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瓶中物(20)
抓捕现场,目标别墅外。顶 点 X 23 U S
有刑警手拿喇叭,反复冲屋里喊道:
“里面的传销组织成员,你们已经被包围,释放人质是唯一的出路,趁没有人员伤亡……你们只是经济犯,不会判死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吴端换上防刺服,准备进入别墅谈判。
一旁的特警队长紧张地对吴端道:“里面总共4名歹徒,劫持了2名人质,人质是一对老夫妻,四名歹徒中,有一个正是你们要找的王元昌。
之前他一直混在受骗者里,谁也没注意到他,直到我们的人冲进去,他突然劫持了两名人质,要求我们退出来。
我们只好按要求退出来,同时将其余传销受骗者和几个懵了的传销团伙成员带出来……
现在屋里的6个人情绪还算稳定,歹徒有刀……
我们的人随时准备冲进去,狙击手也已经就位……
你务必小心啊。”
吴端点点头,“放心吧。”
他又看了一眼手机。
手机屏幕恰好在此时亮起。
闫思弦应该是怕他分心了出危险,所以没有打电话,而是选择给他发消息,告知“抓住团伙头目了”这一好消息。
李江楠的大伯落网,的确是个好消息。
吴端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临下车前,他给闫思弦去了个电话,简要说明了情况,又道:“你办法多,帮我想想,现在这局面,我该怎么办?”
“有个办法,你这样……”
3分钟后,吴端走过别墅外的一层特警人墙,示意喊话的刑警先停一停。
他张开双手,一边向别墅门走去,一边大喊道:“我没带枪!我来跟你们谈谈!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说……我到门口了,就我自己,没有枪……开门吧……”
门里终于传来一个声音。
“就你自己?”
“就我自己。”
“你们敢耍花样,我们就宰了人质!”
“没耍花样,开门吧,就我一个人进去,我们谈谈……”
片刻后,门终于开了。
吴端开门,进屋。
立即有人喝道:“关门!快!”
吴端立即按照要求把门关上。
他看到客厅正中的沙发上坐着一对老两口,正是人质,老两口一左一右各有一名持刀歹徒,其中一人正是王元昌,让他关门的也是王元昌。
吴端关了门,王元昌便又要求道:“过来点。”
吴端便向前走了几步,直到王元昌喊停,他便立即停下脚步。
吴端向前走的时候,第三名歹徒奔到门口,将门锁上。
第四名歹徒则一直跟在吴端身旁,手里的水果刀架在吴端肩膀上,警告吴端不要耍花样。
吴端始终举着双手,并道:“大家都别激动。”
待停下脚步,他又率先开口,叫了一下王元昌的名字。
“王元昌。”
“嘿嘿。”王元昌拿左手弹了一下右手拿着的菜刀,叮的一声,“没想到啊,我有这么大的牌面,让你们出动了这么多警察。”
“这么多警察,都不敢拿你怎么样,是因为你手上有人质,所以,你也不希望人质出事吧?”吴端不卑不亢。
“当然,那是当然。”
“那就好,很高兴我们一开始就能达成共识,”吴端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王元昌立即道:“你们都撤走,给我准备一辆车,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人。”
“你觉得有安全的地方吗?”吴端问道。
不等对方回答,他继续道:“我们可以撤人,可以给你车,甚至,我可以向你保证,为了人质安全,等你走了,警方都不敢开车跟踪你,顶多通过天网系统看一看你走到哪儿了。
等离开这儿,你很快就会发现,警方和人质都不是最棘手的问题,最棘手的,是内讧……”
“你少挑拨离间!”王元昌大声打断吴端。
“你们要是真的铁了心生死与共,我说两句话怕什么的?”吴端指了指其余三名歹徒,继续道:“你们加入传销组织,成为传销窝点负责人,原本是想赚钱吧?可是现在我看你们的衣着,大概还没赚着钱吧?
钱没赚着,莫名其妙成了绑匪这可是重罪。
你们真想好了吗?现在出门投降,还是只按经济犯罪,而且是从犯,今天劫持人质的事件,我可以把它当成一个抓捕过程里的小插曲,尽量淡化,不影响你们的……”
王元昌再次打断吴端的话,这回,他用了实际行动。
他将手中的菜刀架在了人质大妈脖子上。
大妈短促地尖叫一声,几乎要昏厥过去。
吴端立即道:“别激动!别激动!这就说到你了!”
吴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做了一个两手下压的动作,意思是让王元昌别做出格的事。
“我知道,你不是主谋。”吴端决定给王元昌一颗定心丸,“李江楠都交代了,主谋是她大伯,你是从犯,不会判重刑的。
而且,而且,现在就有一个立功机会……”
吴端观察着王元昌,见他手里的刀离人质大妈远了一点,知道劝说起了一点效果,便继续道:“我们去到李江楠她大伯家,可是晚了一步,人已经跑了。
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意思就是,现在是警方有求于你,我们希望你能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今晚一切正常,再想法把他约出来。
这可是个立大功的机会,想想把,你协助警方抓到团伙头目,再加上……我说过了,只要你们现在放了人质,积极配合警方工作,劫持人质的事我就只当是抓捕过程中的小意外……”
吴端又指指其余三名绑匪,“你和他们其实差不多,不过是组织里的从犯,你又有立功表现,判不了几年的。
况且,你真觉得能逃?
趁还没迈出那一步,还没到不可收拾,好好想想吧,你应该感谢你的团伙头目,是他把立功机会送到你手上的,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运气……”
王元昌手里的刀,距离人质大妈又远了些。
吴端感觉到,自己肩膀上架着的刀也被拿了下去,他决定继续游说其余三名歹徒。
第九十六章 瓶中物(21)
吴端能看出王元昌的三名同伙有所动摇,王元昌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使得他情绪又抗拒起来。m.www.uu234.net
他眼珠一转,要挟吴端道:“又或者,我还有另一个选择。”
“比如?”
“比如把你也扣下,这样我们又多了一个人质,胜算岂不是更大一点?”
“好主意,”吴端立即认同,又指着人质老两口道:“那你就不需要他们了,带两个老人,路跑到一半,万一有个伤啊病的,没法弄,我一个就够了。”
王元昌似乎真的开始考虑吴端的建议。
“你说得有道理。”
吴端沉默,并没有任何期待的情绪。
这反倒让王元昌有些不爽,他突然咧嘴笑了。从一开始的轻笑,转为大笑。
等他笑够了,终于道:“当然要带上他们,他们是我的父母啊!……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啊哈哈哈哈就盼着看你的表情……一个人质都没有……原本一个人质都没有,你自己送上门……啊哈哈哈哈……”
有一瞬间,吴端愣了愣。
这的确令他始料未及。
“不可能!”吴端大声道。
他仔细去看那老两口的脸。王元昌父母的照片,吴端见过,看王元昌的资料时匆匆一瞥。
吴端没有闫思弦那么好的记忆力,不能过目不忘,但也有个大概印象。
此刻可仔细一看,开始发觉确实像,只怪屋里并未开灯,刚才通过监控看不清楚,无法辨别两个老人的身份。
吴端紧张了一下,却也只是一下而已。
进到房子里来,他本就做好了与人质交换的准备,眼下的情况,也没坏到哪儿去。
吴端也笑了笑,“怪不得,之前我一直想不通,那两个记者算得上小心谨慎,竟然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吴端冲两位老人道:“是你们的功劳吧?我算见识到传销村的厉害了,你们假扮成受害者,藏在真正的受害者中间,自然容易打听到他们的秘密。”
两个老人并不答话。
吴端不再纠结,坚持刚才的劝降策略不变,对王元昌道:“那情况就更简单了,你父母总不会指认你绑架。
绑架情节你我都可以当它不存在。我刚刚的承诺在你们出这个门之前始终有效。
好好考虑一下吧,趁警方有求于你。
哦,对了,我再提醒一句,现在被捕,你们只是经济犯,但要是真把人质带出这道门,再被捕,性质就不一样了,到时候除了量刑,关押地点也不一样,跟一群重刑犯关在一起,漫长的刑期……换了谁都会后悔……”
王元昌冲吴端身后的歹徒抬了一下手,吴端立即感到有刀再次架上脖子。
“别费口舌了,准备车吧。”王元昌道:“你听话,大家都好,还能少受点罪。”
吴端慢慢拿出对讲机,冲外面道:“准备一辆面包车,加满油。”
外面答应一声,表示立即照办。
二十几分钟后,别墅门开了。
吴端第一个走了出来,他身后紧贴着王元昌。
王元昌一臂紧紧勒住吴端的脖子,另一手上的刀直指吴端颈动脉。
王元昌身后,紧跟着其余三名歹徒,他们仍是将王元昌的父母当做人质,以刀子挟持,显得自己手上有许多筹码,却不知,吴端身上的微型麦克风已经将刚刚屋里的谈话一字不落传了出去。
一出门,吴端便看向特警队长,特警队长也看着他。
仿佛有bgm响起:确认过眼神……
下一刻,就在即将走到面包车门口时,吴端突然两手稳稳抓住王元昌拿刀的手,后背和腰突然发力,一个过肩摔,硬是将王元昌从身后摔到了身前。
王元昌小臂脱臼,刀子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队特警迅速上前,制服了其余三名歹徒,以及两个假人质。
自此,墨城这个特大传销网络彻底被捣毁,警方抓获30余名嫌疑人,其中包括十数名从受害人转变为传销加害者的嫌疑人。
安排后续工作又是事无巨细劳神费心,待收队时,吴端才注意到,闫思弦开车赶来了。
他上了闫思弦的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疲惫地闭眼揉着太阳穴。
刚刚在众人面前时,吴端可是丝毫不见疲态。
闫思弦知道他习惯在收队时将事情在脑子里再过一遍,检查是否有不妥或者遗漏,便没出声打扰,默默开着车。
果然,过了一会儿吴端才开口道:“他们不仅传销,还杀人。”
“嗯。”
“得找尸体,看看他们总共杀了多少人。”
闫思弦道:“杀人已经成常态了,看来不会少。”
两人又是沉默。
待到车快要开到市局,闫思弦却突然调转了车头。
感觉到急转弯的惯性,闭目养神的吴端挣了眼,问道:“你干嘛?”
“审讯的事,交给赖相衡钱允亮他们吧,你太累了,去了也帮不上忙,你现在唯一该干的,就是睡一觉。”
吴端:“闫副队?”
“嗯?”
“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你这么想也行,前提是你付得起我这个老妈子的薪水,我可相当贵。”
吴端秒怂,“当我啥也没说。”
不一会儿,吴端又道:“不行,我不放心。”
“把你送回家,我就回市局协调审讯、取证工作,有问题第一时间跟你汇报,你总能放心了吧?”
果然,闫思弦如他保证的那样,将吴端送回家后,便急匆匆赶回了市局。
不仅回去了,还是不是给吴端发消息,汇报进展,眼见工作有条不紊地逐步推进,吴端慢慢放下心来,竟抱着手机睡着了。
半个月后,预审大队通过了案件材料核实,传销案正式移交检方,破获了如此大案,经过媒体报道,墨城人民自是拍手叫好,法院方面决定公开审理此案,警方也公开退还受害人损失,刑侦一支队收获了感激涕零的受害人送来的数十面锦旗。
在案件通报会上,赵局义正言辞地表示,墨城对传销组织0容忍,欢迎群众举报,针对传销问题,市局将长期开展有奖举报,举报线索一经核实,便奖励人民币一千到一万元不等。
第九十七章 瓶中物(22)
此政策出台伊始,倒是真有群众反应问题,还真发现了另一个传销团伙。顶 点 X 23 U S
不过,案件移交经侦科,刑侦一支队众人则得到了两天假期。
休假第一天,闫思弦知道吴端要睡个足,便没打扰,但早早就预定了他第二天的时间,说是有重要的事,让吴端务必去他家一趟。
吴端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给闫思弦去过电话后,便出门赶往闫思弦家,路上还捎了两碗豆腐脑,一袋包子。
一进门,他就对闫思弦道:“快拿碗,这家豆腐脑可好吃了,得趁热。”
闫思弦抬眼看了看窗外的艳阳高照,估摸着今儿又有三十多度,吴端这句“趁热”瞬间让他有点躁得慌,他将空调温度调低了两度,才跟吴端一块吃早饭。
味道的确不错,榨菜爽脆,包子皮薄馅大,豆腐脑入口绵软。
吴端一边吃,一边道:“早饭你也蹭上了,说吧,让我来有什么事儿。”
“没事就不能喊你来玩?”
