知道,它飞走了,我听到它的叫声不对头,跑出来找你,我在上面怎么叫你,你都没有反应,我就爬下来了。”

    “爬……”严默想到了原战那个能够控制岩石的能力,他既然能把岩石弄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想从悬崖顶上徒手爬下来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突然昏迷过去?你还流了很多血。”粗糙的手掌在他下巴上摸了下。

    严默眨眨眼睛,抬手去摸原战的脸,“现在是晚上?”

    原战一愣,转首看了下洞口,“不,天已经亮了。”

    “是吗……”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用心体会生命之重!烂指南你知不知道这鬼地方看不到代表什么?还让我瞎十天?严默面容迅速扭曲到狰狞。

    原战看了看少年,很快就看出了问题,一把抓住他的手,沉声急道:“你眼睛怎么了?”

    严默急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情绪稍稍平静下来,心念一转道:“没什么,那个孩子本该死,但我让九风强行救下他,祖神惩罚了我。”

    原战立刻毫不犹豫地道:“我去杀了他!”

    “别!”严默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你和猛也是我被惩罚的原因,这里是山神的领地,是我强行恳求九风,它才会让你们留下来。”

    被严重打击了战士自尊的原战紧紧抿住嘴唇,反手握紧少年冰凉的手,“等到来年春……”

    “桀——!”

    严默一推原战,“九风回来了,你快离开!”

    原战有那么一刻不愿松手,松手就好像他怕了九风,可小奴隶明明是他的。

    “阿战!”

    原战不甘愿地放下少年,额头在他额头上轻轻触了一下,“我会变强,我发誓!”

    小孩子!严默在心里嗤笑,只想对方赶紧离开,他不想等会儿还要费心安抚焦躁生气的九风。

    严默没有看见,原战没有来得及离开洞穴,九风已经飞了进来。

    原战往里面跑的速度够快,但九风还是嗅到了不属于它巢穴中的味道,当即生气地不住低叫。

    “九风!”严默把头转向九风声音传来的方向。

    九风盯着洞穴里面,气得软毛都炸开,可是它放弃了追赶和驱逐那只讨厌的两脚怪,拖着一只无法收拢的翅膀,脚步不稳地走到窝里,缓缓蹲下。

    “九风?”严默伸手,慢慢摸着那具温暖的身体。

    九风张嘴叼起盖在严默身上的兽皮,生气地一甩头。

    带着原战气味的兽皮衣飞出洞口,掉下山崖。

    九风低头,坚硬的弯钩嘴碰到小两脚怪的脸,接着它大大张开了自己的嘴巴,喉咙蠕动,类似反刍一般把藏在喉囊里的东西逼了出来。

    严默感到什么冰凉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脸,他看不见,想用手去摸。

    可在他摸到之前,那东西就被九风用鸟嘴拨着滚到他嘴边。

    “桀!”吃掉,吃掉它你就好了。

    严默张嘴想问这是什么,可嘴一张开,那东西就顺势掉进了他嘴巴里。

    九风看到小两脚怪张嘴把那东西吃了下去,它似疲累至极地低叫一声,用硬喙的边缘轻轻蹭了蹭小两脚怪的脸颊,慢慢闭上了眼睛。

49章回49

    严默其实很想把嘴里那东西吐出来,他眼睛看不见,谁知道九风喂他吃了什么。

    对鸟好的,对人未必好。

    可是那东西一到嘴里就往喉咙里滑,他越想吐出来,那东西就滑得越快,而且简直就像活物一般,他甚至能感觉那玩意好像有无数的触角在他嘴里和喉咙里抖动。

    “恶!”太恶心了,不小心让那东西滑下喉咙的严默不住反呕。

    可是呕了几次都没吐出来。

    严默无奈,只能等待身体自然排除那玩意,如果那真是个毒物或者其他什么影响身体的,指南大概也不会允许它继续存在在他体内。

    那股恶心感一过,严默忽然发现他嘴里冒出来的味道竟然不坏,就像是吃了好东西后那种满口留香的余香。

    味道有点像炒熟的碧根果,又带了点茶香。

    想着他吃的到底是什么,严默往九风暖和柔软的腹下钻了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莫名的有种吃饱想睡觉之感。

    “桀——!”身边的九风忽然发出了一声厉叫。

    来了!它们竟然找来了!

    什么东西找来了?严默睡意顿飞,他感觉到九风又站了起来,从窝里走了出去。

    “桀!”躲起来,往里面躲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外面有什么?”严默苦于看不见,他想触摸九风的头,但只摸到它的粗壮爪子。

    九风看小两脚怪竟然摸到了洞口,生气地用爪子拨他,“桀!桀桀!”快走!往后面跑!

    严默被九风的爪子拨倒,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无奈,他只能在地上一点点爬着向后洞摸,一边摸一边小声喊原战。

    原战的身影从洞深处闪出,过来一把抓起少年。

    严默抓紧他,“发生了什么事?外面来了什么?”

    原战看向洞口,不一会儿竟是脸色惨白,“食人蜂!好多食人蜂!”

    “什么食人蜂?操!食人蜂!”严默刚问出口,脑中属于少年的记忆就飞速告诉了他那到底是什么。

    在少年的记忆中,这食人蜂让他印象深刻无比,只是听到名字就让他产生了本能的恐惧。

    这玩意三五年见不到一两回,但一旦见着,那就是噩梦!

    而少年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就曾经经历过一次食人蜂冲击部族居住地的可怕景象。

    少年在那次甚至都没有看到食人蜂,他跟族里很多孩子和没有战斗力的人一起被祭司带领逃进了往年过冬的洞穴深处,为了防止食人蜂飞进来,他们还设法堵住了洞口。

    那一次,族里死了很多战士。

    也是因为这次食人蜂的袭击,部族战士缺乏,才让彘族在第三年趁虚而入。

    “食人蜂缠住猎物就不会放,不到猎物死亡或者它们全部死掉,这些食人蜂绝不会放弃攻击!这里太开阔,没办法躲避,我们往洞内深处走!”原战拉着他就要往里面跑。

    “等等!九风怎么办?”它能对付那些食人蜂吗?

    原战没有回答,外面那些拳头大的食人蜂密密麻麻,九风在吐出风刃杀敌,可是敌人太多,它杀了一只就立刻有另一只冲上来。

    九风就算是山神,也支持不了多一会儿,而食人蜂一进来,他们两人都逃不掉。

    “九风飞出去了。”

    “什么?”严默转头,他听到了九风痛苦的鸣叫声。

    “我们快走!九风一只翅膀受伤了,它在用翅膀扇风想要扇走那些食人蜂,但没有用,它们困住了它。”

    “桀——!”

    严默也知道他这时最正确的做法就是跟着原战逃往洞内深处。

    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竟感到双足有千斤重。

    “九风为什么会惹到食人蜂?它为什么会翅膀受伤?”严默低声自问。

    “也许它抢走了食人蜂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者不小心在路上碰到它们招惹了它们。快!九风坚持不住了,等那些食人蜂一旦飞到它身上,把毒刺插入它的身体,它就算是山神也逃不掉!趁着它们现在只盯住九风,我们赶紧走!”原战不再管严默意愿,夹住他就走。

    “桀——!”

    严默本来脚已经离开地面——他告诉自己,不是他想离开,是原战硬拉他离开,可是九风凄厉的叫声让他一把抓住……他没管是什么,只抓到什么是什么,他抓到了岩石,固定住自己的身体。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九风?”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原战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他,“我们没有办法可以帮助九风,那是食人蜂!很多很多的食人蜂!”

    “火!”

    “什么?”

    严默把脸转向原战说话的方向,恳求他:“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九风是为了我……该死的!那只蠢鸟!”第一次把原战和猛掳来也就算了,这次竟然招惹到食人蜂,虽然对方是为了他,可是他一点都不想欠下这份鸟情!

    “引九风进石屋,把门窗堵住,途中我们可以用火把对付那些食人蜂。”

    “没有火把!我没有带火种进来!”

    严默越急越冷静,“你说那些食人蜂都盯紧了九风?”

    “是。”原战已经明白严默的意思,可是在这时候从崖壁爬上去,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

    “你背我上去,大声喊猛让他带几支火把过来接我们,等逃远,我会用哨声召唤九风飞往石屋。”食人蜂杀不死他,只要他能逃回石屋,一切就都还有转机。至于原战,比起九风……严默庆幸自己此刻不用去看原战的表情,凡事都会有牺牲,他只是权衡了对自己最有利的结局。

    他是山神九风承认的祭司,他现在还不能失去九风!

    他想过,如果在逃往石屋的途中,原战被食人蜂杀死的话,还有猛,带着火把过来接应的猛则不会那么容易被食人蜂杀死。

    他唯一担心也是最危险的一段路是从巢穴里往崖顶攀爬的这一路,现在他只能祈求九风把那些食人蜂带得足够远,不会让那些食人蜂注意到他们。

    “如果你不愿意,我就自己爬出去。它是山神九风,我是它选定的祭司,在这个时候,我绝对不会独自逃走!”严默稍微和缓了一点语气,“如果你一个人离开,我不会怪你,你放下我……自己逃吧。”

    如果是半个月以前,原战一定放下少年自己走了,九风也好,盐默也好,都不是他要誓死保护的对象,哪怕是部落战士之间,当遇到食人蜂这种无法抵抗的捕猎者时,也是用人命换人命的方式给更多人争取生的机会。

    “快!放下我!九风支持不住了。”只听它的焦急和愤怒的叫声,他就知道。

    “你出去能有什么用?”原战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看向洞外,“我用草绳把你拴我身上,你自己抱紧我,向上爬的时候我顾不上你。”

    原战也在权衡,洞外九风像是知道食人蜂都是冲着它来的,它正努力设法把那些食人蜂带得更远,不让它们接近巢穴,而那些食人蜂也都被九风吸引,全都围绕着它在攻击。如果九风翅膀没有受伤,那些食人蜂根本无法接近它,可它偏偏有一只翅膀受伤,而且每次扇动时都非常吃力也像是非常痛苦。

    “你的山神对你很好。”原战从肩膀上卸下草绳,让严默趴到他后背上,用草绳把他一圈圈拴到自己身上,“你说的对,你是祭司,你不能放弃你的神,而我是你的酋长,我也不能放弃我的祭司和我部落的守护神。”

    原战背着严默从洞穴里走出,双手插/进崖壁中。

    九风眼尖,一下就看到它的小两脚怪不但没有听它的话向洞穴深处跑,竟然还和那只大的一起跑了出来。

    九风气得厉叫,它本来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摆脱这些会用尾刺戳鸟、射鸟,让它身体麻痹的讨厌虫子,它原想着等小两脚怪逃得足够深,它就尽力冲向天空高处,那里寒冷风大,食人蜂根本追不上来。它可以从上空逃往那些虫子最讨厌的会冒火和烟的山峰,等它在那座山熬到体力恢复,哪怕翅膀还没好,只用风的力量,它也可以杀死那些讨厌虫。

    可是现在,如果它逃往高空,那些虫子没有了攻击目标,一定会注意到小两脚怪,小两脚怪身上那东西的味道还没散!

    “桀——!”养幼崽好麻烦!雏鸟不听话要啄头毛!

    “桀桀桀——!”笨蛋笨蛋!它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翅膀好疼!头也好疼!爪子也疼!浑身都疼!

    严默表情呆滞了下,九风在骂他?埋怨他?还骂他是笨蛋?

    我是为了救你这只蠢鸟好不好?到底谁更笨?

    严默愤愤不平,老子冒这么大危险,难得人品高尚一回,为了你,我甚至打算牺牲自己的同类和自己,甚至冒着再让指南加我两百人渣值的危险,你还骂我蠢?

    等我救下你,再让你好好忏悔!

    原战听不懂九风的叫声,他只听出九风的声音中充满急切,为此他更加快了攀爬的速度,还好白天看得更清楚,攀爬的动作也就不需要更多犹豫。

    有食人蜂好像嗅到了严默身上传来的味道,有一两只最外围的食人蜂竟脱离大部队,向严默飞来。

    九风见之,立刻喷出风刃杀死了那两只食人蜂。可那两只食人蜂背上竟然飞起了两只更小的、只有成年人拇指大小的小型食人蜂,它们依旧扑向了严默。

    风刃余威滑过严默的背脊,在他背后开了两道口子。

    严默疼得“嘶”一声,而血腥味竟然吸引了更多食人蜂掉头。

    “桀——!”笨蛋,快跑!

    严默不知道是九风的风刃伤到自己,他还以为他被食人蜂攻击了,立刻催促原战,“快爬!”

    原战也以为食人蜂已经开始攻击他们,手脚动得更快,甚至不顾山风的威力,硬是顶着大风往上爬。

    男人的两只臂膀和手腕手指承受了两个人的体重,还要抵抗山风,把手指插入坚硬的岩石中不难,但想要就这样顺利攀爬到顶端却耗费了男人大量体力。

    当原战终于爬到崖顶时,他顾不得趴在地上喘息恢复,脚一踩到实地就发速狂奔,一边跑一边把手指插/入口中吹了一声响亮的呼哨。

    在石屋中焦急等待的猛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口哨声,立刻从屋里跑到屋外。

    “火把!带足够多的火把!快!”风里传来了原战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猛回头就钻进石屋,匆忙点着两根火把。

    小孩阿乌正在屋外晾晒兽皮干活,看到猛出来又进去,也不知他要干什么。

    猛抓着火把出来,拿火把对着石屋一指,对小孩暴喝一声:“进去!”