吴端一口豆腐脑几乎要喷出来,他拽了张餐巾纸擦擦嘴,十分严肃道:“你别逗我。”
“我要逗你你是我儿子。”
吴端: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看着闫思弦人畜无害的笑,吴端一脸生无可恋,“我今儿本来要跟两个姑娘相亲的,你说有事,还很重要,我就推了。”
“推了就对了,大好时光哪儿能用来相亲,再说,反正你也相不成功。”
“谁说的!”吴端立马抗议,“上次就差点成功!……哎!我不跟你扯这个,你究竟什么事儿,没事我真相亲去了。”
“赚钱的事儿。”闫思弦对症下药,他知道吴端买的单位集资房已经付了首付款,手头紧得厉害,天天吃单位便宜食堂,正从牙缝里省钱呢。
吴端立马递上“金主爸爸您有什么事儿尽管说”的眼神。
闫思弦噗嗤一声乐了,乐完便问道:“我有个游戏公司,你知道吧?”
“嗯。”
“自主开发游戏有难度,周期又长,那公司一直在亏钱,所以最近在转型,搞直播。”
“你想让我直播?”吴端问道。
“我跟你一块打游戏,觉得你挺有意思,能全程靠嘴炮挺近前三甲的,不多见,我有信心把你捧红。”
吴端摇头,“公职人员不能搞副业,上头发现了要丢饭碗的。”
“那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反正我也没打算让你露脸,咱们这工作,要是真一不小心被人记住长相,成网红了,还挺麻烦。
至于局里的规矩,你看看我,公司不还是开着,不在我名下了而已。
这个你暂时不用考虑,我只想说,你不妨试试,闲暇时间一边打着游戏,一边就把钱赚了,不挺好的吗?”
“好是挺好,”吴端道:“可哪儿来的闲暇时间,咱们一忙起来……”
闫思弦接过他的话头道:“是啊,忙起来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我很好奇啊,吴队,你那600小时的吃鸡游戏记录是哪儿来的,还有钻石段位……
没工作的时候尽打游戏了吧?这么算下来,你可真是凭实力单身……相亲是不可能成功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你这种除了工作就是游戏的宇宙钢铁直男,就别想妹子了,早早赚够养老钱才是真理。”
吴端流下两行宽面条眼泪。
“你说直播的事,为什么一大早要打击我。”
闫思弦:“干不干吧,你要不干,我就去告诉貂儿和笑笑,上次她们双排吃鸡碰到的那个猥琐男就是你。你就等着形象崩塌吧,十吨水泥都竖不起来的塌。”
吴端倒不怕闫思弦瞎说,他相信对方的人品,但细想想,要是能在空闲时间打着游戏就把钱赚了,其实挺不错。
吴端就听说,帝都曾有一个办案能力超强的刑警,一度被传为警界的传奇人物,当刑警只是副业,主要收入来源是靠打游戏卖装备。
况且最近实在不堪重负,吴端是透支了信用卡、借呗等各种账号,才凑足了首付款,每月发了工资先还债,只剩下几百块饭钱,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想到最近经常跟闫思弦蹭饭,吴端深感长此以往不是办法,终于答应下来。
不过,答应下来之前,他又问了一句:“能赚多少钱啊?”
闫思弦:“大概……时薪过万?”
闫思弦故意逗他。
吴端却很认真:“干!过百就干!咱走量!”
闫思弦:您身体真好……
吴端:你在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闫思弦说着噔噔噔地跑到楼上书房,招呼吴端也赶紧上楼。
吴端虽然曾在闫思弦家留宿过几次,却从没进过书房,在他看来,闫思弦毕竟是个有产业的人,书房里说不定有些涉及商业机密的文件,他一个外人进去,总不大好。
如今第一次进闫思弦的书房,吴端发现自己想多了。
屋里只有两台电脑,以及一些直播设备,他特别留意,没有摄像头。
闫思弦一边打开自己的直播一边道:“你用那台新的吧,设备我都给你配齐了,以后你都可以在这儿直播。”
吴端还是第一次见闫思弦的直播间,进去一看,发现粉丝上百万,观看人数正迅猛增长。
吴端有点怂了,毕竟那么多人看着他打游戏,他便指着麦克风道:“我眼前杵着这玩意儿,影响打游戏发挥啊。”
闫思弦:“不用这个你说不了话。”
吴端:“你让我先适应一下,我先不说话行吗?等习惯了再说呗。”
闫思弦:本书里比我事儿多的人出现了,我要拿小本本记下来!
不过,闫思弦帮吴端开了直播间后,便让他随意,适应一下也好。
于是,两人的第一把双排,吴端全程没说话,只专心游戏,倒是闫思弦在搜房子捡装备的过程中,时不时问吴端一句,你要不要这个,缺不缺那个,当真是个非常好的队友。
最终两人在一处山坡顺利吃鸡。
吴端偷偷去闫思弦的直播间看了一眼,见弹幕刷满了屏。
“我没看错吧,闫公子没杀队友抢装备?”
“究竟是谁?谁让闫公子让出了三级头?”
“我赌1包辣条!是妹子!”
“我赌2包!”
“我赌10086包!”
“呵呵赌辣条的好天真,上次直播他还杀妹证道,同性才是真爱!”
……
吴端:“你的粉丝脑回路还真是……呵呵……还有为什么要杀妹证道,妹子这么稀缺的生物,当然要保护起来……”
闫思弦趁吴端上卫生间,偷偷开了他的麦。
于是第二把……
吴端:“小闫你竟然玩女号……哎我去还穿短裙,你别动别动,蹲下,我好像能看到你裙子底下……
哎等会儿万一咱们陷入绝境,你就负责色诱敌人,搞个变声啊你倒是……
有没有8倍镜?给我个8倍镜吧兄弟……哎呦咱俩换换嘛,你看你两眼5.0的视力,技术又好,职业选手都干不过你,你还用什么倍镜,倍镜给你就相当于作弊啊,游戏bug!你就应该盲打……
就问你这波马屁爽不爽?8倍镜是不是心甘情愿给我的?……
等会儿你就这么跟敌人聊,我都给你做示范了,哎我去你别不说话啊,好好练练,来来来你跟我学……”
闫思弦的直播间弹幕:
“我觉得今天这个闫公子是假的……”
“闫公子也有认怂的时候!话痨哥威武!”
“话痨小哥哥很可爱啊……”
“万年高冷闫帮他直播间打广告了!果然有py交易!”
吴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打了大半天游戏,收获粉丝近十万,收入……闫思弦偷偷送了他几个最贵的礼物,在闫思弦带动下,粉丝们慷慨解囊,吴端第一天直播,收入竟真的突破了5000。
结束游戏,饥肠辘辘的两人吃午饭时,吴端道:“你那么多粉丝哪儿来的?”
“攒的啊,爸爸可是技术流。”
“不是拿首富的名头换的?”
闫思弦白他一眼,“第一,我家已经不是省首富了,第二,即便是,省首富算什么,也换不来粉丝啊。
有些事情,原本能带来快乐,太过功利,反而成负担,不好。”
吴端点头傻乐,有钱他就高兴,他本没指望闫思弦能理解市井小民的快乐,闫思弦却看着他认真评价道:“挺好。”
两天的假期少有地没被突发状况打断。
不过,假期结束的第一天,吴端便接到了一个乍一看诡异气息满满的案件:
墨城附近,有人盗墓!
第一章 盗墓吹灯(1)
吴端第一次接触盗墓这个行业,是在他很小的时候。顶 点 X 23 U S
村里一个走南闯北的叔叔,过年时跟吴父一起喝酒,那个年代人们精神相对匮乏,除了看电视,吹牛是大人们的主要娱乐方式。
叔叔不仅吹牛,还拿出了一样东西,给大家开开眼。
叔叔说,它叫玉枕,枕头的枕。
吴端只远远看了一眼,那是个玉石雕出来的小孩儿,绿油油的,跪姿,上身前倾呈水平,像是在给人叩头请安。
小孩儿的后背呈微微凹陷的弧形,的确是枕头的形状。
吴端当时并不知道那是陪葬品,给死人枕的,一度十分费解,谁会枕那东西啊,不嫌硌得慌吗?
叔叔还劝吴父将那玉枕买下来,说是以后准能卖个大价钱。吴父胆小,听说玉枕是盗墓带出来的,哪儿敢经手,再说家里财政大权也不在他手上,便婉拒了对方的劝说。
后来,那个展示过玉枕的叔叔在一次离村后就再也没回来,关于他,村里有不少传言,有说因为分赃不均,他被盗墓的同伙害死了,有说被警察抓住判刑了,还有的说他成了盗墓头子,非常有钱,再也不回来了。
这是吴端对于盗墓和盗墓者的第一印象,他尤记得那叔叔端着酒杯,满口吐沫星子地吹嘘玉枕的价值,充满了烟火气,有点神秘,却并不可怕。
吴端从短暂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开始看桌上的案宗,一边看一边对同样关注案情的闫思弦转述道:“临关镇派出所上报到南城分局,因为可能涉及盗墓墨城还从未出过盗墓案所以,分局就报到咱们市局了。
报案的是临关镇下辖的童村,今天一大早,村里看林人养的狗跑到一户跟看林人关系要好的人家,狂吠不止。
等人出来了,狗就咬着人的鞋,示意人跟着它走。
那户人家的男主人觉得蹊跷,就跟着狗出门了,眼看要进山,他又叫了两个年轻后生,带着镰刀跟上……”
闫思弦问道:“现在不是都农业自动化了吗?怎么还用镰刀?”
“童村情况有点特殊,因为附近的山里还出一种中药材,所以除了种地,童村村民还以采药为副业,每年仅从药材销售这块,每户就能多出几千块收入,赶上价钱好的时候,比种地还赚钱。
当然了,村民也很爱护山里的生态环境,采药沿用最古老的手工方法,镰刀是村民进山必备的工具,割野草开路啊什么的,都用得上。而且,再过几天就要进入三伏了,夏季伏天正是采药的时候,大概家家户户都在提前准备吧。”
闫思弦有点诧异,“童村的情况,你挺了解啊。”
“墨城下辖的所有乡镇、村子,我都了解。”
吴端是下过工夫的,有现成的人肉百科,闫思弦乐得轻松。
吴端继续道:“三人跟着狗进山,走了一天多,半夜的时候在深山里发现了守林人的尸体,他身边还守着一条狗,两条狗都是守林人养的,据说很通人性,狗应该是在主人受伤后,决定分工合作,一个留下保护主人,一个回村求援,可惜主人还是死了。”
“人是怎么死的?”
“腹部中了数刀,初步判断是失血性休克死亡,手臂上留下了挣扎抵抗伤。不过因为尸体在山里,运出来费了不少工夫,所以还没有进行尸检。”
“那这个人的死又是怎么跟盗墓联系起来的?”闫思弦问道。
“因为村里进了一队人,大包小包的,还在几户村民家借宿说是借宿,其实也给了些钱。
据被借宿的村民反映,感觉那些人像是盗墓的。
具体的案宗上没写,只说这队人让村民帮着介绍向导,村民说对山上最熟悉的,就数守林人了,就叫来了守林人。
守林人一听说那些游客要深入群山腹地采药的村民都不敢去的地方心里就犯怵,不想去,不过对方给了很高的价钱。
据在场的村民描述,应该是直接拍出了三四万现金,还说这只是定金,等出来了还有钱,守林人就动心了。
之后就是进山,据村民回忆,他们是4天前,也就是7月10号进山的,看路程,刚走了一天多一点,守林人便遇害,疑似盗墓者的游客不知所踪。”
两人一同看完案宗,闫思弦道:“仅凭这些就断定外来者是去盗墓的,太草率了吧。”
吴端:“所以要去实地看看,跟知情的村民聊聊,一起?”