    严默问原战跑多远了,原战穿过当初他们在雷神的口水中留下来的小路,回答:“过了石柱!”

    两人身后,十几只从九风风刃下逃脱、比普通食人蜂小了许多的小型食人蜂紧紧跟着两人,可它们却没有立刻冲上来攻击,只在严默身后飞过来飞过去,像在确定什么。

    原战听到了食人蜂发出的嗡嗡声,急得额头渗出了汗水。

    听到蜂鸣却看不到食人蜂就紧贴在身后的严默喊:“我现在就呼唤九风,你跑再快一点!”

    原战化身战马,跑得只见足影交错。

    严默手指插/入口中吹出一声呼唤九风的哨音,一声怕它听不见,他又连连吹了好几下。

    九风听见了,它以为小两脚怪遇到了危险,在呼唤它去救他。

    这蠢鸟脑子一发热,竟然放弃了逃往高空的最后机会,翅膀猛力一扇,硬是从密密麻麻的食人蜂中扇开一条路,冲向了哨音传来的方向。

    猛迎上原战,看到他背着盐默跑得跟逃命似的,立刻追问:“怎么了?”

    “食人蜂!”

    只这三个字,猛再不多问,把一支火把交给原战,两人一起蒙头向石屋冲去。

    猛顾着逃命没有看到,之前紧跟着原战两人的十几只小号食人蜂全部停在了严默的背上。

    “到了吗?”严默不住问。

    “到了!”原战一扯草绳,放下严默,和猛两人迅速用一切能用到的东西去堵石屋的门和窗。

    小孩缩在墙角不敢靠近,因为角度关系,他第一个看到了严默背上的食人蜂,小孩瞪大了眼睛,尖叫却被堵在喉咙口。

    “把门留着!阿战你把门边的石头再去掉一竖排,等会儿好让九风进来,九风进来后你再把石头弄回去。猛你把屋里的火堆移到墙角,不要烧到九风!”严默也不管那两人愿不愿意,直接下令。

    猛看向原战,眼中有疑问。

    “等会儿跟你说,照他说得做!”原战来不及解释。

    “完事后记得抓着火把出去防备,别让那些食人蜂飞进屋来!”严默吩咐完,没麻烦那忙碌的两人,自己顺着墙摸到门口,对着天空鼓足全身力气吹了一声特别响的口哨。

    很快,九风屁股后面带着一大群食人蜂向石屋冲来。

    严默听到九风叫声,立刻挥手高喊:“这边!这边!”这一刻他无比祈祷九风能听懂他的喊声。

    九风没有听懂严默的喊声,但它惊喜地发现那个讨厌的石屋中最大的那个洞已经开到足够让它进去的大小,而小两脚怪就站在门口。

    可那两只大两脚怪竟然前爪抓着它讨厌的火把跑出来想要驱逐它?

    九风大怒!下意识就要放出风刃射那两只大的。

    可小两脚怪在对他招手,还连声喊着什么。

    “桀——!”笨蛋,快进去躲好!那些讨厌的虫子来了!

    九风在石屋上空盘旋了一下,顾不得对付那两只大两脚怪,完好的那只翅膀再次用力一扇,把靠近的蜂群逼退。

    “落下来!落下来!”严默在门口急得大叫。

    原战和猛按照严默吩咐,手上各持一支火把跑到门外,防备那些食人蜂靠近。

    严默原本想得很好,让九风进来,原战和猛随后也进来,关上门,堵上所有缝隙,到窗户那里开一个小洞,勾引食人蜂一只只飞进来,而他们就可以在屋里一只只解决那些食人蜂。

    可事实上,很多事情的发展总是事与愿违,有时候你想得再好,哪怕不考虑突发事件,但其实只要几个不经意的疏漏就会把你的计划打击得全盘崩溃!

    而背后背着十几只小食人蜂的严默更不知道……

50章回50

    九风落在屋檐上,勾头看到小两脚怪竟然还站在洞口又叫又跳,当即跳下,用喙尖把他向洞内推。

    严默睁眼瞎,两手乱舞,一感觉到九风的弯钩嘴碰到他,立刻双手一把抱住它的头,手乱摸着,嘴里急切地道:“你能听懂吗?进来,到石屋里面来,我有办法对付那些食人蜂!”

    九风这次听懂了,它好奇小两脚怪有什么办法对付那些讨厌的虫子,而它很快就看到了答案,那两只大两脚怪正挥舞着火把驱赶飞近的讨厌虫。

    九风高兴得立刻往石屋里冲,可它冲了一半,身体被卡住了。

    “桀——!”九风发出了痛苦的鸣叫声,它的翅膀收不回来。

    “怎么了?九风为什么进不来?”严默焦急地大声问原战两人。

    原战在匆忙中一边挥舞火把一边回答:“应该是它的翅膀卡住了,我看看能不能帮它收起来。”

    原战拿着火把想要靠近九风,被九风转头喷了一口风刃。

    “你让山神大人老实点!别攻击我!”原战慌忙闪躲仍旧被在手臂上开了一条口子,当即愤怒大叫。

    严默连忙再次去摸九风脑袋,“别攻击他们,他们在帮你。”

    原战一只手没有办法把九风的翅膀推收回去,无奈下只得把火把插到一边地上,两手一起上。

    九风痛苦哀叫。

    “食人蜂冲过来了!”猛大叫。

    “快!”原战用劲硬推着九风的翅膀。

    九风疼得桀桀大叫,严默抱着它的脑袋不住安慰它,并把它向石屋内引。

    猛挥舞火把,不让食人蜂接近,可是食人蜂太多,它们绕过了猛,直接去攻击九风的屁股。

    连帮助九风的原战也被刺了两针。

    原战大吼,腿一弯倒在地上,麻痹感从小腿缓慢传往全身,趁着上半身还没有失去知觉,他鼓起一口蛮力,猛力一推。

    “嘎嘣!”

    “桀——!”九风受伤的翅膀直接折断,这个痛可比被蜂尾针刺中要痛苦多了,它对这种蜂毒天生有抵抗力,只要中针数量不多,顶多也就是感觉到受伤部位麻痹一下。

    终于,九风的翅膀硬是被原战推贴回身体,也被这股力顺势推进石屋中。

    原战不甘就这么成为食人蜂过冬的口粮,爬着去拿火把。

    猛冲过来保护原战,原战终于抓住了火把,可是麻痹感正在向他全身卷袭。

    原战举着火把像举着巨石,他吃力地对猛吼:“进屋,快!”

    “桀!”有火!

    九风一看到石屋中的火堆就想灭掉它。

    严默手一直摸在它脑袋和嘴巴上,感觉它想张嘴,立刻抱住它的脑袋,“火堆是救命的,你忍忍!”

    严默推着九风,想让它转个方向,不用直接面对火堆。

    结果翅膀被弄折断的九风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仇人。

    猛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拖着原战正往屋里倒退。

    原战努力挥舞火把,不让食人蜂近身,可是他挥舞火把的动作已经越来越慢,越来越吃力,汗水顺着男人的额头滴下。

    九风盯着原战仇恨心顿起,一张嘴又想放风刃。

    “盐默!”猛恰好回头,吓得狂喊。

    “别!别伤害他们!”严默满头冷汗,为什么实际发生的和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还好他为了交流方便,没敢把手离开九风的脑袋,原战这才逃过一劫。

    “盐默,你快来看看战,他被食人蜂的毒刺扎中了!”猛一边挥舞火把一边招呼盐默赶紧过来。

    严默想哭,他看不见啊!“进来没有?快关门!”

    “战大半个身体不能动了,石头弄不回去!”猛急躁地暴吼。

    原战靠在了门边,他手中的火把已经掉到地上,可他却无力捡起。

    我/操!严默在心中狂骂:“九风!攻击!快把那些食人蜂扇飞出去!”他们得留出堵门的时间。

    九风依言行事,可它翅膀一张,只有二十平方的石屋立刻满了,别说扇动翅膀,它想把半边翅膀全部张开都难。

    猛焦急中只想把原战拖到最安全的火堆边,盐默喊他关门他听见了,但他腾不出手。

    更糟糕的是九风庞大的身躯硬是挡住了路,而且九风不允许手持火把的猛接近自己,一旦猛有接近的迹象,它就敌我不分的对猛也吐风刃。

    “山神大人在干什么!战要死了啊!它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去!”猛崩溃地大叫:“为什么要把山神弄进来?我们躲在石屋里明明可以一点事都没有!”

    严默欲哭无泪,险情不但没解决,反而发展到最糟糕的状况!所有人都被他的“好主意”给害了!

    现在他该怎么办?

    “飞进来了!食人蜂飞进来了!”猛已经顾不上原战,他拼命挥舞火把,试图把飞进石屋的食人蜂全部赶出去。

    屋内散发出一股烤山蜂的焦香味。

    食人蜂恨透了猛,除了九风,它们死在猛手上的最多,而这也让它们的攻击更加猛烈。

    猛被逼得哇哇大叫。

    严默努力镇定指挥:“猛你先把木门合上,再把那些卸下来的石头垒上去,能堵多少是多少!”

    猛忙得手忙脚乱,他又要赶走食人蜂,不让它们靠近自己和战,又要忙着关上木门、抱起石头垒上堵住空隙,分别只有一只手能用的他,根本没办法把所有事都做好,结果就是木门关上了,但石头只垒了两块。

    “盐默,来帮忙啊!”猛气得大叫,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忙?

    严默咬牙往门口摸:“抱歉,我眼睛暂时看不见,石头在哪里,我来垒!”

    “什么?!”猛回头看到严默双手往前伸的焦灼样,痛苦地哀嚎一声,“啊啊啊!怎么会这样?你别过来碍事了!小心食人蜂!”

    猛跳起来扯兽皮,想要用兽皮挡住空隙。可是还没等他接近那处空隙,那些食人蜂竟然自杀式地对他射出了一大蓬尾后针。

    最可怕的是,不止门外面,屋内的食人蜂也在同时攻击他。

    猛用兽皮遮挡避开了正面,却没有逃过后面,惨叫过后,他伸手去摸没有皮甲包裹的大腿后面,摸到了好几根毒刺,而麻痹感正以他的腿部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完了!这是猛火把落地时的最后想法。

    “盐默……小心,就剩你……了。”

    严默一愣,叫:“二猛?你怎么了?回答我!”

    猛一急,只发出气音。

    严默没有听到,他只听到小孩的尖叫声。

    小孩阿乌躲在火堆后面看似最安全,目前没有一只食人蜂主动攻击他,可他一直在害怕的不住尖叫。

    严默病急乱投医,胡乱喊道:“阿战,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还能动吗?我求你努力一下,试试看能不能直接改变岩石和土壤的形态……就是让土壤拱起来变成一堵土墙,或者让岩石变薄变宽,把那个门洞给封起来!你能做到,你试试看!”

    猛听着就觉得不可能,他觉得少年已经急晕了头。

    原战心头狂震,他从没想过他的能力还能这样使用,可是他能做到吗?要怎么做?

    原战手搭在腰上的石刀上,可是他努力半晌都没能拔/出石刀,猛虽然在努力保护他,但总有些疏漏,他身上的兽皮衣又被九风扔下山崖,裸/露出来的肌肤眼看着就肿出了好几个大包。

    严默又往前跨了一步,试探地喊:“二猛?阿战?你们还活着吗?”

    就在这时,九风看到了严默背上的小号食人蜂,顿时大怒,在屋中噗噗地吐着风刃。这些风刃有的飞向飞进屋子里的大食人蜂,有的飞向严默背上的小食人蜂。

    严默惨叫,九风的风刃好几下都割到了他。

    血液流出,又肉眼可见地快速愈合。

    严默要是看到,他肯定会惊异自己的愈合速度,而他身体现在也没有任何不适反应,似乎九风给他吃的那个东西不但弥补了他这具身体从出生到现在的营养不足,更给他提供和积累了大量的能量。

    注意到严默的食人蜂越来越多,甚至很多食人蜂都不再去攻击,而是围绕着严默转悠。

    而停在严默背上的小号食人蜂也越来越多,似乎严默在伤口愈合的同时,也分泌出了某种物质吸引了这些食人蜂。

    小号食人蜂有点迷糊,为什么它们未来的王嗅着味道有点不一样了?但这具奇怪的身体明明散发出来的都是王的气息,一开始还不明显,可现在越来越明显了。

    可惜严默不知道背后有食人蜂,更不知道它们在想什么,否则他一定会猜到答案。

    在小孩的尖叫声中,严默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我来想办法把火堆转移到门口!”他高喊,“九风你退到里面,让开路!”

    猛闻言先是眼睛一亮,但在看到木门后眉毛就耷成了八字状,他吃力地道:“火…木门…烧,蜂…射…刺!”

    严默听到猛的声音,大喜。

    没有死!太好了!

    他也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方法,不说木门会被烧掉,那些食人蜂被逼急了可是会隔着火堆朝他们射出毒刺。但他又想,那些食人蜂能有多大?它们哪怕不要命的射出毒刺,射程应该也不会很远,顶多一两米不得了。

    “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么多,先把外面的食人蜂给挡住再说!”严默忍不住回答二猛。他不想承认,刚才没有听到这两人的声音,他竟然心慌和难过了一下下。对了,原战那小子到底还活着没有?为什么听不到他一点声音?

    “你…眼……”

    “我让那小孩帮忙。”严默冰冷地道:“我们都死了,他一个人也活不下去。”

    猛听严默说找那小孩帮忙,急得头顶冒烟,心想:那小崽子就会尖叫,他连我们的话都听不懂,你让他动一个试试?那还不如你就顾好你自己算了。

    严默已经考虑过沟通这个问题,他想:暴露就暴露吧,总比得用的人都死光好。

    他现在只求能救一个是一个。然后他又自嘲地想:他果然不是做领导的料,除了上手术台,在临危应变方面也是差得一塌糊涂,很多事都考虑不周全。

    心里很不是滋味的严默首先安抚好九风,让九风退到一个墙角。

    九风也累到了极点,在原战和猛倒下后,食人蜂再次把攻击全部集中到它身上,如果不是有很大一部分莫名其妙地围着小两脚怪转,它可能已经被这些讨厌虫扎得浑身都是刺。

    它几乎已经吐不出风刃,完好的那只翅膀只能偶尔小小挥动一下,好把那些讨厌虫射过来的毒刺给扇掉,可是它还在努力想要保护它的小两脚怪,哪怕它尽全力张嘴吐出的风刃已经毫无威力。

    九风发出了哀伤和悲愤的低鸣。在它还是雏鸟的时候,它亲鸟也弄过那东西来给它吃过,一点事都没有,为什么它去弄就被跟来了?

    严默看不到这一切,但他知道九风在保护他,否则他不可能支撑到现在。而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被食人蜂给蛰伤,总之他现在还能动。

    严默给自己鼓了下勇气,走出九风保护圈,顺着墙向有火堆的那个墙角摸去。

    猛紧张地看着他,随后他竟发现,“战……”你在干什么?!

    原战不知在何时竟然抽出石刀把自己大腿给划出了一条口子,血液流出,连带着一部分蜂毒也被流出,他紧接着又在自己腹部划了一刀,疼痛感没有传进他的大脑,但他的上半身似乎恢复了一些控制,袭向头部的麻痹感也发展得更慢,就借着这么一点微末的力量,他用尽全身力气似的把一只手插/进了木门边缘的土地里。

    想要做到盐默说的那样,他必须要保持头脑清醒,他想试试看,哪怕不行,他也要最后努力一把。

    他以前从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不用任何工具就这么直接控制土壤和岩石,听起来简直像神的力量。

    可是他得到的不就是大地之神的一部分神之力的传承吗?

    也许他不止可以做一个盐默口中的石匠,他还可以做到更多……

    猛瞅瞅原战,也不认为他现在还能做什么,只当他在垂死挣扎。

    屋中所有生物都在盯着严默。

    原战集中全部精神在对土壤的控制上,眼中看到少年,也只是确定他还能动,其他都没有多想。

    而猛看着看着,竟露出了一种很怪异的表情。

    严默终于顺利摸到小孩阿乌身边,他一边伸手去摸小孩的头,一边尽量和蔼地说道:“孩子,我需要你帮……。”

    “啊啊啊!”小孩的神经似已绷到了极点,看到严默向他伸手,他竟然吓得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同时不住尖叫和闪躲,不让严默碰到他。

    严默怒气上升,他以为小孩在排斥他,却不知道小孩只是怕他背后爬着的食人蜂。

    小白眼狼!严默此时满心焦躁,根本没心情哄小孩,他刚想干脆强行压制住小孩让他老实听话,就听猛发出了一声小小的类似抽气的惊叫。

    严默没有看到,在小孩挥手打开他的手后……也许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在他怒火高升的那一刻,屋中所有正在攻击九风的食人蜂都齐齐一顿,随后竟全部飞到了少年身周。

    严默再次对小孩伸手,两只食人蜂却抢在他前面,绕过少年,忽然齐齐往小孩脸上撞去。

    小孩发出了一声惨叫,抬手摸自己的脸,可很快他就不能动了。

    猛激动得大叫……可发出来的声音却像是在喘息:“默,蜂……听……你……”

51章回51

    严默先没听出猛在说什么,听他又吃力的重复一遍后才大概猜出他的意思。

    可是……可能吗?他会不会理解错了?那些食人蜂会听他的话?

    他刚才做了什么?那些食人蜂又做了什么?为什么二猛会有这样的认为?

    猛一开始也不敢确认,他只奇怪那些食人蜂明明绕着严默转,却没一只有攻击他的意思,甚至他亲眼看到有好多只小号的食人蜂直接飞到了少年的背上,但也没蛰咬他,只在他背部的兽皮上爬来爬去。

    刚才他更看得清清楚楚,在小孩打开严默的手后,少年眉毛一挑,明显是要发怒的预兆,而就在少年表示不快的同时,那些食人蜂全部停住了攻击,转而一起飞到了少年身边。

    而当严默再次对小孩伸出手时,他身边两只食人蜂就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一般,直接对着小孩就冲了过去。

    如果这还不能证明少年能够控制食人蜂,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任是谁都不能再否认这个事实。

    严默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他觉得他的优点是勤奋,喜欢实践,和敢于在医学方面想别人不敢想、敢于做别人不敢做的事。

    在猛提醒他后,他很快就凭耳朵发现了一些异常现象。

    比如他身边的蜂鸣振翅声变大,比如他对面的小孩不再尖叫,呼吸也变得缓慢。

    比如九风也停止了风刃攻击。

    最明显的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受到食人蜂的攻击。

    要怎么命令这些食人蜂?

    “猛,告诉我,刚才我做了什么,食人蜂又有什么反应?为什么你会认为它们会听我的话?”

    猛费力地吞咽口水,“你……怒,蜂……小崽……”

    “你是说我表达了对阿乌的愤怒,然后那些食人蜂就攻击了阿乌是吗?是,你就唔一声,不是,你就哼。”

    猛“唔”了一声。

    严默脑筋飞速开动。

    首先,食人蜂会受他控制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他的沟通能力在起效果;第二,和九风给他吃的那东西有关。

    而这时侯研究原因只会浪费时间,他需要知道的是如何控制食人蜂。

    怒气?情绪?

    那些食人蜂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还是通过他身体在那一刻分泌出的汗腺中散发出的某种气体而以为接受到攻击的指令?

    光想没有用,重要的还是实践!

    “离开!全都离开这里!”严默为了怕引起蜂群不安,他的手先没有动,只动口。

    猛看到那些食人蜂仍旧围绕着少年转悠,不慌不忙,很多食人蜂还直接飞到了石墙上,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让人不禁起鸡皮疙瘩。

    “二猛,那些食人蜂有反应了吗?”

    “没……”

    “那它们还在攻击你们和九风吗?”

    “没……”

    严默转了个方向,向门口摸去,他要把这些食人蜂带离这间石屋,然后看能不能让它们回自己的老巢。

    九风死死盯着它的小两脚怪,它害怕那些讨厌虫会伤害他,又好奇那些那些讨厌虫怎么都不用针刺他。它试着挥动翅膀,想要把聚集在小两脚怪身边的讨厌虫全部赶走。

    风起,灰尘和一些火星子飘了起来,一部分食人蜂乱了一下,但它们很快又恢复队形,继续盘飞在少年身周,似乎此时护卫少年对它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严默抹去脸上落灰,摸到门口,不小心踢到原战。

    原战无声无息地倒下。

    严默一脚踩上去,吓了一跳,“谁?二猛?”

    “不……”猛突地瞪大了眼睛,门口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土堆?那土堆不高,可也超过了原来垒起来的两块石头,不过原战这么一压又全垮了。

    严默仗着原战现在无力反抗,脚丫子直接踩上他的脸——他看不见,真不是故意的。

    男人的鼻息喷到他的脚心上,有点痒,但也告诉他,对方还活着。

    严默同样又真不是有意地微微用了点劲碾了碾对方的高鼻梁,随后脚丫子转换方向,踩着男人的嘴巴,摸索着打开了木门。

    他等了一会儿,不见食人蜂攻击他,也没听见猛的提醒,便开始在心里不住默念:回去!都回去!

    甚至他下意识地把这股念头都逼向自己的眉心,并慢慢抬起自己的手臂指向门外。

    忽然,他似乎感觉到一股微弱但无法忽视的信息,这种信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被他接受并反映在他脑中,但他就是读出了那股信息的意思,他“听到”:巢,暖和,这里好。

    哎?晴天霹雳!

    这些食人蜂竟然都不想回去了,想在这个石屋里筑巢?

    严默踩着原战的脸走出石屋,那些食人蜂大多跟随了出来,有一些还颇为留恋地在石屋里飞了一圈又一圈,然后飞到严默面前,向它们的新王汇报发现合适的筑巢地。

    严默看不见那些小号食人蜂的舞蹈,只从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信息素还是味道中感觉到食人蜂不想离开的意愿。

    他的眉心又开始发疼,今天他又贸然使用了多次沟通能力,能到现在才发作,表明他这具身体的健康程度一定比以前好很多。

    九风到底给他吃了什么?

    能让九风巴巴那么辛苦弄来、还让食人蜂不惜大冬天跑出来追捕它,并能如此快速补充他的身体能量,件件都在说明那东西绝不是凡物。

    严默试着走远了一些,那些食人蜂始终不肯离开他身周,等他回去,又跟着他一起飞进石屋。

    就这么从石屋里面走到石屋外面,来回尝试了很多次,最后严默举手投降,只能带着那些食人蜂再次返回石屋——外面实在太冷了。

    “你们要待在这里可以,但不能攻击任何人和那只大鸟,总之,这屋里的一切你们都不能攻击。还有,别缠着我!”严默也不管食人蜂们能不能接收他的意思,破罐子破摔似地说道。

    奇妙的是,严默刚说完这句话,那些食人蜂就像接受到了某种明确指示一般,一起飞到了火堆对面的一堵墙上,就连他背上的小号食人蜂也一起离开了他。

    猛微微张开了嘴巴,虽然看着一面墙上全是食人蜂很恐怖,但看少年那么自如地站在那些食人蜂前面,才真正让人震惊!

    小奴隶竟然真的可以命令那些食人蜂!

    祭司!这才是真正的祖神祭司的力量!就连食人蜂都能控制!

    怪不得小奴隶……不不不,怪不得祖神大祭司会突然眼睛看不见,原来他又觉醒了新的力量!

    这些食人蜂会突然出现并发狂攻击他们,肯定是祭司他那时还没能熟练他的新能力,而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可以控制这些食人蜂!

    猛激动到难以自持,也幸亏他现在不能动不能喊,否则他一定早就捶着胸膛对天狂啸。

    这时,他完全忘了他们会这么惨都是被少年害的,这货甚至开始以为今天的一切遭遇都是祖神对他们这些未来部落战士对祭司和山神是否忠心的考验。

    猛有点后悔,他前面好像说了一些对祭司和山神不敬的话?不过不管如何,他现在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死了,有盐默大祭司在,他们这些忠心的战士一定能活得比在原部落还要长久!

    猛的想法虽然有点扭曲,但最终结果还是相近的。

    食人蜂安定下来,严默就开始愁苦如何给原战和猛两人解去蜂毒,他不知道这种蜂毒属于什么性质,只凭手摸、舌舔,加上猛一些只言片语,完全无法正确判断。

    但仅从两人的脉相来看,并不是频死之相,甚至随着时间过去,他们的脉搏也越来越有力。

    手边没有吸出毒液的合适用具,也没办法给他们挑出毒刺,严默只能给他们用金针放出毒血,这似乎也起到了一些作用。

    最难的是九风,这位中毒不深,但翅膀和爪子都受了伤,疼得不住低叫,在他过去查看的时候,还跟小孩一样,把头拱到他怀里咕噜噜地直告状。

    九风在告原战和那些食人蜂的黑状,“桀!翅膀好痛,那只大的太坏了,啄死他!扔到山崖底下!”

    严默滴汗,不住安抚它:“他不是有意的,他也是想帮助你。”现在那小子还有用,得留着。

    “桀!啄他!抓他!扔掉他不要!”

    “好好好,等他好了,我帮你揍他,赶走他!”

    “桀!讨厌虫也赶走!太坏了!”

    “这个有点难,我跟它们慢慢商量哈。”

    “桀!杀了!全杀了!”九风暴戾地叫。

    “不能杀,它们现在说不定都成了我的伙伴,你懂吗?伙伴?我的……呃……”

    “桀?”九风歪头,“咕噜噜,你要养这些讨厌虫?”