闫思弦点头,“一起。”
天很热,阳光刺眼,吴端开车,偏偏今早出门忘了戴墨镜,不得不眯起眼睛来,闫思弦便随手从两人中间的杂物匣里翻出一副墨镜来,“你先戴这个吧。”
吴端欢喜地接过,戴上。
闫思弦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送你吧,它更适合你。”
趁等红绿灯时,吴端照了照遮阳板上的镜子。
那是个四四方方经典款的男士墨镜,他刷新闻时,似乎见过某个最近很火的流量小生戴过形状差不多的墨镜,不知是不是同款。
无论是不是同款,闫思弦的东西想来都贵得要死,吴端婉拒,闫思弦也不强给。
闫思弦问道:“你读过易经之类涉及风水玄学的书吗?”
吴端:“《盗墓笔记》算吗?我刷了好几遍呢。”
闫思弦:“……”
吴端:“还有《鬼吹灯》,几部我都看过。”
闫思弦:“滚!”
闫思弦发现了吴端的新属性:他是个盗墓小说迷。
然并卵。
吴端问道:“那你看过《易经》吗?”
“看过,没看懂。”
吴端惊讶道:“还有你看不懂的书?”
“有些事要靠天赋的,我自认为在这一块不开窍。”他继续正题道:“如果真是盗墓的,那帮人往大山里一钻,光铺人力,肯定找不到。”
“那你有什么想法?”
“找个懂行的人来,要是我们也能找到山里的墓穴,说不定能在那些人的目的地截住他们。”
吴端沉思片刻道:“关于盗墓,我倒知道几桩大案,抓获的罪犯里肯定有些懂行的,只不过那几桩案子都不在咱们省,要找人来得一层层向上打报告,手续麻烦得很,等人来了,嫌犯早跑了。”
“本省就没发生过盗墓案吗?”闫思弦问道。
“有也都是些小打小闹,就是听说哪儿有古坟去挖一挖,根本不需要多么高深的玄学造诣。”
闫思弦点点头,不再说话,一路都在低头摆弄手机,也不知跟谁聊着什么。
第二章 盗墓吹灯(2)
车行驶了近3个小时,终于到了童村。顶 点 X 23 U S
童村是墨城下辖最偏远的村子,依山傍水,景色宜人。
虽然距离城市远了些,却并不贫瘠,村里有公路,几乎家家都是二三层的小楼。
车一进村,闫思弦便给正在童村办案的南城分局刑警队长去了电话。
很快就有一辆警车从村里开出来,帮两人引路。
到了一户村民家,南城分局刑警队长迎了出来。
那是个年近五十的老刑警,资历远在吴端闫思弦之上,以前吴端实习时没少受他照顾,哪儿敢让他出来迎,赶忙快步上前。
打完招呼,吴端给郑队长介绍道:“这是闫思弦,我们副支队长。”
又给闫思弦介绍道:“郑队,我前辈。”
几句寒暄后,很快进入正题,闫思弦提问道:“认定盗墓有什么依据吗?”
郑队引着两人进屋,屋里有一对中年夫妻,郑队对那对夫妻道:“麻烦你们再讲一遍吧。”
中年男人点点头,讲述道:“那一队可有不少人,其中六个住在我家,还有些人住我们隔壁的两家,他们挺大方的,一天就给我们一家一千块,只要让他们吃好,顿顿有野味就行。
其实那些人一天只在我们家吃一顿饭,他们一大早起来就出门进山了,晚上才回来,就晚上一顿饭。
不过,每次吃饭,他们都要我们两口子作陪,跟我们打听一些当地的事儿,什么历史啊,传说啊之类的。
我就摘着小时候从老人那儿听到的事儿讲呗。有一件事他们特别感兴趣。
就是建国前的几年,按说那会儿抗日战争早就结束了,小日本已经投降了,早就撤了,可不知怎么的,有一天山里突然跑出来一队日本兵,二十几个人。
他们穿着日本军服,手里还拿着刺刀,叽里呱啦地说日语,还要杀村里的老百姓,被民兵缴了械关进牛棚里。
这事市里很重视,专门派了懂日语的翻译来审讯,怕他们是日本间谍。
这一审,可就奇了,那二十多个日本人只当他们还没战败,还跟审讯官儿耀武扬威,说打日本帝国如何如何厉害,我们中国人他们嘴里说的是支那人如何如何猪狗不如。
负责看守他们的民兵气得不行,当场就掏出枪来,要杀这些日本兵,还是被审讯官给拦住了。
后来继续审,才发现事情怪得很。
那些日本兵好像穿越了似的,他们进山的时候是好几年前,当时日本还没有战败,据他们讲,只是进山呆了半个多月,最多不超过一个月,不知道为什么出来就是几年以后了。
那些日本兵不相信日本已经战败,又哭又闹,问他们进山干嘛去了,他们也不说,审讯没法继续。
审不出个结果,上面大概是觉得这些日本兵带了什么特殊任务进山的我听说,当年日本侵略咱们的时候,没少搞小动作,勘探了不少地方,找金矿什么的。
可能上面觉得这些日本兵就是带着这种任务进山的吧,就把人带走了,还派下来一队搞地质的专家进山。
可是啊,后来出事了,那队人没能出来。”
中年人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已经讲完了。
吴端道:“你接待的那些游客,就是对这件事特别感兴趣?”
“是啊,问东问西的,不过我给他们讲的,也都是些传言,我哪儿回答得上来他们的问题。”
“他们都问了些什么?”
“嗯……我想想,比如日本兵是不是夏天从山里出来的?他们出来的时候,身上有没有带什么东西?村民进山采药有没有碰上什么怪事?……对了!还有一件事他们也挺感兴趣!”
“什么?”
“一个传说,这个就纯粹是传说了。”
吴端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传说古代的时候,我们这儿有过一个小国,国家的皇位传女不传男。”
“传女不传男?那也就是说,这个国家只有女皇帝?”
“嗯嗯,据说最后一任女皇帝是个暴君,天天求长生之术古代皇帝嘛,都好这个吧后来真有一个能人,帮她找到了长生的法子。
据说这法子就是在我们这儿的山里找到的,具体是什么法子,为什么在我们这山里找,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女皇帝用了那个法子以后,就成了神仙,神仙可不就是长生不老。
其实吧,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传说是现代人编的为了让我们这儿的中药材好卖呗,编个长生的传说,好像吃了我们这儿的中药就能包治百病长似的。
我都不信的事儿,没想到那些人却特别感兴趣,问了很多问题,可惜我都答不上来。
哦,对了,他们还专门去跟村里的老人打听呢,不信你们去问。”
男人似乎没什么可讲的了,便总结道:“反正,在我家住的那几天,他们没少跟我打听村里的传说。”
吴端又追问道:“那您注意过那些人的行李吗?他们都带了些什么您有没有看到?”
“那可不知道。”男人道:“他们的行李都包得严严实实的,我们盯着人家东西看也忒没出息了,对吧?不好那样吧……”
男人想了想又道:“不过他们行李特别多。”
“特别多?”
“那些人进村的时候,本来就人人都有随身的行李就是那种特大号的登山背包,几乎人手一个。
等他们进山的那天一大早,又来了一辆面包车,送来了一车行李也都是打包好的背包,看不见里面装的什么。
反正吧,那些人进山的时候大包小包,还让我老婆帮忙烤了几十个大饼,另外两家他们住过的人家也帮着准备了不少干粮腊肉什么的,看那样子,好像要去山里住个把月。”
“你对那些人的长相还有印象吗?尤其是领头的。”
郑队接过话头道:“画像已经出来了。”
说着,他将一张画像递给吴端,吴端和闫思弦低头一看。
是个中年男人,留两撇小胡子,眼睛细长,那双眼睛给人一种贼溜溜的感觉,让人看了觉得不太舒服。
吴端继续问道:“除了长相,那些人还有什么特点吗?你仔细想想,比如……呃……口音?”
这倒提醒了接受询问的村民,他道:“全是南方口音……不对,还一个女的,那女的虽然不是领头的,但能看出来,她是领头的跟前的红人,她好像连中国话都说得不利索,老是说外语。”
“她是个中国人?”
“应该是吧,跟咱们长的一样啊,黑眼睛,黑头发。”
第三章 盗墓吹灯(3)
村民想了想,又不太敢确定,只道:“那女的不住我家,就有两次听她说过话,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要不你们到另外两家再问问。m.www.uu234.net”
“行。”吴端倒是理解村民不咸不淡的态度。
镇派出所的人来,他们要讲述一遍事情经过,南城分局的人来,又是一遍,现在闫思弦和吴端来了,这至少是村民第三次讲述事情进过,又配合警方画像,细致地描述嫌疑人长相,的确麻烦人家了。
于是出了门,吴端便问郑队道:“之前您这边询问村民,有录音吧?”
“有的,”郑队道:“都在我手机里,现在就发你。”
“行,多谢。”吴端继续问道:“村民说有一辆面包车,来给那队游客送过东西,查车了吗?”
“正在查,已经调了交通监控,不过……你也知道童村这地方,在咱们市管辖范围边上,跟周边其它两个城市距离也不算远,村里监控坏了,啥都没拍到。
弄不清那面包车是从哪个城市开过来的,图侦工作量很大,一时半会儿可能查不出来。”
郑队一边给吴端发送录音,一边问道:“你们住哪儿?镇上还是村委会?”
吴端想了想道:“村委会吧。”
许多村子没有招待所,警察下来办案,便暂住村委会,大家挤一挤凑合能睡觉就行,也正因此,刑警这行女性很少,有也大多是文职,倒不是性别歧视,出门办案的确不方便。
郑队将两人带到了村委会,并道:“那晚上我就带着分局的同志们去镇上招待所住了,免得挤在一起大家都休息不好。”
“你们先回吧,”吴端道:“这案子暂时不需要铺那么多人力,先得想办法查明游客的身份,回墨城吧,跟周边城市也打个招呼,查一查登山户外用品店,看最近有没有比较大宗的买卖,这么一大群人,如果是在周边城市买的装备,肯定能查出来。
还有南方口音,请求南方几省支援的事交给我,我把画像发过去,从警方已知的古玩销赃渠道、已经入狱的盗墓贼入手,看能不能找到认识嫌疑人的人来。”
“行,那我这就回去,用不用给你留几个帮手?”
这次,不等吴端开口,闫思弦先道:“谢谢您,不用了。”
吴端不明白闫思弦的意思,却也并没反驳。
中午吃饭。
“打听当地传说……重装进山……假借游客名义……命案……还有,疑似华侨……是盗墓了吧?”闫思弦拿着筷子叨念。
见吴端不接话,他继续道:“我托人请了位大师,据说懂寻龙点穴的大风水……你也知道,商人大多迷信,我家虽然不信,但是有合作关系的人里,有一个就特别相信鬼神之说,公司搬迁还要特意请大师布置新办公室格局什么的,每年花在这上面的钱不计其数……”
吴端拿手肘碰了碰闫思弦,“哎,再不吃饭就凉了。”
饭是从一户村民家买的,两碗米饭,韭苔炒鸡蛋,还有几条干炸鱼,鱼炸得金黄,香酥得紧。
饭菜均装在大搪瓷碗里,老乡实在,装到冒尖才让吴端端走,还说不够了让吴端再来添。
吴端几口就啃光了一条鱼,颇有种“化悲愤为饭量”的意思。
他的确郁闷,给赵局打报告,请赵局帮忙找找建国前保留下来的案宗,看是不是真有日本兵穿越的怪事,赵局的回答模棱两可,跟他打太极。
“这种事不好办,时隔那么久,当年的案宗管理又不完善……再说了,即便真有这种科学解答不了的事,也不归咱们公安管,恐怕早就成什么绝密档案了……我这个级别,肯定查不到,你就不要想了……
事情既然玄乎,我看你们就适可而止,就是一桩人命案,别把它搞复杂了……”
吴端想辩解两句,赵局又道:“案子能结就结,实在抓不到凶手,就让分局按悬案处理,你们尽快回来。”
赵局的话不容商量,说完便自顾自挂了电话,这让吴端非常不爽。
闫思弦也开始吃饭,看到吴端的吃相,不禁皱眉道:“你慢点嘿,吃鱼呢,等会你再让鱼刺卡着,来个送医不及气绝身亡什么的,我今年的笑点就全包给你。”
吴端依旧愤愤不平,干脆将鱼往闫思弦那边推推,表示不吃了。
闫思弦便问道:“哎你说,以前有过类似的案件吗?就是……涉及风水玄学,有点玄乎的……”
吴端想了想,点头,“其实有的。”
闫思弦挑挑眉,脑袋向前凑了凑。
见他有兴趣,吴端便讲道:“我实习的时候听一个老警察讲的,至于那老警察,他是听他战友讲的他和战友同一批从部队复员,当年部队复员给安排工作,他老家在墨城,就分进了墨城的派出所。
他的战友情况差不多,也分配到了家乡的派出所。
据他战友说,他从警的地方,接连死了七个姓蔡的男孩。”
“姓蔡?”