    “我不是很想养,但是它们好像认定了我,话说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

    “桀?”九风一听到吃的就高兴,“好吃,吃了会飞,白白的,香香的!”它当初很小还不能飞的时候,被亲鸟不小心踢出窝摔断了翅膀,就是吃了这个翅膀长好了也会飞了!

    后来亲鸟离开它,还带它去了好几个有好吃的地方,让它记住。它记得最牢的就是这个有白白香香的好吃东西的地方。

    严默问了几次都没有问出究竟,只好放弃,留待以后慢慢套话。

    就这样等日头过了正午时分,原战和猛的身体竟然自己慢慢恢复了知觉。

    严默直到后面视力恢复,研究了一段时间才发现,食人蜂的蜂毒分两种,拳头大的食人蜂的尾针之毒可以起到麻痹猎物的作用,一根针毒就可以让一名健康的成年男子全身麻醉近一小时,中的针毒越多麻痹时间越长,但如果太多,就会导致人窒息死亡。

    而最毒也最狠的是小号食人蜂的针毒,它们的毒可以起到分解猎物的作用,能让猎物的骨肉化成可以让全体蜂群吸食的液体。

    通常食人蜂捕猎,就是遵循着小食人蜂寻找猎物,大食人蜂攻击猎物并把猎物麻醉,再由小食人蜂进行分解,然后大家聚餐,吃饱走路这一条规律。

    严默还发现,这些食人蜂不像普通蜜蜂,刺出尾后针就必死无疑,它们的尾后针可以扎猎物多次,哪怕脱体,过一段时间也能重新再长出一根刺,而且可以主动射出体外,有效射程能达到一米五左右。

    严默为此心痒难熬,那大号食人蜂的蜂毒如果用好了,说不定可以当麻醉剂用。而小号的,也自有它的用处。

    这些研究都是后话,暂且不提,且说当日。

    原战和猛先后恢复,两人看着狼藉一片的屋内,都半晌没说话。

    原战摸摸脸心情复杂,猛单纯激动加头疼。

    如今这个不大的石屋里被塞得满满当当。

    九风大爷一只鸟占了大半个屋子,并不准除了严默以外的任何生物接近。

    估计不下千只的食人蜂占满了一面墙,这还是被九风几个弄死了不少,否则更多。

    那小孩阿乌也不知是怕过了头,还是刚解毒身体不能动,缩在墙角呆呆地望着严默。

    小孩前面的火堆已经快要熄灭,只剩下余火。

    严默听到原战两人恢复,安心的同时,下意识就冒出了一句话:“地上那些死的、伤的蜂子别扔了,都给我收集起来,我有用。”

    猛一口答应,活动了下手脚,就去门口捡柴禾想要把火堆重新燃起,可拿了柴禾进来他又不敢接近那个火堆,因为要到那个火堆,必须经过那面蜂墙。

    食人蜂对猛和九风的恨意未消,如果不是有新王的命令,它们早就飞上去把这两只给蛰得满头包。

    原战默默转头去修理大门,考虑到九风还要进出,他没有补上那截下来的石头,而是把边框重新加固,自然木门也要重做。

    木门现做来不及,原战取了半鞣制的兽皮扎洞用皮绳互相绑结,用最快速度整出一大张可以覆盖住整个门洞的简易兽皮门帘。

    门帘一挂上,屋内顿时暖和不少。

    于是,石屋内暂时出现了一幕奇异的和平景象,不过各生物间彼此泾渭分明。

    “这屋没法住了!”猛头疼又心疼地道,他可没胆子睡在一个又有山神又有食人蜂的屋子里,哪怕这屋子再暖和都不行。

    “等会儿我去试着在小石山上挖个洞,我们先住那。”原战面无表情地道。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猛叹气,不过他又随之兴奋,“小奴……盐默好厉害!他竟然能控制食人蜂!”

    “嗯,他是很厉害。”原战随口附和,右拳却慢慢握紧。

    严默恰在此时叫道:“二猛,你过来帮我给九风的翅膀正个骨头,我教你弄。还有,九风的爪子也受伤了,你告诉我那伤口是个什么情况。”

    因为之前两次断腿,加上原战腿脚也不好,他这段时间收集了不少治疗骨伤和外伤的药物,有的还直接做成了膏状的药糊,虽然不知道那药糊对九风这只鸟有没有用,但他就在九风旁边,如果九风用药后有任何不适,他也能来得及把药糊弄下来,现在那药糊就收在他的草药包里。

    “我?我不行!”猛一听竟然是让他给山神弄骨头,吓得连忙摇头,“你找战吧,战不怕它。”

    严默皱眉,“不行,九风的翅膀是阿战弄断的,它不攻击阿战就不错。你过来,我这里有些止血消炎治疗外伤的药,你先拿去给阿战。”

    正要掀帘离开的原战手一顿,他没想到少年竟然注意到了他身上的伤口,而且还愿意给他用药。

    他以为小奴隶恨他,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但他也真实感觉到了少年对他还不如对猛亲密,更比不上那只……有着一张人脸的蠢鸟!刚才那小崽子还故意踩他的脸!

    “另外,如果你们不在这里住,就把那小鬼也带走。”严默又道。他可不想这小孩被吓出个神经失常,如果他因为害怕而做出一些不可想象的事情,那他才头疼。

    猛抓头踌躇,就是不肯靠过来,原战本打算跨出石屋的脚收回,临时改变主意转身向九风和少年走去。

    九风一看到原战向它走来,立刻厉叫。

    原战直直盯着人面鸟的眼睛,向它一步步走近。

52章回52

    对于突然眼盲的人来说,别说十天,就是十分钟都难以忍受。

    十天过去,严默睁眼再次看见光明时,他捂上了眼睛,反复睁开闭上好几次。

    他没有吼叫,也没有跑出去庆祝,他只是默默地说了声谢谢,也不特别针对谁。

    上帝七天创造世界,他们这小小的驻地在三种生物共同努力下,这十天中也有了不少改变,包括几种生物在内。

    首先说非人类。

    山神九风大爷作为武力值最高的一员,蛮力霸占了石屋的暂时使用权。它甚至不顾严默的叮嘱和劝慰,偷偷杀死并吃掉不少食人蜂。

    而食人蜂们在九风的淫威和新王的劝告下,终于离开石屋,飞进附近的树林找了一个适合筑巢的大树栖身。

    一开始群蜂都等着新王落户那棵大树,大家也好围绕新王为中心来建筑新的蜂巢,可是新王迟迟不肯住到那棵树上,甚至明确向它们传达出选择新蜂王的指令。

    群蜂困惑了好一阵,王要求选择新王,可是王没产卵啊,那新王要怎么培育?

    可这份困惑很快就被冬天的寒冷给冻成粉碎,这些彪悍的食人蜂们为了追回自己刚刚诞生的新王,在冬天冲出了暖和的蜂巢,更跟敌鸟和敌人大战一场,事实证明它们确实比一般蜂类更耐寒,但也无法长时间处在寒冷的空气中。

    因为寒冷,灵活性开始逐渐下降的群蜂们火速从小号的雌蜂中选出一只最健康和强壮的,让它代替新王带领大家筑巢,群蜂们这才在那棵合围有四人环抱粗细的大树上安家落户。

    等严默能看见的时候,那个蜂巢已经构建出小半,大约因为这类食肉蜂体型较大,蜂巢也比一般的蜂类大,所以严默看到的蜂巢并不是挂在树枝上,而是垛在一根比较粗壮的主枝上,虽然只是小半个蜂巢,但已经很占面积,严默相信,等蜂巢彻底建好,这树上等于多了一座小房子。

    期间,严默还“接见”了那位代替他筑巢职责的雌蜂,并“郑重其事”地把延续这个蜂群生命的重要职责也转交给了对方。

    那只雌蜂很忧郁……好吧,严默是这么感觉的,他感觉那只雌蜂有点不安,大约是因为它不知道自己能否自然转变为新的蜂王。

    理论上,如果一个蜂群的蜂王突然死亡,又没有适合的幼生卵来培育为新蜂王,那么便会有雌蜂也就是通俗上所说的工蜂主动承担起孕育的责任,而其他工蜂则会为它筑起王台,给它提供足够生育的营养。

    该雌蜂会先生出非受精卵,也就是雄峰,等雄峰长大后,该雌蜂再与成长的雄峰进行交/配,留下其精/子,供其能生出受精卵和非受精卵,而受精卵就是雌蜂,这些受精卵将会有几个幸运儿会被当作未来的蜂王培养。

    想让一只平时不事生育的雌蜂开始生育,营养很重要。

    如果这只雌蜂不能进化为蜂王,那不就表示这个蜂群会就此衰败?严默想到指南的尿性,虽然不知一群蜂灭绝会增加他多少人渣值,但想着也不会低于十点,为了尽量避免增加人渣值和躲过惩罚,严默做了一件在别人看来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滴了不少血在王台上,让那些食人蜂去吸食,蜂群吸了他的血,转化为这类肉食蜂特有的一种蜂乳,再把这种蜂乳喂给那只雌蜂。

    严默原本只想着让这群蜂延续下去,顺便把得自这个蜂群的营养还回去一些,他甚至忽略了如果新蜂王诞生,他这个老蜂王很可能面临被挑战和被抛弃的下场。

    可事实上,就因为严默这个无意之举,加上他身体本身的一些特殊性质,也可能是他在喂血时脑中一直有着“吸了老子的血就得乖乖听话”之类的念头,靠吸食他血液化成的蜂乳转化的蜂王和这只蜂王的后代,它们的基因中都留下了一个强烈的信息,那就是对严默这个“老蜂王”的臣服。

    而严默这时还并不知道这个“美好”的后果。

    说完非人类,再看四个人类。

    严默因为眼睛看不见,这十天中他只负责努力和九风与蜂群沟通,致使他脸上很快出现了第二颗六角星。

    原战对此有点吃惊,但猛却认为祖神祭司就应该这样。

    严默则清楚地明白他能力的提高和身体适应,都跟他吃的那东西有关,否则以他原来的身体条件绝对无法支撑能力升级所需要的大量能量,也无法承受能力升级带来的各种后遗症。

    而原战在这十天中虽然没有升级,但他对能力的应用却像是灵窍大开般,不再拘泥于原来的狭窄,而更致力于用精神力直接控制土壤。

    严默为此很高兴,石匠上升为泥瓦匠,以后他们盖房搞建筑再也不用愁了。可惜原战对利用土壤的各种战斗方式更感兴趣,并没有像严默期待的那样,往生活应用方面发展。

    不过一样通,百样通,严默自我安慰说未来还是可以期待的。

    二猛在这十天中可以说是四人最忙的一个,因为九风暂时不能捕猎,原战正在山上挖石洞,严默指望不上,他不得不承担起捕猎和厨师的责任,同时还得负责带孩子和鞣制兽皮等等。

    好在猛天性就是个好热闹的,之前他一个人干活时就觉得很寂寞,多了个小孩要照顾……他也没照顾的概念,只当有人可以陪他说话和帮他做事,所以他虽然也会凶阿乌,但其实心里很高兴,他也是三人中看阿乌最顺眼的一个。

    大概原生态养出来的孩子都比较瓷实,小孩阿乌闹归闹,折腾归折腾,睡了一觉后又结结实实吃了一顿肉,再看严默也不怕了,那种认命的小模样看着很搞笑。且吃饱肚子就老老实实地跟着猛去干活,猛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也不哭闹着要回家什么的。

    猛高兴有人陪伴,也不管小孩能不能听得懂,想对小孩说什么就对小孩说什么。

    小孩每次都认真听着,偶尔还学语两句。

    小孩如此自然转变,倒把严默弄得啼笑皆非,枉他还担心小孩娇嫩胆小会留下什么精神创伤之类,没想到人自己就适应过来了。他看不到小孩的表情,但从小孩偷偷摸摸地想要亲近他这点来看,这小野人也不知脑补了什么,大概觉得自己作为山神的奴隶,每天能吃饱还不用受冻就很美好?而为了不被吃掉,必须巴结好能和山神交流的自己?

    其实严默才是想太多,人小孩连死亡是什么都还无法正确理解,那天他也只是单纯看到恐怖的东西本能的害怕而已,而现在小孩已经认定在山神的地盘看到这些都是应该的,能和山神和毒蜂说话的少年自然跟他不一样,他根本用不着害怕,因为他不但没有被吃掉,第二天还又吃到了烤得香喷喷热乎乎的肉。

    有肉吃、有暖和地方睡觉的小孩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心和喜悦接受了现实,开始适应新生活——二猛虽然老凶他,可是肉都任他吃,而他平时在家都是吃最少的一个,因为吃得饱穿得也比以前暖和,他甚至想要让家里人一起来这里生活,但绝不带大巫!

    眼睛终于适应了光亮的严默摸了摸身边有点蔫蔫的九风。

    九风被憋坏了,翅膀受伤飞不起来,它只能像那些两脚怪一样在地上走来走去,那只叫二猛的两脚怪还胆敢用死掉的猎物喂它,桀——!

    “你啄了他一口,他后来不都是用活的喂你……”

    严默话还没说完,九风就愤怒地咕噜噜,“不要喂!两脚怪和雏鸟才要喂!我,捕猎!”

    不知是不是和严默交流多了,九风的词汇也变得丰富起来,并有了“我”的概念。

    “对,我们九风自己会捕猎,你是天空中最强大的捕猎者,没有谁能超过你。”严默衷心地这样想到也这样说到。

    “要飞!要捕猎!喂你!”九风拿脑袋蹭少年。

    严默难得心软,摸着它的脑袋笑,“好,你捕猎喂养我。放心,我刚才看了,你的痊愈能力很强,翅膀已经好很多,再养个两天差不多就能飞一小段距离,顶多十天你就能重新成为天空霸主。”

    严默说着,随手摸出金针刺破自己的指尖,挤出鲜血滴到九风嘴里。

    这样的行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在那天晚上,他就给九风服用了他的鲜血。而这个灵感来自于原战曾经跟他说的那个金发男人的骨粉作用,他想着他现在痊愈速度这么快,他的血多少应该也会有点用,何况九风还给他吃了某种大补的蜂宝——据食人蜂回馈给他的信息来看,他吃的很可能是刚要结蛹的未来蜂王幼虫。

    严默渣人类,不管人对他多好,他都会先怀疑对方动机,因为人心易变又难测,可九风在他眼中就不一样了,这只蠢鸟虽然懵懂,对他的好却是实实在在,而他也不认为一只鸟会有那么多心思,他想着只要他对它好,对方必将也会回报他同等甚至更多的好。

    而且他喂食九风和食人蜂鲜血,它们决不会把这件事再告诉其他生物,所以他也不用担心暴露自己身体的特质。至于人类,他傻了才会把自己的鲜血喂给他们!

    九风看严默又刺破自己的指尖滴血喂给它,它像是知道这血液的好处,完全没有拒绝,甚至在严默把手指伸向它时,努力张大了它的弯勾嘴。

    “咕噜咕噜。”九风发出了愉悦与信任的喉音,眼睛微微闭起。

    严默舔了下手指,摸摸它垂下的头,没有出言打扰它的恢复,站起身静悄悄地向门外走去。

    眼睛能看见,严默也不再用人带领,自己摸进了树林里。前面都是原战带他过来,一把他送上那棵有蜂巢的大树,就立刻远远逃开。原战不知道,蜂群会在他送王上树后立刻攻击他完全是因为受到了严默的命令。

    严默爬上树又喂完一次血,跟蜂群“聊”了一会儿,主要是向它们反复灌输没有他的命令就不能伤害人型生物和九风的指令。

    蜂群认真接受指令,在严默要离开蜂巢的时候,还有不少雄峰跟着护卫他。

    这也是严默发现这群食肉蜂比较有意思的一个地方,这种食肉蜂的雄峰除了负责和蜂王交/配,它们同时还承担着雌蜂坐骑和雌蜂一起护卫蜂巢并捕食的功能。

    换言之,这类蜂的雄峰除了不用分泌蜂乳哺育后代和喂养蜂王,其他干的活并不比雌蜂少。

    被上百只雄蜂护卫着走出树林,严默心情怪异得脸部表情变成了一个囧字。

    前面十天看不见,他还可以坦然地带着这群蜂走来走去,可如今一旦能看见,他自己瞅着这么多拳头大的食人蜂都感到毛骨悚然,更何况其他人?

    他现在开始有点佩服起那个小孩了,明明那么害怕,竟然还敢努力和带着一群食人蜂的他接近。

    “外面冷,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你们不用再跟着我,都回去吧。”

    雄蜂们绕着严默飞了两圈,听话离开。

    严默摸下巴,冬天不能带着蜂群走是个问题,如果遇到敌人和猛兽攻击,没有蜂群保护,他的自保能力并不高。也许他该想个办法做个暖包之类好把一些蜂群随身携带?

    严默想着对蜂群的各种利用慢慢走上小石山。

    “你眼睛好了?”正在训练自己的原战动作未停,吃惊道。

    严默抬头,像看个陌生人一样打量了青年一番。

    十天不见,这小子似乎又变得雄壮了一些?好像肌肉更结实有力的感觉。

    听二猛说这位正在苦练能力的使用,可是现在看来这位似乎也没有放下对肉体的锻炼。

    他刚才在做什么?舒展身体?那些像是扑打和腾跃的动作是不是就是战士的训练内容之一?

    “你身上的伤口都长好了?”严默盯着青年的光头不答反问。

    “嗯。”原战一边回答一边继续自己的训练,“包括被那只蠢……被九风大人啄出的伤口,你的药很管用。”

    严默笑,“它根本就没用劲啄你。”

    光头上伤痕累累的原战脸皮抽了抽,“是啊,它只是把我的头发都给扯光了。我明明是在按照你的吩咐在帮它!”

    严默大笑,摸自己脑袋,“它疼嘛,何况它翅膀也是你弄断的。而且我之前也跟你一样,九风喜欢叼人的头毛,你看我还不是跟秃子差不多?”

    原战快速出拳,腿也跟着临空踢起,落地,顺便瞄了少年脑袋一眼,没说话了。斑秃对全秃,也许全秃更好看一点?

    被青年跃起的高度和干净利落的动作惊艳了一下,严默转换话题道:“你的洞府挖得怎么样?”

    “洞府?”原战很快猜出了意思,“没有石屋大,但现在住三四个人没问题。”

    严默点点头,“从明天开始,我想跟你和二猛一起训练,一个是为我自己,一个是我也想看看能不能从你们的训练方法中找出规律和更好的锻炼方式。”

    “可以。”原战做了个收势动作,“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这几天你和那小崽子说了很多,听懂他说什么了吗?”

    严默心中一动,原战是不是发觉了什么?

    “没有,我只大概猜出他以前的日子不太好过,还有也许他们的部族或者他的名字叫阿乌。”严默自认表情一点破绽没露。

    “你觉醒的血脉能力到底是什么?”原战憋不住问道。

    “这么想知道?”严默坏笑。

    “你是我未来的祭司大人,我当然需要知道你有什么能力。”

    严默笑容一收,正色道:“仓储,我的能力是可以大量收集草药和大多数可以治病的东西放入这个袋子中。”

    “这是什么能力?”原战没听懂。

    “你上次不是看到我在收集翅碱蓬的种子吗?你就不好奇,我腰间系的这么小一个包怎么能装那么多?”

    原战手一顿,“那果实和种子都很小。”他当时就没怎么注意少年腰间多出来的那个兽皮小包,他还以为那小包是少年那几天中随手所制。

    “我当时也没注意到,但那天被你提醒我脸上多出了一个刺青图案,我才发现我往那包里装了很多东西,那包竟然还没有满。”

    原战本来还不在意,可他仔细一想这个能力后,脸色顿变,“这个能力……你可以装多少东西?”

    “不大,只有一个立方米。”严默把一立方米有多大比划给他看。他决定以后能力每升一级,就说自己的仓储能力多出一立方米,这样至少可以糊弄到五级。

    一看那么小,原战有点失望,“只能装草药吗?”

    为了不让对方感觉自己这个能力太废,严默特地点出:“盐也能装。很多能吃的东西都能装。”

    原战一听兴奋了,可随即他又皱眉,“可惜太小,你如果换个大点的包,那是不是能装更多东西?”

    “不能,我试过了。我的这个能力似乎和这个包绑在了一起,除了这个小包,其他包裹都没用。”

    “你这种情况好奇怪……”原战让严默把那个腰包拿给他看。

    严默知道他只是好奇,便解下来给他。

    原战试着抓了些东西往那个包里放,都没放进去。

    “只有你能用?”

    “当然。”

    “这能力也挺有用,以后我们出去就不用背着盐块和干肉了。”原战乐观地道。

    “不是所有干肉都能装进来,必须要有治病或保健效果。”严默跟青年仔细解释了一通什么能装,什么不能装,这次就算正式把这个草药包过了明路。

    原战沉吟一会儿,“以后你用那个包时小心点,最好再用一个大包遮一遮。”

    “我知道,你也帮我看着点。”

    “好。”原战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一点点信任,点点头,提醒少年:“山神九风这几天似乎看我们不太顺眼,今早上我还看到它对着猛吐风刃。”看到他后就全对他来了!

    “哎?你们又招惹他了?”

    原战摇头,“谁敢?我觉得它只是在不安,它大概不喜欢自己的地盘里出现太多人类。”

    严默也觉得有点头疼,这十天中,九风冲着他喊了好多遍,不是说要摧毁石屋,就是要驱逐大两脚怪之类,他安抚了几次,但都没有太好效果。

    “这里虽然好,但并不是长久之地。九风现在能忍耐我们,可一旦我们这里的人继续变多,它一定不会再继续忍耐下去。”原战理智地道:“我们得在它还没有对我们起真正的杀心之前,重找一个新的落脚点,那地方最好能离九风不太远,但也不能太接近它的地盘。”

    “要搬家?”严默有点舍不得,“我们好不容易才把房子建好,你也才挖好一个山洞……”

    原战干脆道:“那房子和山洞都留着,那是我们最后的退路,只要九风还承认你是它的祭司。”

    严默沉默,忽然间,他竟觉得面前才十七岁的青年有点可怕,在他以为终于找到一个好的落脚地可以大力发展部落时,人家却已经想着要以此为退路去别的地方另建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同时还不忘扯着九风这面大旗。

    这让他不禁想:他以后想要以祭司的身份来控制这名青年,可能吗?会不会他努力弄出的一切最后都会变成为他人做嫁衣?

    可是不用青年,他又能用谁?

    前生和今生的种种事实已经告诉他,他并不擅长管理,也不适合玩政治,他渣,但不是渣在心眼上,如果让他自己管理一个部落,人数少还好,人数一多铁定出问题。

    二猛是更好控制,但在他自己不擅长管理的情况下,再找一个也不擅长管理的人来做老大,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部落不强大,无论他弄出什么东西或做出什么,最后都会被别的更强大的部落抢走或消灭,他想做的事也不可能成功,更别说养儿子、让儿子过上好的生活。

    所以和他还算有些“情谊”的原战,在目前来说是他最好的选择,哪怕他不相信他,也只能选择他。

    严默握拳。还是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不止靠九风和那群食人蜂,他得自己也在武力值上强大起来,只有这样,他才能和这名青年相互抗衡,保持一个彼此平衡的局面。

    原战伸手揽住少年肩膀,推着他往前走,“等会儿我把你身上的奴隶刺青给烫掉,你作为新部落的祭司,身上有奴隶刺青不好。”

    这话他在心里已经酝酿了好多天,可是真说出口还是让他不太舒服,他不是不承认少年的地位,而是不愿那代表是他所有的印记就这么消失。尽管在他心中,他觉得不管少年身上有没有属于他的刺青,在少年还没有强到可以揍趴下他之前都是属于他的!

    “不用烫,早就没了。”严默随口回了句,反正他现在不说,等会儿对方也会看到。

    原战另一只手一下握紧,又慢慢放松,“那行,那你等会儿多准备一点干粮和水,我正好打算明天去那个阿乌族的地盘探一探。”

    严默一听,立刻转头看他,“你要去阿乌族?我也去。”如果需要换落脚地,他必须亲眼去看看才放心,而且说不定途中还能再顺手减一点人渣值。

53章回53

    严默眼睛恢复,大家都很高兴,而这种神奇的几天看不见,过后又复明,更让他身上笼罩了一股属于祭司的神秘感。

    至少猛和阿乌就是这么看严默的。

    次日,安抚了九风和蜂群的严默背上一个简易行囊,腰间系着草药包和原战一起出发。

    两人很快穿过安全的翅碱蓬湿地,向盐湖的左眼角进发。

    越过盐湖,再往前走就是一片大草原,各种野草和低矮灌木乱纷纷地长着,到了夏天,这里的野草兴许可以长得比人还高,走在草丛中不小心就会被埋伏的野兽扑倒。

    冬天,草原植被没那么茂密,很多草就算没枯死,也都弯倒下/身体,因为这些长草倒下,地面一些低矮植被也露出了真面目。

    严默走了大半会儿也没认出比较眼熟的植物,这跟植被已经枯黄或枯萎也有关系,他怀疑他刚才有看到小黄花菜和野苜蓿,但不敢确定,只能等来年春天才能知晓。

    仰头看看天空,今天太阳没出来,天阴沉寒冷,严默打了个哆嗦,紧走两步跟上走在前面手持木棍开道的原战道:“要下第二场雪了。”

    “你怎么知道?”

    严默没说是九风早上出去散步回来告诉他的,只笑了下。

    原战舔舔嘴唇,“我们快去快回,争取在雪落下之前回来。你是不是能听懂九风和蜂群的话?”

    突然而来的质问没有让早已有准备的严默慌张,他奇怪地看了眼青年,一脸理所当然地道:“我是山神九风的祭司,我能听懂它的话不是应该的吗?至于蜂群……我想可能跟九风给我吃的东西有关,具体我也不清楚原因。”

    “你的眼睛为什么会突然看不见?”