“对,这个姓算少见吧?但就是接连死了七个,一天一个,其中一个正好死在那战友工作的派出所辖区,他就出警去勘察。
死者是个4、5岁的小孩,死因是机械性窒息。
早些年手机没普及,路边有很多简易的电话亭,为了保证电话耐用,连接听筒和电话机身的那节电话线,外面都包着一层金属软管,很结实,成年人都拽不断,孩子就是在街边的电话亭,被那样的电话线勒颈致死的。
电话听筒就松松挂在上面,孩子垂直趴在电话线上,脖子承重被勒死。
难以想象,毕竟线没在孩子颈部缠绕,电话也没有固定,孩子只要挣扎,角度稍有变化,听筒很容易就会掉下来。可孩子偏偏就被勒死了。
而且,孩子家是开商店的,沿街的那种小杂货店,电话亭就在店门口,距离他家的店连20米都不到,孩子的家长,还有周围的其他店主,都能看到那个电话亭。
周围目击者的描述几乎都是,前一刻还看见孩子在电话亭附近玩,后一刻再一看,就已经吊在电话线上了,也没有任何可疑的或者在电话亭处停留过的行人。
当年还没有天网系统,只能凭借目击者的描述,查无可查,好像孩子是自己把自己吊死的。
这只是七个案子其中之一,其余六个蔡姓男孩虽然死法各异,但也死得很蹊跷,总结下来就是:孩子是以一种任谁都想不到的意外方式死亡的,而且,没有嫌疑人。”
吴端顿了一下道:“这是我所知道的,最奇特的案子。”
“那这案子后来怎么样了?凶手抓住了吗?”闫思弦的头又向前凑了凑,相当好奇。
第四章 盗墓吹灯(4)
“没,一直都是悬案。m.www.uu234.net
据传言当地警局低调请过民间的道士,是正儿八经懂得玄学的道士,还是个什么派的传人来着,道士说七个孩子的生辰八字,还有他们死的时辰,都是有讲究的,全部都姓蔡,也是源自某种讲究。
大致就是有人在炼小鬼,取了七个孩子魂魄,让他们永不超生什么的,听起来邪门得很。反正最终案子不了了之,而且案宗还被上面封起来,成了绝密内容。”
“真的假的?”
“我想办法查过那个案宗我好奇嘛,这么难的悬案没查到。
想来是真有这个案子,也真成了绝密,我觉得那老刑警没必要诓骗我。”
“养小鬼,你信吗?”闫思弦问道。
吴端未置可否,想了想,答道:“信不信的并不重要,我只知道人不能干坏事,不管搞什么邪门歪道,只要犯了法,害了人,该抓就抓该判就判,这才是我们警察的天道。
抓不到犯人那是本事不到家,我认了,可要是没试试就先被吓住了,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至于一些科学暂时解释不了的东西,我怀有最起码的敬畏,不去主动招惹它,它要是来招惹我,那就很不好意思了,我只能社会主意核心价值观给它走一波,让它感受一下心灵的净化灵魂的涤荡……”
闫思弦:你厉害,你说什么都对……
跟闫思弦聊了一会儿,吴端心中郁闷有所纾解,又拿了一条鱼猛啃,一边啃一边道:“对了,你为什么不让郑队的人留下帮忙?”
“一来就像你说的,现在还不是铺人力的时候。二来……”闫思弦压低了声音,“我真请了个大师,这种事你知道的,跟迷信沾边还是暂时保密得好,咱俩都小心点,万一真有人给咱们扣上鼓吹迷信的帽子,长一身嘴都说不清。
我都专门跟大师说了,让他不要表明身份,有警察问起来,只说是主动协助咱们破案的热心村民。”
吴端笑道:“你还有害怕的时候?”
“我有什么好怕的,这不是怕给你造成负面影响嘛。”
吴端咂舌,“那大师什么时候来?”
“大师在帝都,已经坐动车到墨城,我叫人去接了,接了人直接送村里来,估摸着……”闫思弦看了下表,“下午应该就能到吧。”
吴端张了张口,犹豫片刻,终于把憋着的问题问了出来,“那啥……大师是怎么收费的?”
末了,吴端又补充道:“请大师这种事,市局肯定不批,开销走不了公账,他要是真能帮上忙,你看能不能让他便宜点,我把最近直播赚的钱都给他,再从一支队的经费里抠点出来,差不多能有万把块钱……”
“行,反正他说意思意思就行,到时候你就跟他意思意思。”
将该商定的事说得七七八八,两人的午饭也解决了,吴端正要起身去院子里的水槽处刷碗,村支书来了。
人一来,先抢下吴端手里的碗,将他按在凳子上,并连连道:“吃饭你们不用管,不用管……我让我媳妇顿顿帮你们送过来……就多你们两张嘴,多大点事……”
之后又道:“刚知道市局的老总来,早上下地去了,也没人去家通知我一声,你看这事儿弄得……”
吴端赶紧表示他们是来办案的,生活上不用刻意关照,又赶紧进入正题,跟村支书打听道:“死者是什么情况啊?”
“哦,梁涛啊,他是我们村看林子的,上头不是有指标吗,但凡挨着山林的村子,都摊派有看林护林的任务,还有一个护林的名额,有工资的,我们村的护林人就选了梁涛,因为他对山里最熟悉。
以前梁涛的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是我们村最后一个猎户,梁涛跟他爷爷学了不少本事……那一家子才是真的靠山吃山呢,饥荒年代就他们家能打到肉吃……”
见村支书跑偏了,吴端赶紧问道:“我看村民反应,梁涛当了护林人以后,都是自己住在山里?”
“是啊,那一家子有点怪,喜静,再说他们家三代单传,他也没个兄弟姐妹什么的,父母也死得早,梁涛基本上是爷爷带大的……”村支书感慨道:“可怜啊,就剩他一根独苗苗,还死怎么惨。”
吴端便又问道:“那梁涛在村里有没有仇家什么的?”
村支书连连摇头,“不可能,他怎么会有仇家?都见不到他人哪儿来的仇家?”
仿佛吴端问了一个非常可笑的问题。
吴端却道:“有些矛盾十分隐秘,虽然梁涛是在和一群外来者一同进山后遇害的,可还是存有疑点,比如,既然花重金请梁涛做向导,说明这些人并不熟悉山路,没理由刚一进山才走了一天就杀人,杀了向导,且不说后面的路怎么办,光是要从林子里走出来,就不容易吧?”
村支书讪讪道:“反正,据我了解梁涛在村里没仇家,不信你们可以随便查。”
“我们会查的。”吴端道。
似乎是有些话不投机,又聊了没几句,村支书就以地里的活儿还没忙完为理由离开了。
他一走,吴端便对闫思弦道:“看来真有必要查查。”
闫思弦点头,一直在用手机跟人交谈,看来还在忙请大师的事儿。
吴端看看窗外大热的天,“咱们分工行动吧,你留这儿听南城分局的询问录音,我去走访,摸一摸梁涛的人际关系。”
闫思弦正不想顶着太阳到处跑,便答应下来。
可惜,直到那大师被闫思弦的女助理送来,两人的工作都毫无收获。
倒是市局方面的调查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画像里眼睛细长的男人,那个游客中的领头人,身份确定了!
“错不了!就是个盗墓的!而且,是道上挺有名的盗墓贼!”电话那头的赖相衡道:“吴队,我按你的要求,把那张画像传给各地监狱,让已经入狱的盗墓贼帮忙看看,没想到嘿,立马就有结果了……”
第五章 盗墓吹灯(5)
一听说“道上挺有名的盗墓贼”,吴端眼前瞬间浮现出一大堆盗墓小说里的枭雄形象,什么三叔啊陈皮啊。顶 点 X 23 U S
他摇摇头,将那些假想赶出脑海,并强制自己想象画像上那个眼睛细长的中年男人。
吴端道:“具体说说吧,什么情况。”
“陈清焰,水字旁的清,火字旁的焰,所以道上外号’陈水火’。
陈水火祖上就是干盗墓的,在长沙一带很有名。
当时咱们国家的国情是:文革之后整个考古学界存在巨大断层,青黄不接。
所以国家出台政策,诏安了一批有心过安稳日子的盗墓贼,编入国家考古队伍,陈水火的爷爷,就在其中。
他爷爷外号’气死鬼’,意思是他比鬼还厉害,进了墓,鬼都得敬他几分,跟他打商量。
因为能力强,被国家收编后,气死鬼还成了考古队伍里的领队。
不过,他贼心不死,一次挖掘新疆境内的一个大墓,据说墓里有好多好东西,光是古金锭,就有足足两坛子。
气死鬼其实早就在打国家的主意,他早就纠集了一批人,跟在国家考古队后边,一路尾随。
下了墓,他利用墓中的机关,害得队伍里的人死得七七八八,这时候他的人突然从后面杀出来,解决了国家考古队里的其他成员。
之后的事,你能想到了吧?吴队。
这帮人拿了墓里的好东西,逃走了。
气死鬼隐姓埋名,据说是逃到国外去了。
一开始,国家以为整个考古队都遭遇了意外,全军覆没,虽然也怀疑过气死鬼,可毕竟没有证据,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再加上那几年国内又有饥荒等动荡,顾不了那么多,没追究。
直到数年后,气死鬼回国,干起了老本行,一次销赃的时候不慎被买家出卖,这才落网。
正好赶上严打,挖坟掘墓的事要判死刑的,气死鬼倒也有死的觉悟反正干他们这行,大多不得善终就把当年害死考古队一队人马的事儿一并招了,那些考古队员的死,这才大白天下……”
吴端虽然看不到,但不难想象,电话那头赖相衡肯定讲得眉飞色舞。
这家伙就该去说相声。
吴端追问了几个问题,心里便有了数。
赖相衡讲的故事,在真正有帮有派的盗墓核心圈子里,流传甚广,不过要是走公安的途径,想要查一查政府方面的记录,那是不可能的。
这故事能流传下来,且一个行业的人都认可,吴端选择姑且相信,但他也并不全信,他认为跟任何传言一样,其中一定有夸大的成分。
眼下能确定的事:
童村这帮突然出现的“游客”,是盗墓贼无疑了,他们有一个家学深厚的领头人陈清焰。这趟重装进山,准是盗墓没跑了,只是不知山里究竟有什么,值得陈清焰搞这么大阵仗。
吴端问道:“能查到陈清焰的窝点吗?”
赖相衡:“难,这家伙狡猾得很,天天挪窝,监狱里的消息恐怕已经过时了,不过……如果吴队需要,我就出趟差,去他的老家长沙查查。”
吴端犹豫片刻,“再等等吧。”
“行,”赖相衡又问道:“需要我们过去帮忙吗?”
“暂时不用,你们……”吴端想了下,又改口道:“这次行动,赵局并不支持,可能没法获得特警方面的支持。”
电话那头赖相衡一愣:“进深山老林,没有特警支援?”