    “我不是说了吗?惩罚。”严默脸上流露出恰当的厌烦神色,道:“能跟你说的事我一定会跟你说,但有些事,如果我没有主动跟你说,也请你不要寻根究底,泄露天机对于我来说可是件忌讳事。”

    天机?原战觉得现在听少年说话越来越辛苦,有时候必须根据前后语和他的语气来进行猜测,因为他使用的好多发音和词语,他连听都没听过。

    “好,以后你不肯说的,我不会多问,但如果是关系到大家性命的事情,你最好事先跟我说清楚。”

    “你这是在命令我?”

    两人站住脚步,互相对视,彼此都有不快也有忍耐。

    寒风吹过大地,原本最少也有半人高的草原很多地方都露出了黑黄的地面,脚下泥泞和草根冻成了冰渣,裹了兽皮的脚,脚趾冻得发疼,这里并不是很好的谈话场所,但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先把目光逸开。

    大冬天还敢赤着脚的原战在对视中率先开口:“你的性格一点都不像你的脸,盐默,是不是每个祭司都会渐渐变得让人讨厌?”

    严默表情木然,冻的!“我没指望你喜欢我,也不需要。原战,你确实救我一条命,但我还给你的不但足够还有余。”

    “你恨我,为什么?”原战直接问了出来,这个问题戳了他太久。

    严默失笑,这小子今天是想把话跟他摊开来说吗?

    也好,有些话他憋在肚里也很久了,不吐不快!

    “你竟然问我为什么恨你?不不不,别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你还不值得让我恨你,我顶多就是……看你不顺眼。”有了九风和食人蜂做靠山,严默本性逐渐暴露,说话也越来越不像个少年。

    “为什么?”原战看样子是铁了心要问出答案。

    “为什么!”严默怒极而笑,“奴隶也有尊严,可你都是怎么对我的?你他妈/的还敢强……是男人谁能忍受得了那样的事?!”

    “你就为这个生气?”原战吃惊,他还想是不是没让小奴隶吃饱才让他这么恨他,没想到竟是为了那码子事。

    “我不该生气吗?”严默给气笑,“或者你趴地上让我强个试试?”

    “如果你能打过我。”原战是真的不明白少年为什么对那事如此耿耿于怀,他们不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吗?早前还没形成部落的时候,族里的祭司大人还鼓励大家出去找别族的女人,他们看到别族女人都是直接抢回来,而只要给那些女人吃饱肚子,她们也会就这么留在部族里。有时找不到女人,看到顺眼的男人也会打晕了直接扛回部族。

    等后来几个部族合并为部落,部落有了奴隶,这种抢人的情况才好些。可就算这样,他们看到弱小的部族还是照抢不误,否则哪来那么多奴隶可用?

    总体而言,部落缺乏女人,别说睡奴隶,就是两名战士混在一起也很正常,不管是和奴隶还是和战士,将来有了女人再分开就是。

    这种事到底有什么好恨的?我又没饿着你,也没打你。

    原战不服,直接说了出来:“我养你,给你吃饱,给你帐篷睡,还给你采药帮你养伤,我睡你又怎么了?”

    严默看青年理直气壮的模样,被堵得心口疼。这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根本都不一样,他要怎么跟这人说,这份侮辱对于他那个世界的普通男性来说,乃是人生最不能忍受的奇耻大辱之一,哪怕饿死,那也是不能侵犯的个人尊严。

    严默无力地挥挥手,“既然这样,如果有一天你沦为奴隶,别的部族有人把你买下或抢回去,他给你吃喝、给你地方住,你是不是就愿意让他睡你?”

    原战皱眉,他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我打不过他,自然只能接受。如果我能打过他,那当然是我睡他,我想的话。”

    “可那时你受伤了,或者有其他人在,你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原战脸色阴沉,阴森森地道:“事后我会想办法杀了他,逃走,灭了那个部族。”

    严默一摊手,看!

    原战脸色难看无比。他现在才发现,这种事放到别人身上就那么正常,可一旦落到自己头上,似乎就相当无法忍受。

    那为什么那些女人,包括他还有记忆的母亲在内,都这么容易接受了现实?而且他母亲已经被一个部族抢过一次,给那个部族的某个男人生下了两个孩子,后来那个部族被原际部落攻打抢占,他母亲又被他父亲给抢了回来。

    可是他母亲在那个部族没有逃跑,到了原际部落后也没有逃,就这么跟他父亲过起了日子,还生下他,直到他五六岁的时候因为要给他生个弟弟,结果弟弟是个讨命鬼,没等被生下,就把母亲和自己都给弄死了。

    他母亲是这样,部落里很多很多女人和奴隶都是这样。

    为什么他们不会像小奴隶这样生气和反抗?为什么他们那么容易就接受了现实?

    是因为他们不够强大,所以为了生存只能忍耐吗?

    “强者,施予。弱者,只能接受。”原战似乎想通了什么,他的眼神从迷惑到坚定一共也就花了十秒钟不到,“我没有错,部落的做法也没有错,只有强大的人才能杀死野兽、击败敌人,也只有强大的人才可以得到一切,弱者只能被迫接受。”

    我的爷!严默以为他终于把这人给说服了,可是哪想到这人竟然把思路往极端方向奔去。

    “操!弱者就没有生存权了吗?不善打猎和打架就是弱者?你是不是女人生养的?没有奴隶,你们会省那么多事?那等你变成弱者的那一天……”

    原战直接打断他的话,“我会记住所有耻辱,再次变得更加强大!”

    严默身体被冻得发抖,牙齿打颤地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能打过你,你还要继续睡我?”

    原战没有回答,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喂!你给我说清楚!如果你还想让我做你的部落祭司,我劝你最好别再对我有那种心思,你不就是缺个女人吗?等会儿路上看见,你抢个回来就是!”

    “所以我可以抢那些女人,但不能强你?为什么?因为你比那些女人有用?因为你能威胁到我?因为你比那些女人强大?”青年转头嘲讽地看少年,“别否认了,我的祭司大人,你和我们一模一样。”

    严默再次感到心塞。对方虽然在强词夺理,但偏偏让你无法反驳。他要怎么回答青年?说女人就应该是男人的附庸?那人家女人凭什么要做男人的附庸?就因为天生脂肪含量比肌肉含量多?天生的体质问题注定了她们要做弱者?而弱者就只能接受强者的安排和强迫?

    问题转回来,如果有些男性一样很弱,那他们凭什么就不能像女人一样过活?人家女人能接受这样的生活,男人凭什么就不能接受?

    “女人也可以很强大……”严默弱弱地道,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走题。

    “对,女人一样可以很强大,拜日族的族长就是女人。”

    严默一拍脑袋,所以这还是强大和弱小的问题。不管是男是女,你只有强大了才有话语权。想要不被别人欺压和强迫,想要别人的尊重和敬畏,那你就得有些能让别人忌讳的本领,至少也要在某方面很强,强到别人需要你、不能失去你,也不敢得罪你。

    所以他这是反而被一个崇尚武力的原始人给说服了?

    一只草原狐狸当着两人的面,轻灵地跑过去,跑到不远处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严默看着那只消失的狐狸尾巴万分垂涎。

    原战却突然警惕起来。

    “我并不弱。”严默小跑着赶上男人,忍不住强调,“我只是不擅长打猎和打架,可我想弄死你很容易,你要不要试试?”

    “我不会给你机会。以后我想睡你,会把你绑起来。”原战一边回答,一边转头观察四周。

    “……”严默给气乐了,这家伙是不是见过自己的金针后就有这样的想法?

    “你别忘了,我还有九风和食人蜂。”某人想要找回场子和面子。

    “我知道你能使唤那些食人蜂。”青年转头拉了他一把,没让他踩进前面的土坑里,“我每次送你上树,那些食人蜂会撵我离开却不会蜇我,我就知道那些食人蜂是受了你的命令,你不想让我看到你在那个蜂巢里做什么。”

    “呵呵,真聪明。”某人皮笑肉不笑,被人帮助了也不说声谢。

    “食人蜂怕火,你把我惹急了,我就放把火把那个蜂巢给烧了。”

    “我让它们先蜇死你!”某人此时还没意识到,他们严肃的讨论已经逐渐开始向幼稚的吵架发展。

    “我会想出办法让它们的刺扎不进我的肉。”青年含糊地低声道。

    “你说什么?”

    青年顿住脚,转头,“我说,一想到我将在山神九风和那群食人蜂的眼皮子底下干/你,我就特别兴奋。”

    “……你这个变态!”

    “变态是什么?”青年猜不出意思。

    严默冷笑,“是说你不正常,因为你大脑都长在了睾/丸里,只留着小脑顶在脖子……噗!”

    严默整个人被青年突然按到了地上,因为速度太快,他甚至来不及保护自己,嘴巴差一点就和大地亲密接触。

    严默抬头正要骂人,青年转头手指竖在唇前,连嘘音都没有发出。

    严默警醒,这时他才感觉空气似乎有点不对,风带来了一股像是他曾经在动物园里闻到过的属于野生动物的臊臭,风中还传来了草丛被拨动的悉悉索索声,似乎有什么中型动物在草丛中穿行。

    很远的草丛中有什么一晃而过,严默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但也不敢确定。

    两人静静地趴伏在原地,直到那股味道和穿梭声彻底远去。

    原战手握木棒,单腿支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猫着腰慢慢站起。

    严默斜抬头,用眼神问他:能起来了吗?

    原战伸手拉他。

    严默顺着他的手劲站起,“是什么?”

    原战表情凝重,“是狼兽,白尾狼,刚才过去至少二十只。”

    二十只狼?严默倒抽一口冷气,忙问:“它们往哪里去了?”

    “森林的方向,白尾狼一般都生活在森林和草原的边缘,这一块很可能是它们的狩猎地盘。”

    严默后悔,他应该设法带一群食人蜂出来才对,“那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

    “当然。你怕什么?不过才二十只狼兽,有九风在,这片草原不会有大型食肉猛兽出没。”原战不知以何为参考物,调整了下方向,带着严默继续向草原深处迈进。

    “你知道阿乌部族住在哪里吗?”严默看青年胸有成竹的模样,好奇。

    “不知道。但住人的地方都会留下痕迹,我们只要找到痕迹顺着摸过去就可以。”

    严默不知道这种痕迹要怎么找,只能默默跟在青年身后。

    其实他也问过九风,知不知道阿乌族的住地在哪里,九风只告诉他在草原中,一个小湖泊旁。再问详细的参照物,它就说不清了,只说那是离它最近的一处两脚怪。

    两人之后一路没有再说话,一前一后在草原中穿行。

    这次出行,也再次让严默认识到,没有原战这样经验丰富的狩猎者,和对当地环境的天生敏感,他可能只是在草原里走走,就能被一些看不见的坑坑洼洼和裂缝给坑死。

    途中他们还差点踩进一个小沼泽中。

    说沼泽也许不恰当,正确说法也许就是一个烂泥塘,很小,大约只有一丈方圆,表面长着浮草,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是一处泥塘。

    幸亏原战提议带的长棍起到了巨大作用,原战探路时,那根木棍一下就被插/进了小半。

    原战觉得不对,立刻就拔了出来。

    “草原和树林中这种类似的烂泥塘很多,走路时千万不要把全身重量都放到脚上,每一步踩出都要虚踩,等木棍告诉你前面的土地安全了,你再落脚。”原战教导少年,不是因为他是他未来的祭司,而是每一个部落的战士都有责任去教导自己部落的未成年人,包括自己的奴隶,一是为了让他们在残酷的环境中活得更长,二也是为了不让对方拖累自己。

    烂泥塘过后,原战发现了人类行动的痕迹。

    严默瞅了半天,没找出所谓的痕迹,当下“不耻下问”道:“你怎么看出来阿乌族在这里出现过?”

    原战没有嘲笑他,一指左前方的一片野草,“看出来没有?那片野草被拔断不少。”

    被青年这么一指明,严默也看出来了。

    原战走过去摸了摸那些野草,“这里的野草比较长,也比较坚韧,适合做草绳。”

    严默瞥了眼,发现那些野草后面有几根草他看着似乎有点眼熟,刚想走过去细看,原战已经继续往前走了。

    无奈,严默只得跟上,他可不敢一个人留在旷野里。

    之后,原战6续发现不少人类活动的迹象,并顺着那些痕迹真的摸到了阿乌族住地附近。

    那是一个很小的部族,看帐篷数量和大小,这个部族人口最多不会超过一百。

    可能为了生活方便,该部族就把帐篷建在一个小湖泊的上风口。

    湖泊不大,湖边长满了野草,这些野草生命力也强,虽然已经枯黄,但仍旧挺立。

    本来和原战一起冒着腰躲在草丛中偷偷观察阿乌部族的严默在看到那个湖泊后,突然激动地站起。

    “默?”原战连忙想要拉倒他,那湖边还有人好不好?

    “亚麻!”

    “什么?”