“可能。”
赖相衡立即道:“那我带咱们一支队的人过去,至少咱们人数上得跟盗墓团伙差不多吧,那帮刀口上赚钱,人少了震慑不住,太危险。”
两人又商量几句便挂了电话,因为车来了,吴端和闫思弦在村口接到了传说中的大师。
在吴端的想象中,所谓大师,自然年纪越老越好,怎么着也要胡子头发飘飘,看起来仙风道骨。
出乎他的预料,这位大师很年轻,而且看起来非常的……职业化。
第一眼看到他,吴端甚至觉得他是个会计、医生,或者程序员,是那种典型的理工科男。
他戴着眼睛,整个人有些萎靡,脸色发白分不清是他本来就白得过分,还是一路颠簸晕车了导致脸色不好。
一下车,年轻人先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看到吴端和闫思弦,露出一个笑容。
“我叫文佳。”他自我介绍道。
吴端只觉得这人声音非常好听,仿佛泉水叮咚,乍然一听,醍醐灌顶浑身舒泰。
难道……这大师真有些奇特的本事?吴端心中惊疑不定等案子结束后,吴端才知道,大概自己有一种叫做“音控”的属性。
跟大师握完了手,吴端才意识到,大师好像起了个女孩的名字,不过跟他柔柔弱弱的样貌倒也相配。
闫思弦也跟文佳握了手,并道:“麻烦您跑这一趟,文佳大师,您是休息,还是先看看?”
“大师不敢当,叫我文佳就行,不是说挺急的吗?那就不耽搁时间了,麻烦您跟我说说状况吧。”
闫思弦便将如何发生命案,如何发现陈清焰为首的盗墓团伙简要说明。
文佳皱起眉头道:“那算起来,即便现在就出发进山,对方也已经领先我们5天了。”
“是啊,”闫思弦诚恳道:“要不是事情紧急,我怎么也该上门请您,不该像今天这样让您自己过来。”
文佳摆手,“不必在意那些虚礼,能制止挖坟盗墓,对我也是一桩功德,我自然要尽力。
来的路上我查了童村这一带的历史,还向一些见多识广的道友打探,发觉这群山中的确有些门道,但那不过道听途说,具体情况还要进山看了才能知道。”
“那您的意思,现在就进山?”闫思弦问道。
“二位有顾虑?”文佳问道。
见文佳大师如此实在,一点架子没有,来了便要干活,两人不忍隐瞒实情,吴端道:“已经出了一桩命案给那帮盗墓贼带路的向导死了,这您知道吧?
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那向导大概率是盗墓贼杀死的。
这次行动,我们很可能后援不足,您跟我们进山,且不说林子里本身就有种种危险,要是碰上盗墓贼,恐怕是一场硬仗……”
文佳却是一笑,“我的命数,心里有数,我看两位也是有福之人,想来这趟即便有难,也必能逢凶化吉大难不死。”
吴端有些无语,但还是接了一句:“借您吉言。”
“磨刀不误砍柴工,等一支队的人来了,咱们修整一晚,明天一早进山,正好我这儿叫人弄些装备来,再看看能不能请个野外生存的专家,”闫思弦看了下三人的日常穿着,“深山老林的,这么进去等于送命啊。”
第六章 盗墓吹灯(6)
吴端自认为体力优于常人,毕竟读了四年警校,警校毕业后,各项体能训练他也从没落下过。www.uu234.net
直到进山一天后,他深深体会到自己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
众人需要面对的第一个敌人是热。
秘密的树冠将大山完完全全笼罩住,即便正午十分,眼前也是一片黑暗,只有斑驳的树影,在树下穿梭的一队人马如同置身蒸笼之中。
北方的树林与南方的雨林不同,本没有那么潮湿,可在出了几身汗,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后,这些北方汉子们也觉得十分难熬。
一开始,大家还有说有笑,觉得十分新鲜,甚至有人说“一边办案一边郊游,这样的美差哪儿找去……”
“可不是,这地方空气多好,咱们成天在城市里,哪儿有机会到这老林子里……”
“心旷神怡,心旷神怡啊……”
……
走山路与平常走路自是不同,脚下是厚厚一层落叶,每迈出一步,落脚时都要先以虚步稍微试探,确定没有石块、毒虫、毒蛇之类的异物,这才下实步。
遇上草深的地方,还要抬高步子提起小心。
腿部肌肉始终的紧绷的,很快疲劳便袭来,小腿和脚踝、脚掌都是酸的,大家陆续噤声,专心赶路,只有赖相衡这个非职业相声演员还能说两句趣话,吴端则开启捧哏模式应承着。
后来,当每个人的腿都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赖相衡也不说话了,只有裤腿、衣服在植物上摩挲的声音,以及众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吴端凑到闫思弦跟前,指着队伍最前的一人,低声问道:“你从哪儿找来的野外生存专家?”
他所指的,是个老外,个子高高,一头卷曲的金发。
“夏洛克啊,我不是说了吗,在国外上学的时候结识的朋友,是个中国文化迷。
你可以理解为,他是被我用一顿火锅收买的。”
“火锅?”
闫思弦想起了从前的趣事,勾起嘴角笑笑,“这老外实在得很,跟我认识半年了,我带他去火锅店是咱们中国人在国外开的火锅店吃了一顿。
吃得他热泪盈眶,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问我之前是不是没拿他当成朋友,不然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半年了才带他吃。”
吴端噗嗤一声,笑得肩膀一个劲儿发着抖。
闫思弦提醒道:“留着回去再笑吧,小心岔气。”
吴端深以为然,深呼吸几下,止住了笑。
闫思弦继续道:“夏洛克是我短时间内能找来的最懂得野外生存的人了,他曾经在英国最牛的特种部队服役,还在某项国际知名的野外生存训练里取得过不错的成绩,能找他来,也是赶巧了,他正好来中国旅游,这家伙每年都要来中国好几趟……”
队伍中有人建议道:“咱们找个有水源的地方,稍微洗一洗,休息一下吧。”
在队伍最前方的吴端便应承下来,可是直走到天快黑了,也没发现河流小溪等水源。
大家进山时,匆匆在村里小卖部买了机箱矿泉水,每人分了几瓶,喝完瓶子都没敢扔,就是为了后续装水用。
天太热,出汗太多,吴端分得的5瓶矿泉水已经喝了4瓶,这还是在夏洛克反复提醒大家节约喝水小口喝水的情况下,若是没有提醒,吴端怀疑自己半天就能把水喝光。
如此,众人迎来了进山后的第一个抉择:继续走,还是回去?
回去自然保险些,但如此反复折腾,前功尽弃,盗墓团伙干脆也别追了。
不回,可以预见,明天众人就要面临缺水的情况,在如此闷热的天气里,缺水有多致命,自是不必多说。
天黑时分,众刑警们有的搭帐篷,有的生火做饭。
队伍气氛沉闷,远没有刚进林子那会儿的欢欣活跃。
吴端,闫思弦,文佳大师围坐在一只风灯前,打算商量一下对策。
夏洛克指导大家搭帐篷、拾柴生火,忙前忙后,活力十足。
夏洛克有一双碧绿碧绿的眼睛,眼窝深邃,显得整个人有种忧郁的气质,实际上却很好相处,有问必答。
他尤其能跟文佳大师聊得来,在文佳大师送了他一个小号的罗盘后,瞬间化身迷弟,追在文佳大师身边问这问那,吴端甚至看到,有一次夏洛克蹲下身来,示意他可以背着文佳走,被大师婉拒了。
吴端曾在赶路时偷偷问文佳:“大师,您还会英语?”
文佳微笑摇头,“不会啊,全靠比划。我与他有缘,心有灵犀。”
大概是因为这老外跟福尔摩斯同名,加上闫思弦讲述的趣事,吴端对夏洛克印象非常不错。
此时,众人刚一坐下,吴端只觉得浑身像是要散架一般,尤其两条腿,仿佛就要不听使唤了,便使劲儿捶着腿。
闫思弦也好不到哪儿去,不仅捶腿,还反反复复涂抹着驱蚊液,深山老林里的蚊子和城市中不同,叮一下说不定会出人命。
闫思弦本就招蚊子,防蚊工作自然不敢松懈,吴端接过他手里的驱蚊液,刚想帮他往后脖子处抹抹,夏洛克来了。
老外情绪有些激动,冲着吴端伸手,语速很快地说着什么。
吴端听懂了“notebook”,便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他。
夏洛克接过笔记本,翻开最后一页最后一页是一张圆珠笔画出来的简易地图。
今天行进和找水源的过程中,地图已经被反复查看过,此时夏洛克见了地图,情绪更加激动。
对闫思弦叽里咕噜地说完一大串英语,他又用生涩的汉语对吴端道:“骗人,骗人的。”
意思是那地图上的信息有假。
吴端自然也发觉了不对劲儿。
地图是进山前吴端找村支书画的,上面画了村民进山常走的路,还标明了三处水源。
按理说,只要找到一处水源,便能万无一失,可是今天众人三个地方都找过了,却连一滴水都没找到。
闫思弦也拧着眉解释道:“夏洛克说,地图上标注的三处水源地,有两处不仅没水,就连曾经有过水的痕迹都没有,还有一处,虽然能看出水流的痕迹,但早就干涸了,而且,那不过是雨季山上的雨水流下来造成的冲刷痕迹,根本不是真正的溪流痕迹。
换言之,村支书给你画的地图,问题很严重。”
闫思弦说这话时,特意压低了声音,他怕引起恐慌。
吴端指着地图上标记的第四处水源也就是最后一处他们还未到达的水源地,“那明天怎么办,看路程还要走一天才能到这里,如果我们冒险继续走,到了,有水还好说,万一没水,那真就危险了。”
谁知此时文佳大师却说话了,他笑道:“没水,无论再走多久,只要是在地面上,就不会有水。”
第七章 盗墓吹灯(7)
文佳大师问吴端道:“吴警官还记得吗,你为什么要请村支书画出水源的位置?”
“因为我在地图软件上查看山里的情况,把地图放到最大,发现群山中没标记河流湖泊,我当时以为是地图画得不好,不准确,毕竟深山老林的。www.uu234.net
可又怕进山以后两眼一抹黑,找不到水源,这才请村支书画图。”
“是了是了,”文佳大师道:“这地方有点怪。”
吴端道:“这种时候,大师您就别卖关子了。”
“不是卖关子,”文佳大师笑笑,示意吴端稍安勿躁,他又问道:“来之前你看天气预报了吗?”
吴端只好又耐下性子答道:“看了,没雨,之后一周都是大晴天,一滴雨没有。”
文佳大师笑道:“之前的天气呢?”
吴端摇头,“那倒没注意。”
“这地方半个月没下雨了。”文佳大师道:“这么热的天,没雨,我看地里干得够呛,村民都忙着给庄稼人工浇水呢。”
“没错。”
“可山里却很潮湿。”
文佳大师伸手摸了摸地上的落叶,半腐烂状态的落叶,有些叶片上带着细小的水珠。
一路行来,众人的裤脚都是潮的。
他又用脚把落叶拨拉到一边,抓了一把土,并示意吴端等人也看看脚下的土。
土非常潮湿,像是刚下过雨,和山下村民都快龟裂了的田地明显不同。
夏洛克指着地上的泥土和落叶,对闫思弦说了一串英文,闫思弦翻译道:“夏洛克说,一进山就注意到地面很潮湿,空气的味道也很潮湿,以为林子里刚下过雨,一定水源充足,没想到一路走过来连过水洼都没见到。
不过,只要空气足够潮湿,晚上气温降下来一点,很容易凝结露水,他还可以利用冷凝法弄些水,总之,保证咱们这些人的饮水,还是没问题的。”
吴端对夏洛克道了一声三克油,夏洛克就离开讨论,去找石头了。
他在地上挖出大概二十公分深的小坑,将一块塑料布垫在坑底,又将捡来的几块石头放在塑料布上,最后找几片宽大的树叶,盖在坑上。
夏洛克用汉语生硬地解释道:“温度……冷……石头上……凝结……坑……存水……”
大概意思吴端听明白了,入夜后降温,石头上的温度会率先降下来,水气遇到冷的石头,会凝结成小水珠,积少成多,坑里就会存下水来。
夏洛克带着众刑警们忙活,吴端闫思弦文佳三人则继续商量。
“是走还是留,过完今晚,看夏洛克能不能弄来水,再决定吧。”吴端转向文佳道:“大师,您一直说这地方怪,究竟什么意思?”
文佳看向闫思弦道:“你已经想到了吧?”
闫思弦:“我不敢确定,地质这一块,我不懂。”
看到文佳大师眼神平和,满是鼓励,闫思弦便道:“既没有雨水,地表又没有河流湖泊,却如此潮湿,我唯一能想到的:地下水。”
“地……地下……”吴端低头看看脚下,“你的意思是说,山底有地下河?”
“也有可能是地下湖泊。”闫思弦补充道。
文佳大师微笑点头道,对闫思弦道:“你心里倒清楚得很。”
接着,他又讲解道:“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这藏风,按古时候说法,藏的是天地灵气,不过,灵气能养死者,让其子孙后代蒙荫,自然也吸引邪祟觊觎。
所以大墓必凶,有些风水大家能依靠一人之力化解凶煞,就像小说里逆天改命,可毕竟是跟自然斗,难于登天,不但要折损阳寿,有些方法还十分残忍……”
吴端觉得,文佳大师讲起风水来有模有样,而且细听之下,逻辑通顺,句句在理。
就是那句“小说……逆天改命……”让人不由自主想到龙傲天之流,有点出戏。
吴端举了一下手,待大师点头,他才插话道:“比如活人陪葬?”
文佳大师道:“陪葬要细说起来就复杂了,那又是一个全新的体系。”
吴端赶紧摆摆手,示意大师别理他这茬。
文佳大师继续道:“我师傅年轻时曾游历过不少山水,或许来过这里,所以临行前,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向师傅讨教一二,当时我师傅只说了两个字水葬。”
“水葬?您的意思是……山底有水,而墓,在水里。”
“可以这么理解,”文佳大师道:“万变不离其宗,还是刚才说的,风水之法,得水为上。况且,水葬在咱们国家和土葬一样渊远,只是多见于大墓大风水中。”
吴端终于理解了陈清焰一行人为何大包小包重装进山,恐怕人家连潜水设备都带上了。
再看看自己这边一队刑警,花花绿绿的登山服,怎么看都像是老年业余登山队。
他摇摇头,将涨敌人威风灭自己士气的想法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那看来,陈清焰就是冲着您说的大墓大风水去的,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找到了没……”吴端又问道:“这墓,咱们又该怎么找?”
文佳大师拍了拍背包,“这个交给我。”
他背包里装着罗盘符纸之类的东西,白天赶路时,他便是罗盘不离手,一边查看罗盘,一边和夏洛克商量前行的方向。
见吴端不放心,还想问这问那,文佳大师笑笑道:“寻龙点穴八卦推演要解释起来,只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吴队要是有兴趣,等从山里出去,我好好给你讲讲。”
吴端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术业有专攻,我就不打听您的门道了,能抓住盗墓贼就行。”
文佳大师不再多说,起身进了一个帐篷,“那我休息了。”
文佳大师和夏洛克就像这支队伍的两只眼睛,必须休息好,守夜的事自然不会考虑他俩。
众人实在太累,纵然带了野外炊具,也并没有要开火的意思,都是吃些压缩饼干随便垫一垫。
吴端本想守夜,但已经有四名刑警安排好了轮班值守。
吴端也没有过多推让,看样子得在山上过好几夜,谁都能轮到。
林子里本来就黑,一入夜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帐篷附近生了一堆火,以驱赶吓唬野兽。
盈利很快安静下来,吴端躺在帐篷里,睡不着,但又不想动,怕影响旁边的闫思弦睡觉,侧着身躺得半边身子都麻了,才小心翼翼地想要翻个面。
谁知却听闫思弦问道:“还没睡呢?”
“嗯,你也睡不着?”
闫思弦“嗯”了一声,“我想出去放水,你去吗?”
吴端嘲讽到:“撒尿还结伴,你是小姑娘吗?”
第八章 盗墓吹灯(8)
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还是爬了起来。顶 点 X 23 U S
两人一起出帐篷时,闫思弦看了一下手表。
凌晨2点多。
值夜的刑警正在给篝火添柴,见到两人,正想说话,吴端抬手“嘘”了一声。
山林里的夜晚太安静,还是别说话了,免得打扰帐篷里的人休息。
两人从火堆里拾出一根点燃的木柴,就当是照明的火把,拿着便进了一旁的树林。
吴端找了个树杈,将火把架在上头,倒也方便。
两人背对背,各忙各的。
吴端这边正方便着,只听闫思弦低声“嗯?”了一句。
这让吴端有些紧张,“哎,你不是吧?,我警告你,这种时候别作妖啊。”
吴端语气中满是对熊孩子的防备。
可他话音还没落,只觉得周围一暗,瞬间两眼一抹黑。
他回头,正看见闫思弦已经把火把扔到自己刚尿完的地方,踩了几脚,火把本就将灭不灭,照明范围有限得很,被他这么一折腾,瞬间灭了。
“哎你……”
吴端刚开口,闫思弦已经扑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别出声。”闫思弦低声道。
吴端懵了,机械地点点头。
被闫思弦捂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货是不是刚刚撒完尿……啊?……是不是?
吴端整个人都不好了。
闫思弦却低声道:“你看那儿。”
吴端并不知道闫思弦究竟要他看哪儿,但闫思弦此刻就站在他身后,已经给他固定好了方向。
于是吴端一边朝着前方看去,一边……整理裤子拉链。
“看到了吗?”闫思弦的声音有些急切。
吴端的确隐约看到了一个小红点,远远的。天实在太黑,那红点又实在不清晰。
闫思弦却笃信道:“是火光!那儿有人!”
吴端拍拍他的手,让他先撒开。
闫思弦一松手,吴端先抹了一把嘴,虽然他自己方便完也没洗手,但……没办法,人就是不嫌自己脏。
“那是……咱们过来的方向?”吴端问道。
闫思弦看看近处营地的火光,又拿出指南针看了看,“就是咱们过来的方向。”
“进山采药的村民?”吴端疑惑道。
“早了点儿吧,三伏天才开始采药,”闫思弦道:“过去看看?”
吴端回头看了看营地,摇头,“太远了,一去一回少说得二十分钟,咱们不回去,守夜的同事肯定着急,先回去说一声。”
“也行。”
五分钟后,两人悄悄摸出了营地,向着红点所在的地方探去。
那火堆跟营地相隔约摸百余米,两人走得很慢,脚步声被林间的微风掩盖。
越是走近,吴端越确信,那红点也是一处火堆,确切地说,已经不是火堆,而是几块还没熄灭的已经烧成了碳状的木头,正因如此,火光才几不可查。
闫思弦隐约看到,微弱的火光旁边,似乎蜷着两个人,在睡觉的样子。
他伸手拽了吴端一把,吴端拍拍他的手,示意自己也看到了。
吴端轻轻推了闫思弦一下,意思是他已经选中距离自己近的那个,让闫思弦去制服另一个人。
闫思弦便等着吴端的动静。
吴端快跑几步,已经瞄准了选中之人的手臂,待到了跟前,便可以稳稳地一个擒拿。
就在他动身的瞬间,闫思弦也跑向了另一个人。
那两人睡得极轻,其中一个在听到脚步声的瞬间便从地上弹了起来。
“操!”
吴端吓了一跳,忍不住骂出声来。他开始怀疑这两人刚才究竟睡着没。
弹起来的瞬间,黑影飞起一脚,踢向了地上灼红的木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一块木炭被踢散,顿时火星飞舞。
还有一块木炭直奔闫思弦面门,吴端怕伤着他,向前的冲势一顿,那胳膊肘将木炭撞飞。
幸好他穿着长袖的速干衣,与木炭接触的时间又非常短暂,并不会烧伤。
只耽搁了一瞬,两道黑影已经飞也似地往密林逃去。
“别跑!警察!”吴端低声喝到。
那两人却跑得更快了。
天太黑,吴端闫思弦只能凭借脚步声追击,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地上、树干上,闫思弦不记得自己追出去了多远,也懒得计较脚下滑了多少下。
黑暗中,他的听觉被无限放大,他能清楚地分辨哪些是吴端的脚步声,哪些是那两道黑影的脚步声。
吴端和他一样,脚下放着小心,并不敢大步去追。
而那两个黑影,步子很大,显然对树林十分熟悉。
四人沉默地追逐,都不出声,追与被追的人都不愿暴露自己的位置,像一部怪诞的哑剧。
终于,吴端拦住了闫思弦。
吴端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将闫思弦拦住,他用极小的声音在闫思弦耳边道:“不追了,回去。”
闫思弦的惯性带着两人又跑出几步,停了脚步。
他知道,是该停下了。
追得太远,跟大部队走散了,更麻烦。
或许,那两个人的目的就是如此,他们显然是林中穿梭的老手,正盼着吴端和闫思弦掉队也不一定。
“吴队?”
“闫队?”
“听见了答一声啊!”
守夜的刑警最终还是不放心两人,又叫了几名刑警摸过来支援。
吴端赶忙应了一声,两人快步走向前来接应的同事。
“没事吧吴队?”
“什么情况啊?真有人?”
来接应的共有四人,见到吴端闫思弦,便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情况。
吴端犹豫了一下,决定说出实情。
“有两个人,天太黑,看不清长相、穿着,只能辨认出是两个男人。
身手不错,对这林子比咱们熟,暂时分不清是跟着咱们别有目的,还是村里采药的村民。”
有刑警问道:“不会是盗墓团伙的人吧?”
闫思弦摇头,“应该不是,那群人早就进山了,现在应该到了群山腹地,不该在这儿,更没理由在这林子里分散行动。”
刑警们面面相觑,最终看向了吴端。
吴端道:“回去吧,先别打扰睡着的人,一切等明早再说,我睡不着了,跟你们一块值夜,多个人,多点保障。”
第九章 盗墓吹灯(9)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赶路时提高了警惕,晚上扎营前也要四处检查,晚间值夜由两人一组两组轮换,变成了四人一组两组轮换。www.uu234.net
如此一来,二十人的队伍,两三天就要轮一次值夜,人困马乏。
纵然如此,大家也不敢松懈。深山老林里,人数优势根本算不得优势,即便不明身份的可疑者只有两人,可他们在暗,刑警们在明,还是有可能被算计要吃亏。
吴端用带来的无线电设备和留守在童村的冯笑香取得了联络,获知了几条消息。
第一,陈清焰老家也就是长沙警方派了一队人来,协助抓捕,等抓住了人也好第一时间将陈清焰押解回去;
第二,赵局知道吴端带人进山,不服从上级命令,发了一通脾气,却也没办法。指挥中心紧急派出特警支援,赵局要求吴端务必将安全放在第一位,不允许出现人员伤亡,发现嫌犯后,立即报告位置,等待支援;
第三,截止目前,进山的刑警所佩戴的追踪设备信号良好,冯笑香能够监控到每个人的位置。
一路行来,依旧没发现水源。
没有水源,也见不到野兽。
在穿过一处山顶的松林时,吴端刻意留了小心,一只松鼠都没见到吴端记得,自家村子后的山里,总有松鼠在树上窜来窜去,眼睛黑溜溜的,耳朵尖儿上还有一撮绒毛,简直萌化人心。
一路行进,除了一些昆虫,众人再没见过任何活物,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口,将林子里的活物吞得干干净净。周围安静得让人心里直发毛。
对这种现象,夏洛克一开始的形容是“unbelievable”“amazing”,后来跟文佳大师学会了“邪门”后,他似乎很喜欢这个词,天天挂在嘴边。
看见一棵歪脖树,邪门,天要黑了,邪门,就连鞋带开了,也是邪门。
不知是不是夏洛克叨念了太多遍,老天爷想让外国人见识一下真正的邪门,在进入林子的第六天,出事了。
这天中午,大家正准备找个地势平坦的地方休息,吃些干粮。
夏洛克表示他先去前方山顶看看,便迈开长腿爬坡,将众人甩在了身后。
地面上厚厚的落叶十分湿滑,几乎是爬两步退一步。
夏洛克体能一流,很快便甩开众人约莫四五十米。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叫嚷。
“oh!ohohohoh!……my god!……”
听到喊叫声,众人脚步一滞,集中注意力关注着夏洛克所在的方向。
林子太密。四五十米远已经看不见人,只能靠听。
他们听到人跌倒的声音,在地上滚爬的声音。
吴端和闫思弦率先朝夏洛克的方向跑去。
跑到近前,见夏洛克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断朝闫思弦喊道:
“dead man!……my god!yan,look!……one……two……”
他背对着尸体,面朝向他奔来的众刑警,不断地在胸前画着十字架,口中乞求上帝保佑。
这让吴端想到了第一次跟闫思弦出现场时的情景,破旧铁皮厂房里,腹部被剖开的女尸,当时闫思弦也如这老外一般念念有词。
吴端下巴向夏洛克扬了扬,对闫思弦道:“你不念叨念叨?”