    “那湖泊周围还有刚才那些野草后面长的都是亚麻!”刚才看到分散长的几棵还不敢确认,可这么一大片,他不可能再认错。严默面对着这么一大片的天然亚麻,激动到几乎嗓音变调。

54章回54

    在原战强行拉扯下,严默总算想到要蹲下隐藏身体。

    “亚麻是什么?有什么用?”原战问。

    这种模样的野草他在其他地方也见过,族里的人还试着采收过它们的种子,以为可以跟黍米一样吃,老祭司让奴隶先试吃,三个奴隶两个拉肚子,老祭司就宣布这东西不宜吃。

    “是非常有用的草本植物。种子可入药,性平,无毒,味甘辛,专于解散风热湿毒,可治疗大风疮癣、肺痨、便秘、慢性肝炎等。哦,亚麻种子和翅碱蓬种子一样,还能榨油。”作为医生,严默第一个想起的自然是其中药功性。想到榨油,他突然发现他只知道可以榨油,但要怎么榨却不知道,这个比较糟心,只能放到后面慢慢尝试。

    “就这样?”原战好多听不懂,但也听出来就是治病的,顿时对亚麻失去兴趣。

    “当然不止是这样。”对于青年的不识货,严默感到很不爽。这家伙对于任何草药都抱着一种有最好、没有也没啥的无所谓态度,典型的只重视吃喝睡,不重视医药发展。

    “亚麻植株本身可以通过沤麻得到亚麻纤维,这种亚麻纤维可以用来制作麻绳、麻布。麻绳比我们平时用的草绳要结实得多,弄出粗绳,用来捆绑铁背龙都没问题。而麻布可以做成衣服,虽然用麻布做成的衣服比较生硬和粗糙,但也要比直接穿兽皮好得多。”

    “麻绳?做衣服?”原战来兴趣了,“怎么做?”

    “就是先抽出纤维,再把纤维纺成麻线,麻线可以做绳,也可以织成……布,布就可以做衣服。”严默说到一半差点卡壳,他又发现了新问题,他知道亚麻可以做成麻布,但具体要怎么纺织成线,再由线纺织成布,他不知道啊!

    纺织机要怎么做?严默钻牛角尖了。

    原战不知道严默的愁苦,他瞅着那大片大片的亚麻,已经在计划干掉或收服阿乌族后立刻抢收那些未来的衣服。

    这么多亚麻,应该可以做很多很多衣服吧?

    还有麻绳,如果真像少年说的那么结实,这个才是最有用的。

    严默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在湖边干活的几个阿乌族人,想看清他们在干什么。

    那几个阿乌族人头发披散,身上都裹着毛皮,也看不出男女,有人蹲,有人站,手上都抓着什么在忙碌。

    严默摸下巴,这些人的动作看着怎么像是在收集亚麻纤维?难道他们也发现了亚麻的用处?

    这不是不可能,亚麻到了冬天放在那里不收割的话,时间长了,会在露水、太阳等自然条件下慢慢分解表层蜡质,露出麻茎里面的纤维。长期居住在这个湖边的阿乌族人非常有可能在无意间发现亚麻纤维,并研究出最原始简单的用法,比如用手搓亚麻纤维做成绳子。

    这些亚麻放在这儿也跑不掉,严默暂时丢开没再继续去愁怎么弄麻线的事,他问青年:“你觉得阿乌族这块地怎么样?适合做新部落的住地吗?”

    原战摇摇头,他一路过来已经把附近的环境看得差不多,待看清阿乌族的住地后,他就已经有了答案。

    “不适合?”严默对此完全不懂。

    原战手指小湖泊和阿乌族住地,“这里比较凹陷,像个大坑,虽然防风和隐蔽,但是一旦被人围攻,逃都不好逃,而且一旦到了雨季,湖泊会扩大,你看阿乌族的住地,他们应该是冬天住在下面的开阔地,雨季就会搬到上面。”

    “那他们为什么要守在这里?”

    “水源和安全。”原战转了个方向,指向他们看不见的身后远方,“最好的地盘在那里,那个我们在石柱那里看到的很大很大的湖泊。”

    “你想在盐湖和那个大湖泊中间的草原地带建立部落?”严默也觉得那片地方不错。

    “不是。”原战再次摇头,他不晓得该怎么叙说,扯了根草茎在地上画了一个钝角三角形,先点了点底下左右两个锐角,“这是盐湖和那个大湖泊。”最后点了点三角形上面那个钝角处,“这块地势比较高,离两个湖泊不远,离森林也不远不近,又是在草原比较中心的位置,这里最好。”

    严默仔细回想,好像原战说的那片地从远处看确实比周围都高出一些,但又地势平坦,不是陡然高起来,而是一个非常和缓的平地坡。

    “如果我们先收服阿乌族,再把那块地盘占下来,首先我们南面这一大块都没有了危险。”原战画了一个圈,圈中主要是九风的领地。

    “然后我们再向东西两边的森林和山脉推进,把两边森林附近的敌人都解决,这样东西两边我们以后也不用太担忧,因为森林将是我们最好的保护神,我们只要防止从森林里出来的野兽就成。”

    “最后,我们最大的防范就是北面!北面到遥远处的高山群,地势平坦,肯定有很多部族生活在其中,我不知道他们那里有没有充足的盐和食物,但是一旦我们在这里建立部落,迟早会给他们发现。在我们没有强大之前,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拥有一个大盐湖。而等我们强大起来,我们就可以……”青年没说完,他只是轻轻地在象征北面的那块土地上划拉了一下。

    野心!严默从青年的计划中看到了赤/裸裸的野心。

    如果说严默原本想着的是从一个小角落开始慢慢发展,目的是先让自己的小日子过好。而青年却已经计划好要如何一点点蚕食敌人,用以战养战的方式来快速达到他的目的,他不图眼前,他图的是将来!

    敢情这家伙这段日子并不只是养伤和练习控制自己的能力?这个原始人平时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为什么敢有这么大的野心?

    其实严默也知道答案,因为野心是养出来的。

    如果原战还在原际部落,因为他周围的环境和人为压制,他的目光就只能放在努力活下去、努力升级,和如果有可能就成为部落酋长这样一条比较狭窄的道路上,他就算有更大的野心,也要到能成为原际部落的酋长后才能施展。

    可现在,原战没有了原本老祭司的压制,没有了伤痛来拖后腿,升级的问题也可能会被解决,他甚至还无师自通地掌握了更多对于控土之能力的应用。

    更何况他现在还拥有了让他野心可以腾飞的几大因素。

    部落的保护神有了,九风。

    支撑一个部落的根本,盐有了,盐湖。

    最后一个部落必不可少的祭司他也有了,就是他严默。

    发现自己拥有了这一切的原战怎么可能不生出野心?

    “也就是说阿乌族这里除了亚麻,就没有我们值得侵略的价值?”严默半开玩笑地道。

    “谁说的?”原战看向少年,忽然咧开嘴笑了下,“我说错了,你和老祭司秋实还是有很多不同,虽然你比他懂得多,但你仍旧比他嫩太多。”

    嘛意思?

    原战一指在湖边忙碌的几个阿乌族人,“这才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这个地盘我不想要,我想要的是这里的人。我想要收服阿乌族,也是为了他们的人。”

    “这我明白,发展部落肯定需要人手。那我们要怎么笼络他们?给他们提供食物和教他们建造更温暖的房子?”严默在想是不是要先解决这部族的大巫,毕竟他们人太少,如果阿乌族想要反过来控制他们就麻烦了。而大巫或祭司往往是一个部族最有见识和智慧的人,甚至比族长还要能决定部族走向,留着这些人确实就像留下一个不安定因素。

    严默自己开始当祭司,这才开始理解为什么这里的原始人们都不愿接受并警惕别族的祭司。

    “笼络?”原战用一种类似嘲笑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瞅严默,“当然不!我的祭司大人,我们只要留下一些有用和听话的奴隶,其他全部杀光!”

    “哈?!”

    “你必须让他们害怕,这样才能让他们听话。”

    严默不知道该怎么收服原始人,也许原战更有经验,他说的也是最正确的方法,可是!

    求别杀人啊,指南会先折磨死我!严默连想要弄死对方的大巫都得拼命动脑筋,看要怎么才能不把对方的死牵扯到自己头上,如今原战说要弄死更多人,还是当着他的面,如果他不试着挽救,就等指南愉快地给他加十点再加十点吧,原战杀掉十个,他就可以去再次享受一次大惩了。

    话说之前那十天,他好不容易才又让人渣值获减点数接近千点。因为他是被迫和无意地吃下未来的蜂王,指南并没有在这上面给他增加人渣值。蜂群虽然大量死亡,但也没有增加他的人渣值,他猜测这可能跟蜂群主动攻击有关。

    而他主动给九风喂血、疗伤,指南以治疗稀少珍贵物种的名义,减了他5o点人渣值。

    他给食肉蜂喂血、培养新的蜂王,因为有抵赎的情况在内,只获减2o点。

    给原战治疗外伤,获减1o点。

    昨晚看到的最新点数,他现在一共减了986点,只要再稍稍努力一下,他就能再次拿回他的手术工具。

    在这种情况下,叫他怎么舍得让原战当着他的面杀人?

    求杀人一定要背着我杀,千万别让我知道!

    为了打消原战灭人家部族收人家做奴隶的可怕念头,严默做出了再正经不过的神色,道:“你说的很对,但是让人害怕并不是收服人心的唯一办法,也不利于长久。如果你父母和亲人被杀,你想不想报仇?就算你现在害怕了,将来有了能力时会不会想要报复和反抗?”

    原战对此的解决方法很简单,“敢有异心就杀掉。除了成年男人,那些女人和孩子不会想要报仇。就是男人,你只要让他们害怕你,给他们女人和食物,他们都会乖乖听话。”

    好吧,这是个亲情还相对淡漠的世界,跟他们谈为父母子女妻友报仇,无疑对牛弹琴。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对于绝大多数原始人来说,你杀他一家人跟抢他一只猎物的仇恨差不多,而你只要事后给他吃饱肚子,他只要有能力会很快再给自己找一个能生育的女人。

    而老人、女人和孩子可能对仇恨的感觉更淡漠,因为他们平时在族中就是牺牲品的角色。

    “我们先观察一下,然后试着接触看看,如果能不流血就收服他们最好,如果实在不行……”严默做出为难的神色。

    原战呲牙笑了下,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现在我又觉得你和你的脸一样了。”

    毕竟还是少年,心还不够狠,不过这样的祭司好像也不错?原战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希望自己的祭司太狠辣,虽然心狠果断的祭司可以让部族更加强大。

    严默先没听懂,稍后反应过来,抬手就给了原战后脑勺一巴掌。

    可惜没打着,手还没挨到人家脑袋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原战单手搓揉少年冻得冰凉的爪子,随口道:“你就这样也好,我会保护好你,别变得像老祭司秋实那样,那会让我想揍你。”

    他还记得息壤族最后一个祭司,他们那时都还更习惯叫他大巫,那就是一个心很好的人,他尤其喜欢孩子,可惜在最后一任族长的血脉死掉后,他也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他不会让他的祭司死得不明不白,也不会让自己的祭司死在自己前面。

    严默冷笑,“我们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你等着,迟早我会把你揍扒下,到时你记得把屁股洗干净!”

    “我等着。”原战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伸到面前的另一只爪子,也抓住,两手交握给他一起搓。

    严默大爷享受着对方的服侍,好不容易才忍住把脚丫子也塞到对方怀里暖和的欲/望,道:“总之我不想先杀人,你看湖边那几个……”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了纷乱的喊叫声。

    严默立刻收回手,原战也迅速抓起木棍,另一手还按到了腰间的小号石斧上。

    原本在湖边忙活的几人,有一人听到喊叫声,突然发出了一声类似哭泣的长嚎,扔掉手中东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严默略微抬起一点身体,就见一群人或架或抬着两个人从远处狂奔而来。

    原本安静的帐篷区,在这些人归来后也立刻变得噪杂,大多数帐篷都被掀开,从里面走出不少人。

    “他们来的方向和那群白尾狼奔行的方向一致,大概狩猎中碰到了狼群。”原战皱眉,“他们最好没杀那些狼兽,否则……”

    严默一看有人受伤,当即兴奋,接触的机会来了!不过他得想好,要怎么弄出一个合理又足够镇住这些阿乌族人的出场方式。

    可惜九风翅膀受伤,否则他哪怕抓着九风的爪子过来都能达到他的目的。

    原战跟严默一脸兴奋和期待完全不同,他正警戒地用目光搜寻着远方的草场,似乎那些枯草丛中隐藏了让他更为忌惮的敌人。

    严默兴奋归兴奋,看原战没动,他才不会傻得自己跑出去,而且看原战表情,说不定危险还在后面。

55章回55

    当阿乌族的人对着两名伤患和回不来的人哭泣,族巫出来围着两名伤者吟唱,拿着一个动物的头盖骨,用头盖骨中一种黑糊糊抹在伤者身上时,严默正在思考兵不血刃地收服阿乌族的办法。

    上赶着不稀奇,他必须要反过来让阿乌族的人乞求他,让他收留他们。那么具体要怎么做呢?