闫思弦摇头,“我听你的,改信本土神仙了。”
吴端不禁咂舌,“太随意了吧,你当供神仙跟买菜似的,还能挑挑拣拣讨价还价?”
说着,吴端往闫思弦的反方向退了两步。
闫思弦:“你干嘛?”
吴端:“我怕老天爷拿雷劈你的时候连累我。”
两人斗嘴归斗嘴,脚下速度不减,终于奔到了近前。
夏洛克已经数清了地上的尸体数量。
总共四具,尸体的分布没什么规律,但相隔都不太远。
倒也不怪夏洛克胆小,其中三具新鲜的尸体,死相极其狰狞恐怖。
他们大张着嘴,像是在呼喊什么。眼球破裂,眼窝处只有两个黑黝黝的洞,其中一人死时竟然保持着手指抠进眼窝里的动作。
吴端纵然阅尸无数,也被惊得瞠目结舌。
“这……这些人看见啥了,这么想不开,要自毁双目?”
闫思弦没回答,他在观察第四具与众不同的尸体。
确切地说,那是一堆白骨,皮肉衣服内脏完全腐化消失,骨头乱七八糟地堆成一团。
闫思弦戴上手套,蹲下身,在一堆白骨里翻了翻。
头骨上有个巨大的破洞,呈凹陷状,闫思弦拿起观察片刻道:“破口是新的,有人把这骷髅的头弄破了。”
放下头骨,闫思弦继续检查其它部位的骨骼,发现盆骨较为完好,他拿起看了看,得出结论:“死者男性。”
吴端看了看骸骨旁地上的挖掘痕迹,又看了看三具死相骇人的尸体,道:“我怎么觉得,白骨是这三个新鲜死者挖出来的。”
“很可能。”闫思弦道:“这些人路过此处,踩到了骷髅的头,把头骨都踩破了。感觉到脚底下有东西,扒开落叶检查,发现了这堆骨头。”
“死了有些年头了吧?衣服都腐烂光了,”吴端打起手电,借着手电的光亮仔细去照那骸骨,却发现了被挖掘过的地方有个反光的小东西。
他捡起来一看,虽然锈迹斑斑,但依稀能分辨出,那是一枚金属质地的***像章。
吴端和闫思弦对视一眼。
吴端问道:“这东西……好像是我爷爷那年代……”
“地质队的。”闫思弦起身,快步走向三具新鲜的尸体,“他们发现了死去的地质队员遗体,似乎是刚把遗体挖掘出来,还没仔细检查就发生了致命变故。”
闫思弦开始检查三具新鲜尸体的衣服,“啧”了一声。
他将死者衣服后领及内侧边处原本该有标签的位置翻出来,“全身上下一处标签都没有,死也不想被人查出身份。”
这肯定了吴端见到尸体第一眼时的猜想,他道:“是陈清焰那伙盗墓贼。”
闫思弦刚想接话,却有一名刑警一屁股坐倒在地,指着闫思弦背后的一具尸体,大声嚷道:
“草!他他他……他娘的动了!”
第十章 盗墓吹灯(10)
刑警所指的尸体,正是手指抠在眼窝的那具,死相最为人。顶 点 X 23 U S
他身旁还有三四人,亦是脸色煞白,步伐一致地向后退去。
尸体真动了,不止一个人看到。
“都别慌。”吴端立即道:“动也正常,尸体腐化本来就会产生……”
尸体的头又动了一下,吴端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他想说,腐化过程中会产生气体,在特殊条件下,或许能让尸体看起来像是“动了”。
然而尸体腐化所产生的气体多集中在腹部,脑袋是无论如何都动不起来的。
况且,刚刚那尸体不过是偏了偏头,就在吴端诧异的瞬间,它的头已经左右摇摆起来,起初很慢,仿佛它在审视围观自己的刑警们,随着摆动的频率不断加快,抠在眼窝里的手指头被甩了出来。
有那么几秒钟,一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一具尸体疯狂迪斯科。
吴端心中默念:兄弟啊,你要喜欢就先扭着,我给你鼓掌也行,可千万别跟我们过不去……
错愕的众人没注意到,一直站在“现场”外围不想干扰警方取证工作的文佳大师走到了近前。
就在他距离尸体还有五步之遥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一个东西从那尸体的眼窝里钻了出来。
食指粗细,近20公分长,很细,行动十分灵活。
第一眼看,吴端以为是条小蛇,手电光扫了一下,又不像蛇。
那似乎是一只浑身覆满了甲壳的节状虫子。
只看清了一眼,虫子便已经迅速窜出了手电的光亮范围。
“小心!”
吴端反手推了闫思弦一把,因为他看到那虫子奔着闫思弦所站的地方去了。
闫思弦抬脚后撤,却还是晚了一步,虫子竟能爬能跳,呲溜一下窜上了闫思弦的鞋面。
“草!”
闫思弦很少爆粗口,此刻实在恶心得够呛,猛甩那只爬上了虫子的脚。
谁知虫子却不为所动,迅速爬上闫思弦裤腿,如履平地。
看它的速度,要爬上闫思弦脑袋也就眨眼之间。
闫思弦彻底炸了,又蹦又吼,想拍那虫子,又下不去手。
吴端反应极快,闫思弦骂娘的同时,他已抄手电朝虫子砸去。
没砸到,砸在闫思弦小腿上,哐啷一声。
“你他娘的……”
话只说了一般,闫思弦就顾不上了,因为虫子爬到了他大腿处,闫思弦明显感觉到虫子的一长排足上仿佛生着尖细的倒刺,竟然刺过他的登山裤,刮得他大腿生痛。
“握草!”
感觉到一长溜疼痛正向着自己大腿根处蔓延,闫思弦要疯了。
就在这时,吴端也吼了一声:“别动!”
闫思弦已经没有办法,立马听话站定。
刚一站定,就被吴端一脚踹在了大腿上。
“靠!”
闫思弦胯下一凉,差点尿了。
与此同时文佳大师也喊了一声:“住手……脚!”
直接被吴端忽略。
不过,吴端这一脚很准,正揣在虫子身体当间。
一看踹准了,吴端还就势碾了两下。
疼!
但闫思弦不想喊疼。不仅没喊疼,他还绷紧了腿上的肌肉,给吴端垫脚。
他宁愿现在疼着,也不愿意让那恶心的虫子爬上脸。
终于,两人都听到了虫子的甲壳断裂声,又狠狠碾了一下,吴端收脚。
虫子已断成两截。
后半截全凭神经反射在扭动,因为足上的倒刺还勾在闫思弦裤子里,才没掉下去,眼看已经没什么威胁了。
前半截倒还在往上爬,毕竟伤势严重,速度慢了不少。
吴端又砸了两手电,将两截虫子从闫思弦身上砸下来。
围终于解了,两人折腾了一身汗。
那手电质量很好,被吴端一通猛砸,竟还能亮。
吴端又拿手电去照虫子,此刻段成两截的虫子在地上扭动着,已经没了威胁。
看到虫子身后有一对尾钳,吴端一愣,惊道:“我擦是耳钻子!绝对!错不了,我见过!”
知道这种虫子的刑警已经条件反射地抬手去堵耳朵了,还问道:“怎么长这么大?”
吴端:“我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这玩意儿最多也就小指那么长吧?”
“到底是什么?”闫思弦一边揉大腿,一边问道。
吴端道:“耳钻子,老家有种说法,说这玩意贼要命,晚上趁人睡觉,钻人耳朵,在人耳朵里产卵,还以人的脑细胞为食,直到人发疯、死掉。
长这么大个儿,耳朵是钻不进去了,恐怕是钻眼睛进去的吧。”
闫思弦心有余悸,要是刚才真让那虫子爬上脸,恐怕自己现在已经跟三位死去的仁兄一样了。
刑警们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那名死者抠着自己的眼窝,他是想将钻进头腔的虫子抠出来啊。
众人均是一身鸡皮疙瘩。
夏洛克:“太邪门了。”
吴端已想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我记得……耳钻子好像……群居……”
冷汗再次浸湿了众人的衣服。
沙沙沙……沙沙沙……
精神高度紧张的刑警们,已经分不清周围究竟是风声还是虫子聚拢的声音。
在场的所有人都曾幻想过、梦到过自己的死。
大部分时候,都是与歹徒搏斗的场景。
他们从没想过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被一群外形恶心的虫子弄死,死后还要扭着头丑陋地迪斯科一番,这完全超出了刑警们的认知范围。
面对穷凶恶极的歹徒都不曾退缩的他们,此时腿正发着抖。
他们等着吴端发话。
发话的却是文佳大师。
“这边,快走。”
就在众人讨论耳钻子及不知所措的时候,文佳始终在低头看他的罗盘。
此刻,他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一马当先朝山顶的方向冲了出去。
文佳大师看起来文文弱弱,真跑起来,却比谁都利落,脚下生风。
吴端推了闫思弦一把,“你打头!快!跟上文佳大师。”
紧接着,吴端又喊道:“快走!都跟紧!别走散了!”
待到所有人都走了,吴端最后一个跟上,防止中途有人掉队。
沙沙沙……沙沙沙……
每个人都跑得气喘吁吁,但又都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好像有东西过来了……听错了吧?……是真的吧?
第十一章 盗墓吹灯(11)
跑出约莫百米,虫雨呼啸而至。顶 点 X 23 U S
是虫雨。
耳钻子成精了一般,有些自脚边扑向众人,直往人身上爬,有的竟然知道“空降”命中率更高,它们窜上树,又义无反顾地朝着众人脑袋上落。
众人一边跑,一边挥舞着手头任何能当做兵器的东西,以抵挡从天而降的凶虫。
吴端抡起一截树枝爬山时他捡了当做手杖的树枝将天上来势汹汹的虫子抡飞到一旁。
可是顾了头便顾不了脚,他感到无数条耳钻子已经自脚下爬上了他的大腿,其他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吴端高声喊道:“火!火!”
更糟糕的是,前方队伍里有人栽倒,一边翻滚,一边呜呜呜地惨叫,眼看就要被虫子裹起来了。
一旁的赖相衡想把那人救起来,却也是有心无力,才伸了一下手,头上便落了两条虫子,只好又缩回手去,先把自己头上的虫子扯下来。
一边扯,他还对那倒地的人喊道:“捂眼啊!它们想钻眼睛!”
那刑警也是急中生智,倒地时便已经将眼睛捂住,嘴巴也不敢张,还一个劲儿翻滚,试图用自己的体重将身上的虫子挤压死,甚至滚出了“老子要跟这些虫子同归于尽”的气势。
正因如此,他挺过了生死攸关的几秒。
几秒后,队伍最前方的文佳大师冲到了倒地的刑警身旁。
文佳大师身上竟一只耳钻子都没有,与狼狈不堪的众人相比,他绝对是个异类。甚至,文佳大师附近的凶虫竟纷纷后退,转而都扑向别人去了。
“握草!”吴端叫了一声,“百毒不侵啊!真的啊?!”