    严默摸摸脸和脑袋,佛靠金装,他作为山神指定的祭司,现在的形象其实并不怎么符合他的身份。

    外包装还是很重要的,他得给自己设计个更加炫酷的外形,至少不能泯然众人矣,要让人一眼看见就知道他身份上的不凡。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重要的是他和原战要在什么时机出面比较合适。

    那两名伤者有一名远看着似乎伤得比较重,如果自己去迟了,恐怕一个见死不救就跑不掉。

    严默看向原战,他需要和这人商量一下,他们也许需要提前出现。

    “不是狼兽。”原战低喃。

    “不是狼兽是什么?”严默也知道他一直在搜寻什么,当即问道。

    原战面色疑惑,“我不知道,但我看到的影子绝不是狼兽,那看起来更像是……人。”

    哎?九风不是说这附近除了阿乌族就没有别的两脚怪了吗?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阿乌族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全都面容哀戚。

    他们的日子一到冬天就变得艰难。寒冷,食物变少,附近的野兽也变得更加凶恶,饿急了甚至会直接袭击他们的住地。

    可是他们祖祖辈辈都这样过了下来,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苦,什么是难,只觉得日子就应该这样过,就跟这片土地上其他动物一样。

    但今年冬天却比往年更难熬,人面鸟神差点拒绝了他们进献的祭品,虽然后来在族巫的努力下勉强收下,但却没有跟以前一样,收下祭品后的隔天会给他们送最少一次、最多三次的猎物。

    而人面鸟神对他们的变化只是噩梦的开端,就在这几天,他们被一群可怕的恶魔给盯上了。

    “神,抛弃我们了吗?”有人不安地询问老族巫。

    这人一开口,顿时就有人也忍不住道:“神好多天没有出来。”

    “没有神,我们会被吃光!”

    老族巫任由族人七嘴八舌地质问和吼叫,他只是仔细照顾着两名伤者,但是两人都伤得太重,一个眼看就要快不行了,还有一个也只不过拖日子而已。

    “巫!”看到老人不理睬他们,很多人都在急得直叫。

    “闭嘴!”跟着狩猎队一起回来的一个最强壮的男人发出怒喝。

    在这个男人的怒喝后,所有阿乌族人都闭上了嘴,没人敢再吵闹。

    “巫,留在这里,我们会被那些恶魔吃光,它们已经把我们的住地当作兔子窝。”男人走到老人面前,低声道。

    老人终于开口,嘶哑地道:“离开这里,我们又能去哪里?那些恶魔会跟着我们,直到把我们吃光!”

    男人也知道这是事实,他避开族人的目光,语含悲哀和不可置信,更低声地道:“神,为什么抛弃了我们?”

    老人无法回答。

    男人看着老人,眼中有毫不掩饰的失望,但他什么都没说,只叫了一些人把伤者搬入帐篷,让小孩回去帐篷,又让大家拿起所有能用的东西防守,包括女人在内。

    草丛中,原战附到严默耳边,低声道:“阿乌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不要动,对方还没有发现我们。”

    严默浑身发寒,他紧紧盯着远处左前方草丛的一处,声音干冷而僵硬,“不,我想他们已经发现我们。”

    就在刚才,他觉着那处草丛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就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但这一盯却给他盯出了问题。

    对方似乎相当警觉,感到有什么在看它,立刻就向着严默的方向看来。

    严默先看到了一双眼睛,绿色的眼珠,咋一看很漂亮,但看一会你就会发现,为什么会有“两眼绿油油”这个说法,那双眼睛中似乎只有对食物最直接的贪婪。

    接着,严默看到了一张类似人类的脸,除了没有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俱全。只不过这种生物的眼睛不但比人类更大、更圆,且鼓出了眼眶,鼻子是塌鼻梁,只鼻头翘起,嘴巴则大到不可思议,两边嘴唇几乎快要裂到耳边。

    脸像人一样的怪物突然对严默张开了嘴巴,宛如威胁一般露出了口中犬牙交错的利齿。

    这是人吗?严默骇然!他隐约看到了对方身体,似乎还没有五六岁的小孩高。

    原战顺着严默的目光也看到了对方,他当即低伏身体,做出欲攻击的姿势,并也对那怪物呲牙发出威胁的低呜声。

    那怪物嘴巴一闭,头往后一缩,躲进了草丛中。

    “那是什么东西?”严默看着远处草丛一阵轻微颤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远去了。

    “不知道,没见过。看那张脸,大概是某个矮生的野生部族。”原战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

    “你是说那玩意也是人?”

    “当然,不过他们也吃人。”原战补充:“不是饿极了才吃,而是把人也当作捕猎的野兽之一,南方哈萨神山山脚下的山蚁族人也是这样。”

    阿乌族人突然发出了呼喊声。

    “他们开始攻击阿乌族了!我们走!”原战果断道。

    “什么?”严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原战顺手拉起,并压低他的身体。

    “对方已经发现我们,他们会以为我们是落单的阿乌族人,会先攻击我们,快走!跟着我!”

    严默不再多问,这时候听经验丰富的战士没错。

    他一手握紧了两头被削尖的木棍,一手藏了一包用叶片包裹的药粉,紧紧跟在原战身后。

    四周已经被怪物包围,但原战没有冲向阿乌族住地寻求庇护,而是绕向附近地势最高的一处。

    带着同伴来抓捕落单猎物的怪物们扑了个空,这些矮小的怪物不高兴地互相推搡了几把,在听到一声尖利的叫声后,又一起手握两头尖锐的石镐冲向下面的阿乌族住地。

    阿乌族人没有发现严默两人,他们先发现了怪叫着冲下来的怪物们。

    阿乌族人逃无可逃,只能吼叫着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迎向那些怪物。

    原战带着严默快速冲到了那处高地,他踩了踩地面,赤/裸的双脚直接接触地面,似乎在感受这块土地,接着便站着不动,很快地面上就出现了一堵约一米五高两米长的土墙,土墙还在不断加厚。

    严默瞪大眼睛,这小子什么时候会了这一手?

    原战不止会这一手,当土墙加厚到让他满意的程度后,他停止弄土墙,把手放到土墙上。

    土墙上又出现了一排排棱角尖锐的土块。

    原战抓起土块,让严默站到自己身后,同时让他小心身后攻击,他暂时没有余力再弄一堵土墙,毕竟他还得留着力气去制造土块攻击那些怪物。

    严默闭上张大的嘴巴,怪不得对方敢跑出来查看阿乌族,还敢带上他这么一个累赘,原来人家不是莽撞,也不是冒死,而是有依仗。

    阿乌族开始出现伤亡,严默听到惨叫,想都不想,赶紧抓起墙上的坚硬土块就往下面砸。

    原战无语望他。

    严默讪笑,“救人要紧,阿乌族太可怜了。”别这样看我啊!我这是必须得做出样子,让指南知道我在努力救人,否则我就惨定了!

    但严默没想到他随手砸下的坚硬土块就那么好巧不巧地砸在了一个正往下冲的怪物脑袋上。

    那怪物被砸得怪叫一声,立刻捂住脑袋转头看向后方。

    因为严默这一妄动,下面的怪物,连带阿乌族人都发现了他们。

    阿乌族人不知来者是敌是友,也没工夫观察他们,都在忙着抵抗那些怪物。

    而倒霉的被毫无准头的土块不小心砸中的怪物则高举石镐发怒地向严默两人冲来。

    “抱歉!”严默滴汗,他真的不是有意的,刚才抓土块往下扔完全是无意识行为,都是给指南逼的!

    本来就打算找薄弱点攻击的原战也没说严默什么,只让他闪到一边别碍事,随之他抓起土块,身体后仰,对准冲过来的那怪物猛地一扬手。

    “啊——!”怪物发出了跟人一样的惨叫,脑门当场被土块砸裂,身体后倒,滚了下去。

    一砸奏效,原战瞄准了第二个怪物。

    那些有着棱角的坚硬土块在原战手里和在严默手里,其威力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有着丰富投掷长矛经验的原战,投掷出的土块没有一块落空,而且他力道极大,那些拳头大的土块砸到那些怪物身上,甚至能把那些矮小怪物直接砸翻倒。

    原战发现攻击那些怪物的面门效果最高,立刻就尽逮着他们的脸砸。

    那些小怪物只要被土块砸到脸上,基本就没了活路。

    怪物们发出尖锐的叫声。

    严默听在耳中,就是:“杀!吃!杀!”

    看原战厉害,更多的怪物向他们冲来。

    严默看原战一个人抵住了所有来自正面的攻击,他站到了原战背后,与青年背贴背,防着这一面。

    怪物分开大量人手去攻击原战,位于原战这一面的阿乌族人立刻感到压力大减,这时他们也稍微有了点时间去打量突然出现的两名陌生人。

    咦?那里什么时候有了一堵土墙?

    阿乌族族长反应最快,看这一面的怪物大多都跑去攻击两名陌生人,立刻大声呼喝让族人赶紧去帮助其他族人。

    怪物们学习能力不错,看原战用土块砸他们,他们又无法冲上去,有几个怒火冲头的怪物不管不顾也跟原战一样,拿手中的石镐当石头砸了过来。

    这些两头尖锐的小号石镐给原战造成了一定威胁,但怪物们的力气不大,如果不靠近投掷,那些石镐扔上来也是白扔,但仍旧有一支差点砸中原战。

    原战闪过石镐,并顺手捡起来看了下,当他看到石镐两头尖锐、中间凿了个洞塞了根木柄的造型,眼睛一亮。

    他第一直觉就是这东西会有大用!

    不是所有的怪物都舍得把手中石镐抛出去,因为这东西不但制作困难,也是他们最大的武器,没有了这个石镐,他们就只剩下牙齿和不太坚硬的指甲可以用。

    那几个失去了石镐的怪物就算没有被原战用土块砸死,也被阿乌族人围起来给乱棒打死了。

    “吱——!”一声尖锐的厉叫响起,一部分埋伏在草丛中的怪物听到命令一起往原战两人所在的高地冲去。

    严默大喊:“我看到了!他们的首领在我的左前方!就藏在对面!阿战小心,怪物们冲上来了!”

    原战立刻转头,那些怪物大概知道他的背面是弱点,竟然大多都绕到了背面冲上来。

    原战立刻放弃攻击他那一面的怪物,开始专心对付严默这一面。

    “土墙!快!”

    “来不及!”只是持续把土壤变成有棱角的坚硬土块就已经让原战十分吃力,他也没有想到出来第一天就会遇到如此持续不断的长时间攻击。

    严默剧烈喘息,仰头感觉风向。

    怪物们似乎源源不断,原战应付得越来越吃力,而且他只能防守一面,防得了背面就防不了正面。

    眼看着就要冲上来的小怪物们,确定了风向的严默咬牙,“阿战,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原战来不及问。

    “转回去应对你原来那一面的敌人!我这边你别管!我让你闭气你就闭气!”

    原战选择相信自己的祭司,他迅速转身,以土墙为屏障,继续攻击从这一面冲上来的怪物们。

    身后,他交给了严默。

    这时候不相信也不行,他的能力就快要耗尽!

    严默深吸气,死死盯着那些像是只会发出“杀”和“吃”两个意思的小怪物们。

    那些小怪物也盯着严默,挥舞着石镐哇啦哇啦地怪叫着往上冲。

    近了,越来越接近了!近到他已经可以清楚看到那些怪物的脸。

    “阿战!闭气!”严默喊完,自己也迅速屏住呼吸,把一直虚握在手中的药粉往下面的怪物一扬。

    一包不够,他摸向草药包又是一包,换着方向连续撒了五包,他快要憋不住气才停住。

    严默捂住自己的鼻子,不让回扬的药粉祸及到自己。

    可惜没有喷射和气化装置,否则效果会更好,也不用浪费这么多!

    十药九毒,全看医生怎么用。他在树林中发现的这种草药的种子和花果轻则可以让生物小脑失常、四肢不调、身体抽搐痉挛,重则可以昏迷,甚至死亡。

    而他为了起到快速效果,把这种草药采来后还经过了加工,和其他具有催化作用的草药混合在一起,磨制成粉时,他自己都是用兽皮蒙着脸,并先服下解药。

    这种配方还是他在南方一个人迹罕至的深山中,于一个人口极少的少数民族用一张治疗小儿寄生虫的药方和一箱子常用特效药交换而来。

    他本身就知道这几种草药的毒性,不过这个配方能让这几种草药的毒性发挥到最大,做到真正伤人于无形,这毒药配方一直都是那个生活在深山里的极少数民族用来自保的手段。

    他就不信这里的怪物会不怕这种毒。如果这种毒性剧烈,可以对付绝大多数生物的毒药对这种怪物都没有用,那他也只能认命等着被做成烤肉。

    风把这些药粉带入了怪物群中。

    严默在心中数着数字:一、二……

    数到二十下的时候,第一个冲到他面前的怪物突然歪了下嘴,脚步虚浮,像喝醉了酒一样,脚跟不稳,石镐也直接从手中掉落。

    有一就有二,一个又一个怪物挥舞着手脚,扭曲抽搐着倒下。

    怪物身体小,严默撒的量又足,越激动的怪物倒得越快。

    原战憋气憋红了脸,回头想问他的祭司大人能不能吸气了,结果一转头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惊得直接忘记再屏住呼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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