文佳大师往那倒地的刑警身上撒了一把黄色粉末,耳钻子便潮水一般从他身上退去,那刑警如获新生,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确实感觉身上没有虫子了,才敢打开捂住眼睛的双手。
地面上,以文佳大师和那撒过粉末的人为圆心,形成了一片没有耳钻子的真空地带,约两三平米。
刑警们一看有门儿,纷纷挤进那真空地带中。
文佳大师又往地上撒了几把粉末,扩大出一个让众人都能站进来的区域,空气中隐隐有了一股辛辣之味。
在众人所站的区域外,虫子却并不退去,而是层层叠叠围拢,地上犹如铺了一张黑压压的地毯,恶心地涌动着,众人则仿佛站在地毯的破洞之上。
地上的虫子暂时不敢上前,转而都爬上了树,树上往下落的虫子越发多,前赴后继,如一场暴雨。
刑警们挥舞着手中的匕首、镰刀、树枝,将落下的虫子打翻在地,一到了地上,这些虫子便如见了鬼一般,飞速逃到真空区域以外。
“大师!”
“救命啊大师!”
“怎么办?”
……
一看有门道,众刑警纷纷开口向文佳大师求救。
“火!点堆火!”文佳也喊道。
夏洛克一只手将一条耳钻子自头上扯下来,另一只手从背包里摸出一瓶汽油,扔给闫思弦。
进山前,为了点火方便,夏洛克让闫思弦找家里有车的村民,买了一些汽油,用矿泉水瓶装了背在身上,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
闫思弦干脆蹲下身来,将后背彻底交给夏洛克和另一名刑警。他试着将手中打虫子用的树枝掰断成几截,可惜树枝不够干燥,纵然掰断了,外面还有一层任韧性好的树皮连着。
闫思弦顾不上许多,往半断半连的树枝上浇了少许汽油,点了火。
火苗穿起来的同事,树枝几乎已经伸展开来,已经不能称之为“一堆”火,说是“一条”火更为贴切。
文佳大师凑到火前,往那火里撒了一把黄色粉末。
一经火烤,空气中辛辣的味道暴增,有对气味敏感的刑警,被熏得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耳钻子更怕这味道,包围圈轰地一下扩大了至少十余米,头顶树枝上的耳钻子也不敢往下落了,纷纷下树,退开。
至此,众人终于从这虫雨的包围中得到些许喘息的时间。
吴端赶忙问道:“大师,这是什么?”
“雄黄粉,蛇虫之类本就惧怕雄黄,我特制的又比市面上入药的普通雄黄粉效果好十倍不止。”文佳大师介绍起他的宝贝来,面露得色。吴端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终于逮着一个试试自制雄黄粉威力的机会,因此十分兴奋。
文佳大师也不多解释,只招呼道:“雄黄粉数量有限,大家快来,好好在火旁熏一熏,身上多沾些味道。”
说着,他又往火里添了一把雄黄粉,耳钻子退得更远了。
凶虫纵然退远,却依旧不肯散去,虎视眈眈地跟众刑警对峙着。
纵然流着眼泪鼻涕,刑警们也纷纷凑到火旁,原地转着圈,以让自己身上多沾些味道。
文佳大师又将剩余的雄黄粉均分给众人,每人分得一小把,小心翼翼装进贴身的口袋里。
文佳大师再三叮嘱:“千万别弄丢了,回来时候还用得到。”
众人经过一番奋战,都挂了彩,此刻神经稍微放松下来,才觉得浑身疼,刚刚被耳钻子爬过的地方,皮肤上全是被虫足刺出来的细小伤口,一排排,红肿起来。
有人掏出治疗蚊虫叮咬的药物,大家随便喷喷涂涂,寻求点心理安慰。
待火灭了,刑警们也都熏了一身的雄黄味,文佳大师招呼大家继续赶路。
前方有无数凶虫,刑警们心中犯怵,不敢离开火堆燃烧的灰烬,还是吴端试着向前走了一截,开了路。
众人紧张地观望,看到凶虫咕涌着退去,并不攻击吴端,这才迅速跟上。
队伍开拔后,吴端再次走到队伍最后,还拉上了文佳。
他低声问文佳道:“大师,咱们离墓还有多远啊?”
“快了快了。”文佳大师似乎不愿细说,只管加快脚步赶路。
吴端得承认,他打退堂鼓了。
要是仅他一个人,追什么样的罪犯,有什么样的凶险,他都不会犹豫。可现在他要对二十条人命负责,尤其刚刚见了同事滚倒在地变成虫球的一幕,吴端后怕得现在还一阵阵后背发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又一地。
他终于理解了赵局的愤怒,从得知他带人进山开始,赵局便一直处于这种焦灼担忧中了吧?
纵然文佳大师摆明了不愿细说的态度,吴端却少有地执着追问道:“我们都是外行,到时候万一要进墓,里面的种种风险我也不懂,但听说会有很多机关防盗墓贼的那些危险您能应付吗?”
文佳只是对吴端笑笑,并不答话。
吴端心中无比烦躁,待他还要再问时,队伍前方又传来夏洛克的惊呼声。
他说的英文,吴端不明白,瞬间绷紧神经,窜到了队伍最前方,被闫思弦按了一下肩膀才放松下来。
闫思弦道:“退了!耳钻子退了!”
只见前方挡路的耳钻子四散开来,纷纷绕到众人背后,继续虎视眈眈。
众人又向前走了近百米后,身后的耳钻子竟整齐划一地停下,不再跟来,仿佛前方有什么令它们十分惧怕的东西。
众人神经又紧绷起来,谁也不敢低估这些低等生物的种群智慧。
这时,文佳大师却突然嘿嘿笑了。
“墓,找着了。”
第十二章 盗墓吹灯(12)
“墓,找着了。顶 点 X 23 U S”
文佳有些激动地向前走去,他手中拿着罗盘,吴端瞄见罗盘指针稳稳指着前方。
之前几天文佳使用罗盘时他也曾观察过,那指针始终颤颤巍巍,左右摇摆,绝没有过像今天这般稳定的情况。
吴端不禁问道:“在附近了?”
“在附近了。”这次,文佳给出了十分笃定的答案,他毫不掩饰内心的激动,口中叨念着:“要见着了!就要见着了!三生有幸啊!”
这一消息令众人心中皆十分振奋,这些天的跋涉,目的地终于快到了,有些胆大的,还想见识一下大墓的风采。
振奋的同时,大家都保持着沉默,放轻了脚步。
大墓快找到了,是不是意味着,陈清焰那伙盗墓贼也在附近?
有刑警摸上了后腰处别着的枪,警惕地四下张望。
又走了约莫15分钟,大家明显感到脚下山坡没那么陡了。
“好像到山顶了。”闫思弦咕哝了一句。
夏洛克搭了他的话,这老外刚才被吓得够呛,整个人都愣愣的,此时终于缓过神来。
闫思弦用英语安慰了他好一会儿,两人便又对接下来可能有的危险展开了探讨。夏洛克连连摇头,看起来自信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储备的知识已经没法估量前方可能的危险。
周围的树木逐渐稀疏,偶尔有一些倒下的粗大枯树,树干上长满了苔藓,黑绿黑绿的,像一具具死于中毒的巨大尸体。
一开始,遇到挡路的枯树,刑警们尚可绕行,又向前走了一截,待到脚下的路完全平坦了,枯树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横在前方。
刑警们绕无可绕,只好一路攀爬。
那些枯树的树干足有半人高,又湿又滑,爬起来相当费力。
刑警们两人一组,相互配合,又是托又是拽,不多时,人人都滚得满身满脸青苔汁水,黑黝黝的,倒也算有了一身保护色。
吴端和闫思弦走在最前头,两人相互配合,爬的气喘吁吁。
眼看前方只剩下三五棵还活着的树,闫思弦指着其中一棵最高的道:“上去看看?”
吴端点点头。
两人向那棵树爬去。体力严重透支,他们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好在两人足够默契,吴端第一时间便明白了闫思弦的意思。
到了树下,闫思弦道:“我爬上去,看看前面什么情况。”
吴端道:“你爬过树?”
不等闫思弦回答,吴端便做出了决定,“我上去。”
闫思弦深知此刻不是发扬精神的时候,不再坚持,嘱咐吴端小心。
“放心吧,我在底下接着你。”闫思弦道。
“接个屁,”吴端骂道:“走远点,小心我一屁股坐死你。”
闫思弦只是笑笑,听话地后退几步,吴端刚一爬上树,他便又凑到了近前来。
恰好吴端手上一滑,闫思弦紧张地伸手瞄准,随时准备接他。
还好吴端另一只手抓得稳当,并未掉下来,只骂了一句:“奶奶个熊,青苔不要钱啊!玩命儿长!”
接下来的攀爬,他提了十二分小心,能下手下脚的地方尽是湿滑的,吴端只恨条件不允许,不能如吊环运动员一般往手上狂抹防滑粉。
十分钟后,吴端终于站上了树顶较粗的一根树杈,再往上的树杈就都比较细了,恐怕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怎么样?看到什么没?”树下的闫思弦问道。
天快暗下来了,吴端极目远眺,还真让他看到点东西,可他又不太确定。
“好像……有块平地?……嗯,是平地。”吴端道。
“平地?什么样的?”
“就……一毛不拔?可以这么说吧……嗯,就在前头,不太远了。”
又有刑警问道:“那能看见人吗?盗墓贼什么的。”
吴端:“不行,只是隐约看见块平地,灰突突的,上面好像什么都没有。”
“下来吧,小心点。”闫思弦道。
下树比上树要难,每一次落手落脚吴端都要试探半天,防止打滑。
待他爬下来,底下的闫思弦已经紧张地汗流了满脖子。
吴端道:“两个方案,要么一鼓作气走到前面空地安营扎寨,我估计以咱们这速度,还有三四个小时的路程,要么先原地休息,歇好了赶夜路。”
众人都累得够呛,身体已经急需休息,可是平坦的空地对每个人都是巨大的诱惑,一想到能在帐篷里躺一躺,舒展一下身子,大家便提起了百分之二百的精神。
“继续走吧。”有人道。
众人响应,这便决定继续赶路。
这一路,可谓相当艰苦,吴端一开始还能说两句诸如“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的话,试图鼓舞士气,几十分钟后,他便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树林渐渐被抛在身后,周围全是粗大倒塌的枯树,犹如置身巨人的殉葬坑之中,叫人心情极度压抑沉闷。
一开始,吴端尚能支配自己的手脚,攀爬到最后,手也僵了,腿也木了。
他只是机械地托起闫思弦,帮他爬上前方的枯树干伸手,让闫思弦将自己拉上去两人一起滑下去走到下一棵枯树干前再次将闫思弦托上去……
这一整套动作已经成了肌肉记忆,他能感觉到,闫思弦的手和自己的一样僵硬,环视一圈,发现几乎每个人都是同样的情况。
又爬了不知多久,吴端就连精神都开始恍惚,有人提议道:“要不……咱们歇会儿吧。”
众人几乎同时停下了攀爬。
“歇!”吴端大喊一声,似乎唯有这样才能纾解胸中的压抑。
刑警们哪儿还管什么脏不脏,纷纷躺倒在枯树上,大口喘气,缓缓喝水。
有夏洛克这个野外生存专家在,队伍里的饮水倒真从没缺过,几天的行程过后,刑警们也习惯了不少野外生存法则,比如水一定要小口渴。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满天繁星,与城市里灰蒙蒙的夜空完全不同。
吴端喝过水,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便对闫思弦道:“你说,咱们这趟图什么?”
“赶在盗墓贼破坏墓葬前把人抓住。”闫思弦和吴端头顶头躺在一颗枯树上,倒还目标明确,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行程落后整整五天,我看悬,兴许那伙人已经拿完东西跑了。”
吴端又道:“我很担心。”
“你是害怕了吧?”
吴端不否认,闫思弦便继续道:“我觉得前面空地肯定有问题,都走到这儿了,文佳也说墓就在附近,好歹咱们过去看看,要是到了空地还什么都没有,那就不追了。”
“好,就以前面的空地为界。”
对吴端来说,有了个小目标,打起退堂鼓来就比较能说服自己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是那个做为小目标的空地,给整支队伍带来了灭顶之灾,几乎要了所有人的命。